声明:本书为书 本 网(www.bookben.cn)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极品妖医》 作者: 秦枭 第一章 我叫秦狩 虽然已经是九月底,但平安市的夏天依旧死赖着不肯滚蛋,骄狂的太阳高挂在没有一丝云朵的天空,放射出灼热的光芒,让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一片燥热的气氛中。 不过,托这炎热天气的福,这座城市的女孩们都还保持清凉潇洒的打扮,满街白花花的大腿肉,足以补偿男人们对这炎热天气的不满。 一位面容姣好、身材艳丽、打扮入时的摩登女郎,正自豪地挺着波涛汹涌的双峰,扭着勾魂的水蛇腰,像一头骄傲的青春期小马驹,将脚底的爱马仕高跟鞋踩得踏踏作响,享受着那份将半条街的男人眼神都吸引过来的荣耀与快感。 “这位女施主请留步,我看您今天有卦……” “女居士,老朽看您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双目有神、鼻头有肉,当真是富贵至极的旺夫相啊……” “美女,看看手相呗,算准只要十块钱,不准我倒贴您十块……” 一连串声色各异的呼声在摩登女郎的身后响起,但摩登女郎只是“啧”了一声,将手中的香奈儿包包攥得紧紧,目不斜视地朝前走去。 因为,她现在所处的位置,正是平安市八宝亭公园的大门口,这座颇有历史渊源的园林建筑群,算是这座小城内为数不多的旅游景点之一,平日里总有一群算命先生在这片儿游荡,不用说,刚才的声音就是某个老骗子在揽客了。 “这位小姐请留步,我瞧您脸色不对劲啊,您……身上有病!” 几乎是一晃眼的功夫,一个人影已经窜到了摩登女郎的身旁,虽然不满意“小姐”这个今古词义差别甚大的称谓,但那句与众不同的“您……身上有病”总算教她斜了斜眼,打量了一下声音的来源。 让摩登女郎感到惊讶的是,窜到她身边的那个人,居然是位年纪年轻的小伙子,混在一堆中老年算命先生当中,显得格外鸡立鹤群。 小伙子的脸很白净,虽然谈不上是什么帅哥小鲜肉,甚至可以说有些平平无奇,但一脸阳光灿烂的笑容瞧着还算顺眼。在这让人恨不得脱光的炎热天气里,他一身半旧的高领运动服裹得严严实实,看了就教人觉得浑身发热。那件运动服的标签乍一看像“nike”,可仔细看却是“mike”,再加上他脚上那双同时画着彪马豹子和阿迪钩子标志的球鞋,使他瞧着活像是倒腾山寨球鞋的小贩。 更加特别的是,如同算命先生们总是拿着张写了“周易”、“风水”的牌子,这个连假胡子都没贴一根的大男孩,手里也提着张车牌大小的硬纸板,上面写了四个龙飞凤舞的毛笔字:“健康咨询”。 “你说谁有病?我看你才有病!神经病!”摩登女郎眼角一挑,嘴上不客气地骂道,脚步不禁又加快了几分,生怕被什么江湖骗子缠上。 小伙子也没有回话,但就在不经意间已经卡住了摩登女郎前进的道路,他两眼直勾勾地瞪着她的俏脸,不过并不像寻常男人那样色迷迷的,相反,他收敛了笑容,满脸的严肃,那对微微眯起的眼睛中更是有一股冷冰冰的感觉,看得她都有些毛毛的。 “小姐,正所谓医者父母心,我这人吧,瞧见有人生病就不能放着不管,尤其是病情严重而不自知的……”小伙子一脸地痛心疾首,嘴上喋喋不休,“《扁鹊见蔡桓公》的典故,小姐你中学就该学过吧?讳疾忌医是不对的……” “你滚不滚?再拦着老娘我抽你啊!”摩登女郎气得直跺脚,抬手像流星锤一样挥了挥香奈儿包包,不过想想似乎又舍不得,转而掏出手机作势拨号,“我警告你,再闹我可就叫人了啊!” “小姐,正所谓医者父母心,你怎么能怀疑一个对你抱有纯洁父爱的好男人呢?”小伙子不依不饶,甚至摆出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更将那张写着“健康咨询”的硬纸板在对方面前晃了又晃,吓得摩登女郎还以为小伙子骗钱不成,就要糊她一脸毁她容。 这边一闹腾,顿时勾来一圈儿看热闹的路人,甚至一个个都掏出手机,也不知道是在帮忙报警还是在拍姑娘大腿,更让摩登女郎进退不得了。 摩登女郎的火气也是上来了,叉着腰指着小伙子质问道:“你说我有病,那你说我有什么病?我告诉你啊,你要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我男人可是城南一哥……嗨,说了你也不认识!” “小姐你这是阴毒入体、毒火内燃……”小伙子瞥了瞥熙熙攘攘的人群,小声地应道。 “啥玩意?说人话!” “呃,简单来说,就是小姐你长期睡眠时间太短、饮食习惯不规律,再加上喝酒超量、房事过频,导致内分泌严重失调……” 小伙子咬了咬牙,一口气说了一大串,几乎就差明说女郎成天泡夜店约男人了,人群顿时也发出阵阵哄笑声,将小伙子接下来的一句“我能调理好”的声音都给压住了。 “你怎么知……啊!”面对着周围一副副指指点点的猥琐神情,摩登女郎的脸上先是错愕,再是难堪,最后又化作了无比的愤怒,她顿时恨极了眼前这个在大庭广众之下揭她短的小伙子,甚至忽视了为什么他能这么精准的看透她身上的健康状况。 “小姐,正所谓医者父母心,如果你再不改变生活习惯,吃几副清毒败火的药调理下,四十岁的时候就会呈现早衰之相……哎呀!你怎么打人哪?!” 小伙子似乎没注意到对方的怒容,依然敬业地劝说着对方,可没成想那摩登女郎已经恼羞成怒,那对性感丝袜美腿弹曲之间,已然化作两条凶恶蛟龙,不住地冲着人脐下三寸踹过去,颇有当年赵子龙暴雨梨花枪的神韵。 小伙子赶紧施展了捂裆绝学,也不管丢了招牌,三步并作两步走窜出了人群,嘴上却依然没个把门的,“哎……小姐,正所谓医者父母心,就算你暂时不理解我的苦心,我也不会怪你。如果哪天想通了,就来公园这一带来找我,我一定能给你治好!记住,我叫秦狩……” “你抄你大爷的禽兽!” 伴着一阵河东狮吼,两只高跟鞋化作同仇敌忾的双飞燕,相继从人群中飞了出来,而原本拥挤的人群顿时四散而逃,只留下光了两只脚的摩登女郎,还在原地哭天抹地捶胸顿足…… 第二章 飞翔吧,凤凰! “真是世风日下!真是道德沦丧!真是人心不古!”秦狩眉头紧皱,骂骂咧咧地半蹲在八宝亭公园大门口的台阶上,双手拨弄着被踩了无数脏脚印的招牌,“这年头,怎么连救死扶伤都这么难了?” “秦小友,莫生气莫生气,小老儿我掐指一算,那个小女娃子与你无缘,正所谓命里有时终须有,你还是莫强求了……”一个鹤发童颜的唐装老头儿笑眯眯地凑上来,盘腿坐在了台阶上,捋了捋胡须,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可那双四处飘荡的贼眼,却时刻观察着来往的行人,搜寻着潜在的肥羊客户。 秦狩瞥了算命老头一眼,没好气地应道:“贺老白,昨儿我还瞧见你给小姑娘看手相揩油,却连人家男朋友就站在旁边都没看见,结果被人按在地上男女混合双打,就凭你这眼力见,也好意思跟小爷我装高人?” 贺老白老脸一红,顾左右而言他道:“嘿,老头我当年可是拜在太上老君门下听法,就连云中子见了我,都得规规矩矩叫我一声师哥,怎么在你小子眼里就不算高人了?” “太上老君是人教的,云中子是阐教的。”秦狩半点都不顾及老人家的脸面,抄手抢过老头手上一本裹着《风水周易》封皮的老书,“你丫一点专业精神都没有,哪怕是多翻翻《封神演义》也好啊,这本《金瓶梅》都多少年了还没看腻啊?” 贺老白手忙脚乱地把书抢了回来,嘴里嘟囔了几句牢骚,转头又冲着远处一位过路的美女喊道:“哎,这位贵人请留步,我看您今天有卦……” 只可惜,贺老白喊了半天都没能挽回“贵人”的心,最后只能气闷闷地推搡了秦狩几下,嘴上还不忘损人:“哎,你不是神医么?说说呗,刚才走过去的那个小女娃子是不是耳朵有毛病,怎么就听不见老头我的话呢?” 不等秦狩回话,一名身穿绿色环卫工作服的青年人,拎着一把修剪植物的大剪刀,闷声不吭地从公园深处钻出,悄然站到了两人身旁,轻轻地对着秦狩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倘若不看那身公园园丁的平凡装扮,这名青年还是很吸引人眼球的,他长得相貌轩昂、丰姿英伟、唇红齿白、顶平额阔、眉清目秀,更关键的是,他还顶着一颗滑溜溜如灯泡般闪亮的大光头,颇有老版《西游记》中“御弟哥哥”的风采。 只是略有瑕疵的是,这位宝相庄严如罗汉下凡的光头帅哥,把园艺剪刀随手往地上一摔,就掏出一只充话费就送的低档老手机,满脸聚精会神地把玩了起来,从手机传出的那一阵阵欢快的配乐和声效来判断,他应该正玩着一款风靡大江南北的经典手机游戏——《保卫萝卜》。 “哎哟,胡小柴,瞧你这人模狗样,在八宝亭公园里混得不错啊?”秦狩笑眯眯地拽了拽光头帅哥的袖子,示意他也蹲下来,“怎么样,能适应如今的新生活么?” 这名叫胡小柴的大帅哥也没什么架子,学着秦狩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扭头过来露齿一笑,应道:“托福托福,这地界很不错,环境幽美灵气充裕,很适合修行……” “啪!”秦狩一巴掌扇在了胡小柴光溜溜的脑袋上,笑骂道:“装!再给我装!谁管你修行不修行,你这脑袋还是我给你剃的,你还真当自己是和尚啦?来,佛教入门的《楞严经》先背一段给小爷听听?” 胡小柴笑而不答,只是埋头专心继续玩他的《保卫萝卜》,而且还是丧心病狂的氪金玩法,各种人民币道具那是使着劲得用,估计一局打下来都够买张魔兽点卡了。 “瞧瞧!人家胡小柴来这才几个月就混得人模狗样了,贺老白你混了几十年咋还是个算命的呢?”秦狩揶揄地笑道,伸手又要作势去掏贺老白手里的《金瓶梅》。 贺老白一把拍掉秦狩的贱手,又气愤填膺地指着胡小柴骂道:“老头儿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年头就是有脸走遍天下,没脸寸步难行!胡小柴小子的这张脸太符合中老年妇女的口味了!我可听说了,他刚应聘当了园丁没几天,就把公园园长那快五十的老婆迷得不要不要的,这不,三个月不到,就从临时工转了正,还当上绿化组组长……” “哎……这么牛……”秦狩玩味地笑着,右手轻轻地拍打着胡小柴的肩膀,忽然猛地一拽,将胡小柴的大光头拽到了嘴边,阴森森地轻问了一句:“没干什么不该干的吧?” 胡小柴的身形为之一颤,眼睛的焦点也终于从手机屏幕上移开了,他颤巍巍地应了一声:“小妖……不敢不敢!” “哦,是不敢啊……不是不能……”秦狩冷笑着嘀咕道,手上抓得更加用力,胡小柴的面色也不再从容,光溜溜的脑袋上满是亮晶晶的冷汗珠子,就连手机上的萝卜被啃光了血都没注意到。 “呵呵……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别那么紧张……记住,好好做个人,做个大好人。”秦狩笑呵呵地放开了胡小柴,又指着手机屏幕上那根萝卜的哭脸,笑问道:“休闲小游戏而已,没必要玩得那么认真吧? “呃……玩起来代入感很强……”胡小柴哭丧着脸,仿佛自己就是屏幕上那根被怪兽啃成渣渣的萝卜。 秦狩沉吟了一会,又安慰性地揉了一把胡小柴的大光头,淡淡说道:“安心过日子吧,没事的。” 胡小柴一脸感激地点点头,又伸手在怀里摸了老半天,这才恋恋不舍地递出了三五根枯黄弯曲的草根,一脸哀怨地说道:“喏,这个月的份……” “嘿!瞧你这小样!别搞得我好像是收保护费的好么?这些东西都是替你积功德的玩意!”秦狩劈手夺过那些“草根”,又不耐烦地冲着胡小柴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滚蛋了…… 望着胡小柴那萧索的背影,贺老白摸出一支皱巴巴的香烟,也不点火就这么咬在嘴边,低声叹道:“也是可怜人……” “可怜人多了,这都是规矩……”秦狩双手捻着“草根”摆在眼前仔细打量着,“再说,他又不是人!” “所以才说他可怜。”贺老白砸吧砸吧嘴,贼溜溜的眼珠子止不住地往那“草根”上瞄,“千年人参精的须发,真是宝贝啊……” “几根**毛而已,眼馋你可以抢嘛。”秦狩面无表情地将人参须揣进了口袋,“或者照规矩……可以拿你的羽毛换么,我想要一件鹤氅很久了。” 贺老白眯了眯眼睛,笑骂道:“要不是我打不过你,我早抽你了!你师傅当年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承蒙夸奖,这叫青出于蓝你懂吗?”秦狩嘴上嘟嘟囔囔,眼神却深邃地望向了远方,与此同时,他已然悄悄地从放松的蹲坐变成了适合起跑的蹲伏,面色更是铁青,仿佛遇上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事物。 贺老白也被秦狩这突如其来的紧张神情搞得有些懵了,他掐指算了又算,眉头紧皱,口中喃喃道:“哎……既没有天魔出世,也没有猛龙过江,这平安市还有哪个不开眼地敢惹这位混世小霸王?” “静姐!就是他!就是庙门口那儿……站算命老头边上的小王八蛋!” 却见不久前被臊走的那位摩登女郎,正坐在一辆缓缓驶近的警车副座上,满脸地气急败坏,指着秦狩大声叫嚷着,大有抢过方向盘一脚油门撞死秦狩的架势。 “风紧!扯呼!”秦狩反应极快,一个鹞子翻身闪出几米远,一屁股跨上了角落里一辆颇有改革开放时代气息的……蓝色女用老式凤凰自行车。 “飞翔吧!凤凰!” 第三章 飞入寻常百姓家 “静姐!我看见那小兔崽子了!喵了个咪的,敢骂老娘有脚气!等逮着你小子,看老娘不塞你一嘴的原味丝袜享受享受!”杨冰冰龇牙咧嘴地叫唤道,双手泄愤似地拍打着车窗玻璃,“嘭嘭嘭”得像是轰天作响的战鼓。 姚静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脑袋,抬眼瞥了瞥远处那个惊慌失措的身影,心里也在叹息,她堂堂刑警大队一枝花,好歹也是组长级别的人物了,居然会闲得抢民警的活儿来替朋友出气,如此空虚的人生,真的是寂寞如雪啊~ 当初姚静违背了家里人的安排,报读了警校,就是因为在她那萌妹子的外表下,还藏着一颗女汉子的冒险心! 小时候,她不爱看动不动脱光换衣服的《美少女战士》,却喜欢翻《福尔摩斯探案全集》的大部头;少女时代,她嫌弃《流星花园》里女人脑残没智商男人**残没气概,倒是将金古温梁的名著都翻了个遍;等她上了警校就更加变本加厉,《重案六组》什么的已经满足不了她了,《食人魔汉尼拔》才是她的最爱! 但是待她毕业后,尽管自己如愿当上了刑警,还因为家庭成分的缘故,没两年就混上了组长,可谓是前途无量,可她的女汉子梦也恍然醒了。 梦想永远是璀璨的,生活永远是平淡的,平安市这种不大不小的二线城市,虽说也有违法犯罪活动的存在,但是没有走哪儿哪儿死人的死神柯南,也没有处处留香的风流盗帅楚留香,甚至在领导们有意无意的保护下,姚静连杀人案现场都没去过一次,每天朝九晚五喝茶看报,完全就是机关养老的节奏。 姚静不禁神游物外,口中喃喃了几句:“难道……真的要听一次家里的话,相个亲结个婚生个娃,柴米油盐过一辈子?” “静姐!别走神啦!那小子要骑车跑了!”杨冰冰凄厉地尖叫道:“加速啊!追上去!” 司机老高皱了皱眉头,心里暗骂庙前街行人这么多,就算是警车也不敢随便加速啊,这疯女人得亏是他上司的朋友,不然……不然他也不能怎么样,他在市局基层混了几十年,没立过什么功,也没犯过什么错,眼看再几年就退休了,一心就想着退休后的安逸生活,哪儿会招惹杨冰冰这种瞧着就厉害的泼妇。 “小程,胖洪,你们先下车叫住他,这人多,车开起来不方便。老高,换道绕过去,堵住他自行车的去路。”姚静很淡定地下达了命令,两名组员跟班也一左一右蹿下了车,蹬蹬蹬地冲着秦狩跑去。 “站住!快站住!再不站住我就开……” 新来刑警队没多久的小程,眼见秦狩没有停下的意思,下意识地就往腰间摸去,但立马又反应过来,这最多算民事纠纷的破事,自己要真敢掏枪,纪委明儿就敢让他进去,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拿出吃奶的力气追了上去。 “呼……呼……前面那小子……呼……呼……再跑老子就不客气了……” 干了十几年后勤,前几年才被调到刑警队给姚静当跟班的胖洪,挺着个大肚子没跑几步就喘上了,瞧他那敞开领口扇风的德行,演个《小兵张嘎》里的胖翻译官那是绰绰有余啊。 小程和胖洪的呼喊,不但没让秦狩停下脚步,反倒是扶着车龙头,两腿拨着地,跌跌撞撞地钻入了人群,虽说速度不怎么快,但离庙前街的出口也没几步路,很快便要随着路人、香客涌入了城市主干道中。 不过,就在秦狩即将逃出生天时,经验丰富的老司机老高,已经开车及时绕到了街道出口,伴着“刺刺”的急刹车声,愣是将那辆老桑塔纳警车来了个二百七十度大甩尾,直接横着车身堵在了道路中央,活脱脱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霸气侧漏。 “小子!任你奸似鬼,也得喝老娘的洗脚水!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敢拒捕吗?” 杨冰冰嚣张地指着窗外大声呵斥,连“拒捕”一词都冒出来了,将姚静郁闷得直头疼,直后悔自己果然不适合跟这种花瓶做朋友,智商实在是硬伤。 “冰冰,行了,少说两句……”姚静正要提醒杨冰冰两句,却瞧见秦狩根本停也没停,他胯下的蓝色凤凰自行车甚至有一个明显的加速,就这么直挺挺地朝着警车撞了过来。 “我勒个去……” 周围的人群在此刻齐齐地倒吸一口凉气,就在蓝色凤凰即将撞到桑塔纳的前一霎那,蓝色凤凰的车头猛地拔起,就这么轱辘轱辘地从桑塔纳的前车盖上爬了过去,只留下两道灰黑的车辙印! 隔着一道车窗玻璃,秦狩与姚静的目光在瞬间交错,一边眼神清澈,似乎还带着些尴尬的歉意,一边瞠目结舌,伴着燃起了熊熊怒火。 “咣当!”蓝色凤凰生硬地落在了地上,连带着震得车铃铛也发出阵阵脆响。 “静姐?静姐?”杨冰冰愣愣地转过头去,对着同样在后座发呆的姚静问道:“那小子……跑了……还追吗?” “追!怎么不追?!” 姚静的脸上忽地浮上了一股光彩迷人的嫣红,她身上那股积累许久的慵懒气息为之一散,连带着她一向姣好的身材都显得更加挺拔,她抖抖索索地伸出手,指着那辆晃晃悠悠驶入了大道的蓝色凤凰,叫道:“老高!追上去!追上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子!连我们警察都敢惹,有种!” “得令!”老高舔了舔干枯的嘴唇,离合挂档踩油门一气呵成,“呼啦”一下,就将车位拉到了大道上,急停直转后,伴着发动机“嗡嗡”的呻吟声,这辆爷爷辈的老桑塔纳愣是摆开了跑车的架势,如同一支离弦之箭飞驰而去。 秦狩下意识地回了一下头,就跟被人抽了一鞭子似的,身子伏低,口中念念有词,一个靠近的路人,甚至听到他似乎唱了一句“i.~” 起风了。 蓝色凤凰的脚踏板飞速旋转着,仿佛化作了飞机的螺旋桨,发出阵阵“呜呜”的排风声,而秦狩的两条腿,这会儿却是半悬在空中,似乎一个不小心,他的双腿就要被“螺旋桨”给绞碎了。 平安市的主干道上,一幕足以媲美好莱坞大片的飞车大战上演了! 一辆蓝色凤凰自行车,以不下于七十码的速度跨过了隔离带,如同一条游鱼钻进了机动车道,并且接连数次以堪比摩托杂技的动作,惊险地翻过了几辆迎面而来的车辆车顶,吓得接连十几辆车失控追尾,哐哐当当乱作一团! 之后,蓝色凤凰似乎也找到了道路节奏,驶离了逆行车道后,在不断保持加速的情况下,开始游刃有余地在车海中穿梭,将一辆又一辆昂贵的名车都甩在了身后,当连电子眼都难以精准观测其速度时,别说人了,就连其车影都只剩下了耀眼的一片蓝!不禁令人惊呼中国蓝!梦之蓝! 而一辆紧随其后的警车似乎也不甘示弱,这辆限速值一百码的老桑塔纳现场给满街的高富帅们表演了什么叫时代的经典,在不断避让车辆的情况,老桑塔纳愣是保持了一百六十码的高速,一路上甩下的除了尖利的警铃与呛人的尾气,还有发动机那充满爆炸感的轰鸣,就像是伏枥老骥泣血的呼号! 但是,凤凰……是会飞的。 尽管老桑塔纳已经绽放出了如夏花一般绚烂的光辉,但眼看着蓝色凤凰的背影越来越小,直到在一处路口,蓝色凤凰接连翻过四道隔离栏,最终消失在了城南老区的一条深幽小巷中…… 长时间的超负荷运转,终于让老桑塔纳寿终正寝,随着“轰隆”一声响,车前盖直接被发动机爆炸的冲力给弹了起来,也亏得老高反应很快,手忙脚乱下终于将失控的警车撞进了附近的一条老河道里,而非原始方向上的加油站…… “噗……噗……”满身湿漉漉的杨冰冰,也不再在乎什么淑女形象了,就这么有气无力地趴在烂泥地上,死狗一样伸长了舌头,有一口没一口地吐着水。 “姚组……这次出这么大的事故,我平安退休的计划可就完了啊……”老高哭丧着脸,懊恼自己这么多年安稳下来了,怎么偏偏今天,那沉寂许久的平安市车神之魂就死灰复燃了? 姚静的脸上倒是瞧不出什么后悔、懊恼,只是有些淡淡的失落,她不管那浸水的夏季警装将身材勾勒得惹火诱人,也不管那帮拿着手机拍照发微博的围观群众,只是深一脚浅一脚地踱着步子,来到了蓝色凤凰消失的那条小巷口,眨巴着眼睛,打量着那块锈迹斑斑的巷牌,轻声念道:“灰衣巷……” 第四章 桃源小霸王 这是一条在愈发现代化的城市中愈发少见的老巷。 青砖,黑瓦,白墙,如同交错的马赛克,顺着石板路的两旁延绵不绝。四通八达的巷道,在枝繁叶茂的老树与遮天蔽日的爬山虎掩护下,显得时明时暗,犹如潘神的迷宫,神秘而幽静。 本该随处可见的天线杆子,在这儿反倒成了稀罕物件,令人不禁想要抬起头,去看看那片没被电线撕裂的天空。 好一片世外桃源。 凤凰自行车轻灵地穿梭在深邃的老巷中,车轱辘不断磕着被岁月打磨的无比光滑的厚石板,激起阵阵“噶哒噶哒”的闷响,不时伴着几声车铃铛清脆的震响。 秦狩惬意地跨着双腿,脑袋抬着也不看路,仿佛数落着周围那延绵不绝的老房屋檐上的瓦片,悠哉悠哉。 直到经过一处不起眼的小卖铺时,秦狩一个箭步窜下车来,也不管自行车还在缓缓前行,随手打开店门口那台已经坚持奋斗了三十年的老冰柜,摸出了两只明显是三无产品的纸包冰棍。 “小羽,今儿妳立功了,爷赏你的。”秦狩扭头冲着还在铺子门口转悠的自行车叫了一声,便将一支冰棍丢了出去。 “叮铃铃~” 几乎是眨眼间,那台蓝色凤凰自行车已经消失在原地,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如瓷娃娃般的可爱少女。 她有着一对灵动的丹凤眼,很亮,很清澈,在浓长的睫毛下活泼地打着转。弯弯的细眉此时稍稍挑起,充满了喜悦的情绪。秀气的鼻子上顶着几滴晶莹的汗珠,气喘吁吁的小嘴更是教人不禁产生一股莫名的怜惜。 即使是那身土气如村姑的两股麻花辫,以及一身男女难分、瞧着不是囚服就是校服的蓝色套服,都掩盖不了那张粉雕玉琢般精致小脸的风采。 若是她的年纪再大一些,青涩的身体曲线能够更成熟一些,恐怕影视屏幕上的那些“女神”都得没法活了。 少女开心地接过三文不值两文的冰棍,一口银牙咬得是咯咯作响,甚至惬意地用鼻音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调,这一幕若是被人拍下,不用剪切直接就能当广告放了。 “小秦大夫~你也太抠门了,瞧人家蓝姑娘累得,天天给你骑来骑去,你就买根冰棍打发了?”昏暗的店铺深处,一个满脸褶子的精瘦老头缓缓走到柜台前,笑呵呵地打趣道,丝毫没被眼前这大变活人的场面给吓到。 “嘿!孙候子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小秦也是你叫的?叫秦爷懂不!”秦狩这会儿可没有半点在宁国寺摆摊时的卑微,他在兜里使劲摸了半天,这才拍出两块钢镚,砸在满是裂痕和透明胶带的柜台上,又笑骂道:“再说了,小羽愿意给小爷我骑,你个猴崽子碎什么嘴?” 孙候子不以为意,笑眯眯得捻着那两块钢镚在手心把玩,口中不时随着边上一台老收音机里的京剧唱声哼哼着,猛一抬头,露出了一只空洞洞的眼眶,他的右眼,竟然是瞎的。 孙候子那只仅存的左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个不停,瞧秦狩没真生气的意思,这才轻声问道:“秦爷,我想求你个事……” 秦狩斜着脸瞥了孙候子一眼,没答话,只是冲着蓝小羽摆摆手,招呼道:“小羽,玩去吧,要出门我再叫你。” 蓝小羽笑靥如花,乖巧地“嗳”了一声,就蹦蹦跳跳地走了,将两条麻花辫甩得一晃一晃。 眼见蓝小羽已经走远,孙候子这才低着头,有些羞怯地说道:“秦爷,那个啥……自从住进了这灰衣巷,眼睛一眨,就是几十年过去了啊……” 秦狩面无表情地应道:“嗯,我知道,你是破四旧那会儿……” “哎!”孙候子眉头一跳,仿佛被人猛地踩了一脚,赶紧插嘴道:“可不是嘛!当初要不是老秦爷出手,猴崽子我这条小命可就……嘿嘿,当真是谢谢老秦爷仗义!” 秦狩无所事事地把玩着柜台上的一棵塑料棒棒糖树,仿佛在检查上面那几根不知摆了多少年的棒棒糖过期了没,孙候子见秦狩不搭腔,只能继续扯道:“这么多年了,改革开放了……咱华夏也加入世贸组织了……北平……哦,北京也举办过奥运会了……” 孙候子那只独眼不断打量着秦狩的面色,嘴上跟着吐了一句:“老秦爷也走了这么些年了……” “有啥话你就直说,别跟爷在这里逗咳嗽!”秦狩眉头一皱,不耐烦地敲了敲柜台。 “嗯,事情是这样的,秦爷你也知道,当年我孙候子也算是北派猴戏一大拿……”孙候子紧张地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说道。 “是啊,曾经被人耍的猴子,喜欢把人当猴耍不是很正常么?沐猴而冠……这四个字说得可不就是您老啊~”秦狩不屑地笑道。 “爷您圣明!”孙候子没有半天被侮辱的激愤,态度反倒愈发谦卑,“说起来,当初我在北平演戏的时候,教过几个不成器的徒弟……这些个徒弟呢,后来又教了一群徒子徒孙……” “前些日子……有个晚辈的徒孙,不知怎得联系上我了……我还活着的小徒弟,哦,就是北平京剧院的那位……一心想让我出山……”孙候子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些许自豪与得意,仿佛又回到了他在梨园行里叱诧风云的时代。 秦狩眼中一亮,嘴上却是懒洋洋地应道:“嘿,这事新鲜,你想去北京吃香的喝辣的就去呗,谁也没拦着你啊?跟我说这事做什么,你打算把这破铺子盘给我?我可没兴趣啊。” 孙候子赶紧冲着秦狩作了几个揖,一脸谄媚地说道:“北平那地界藏龙卧虎,说不准哪天我就冲撞了什么高人了呢?再说,若是有大领导想让我上台练练,我这瞎了一只眼多不方便,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老秦爷留下的规矩,秦爷您能不能变变?”孙候子期盼地瞪着一只独眼,劝诱道:“老秦爷和秦爷对猴崽子我的再造之恩,我绝对是没齿难忘!只要您开口说个数,我一定让我徒子徒孙们给您送来!哦,对,秦爷您不是挺喜欢那个冰冰么?这种戏子只要我徒弟开口,陪秦爷您几天不在话下……” 秦狩一脸欠揍的挖了挖耳朵,这才慢吞吞地说道:“哦……孙候子,小爷我没听明白,你说的到底是什么规矩啊?” “嗨!”孙候子有些懊恼地一拍大腿,“眼睛!我的眼睛!我的那颗火眼金睛!外面的世界那么危险,若是没有了火眼金睛,我这只老猴子不迟早被人活取猴脑了!秦爷,您就把那颗火眼金睛还给我吧!” “呵呵……”秦狩干笑了两声,笑道:“对不住,规矩就是规矩,给你这种禽兽治病,诊费就得肉偿,我还不打算改。” ”秦爷,您就可怜可怜我这把老骨头吧……我修了百多年可就修了这么一颗火眼金睛……我就是求个自保之力啊……”孙候子急得都快要哭了,那张老脸上的褶子更是挤得更紧,这不用化妆都比猴子更像猴子了。 “想自保?”秦狩双手抱怀,轻声嗤笑道:“在灰衣巷,有秦爷在,没人会动你。至于去外面的花花世界……你去找小张办本良民证不就得了?” “这不是办不了么……”孙候子蔫了吧唧地嘟囔道,“再说,真要出了事,还是得自己有本事……” “哼哼,手上沾过人血,当然办不了证。”秦狩的语气忽然重了起来,斥骂道:“老猴子,曾经死在你手上的耍猴艺人,还有被你耍死的那些个梨园弟子可不少,天道要收你,是我师傅有好生之德,让你肉偿命债顶了业障,你还不知足?真当小爷我吃不得你的猴脑?!” 此刻,秦狩仿佛化身为怒目金刚,吓得孙候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抱头抖抖索索,那颗独眼流淌出大股的浊泪,嘴里吱吱喳喳连人话都说不出一句,老半天才嘀咕了一句:“反正……反正放着也是放着,就借还给我用用还不成……” “嘟嘟嘟”秦狩轻轻敲了敲柜台,待到孙候子颤颤巍巍地重新抬起了头,却瞧见了令他这只老妖怪都目瞪口呆的一幕。 秦狩原本平常的右眼在此时变得金光闪闪,依稀间有着几团颜色绚丽不断变幻的火焰在瞳孔之间流转,如同一颗冉冉升起的小太阳,瞬间将铺子中的阴影驱逐得一干二净。 秦狩此刻的神色狰狞恐怖,那个阳光灿烂的邻家大男孩不见了,那个目中无人的混世小霸王也不见了,站在孙候子眼前的,仿佛是一只择人而噬的洪荒猛兽,一股犹如本能般从心底钻出来的恐惧,让孙候子不由自主地……尿了…… 秦狩的脸庞有些扭曲,面部肌肉抽搐似的一跳一跳,而他,也微微探着身子,对着吓尿的孙候子呲牙咧嘴地说道:“谁说……你那只眼睛……放着没用的?” 第五章 破家不止值万贯 “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贼巢穴~待俺杀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 秦狩小老头似的背着手,迈着四方步,嘴里哼着京剧《挑滑车》的调调,悠哉悠哉地漫步在灰衣巷的小道上。 “嘿嘿,有意思,居然有人在偷偷勾引归隐的老妖怪离开灰衣巷,也不知道是哪路的神仙……这孙候子也是老糊涂了,离开了保护区的猴子,这不是把猴脑子往人家餐桌上送吗……” 也不知又转了几个弯,原本幽静的小巷忽然变得热闹了起来,却是有十来号人堵在一扇相对独立的大门前,吵吵嚷嚷。 这群人老的老小的小,不是戴着金链光着膀子显摆着各种造型粗劣纹身的中年流氓,就是顶着一头非主流发型的黄毛小伙,反正一瞧就知道是群在社会底层打滚的不入流小混混。 “嘿!小秦爷!你可回来了!”一个长着鞋拔子脸的老混混眼睛尖,他也不嫌丑,直接扯着脏了吧唧的汗衫,指着裸露胸口上的几处淤青,大叫道:“今天镇东帮的那群孙子犯贱找茬,我朱八爷一个就揍趴了八个!厉害吧!” “呸!朱八你个怂货,要不是我赵大爷抄着钢管敲翻了十个,还替你挡了一刀,你现在还笑得出来?”旁边一位身材伟岸的国字脸大汉笑呵呵地拍了朱八爷一巴掌,指着臂膀上的几条血痕自傲地笑道。 “哈!要说怂,还是刘三怂,我李二顶着人家几个人的刀子棍子,已经把镇东帮的老大按在地上捶了,他居然悄悄地溜了,还说什么他老婆要生了……谁不知道刘三找小三,嫂子都和他分居几年了……要说夫妻感情好,我家那位都快生小四了……”另一位眼窝深陷、满脸卷胡的中年壮汉颇为得意地说道,也不管那一脑袋的血都糊在了一起,瞧着就吓人。 “嗨!我那不是逃跑,我那是战略转移你懂吗?毛太祖的‘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十六字真言你懂吗?再说,你们挂了彩,我也受伤了啊!”被李二爷笑话的刘三爷这会儿也急了,这个瞧着就透着一股子猥琐气质的中年混混也是光棍,直接拖下大裤衩露出两腚,指着上面几个夏天蚊子咬得包,瞎扯道:“瞧见没!这是人家用削尖的锥子扎的!” 大小混混们顿时又笑作一团,而秦狩也是笑呵呵地走上前去,摸出了一大串磨得发亮的黄铜老钥匙,在跟前那块能当古董的老铜锁折腾了半天,打开了大门。 这里,是秦狩的家,一座普普通通的老四合院,一座连块牌匾都没有的小医馆。 推开门,印入众人眼帘的,便是一片说不上是药田还是花卉的大庭园。 十来棵盘根错节、千姿百态的老树,无序而自然地散布在四合院的中心大院当中,挺拔的杉树锋芒毕露,扶风的弱柳婀娜多姿,瑰奇的老槐张牙舞爪,几棵品种各异的果树或是硕果累累或是花开花谢……甚至,还有一棵明显违了季节的樱树,如同下雪般落下斑斑点点。 大树萌荫之下,更是生机勃勃,如金钗、银杏、石斛、蛇莓、藏红花、安息香等众多世界名贵药材,就如同廉价的杂草,完全无视气候、水土、产地等生理环境,乱糟糟地点缀着大地。 若是再仔细观察下去,几棵小荷才露尖尖角的人参、灵芝,就悄悄隐藏在这满眼的花红草绿当中。 倘若看到这一幕的是个稍微懂行的人,就知道秦狩可没外表看上去那么穷,这院子里随便拔上几根草,恐怕都得有普通小老百姓的腰粗。 只可惜啊,跟着秦狩进了院子的,只是一群文不成武不就的土著混混,他们眼中能看清的,恐怕只有四周破落得掉灰的老瓦房了。 “小秦爷,咱们可是多少年的老主顾了,而且,咱们这次人多,算……团购吧?” 刘三爷走在人群最后,悄悄地扯了扯秦狩的衣角,一张猥琐的老脸还有点泛红,他手插在裤裆里摸了半天,先摸出了一张绿色的毛爷爷,或许是觉得实在太寒碜了,又赶紧换成了一张大红的毛爷爷,恋恋不舍地递了过去。 秦狩也不嫌人多钱少,只是随手将毛爷爷收下,一脸阳光地笑道:“医者父母心,大家伙都来了,我还能把人往外推么?再说大家伙都是街坊邻居,给多给少都是个心意。” “啊,对!还是小秦爷您仁义!从老秦爷开始,多少年的老字号了,咱就认准您这家了!” 刘三爷感激地拱了拱手,鼻头一酸,甚至还挤出了两滴老泪。 毕竟这年头,若是一大群伤员去正牌医院,恐怕医生接了挂号单转头就要报警;而少数肯接黑活的黑医诊所,收费黑不说,万一人被治残了,恐怕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对于他们这种没啥隔夜钱的底层混混而言,能找到一家不多嘴、收费少、医术好的黑医诊所,那真算得上是好福气了。 坐堂时的秦狩,和平常阳光活泼的形象又有不同,这会儿的他总是显得非常的专注,望闻问切时透着一股子沉稳而悲悯的气质,配合正堂中那古朴的桌椅摆设和老朽的格子药柜,倘若不看那粉嫩的面相,恐怕患者都要以为坐在跟前的是一位老中医呢。 大部分混混不过是一些跌打肿痛的小伤,严重点的,也不过是看起来吓人的皮肉伤罢了,而秦狩处理这些伤势,也是熟门熟路了,直接翻出了一只军绿色的老医疗包,掏出一些纱布、棉签、碘酒、喷雾剂之类医疗道具,干着些医院实习护士都会的小活儿。 唯一稀罕的,也只是秦狩摸出了几个连标签都没有的玻璃小药瓶,或在淤青红肿的部位按摩涂抹些气味诡异的药膏,或在流血创口上撒了撒五颜六色的药粉。 “小秦爷的手艺真不是盖的!”赵大爷伸出手指,在已经止血的创口处摩挲了几下,“老秦爷的跌打药配方也厉害,比什么劳什子的云南白药强多了,见效真快!” “要不怎么说高手在民间呢?小秦爷,你干脆把配方卖个几百万,下半辈子吃喝玩乐都不愁咯!”朱八爷揉着胸口那几处迅速消散的淤青,两眼放光地畅想道:“到时候再开个大药房,雇上一群小姑娘,到时候……嘿嘿嘿……” “嗯,最好再聘你朱八当总经理,年薪十万是吧?”李二爷揶揄地笑道,不时还抬手挠两下裹满了纱布的脑袋,几处伤口虽然不疼,但是却痒呼呼的。 “年薪十万算什么?”刘三爷腆着个老脸也吹起了牛皮,手舞足蹈地说道:“要我说,别看现在咱们是有点窘迫,但咱们迟早个个都是百万身家!” “刘三,你老小子别吹啦,啥百万身家,你现在兜里能掏出一百块么?”朱八爷伸手就往刘三爷的裤裆里摸,吓得刘三爷一个趔趄,踩在了旁边个小混混打了石膏的伤腿上,惊起阵阵哀嚎。 “别瞎摸别瞎摸,回家摸你媳妇去!”刘三爷不满地拍开朱八爷的贼手,眼见没人附和,又摆出一脸神秘的样子,悄声说道:“我听说……咱灰衣巷要拆迁了……” “拆迁拆迁,一步登天!”刘三爷志得意满地说道:“我家那破房子若拆了,至少能分两套三居室,补偿款也得有个百八十万吧?赵大你家面积小了点,不过一套三居室加个车库肯定能有……嘿,秦爷家这大四合院就不得了,加上后院那块,得有两三百个平方吧?补偿款估计就能上千万,到时候光收利息和房租就能活了……” 刘三爷这口沫横飞地吹比,其他人却显得兴趣缺缺,个个无精打采,一副勾起伤心事的样子。 “刘三,这都是多少次‘听说’了?咱已经不指望这好事了。”赵大爷闷闷地说道:“几十年了,哪次不是拆来拆去,就拆不到咱们头上?这前后左右的大楼都建起来了,就咱这灰衣巷还立着!” “要说也怪啊,我以前找那个算命的贺老白瞧过,他说灰衣巷绝对是一块风水宝地,可怎么就感觉没什么存在感呢?”李二爷眯起了眼睛,双手下意识地撕扯着弯曲的胡须,出神地思考着什么。 “对!以前我家用煤气灶,送煤气的总是找不到咱们巷口,甚至还问我是不是隔壁市的打错区号了,气得我家那口子现在还在用煤炉子烧水烧饭!”朱八爷猛得一拍大腿,气愤填膺。 “呜呜呜……” 几位老混混忙着瞎扯淡,那群小混混当中居然有人也跟着哭了,而且还不止一个! “呜呜……叔……我委屈啊!我去年其实分数线够上大学了,但是狗日的邮递员居然说家庭地址错误,把录取通知书又寄回招生办了……我不想当小混混!我想当大学生啊……” “我也是啊!我小时候就感觉不对劲了,从小学到中学,灰衣巷居然不属于任何学区啊,我本地人上附近学校居然还要额外给插班费啊!多少年了教育局一直没管啊!同学还笑我是高考移民啊!要不我能学坏嘛!” “我本来都找到正经工作了,但是忽然有一天人事部找到我,说我伪造家庭地址和本地户籍,根本不给解释就让老子滚蛋啊!” “就是就是,我们灰衣巷明明就处在市中心区域,而且历史悠久,老平安人怎么会不知道?一定是假装本地人的外来户太多了……” 眼看这场面越来越热闹,都快变成诉苦大会了,秦狩只有无奈地皱了皱眉,一脸僵硬地插嘴道:“呃,正所谓人挪死树挪活,大家若是过得不好,不如换个地方住住?新城开发区那边的房租也不贵么……” “嗨,小秦爷,别担心嘞,咱们也就是随口扯扯淡,正所谓破家值万贯,咱可舍不得搬走!” “是啊,这灰衣巷老旧是老旧了点,但就像贺老白说的,风水好啊,咱巷子的老人哪个不是七老八十才寿终正寝?” “那开小杂货店的老孙头,民国的时候还唱过戏吧?算算该多少岁了啊……” “总之,这地界好!没灾没病的,养人!” 这群混混虽然嘴上向往着拆迁,但是论起灰衣巷的好,却又是满脸的眷恋,一种仿佛源自本能的利害感官在挽留着他们。 即使,他们仅是一群普普通通的……人! 第六章 我的地盘我做主 傍晚时分,灼热的阳光已经变得很淡,温柔的暮色悄然将古老的灰衣巷拢在怀中,寥寥几盏昏黄的街灯,如同风中的残烛般摇曳着,伴随着一缕缕升腾的炊烟,构造成一幅淡薄而幽静的画卷。 秦狩半蹲在一座锈迹斑斑的铁皮小煤炉前,眉头紧皱,打量着炉膛中灰白色的蜂窝煤渣,心中懊恼早上出门前居然忘了换煤块,这晚饭一时半会可烧不成了。 “哎,真是晦气!”秦狩气呼呼地踢碎几块脚边的煤渣,捏了捏兜里还没捂热的一百块诊费,一脸纠结地喃喃道:“手机话费估计快见底了,明儿再不去缴恐怕得断网……出去吃有点太奢侈了,要不就晚点下碗面凑合下?” 正值秦狩心烦意乱之际,却听到院子外面忽然响起了一声惨叫,紧接着便又是一串熙熙攘攘的叫骂声。 “哎哟!大哥!这门把上有电!疼死俺了!” “啥?电?俺也摸摸看……啊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你们莫骗俺,要是门把有电,人家户主怎么开门……唉哟喂还真有电哪!” “妈蛋!你们几个丢人现眼的败家玩意别瞎嚎了,那是有人布置了……咳咳,布置了上古洪荒秘法——驱魔逐妖天罡地煞大阵,你们修为太浅,还得看大哥我来破解此阵……哎哟!这布阵的人本事不小嘛……” “呼啦”一声,满脸不爽的秦狩猛地打开了院门,面对着四位不速之客,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 “喂!小鬼!这儿的户主呢?快叫人出来,迎接贵客了!妈的,这鬼地方真难找……” 一位神色阴鸷、身材修长的中年男子气呼呼地问道,他不时伸出几根戴着金戒指的手指头,推一推快要遮住半张脸的大墨镜,一身八十年代流行的夏威夷花衬衫胸口敞开着,刻意露出几条足有手指粗的金链子,再瞧瞧围在腰间的老板挎包、下身的休闲大裤衩和一双**的塑料凉拖鞋,咋瞧都像个……卖假黄金的。 更加吸引人眼球的,则是这位男子瞧着也老大不小了,居然还留着一头中二到极点的红色长发,若是脸上再添上一道十字疤,估计能去动漫会展上cos一把浪客剑心。 而中年男子的身后,还站着三个亦步亦趋的小跟班,一个身材矮胖神情粗鲁,一个高高瘦瘦面容猥琐,一个面相稚嫩低眉顺眼,瞧着似乎也就是高中生的年纪,而他们也和中年男子一样,穿着花衬衫大裤衩凉拖鞋,还顶着一头城乡结合部洗剪吹的非主流红毛。 秦狩微微眯起的右眼中,几道金光一闪而逝,而他也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呵呵,几只不入流的豺狼精而已,还好意思自称什么贵客?” “你你你……你说啥么!谁谁谁……谁次菜郎精啊!”那个面相最稚嫩的小跟班满脸惊恐,两句话就咬了自己好几次舌头。 “你小子瞎了狗眼!俺们几个不是风流倜傥,就是威风凛凛,俺们县里的发廊小妹都是俺们的粉丝,这么帅的人,你小子说啥子豺狼?”那个高瘦的小跟班两只贼眼珠子骨碌碌的转,脸上却摆出一副自恋而不屑的模样。 “大哥!这小子敢这么跟俺们说话,要不要俺出手废了他?”那个矮胖的小跟班倒是没怎么废话,直接撸起袖子就准备开干了。 领头的中年男子额头迸出几道青筋,忽然伸手使劲拍打着三个小弟的脑袋瓜子,嘴上叫骂道:“都给老子闭嘴!人家只是出言诈一诈,你们就不打自招了,这帮败家玩意!不说话没人把你们当哑巴!” “大哥您别老是打俺们脑袋……脑袋打多了人会傻的……”三个小跟班熟练地抱头蹲防,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程度的家暴,甚至还有闲心吐槽几句,气得中年男子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咳咳咳……见笑见笑……” 揍完三个多嘴的小弟,中年男子一脸神清气爽,对着秦狩故作高深地摆出一副“年轻人我看好你哟”的恶心面孔,颇为自得地笑道:“小伙子,你眼力不错嘛?你师傅在不在?替我通报一声,红狼帮帮主霍格,携亲传弟子霍金、霍银、霍铜求见。” “我师傅?”秦狩眉头微微皱起,冷声反问道:“你找错门子了吧?这儿就住我一人。” “小伙子很不老实嘛?不过也难怪,像你们这种凡夫俗子,只是侥幸修得了几分手段,忽然遇到我霍格大爷这样的大仙巨擘降临,有些畏惧也是正常的。” 霍格颇为自得地捋了捋垂落的发梢,不过见秦狩依然一副不咸不淡的冷面孔,装了没两分钟的沉稳气质立马就给扔了。 “哼,小鬼,快快叫你师傅秦狩出来迎客,不然耽误了你师傅的仙缘事小,得罪了本大仙事大!” 霍格恶狠狠地威胁了两句,身子就要往门里钻,可没等他的脚跨过门槛,整个人就如同触电一般哆嗦了起来,一头红毛更是激得一根根竖起,跟摇滚披头士似的。 “大哥!小心!” 霍格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一抬手拦住想要搀扶他的小弟,满脸阴鸷,强忍着满身的不适感,咬牙切齿地低吼道:“小鬼!不要以为藏在……驱魔逐妖天罡地煞大阵里面,本大仙就奈何不了你!我劝你速速撤去此阵,不然等本大仙略施神通,拆了这间破院子不在话下!” “啊对!不在话下!”年纪最小的霍铜,这时努力装出一副凶恶的模样,只是那张脸实在太嫩,附和的叫骂感觉就跟小屁孩撒泼似的,一点儿威胁感都没有。 “出门啊!出门啊!你有本事得罪人,就没本事出门嘛?”霍银狗仗人势地叫嚷道,不过他嘴上叫得欢,脚步却没半点挪动的痕迹,让他身上那股猥琐的气质更重了几分。 “大哥!还废什么话啊!俺直接把这墙给拆了吧!”霍金是个行动派,他在自己那件外贸加大码的大裤衩兜里摸了一会,愣是掏出了一把铁锈斑斑的工具锤,让人惊讶那大裤衩到底是怎么固定在腰间的。 “呵呵……还什么洪荒阵法……” 秦狩高冷地笑了两声,就仿佛**丝qq聊天一问“在吗”就回“去洗澡”的女神,又仿佛听见学生喊着“她长得漂亮又有什么用?她学习又不好!”的教师,总之,他脸上的揶揄之情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秦狩皮笑肉不笑地跨过了门槛,有些感叹地自言自语道:“这年头真是怪啊?没有凝结妖丹、没有本命法宝、没有仙术神通的三无小妖,也好意思在老子面前装大爷了?” “啪!” 秦狩一巴掌拍在惊愕莫名的霍格头上,就像先前霍格拍自己小弟一样,不怎么重,但是很霸道,很嚣张。 “现在的小妖啊,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不好好想着打好根基修得大能,只知道盲目地追求化形,一头扎进这红尘俗世的花花世界里打滚,真是图样图森破,桑泰慕斯耐衣服!” “啪!啪!啪!” 或许是那几只毛茸茸的大脑袋拍得舒服,秦狩又顺手拍了豺狼小弟们几下子,嘴上依然爆着让对方目瞪口呆的猛料。 “嘿!这三个……玩意,真是黄鼠狼下崽,一窝不如一窝!霍格,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这马马虎虎的化形本事,都是你牺牲自己的灵力催出来吧?不然,瞧你的年纪和资质,应该不至于连颗妖丹都没凝结出来……他们三个是你儿子?” “这些事情你小子怎么知道的?你嗒嘛到底是谁!”霍格的面色更加难看了,他呲着牙咧着嘴,一头红发仿佛超级赛亚人似的冲天而起,喉咙深处还传出一丝野兽般的嘶吼。 “呵,还敢冲小爷我呲牙?勇气可嘉啊!今儿也教你们记得,小爷我,就是你们要找的秦狩!你们在别的地方关起门来称王称霸我不管,但是,这里是灰衣巷,小爷我的地盘,我做主!” 第七章 得罪了本大夫还想跑? 霍格冷眼瞪着秦狩,脸上瞧着波澜不惊,心中却是翻江倒海,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头顶被敲打的部位,视线的余光也落在那三个他口中的“败家玩意”身上。 褪去那近乎伪装色的凶狠戾气,此刻霍格眼神中所流露出的,却是满满的宠溺,以及淡淡的无奈。 正如秦狩所说,在数十年前的某次大炼钢运动中,刚刚化形也没多少年的霍格,在一座林木被当做燃料砍伐干净的荒山里,捡到了三只失去了亲族、嗷嗷待铺的小豺狼。 或许是常年累月的孤独,让霍格一时冲动下,收养了这三只小小的同族,没什么文化素养的他,随口给牠们取名为霍金、霍银、霍铜。 养过宠物的人或许都知道,一旦给动物取了名,那么感情这东西,就会借着姓名这一记忆标签,撬开你心灵的防护壁,像墙缝里的小草,悄无声息却又深深地扎根在你的心头。 有些感情,一旦得到便不会想要失去,当某天霍格忽然发现,真正被拯救的,其实是他自己时,他知道,他已经离不开这三只小小同族了。 深知野兽寿命与妖怪寿命差距的霍格,又做了一次更加冲动的选择——他牺牲了一部分自己的妖力修为,直接三只小豺狼催出了化形的本事。 当然,由于本身并没有吸收过日月精华,也没有进行过半点正儿八经的修行,而就是填鸭式灌顶催化出来的修为,这三只小豺狼即使化形成功,本身的灵智也没有开化完全,几十年活下来,如今也不过是七八岁孩童的水平……多少比牧羊犬什么的要强点。 在这个修炼越难越难的末法时代,霍格的选择,简直是割自己的肉,去喂养隔壁老王家的小鬼头。 不过么,霍格并不后悔,他觉得,反正他这个野狐禅出身的小妖怪没啥得道飞升的机会,那么,带着几个同生共死的小伙伴一起开心的玩耍,也算不错。 至少,打架的时候,他再也没担心过背后。 “噶呜!” 霍格面目狰狞,嘶嚎着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兽吼,双手做爪状如闪电般挥向了秦狩那张笑眯眯的脸蛋,一副誓要毁你容的凶猛气势。 仿佛是心有灵犀,霍金、霍银与霍铜三人一扫平时的脑残气质,就如同集群狩猎的狼群,同时从三个方向扑向了秦狩,完全封死了秦狩的闪避空间。 没错,霍格他们是没有炼成妖丹、没有本命法宝、没有仙术神通的三无妖怪,但是,靠着妖怪远超人类的身体素质和齐心协力的凶猛打法,他们四人就敢跟四百人对打,红狼帮这个名字土逼的帮派,就是这么打出来的! 甚至,在某次与邻县妖怪黑熊精的冲突中,他们四人依然靠着敢打敢拼的团队精神,硬生生地咬下了对方几块肉,让那位都炼出了妖丹的大黑熊都赞叹不已,双方惺惺相惜,签订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河水不犯井水的平等条约。 “哼!敢得罪本大仙还想跑?看本大仙撕烂你的嘴!” 霍格嘴上凶神恶煞地叫唤道,但心里却在犹豫,是不是稍微收了几分力气,毕竟他上门有求于人,不管眼下这年轻人真是秦狩、亦或是秦狩的学徒,他都不宜得罪的太狠。 但是,很快霍格便不用再犹豫了。 因为一只瞧着普普通通的拳头,已经用更快的速度砸在了他的脸上,霍格的眼睛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已经整个倒飞了出去,又连滚带翻在地上蹭了十来米,才撞在一堵巷墙上停了下来,稀稀拉拉洒了一路的血。 “卧槽!” 霍格头晕脑胀眼冒金星,满脑子只剩下了一个想法:这家伙不是人! 对于人类崇拜的那些运动明星体育健将,霍格从来就不放在眼里,什么拳王泰森他自信一只手就能打趴下八个。 可刚才那一拳,即使是那位炼出妖丹的黑熊精,也没把他打得这么惨过!那感觉,简直就像是一颗炮弹,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丝顾虑,就这样出现在他的世界里,带给他惊悚,倒下得情不自己。 “噗!噗!噗!” 三只软绵绵的拳头打在了秦狩的身上,事态的迅速变化让三位豺狼小弟目瞪口呆,待秦狩转过头来,施施然地露齿一笑,三人非常默契地怂了。 三人顶着霍格老大那天梯匹配路遇猪队友般的杀人目光,点头哈腰地给秦狩上拍拍下拍拍,还齐声喃喃道:“呵呵,这地方灰尘真多,俺们给您掸掸……您这衣服料子不错,哪疙瘩买的……” 秦狩闻弦歌而知雅意,也没为难这三个小跟班,在他们满头冷汗的注视下,轻轻拍了拍他们的红毛脑袋,就差说一句“狗狗乖”了。 “说你不入流还真是不入流,一言不合就敢小爷我动手,动了手又打不过,我说你这不是作死么……” 秦狩一脸轻松地踩着小碎步,捏着拳头朝着霍格走去,他的表情是笑着的,但在霍格看来,却是如此的可怕。 “哇呀呀呀!” 霍格不愿坐以待毙,强忍着脑震荡带来的眩晕感,跌跌碰碰地扶着墙站了起来,又再度嘶吼着扑向了秦狩。 与此同时,刚刚还在替秦狩掸衣服的豺狼小弟们也立马变脸,霍金一个虎扑死死抱住了秦狩的双腿,霍银和霍铜更是一人一边扯住了秦狩的臂膀,誓要让霍格一击功成。 但是,霍格还没冲出几米,一只肉球已经冲他脸上飞来,正是霍金那矮壮的身躯。 霍格赶紧伸手去托,结果强大的惯性将他再次撞到了巷墙上,再加上霍金沉重的身躯,前后挤压差点没把他的肋骨给压碎了, 更加可怕的是,霍格借着眼睛的余光,正瞧见秦狩这个可怕的杀神,也不管霍银霍铜这两个“手腕挂件”,迈着坚实的步伐朝着霍格走来,而霍银和霍铜两人跟拔河似的,身体几乎都要赖在地上了,却只能在地上留下两道无奈的曳痕。 一记沉重的鞭腿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抽向了霍格的脑袋,死亡的恐惧令他不寒而栗,但他只是用尽最后的气力,将压在身上的霍金狠狠地推了出去。 霍格就仿佛一只垂死的老狼,用颤抖的声音高呼了一声:“你们跑啊!快跑啊!” 鞭腿,停下了,只剩下一阵清风拂面。 秦狩眉头紧皱,金光四射的右眼睁得老大,满脸的不可思议,轻声地自言自语道:“嘿……少见啊……煞气是有点,但手上居然没沾过人命……” “呸!告诉你,俺们道上混的就得靠一个猛字!俺们大哥十三岁就杀过人!你说猛不猛?你怕了没有?”霍金不理霍格一个劲的推他,依然挺着个大肚腩堵在霍格身前,寸步不让。 “呵呵,十三岁杀人,你当你大哥是秦舞阳啊?”秦狩笑呵呵地应了一声,收腿跟着一哆嗦,便将霍银霍铜两条癞皮狗彻底甩在了地上。 秦狩随意地掸了掸手,又大义凌然地警告道:“看在你们没造过什么杀孽的份上,今儿小爷我就饶你们一条狗命。不然,小爷我不收你,天道也要收你。” 霍格今儿觉得自己总算是睁眼看世界了,觉得自己在个小县城里称王称霸就不知天高地厚,真的是太可笑了,他使劲按着三个跟班的脑袋,一个劲地给秦狩作揖鞠躬,嘴上不断喊着“谢秦大仙!谢秦真人!谢您大人有大量,谢您高抬贵手……” 霍格嘴上不停地说着,脚步也在悄悄挪着,这会儿他是一点儿都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待下去了。 此时,即使是豺狼小弟们那点微不足道的修为都能察觉到,附近至少有着几十股强大无匹的妖力在游荡,那一处处昏暗角落的阴影中,又有多少双萤火般忽明忽灭的眼睛在窥探着。 霍格这四个小小的豺狼精,这时的感觉,就像是小羊闯进了狼窝,嗯,不是幼儿向的《喜羊羊和灰太狼》,而是科教版的《动物世界》。 可霍格刚刚转头想跑,却听见身后传来秦狩一句悠然的呼声。 “等会儿……得罪了本大夫还想跑?” 第八章 诊费肉偿 霍格脸苍白得像个吊死鬼,殷红似血的两瓣嘴唇金鱼般一张一合,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霍格一直觉得自己还算是个硬汉,但是他现在却感受到了一种无力的恐惧,一颗心脏噗通噗通跳得跟小马达似的,脸上、背上一时间汗出如浆,那件宽松的花衬衫湿乎乎得贴在身上,让他浑身发痒,却又不敢伸手去挠,甚至他能坚持站着不倒下,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紧接着发生的事,让霍格更加不寒而栗。 因为霍格感觉到,两只手正在轻轻抚摸着他的小蛮腰,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轻轻重重,很有节奏感,比他常去的休闲会所的美女按摩师强多了。 霍格惊悚地猜测,难道为了谢罪,自己还要俯身献菊花? 正当霍格心中纠结之际,秦狩已经收回了双手,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你千里迢迢来找我,不是来看病的吧?你腰上有旧伤,我说的没错吧?你们进门吧,这伤,我能治。” 霍格一愣,的确,他早年修为尚浅尚未化形之时,曾被某个进山搜找灵药的道士撞到,被对方用除妖的桃木剑在腰间狠狠砍了一下。 那道士倒是和骗吃骗喝的神棍不一样,一柄桃木剑能凌空耍出强横霸道的天罡剑气,偏偏犬科动物大多是铜头铁尾豆腐腰,霍格挨了那么一下,剑气入体颇深,饶是他如今修炼小成,腰间的旧伤依然难以根除,偶尔发作时,感觉就像是肚子里有人在用刀剐他的腰子,又酸又麻又痒又疼。 霍格后来才知道,砍了他一剑的道士是蜀山派的剑修弟子,像他这样的小妖,哪里敢找蜀山派这样的灵界巨擘报仇,而霍格那点儿可怜的人脉,不过是一些同样没啥出息的山野精怪,哪里有本事帮他化解名门正宗的天罡剑气,这一来二去,霍格这旧伤也就慢慢拖成了隐患。 不过,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就在霍格自己都对这隐患绝望的时候,偶然在一次某省妖怪间的联谊会中,听说了平安市灰衣巷隐居着一位能给妖怪治病的名医的消息。 之后,便是这一幕足以抢某汪星人头条的《病重患者求医不果反被无良医生暴打全家,社会医患关系日益紧张,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制度的缺陷?》了。 霍格的面庞仿佛石膏一样僵硬,只有嘴唇颤栗着,猩红的舌头不住地舔着嘴唇,他喉咙中挤压了半天的那句话还没钻出来,眼泪却已经抢先从他那凝滞的眼睛里泉涌而出。 痛了多少年!苦了多少年!困扰了多少年!耽搁了多少年!自己终于有救了! 霍格热泪盈眶地转过头来,正要给秦狩先磕两个头赔罪,却发现秦狩已经站在院子里,随手从一棵硕果累累的桃树上摘了颗砂锅般大小的桃儿,用袖子擦了擦就咬了一口,嘴里还嘟囔着:“快点快点,我还赶着要出去吃饭呢。” “这门的禁制……” 霍格话还没说完,那三位脑残儿童欢乐多的豺狼小弟,已经没心没肺地大步跨过了门槛,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秦狩手上的桃儿,口水横流。 作为肉食性动物,霍格等人平常的饮食习惯就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很爷们很好汉,什么蔬果瓜菜,在他们看来是兔子才吃的玩意,可今儿他们的食欲却被一颗桃儿给诱惑了。 “嘿嘿……秦大夫,您这桃儿能给俺们兄弟几个解解渴不?俺们这日夜奔波的,嗓子眼儿干的很。”霍金傻呵呵地憨笑着,不过没敢自己动手摘,毕竟再贱的熊孩子也怕被人揍。 “秦大仙,俺们不白吃您的桃儿,俺们每个月保护费就能收好几万呢!”霍银比较直接,说着才从口袋里摸出一大把红票子,不过秦狩依然吃着自己的桃儿,理都没理。 “秦大哥,您家的桃儿这么多,呃……这边树上的柿子好像也熟了,还有那边的……您一个人吃不完吧?能不能分俺们几个尝尝鲜?”霍铜努力地瞪大眼睛装乖卖萌,只可惜,秦狩不是更年期大妈不萌神马小鲜肉,依然不搭理。 “啪啪啪!” 霍格面红耳赤地冲了过来,在三个馋鬼的脑袋上狠狠拍了几下,嘴里恨铁不成钢地叫骂着:“丢人败兴的玩意儿!这些灵果哪里是你个吃货配享用的?还有你,没见识的东西,那是柿子吗?那他娘的是朱果!吃一颗涨六十年修为的天材地宝!你还想买?把你大哥卖了都买不起那么一颗仙桃……” 秦狩默默地啃着桃儿看四人卖萌,完事儿随手把桃核往地里一扔,又探着手摘了三颗红彤彤的桃儿,丢给了三只小豺狼,轻笑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就是些自家种的水果,若是熟透了也是散给街坊邻居,给小孩吃几个不碍事。” 霍格哑然,眼睛火辣辣地看着小弟们手上的三颗仙桃,可没等他给小弟们下点暗示,三个馋了很久的吃货就如同猪八戒吃人参果,囫囵吞枣地大吃大嚼,吃完了也都学秦狩那样,将桃核随手往地里一扔,嘻嘻哈哈。 霍格心疼得眼泪又要掉下来了,他分明感觉到三个小弟身上的妖力在悄然滋长,幅度不算很大,但是那身灌注得来的浑浊妖力,却变得精纯许多。 霍格瞧着那几颗雨入大地般消融的桃核,强忍着不去抢几棵果子的冲动,哭丧着脸,推着三个意犹未尽的幸运儿,进了四合院的正堂。 秦狩翘着个二郎腿,坐在一张红得发黑的太师椅上,摆摆手教霍格等人坐下,这才慢悠悠地说道:“正所谓医者父母心,不管你是妖魔鬼怪也好,神仙凡人也好,只要是患者,我就会给你治。这,就是医道。” 霍格心中一喜,正要开口道谢,却见秦狩一摆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继续说道:“不过呢,我们这一门,秉承的不止是医道,还有天道。正所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像你这种修为有成的妖怪,寿命已经明显超脱了凡人生老病死的范畴,是逆天而为,所以,给你治病疗伤,也是跟天道作对,不但积不了什么功德,干多了还得遭天谴!” 听了秦狩这话,霍格只觉得如坠冰窟,但紧接着又听见秦狩说道:“所以啊,为了不让天道哥看我不爽,九雷轰顶收了我去陪他,对于你们这些非人的存在来求医,我们这一门,世世代代都有一条规矩,或者说,需要你们付出一点代价!” 人生的大起大落太快,实在是太刺激了,霍格捂着快要挺不住的心脏,颤巍巍地问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莫非您所说的代价,是救一人便要杀一人?” “啊呸!你金庸小说看多了吧?我可不是杀人名医平一指。”秦狩谈笑风生地扯了半天,最后才说了句让霍格菊花一紧的话。 “诊费,肉偿!” 第九章 知道嘛叫法宝吗? “像你们这种修为低下的小妖,也没沾过人命,倒是好办。救治你们,不染太多因果,也不损什么功德,那么诊费么,就可以少点。” 秦狩眯着眼睛,单手托着下巴,仔细思量了一会儿,这才说道:“诊费嘛,每人四颗犬齿好了。放心,你们还没有把犬齿炼成本命法宝,拔了不损耗多少修为的。” 霍格听见所谓的“肉偿”是真的“肉”偿,刚刚悬起的心总算放下了,的确,他不像那些修为高深的大犬妖,还没达到将牙齿修炼成妖刀什么的,就算是拔了,最多也就是咧嘴时难看些罢了。 “不过……秦大夫,如果说诊费要用到牙齿,干脆全拔我一个人得了!”霍格瞥了一眼有些惶恐的小弟们,拍着胸脯大包大揽,感动得他们泪流满面。 “不,我这儿的规矩,自己的诊费自己付。”秦狩缓缓地站起身,背着手,悠哉悠哉地朝着药柜那边踱去。 “等会!您说……他们三个也有病?”霍格吓得噗通一下就从椅子上窜了起来,满脸的难以置信。 “嗯,对,他们得的是获得性免疫缺乏综合症,简称aids。”秦狩埋着头,在药柜前的大台柜下翻找着什么,叮叮当当的。 “aids……艾滋!”霍格眼睛都直了,他愣了半晌,忽然接连几个巴掌抽在满面懵懂的小弟们脑袋上,气急败坏地叫骂道:“妈了个巴子的!老子教你们这帮龟儿子在外面胡搞瞎搞!平常收保护费的那些个地方的女人,能有几个干净的?这下子可好!堂堂妖怪居然还染了脏病!艾滋啊!” 豺狼小弟们这会儿也傻了,他们虽然智商不高,但是平常跟着大哥去夜店收份子钱也不是一年两年,对于男女之事还是有点概念的,他们三人一边闪躲着霍格的拳打脚踢,一边齐声喊冤道:“大哥!冤哪!俺们三儿都还在练童子功呐!咋可能染脏病呐!” “唉唉唉!你别瞎动手嘿,霍格,他们得aids的根源,在你身上。”秦狩一边继续埋头找东西,一边没好气地提醒道。 霍格被秦狩一句话噎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而再看三个忠心耿耿的小弟,他们看向霍格的眼神已经相当不对劲了。 “大哥!俺知道您一直没老婆很不爽,但是您也不能找俺不是?实在不行您可以找小姐嘛!”霍金双手抱胸,掩住自己那对尺码上g的“丰乳”,满脸娇羞。 “大哥!是不是上次……俺们喝峨眉金丝猴王送的仙果酒喝到不省人事的那次?俺就说嘛!喝酒误事!贪杯害人呐!”霍银捂着个脸,知道“真相”的他眼泪跟着掉下来。 “大哥!俺们这么钦佩您,您咋能干出这禽兽不如的事儿!”霍铜倔强地挺着腰,悲愤地质问着霍格,气得霍格差点没一巴掌扇死他。 “吵什么吵?你们的病刚才不都好了么?” 秦狩不耐烦地站起身来,手持一物“咣当”一声,狠狠地敲了一下柜台,见霍格等人满脸不解,这才慢条斯理地解释道:“就好像人类的器官移植会因为人体免疫系统产生排斥反应,不论是妖怪还是修士,正常的传功都很谨慎很缓慢,尽量降低受体自身灵体对外来灵力的排斥反应。” 秦狩伸手一指霍格,像个课堂上的老教授,颐指气使地教训道:“你啊,满瓶不动半瓶摇的小妖,也想学人家玩什么传功灌顶?你自身的妖力就驳杂,灌注的方式又粗暴,直接破坏了对方灵体的‘免疫系统’,虽然这么做,没让他们产生什么‘排斥反应’,但也让他们的灵体脆弱不堪,迟早分崩离析魂飞魄散。” “不过嘛……”说到这里,秦狩狡黠地眨了眨眼睛,高深莫测地笑道:“算他们运气好,刚才吃到了点好玩意,修补了他们自身灵体的缺陷,aids,已经治好了!” “果然,那些果树不是凡品……”霍格惊喜地叫了一声,见秦狩伸出手指放在嘴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赶紧抬手捂嘴,不敢多说半句。 事到如今,霍格对秦狩是真的服服帖帖了,他恭恭敬敬地走上前去,指着秦狩手上那根锈迹斑斑的金属物件,试探着问道:“不知道……这又是何法宝?” “嘿!啥法宝,这是老虎钳啊,劳动牌的,国产老字号。”秦狩嘿嘿一笑,猛地一抬手,揪着霍格的衣领就往跟前拽,那把绣得乌七八黑的老虎钳也跟着塞进了霍格的嘴巴里…… 一阵清凉的夜风吹过,卷着袭人的淡淡花香,伴着夏蝉吱吱的叫声,肆无忌惮地闯入了敞开的门窗之中。 霍格等四人泪流满面地双手捂着腮帮子,眼泪鼻涕夹杂着点点血迹在脸上糊成一团,这不打麻药就直接拔牙的遭遇,他们可都是头一遭,那股子钻心的痛简直不是妖能忍的!更何况,这一拔还都是四颗! “嘿?觉得疼了?你们虽然没沾过人命,但是打架伤人没少过吧?被你们揍的那些人,难道就不会疼么?” 秦狩嘴上絮絮叨叨的,抓着那十六颗还沾着血滴的锋利犬齿,走到老药柜前,随手抽出一格标记着“兽牙”的小抽屉,将今天的“诊费”洒了进去。 霍格透过眼角的余光悄悄一瞥,却看见那小抽屉里那一抹耀眼的象牙白,身子顿时哆嗦了起来,自己幸存的那几十颗牙齿也在隐隐作痛。 “哦,对了……”秦狩又从柜台里摸出了一只裹得厚厚实实的小布包,笑道:“嘿,刚才你还说那老虎钳是什么法宝,知道嘛叫法宝吗?这东西才好意思叫法宝!” 秦狩一甩手,将小布包一层一层翻转打开,却是一只颇为古旧的针灸包,上面满满当当扎着一根根细针,什么三棱针啊,什么梅花针啊,什么火针啊……长短粗细大小各异,金银双色交相辉映,差点没闪瞎了霍格的狗眼。 倘若是普通人,或许只会感叹这套针款式齐全,造型古朴,完全可以当成古董上缴国家。 但是霍格修为再弱,那也是正儿八经修炼有成的妖怪!他闭着眼儿都能感觉到那一根根针上缠绕着的浓郁灵气,而且,那金银针上的灵气属性还是截然相反的! “别看了,快,趴在台子上,我给你扎两针。”秦狩拍了拍宽敞的柜面,霍格也赶紧一个俯冲趴在了柜台上,生怕秦狩反悔。 “嗯……天罡剑气,果然阳刚至极锋利无匹……”秦狩轻轻捏着霍格腰部旧伤的位置,思索了几秒便做出了决定。 秦狩先捏起数根银针,也不去折腾什么穴位,只是眯着眼睛,聚精会神地扎在了霍格的伤口附近,口中喃喃道:“极阴的九幽鬼蚊针,可中和天罡剑气的阳刚之气,并泄去堵塞的淤血……” 霍格先是觉得后腰一阵清爽,紧接着又是一阵麻麻痒痒的刺痛,在豺狼小弟们的惊呼声中,数道污黑的血剑如同喷泉般,从最靠近伤口的几根银针顶端射出,直接溅到了高高的房梁。 “放心,九幽鬼蚊针的原材料是九幽鬼蚊的吸嘴,有一部分制作的时候特意没有封口,中空的设计就是方便放血。”秦狩见众人吓得满头大汗,也就轻声解释道。 果然,随着排出了那几滩淤血,霍格只觉得身子顿时轻松了许多,自身的妖力运转一时都顺畅了许多。 但是,没等霍格道谢,一阵剧痛再度从伤处传来,正是剑气在体内剐肉的感觉,而且这次的痛感,比以往哪一次发作都要强烈! “主导的天罡阳气虽然泄去,但是剩下的金相剑气也就没了管束,所以这个时候嘛……就得烈火化金了。”秦狩一手死死地按住了挣扎的霍格,一手迅速撤去九幽鬼蚊针,又换上了一手的金针。 秦狩这次扎针可严谨多了,他虚眯着眼,将那一根根金针扎得稳准狠,全部落在了伤口附近的穴位和灵道枢纽上! 霍格心中巨震,别说不同种族的妖怪化形后的穴位,都会和凡人有细微偏差,根据妖怪种族、天生资质和修炼功法的不同组合,几乎每个妖怪的灵道都是完全不同的,想迅速摸清灵道枢纽就更难了。 秦狩布针完成,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轻松地笑道:“至阳的金鼎火蜂针,融炼掉这点儿负隅顽抗的金相剑气,那都不是事儿~” 霍格只觉得腰间暖烘烘的,就像是冬天里敷了个暖宝宝,原本偶尔还会一阵一阵的抽疼,但是烈度和频率都在迅速降低。 “原来……我真的就是个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乡巴佬妖怪……”霍格扭头注视着一脸淡然的秦狩,心中又是懊恼又是悔恨,待目光扫过那满满的针灸包时,竟不自觉地在心中吐槽道:“卧槽,他这是灭了多少火蜂精和鬼蚊精的满门,才凑了这么一套针灸用具啊……” 第十章 高人你要点逼格可好? 霍格常年的病痛,伴着心中的阴霾,一起在秦狩高超的医术和逆天的法宝配合下灰飞烟灭。 高人!真是高人! 此刻,霍格只觉得就连自己的心灵,都一起被秦狩这位隐士高人给治愈了,他甚至在考虑,自己是不是干脆带着小弟们拜入秦狩的门下,别说是做徒子徒孙,就是当个杂役仆从也是好的,没准哪天自己把高人伺候舒服了,高人随便丢点天材地宝啥的,自己就受用不尽了。 秦狩手脚利落地收拾好了针灸用具,又猛地拍了一下霍格的屁股蛋儿,打断了霍格的美好畅想,以一种很霸道总裁的语气吩咐道:“脱裤子,自己动手。还有你们三个,也一起脱了裤子趴在台上。” 霍格这次可不会再想歪了,他兴奋得面目潮红,手舞足蹈着招呼着小弟们,张着四处漏风的大嘴招呼道:“赶紧的!快按照高人吩咐的做!你们运气啦!这是遇着仙缘啦!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啦!” 豺狼小弟们一时间瞧着还有些迟疑,霍格紧催紧赶得,才一个个蒙头蒙脑地将大裤衩子扯开半边,露出三瓣白嫩嫩的屁股蛋儿,磨磨蹭蹭地趴在了柜台上。 “高人啊,您说这三个不成器的东西,都吃了您的仙桃了,咋还这么不灵醒呢?”霍格恬着脸皮憨笑道,生怕秦狩嫌小弟动作慢,耽误了“仙缘”。 “没办法,脑残者无药医也。”秦狩也随口应了一句,也不知从柜台里面折腾出了什么玩意,叮叮当当的,不等霍格抬头看看,抬手又是一巴掌拍在了霍格的脑袋上,不耐烦地叫骂道:“低头趴着!我要扎针了!” 霍格欣喜若狂,心里琢磨着秦狩前几针扎好了自己多年的旧伤,现在这几针又会有什么妙用? 几乎是眨眼间功夫,霍格只觉得屁股上好似蚊子咬了一口,秦狩已经捏着几只酒精棉球丢在他面前,提醒道:“哎,针打好了,出血的地方自己按着。” 霍格不明所以地接过酒精棉球,脑子里一团浆糊,因为他看见秦狩首上握着的,只不过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玻璃管注射器,柜台边上,还散落着几只空空的小药水瓶和废弃的注射用针,怎么都瞧不出什么神通来。 霍格懵懵懂懂地提着裤子,满头雾水地问道:“高人啊,您刚才给我打的针,到底是……” 秦狩瞥了霍格一眼,施施然地伸出一只手,说道:“刚才我给你们补打了狂犬疫苗,这玩意制造成本其实就五毛,我直接从药厂内部弄的,算上打针的费用,就收你们一人五块吧,一共二十。哦,对了,一针管三年,三年后你自己去兽医站或者宠物医院打去。” 霍格被画风突变的秦狩这句话唬得晕头转向,愣了半晌,才闷着头掏出了钱包,抖抖索索地递出了一张一百的。 秦狩皱着眉头不肯去接,摇着脑袋说道:“哎,我没零钱找啊!” “俺有二十!”霍金没察觉到气氛的诡异变化,抢先从口袋里掏出了二十块钱,塞到了秦狩的手上,还笑呵呵地谢道:“嘿嘿,大夫您这儿收费真公道,下次俺们也来这儿打针啊!” 霍格强忍着一巴掌扇死霍金的冲动,扶着脑袋仔细整理了一下状况,这才重新振作了精神,冲着秦狩作揖道:“高人!大恩不言谢,以后要是有用得着我霍格的地方,水里水里来,火里火里去!” “等会……”秦狩冲着霍格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别走,跟着又掏出了一只喷漆都磨光的小灵通手机,拨了个电话。 霍格对秦狩那是真心的敬畏,也不管秦狩捧着个手机到处探信号,只是恭恭敬敬地立在正堂里,就连秦狩讲电话的时候,他都刻意歪过头去,不敢多听。 “大哥……”忽然,霍铜悄悄地戳了一下霍格的手臂,没等霍格气呼呼地扭头训他,他就急冲冲地说道:“事儿……不对劲啊!” “俺听着秦大夫好像在谈俺们啊……”霍银小心翼翼地提醒道,见霍格面露怒色,又赶紧摆摆手解释道:“俺没偷听,只是不小心听到了点‘豺狼精’、‘外来户’之类的词……” “俺说……秦大夫是不是想招点本地的妖怪头领,给咱们开个接风宴啊?”霍金性格比较乐观,他拍着自己的大肚皮,笑呵呵道:“正好,俺也饿了,要是能再吃几只这的桃儿,那就好咧!” 霍格局促地搓了搓手,口腔中的血腥味让他有些烦躁,也本能地感到些许不安,但是他觉得,自己在外地的几个仇家,手应该还升不到平安市,而像秦狩这样的高人,若想要害自己,也没必要这么拐弯抹角的。 没一会儿,见秦狩电话似乎打完了,霍格也有些按捺不住地探上前去,轻声问道:“高人啊,您刚才是打电话给朋友么?您晚上有没有闲暇,鄙人做东,请高人您和朋友一起……” “不用了。”秦狩完全一副革命宣传海报上的浓眉大眼义正言辞范儿,他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已经报警了。” 卧槽!高人你要点逼格可好?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哪! 霍格这一刻的感觉,就像是看惊悚盗墓片却忽然听到了一句“上缴国家”,又像是看《多啦a梦》却发现野比推到了哆啦美然后才发现是tma同人……那份违和感的酸爽,简直停不下来! “江湖恩怨江湖了!高人你报警不觉得low么?”霍格恨铁不成钢地豁着漏风的大嘴叫嚷着,那口水混着鲜血差点没泼了秦狩一脸,他气呼呼地跺着脚,大声呼号道:“你他娘的哪怕是联系蜀山剑派来收妖,老子都认了!你报哪门子警啊?凡人的警察,管得着我们妖怪么……” 霍格话音刚落,却听见门外也跟着响起了一阵声音:“反了你了!谁说警察管不着妖怪?兀那妖怪听着,查证了查证了!政府明令建国后不准成精,除非有证!若不配合,破你们满门的四旧啊!” 霍格这会儿的心情是又好气又好笑,他在这红尘俗世里打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干着收保护费这行多年,也没少跟警察打交道,既见过刚正不阿的,也见过心狠手辣的,还见过贪赃枉法的,可这大咧咧站出来管妖怪的,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按霍格以往那爆脾气,肯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揍人一顿再说,不过他觉着,还是有可能是秦狩联系了朋友来,想跟他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毕竟高人嘛,有才,任性! 顶着霍格那探询的目光,秦狩悠哉悠哉地背着手,一脸笑吟吟地去开了门,嘴上还笑骂道:“耗子你丫腿脚挺快的嘛?快点完事带人走,我等着去吃饭呢。” “喂喂喂,外人面前给我点面子,叫我亭长,别老叫我耗子,张皓这么拉风的名字被你个禽兽叫得这么猥琐……我接电话的时候就已经在巷口了,这不,我刚买了烤鸭啤酒来支援你个非洲难民。” 霍格对“高人”那犹如滔滔江水的憧憬之情,在这一刻,彻底地碎了。 因为这位名叫张皓的访客,还真是个穿着蓝制服戴着大盖帽的小警察…… 第十一章 六扇门中一片警 张皓是个略显消瘦的高个儿青年,一头短碎发显得干净利落,长相瞧着倒也普通,不过一双眼睛倒是颇为有神,配上那身紧凑的夏季警装,倒也算得上是一表人才。 不过,在霍格这个老江湖的视角里,眼前这个小警察当真是不值一提,他先看看张皓肩章上那孤零零的一颗星,再看看张皓上身的深蓝色衬衫,就知道对方不过是个底层的二级警员,职务应该也就是个普通民警,而且从头到脚都感觉不到半点灵气,根本凡夫俗子一个。 张皓也瞧见了霍格一行人,他把双手拎着的啤酒烤鸭往秦狩怀里一丢,大步流星地就迈了过去,板着个脸地一伸手,义正言辞地说道:“你们四个都是豺狼精,对吧?化形资格审核证有吗?灵异户口登记证有吗?都配合点,警察查证了!” 霍格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竖着眼睛反问道:“你小子他妈谁啊,有什么资格来管老子?别仗着是秦狩真人的朋友就乱开玩笑啊?什么审核证登记证的,大爷修炼有成几十年还真没听说过!” “就是就是!没听说过!”豺狼小弟们也跟着帮腔,在他们看来,像那些什么派出所所长、警察局局长啥的,才有资格做大哥的座上宾,那些敢找红狼帮茬的小警察,他们也不是没有收拾过,要不是瞧对方是救命恩人秦狩的朋友,早动手先揍一顿再说了。 “你问我是谁?嘿,你们这几条癞皮狗都竖起耳朵听好了,我就是……平安市城南派出所下属第六治安亭的‘亭长’,二级警员张皓!灰衣巷可是我的管辖区,这是人民政府赋予我的权力范围,你说我有没有资格管你?” “你不就是一小片警嘛?牛啥子牛啊?”霍金仿佛示威般抖了抖胳膊,亮了亮自己坚实的肱二头肌。 “愚蠢的凡人,竟然还管到俺们妖怪头上了?真是不自量力!”霍银歪歪头,呸了一声,落下一滩含血的吐沫,见秦狩眉头微皱,又赶紧抬脚“吭哧吭哧”地给踩掉。 “喂,俺们看你是秦大夫的朋友,就不当着秦大夫的面儿揍你了,你也甭自讨苦吃了,大哥,咱们走吧?”霍铜拉了拉霍格的衣角,担心霍格忍不住火气,再惹得秦狩出手揍人,那滋味可不好受。 “咳咳……我再补充两句。”秦狩似乎有些忍俊不禁,强忍着笑意地插嘴道:“这位张皓‘亭长’,另外还有个身份,就是政府灵异生物管理处在平安市的管理员,嗯,这个灵异生物管理处呢,还有个旧称,叫六扇门。” 六扇门,这三个字若是普通人听了,最多联想到四大名捕、刑部衙门之类的概念,但是霍格这种好歹修炼有点儿年头的妖怪,反应可就不一样了。 妖!魔!鬼!怪!神!仙!隔绝三界,监管六族,欲入人间,先过此门! 这是一个历史据说能够追朔到封神大战时的神秘组织,超脱于红尘,守护着俗世。它一方面效忠于历代人间的“天子”,不时变幻着马甲,在历史上留下只鳞片爪的踪迹;一方面又只恪守着自己的信条,改朝换代无关紧要,净化人间才是本职。 即便六扇门在传闻中,本身就拥有着大量非人的存在,但是六扇门的宗旨却一点都不照顾自己人,就是一句话:人间即为凡人的世界。 简单来说,六扇门就是个超自然的警察部门,不但不允许什么外界的神魔闯入人间,哪怕是本界诞生的山野精怪乃至于修士真仙,都要受到严格的监控与管辖。 不管是祸乱殷商的狐狸精妲己,还是改朝换代的巨蟒精王莽,亦或是练就仙术的太平天师张角……但凡这些非人的存在严重干涉了世俗之事,哪怕他们地位再尊贵、修为再高深,下场都只有一个惨字! 霍格脸上的表情有些变幻,嘴角的肌肉不自然地抽搐着,似乎是想做出一个谄媚的笑容,但是心中满溢的虚荣心和侥幸心,又在竭力阻止他就这么向对方低头,最后,他只能做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霍格深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道理,秦狩这种高人的好朋友,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凡人,但是霍格依然难以置信地扭头对秦狩问道:“秦大夫,您这位朋友当真是……六扇门的人?我说的可是‘那个’六扇门,不是指凡人的衙门啊。” “嗯,没错,张亭长的确是六扇门的人,没骗你。”秦狩随口应了一声,将包着烤鸭的纸袋抬在鼻前闻了闻,一脸陶醉,说话也和颜悦色起来,“你们就老老实实跟人家走一趟吧。” 霍格的身子好似遭到重击般猛得一颤,他有些惶恐地再试探道:“不是说……朱明王朝覆灭后,就再也没有六扇门出世的消息了么……我好歹也入世几十年了,之前还真没什么六扇门的人来管。” 秦狩一脸鄙夷地瞥了霍格一眼,笑骂道:“人家六扇门人手就那么多,全国六百多个市的管理员都安排不过来呢,你个小县城里出来的小妖怪,也没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谁闲的没事去找管你啊?” 霍格眼睛一亮,身体不禁放松了些,最后才吞吞吐吐地问道:“那么……您是不是……六扇门的……” 秦狩笑呵呵地摆摆手,应道:“不是不是,严格说起来,我们师门跟六扇门还算是对头呢。至于我跟张亭长,纯属私交。” 听了秦狩这话,霍格心中大定,暗自盘算着,万幸来者并不是那些传说中的妖怪神捕,眼前这个小警察瞧着并没啥本领,其在六扇门的身份,应该也跟其表面上的社会身份一样,也就是一个辖区大了点的“片警”,倘若自己以力拒捕,只要手下注意点分寸,顾及到秦狩与张皓的私交,那么秦狩应该不会为了对头六扇门的公事太过难为自己。 所以,霍格忽地冲着秦狩一作揖,眼含热泪怒发冲冠,满脸悲愤地说道:“秦大夫,按说我们这几条命都是您救下的,您想收走一句话!但是,我们堂堂江湖里打滚的妖怪,怎么能向六扇门的朝廷鹰犬折腰?我们就算是死,也绝不能死在暗无天日的黑狱里!” 说罢,霍格趁着秦狩似乎若有所思的当儿,叫了声“风紧扯呼!”,一个箭步就冲着门口窜去,双手拳头虚握,只求挪开张皓,不敢存心伤人,而豺狼小弟们也默契地撒丫子狂奔,气势汹汹。 “哟吼!行啊,就这么几个盲流妖怪,也敢跟政府作对?作死啊你们!”张皓目光炯炯,以惊人的手速从背后甩出了一根伸缩警棍,朝着四人劈头盖脸地抽了过去。 “哼!不自量力!”霍格怒哼一声,当年他冲锋陷阵打天下的时候,别说什么钢管、西瓜刀,就是一些大流氓手里的黑枪都奈何不了他,区区一根警棍,这是要给自己挠痒痒哪? “啪!” 只听得一声净街鞭似的脆响,霍格意识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摔了个狗吃屎,给予养他育他的大地母亲一个深深的吻。 紧随其来的,是一股恐怖至极的痛感,即遍布皮肉,又深入骨髓,霍格就感觉自己的**乃至灵魂,仿佛都在瞬间被撕得粉碎! “哦……”霍格痛得想要大叫,但是喉咙的肌肉却已经失控,只能发出一丝微弱的喘息声;他痛得想要打滚,但是四肢却根本提不起半分力气,只能像一滩烂泥般软趴趴地倒在地上。 与这份可怕的痛楚相比,霍格觉得当初自己腰间的旧伤根本就不算什么了,倘若不是他连舌头都疼得动不了,恐怕已经咬舌自尽了。 和霍格相比,豺狼小弟们就更加不堪了,他们就像是三只油锅里的大虾,哆哆嗦嗦着蜷缩着身子,眼泪鼻涕流了满地,由于臀部肌肉彻底罢工,就连屎尿都从单薄的大裤衩里慢慢渗出,恶臭扑鼻。 甚至,他们连人形都有些难以维持,浑身上下犹如雨后春笋般长出了一团团脏乱的暗红色兽毛,脸部更是逐渐显现出了狼脸的轮廓,很有那么点月夜狼人变身的惊悚感觉。 张皓一击功成,立马趁胜追击,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只银光崭亮的手铐,随手甩了几下,手铐就犹如变魔术般变成了四只,而张皓也半蹲在地上,骂骂咧咧地将四只可怜的豺狼精给拷上了。 “妖怪很了不起么?见识到凡人的厉害了吧?这就是对抗政府的下场!量产型警棍造型打神鞭!量产型手铐造型捆仙绳!买一送一,内部价九十九包邮,六扇门市级管理员专属套装,干得就是你们这帮牛鬼蛇神!” 这一刻,霍格万念俱灰,虽然伴着痛感的渐渐消退,他已经察觉到,张皓那记山寨打神鞭并没有真的打散他的魂魄,甚至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这不过是张皓手下留情罢了,就像是防爆警察对付小混混,上手先用电击棍、泰瑟枪、催泪喷雾剂啥的威慑一下,不代表对方真的下不了杀手。 “老天爷啊,发发慈悲吧!我不想进六扇门的监牢啊!”霍格梗着脖子,用尽浑身的力气,发出了一声向往自由的呼号。 “呃……”秦狩同情地看着霍格哭喊,犹豫了一会儿,才有些愧疚地说道:“霍格啊,你想太多啦……像你这种没沾过人命的妖怪,只需要去六扇门走点审核程序,办个证件还是很方便的……” “啥?”霍格的眼泪犹如落闸的水坝戛然而止,他强忍着酥酥麻麻的体感,把头扭向秦狩,一脸茫然。 秦狩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继续解释道:“嗯……总之,我叫张亭长来一趟的意思,就是想帮你们顺手办个正规的妖怪户口,等办齐了证,你们就能在国内自由上学、就业了……审核在野良妖,推广妖口普查,在六扇门的年底业绩考核里有加分的……” 秦狩话没说完,霍格已经“噗”得一口老血喷薄而出…… 第十二章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某位撑起华夏乐坛半壁江山的汪星人,今日依然很忧郁。 本来,这位汪星人已经仔细打听好了,最近娱乐圈里不会有人要求婚结婚生孩子,也没有谁家的星二代敢在风头浪尖上聚众嗑药,就连那几位坚持不搞潜规则宁愿花钱大保健的良心人士,这会儿基本都已经栓进号子里了。 也就是说,抢头条的时机,终于成熟了。 但是,就在这位汪星人刚刚发布了即将召开全国巡回演唱会的消息后,忽然发现,国内各大网络新闻门户的头条都是——《好莱坞飞车大片现实上演,俏警花翻车湿身视频大放送!》…… 相比汪星人的忧郁,姚静的心情那简直就是要疯了。 拜那段轰动全国的飞车视频所赐,一直还算低调的姚静瞬间火了,万能的网友们在对着视频撸完之余,还顺手把姚静的个人信息给人肉了出来。 平安市市局的第一警花,警校毕业没几年就在刑警大队里担任组长,火箭般升迁速度和警阶变动,不算啥领导但却配齐了“司机”、“秘书”和“保镖”,潜规则嫌疑,貌似红四代…… 倘若不是领导们依然无微不至的关怀,以及网络警察系统的及时反应,恐怕姚静的警察生涯真的要被自己的一时冲动给毁了。 不过,也因为这次的篓子,不但姚静进一步的升迁计划暂时搁浅,她甚至因此再度被家里人逼婚,让她老老实实回家相亲配种生孩子,安安稳稳过完下半辈子。 当然,对于姚静这种血尚未冷的女汉子而言,这些打击都算不得什么,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一些事情,却并没有那么简单。 姚静研究过网上流传的飞车视频,这部视频的主要视角,是城市道路监控摄像头——不用说,交警部门内肯定有人因此吃瓜落了,其中还掺杂了一些路人手机拍摄的视频剪辑,尤其是最后姚静湿身的那一幕,更是被某位网友的高清手机摄像头拍得犹如杨贵妃出浴,煞是勾人眼球。 但是,令她感到惊悚的是,视频内怎么都找不到那辆蓝色凤凰自行车的踪影!而这也导致了,视频里的警车看上去就是在随心所欲地飙车,而非追逐。 “不对劲啊……真的是很不对劲啊……难道是拍摄角度的问题?那小子这么机灵一直走的拍摄死角?不不不不……这一段儿是十字路口全景,前面这几辆车明显有一个避让的趋势,而我的警车过了一会儿才到……” 姚静眉头紧蹙,两只亮晶晶的眼睛忽闪忽闪,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视频画面,右手不停地划着鼠标来跳动时间轴,左手更是搭载空格键上切换暂停播放,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死角。 “咣!” 姚静不忿地握拳砸了一下办公桌,又气呼呼地瞪了瞪门口的几个指指点点的同僚,心情变得更加抑郁。 她清楚,自己在刑警大队本来就不是什么受欢迎的人,大部分刑警同僚都对她没啥好观感,一个个觉得她反正都是混资历,老老实实去干文职警察算了,却非要空降到刑警大队这种实干部门里添乱。 而事实上,刑警大队给予她的待遇,更像是一种变相的“隔离”——她的确是个“组长”,还分配了专门的办公室、办案预算和三名组员,但是她的小组却没有正式的“番号”,三名组员也正如网上所说,是“司机”、“秘书”和“保镖”。 老高,本名高志翔,车技高超,绰号“平安市车神”,原交警,本职是主抓午夜飙车的飞车党,但现在基本就是混日子等退休的状态,每天干的事,也就是给姚静出门时开开车,不是“司机”又是什么? 小程,本名程小云,擅长电脑技术,笔杆子也不错,先后干过户籍警和网警,莫名其妙调到刑警部门后,干得依然是文职警察的活儿,坐办公室倒是也适合他,就连姚静对于飙车事件的检讨书也是他代笔的,根本就是个标准的“文秘”。 胖洪,本命洪大宝,手上倒是有两招硬功夫,早年也是武警大队里的“功夫熊猫”,不过武警退役后,先是转业干了几年民警,又托关系当了十来年的后勤,养得一身肥肉,身体素质荒废得一塌糊涂,如今调到姚静手下,领导的用意应该也是让他凑合当个“保镖”了。 一个纸上谈兵没啥实际经验的组长,三个专业完全不对口的组员,这就是姚静这个刑警小组的惨淡现状。 当然,这种空壳部门,专门给领导家孩子镀金混日子啥的,肯定是够了。问题是,姚静,她“屈尊”来干刑警,真的不是想混日子的。 “哇呀呀呀呀呀!这个视频肯定是被人动过手脚了吧?怎么可能一个镜头都没拍到那小子的样子?”姚静毫无女神形象地使劲抓了抓头,把一头秀发挠得乱糟糟的,哪怕是空调呼呼地吹,都难以熄灭她心中的怒火。 姚静忿忿不平地瞥了眼无所事事的组员们,开口问道:“老高,交警那边的完整视频备份,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搞到一份?” “组长,还纠结哪?这事过去就过去了,该处分的也处分了,再追究还有啥意思啊?”老高的脸色有点苦,这次飞车事件,虽然被姚静揽了大部分责任,但作为司机的他,也挨了不大不小的处分,恐怕会对他退休后的待遇有所影响。 “嘿!什么叫过去就过去了?这事儿责任明明不能全怪我们啊?那个骑自行车的家伙,非机动车居然在机动车道逆行,而且明显超速,怎么想都不对劲……” 姚静说着说着,忽然瞧着三个组员的脸色有些不对,按道理,这三位组员就算不是义愤填膺同仇敌忾,也不应该一个个满头雾水莫名其妙的吧? “呃……组长,妳说的骑自行车的家伙……是谁啊?”当小程吞吞吐吐地举手问出这句话时,姚静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姚静有些激动地握紧了拳头,同样困惑地反问道:“我说的,不就是咱们开车追得那个小伙子嘛?小程,这才几天啊,你就给忘了?” “哎……好像是有这事儿啊,看我这记性……”小程出神地思索了半晌,这才一拍脑瓜,应了一声,但紧接着再度问道:“我们为了啥事开车追人家的?” 姚静差点没被小程这句话给噎死,脸色也阴了下来,责备道:“小程啊,你这笑话可不可笑啊。” “我没说笑……”小程委屈地喃喃道,他转头冲着老高问道:“老高,那天你开的车,你还记得我们是在追人吗?” 老高那张苦瓜脸皱得更加丧气,他挠了挠头,自言自语地感叹道:“看来我真的该退休了啊?这人老了脑瓜子都不好使了,我依稀记得咱们是好像在开车追什么人,但是……我真想不起追得到底是什么人了……胖洪,你记得么?” 胖洪也是一脸错愕,摆摆手应道:“我也记不清了,只记得咱们好像是在八宝亭公园大门那儿,好像跟什么人发生了什么冲突……哎呀,别问我了,我就是一猪脑子!” 姚静第一时间的感觉是荒诞,她甚至觉得,自己这三位组员是不是在变着花样安慰自己,但是眼见三位组员摆开龙门阵,口沫横飞地讨论起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姚静自己都有点糊涂了。 “是不是……领导跟你们说什么了?”姚静咂着嘴,一脸阴沉地问道,她猜测是领导为了削弱这件事情的影响,跟三位组员下了封口令之类的指示,但是瞧三人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样子,又不像是作戏。 “说啥啊?下处分这事好像轮不到领导亲自找我们谈吧?”老高一脸痛心疾首地感叹道:“听说老年痴呆症的早期症状就是记忆出现缺失,你们说我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这种非公家组织的体检,局里给不给报销啊?” 一股无名火忽地涌上了姚静的大脑,刺激得脑仁都在隐隐发疼,她感到又愤怒又荒谬,她只觉得从家里到单位,所有人都在欺骗她、逼迫她、糊弄她! 姚静强忍着愤怒,颤颤地掏出手机,拨打了杨冰冰的电话。 “冰冰啊,是我,小静。对,有事……嗯,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妳,还记得前几天咱们坐警车追的小流氓么,就是在公园那里调戏你的那个,骑蓝色凤凰自行车的……” 姚静咬牙切齿地问道,同时也将手机调成了免提通话模式,而杨冰冰的应答声,也随之在办公室中回响。 “什么小流氓?呃……我想想……有这事吗?我就记得我搭妳的便车,然后半道上好像翻车了……” 姚静心中顿时一片冰凉,犹如揭开六片顶阳骨,一盆雪水泼下来! 扭头轻瞥一眼电脑屏幕上的飞车视频,姚静竟忽然有一种看鬼片的感觉,毛骨悚然…… 第十三章 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厚实窗帘上依稀夹杂着斑斑光影,仿佛鬼影般摇曳着,将寝室的空间染上了一抹阴郁的色调,不时从窗户缝里传来的闹市喧嚣,却衬得空调制冷的声音仿佛在呼呼作响。 姚静不着寸缕,仿佛一滩烂泥般无力地平躺在大床上,虽然房间内的气温已经被空调吹得明显过低,冻得她那娇嫩的皮肤上起了一片一片的鸡皮疙瘩,但她瞧着却没有半点动动手关了空调的意思,相反,她还摸索着,打开了床头柜上的一台小风扇,呼啦啦的一阵凉风将她的秀发吹乱。 但是,姚静依然不为所动,只是稍微调整了一下睡姿,继续平躺着,望着一片空白的天花板发痴。 此时,若是有人瞧见姚静这副凄凉模样,恐怕还得误会这位俏警花是被人入室强奸了。 但事实上,尽管房间内的气温已经降到了十几度,但是难以扑灭姚静心头燃烧的那团火! 诡异!一切都是那么诡异! 这几日,姚静软硬兼施,使出各种手段,不但拿绝交做威胁,跟闺蜜杨冰冰私下验证过,还跟三位当事人下属、甚至是有可能打过招呼的领导跳过脚,就连家里的父母,都被她气势汹汹地吼过叫过,但是她越是想要验证当日的真相,真相就离她越远。 姚静不是没有一点儿水平的绣花枕头,她也学过一些基础的测谎技巧,但是她发现,身边的所有人似乎都真的不记得,那个敢骑自行车跟警车飙车的神秘小伙子。 甚至到了最后,周围所有人的坚定态度,让姚静自己都产生了一种严重的自我怀疑——到底是整个世界都疯了,还是我自己疯了? 在这种严重的精神压力下,姚静请了假,回了自己在平安市租赁的单身公寓,草草洗了个澡,跟着也不吃饭也不睡觉,就这么痴痴地发了一夜的呆! “嗯,那一天……我先接到杨冰冰的电话,说她在八宝亭公园门口被小流氓骚扰了……我刚好闲得无聊,叫上了老高、小程和胖洪……对,就是八宝亭公园门口,那个小伙子混杂在一群算命的中间,很显眼……” 姚静的嘴唇如同离水的金鱼般一张一合,大脑也在不断重复推演着当日的情况,尽管这份印象已经随着旁人一次次的否定而变得模糊,但是姚静依然在顽强地想要保住这份记忆! “那个小伙子反应很快,看到我们来,就冲上了……一辆蓝色凤凰牌女式自行车……没错没错……然后他骑上了城市主干道,开始了飙车追逐……对对对……之后,我们一路追到了城南老区……” 伴随着姚静梦呓一般的喃喃声,她的身子也打摆子似的微微抽搐着,她只觉得自己越是推演,记忆就越是模糊,仿佛被裹上了一层浓浓的迷雾,她苦思冥想,她绞尽脑汁,只为抓住迷雾中的那一寸光明。 “灰衣巷!” 过了好一阵子,忽然,伴着一声绝顶般的尖啸,姚静就如同高考中灵光一闪的学子,整个人直接激动得从床上蹦了起来,她兴奋地握拳高呼道:“对!灰衣巷!就是灰衣巷!那小子最后消失的地方,叫做灰衣巷!” “啊切!呜呜!真冷!”姚静哆嗦着,手忙脚乱地关了风扇和空调,随手套了条大裤衩子,就赤着脚“咚咚咚”得跑到书房,打开了私人电脑。 姚静也不管肚子已经在“咕咕”叫着抗议,一脸亢奋地打开了度娘地图,聚精会神地研究起了平安市城南老区一带的地图信息,这副模样若是换到网吧,活脱脱就是一欠电疗的网瘾少年! 姚静很快便找到了翻车地点附近的加油站和老河道,并根据这两处地标反推灰衣巷的大致位置,但或许是平安市的地图更新工作并不完善,亦或许是灰衣巷年代太老单位太小,尽管姚静在地图上发现了几处有嫌疑的巷口,但是,并没有发现“灰衣巷”这三个字标注在上面。 “城隍庙巷……军民巷……解放巷……南口巷……”姚静的俏脸几乎快要贴到电脑屏幕上了,漂亮的丹凤眼更是挤成了逗逼的斗鸡眼,她一个字一个字地盘查着,但是,依然一无所获。 不,也不能说一无所获,至少姚静还是发现了一些缺少标注的细小巷道,进一步缩小的嫌疑范围。 姚静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她的身体很疲惫,她的精神很亢奋,她发现自己自从进入刑警大队以来,今天居然破天荒的有了一种查案的感觉。 甚至有那么一刻,姚静觉得自己成了《骇客帝国》中的救世主尼奥,在不经意间发现了整个世界都是一个天大的谎言,而自己,也正面临着一个选择:要么接受世界所赐予她的现实,做一个“正常人”;要么追查到底,将那隐藏在浓浓迷雾中的真实揪出来! “啪!”姚静咬牙切齿地拍了一下自己的粉嫩脸颊,恶狠狠地自言自语道:“姚静!妳不是一直在渴望着不凡么?妳不是一直不愿意庸庸碌碌地混一辈子么?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妳怎么反倒害怕了?假如这一刻,夏洛克.福尔摩斯在这里会怎么说?啊,姚静,妳发现了世界的盲点!” 姚静风风火火地站起身,干净利落地洗漱换衣,不过她没有穿上警装,却是换了身透着满满知性美的灰白色调ol装,甚至还盘起了长发,戴上一副没有度数的金丝眼镜,最后踏上一双秀气的高跟皮鞋,“哒哒哒”得冲出门,直奔平安市城南派出所而去…… 不得不说,姚静这么一身便装,比起警装时的英气十足,更添上几分妩媚诱惑,回头率还挺高,或许是因为戴了眼镜变了发型,使得面部五官形象有了些许变化,一路上倒也没人认出她就是风靡全国的“湿身女警花”。 城南派出所,在平安市还是个县城的时候就已经建立了,不过城南老区作为平安市发展程度最落后的区域,连带着城南派出所的办公设施也显得古旧不堪,就是在一个民国时期的宅门大院基础上修修改改,最新的建筑也不过是八十年代修建的一栋三层小楼,各个部门挤挤攘攘,倒也省了人民群众跑程序的路程。 姚静一进门,也不搭理几个年轻小民警的招呼声,瞥了一眼楼道上的部门标示牌,就直奔所长办公室而去,那气势汹汹的样子,让那几个未婚的小民警们议论纷纷,猜测这位是不是所长的小三来讨青春损失费了? “嘟嘟嘟”,姚静在所长办公室的门上敲了几声,也不管对方应不应,直接开了门就往办公室里钻,这股子嚣张劲,更加让人捉摸不透了。 “喂,干什么呢?这位……小姐?这里是所长办公室,妳走错门了吧?报案在一楼。” 城南派出所的所长老陈,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年公务员,对于姚静这样的大美女闯入办公室,先是惊愕愤怒,跟着又是浮想联翩,之后又是患得患失,有些担心会不会有同事说怪话传到自家黄脸婆的耳朵里。 姚静板着脸,笔挺着腰冲着陈所长一个精神抖擞的敬礼,勾得陈所长也下意识地抬了抬手,这才探上前去,掏出证件摆在办公桌上,严肃认真地说道:“所长同志你好,我是市局刑警大队的组长姚静,我来到贵所,是希望你们能够配合我做一些调查。” 老陈一愣,不过他以前多少也配合过刑警办案,倒也迅速反应了过来,他拿起证件仔细打量了几眼,忽然身子一耸,刚刚还在浏览网页的他,差点没说出一句:“卧槽!湿身女警花!” “哦,原来是姚组长,真是年轻有为……”老陈按捺下心底的躁动,笑呵呵地应道:“我们派出所跟市局刑警大队也合作过很多次了,这次还是抓捕流窜通缉犯吗?” 姚静斟酌了一下,说道:“不是什么大案,实际上,这是我私人方面的请求。我希望贵所,能够提供城南老区一个叫做‘灰衣巷’的小巷的相关资料,最好有户口本和身份证的打印件备份。” 老陈眉头轻皱,不过多年的官场沉浮,让他强忍下训斥对方的冲动,只是打着官腔道:“姚组长,妳这要求……不合程序啊?如果是配合正常的警务行动,我们派出所的基层民警们肯定责无旁贷,可妳这一没上级指示,二没命令文件,就要让我们冒着居民身份信息泄露的风险……” 姚静自觉自己这辈子都没用过家世欺压过人,甚至她还很反感那些依靠家庭成分兴奋作浪的二代三代们,但是今天,她忽然有些感激自己的出身,让她能够干一些不平凡的事情。 由于仗势欺人的相关技术生疏,姚静思来想去,也最终借了某警二代的一句话。 “我爸是xxx。” “明白,我这就安排人去办。” 陈所长不愧是一名久经官场磨练的合格天朝公务员,变脸的速度比变色龙还快,他拿起电话,拨了几个短号就喊道:“户籍科吗?对,我是老陈,你们尽快搜集……哦,灰衣巷的相关户籍资料,另外,电子数据库里的身份证电子档,连同居民照片也一起打印好,全部送到我办公室里来。” 说完,陈所长又殷勤地站起身,亲自给姚静端茶递水,一张大脸笑得跟弥勒佛似的,嘴里还絮絮叨叨地说道:“姚组长,您坐啊,喝茶喝茶……您说的xxx,是ooo部门的那位吧?您父亲的家教真严啊,竟然让女儿干刑警这么危险的活儿……哦,这么说来,您的爷爷和外公,应该就是……” 姚静一脸风轻云淡的笑,不时跟陈所长应对两句,心里没由来地涌起了一股子得意的快感,她今天算是明白,为啥子那帮子青梅竹马的发小们,一个个都喜欢拿家世压人了。 这感觉,有毒,上瘾。 不管怎么说,虽然程序上属于严重违规,但是我大天朝自有国情在此,姚静终于得到了城南派出所方面的全力协助。 正所谓领导放个屁,下属当台戏。这大热天的,当姚静悠哉悠哉地坐在所长办公室里喝茶吹空调侃大山时,那群户籍警们却忙翻了天。 即使很多行政部门如今已经实现了无纸化办公,但是警方的电子数据库并不能说十全十美,甚至很多重要资料依然以纸质形态保存,而一个派出所几十年积累的纸质资料,容量可不比一个小图书馆少,想要一下子搜集齐全,还真的有点麻烦。 大概折腾了两三个小时,才有一位气喘吁吁的户籍警小伙儿抱着一只鼓鼓囊囊的资料袋,“噗通”一声,摆在了姚静面前的茶几上。 这些,便是灰衣巷的人口户籍资料。 姚静以一种犹如朝圣般的紧张心情,颤巍巍地拆开资料袋,当她掀开一张老旧的户籍信息登记表,看到地址栏上那几个简简单单的汉字时,她几乎没忍住鼻头的那一酸,满满的热泪差点就溢出来了。 灰衣巷,是存在的! 她的记忆,不是假的! 她没有疯,是这个世界疯了! 第十四章 我是你领导 姚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色瞧着还算平常,心里却如小鹿乱撞,哪怕是初中第一次收到别人情书时,她也没有像现在这么感动——顺带一提,当年姚静怀着满腔的憧憬与悸动去赴约,然后发现,写情书给她这个威猛女汉子的人,是个萌萌的软妹子…… 姚静将资料袋里的文件全部倒在了茶几上,仔细地翻了翻,忽地又抬头问道:“同志,这灰衣巷的资料是不是有点缺啊?户籍信息上面的记录都有些零零碎碎的,而且如果按照门牌号排序,貌似有一些空户口的间隔?” 户籍警小伙儿心底暗骂了一声姚静多事,脸上却不敢表露出半点嫌弃,耐心解释道:“这是我们根据电子档案库的索引搜集的资料,这个……灰衣巷,貌似历史有点老了,住户应该不多,基本上没多少户籍登记和身份证办理的相关记录,很多资料我们还是从几十年前的档案柜搜出来的,暂时只能找到这么多了……” 见姚静面露不虞之色,陈所长也开口替属下打圆场,他笑呵呵地说道:“姚组长,妳长期待在市中心的市局可能不知道,城南老区如今的居民数量本来就一直在减少,再加上近年来多次开发拆迁,人口外流很多,而妳查的这个巷子,可能是个很老的小巷,居民资料不多,也是正常的嘛。” 或许是考虑到自己这信口开河的,可能会给姚静留下不靠谱的坏印象,陈所长一斟酌,干脆又打电话,叫来了一位老民警。 “这位老魏,在我们所里干了二十几年的民警了,对城南老区的大街小巷都熟得很,姚组长妳不妨问问他?” 姚静感激地点点头,对于老魏这样勤勤恳恳的老警察,她一向是比较敬重的,毕竟要说地区情报,还真的要指望老魏这种地头蛇。 可是,当姚静提到“灰衣巷”这三个字后,老魏的反应让她的心再次揪了起来。 老魏憨厚地挠着后脑勺,有些茫然失措,他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竟反问了一句:“这位……领导,灰衣巷……我们平安市有这地方么?” 姚静差点没忍住丢对方一脸资料的冲动,但是她也不是笨蛋,她清楚,如果真的有领导不希望姚静再纠结在飞车事件上,也不至于去刻意警告一个小派出所里的老民警,也就是说,对方在城南老区干了二十多年,依然没有注意到有这么一条小巷的存在。 这条巷子,肯定有问题! 姚静没有气馁,而是详细描述了灰衣巷口附近的一些标志性建筑,甚至还用手机打开度娘地图,指着自己大致圈定的一片范围,再度询问。 这次,老魏的反应正常了,他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哦,这不天兴街附近么?这附近的巷子是有几条太小,没在地图上标注,我记得有南浜巷、青云巷、鱼肠巷、蚂蚁巷……还真不记得有灰衣巷……” 说着,老魏还特地捡起茶几上的一张户籍信息登记表看了看,确认了灰衣巷的存在后,又皱着眉头想了想,再次提议道:“领导,我这几年调到办公室了,没怎么在基层跑了,有些东西可能记不清了,不过,这一带应该是归我们派出所下属的第六治安亭管辖,治安亭常驻的那个民警我记得是叫……张皓!他应该熟悉这个地方。” 陈所长倒也机灵,一听老魏这边有了进展,立马就翻着内部通讯簿拨起了电话。 “喂?是小张吗?”陈所长一派颐指气使的口气,哪怕是隔着电话线,都遮不住那身修炼多年的官威,“我是你领导。你赶快来我办公室一趟!” “呵呵……”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不屑的冷笑,张皓用一种戏谑的语气回道:“嘿?我说骗子你哪买的个人信息资料啊?诈骗电话都敢往警察的号码上打了啊?‘我是你领导’这一招早就过时了……” 因为陈所长开着是座机免提模式,张皓的应答被姚静听了个清清楚楚,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别说,陈所长那一句霸气的“我是你领导”,还真的很有电话诈骗的味道。 张皓那边估计没把这个电话当回事,只听得“吧嗒”一声,电话已经被挂断了,陈所长在外人面前丢了这么一个丑,那张老脸已经憋得红得发紫,他气呼呼地拍了一下重拨键,嘴里还掩饰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懂礼貌,不尊重领导……” “喂喂?我说骗子,你这是闲得没事啊?我告诉你,你要是再骚扰警方电话,我可就立案调查了啊?” 张皓叽叽喳喳地抢白了一通,气得陈所长也顾不得风度,直接脸贴着座机怒吼道:“第六治安亭常驻民警张皓同志,我是城南派出所所长陈章!现在有一宗大案需要你协助调查,你现在马上!立刻!赶到我办公室来!” “陈所长,不用这么麻烦,我在电话里问张皓同志几句就好了。” 姚静心里倒是颇为同情这个倒霉的基层小民警,赶紧打起了圆场,她站在办公桌前,往前探着身子,低头冲着座机电话,不自觉地做出了一个挤胸的姿势,再加上那身都市ol风的装扮,很有点秘书诱惑的调调。 饶是家有黄脸婆不敢贪女色的老陈,也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液,歪着头避嫌,眼睛却又忍不住偷偷斜过来,文明观球。 “喂?请问是张皓同志吗?我是市局刑警大队的组长姚静,现在需要向你咨询一些问题,你现在方便吗?” “呃,稍等,我确认下号码簿……还真是……啊,抱歉抱歉,您有事儿就吩咐,为人民服务嘛!”张皓的声音有些慌乱,也有些殷切,很符合一个基层小民警的身份。 “张皓同志,我想问一下,在你的辖区内,是不是有一条叫做灰衣巷的小巷?” 姚静此话一出,电话那边的张皓沉默了起来,过了老半晌,就在姚静怀疑是不是通话已中断的时候,张皓才磨磨唧唧地回应道:“灰衣巷是吧?好像……是有一条小巷叫这个名字。” 姚静激动地一握拳,现在不管是人证还是物证,灰衣巷的存在都已经被她证明了,她终于不用担心自己是不是精神病了。 “张皓同志,对于这条巷子,你熟不熟?” 张皓被问得又是喉头一噎,思前想后,这才斟酌着应道:“嗯……不算很熟,不过毕竟是治安亭辖区内,平时巡逻的时候,偶然会经过。刑警同志们怎么盯上这地方了?是不是有通缉犯流窜到这一带了?” 姚静没有直接回答,她稍微有些察觉到,对方的反应有些冷淡,让她本能地感到了一丝不对劲,所以,她没有回答张皓的提问,只是道了一声谢谢,挂掉了电话。 “呼~”姚静长出一口气,如今确认了灰衣巷的存在,她也好似心头卸了一块大石头般轻松,她笑颜如花地冲着陈所长点头致谢道:“陈所长,这次的事情真的是谢谢您了,我不会忘记您对我的帮助,就算我欠您一个人情……这些资料我能打印一份带走么?” 陈所长听出了姚静话里的意思,心知自己在仕途上可又多了一把梯子,他心照不宣地点点头,殷勤地笑道:“哪里哪里,都是警察同僚,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嘛!这些资料,我马上安排人给妳打印。哦,看时间快午饭了,姚组长要不要一起去隔壁的桃花居凑合一下?那儿的烤鸭可是城南一绝!” 虽然心中反感,但是眼下那辆蓝色凤凰自行车主尚未发现,恐怕以后还得有求于人,所以姚静强装出一副笑脸,客客气气地推掉了饭局。 若是放在往常,别说一小小的派出所所长,哪怕市局的局长亲自请她吃饭,姚静都敢直接甩脸子的! 与此同时,城南第六治安亭,“亭长”张皓这会儿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坐立不安地紧紧攥着手机,手指哆哆嗦嗦地使劲拨着号,电话一通,就一副天塌了似的语气,大声吼道:“秦狩!你的事儿发了!” 第十五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姚静迈着轻盈而欢快的步伐,踏出了城南派出所的大门,炙热而刺眼的阳光洒在身上,令她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酸胀的眼睛,而失眠累积的疲劳,更让她觉得身子懒洋洋的,不过探查行动的顺利进展,却让她的精神头更加振奋,这种抽丝剥茧、顺藤摸瓜探查秘密的快感,简直比一口气喝上五罐红牛还爽! 姚静惬意地舒展着匀称健美的身躯,打了一个风情万种的小懒腰,心中所想的不是打算就此回家补觉,研究研究手头上的资料,却是要趁胜追击,把事情真相给挖出来,否则,她寝食难安! 姚静的性子就是这么风风火火,处世不深的她,还没有学到老警察“压案”的耐心。 姚静稍微理了理思路,便叫了辆出租车,往着记忆中落水的地方驶去,这一次,她准备实地考察一下灰衣巷。 虽然姚静不能肯定,那辆神秘蓝色凤凰自行车的车主就是灰衣巷的居民,但是从这些日子以来所经历的奇异表现来总结,这条灰衣巷,绝对不简单。 姚静的记忆终究没有骗她,没过多久,她便顺利找到了当初落水的老河道地段,并且,再次看到了灰衣巷的巷牌。 姚静怔怔地站在大街上,仔细打量着那张锈迹斑斑的巷牌,原先的迷惘与自我怀疑,都如同开春的冰雪般迅速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兴奋,以及丝丝的恐惧。 正所谓恐惧源于未知,只要想想那辆能够媲美f1赛车的蓝色凤凰自行车,再想想这些日子以来,周边人对于灰衣巷那诡异的漠视,姚静的小腿肚子就有点不自然的抽搐,就好像孩童第一次独自睡觉,总觉得床底下藏着吃人的怪物,叫人战战兢兢。 “呼……呼……姚静,妳要冷静!妳要坚强!福尔摩斯在看着妳!”姚静长长地呼了几口气,口中喃喃着鼓励自己,待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终于迈开两条白花花的大长腿,踏入了灰衣巷。 说来也怪,就在姚静踏入灰衣巷的一霎那,她耳中环绕的都市喧嚣声在瞬间消弱了许多,明明只是一步之遥,感觉却像是千里之外,与此同时,她只觉得头顶上的骄阳也不再炙热,四周的空气也变得清新许多,身体的疲劳也在渐渐消散,让她的心情也随之放松了许多。 “这条巷子……倒也很清幽啊?平安市里还藏着这样的好地方呢?”姚静不禁感叹着喃喃自语,她估摸着,哪怕是小时候跟着老爷子去的老干部度假区,恐怕也没这条小巷给她的感觉更舒服。 姚静拎着资料袋,不紧不慢地漫步在灰衣巷中,坚硬的高跟鞋底踏在光滑的青石板上,不住得发出“嘚嘚”如马蹄声的脆响。 不知为何,越是深入灰衣巷,姚静就越觉得舒坦清爽,仿佛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在畅快的呼吸,而她的心情,也越来越像是在游览,而不是在查案。 姚静已经打定主意,今天不管她能不能在灰衣巷里得到什么线索,以后她都要多来这地界逛逛,感觉可比去什么养生会所强多了。 当然,这条灰衣巷清幽归清幽,相对的也就少了那么点人气,或许正是上班时间的缘故吧,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让姚静也拿不准那一栋栋老房子里到底有没有住户。 不过,姚静依稀却有种被一双双眼睛在暗处窥探的感觉,又给这条老巷平添了几分阴气。 “嗯,还是得找本地的居民问问,看能不能找到蓝色凤凰自行车主的目击者……”姚静东张西望着,正瞧见一位穿着蓝色校服的可爱少女,就捧着根冰糖葫芦,悠哉悠哉地在不远处闲晃。 “瞧这孩子的年纪,应该还是个中学生,怎么上学时间还在外面闲逛?”姚静眉头一皱,心中有些疑惑,不由走上前去,开口问道:“小姑娘,请问妳是灰衣巷的住户吗?” 少女歪着脖子扭着头,将那张精雕细琢的粉嫩脸蛋对着姚静,这抵近了一看,姚静却是震撼,这少女的容貌精致而秀丽,还是纯天然无化妆品装甲的素颜美人,气质上略显青涩,却又带着些许贵气,尤其是那双迷人的丹凤眼,随着眼皮的一张一合,竟勾得取向正常的姚静都有些神情恍惚,那颗小心脏也跟着砰砰直跳。 丹凤眼少女愣愣地扫了姚静几眼,随口吐出几粒山楂核,忽然气嘟嘟地嗔怒道:“妳叫谁小姑娘哪,我年纪可比妳大多了,妳才是小姑娘呢!” 颜值这个东西,有时候确实比考试分数有用,姚静这莫名其妙挨了少女一顿教训,居然也不生气,只当对方正是心思细腻充大人的敏感年纪,便也顺着对方的话头笑道:“好好好,妳是大姑娘,我才是小姑娘。那么,大姑娘能不能告诉小姑娘,妳是这条巷子的居民么?” 丹凤眼少女很满意姚静知错就改的态度,便也很配合地应道:“对啊对啊,我住在这条巷子里都几百年了。” 姚静差点没“噗嗤”一声笑出来,不过她还是憋着笑,抱着广撒网的心态,试探性地问道:“大姑娘,前几天,妳有没有瞧见一辆蓝色凤凰自行车驶入这条小巷?骑车的是一位年轻男子,年纪估计在二十出头……” 丹凤眼少女眨巴眨巴眼,又埋头嚼了几口冰糖葫芦,就在姚静即将放弃的时候,冒出来一句:“妳找少主有事么?” 姚静浑身一震,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没想到事情还真就这么顺利,不过出于稳妥起见,她还是强作镇定,轻声反问道:“妳……说的少主是……” “咱们灰衣巷里就只有少主有资格骑我,妳说的人不是少主,还是谁?”丹凤眼少女一脸的天真无邪,丝毫不管这句话里满满的歧义。 丹凤眼少女这答非所问的一句话,教姚静的正义心和责任感瞬间爆炸! 本来么,姚静估计这丹凤眼少女也就是个翘课的中二少女,自己既不是知心姐姐也不是基层民警,管不着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但是现在几句聊下来,姚静发现自己很可能撞上一起“衣冠禽兽骗奸弱智少女”的大案,这让她如何能无视这丧心病狂的犯罪行为? 姚静也不管查什么自行车主了,她强自按捺下心中的狂怒,尽量冷静地蹲下身子,轻轻地抱住了丹凤眼少女那单薄的身躯,有些哽咽着问道:“大姑娘,告诉我,妳叫什么名字?” 丹凤眼少女拍了拍姚静的脊背,有些困惑地安慰道:“哎?小姑娘妳为什么哭啊?我叫蓝小羽,小姑娘妳呢?” “我叫姚静。”姚静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水,吞吞吐吐地问道:“蓝小羽,妳能告诉我,是谁‘骑’了妳?什么时候?什么地点?‘骑’了几次……” “嗯,我想想……少主如今一直在骑我,不过在老主人消失前,一般都是老主人骑我,而老老主人过世前也……” 蓝小羽话还没说一半,姚静已经忍不住轻轻掩住了她的嘴,她义愤填膺,她泪流满面,她怒发冲冠,她实在难以想象朗朗乾坤下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人伦惨剧,她悄悄摸了一把藏在大腿内侧的配枪,真恨不得马上去将凶手枪毙个十次八次的。 “蓝小羽,妳所说的,都是真的吗?”姚静考虑到蓝小羽的智商可能有点问题,还是谨慎地确认道:“妳所说的‘骑’,是什么……姿态?” “还能怎么骑?就是跨在我身上呗。小姑娘妳真笨啊,哈哈哈哈……”蓝小羽大咧咧地说道,她那无邪的笑颜,令姚静心疼得快要碎了。 “走!带我去找骑妳的那个禽兽!”姚静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子,那张俏脸瞬间化作怒目金刚,将蓝小羽都吓了一跳。 “哦,原来妳真的认识秦狩少主啊?”蓝小羽歪了歪脑袋,困惑地看着姚静,口中喃喃道:“哎?像妳这种体质的人,也会生病吗?” 不等姚静反应,却觉得手上一股大力传来,蓝小羽已然牵着她的手,蹦蹦跳跳地朝着巷子深处走去。 “啦啦啦啦啦~姚静小妹妹~小羽大姐姐~去找少主吃糖啦~” 第十六章 众里寻他千百度 尽管姚静心头冒火,一心想要逮捕“骑”了蓝小羽的祖孙三代禽兽,但职业习惯还是让她脚步匆匆时,依然下意识的去记路。 而姚静也是越走越纳闷,因为蓝小羽带着她在老巷里九转十八弯似的打转,她脑中模拟的巷道区域地图,已经跟她看过的实体地图有些对不上了,至少她觉得,这条老巷实在深得过了分。 “嘿,蓝大姐,妳带着的小美人是谁啊?这小模样真俊啊!” 半路上,一群鹤发童颜的老头老太瞧见了姚静与蓝小羽,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好奇地发问道,那一双双好奇的眼神,竟让姚静有了种八十年代外宾被围观的错觉。 更教姚静纳闷的是,这群老年人居然还叫蓝小羽“大姐”,最后只能在心里归结为街坊邻居照顾弱智少女的人文主义关怀。 “她是来看病的。”蓝小羽大咧咧地冲着街坊邻居们挥挥手,根本不给姚静解释的机会,继续拽着她往前走。 “谁……谁有病啊!”姚静嘴里嘟囔着,正要反驳,却瞧见了一个令她魂牵梦绕的身影。 “刘奶奶,您路上走好,给您开的药一定要按时吃,记住,三碗水熬成一碗,早晚各一次,吃上一月包您病好。”秦狩微微弯着腰,搀扶着一位老态龙钟的老太太,刚刚从自家大门里走出来,神情既有悲天悯人的忧伤,又有敬老爱幼的和蔼,满满的社会主义正能量。 “秦娃子,还是你有本事,我这病去大医院里,光检查费就花了大几千,那些什么专家医生开口就是……哦,鸡尾酒疗法!一个疗程就要上万块,咱们小门小户的哪有这么多钱?倒是在你这儿吃了几帖药,身子骨明显好多了……” 老太太紧紧握住秦狩的手,颇为感慨地叹道:“我就说嘛,还是你们秦家老字号靠得住,我还是个丫头的时候,就在你们这儿看病了,可刘三那小子不学好,挨打受伤也一直是你治的,可那混小子却非要送我去什么大医院……嗨!” “刘三哥这不也是关心您老的身体么。”秦狩笑呵呵地答应着,教老太太的脸色愈发尴尬, 老太太伸手从怀里摸出了一只小荷包,掏出了一大把碎票子,就要往秦狩手里塞,嘴里还叫嚷道:“秦娃子,奶奶我思前想后,不能老是白白占你小字辈的便宜,这里有点奶奶的私房钱,你就收下吧!你这个年纪,还得存钱娶老婆呢!” 秦狩仓皇失措地摆着手,连忙拒绝道:“刘奶奶,使不得使不得,都是些自家园子里长得药材,值不当几个钱,刘三哥平常也没少光顾我这儿,就当是他攒的找零,不用您多给钱。” 老太太不依不饶,只把抓着钱的手往秦狩的裤子口袋里塞,嘴上还囔囔道:“别人家行医,不都是能宰一个是一个,哪有像你这样还倒贴的?” 秦狩熬不过老太太的倔强,只得从老太太手里抽出了一张五十的票子,无奈地说道:“正所谓医者父母心,天底下哪有父母以病痛要挟子女讹钱的?行医还宰客的地方,那不叫医院,叫屠宰场。” 老太太不由叹了一声:“哎,还是你们老秦家实在……老秦师傅最近有消息了么?那两位……这些年就这么不管不顾?” 秦狩无奈地耸耸肩膀,有些落寞地干笑了两声,又扶着老太太走了一小段,这才背着手埋着头,一副忧心忡忡地转头回家。 “少主少主,有人来找你看病了!”蓝小羽似乎永远都没有烦恼,她笑着闹着,乳燕投林般“噗通”一声撞进秦狩的怀里,伸手扯着秦狩的嘴角,强行拉成了麦当劳叔叔的笑嘴,嘴里还叽叽喳喳地问道:“少主,你为什么又不开心了啊?要不要我请你吃冰糖葫芦啊……” 秦狩宠溺地揉了揉蓝小羽的头发,抬头瞥了姚静一眼,那张风轻云淡的从容笑脸,却刷得一下僵住了。 秦狩眼睛眯着,视线不住地扫视着姚静的诱人身躯,那火辣辣的热意从眼皮缝里钻出来,灼得姚静浑身不自在,明明衣冠整齐,却愣是有种脱光了被人观赏的羞耻感。 “咦……这位小姐的体质少见啊……”秦狩眉头微皱,口中轻声喃喃道:“怪啊……她竟然还是个人……” 姚静心中百感交集,尽管当初只是惊鸿一瞥,但是她大脑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着,眼前这位关爱病人、传递社会正能量的好青年,就是那辆蓝色凤凰自行车的神秘车主! 姚静一个箭步窜上前去,抄手就要去抓住秦狩的手腕,秦狩反应也快,将蓝小羽往边上一推,身子稍稍后仰便闪出几步,那动作的敏捷程度让姚静有些暗暗吃惊。 “呃,这位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我瞧妳气色很不错,似乎并不需要看病嘛?”秦狩脸上依然挂着笑,语气也很客气,似乎并不在意对方的失礼。 姚静没有答话,却是左脚一个垫步,跟着右腿便是一记鞭腿扫向了秦狩,气势汹汹。 不过,姚静这一记凶狠的鞭腿,却被秦狩抬手轻飘飘地托住,她感觉一脚就像是踹进了棉花堆里,有劲使不出,待秦狩一甩手,她差点没一个踉跄摔个跟头。 姚静由于出身原因,从小没少在军营里厮混,擒拿格斗虽然不至于练到特种兵水准,但绝不是花拳绣腿,干翻几个壮汉还是没问题的,但秦狩这轻描淡写的几下子,却让姚静莫名想起了“宗师气度”四个字。 “小姐,我哪里得罪过妳吗?”秦狩一脸无辜地眨巴眨巴眼,气得姚静冲上前去,先左横肘击,接右横肘击,接右冲膝,最后右脚落地后一记一百八十度的甩腿,一串连击打得是酣畅淋漓。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什么卵用。不管姚静使出浑身解数,都不能伤到秦狩分毫,他就是简单的闪转腾挪,轻描淡写之间便避开姚静的攻击,乍一看没什么特别,但是那动作频率实在是快得惊人,让姚静愣是有一种网游新手村里被屠幼党等级压制的憋闷感。 “小姐,妳发泄累了吗?”秦狩拍拍裤腿,笑着指向自家大门,劝慰道:“这大热天的,要不要我先给妳泡杯菊花茶泄泄火?” “警察!” “啥?” “我是警察!”姚静甩着腿,踢开在格斗过程中断了跟的高跟鞋,撑着腰喘着粗气,恶狠狠地喝道:“你!被逮捕了!跟我回公安局一趟!” “啥?”秦狩有些发懵,反问道:“逮捕我?啥罪名?” 姚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刷得一下掏出了证件,甩着小本本厉声呵斥道:“交通违章!强暴幼女!还有……无证行医!” 这,便是秦狩与姚静第一次正式见面的情景。 这对被命运女神的丝线缠绕在一起的欢喜冤家,在被无节操作者拖了四万多字后,终于突破重重障碍相遇了,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个头啊! 第十七章 孩子梦 秦狩被姚静这番话惊得是瞠目结舌,他茫然地挠了挠脸,皱眉想了想,却反问道:“咱们先一个一个的理,我脑子有点乱……妳说我交通违章……那个……妳是交警不?” 姚静愣了一下,但转头便嗤之以鼻道:“老娘我不是交警又怎样?我是刑警,刑警也是警察,看到你交通违章也要管!” 秦狩自信地咧嘴一笑,又问道:“那妳说我交通违章,有证据么?” 姚静一时语噎,她亲自来调查灰衣巷,起因不就是监控录像上的诡异情景么?除非秦狩自首,不然她还真没足够的证据指控他交通违章。 姚静毕竟还是个有原则性有正义感的热血青年,干不出那种“说你有罪你就有罪,没罪也有罪;说你没罪你就没罪,有罪也没罪”的霸道行为来。 再说她心里对秦狩的恨意,远远不及她对秦狩的好奇,倘若不是“强暴幼女”一事,她还真不会对秦狩恶语相向。 “至于妳说的无证行医……妳有人证物证么?街坊邻居之间,送点自家种的草药啥的,没啥大问题吧?”秦狩有些无赖地耸耸肩膀,揶揄道:“再说,我这儿又没出什么医疗事故,就算真出了事故,也轮不到刑警来接手吧?” 姚静被秦狩几句话一刺,心头火又涌上来了,她转头牵起蓝小羽的手,又怒指秦狩叫骂道:“这孩子还是个中学生啊,未成年人你也下得了了?像你这种色狼真是……呸!‘欺负’她的还有你家长辈,真是一家子衣冠禽兽……” “喀嚓!” 姚静话音刚落,只觉得一阵狂风扑面而来,跟着就觉得喉咙气息一滞,一只大手已经铁箍般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脖子,又将她整个人抡着往地上一按,“噗通”一声摔了个七荤八素。 “我提醒妳一句,我这人脾气很好,若是有什么误会,妳骂骂我也没啥关系,但是……谁也不准侮辱我师傅!”秦狩此刻就仿佛换了个人似的,他单腿跪在地上,面色铁青,眼神冰冷,只用一只右手就将姚静死死地摁在了地上,饶是姚静全力挣扎厮打都岿然不动。 “这丫的力气,真的是人类吗?”姚静开始感觉到恐惧,她早从监控录像失常的时候,就多少觉察到,眼前的这个青年男子绝非寻常,但她依然犹如飞蛾扑火般抛弃了平凡的生活,闯入了这条神秘的灰衣巷。 要说遇到危险的心理准备,姚静多少也有,但是她真的没想到自己竟不是对方的一合之敌! “少主少主!这个小妹妹是好人啊!她还叫我大姐姐呢!您别伤她性命好不好?”蓝小羽有些手足无措地叫嚷道,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似乎想将两人拉开,但是瞧着又害怕秦狩生气,终究只能扯着秦狩的衣服,不敢再做更多。 就在姚静挣扎着想要掏枪的时候,秦狩的手却缓缓放开了,他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仓皇失措的蓝小羽,柔声道:“放心吧,她的体质虽然有些特殊,但终究是个普通人,我怎么会伤凡人性命呢?” “你丫……到底是什么人?”姚静就是再迟钝,这会儿也察觉到不对劲了,她一手扶着身子半躺在地上,一手悄悄地摸向了藏在大腿内侧的配枪,口中半是自言自语地喃喃了一句:“神仙?妖怪?” 秦狩没好气地瞥了姚静一眼,酷酷地一努嘴,说了句“进门说”,就老气横秋地弯着腰背着手,头也不回地钻回自家大院,那副逼格满满的嚣张模样,气得姚静差点背后没打他黑枪。 不过,姚静的好奇心还是压倒了好胜心,她气呼呼地拾起资料袋,冲着秦狩的背影啐了两口,见秦狩不搭理,一咬牙一跺脚,犹如从容就义的江姐,抬头挺胸傲然踏了门中。 “嗨……进门还挺顺利,看来妳真的是个凡人啊?”秦狩微微颔首,细眯着眼轻声喃喃道。 “你说我是凡人,难道你就不是凡人了?”姚静强自回嘴道,不过心里却是又惊又喜,她这小半辈子混下来,终于亲眼见识到超自然的存在了。 秦狩傲然一笑,伸出大拇指指着胸口,一脸自豪地介绍道:“小爷我确实卓尔不凡,但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大活人,可不是妳想的什么神仙妖怪。” 姚静失望地摇摇头,心叹自己是不是魔怔了,在这无聊的现实世界里,自己这个已经踏入社会的成年人,竟然还期望着撞上一场爱丽丝梦游仙境般的童话,真是痴心妄想。 但是,姚静犹自不死心,她瞪大了眼睛,瞪着满脸戏谑的秦狩,怒声问道:“如果你不是什么超自然的存在,那么交警的监控上为什么录不下你的身影?这条灰衣巷又有什么魔力,让整个世界人都下意识地将其遗忘?” 秦狩咂巴着嘴,犹豫了一会,但很快又似乎想通了什么,便指着满院子里乱转的蓝小羽,介绍道:“我的确是个人,不过么,这条灰衣巷里倒是住了不少妖魔鬼怪,就比如说……蓝小羽。” “啥?” “蓝小羽,她不是人,她是只妖怪。”秦狩说着还张牙舞爪地摆弄几下,见姚静没啥反应,便意兴阑珊地继续说道:“嗯,蓝小羽,她其实是一只……” “我是凤凰哟~”蓝小羽不知何时已经窜到了姚静的身后,忽得拍了一下姚静的肩膀,笑得甜丝丝的。 “嗯,对,小羽她的确是只小凤凰,她是郑和下西洋那会儿,被当作祥瑞带回国献给了明成祖朱棣,在御兽苑中有了奇缘,觉醒了灵智,还拜了只隐居宫中的孔雀精为师,修得了点本领。” 秦狩见姚静面色如常,似乎并没有被吓到,便继续侃侃而谈:“不过么,如今这末法时代灵气稀薄,小羽她没赶上修行的好时候,再加上满清入关后就与师傅失散,流落到了灰衣巷后也没怎么正经修炼,所以么,也就是给我们师门充当坐骑。” 姚静终于有了点反应,她捂着额头,一副晕乎乎的模样,敢情她先前纯粹是被吓蒙了,她狐疑地打量着蓝小羽,纳闷道:“小羽她是妖怪?还是凤凰?她说的‘骑’……是真的骑啊?” “呜呜!姚静小妹妹大坏蛋,姐姐我为啥就不能是凤凰?虽然我现在本领低微,长得也不够漂亮,但是妳没听过丑小鸭的故事嘛?我迟早能变成美丽的白天鹅……蓝凤凰的!”蓝小羽嘟着小嘴,气呼呼地跺了跺脚,“咚咚”几声巨响,颤得姚静还以为地震了。 秦狩乐呵呵地瞧着蓝小羽卖萌,摆摆手指挥道:“小羽,今儿特许妳变个形给这位妹妹看看,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得令!”蓝小羽就等着秦狩这句话呢,她开心地一蹦三尺高,身子在半空中翻了几个跟头,姚静只觉得眼前几道蓝光一闪,那辆令她刻骨铭心的蓝色凤凰女式自行车,依然出现在她跟前。 “叮铃铃”,伴着几声清脆的铃响,这辆凤凰自行车已经自己走了起来,晃晃悠悠绕着院子转了好几圈,又停在了姚静的面前,黑色的皮质坐垫“咕噜咕噜”扭动了几下,自动调整起了座高。 “小羽这是在邀请妳上去坐坐,她挺中意妳的。”秦狩大方地一挥手,“虽然我从来不借车给别人,但是妳嘛……看妹子骑妹子,我不吃亏。” 姚静两腮顿时浮上了一抹嫣红,她羞臊地斥了一声“流氓”,但是她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老实,小心翼翼地跨上了凤凰自行车。 不待姚静踩上踏板,凤凰自行车竟已经直挺挺地冲着墙壁窜了过去,可就在姚静吓得要跳车的前一刻,凤凰自行车却仿佛摆脱了地心引力,直接一个抬头攀上了墙壁,跟着竟将垂直的墙壁当作跑道,带着姚静来回绕起了圈子! 迎着呼呼的风声,因高速而眼花缭乱的姚静不禁放声大笑,她开怀的笑声在墙壁与窗棂间跳跃着,带起一串串“嗡嗡”的回响。 她欢喜鼓舞,她怡然自得,她感到整个世界都充满了童话般的粉红色!她那颗被压抑了多少年的童心,在这一刻得到了彻底的自由与解脱!她坚持了多年又失落了多年的梦想,终于在今日得到了真正的满足与实现! “我们都是好孩子~最最天真的孩子……”姚静用一种醉酒般的音调低吟浅唱着,笑着闹着,最后却不禁潸然泪下。 每个大人的心中,都曾藏着一个孩子梦。只不过在成长的过程中,有些人把梦丢了,有些人却执迷不悟…… 第十八章 心病终须心药医 蓝小羽载着姚静绕了不知道多少圈,这才尽兴地落在了地上,重新化作人形的模样,蹦蹦跳跳着哼着小曲,跟秦狩讨了几只果子“吭哧吭哧”嚼了起来。 不过姚静可就惨了,她这会儿整个人跟喝醉了似的晕晕乎乎,蹒跚着想从地上爬起来,但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最后干脆也不顾形象了,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满脸潮红,喘着粗气,不过瞧脸上的笑意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住,倒像个在游乐园玩了一整天的孩子,累并快乐着。 姚静兴致未消,放肆地冲着秦狩摊出一只细腻光滑的手掌,笑哈哈地打趣道:“你好外星人,我是地球人姚静,姚明的姚,安静的静,职业是刑警,很高兴认识你~” 秦狩忍着笑意,牵着姚静的手把她拉起来,也礼貌地应道:“妳好,姚静小姐。鄙人姓秦名狩,秦朝的秦,狩猎的狩。职业么,如妳所见,是一名医生。” 姚静双眼凝视着秦狩的面庞,直到看得秦狩浑身都不自在了,这才又好奇地问道:“那辆自行车是小羽变的,我明白了,但是为什么监控录像上看不到你们?难道就好像鬼魂没有影子,妖怪也不会被摄像设备录影么?” 秦狩挠挠头,皱着眉头想了想,才慢悠悠地解释道:“呃,这种专业性比较强的问题,我很难跟妳解释啊。总之,这是一种遮蔽踪影的术法,妖怪修炼的玩意,说了妳也不懂。” 姚静不满地嘀咕了几句,又问道:“灰衣巷的存在感为什么这么弱?弱到所有人都似乎记不住它?这也是妖怪的术法?” 秦狩再度沉思了一会,又敷衍道:“呃,简单说来,这条灰衣巷布置了一些比较特别的法阵,尽管深处闹市依然与世隔离。嗯,仙法神通的玩意,说了妳也不懂。” 姚静依稀感觉到,秦狩这几句话似乎包含着一种现代人看土著般的鄙视,但偏偏她还真不能反驳,不过她还是强忍着快要暴走的自尊心,问出了一个困惑了她许久的问题。 “为什么我能记住你们的样子?为什么我能记住灰衣巷的存在?你之前提过我的体质特殊,那我到底特殊在什么地方?” 说到这里,姚静心中隐隐有些期待,相比于大部分女生那种“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白日梦,作为一名重度中二病患者,女汉子姚静倒是不止一次幻想过自己某天觉醒超能力,变身女超人拯救世界。 “我倒是有些好奇啊,按妳这种体质……妳小时候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和尚道士啥的,上门到妳家收徒啥的?”秦狩玩味地瞥了姚静两眼,反问道。 姚静回忆了一下,忽地一拍脑门惊道:“说起来,我爸跟我说过,我刚出生没两天,就先后有几拨神棍摸到我家,说什么我的命格奇异,骨骼精奇,是万中无一的修真奇才,要收我做什么狗屁真人的真传弟子,继承什么狗屁大仙的衣钵……气得我爷爷直接掏枪了,最后都被军区大院的警卫员给拷走了……” “我……是不是错过成为女剑仙的机会了啊?”姚静顿时恍然大悟,后悔地跺了跺脚,嘟囔道:“没错没错!既然连妖怪都有了,那么剑仙什么的肯定也有!啊呀呀呀,我咋这么倒霉啊……” “呵呵……”秦狩有些不屑地嗤笑了两声,淡淡地说道:“凭妳的体质,不管是剑心通明还是天目神剑,倒是都挺适合……” “这就对了!我要这蓝凤凰,再遮不住我眼;我要这灰衣巷,再埋不住我心;我要这满天神佛,都灰飞烟灭~” 姚静的中二病顿时病入膏肓,居然直接改编起了《悟空传》的经典台词,逗得蓝小羽在一旁“咯咯咯”笑得花枝乱颤,秦狩也是一脸无奈的讪笑,轻声吐槽了一句:“妹子,药不能停啊。” 就在姚静准备再详细询问下自己的超人体质时,大门却“咚咚咚”得响了起来,只听得外面有人在焦急地大声叫喊:“秦狩!快开门!我查到是哪个逗比在调查你了!” 姚静哑然失笑,秦狩尴尬地红了红脸,低眉顺眼地去开了门,正瞧见张皓满头大汗站在门口,那身警装简直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让秦狩颇为意外的是,张皓还不是一个人来,他身后还跟了个秦狩的熟人,豺狼精霍格。 不过,和初见时那身花衬衫大裤衩金项链的混混打扮相比,霍格这会儿的变化相当大,因为他居然剃掉了先前的杀马特发型,顶着个干净利落的小平头,红毛被染成了黑发,精神抖搂地穿了身夏季警装,虽然瞧臂章也就是个协警临时工,但乍一看倒也是人模狗样了。 见秦狩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霍格,张皓抹了一把汗,随口介绍道:“六扇门现在的人手不足,霍格这小子也有心浪子回头,再加上没沾过人命,上头就批了他的‘良民证’和入门手续,明面上就在第六治安亭辖下干个小协警。” 霍格倒也机灵,摘了大盖帽冲着秦狩点头哈腰,嘴巴一咧,顿时露出了牙床上四个黑洞洞的大窟窿,那副猥琐的模样,气质上顿时就从人民警察堕落成了鬼子翻译官。 “嘿,小同志,你刚才说的逗比是谁啊?”不待秦狩开口,姚静已经笑眯眯地窜到了门口,玩味地扫视着张皓胸前的号码牌,笑道:“听声音……你好像就是那个……张皓吧?” 瞧见姚静,张皓整个人都傻了,秦狩无奈地歪嘴笑笑,揶揄道:“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谁叫你性子那么急嗓门那么大,自投罗网了吧~” 张皓呆滞地张大了嘴,抬起手指在秦狩与姚静之间晃来晃去,老半天才憋出一句:“秦狩,这妞现在知道些什么?” 秦狩耸耸肩,双手一摊,一脸无所谓地说道:“反正……该知道的都知道的。” “老子草拟大爷!”张皓火冒三丈,叫骂道:“你大爷的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呸呸呸,你还真不怕这妞把事情都抖出去?” 秦狩依然淡定,轻松地笑道:“呵呵,我无所谓啊,哪有医生怕别人知道医院哪儿的?再说,这不有你们六扇门么……退一万步说,就算她真的满世界宣传,也得有人信啊。” 张皓一愣,似乎也反应了过来,他喃喃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这么多年来,误入灰衣巷的人也不是没有过……不对,秦狩你别推卸责任啊,你闯的祸凭啥要老子替你擦屁股?你是不是瞧人家妞儿漂亮就见色忘友了?” “哪有哪有……”秦狩摆摆手,脸上竟浮现出一丝落寞,他用一种“慈爱”的眼神看了看兴奋莫名的姚静,轻声解释道:“心病终须心药医,倘若我不为她揭开心结,像她这种较死理的人,迟早会精神错乱吧?正所谓医者父母心,我不能眼看着她被逼成疯子。” 听了秦狩这话,姚静心中深藏的最后一丝困惑也被解开了,鼻子顿时一酸,眼眶有些湿润,她对秦狩的印象,顿时从隐士高人升华到悬壶济世的层次。 张皓无力地叹了口气,悲愤地喃喃道:“孽缘啊孽缘!祖祖辈辈多少代了,我们老张家就是欠了你们老秦家了!” “也罢……”张皓调整了一下心情,又扮出一张公事公办的臭脸,冲着警阶完全碾压他的姚静,出示了一沓证件,冷冰冰地说道:“姚静警官是吧?我是国家灵异生物管理处驻平安市管理员张皓,针对妳越权调查灰衣巷事件,考虑到妳是由于体质特殊,才看到不该看到的,记住了不该记住的,算是被动卷入,故我部门将给予妳两种处理方案,妳可以自由选择。” “姚静小妹妹别怕别怕,这家伙说白了就是一个小小片警,没啥本事,有咱们秦狩少主在,他不敢拿妳怎么样的。”蓝小羽瞧姚静有些紧张,仗着自家秦狩小霸王在场,便狐假虎威地给姚静撑腰,气得张皓咬牙切齿。 “总之,为了维护社会和谐稳定,这些超自然的存在不能直接对公众开放,所以,要么请姚静警官签署保密协议后,再跟我回总部一趟,洗掉与灰衣巷的相关记忆……放心,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的。”张皓说着说着,还掏出了一副蛤蟆墨镜,大概是想cos一下黑衣人,只不过没了那身酷酷的黑西装,瞧着倒像个刚刚从流氓转职的城管。 “我愿意加入组织!” “而你另一个选择,就是……哎?我还没说妳咋就知道了?”张皓尴尬地摸了下头,问道:“秦狩这小子跟妳通过气了?” “很正常的推理啊,既然超自然的存在不能直接对公众开放,那么我直接加入你们部门,不就不算普通公众了?” 姚静两眼放光,一把扯住张皓的袖子,连珠炮似地问道:“六扇门是咱们部门的黑话昵称么?除了六扇门,我国还有龙组么?咱们部门里有入职培训么?会激活我的超能力天赋么?会教我御剑飞行之类的法术么……” 张皓一个头两个大,被姚静问得头晕脑胀,只能无力地甩着手,哼哼哈哈道:“啊……那个……这个……不是说妳申请了就能加入啦……培训是有的,但是很多内容牵涉到保密条例,必须等相关手续办下来……妳放手!别拽了!秦狩,你大爷的别看戏了!管管这个女流氓啊!” “呵呵……”张皓惬意地看着张皓吃瘪,抓了一把蓝小羽的小脑袋瓜,宠溺地笑道:“小羽,搬两个凳子,再摘点果子来,咱们边看边吃。” 张皓泪流满面,左摇右晃闪避着姚静的咸猪手,又无比悲愤地叫骂了一声:“秦狩!你大爷的真是个禽兽!” 第十九章 熊霸与霍格 霍格百无聊赖地蹲坐在秦狩家门口的门槛上,埋着头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烟,听着身后不时传出的声声喧闹,他自己心情也被感染了些许快乐,不由发出几声淡淡的笑声。 “嚯嚯嚯,这不是霍格老弟么?咋披上这身狗皮啦?大哥我差点没瞧出来啊!” 伴着这么几句中气十足的叫嚷声,一位身材魁梧、粗犷豪野的大汉踏着沉沉的步子走近过来,大老远地就冲着霍格摆着汗毛浓密的手臂,笑得爽朗豪迈。 这位大汉身高近乎两米,一身腱子肉鼓鼓囊囊地堆积在身上,走起路活像是一台人型压路机轰轰隆隆。 大汉那张横肉纵横的圆脸肤色黝黑,浓密的毛发连着络腮胡子,乍一看倒颇有老版《三国演义》里张飞的几分神韵,只不过那身花衬衫大裤衩皮凉鞋的邋遢打扮,瞬间又将他的格调给降到了电车痴汉的层次,让人隔着老远就仿佛能闻着一股股浓浓的腥汗味。 “哈!熊霸大哥!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霍格眼睛一亮,赶紧站起身来迎了上去,摸着烟打着火就给对方递了过去,嘴里还囔囔道:“兄弟我做东,咱们好好喝两盅去!” 熊霸,黑熊精,某县城黑熊帮的帮主,跟霍格也算是隔了不远的邻居,在某次黑熊帮与红狼帮抢夺一个蔬菜批发市场的地盘冲突后,两只妖怪不打不相识,几次你请我喝酒、我请你泡脚的交流往来后,同为妖怪的熊霸和霍格倒也算是老熟人了。 熊霸爽朗地大笑了几声,眨巴着那对被横肉挤得没处待的绿豆小眼,打量了霍格几下,忽然一巴掌拍在霍格的肩膀上,一脸好奇地问道:“哎?兄弟,你说话咋漏风啊?你嘴里怎么少了几颗牙啦?” 霍格被熊霸这一巴掌拍得浑身骨架子都在震,几颗断牙的牙根处也跟着隐隐作痛,熊霸这句话可算是问到了霍格的痛处上了。 对于妖怪而言,普遍的皮肉伤害,乃至与伤筋动骨之类的重伤,都可以利用妖力进行修复和愈合。 但是被秦狩拔走的那几颗牙,不管霍格事后怎么用妖力去催,都没有再生的迹象,这说明,就如同当初让霍格痛了多少年的天罡剑气,秦狩已经直接动到了霍格的妖体本源。 秦狩那高深莫测的手段,让霍格是又惊又惧,尤其是给张皓当了跑腿的临时工后,霍格从日常工作的只鳞片爪中,更加领悟到自己跟秦狩完全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人物,现在算是彻底断了报复的心思。 “嘿嘿,不说这个,走,咱们先喝酒去……” 霍格讪讪然地强笑了两声,就要拖着熊霸离开,却不料熊霸又是一巴掌拍掉霍格的爪子,横眉毛瞪眼睛地叫骂道:“兄弟!难道你被这地界儿的妖怪欺负了?走!哥哥我去替你出气!丫丫个呸的,一群老弱病残也不怕哥哥我扇死他们!” “别别别!”霍格拽着熊霸的胳膊,好说歹说才让这头熊罴安稳了下来,他指着自己身上的协警装,笑道:“大哥,我现在好歹也算是体制内的人物了,老是喊打喊杀的,影响多不好……” “呵呵,行啊,你小子这是走了哪位大仙的门路啊?”熊霸开心地拍了拍霍格的胸口,笑道:“瞧你这人模狗样的,出息了哈!行,等咱先办完事儿,我们兄弟慢慢喝酒慢慢唠嗑!” “哎,大哥,你千里迢迢,来这灰衣巷做啥事儿啊?我倒是知道,这条巷子里,倒是住着两只归隐的老熊,莫非是大哥你的亲戚?”霍格得意地拍了拍胸脯,热心地问道:“这地界儿,我最近也算是摸熟了,想找人我帮你啊。” “哦,正好,这鬼地方走起来晕的很,我也懒得自己找了。你知不知道,这巷子里住了一位姓秦的医生?”说着,熊霸又贴近了脸,低声道:“他能给妖怪治病……” 听到这儿,霍格只觉得断牙的根部又在隐隐作疼,不过他还是强颜欢笑问道:“巧了,兄弟我身上的旧伤,就是前些日子给秦医生治好的。不过……大哥你本领高强,似乎也没什么暗伤旧疾,怎么也来这地方了?” 熊霸瞪着一对小眼珠子,鼻子哼吃哼吃的,一双毛绒绒的大手就往霍格衣服里钻,先轻轻摩挲了几下,吓得霍格毛骨悚然,紧接着又在霍格腰间的旧伤处使劲捏了几下,疼得霍格感觉腰子都要爆了。 “嚯嚯,还真治好了啊?天罡剑气都能化解,看来这秦医生有点本事……”熊霸咂巴着嘴,神情也有些纠结,叹道:“兄弟啊,哥哥我这次也算是栽在女色上了,红颜都是祸水啊!” “青青那只女狐狸,你还记得吧?”熊霸苦着脸,但是眉角却又透着点儿得意,半是害臊半是炫耀地说道:“哥哥我混江湖,那风光,那体面,自然是极受女人喜欢的……” 霍格听了一愣,熊霸说的女狐狸青青,他倒是也知晓,那是只圈子里修为不高名声不小的青狐女妖,算是个交际花类型的人物,据说跟许多有实力的大妖有一腿,路子广得很。 本来这样的美女妖怪,跟霍格这种二三流小妖是没啥交际的,即便在妖怪联谊会上见过几次,也不过是点头之交,但是……正是这位青青姑娘,在一次联谊酒会上,不经意间透露了点灰衣巷内有名医的消息…… 见霍格没接茬,熊霸不满地皱了皱眉头,又扯道:“青青这只女狐狸吧,如今爱我爱得紧,非要跟我做眷侣同修,甚至还因此得罪了几个人物,哥哥我也是魅力非凡难自弃啊,哈哈哈哈……” 霍格打量着熊霸那张痴汉样的丑脸,心底鄙夷,嘴上却笑道:“哦?这么说以后我还得叫青青姑娘一声嫂子了?” “哼,我可还没答应她呢!”熊霸嘴上倔强,但是一脸的眉飞色舞却是怎么都掩不住,又继续吹嘘道:“咱们男人嘛,交际应酬上总有点逢场作戏的事儿,可青青这水性杨花的女狐狸,却在这点男女事儿上吃飞醋,居然……居然……” “居然什么?” 熊霸声音猛得一低,痛心疾首地骂道:“这女狐狸居然给我下了魔蛊!” “啥?魔蛊?”霍格大惊失色,若说是凡人培养的蛊虫,是奈何不了熊霸这种修为有成的妖怪的,而能够让熊霸千里迢迢来寻医的魔蛊,自然也不是什么普通货色了。 “对!那女狐狸说,那是她师祖留给她的上古魔蛊,连她自己都解不了!”熊霸沉痛地哀叹了几声,又后怕地拍了拍肚皮,说道:“不过这魔蛊虽然诡谲,但是封存流传了几千年后,毒性残留不多,除了偶尔身子会像人类风寒发烧一样,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这魔蛊危害倒是不大。” “另外,哥哥我多会哄女人啊?正所谓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我狠狠拾掇了她几次后,那女狐狸也后悔了,就告诉我,灰衣巷里有位秦医生,能解此蛊。” 熊霸说到这里,神情又欣慰了许多,他拍了拍霍格的肩膀,乐呵呵地笑道:“那秦医生既然能化解你体内的天罡剑气,应该是有两把刷子,等解了我的蛊毒,咱兄弟再好好喝几顿!” 霍格点头称好,眉头却是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他心中隐隐觉得,事情似乎有点儿不对劲,他和熊霸先后来到灰衣巷瞧病,似乎并不仅仅是个偶然…… 不过嘛,一时想不通的事情,霍格一向是懒得多想,他指着秦狩家的大门,苦着脸豁着嘴哀叹道:“大哥,那位秦医生,可不太好说话啊……” 第二十章 冰火魔蛊 “哟嚯,霍格,你在这儿跟小朋友说什么悄悄话呢?” 张皓痞子十足的声音,在霍格身后响起,不等霍格反应过来,张皓已经抬手搭上了熊霸的肩膀,笑眯眯地说道:“嘿,你是霍格的朋友?这身妖气不得了啊……来来来,咱们先来查个证……” “你小子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我熊霸大爷撒野?”熊霸不客气地抖了抖身子,抬手一甩,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他的手背就这么随便地拍在了张皓的胸前。 张皓脚下踉跄着接连退后了几步,深吸一口气,猛然一跺脚,终于稳住了身形,而他脸上也不见怒色,却是颇为稀罕地打量了熊霸两眼,赞叹道:“嘿,霍格,你个二流子哪儿认识这样的高手朋友?有意思,真有意思!” 不过,张皓脸上笑眯眯的,手却已经探到腰间,摸上了那根警棍打神鞭,大有一鞭抽得熊霸魂飞魄散的意思。 熊霸眉头一皱,他刚才那一下虽说不带什么法力,可单纯以力气论,若是普通人挨了,怎么都得断两根肋骨。 熊霸这时也察觉到,原本瞧着平平无奇的张皓,竟依然升腾起一股颇为骇人的气势,让他本能地握紧了砂锅大的拳头,神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唉唉唉……两位冷静,都是自己人!自己人!”霍格吓得满头大汗,他心急火燎地冲出去拦在两人当间,赶紧介绍道:“这位是黑熊帮帮主熊霸,我八拜之交的大哥,来这灰衣巷求医的;这位是六扇门的张皓大爷,如今我金盆洗手后,就在张皓大爷手下干活儿!” 听到“六扇门”这三个字,熊霸的气焰顿时消了不少,不过他还是摆着架子,一脸不屑地说道:“哼!什么六扇门五扇门的,也管得着我熊霸大爷?不过,兄弟我给你面子,我就不跟着小警察一般计较了!” 张皓听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又好气又好笑地指了指熊霸,笑骂道:“我叫你一声高手,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蒜了?老子我千年老妖都见过不少,你个最多不过三四百年修为的玩意儿,也好意思说不跟我计较?” 说着,张皓已然拔棍在手,吃喝道:“今天老子我不抽得你满脸桃花开,你丫是不知道国旗为啥这么红!” 饶是熊霸并不擅长望气通灵之术,也能依稀感觉到那根警棍上的冲天煞气,刺激得他浑身毛发都紧张得竖起来了,乍一看倒像是剪了个时尚的爆炸头。 “喂喂喂,耗子你丫闹什么呢?既然有人来求诊,就先让我看看,至于你要捉妖,等出了灰衣巷随便你怎么干!” 秦狩提着个小茶壶站在门口,悠哉悠哉地吱溜了两口,又满脸埋怨地冲着张皓嘟囔道:“我今儿还没开张呢,你就忙着把人往外赶作甚?” “揍(就)是揍(就)是!揍(这)里是烧猪(少主)的地盘,烧猪(少主)说了算!”蓝小羽毕恭毕敬地跟在秦狩身后,可一开口帮腔,差点没把满嘴的零食给喷出来。 “行行行,灰衣巷是大爷你的地盘,大爷你做主~”张皓干净利落地把警棍一收,举着双手做投降状,不过,他瞥了瞥还摸不着头脑的熊霸,目光里没有忿恨,却带着些许同情。 姚静这会儿也钻出了门,溜到张皓身后,满脸兴奋地问道:“领导领导,那个壮汉是什么妖怪?领导领导,你打得过那个妖怪么?领导领导,我还没见过给妖怪看病的场面呢,等会我能不能跟着观摩下啊?” 张皓被烦得满头黑线,只得开口敷衍道:“妳这还没正式加入六扇门呢,不该多问的别问!不过嘛……我不建议妳留下来观摩,因为我估计,待会的场面会有点血腥……” “血腥?领导领导,你这是挺身而出降妖除魔了么?”姚静两眼放光,撺掇着张皓现场表演一番给她看看。 “嘿,要表演给妳看的不是我,是秦狩那小子。”张皓双手叉在胸前,轻笑着喃喃道:“这么爆脾气的熊黑子,我就不信没沾过人命……” 至于熊霸这边,他还有点儿摸不着头脑,对于六扇门,他其实并不算陌生,几百年来,他也听闻过一些气焰嚣张的妖魔被人缉捕、击杀的事迹,其中有不少就是六扇门的战绩。 而张皓的那根打神鞭,虽说是量产的山寨版本,但是在这灵气稀薄的末法时代,更是了不得的法宝了。 所以,熊霸先前的心态其实已经有点怂了,毕竟就算他拼着伤残干掉了张皓,恐怕也没办法去应付六扇门接连而来的追捕。 可就是让他无比忌惮的六扇门中人,居然会因为一个小年轻的话而收手,甚至还说什么,灰衣巷是对方的地盘对方说了算? 熊霸甚至注意到,那位亦步亦趋在秦狩身边,地位似乎也就是个丫鬟的小姑娘,恐怕也是个修为不弱的妖怪! 熊霸不禁在心底暗暗叹道:“嘿哟,我这是遇到哪路大神了啊?” “熊霸大哥,这位便是灰衣巷的秦狩大爷,我的旧伤,就是这位爷给治好的!”霍格赶紧推了熊霸一把,凑上身去,悄声提醒道:“这位爷本事大,但是规矩也怪,我为了治伤,花了四颗犬齿做诊费!” 熊霸瞥了眼霍格那漏风的牙床,只觉得自己的牙根也在隐隐泛酸,不过仔细想想,像他这样修炼有成的妖怪,已经不像野兽那样依赖自己的尖牙,若是真能除去身上的上古魔蛊,四颗犬齿,倒也不是舍不得。 转念至此,熊霸便急匆匆地赶上前去,推金山倒玉柱一般,纳头便拜,若他再叫上一声“公明哥哥”,恐怕《水浒》电视剧的李逵一角便非他莫属了! “在下妖修熊霸,求秦狩大仙出手相救,除去我体内的上古魔蛊,结草衔环,不敢忘恩!” 熊霸这文邹邹的一套话扯出来,逗得看戏的姚静忍俊不禁,倒是秦狩没啥反应,既没有扶人起来,也没有说客套话,却是两眼眯着,仔细打量着熊霸的脑袋瓜,似乎在考虑这大好头颅,该红烧还是清炖。 秦狩老半晌没说话,心底暗骂的熊霸也开始琢磨,是不是该找两句场面话,先爬起来再说,却听见秦狩轻飘飘地说了一番话,吓得他魂儿都快飞了。 “嗯?你说你被人下了上古魔蛊?我瞧着可不像,这蛊虫分明是有人新近炼化出来的,年份绝对不超过半年。” “嘿,给你下蛊的人该有多恨你啊?下蛊还是两条蛊虫一起来,这是怕你不死啊?” “咦,制蛊的人本事不小,下蛊的人手艺更高,一只离阳火蝉蛊,一只天山冰蚕蛊,这秉性属相完全相反的两种蛊虫,居然在你体内取得了一种微妙的平衡,随便拔除哪一只,都能引发另外一只蛊虫的力量在你体内爆发肆虐,可若是不拔除,待两只蛊虫都蚕食了足够的养分,迟早要以你的身体为战场大闹一番……” “治了是找死,不治是等死,这冰火魔蛊布置得精妙如斯,当真是好算计!好手段!” 话至于此,身为医生的秦狩,竟赞叹地鼓起了掌来,可作为患者的熊霸,可没秦狩那么心大,他一边在心底痛骂狐妖青青,一边又怀着些许侥幸心理,抬头问道:“秦狩……大仙,这望闻问切您一样都没干呢,咋就说我中了这劳什子的冰火魔蛊?您……不是逗我玩了吧?” “呵呵……”秦狩一脸嘲讽地低笑了两声,伸出两根手指扒了扒右眼的眼皮,反问道:“别说是那么显眼的蛊虫,就是你肚子里没消化的那几只肉包子,小爷我都瞧得一清二楚!” 话音刚落,秦狩的右眼已然如同火烧一般亮了起来,光芒万丈! “火……火眼金睛!”熊霸目瞪口呆,不由喃喃道:“原来是猴妖……” “啪!” 熊霸冷不丁地就挨了秦狩一巴掌,他捂着红辣辣的脸皮,茫然地抬起头,却见秦狩一脸的高贵冷艳,尖声怒斥道:“你个熊瞎子眼睛也瞎了啊?说谁是妖怪哪?小爷我是人!正儿八经的人!” 第二十一章 冰火两重天 “好好好,是我不长眼,您是正儿八经的人……” 正所谓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熊霸强忍着伸手扭断秦狩脑袋的杀意,屈辱地埋下了头,顺着秦狩的意思道歉,这副卑躬屈膝的模样,即便是霍格瞧了都暗暗吃惊,真心没想到熊霸这个平日里的莽汉,也有忍辱负重的一面。 当然,与此同时,熊霸也在心底恶狠狠地叫骂道:“你他娘的若不是猴妖,哪儿来的火眼金睛!哼,今日权且先低个头,等拔除了蛊虫,日后再好好盘算你,到时候,可就不是低个头道个歉能了结的!” “嗯,这才乖嘛~”秦狩丝毫没有担心熊霸日后报复的顾忌,反倒得更加得寸进尺,他惬意地拍拍熊霸的脑袋,一脸随和地说道:“嘿,熊瞎子,你也别叫我什么大仙,我可当不起。你既然是上门来求医的,就直接叫我一声秦狩医生就好。” 熊霸心有余悸,一时不敢发作,只是攥着拳头,紧咬牙关,再度出言试探道:“秦狩医生,离阳火蝉和天山冰蚕的名头,我倒是也听说过,都是很稀罕的玩意儿,怎么会被人一起用在我身上?倘若真有人要害我,随便挑一个种在我身上不就成了?干嘛还费劲心力,搞出这劳什子的冰火魔蛊?” “哦,那你觉得,是我的火眼金睛看错咯?”秦狩笑呵呵地揉了揉眼皮,见熊霸面色尴尬,又笑着反问道:“或者说你是觉得,我在故意夸大你的病情,好方便从你身上讹诈一笔?” “不敢不敢……”熊霸嘴上说不敢,心中却是愈发肯定,秦狩是仗着火眼金睛的本领,故弄玄虚夸大病情,好多捞一点报酬,这种江湖伎俩,熊霸可见得多了! 毕竟么,禽兽所化的妖怪可没有多少贞操伦理之说,妖修圈子里的男女关系可比人类娱乐圈还乱,今儿死老公明儿就续弦的多得是,隔辈分跨种族更是不在话下,熊霸觉得自己跟狐妖青青的那点小冲突,根本谈不上什么生死仇怨,怎么也不至于被她下这种高成本的黑手。 “哼!又是个心存侥幸讳疾忌医的傻子!”秦狩不屑地哼了一声,又戳着熊霸的鼻子说道:“你这些日子,身体是不是偶尔会发烧一样时冷时热,但是没有什么汗液拍出,经常会感到饥渴,但是吃喝却又不能满足那股空虚感,甚至妖力运转时会有种莫名的虚弱感……” 秦狩嘀嘀咕咕说了一大通,他每多说一句,熊霸的脸色就更难看一分,说到最后,熊霸那张黑脸愣是吓得发紫,一丝血色都没有,乍一看跟僵尸似的。 “呃,能够让妖怪中招的蛊虫自然秉性凶猛,能够吞噬妖力吸食血肉,我身子有些发虚也是正常的……”熊霸强自辩驳道,完全就是一副检查出病状但就是不肯面对现实的绝症患者形象。 “呵呵,你自己放弃治疗无所谓,但是就凭你这种下三滥的货色,也配质疑小爷我的医术?既然你不愿意相信,那我就让你提前体验下冰火两重天的滋味~” 秦狩冷笑一声,双手从裤兜里面一抹,便掏出两根刺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左一右扎在了熊霸的脑门上,远远望去,跟长了两根天线一样,教这猛张飞瞬间化身天线宝宝。 熊霸只觉得脑门上好似蚊子咬了两口,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挠,心脏却猛地梗了一下,先是有些酥酥麻麻,紧接着痛感愈发明显,而且伴着强烈的寒意在体内泛滥! 熊霸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几乎快要被一阵可怕的寒意冻结了,而且这股寒意还在迅速蔓延,冻得他五脏六腑都在本能的收缩,又凝聚成一股钻心的绞疼,让他一口气没喘上来,就已经“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身子蜷缩得像只大虾,不住地抽抽。 熊霸毕竟不是霍格那样的“三无”妖怪,作为在红尘里打滚了四五百年的大妖,他可是修炼有成凝聚妖丹的! 熊霸此刻还当是秦狩耍了什么手段,自然不甘任人宰割,他牙关紧咬,竟直接从自己嘴唇上嚼了一口肉来,热血与痛楚一激,他体内的妖丹也本能地激活了起来,运转着浑身的妖力去对抗这股莫名的寒气。 熊霸那浑厚霸道的妖力,如同浪潮一般迅速席卷全身,而那股寒气也似乎被压制住了,犹如阳春白雪迅速消融,而熊霸的面色,也逐渐变得红润了起来。 “你小子到底做了……”熊霸撑起身子,怒视秦狩,可他一句话还没骂完,喉头又是一腔热血奔涌而出,而秦狩也先知先觉一般悄然挪了半步,教他这一道血箭全射到了墙上。 此刻,熊霸觉得自己,要炸了! 他就如同醉汉一般涨红了脸,黑里通红,红里透紫,脑门上热气腾腾仿佛能够煎鸡蛋,但是诡异的是发不出什么汗来。 他的目光有些迷离,意识也有点模糊,甚至这个糙汉子还忍不住地撕扯起衣服来,露出一大团恶心人的胸毛,令人难以直视。 熊霸心惊胆战,他发现自己体内仿佛燃起了一团烈火,而他自豪的妖丹也犹如一台过热暴走的发动机,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导致他体内的浑厚妖力集体炸锅,而那团烈火碰上运转的妖力,就仿佛火花掉进了易燃的汽油,愈演愈烈,迅速蔓延至了全身! “秦狩医生救我!” 熊霸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这才嘶吼着从喉咙里迸出一句话来,而秦狩微微一笑,探上身去,随手拔掉了熊霸脑袋上的那两根“天线”。 “怎样?这冰火两重天的滋味好受吧?” 秦狩没心没肺地笑道:“刚才我只是用金鼎火蜂针和九幽鬼蚊针刺激了一下,你体内的那两条蛊虫就造反了,若你再讳疾忌医,等那两条蛊虫发育完全,你就得天天享受一遍冰火两重天了。” “谢秦狩医生救命!谢秦狩医生指点!求秦狩医生出手,除了我体内的冰火魔蛊!”熊霸再也顾不上什么黑熊帮帮主的尊严面子了,他几乎是匍匐着趴在地上,大脑壳子磕在石板路上,“梆梆”作响。 瞧见这骇人的一幕,三观一向很正的姚静,悄悄地拉了拉张皓的袖子,小声问道:“哎……领导,这秦狩医生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啊?就算对方态度不好,也不至于这么折磨人家吧?” 但是张皓却是瞧得兴致勃勃两眼放光,他随口应道:“过分?折磨?好戏还在后头哪……嘿嘿,秦狩这小子下手这么果断,看来这头狗熊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姚静不明所以,正要再问,却见秦狩摆出一副慈悲为怀的嘴脸,和和气气地扶起了眼泪鼻涕一把抓的熊霸,轻声说道:“你身上的冰火魔蛊,我能除,不过么,对于上门求医的妖魔鬼怪,我这儿都有个规矩……” “我知道我知道,是牙齿是吧?只要您能除去冰火魔蛊,别说四颗犬齿,我满嘴的牙都给您!”熊霸急吼吼地应道,就差直接拿把锤子往自己嘴里敲了。 秦狩瞥了一眼惊若寒蝉的霍格,又笑道:“不不不,你搞错了,我这儿的规矩是:诊费肉偿,概不赊欠!” 说着,秦狩又用一种屠夫挑肉猪的目光打量了一会儿,直看得熊霸浑身发毛,最后,秦狩淡然地拍了拍熊霸的大肚皮,指着他右上腹的部位,随口说道:“看你修行不易,这次我也不多要,就取了你那颗熊胆做诊费吧~” 第二十二章 判官鬼目 熊霸愣了,他茫然地扭过头,歪着脑袋瞪了瞪好兄弟霍格,长大嘴巴,千言万语噎在喉咙口,却又吐不出来。 霍格这会儿也懵了,他下意识地伸手掏了掏嘴里断牙的根部,很疼,他往前探了探身子,似乎想要跟秦狩问个究竟,但秦狩的淫威震慑之下,却愣是迈不出那一步来,最终只是化作了一声深深的叹息。 “呵……嘿嘿……哈哈哈哈……原来如此,你们都在这儿等着我哪!” 熊霸忽得冷笑了几声,膝盖一挺,那具铁塔般的身子已经傲然屹立了起来,他恶狠狠地掸了掸膝盖上的灰尘,冲着霍格咬牙切齿地叫骂道:“想不到啊,老子我把你霍格当兄弟,你却串通兄弟的女人给兄弟下套,谋夺兄弟的妖丹!好算计!真是好算计啊!” “啊?大哥,此话从何说起啊!”霍格委屈地叫了一声,同时,他也反应了过来,熊霸这是误会了。 千百年来,随着天地灵气日渐稀薄,妖怪凝聚妖丹已经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像霍格认识的几个跟熊霸同辈的妖怪,也没几个凝聚妖丹的。 像熊霸这种山野猛兽成精,修行更多依靠自身摸索,凝聚妖丹自然更加不易,所以,熊霸的妖丹并不是积攒日月精华凭空凝成,而是在其胆囊的基础上,异化而成,有些投机取巧,威力神通也不如传统的内丹法,但也是这末法时代妖怪凝丹时常见的选择。 所以,秦狩要求的熊胆做诊费,在熊霸听来就是取妖丹做报酬的意思。 “哈哈哈哈,霍格,你搭上六扇门的线,想洗白,兄弟我理解。可是你修为太浅,卖自己也卖不出什么价,便打起了兄弟妖丹的主意来!” 熊霸活脱脱一副悲情男主角的做派,他怒目圆睁,强忍着满腔的悲伤与愤怒,呵斥道:“倘若我猜得不错,青青那贱人早已和你勾搭成奸!这个秦狩,想必就是六扇门里炼蛊的高手吧?这冰火魔蛊想必便是他炼制的,自然他也能解。好好好……你们合伙给我下套,先给我下蛊,再告诉我这儿能拔除魔蛊,最后再用蛊毒折磨我,逼我交出妖丹……当真是好一份投名状啊!” “大哥!你误会了!我真的没……啊!” 霍格话音刚落,一道庞大的黑影已经将他笼罩,却见熊霸就如同一台重型压路机,轰隆隆地扑向了霍格,跟着就是狠狠一巴掌,将他整个人都掀飞了足足五六米高。 “既然你想害老子,那就别怪老子让你死!”熊霸哼哧哼哧地叫骂道,他抬起头,一对绿豆眼死死盯着即将落下的霍格,撑开双臂摆足架势,大有将霍格当成排球来打的意思。 “嗖~”一阵清风掠过,熊霸只觉得眼睛一花,霍格的踪影已经消失不见,低头一瞧,却见蓝小羽已然满脸嫌弃地提着昏迷的霍格站在一旁,这种极速的身法,令熊霸也不由心凛。 蓝小羽一张俏脸气得通红,她皱着眉头,指手画脚地冲着熊霸训斥道:“喂喂喂!你这头熊瞎子发什么疯啊?我们少主愿意出手救你一命,那已经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了,怎么现在你反倒怀疑我们少主串通别人害你了?” 蓝小羽越说越气,最后竟下意识地一抬手,将可怜的霍格像块破布一样丢出老远,她叉着腰,嘟着嘴,跺着脚,气呼呼地骂道:“更重要的是……少主就是我们灰衣巷的少主,六扇门算什么玩意儿,也配让少主替他们干炼蛊这种下三滥的活计?呸!” “哎……小羽奶奶,给点面子,我们六扇门好歹也算是个玩意儿……”张皓笑嘻嘻地抬了抬手,插科打诨道,一点没有替霍格伸冤的意思。 “哼!你们不是串通一气,怎么会一口咬定要取我的妖丹?”熊霸警惕地盯着小羽的动作,生怕这个瞧不出深浅的大妖出手。 “呵~你这头熊瞎子不但瞎,还聋啊?听不懂人话么?我要的是熊胆,不是什么劳什子妖丹。”秦狩不耐烦地甩甩手,低着嗓子喝道:“爱治治,不治滚!至于你们兄弟打架,也给我滚出灰衣巷再打去!” 熊霸深深吸了两口气,稍稍压制了一下心底的杀意,又不客气地反问道:“就算你真是什么神医吧,那为什么替霍格治疗,就只收了他四颗烂牙,到我这儿就变成取熊胆了?那天罡剑气的旧伤也不见得有多好治吧?” 秦狩神情肃穆地应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平常小爷我给凡人行医续命,那是功德,所以小爷我不在乎什么物质报酬,或者说,行医本身便是我的收获。” “但是,不论是妖魔鬼怪还是神仙修士,都在吸取天地灵气益寿延年,你们的存在本身便违背了天道!所以,救治正常寿命已尽的你们,不叫续命,那叫延寿。” “替你们延寿,不但没什么功德,反倒会沾染上你们身上的善恶因果!不过嘛,小爷我好歹是个医生,患者上门我还是会治,而我所要求的肉偿,偿的不仅仅是诊费,还有天道的轮回!” “霍格这小子虽然也是妖,行为也谈不上什么好人,但他没害过凡人性命,没沾染过什么因果,所以小爷我只取了他四颗牙齿。” “但是你!”秦狩一连串话轰炸下来,又猛地一抬手,怒指熊霸斥骂道:“你这头熊瞎子,几百年来手上可沾染过不少人血!小爷我愿意为你医治,还只取你一颗熊胆,已是医德使然!倘若只为了功德得失,小爷我出手灭了你,那才叫功德无量!” “放你娘的狗屁!”熊霸厉声怒吼,他又气又急又羞又臊,挥舞着砂锅大小的拳头叫骂道:“你他娘的又不是阎王爷,管什么寿命因果功德?别告诉我火眼金睛还能瞧出是非因果来?老子我不信,霍格那小子平常也没少跟人动手,会没杀过人?倘若你认定他没杀过人,凭啥就认定老子……” 忽然,熊霸的叫骂声戛然而止,满脸的怒容瞬间被惊愕所填满,却见秦狩又一次摆出了那副看见土鳖的嘲讽表情,再次伸出两根手指扒了扒眼皮,只不过这次不再是火眼金睛的右眼,而是左眼。 和金光灿烂的火眼金睛不同,秦狩的左眼这会儿瞧着却是骇人的紧:幽绿色的鬼火在眼眶边缘若隐若现,眼眶内的眼珠已然化作了一团可怖而纯粹的黑暗,黑洞一般吞噬着周围的光和热,仅仅是对视就让人觉得视野发黑浑身发冷,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都吸走,而在这片无尽的虚空之中,却又不时掠过一丝诡异的红光,仿佛在追逐并捕捉着世界线与因果律的细微颤动。 “废话,一开始小爷我就说过了,小爷我什么都看见了啊!”秦狩背着手,像只骄傲的天鹅般往前探了探脑袋,笑眯眯地说道:“断阴阳识因果的判官鬼目,没瞧过吧?” 熊霸的脑子已经快成浆糊了,倘若猴妖专属的火眼金睛让他自觉知道了秦狩的真身,可那颗鬼气森森的判官鬼目却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他咂着嘴,老半天才问了一句:“秦狩,你嗒嘛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啪!” 还是同样的巴掌,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经典的回答:“熊瞎子你不但眼睛不好使,连脑子都不好使啊?小爷刚说的话都记不住?小爷我是人!正儿八经的人!” 第二十三章 熊霸狂暴 熊霸面色变幻,是黑里透着红,红里透着紫,额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满脸卷曲的绒毛激动得一根根竖立了起来,一对圆睁的绿豆眼闪烁着凶狠而危险的光芒,舒展的鼻翼不时喷出一阵浓密的腥气,两道突兀的皱纹更是伴随着他咬牙切齿的动作,从嘴角一路蔓延出去,将他那张原本就难看的大脸衬得阴森恐怖。 “呵呵呵……哈哈哈……”熊霸神经质地笑了几声,忽然猛地一跺脚,震得地面都仿佛跟着摇了摇,他怒极反笑道:“好好好,既然你们不让我活,那你们也别想活!” 话音未落,熊霸那两只粗壮的胳膊已经铁钳一般左右夹击,朝着秦狩做出了一个橄榄球比赛里常见的擒抱动作! 更加骇人的是,熊霸的动作每进一分,他的胳膊——或者说整个身躯也变得愈发粗壮,原本就犹如铁塔一般的身材,已然向着影视中的绿巨人方向靠拢了。 “嗞啦~” 伴着衣衫撕扯破碎所发出的脆响,狂暴化的熊霸,已经运足了全身的妖力,炮弹一样撞向了秦狩,打定就是擒贼先擒王的主意! 熊霸即不是什么名门大派出身,也不是爹妈都是妖怪的妖n代,学不会那些牛逼哄哄的仙法神通,也没有几件威力十足的灵妙法宝,他只是山林中一头侥幸成妖的野熊。 但也正因为如此,在肉身的淬炼方面,熊霸显得更加纯粹。 仅仅是熊霸这一次扑击所产生的后坐力,他就在坚实的青石板上留下了两只深深的脚丫子印,似乎想给灰衣巷那幽深古朴的氛围上,再添加一份源自好莱坞星光大道的辉煌时尚。 “得手了!” 熊霸望着似乎还在发愣的秦狩,心中狂喜之余,也在暗自斟酌,是不是要稍微收点力气,别直接把对方弄死,而是挟持为人质,之后再想办法逼秦狩为其拔除魔蛊? 毕竟,作为一只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熊霸的性格哪怕再莽,也没有莽到喜欢跟人同归于尽的地步,命嘛,能保还是要保。 可就在熊霸那两只硕大的手掌即将抓在秦狩的臂膀上时,秦狩却是做出了一个轻飘飘的深蹲动作,险而又险地避开了熊霸的攻击。 “啪!” 一声犹如炮弹空爆时的脆响,震得姚静的耳膜都在隐隐发疼,可这不过是熊霸双掌交击时所产生的震荡余波,熊霸的怪力之强大可见一斑。 秦狩依然蹲在原地,笑嘻嘻地伸着手指戳了戳熊霸的大肚皮,揶揄道:“呵呵,这稍微逗弄几下,残忍暴躁的禽兽本性就露出来了吧?死在你这份怪力下的人,可不少啊……你站着,让我数数你背上的冤魂,一二三四五六七……” “装神弄鬼!胡说八道!” 熊霸怒叱一声,那看似笨重的身躯却甚是灵活得一扭,跟着便是一记势大力沉的侧踢朝着秦狩扫了过去,大有一脚将秦狩的脑袋踢进世界杯的架势。 秦狩嗤笑一声,身子一缩,跟着顺势往旁边一滚便闪出老远,半点高手风范都没有,反而落得一身灰尘。 而熊霸这一脚,却是踢到了巷墙上,带起了一大片碎烂的墙砖,稀里哗啦好不热闹。 “这小猴崽子动作还真灵活……”熊霸咬牙切齿地叫了一声,身子一低,肩膀一挺,整个人嗷嗷叫着,像台失控的压路机,轰隆隆地冲着秦狩撞了过去。 “咚!咚!咚!” 熊霸每踏出一步,都震得石板路发出一阵势大力沉的轰鸣声,而他的速度其实也不慢,带起来的风势呼呼的,刮得姚静这个凡人眼睛都有点儿睁不开了。 “哇呀呀呀呀呀~”熊霸咆哮着化身人肉炮弹冲向了秦狩,而秦狩瞧着不为所动,却在熊霸即将接触到他的那一刻,忽得做出了一个跳高运动员的转体后翻动作,直接从熊霸的背上飞了过去! 甚至,秦狩还在半空中伸手拍了一把,也就是这轻轻一拍,原本直来直去的熊霸只觉得身子一歪,径直收不住脚,竟撞向了旁边路口处一座孤零零的水泥电线杆。 熊霸的脸结结实实地撞在了电线杆上,发出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咣当”声,不过熊霸不但躯体淬炼的结实,脸皮似乎也修炼得很厚,待他气呼呼地转过头来,脸上连块油皮都没擦破,倒是那根鞠躬尽瘁几十年的水泥杆子遍布裂纹,摇摇欲坠,大有寿终正寝之貌。 熊霸这三板斧不奏效,脑袋也似乎被砸清醒了,他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瞪着不远处一脸傻笑的秦狩,却没有立刻紧追其上,相反,却是摆出了警戒、防御的架势。 熊霸两只绿豆眼骨碌碌地在众人之间打转,一会儿瞧瞧蹲着看戏的蓝小羽,一会儿看看冷笑连连的张皓,甚至还扫了激动得牙齿战战的姚静一眼,忽然恬不知耻地冒出一句:“哼哼,好一个六扇门,以多欺少,算不得好汉!” “嘿!我这暴脾气!真当警察好欺负是吧?信不信老子我用打神鞭抽死你丫的,也让你见识一下人民民主专政的铁拳制裁……” 张皓撸起袖子厉声喝道,不过脚步却没有半点移动的意思,甚至最后还冲着蓝小羽挑拨道:“蓝大姐~蓝奶奶~这头熊瞎子对妳家少主又打又骂,妳也不出手管管?让他这种乡巴佬土鳖也见识一下神兽蓝凤凰的厉害?” 熊霸一听蓝小羽真身是蓝凤凰,心中愈发惊惧,凤凰是什么玩意?那是神兽!天生的百禽之主!跟妖怪比起来,那简直是小灵通和肾果的地位差距! 哪怕对方似乎年岁不大,并不是实力堪比神仙的成年凤凰,那也不是他这种山野小妖敢惹的存在。 “呸呸……没事……他伤不到少主……”蓝小羽毫无半点高贵冷艳的神兽气质,她一边慌乱地吐出了几只瓜子壳,一边悠哉悠哉地应着,最后,甚至还傻不愣登地冒出了一句:“再说,我不一定打得过他。” 蓝小羽这话可让熊霸受宠若惊了,据他所知,哪怕是未成年的神兽,往往也是能够轻松干掉千年大妖的存在,可现在这只未成年的蓝凤凰却说打不过自己……熊霸得意之余,也只能当对方是在逗乐子了。 只不过,瞧双方这做派,熊霸猜测,自己似乎真的猜错了,这蓝小羽……还有能够把凤凰当丫鬟使唤的神秘“猴妖”秦狩,还真不是六扇门的人? 但是,就在熊霸想要扯两句场面话,拼着魔蛊不治也要赶紧脱身的时候,秦狩却有动作了。 秦狩低身拍打着身上的灰尘,淡淡地说道:“哟,熊瞎子,瞧你这眼神游离,脚弓紧绷,这是想逃跑的节奏啊?” “但是,既然老天有眼,把你送到了我面前,我哪儿能让你就这么囫囵地走了呢?”秦狩的语气愈发冷漠,瞧着不像是医生,倒像是个猎人、屠夫! 秦狩掰着手指,低声喃喃了两句,又抬头怒视熊霸,斥喝道:“那些该死的、作死的、找死的玩意儿,与你的争斗不过是物竞天择,弱肉强食,小爷我懒得管。但是,就冲你手上沾染的,还有二十二条无辜的人命,今儿小爷我非得活取了你这头畜生的熊胆!” 第二十四章 其实,我是个小德 说实话,熊霸真心记不住自己这辈子造过多少杀孽。 从灵智未开时,咬死谋夺其毛皮熊掌的猎户,初次品尝到人肉的滋味;到修炼小成后,拍死谋夺其妖丹的修士,反过头夺了几颗滋补灵力的丹药;再到混成一方土霸王后,为了争夺财富地盘跟俗世凡人斗,为了抢夺天材地宝跟修士妖怪斗…… 熊霸琢磨着,死在自己一双熊掌下的生命,怎么也不止秦狩口中的二十二条。 若是穷究“无辜凡人”这样的字眼,那么熊霸倒是也记得那么几个,既有年少气盛时与人争斗而误伤的倒霉路人,又有进入俗世后为了争利益而残杀的无辜良民,甚至还有交往应酬时不慎玩死的酒吧小妹…… 仔细算算,跟秦狩这一口报出的数字倒也差不离。 熊霸并不觉得自己是什么纯洁无瑕的白莲花,也知道自己死后肯定要下地狱。 但是! 这一切与秦狩又有什么关系? 熊霸有些出神地望着一脸怒容的秦狩,当他褪去了那副玩世不恭的外壳,所流露出的,却是唯我独尊的霸道、替天行道的任侠,以及悲天悯人的慈悲这三种矛盾而复杂的气质。 判官鬼目,磷绿色的鬼火犹如火仗风势般,不住地摇曳着,鬼气森森。 火眼金睛,金灿灿的光芒几乎要化作鎏金,灵动地闪烁着,光芒万丈。 熊霸心中又惊又惧又怒又怕,他躲在山高皇帝远的小地界称王称霸,可今儿刚接触到一点儿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业内人士,就差点没被闪瞎了眼,只觉得自己这四五百年的日子算是白活了,哪怕他绞尽脑汁,都完全想不通秦狩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了! 修炼大成的千年猴妖? 游走阳间的地狱判官? “呵呵,想不通吧?瞧不懂吧?瞧你那没见识的傻样!” 秦狩这才严肃了三秒钟,却又露出了那副写作“玩世不恭”读成“逗逼傻嗨”的模样,他一手叉腰,一手翘着大拇指指着自己,强忍着笑意说道:“其实,我是一个德鲁伊,野性天赋专精。” “噗嗤!哈……哈哈哈……” 张皓率先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弯着腰捂着小肚子,抽抽着发出阵阵大笑声,还强撑着伸着手指着秦狩,笑骂道:“秦狩,你丫儿山口山玩沉迷了吧?网瘾是病,得治!” “什么德鲁伊?是凯尔特神话里的部落祭司?”姚静的反应就有趣多了,撇除冒险心重了一点,她可是认真勤苦的好学生,一时间还真抓不住张皓的笑点。 “去去去,耗子你别拆我台啊!”秦狩不满地冲着张皓甩甩手,又笑着对熊霸招招手,说道:“嗨,瞧你那小眼神,不信是吧?今儿小爷我就让你开开眼……德鲁伊巨熊形态,变身!” 话音刚落,秦狩身子打了个转就变成了一头体态臃肿的大狗熊……好吧,这是不可能的。 秦狩说完这话就开始脱了。 他手脚利落地扯下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运动服,脱掉了贴身的蓝色短袖衫,又跳着脚手脚并用地将运动鞋连袜子一起给踹了出去,最后只落下一条宽松的四角裤衩留在身上,露出了一副谈不上筋肉虬结,但也算得上是苗条精干的矫健身躯。 “喂喂,你们笑什么笑啊,买衣服不要钱啊?我又不是绿巨人衣服有妇联报销!”秦狩等着笑得死去活来的张皓等人,忿忿不平地骂了两句,跟着也不废话,埋着头赤着脚就朝着熊霸冲了过去。 秦狩每踏出一步,脚步声就加重了一分,却见秦狩竟也和先前狂暴化的熊霸一样,身体各处都仿佛充气一般鼓了起来,尤其是上肢、肩膀和脊背部分,一块块鼓鼓囊囊的疙瘩肉更是涨得吓人,人体结构呈现出一种倒三角的比例形状。 “啪啪!” 四只蒲扇般的手掌碰撞在了一起,发出了两声炸鞭般的脆响! 没有任何技术含量,这是纯粹力量的碰撞!秦狩与熊霸两人就这么脸冲着脸,手心对手心,十指纠缠着顶在了一起,cos了一把“人”字。 秦狩这会儿浑身上下就只有裤裆有块布,熊霸也差不多,先前狂暴化时体型暴涨,此时也是衣衫褴褛。这两个半裸壮汉哼哧哼哧着顶牛钢正面的场面,实在是很瞎眼,很哲♂学。 “嘿,你这正牌狗熊的力气也不咋地嘛!” 大约相持了不到半分钟,秦狩忽然再度发力,狞笑着将身子往前倾去,而一向以力气见长的熊霸,却发觉自己竟在力气上落了下风! 且不说熊霸两只手掌被拧得生疼,他的小腿肚子也有些承受不住这相持的力量,脚步趔趄着接连退了两步,若不是他咬着牙催足了妖力支撑,他甚至差点被秦狩给正面推倒,那可就丢人败兴了。 “你到底……是什么妖怪?”熊霸面容扭曲,牙呲欲裂,满头大汗,两只眼珠子瞪得像是要从眼眶里蹦出来,甚至浑身上下都如同吃了激素一样往外冒黑又硬的刚毛,熊霸这是透支灵力过猛,都有些难以维持人形了。 “之前我说我是个人你不信,现在我说我是个德鲁伊你还是不信,你可真难伺候~好,小爷我就再让你开开眼!” 秦狩自以为邪魅地嘿嘿一笑,猛得往后一仰,来不及反应的熊霸就这么直挺挺地往前倒了下去,“噗通”一声扑在地上,给秦狩来了一个五体投地大礼。 “瞧好了!德鲁伊猎豹形态,变身!” 却见秦狩那发达得吓人的上肢肌肉,就如同放了气似的迅速收缩了下去,但是正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的下肢肌肉却跟着鼓了起来,身体结构也跟着变得协调了起来。 到了最后,秦狩的身躯变得比平时更加高大、更加强壮,再加上浑身上下就穿了个裤衩,整个就是一镁光灯下的健美先生,但是比起巨熊形态给人的巨大冲击,这所谓的猎豹形态倒是和谐了许多。 秦狩骚包地摆了几个健美姿势,又跳着小碎步,左闪右闪蹦到了熊霸跟前,抬脚出拳一套散打动作就招呼了上去。 “咚!咚咚!咚咚咚!” 秦狩大有将熊霸的身子当成架子鼓玩的意思,他打击的动作很有节奏感,闪避的脚步也让人眼花缭乱,至少在姚静这个练过军用格斗的专业人士眼中,什么拳王阿里给秦狩提鞋都不够。 熊霸红着眼,嗷叫着乱打一气,,他那对开碑碎石的熊掌虽然舞得虎虎生风,但是却完全沾不上秦狩的边。 相反,虽说熊霸能够感觉到,秦狩的拳脚力气明显小了许多,但挨多了依然伤害很大,再加上秦狩的攻击非常精准,打击部位几乎就集中在两三块很小的区域,很快,强烈的痛感便聚拢成恐惧的潮水,袭上了熊霸已然混乱不堪的脑海。 “打不过!不打了!”熊霸拖着眼泪鼻涕大叫了两声,他这辈子就从没像今天这么窝囊过,他那野兽的本能告诉他,秦狩的真实实力根本就是碾压性的强悍,哪怕他自爆妖丹,恐怕也求不得一个同归于尽。 而对于野兽而言,发现遇到打不过的对手,第一反应是什么? 当然是——逃! 熊霸随手从附近的巷墙上掰下几块碎砖,双手碾子般地一撮,跟着连灰带渣一股脑地朝着秦狩洒了过去,很有点儿小流氓泼人石灰粉的小聪明。 秦狩被熊霸这混混战法逗得愣了一下,熊霸也抓住时机,埋着头就往巷子外跑,甚至还慌不择路,一头撞断了路边的一颗倒霉的老树,激起阵阵鸡飞狗跳。 “少主!我去把这头熊瞎子抓回来!” 蓝小羽一抹嘴,心急火燎地就要跟秦狩请战,但是秦狩一摆手,调侃道:“这熊瞎子拼了命的话,妳也得吃亏,还是看小爷我大德鲁伊的本事吧!” “德鲁伊雄鹿形态,变身!” 第二十五章 真.五禽戏 相对于上肢臃肿得吓人的“巨熊形态”,那么“雄鹿形态”给人的观感便是下肢变化极端违和,尤其是秦狩的大腿肌肉发育得比《街霸》里的春丽还可怕,愣是教姚静舌尖泛起了些许奥尔良烤鸡腿堡的甜蜜回忆。 秦狩如同踩自行车一样,将小腿猛得往后一蹬,却听得“嘭”得一声闷响,在巨大的后坐力作用下,坚实的青石板面上顿时又多出了一个明显的脚印,而秦狩也好似一颗离膛的炮弹冲了出去,那速度或许比不上蓝小羽那肉眼难分的神速,但他一个大活人愣是跑出了f1赛车的气势,掀起的狂暴气流吹得姚静半天眼都睁不开了。 “哈哈哈哈,熊瞎子,得罪了本大夫还想跑?哎……怎么感觉我最近说过这句话?” 秦狩压低了身子呈四十五度度前倾,迈着两条健硕的大长腿,连跑带跳地直接翻上了屋顶,又“踏踏踏”地直冲熊霸而去,乍一看,倒是颇有些火影忍者的潇洒气派,但仔细瞧瞧,他的跑姿不像是什么雄鹿,倒更像是只飞奔的鸵鸟。 听着身后房顶上那不断响起的瓦碎声,熊霸只觉得心脏都快要被吓出来的,他气喘吁吁,他慌不择路,他见缝插针,这七转八转的,让他连方向感都完全丧失了,跑到最后,几乎就是顺着本能往着视野中出现的通道里钻了! 熊霸眼前的景色不断变幻着,而灰衣巷的复杂程度也明显出乎了熊霸的预料,再加上他不敢停下仔细看路,只能越跑越晕,待他终于累得放慢了步伐,扶着墙角气喘吁吁时,别说什么找到出口,他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七八个鹤发童颜、精神瞿越的老头老太,正各自捧着蒲扇、茶壶和小马扎,围坐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纳凉聊天,瞧见熊霸这不速之客,一个个居然也不为奇,只是在瞥了他几眼后,又凑着脑袋窃窃私语,不时还发出声声低笑,这副品头论足的嚣张模样,瞧得熊霸是气愤不已。 熊霸进灰衣巷的那当儿,便已经察觉到巷中人妖混居,且大多数就是这么些妖力稀薄的老弱,其中一些甚至还是明显的残疾,不是少了一只眼睛,就是断了条腿,放在拼杀多年的熊霸眼中,那根本就是一群修炼无成混吃等死的废物。 就凭这帮废物,居然也敢笑话你熊霸大爷? 熊霸怒由心中起,恶从胆边生,趁着秦狩那刺耳的脚步声尚有些许距离,竟直接咆哮着冲入老人群中,想教训教训这帮老不死,再顺势挟持几个人质,就算不能逼得那喊着替天行道的秦狩退让,好歹也把逃跑的路给问清楚了。 熊霸的小绿豆眼在人群中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迅速锁定了一个最合适的人质目标! 那是个身材瘦小、尖嘴猴腮的独眼老头,即便没有火眼金睛,就冲那隔了老远都能闻着的猴骚气味,熊霸也可以确定,那就是只成了精的老猴子。 托秦狩那火眼金睛的福,熊霸对猴类的好感度是彻底归了零,一心想要宰两只猴崽子泄泄火,如今猴崽子没有,换上一只老猴子,暂时也就凑合了吧。 熊霸像老鹰捉小鸡一样展开双臂,冲着独眼老头就是一扑,可没等他的手指搭上独眼老头的衣角,却觉得身体接连挨了好多下冲击,不下五六种不同属性的妖力攻击揍得他连痛觉都没了,待他扑倒在地,才察觉到这群老头老太并不是妖力稀薄,而是收放自如。 孙候子抹了一把冷汗,拱着手冲着几位街坊邻居道谢,要说这熊霸眼睛也挺毒,孙候子算是这群妖怪当中修为最弱的,修炼成精不过一百多年,本命法宝火眼金睛早也失去,若不是他为人圆滑会哄人,成天跟一帮千年老妖混在一起唠嗑打屁,今儿还真得栽在这头发疯的狗熊手里。 与此同时,秦狩也赶到了现场,他迈着欢快的步伐,三蹦两跳地从边上的房顶上落了下来,落地的时候,还拿熊霸的屁股当了回肉垫,两只沉重的大脚差点没把熊霸的粑粑给踩出来。 “哟,几位爷爷奶奶,你们的身手还没退化干净嘛?看来再活个两三百年没问题啊~” 对于妖怪,哪怕是年纪能当自己十八辈祖宗的老妖怪,秦狩可没有对待凡人老人的那份恭敬,他随意地摆摆手就当是打了招呼,而这帮老妖怪却是一个个毕恭毕敬地冲秦狩弯腰拱手作揖,不说他们内心怎么想,至少表面上绝对算是恭顺了。 孙候子空着一只眼眶,却盯着秦狩好一阵挤眉弄眼,那模样瞧着有些滑稽,更有些瘆人,他点头哈腰连连作揖,还开口恭维道:“谢您吉言啊!两三百年不敢想,灰衣巷只要还有小秦爷您在,咱们这群可怜小妖也能多混个百年的平安日子……” 秦狩脸一板,又不屑地踩了熊霸两脚,冷冰冰地应道:“哼,别当小爷我听不懂你话里的意思,你们这是等着把小爷我熬死后,就再也没人管你们了……” 孙候子甜言蜜语时的声音很尖细,夹杂着点儿昆曲的腔调,他蜷着身子又是一拱手,笑道:“哎哟~咱们可就指着有小秦爷您扶着这把老骨头呢~小秦爷,您啥时候结婚生孩子啊?咱们可都等着瞧瞧下一代秦家当主的风采呢~” “呵,秦家当主还是我师傅哪,我现在也还是个少主,哪儿那么着急生小少主?不急,不急。” 秦狩难得羞涩地撇撇嘴,分辩了几句,又拎起惊得浑身瘫软的熊霸,笑道:“嘿,熊瞎子哎,这会儿信小爷我的话了吧?” 熊霸惊魂未定地点点头,咬着舌头结结巴巴地应道:“信……我信!大爷您是德鲁伊!” “啪!” 秦狩第三次扇了熊霸一巴掌,却见他神情肃穆而愤怒,大义凌然地训斥道:“你这头熊瞎子不但是个睁眼瞎,还嗒嘛是个崇洋媚外的睁眼瞎!德鲁伊算个什么鸟玩意,小爷我耍的这套玩意,可是正儿八经的本土货色,叫五禽戏!” 熊霸委屈得嚎啕大哭,他算是彻底被秦狩玩崩溃了,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天真很无知,自己就是头山野里的乡巴佬狗熊,哪儿知道能有人把五禽戏耍得这么炫酷? 熊霸也是认命了,他也不管眼前这位秦狩想要谋夺他的妖丹,只是想着,哪怕是死,也不能死得稀里糊涂,他抽着鼻涕,抬头发问道:“你们灰衣巷秦家,是华佗真人的传承么?”(注:五禽戏乃东汉末年华佗所创。) 这一刻,熊霸只觉得自己曾经沾沾自喜的阅历与寿命,在华夏上下五千年的文明传承面前,那是多么的渺小,多么的卑微,倘若上天能再给自己一次机会,自己一定要好好学习,努力读书,做一只学问渊博的好熊。 秦狩挠挠脸,先是有些纳闷,似乎是不解为何熊霸把自己跟东汉的华佗扯上关系,直到孙候子悄悄凑上前去,小声提醒了他几句,这个不学无术的灰衣巷小霸王才如梦初醒,露出了一副羞臊的神情。 “呃……熊霸啊,你又想多了,我们老秦家跟华佗没关系,华佗那一脉在徽省亳州……我这套五禽戏,是我师傅专门为我创的,问世差不多也有十年了吧?嗯,也得亏今儿你提醒,为了方便区分,我决定把咱家这套五禽戏,命名为……真.五禽戏!呵呵呵呵……” 老子你呵呵一脸!还回来!把我对华夏文明源远流长的震撼感动还回来! 熊霸扑腾着四肢,发疯似地又挣扎了一波,结果又被秦狩变身为德鲁伊巨熊形态……啊,不,真.五禽戏中的熊形,给按在地上狠狠抽了一顿,最后又昏昏沉沉得被秦狩拖着带走,只留下一路教人心惊胆战的血迹…… 第二十六章 来,生死契上签个字 熊霸此时的心情,可谓是心如死灰,他觉得自己已然化身悲情剧中的男主角,全世界都背叛了他。 像他这种活了几百年的妖修,世上自然早就没有亲人,所以无所谓亲情,能让他在乎的只有爱情与友情。 但是,不管是爱情与友情,他都没了。 周青青是个好女子,熊霸曾经这么觉得,哪怕她是个艳名远播的交际花。 毕竟妖魔的世界可没什么秩序,就是以力为尊,漂亮的女妖若不想沦为任人采补的“炉鼎”,要么寻个实力差不多的做修侣抱团取暖,要么干脆找上一个甚至多个强者做“庇主”,倘若像人类那样细究起贞操伦常,天底下还真没几个清清白白的女妖了。 所以,在熊霸揍跑了周青青的上任庇主,某县城麻辣烫一条街的扛把子,银虎帮帮主虎妖虎大力后,他也顺理成章的成了周青青的现任庇主。 周青青能混得艳名远播,靠的可不单纯是妖娆妩媚,还得是诸多“前任”一同宣传认证的成果:这只小青狐不但皮肉功夫了得,性格还相当内秀,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性格温柔又善于揣摩人心,一张樱桃小嘴甜得似蜜,总能把伴侣从生理到心理都哄得舒舒服服。 不得不说,周青青变成圈子里的交际花,多半还是因为她作为伴侣太优秀,总是引得其他妖怪出手抢夺,这抢来抢去,“前任”的数量自然就多了。 虽然仅仅享受了几个月,但是回想起来,熊霸都觉得自己早前几百年都白活了!甚至,熊霸还起了带着周青青归隐山林、潜心修炼的心思,不为别的,就为了能再多活个几百年,多享受享受这神仙一般的日子。 但就是这个对他低眉顺眼小媳妇一般的女狐狸,居然勾搭了他的好兄弟霍格,给他戴上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还串通六扇门谋夺他的妖丹,甚至生怕他不死,给他下了神秘而恐怖的冰火魔蛊! 爱情?爱情就嗒嘛是个蛋! 友情?有求就嗒嘛算个球! 熊霸抬起头,以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眼角有翔划过。 虽然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但是熊霸却觉得自己顿悟了。 正所谓大道无情,太上忘情,自己虽然只是一介不入流的山野妖修,也毕竟是修士,本该撇弃羁绊,斩断情缘,忘我修行,得道长生!如今这末法时代灵气稀薄修行艰难,又有这芸芸俗世花花乾坤诱惑无限,自己心志不坚弃了修行,一头扎入这滚滚红尘之中,被荣华富贵迷住了眼,被情情爱爱蒙住了心,终归有此一劫! 修行难,难在无情!长生艰,艰在忘情! 朝闻道,夕可死矣! 熊霸低下头,神情祥和如涅槃老僧,笑容满脸。 “噗通!” 熊霸那小山一般的身躯,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掀起阵阵尘土,他晕头转向之际,只觉得四周遍地都是天材地宝,多少绝了迹的仙草灵药一时间没闪瞎了他的小眼珠子,若不是脊背摔得生疼,熊霸还真当自己进了天堂了。 秦狩家中庭院里的好玩意,放在姚静这种凡人眼中,不过是觉得绿意盎然环境清幽,对于熊霸这种有点儿见识的“业内人士”,那可真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感觉就是眼馋加嘴馋,他下意识的就颤巍巍地伸着手,想去摘点什么嚼嚼。 “大哥!”霍格一把抓住熊霸的胳膊,做出扶人起身的姿态,手上也暗暗用力擎着,不让熊霸在秦狩面前失礼,又压低了声音提醒道:“熊霸大哥,你误会兄弟我可不要紧,可千万别再得罪秦狩医生了,他可是真的能救你性命的高人啊!” 熊霸稳了稳心神,一甩胳膊,撇开霍格,自己强撑着眩晕与疼痛站起身来,嘴里强自倔强道:“哼,我不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今儿老子我认栽了,却不知道我身上这颗妖丹,最后你小子又能尝上几分?” 霍格正欲再次辩解,却不料秦狩伸手把他拨弄到了一边去,一脸不耐烦地说道:“你们想玩什么恩怨情仇回家玩儿去,别妨碍了小爷我治病!” 说着,秦狩就亮出火眼金睛,摇晃着脑袋仔细扫描着熊霸全身,也不管熊霸那半裸的身上遍布着恶心的浓毛,甚至还专注得伸手搓了几把熊霸的心口,在秦狩的赫赫淫威震慑之下,熊霸也不敢反抗,一股寒意顺着他的尾椎骨一路钻进了脑子里,只觉得自己就是一块屠夫案板上的肉,对方想怎么切就怎么切! 秦狩打量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死死地扣住了熊霸的手腕脉门,疼得他咬牙切齿,正欲喊叫,却不料秦狩眉头紧皱,反而抢先训斥道:“你这头蠢熊,叫你丫刚才瞎胡闹,冰火双蛊趁着刚才你灵力透支的当儿,又汲取了大量的营养,发育得更加成熟,拔除难度又增加了!” 熊霸听了先是一惊,敢情自己全力以赴,在对方眼里也就是个“瞎胡闹”的程度;跟着又是一喜,按说到了现在这地步,对方哪怕是活剐了自己也没问题,可秦狩这么说,莫不是当真要给自己治病? “您……”熊霸欲语还休,事情的发展已经复杂得碾压了他的智商,最后他也不做多想,却是豪迈地一拍胸脯,很光棍地叫道:“也罢也罢,若是医生您真的能拔除冰火魔蛊,取了我的妖丹做报酬也算公平!” “最后纠正你一次,我要的是熊胆,不是什么破妖丹。”秦狩不满地提醒了一句,又伸展着腰腿,揉了揉脖子,嘟囔道:“你丫早这么干脆不就结了?非得劳累我动手揍人。” 熊霸见这满院的金贵草木,倒也不觉得秦狩口中的“破妖丹”伤人,甚至就连戒心都放下了不少,毕竟他见过不少坑蒙拐骗偷的下三滥玩意儿,但还真没见过土豪没事去抢乞丐饭碗的。 “秦狩医生,不知……对付这冰火魔蛊您有几分把握?”熊霸低着腰,拱着手,低声询问道。 熊霸毕竟也是个活了几百年的妖怪,阅历不少,据他所知,哪怕是专业制蛊拔蛊的苗疆巫医,拔除自己亲手制造的蛊虫都要小心翼翼,甚至有些蛊毒无法拔除,只能靠定期服药来遏制蛊毒爆发而已,更不用说对付这神秘歹毒的冰火魔蛊了。 “你问我?”秦狩先是一愣,接着又是一笑,傲气凌然地伸着大拇哥指着自己,笑道:“告诉你,但凡进了咱老秦家的门儿,小爷我不让你死,阎王都拖不走你!” 熊霸顿时被一股绝处逢生的喜悦所包围了,妖修也是修士,修士修得是什么?不就是长生二字么?既然是修士,那自然没有真不怕死的。 熊霸快活地哈哈大笑,霍格也凑趣地上前道贺,两兄弟误会解除,自然又是一番兄友弟恭基情澎湃。 没等他们笑多久,秦狩先是回了趟屋,也不知道在哪儿摸出了一沓纸笔出来,又凑到受宠若惊的霍格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摆着一副公事公办的扑克脸,冷冰冰地说道:“既然没家属,那么好兄弟也凑合了,来,生死契上签个字……呸,你们先把这手术协议书签了,万一手术失败我方概不负责哟~” 第二十七章 中医也能动手术 “大哥,你放心,秦狩医生一诺千金,当初说取我的犬齿做诊费,就真的只取了犬齿而已。”霍格轻声抚慰着熊霸,他清楚熊霸炼出妖丹有多么不易,但是他更相信秦狩的手段,倘若一颗妖丹换一条性命,那终究还是赚的。 “我知道……我知道……”熊霸不舍得摸了摸满是汗毛的大肚皮,咬了咬牙,认命地伸出手去,准备接过那张写作手术协议书读作生死契的纸张。 “啪!” 就在这当儿,看来半天好戏的姚静却站了出来,她一把拍掉秦狩手上的生死契,神情有些惊愕,也有些愤慨,她皱着眉头,沉着声音问道:“秦狩,我好歹也是个警察,先前你给街坊邻居送点草药啥的,虽说有点非法行医的嫌疑,但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现在,你居然还想私下里给人动手术,那可是重罪!” 张皓差点没被姚静这一出给气死,他欲哭无泪地捂着脸,心里却是暗叹姚静当真是胆大,秦狩这小霸王连六扇门都得好好哄着,生怕哪天小霸王不开心了,领着灰衣巷的妖怪们集体出门散散步,妳管他什么无证行医哪? 秦狩也被姚静这愣头青的认真劲给逗乐了,他笑呵呵地捡起生死契掸了掸,又伸手指着熊霸那张大黑脸,笑道:“姚静警官,你瞧好了,牠可不是什么人,牠就是一头畜生!哪怕是化作了人形,依然是畜生!这非法行医的道理,可管不到畜生头上吧?” 秦狩说话时虽然在笑着,但给姚静的观感,却是冷冰冰的,令她莫名想到了一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秦狩医生说得对!我就是头畜生!我就是一只活得久了点的大狗熊,秦狩医生想怎么动刀子就怎么动刀子!”一心求活的熊霸,这会儿却是脸都不要了,抢着替秦狩辩白道,生怕秦狩不给他治冰火魔蛊了。 “闭嘴!这儿轮不到你这头畜生说话!”秦狩冷冷地教训了一声,熊霸也蔫蔫地缩了缩头,瞧姚静的眼神,竟满是恨意了。 姚静一时间还有些转不过弯儿来,她喃喃道:“哪怕是兽医……也得有证……” “呵呵,这头畜生又没户主,谁有这个立场来告我?”秦狩调笑着凑近了身子,歪着脑袋打量着姚静涨得通红的俏脸,又抢先反问道:“妳不是想着,我这算是捕虐野生动物啊?” “啊?”姚静这会儿已经是满脑袋浆糊了,她暂时还难以将熊霸、霍格这样拥有人形的妖怪,跟普通的动物联系起来,一种从未接触过的社会体系,正在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三观。 “姚静警官,既然你已经接触到了这边的世界,那我劝告一句,不要把这边的世界想象得多么美好,几千年来,这世上又出过几个白娘子?” 秦狩嘴上说着,却猛地揪住熊霸的一只手,生拉硬拽着摆在姚静跟前,摆了几下,脸上的笑意迅速融化,最后变成了铁石一般的冷漠。 “这只手上,可是沾过人血的!我想,天底下没有哪条律法,会保护伤害了人类的野生动物吧?” 熊霸只觉得自己的手都快被掐碎了,秦狩最后那两句话,更是吓得他满头冷汗。 不过,秦狩似乎没有充当正义使者的爱好,他眨巴了几下眼睛,轻轻放开了熊霸的手,接着竟拧巴拧巴将生死契揉成一团,往目瞪口呆的熊霸怀里一丢,露齿一笑:“bazinga(美国俚语,意为逗你玩儿)~” “嗨,你们一个个表情都这么严肃做什么?”秦狩轻飘飘地拍了拍姚静的肩膀,又转头冲熊霸与霍格笑道:“别管什么破生死契了,那就是逗你们玩的,有小爷我在,你想死都难!” 说着,秦狩又是潇洒地一甩衣摆,转身走向蓝小羽,自信满满地吩咐道:“小羽,整理好手术台,小爷我要开工啦!” “好嘞!”蓝小羽吐了一口瓜子皮,笑眯眯地应了一声,小脚一瞪,便如同狂风一般撞进了堂屋里,惊起一阵叮当乱响,似乎还夹杂着霍霍的磨刀声,不像是在准备手术,倒像是在准备杀鸡! 秦狩不以为意,径直走向大院东边的一处厢房,在经过张皓身边的时候,秦狩还稍稍顿了顿脚步,偏这头,在张皓的耳边悄声说道:“耗子,姚静这姑娘,是个实在人,我挺……佩服。” 张皓默契地点了点头,低声应道:“我明白,如今的六扇门,确实需要一些实在人。” 不过,秦狩和张皓的交流还没完,姚静这个“实在人”又开始折腾了。 “秦狩,你这儿……能满足手术条件么?要不,我想办法联系一下关系,找个正经的手术室?啊,我不是嫌这地方简陋,我就是觉得,这儿不是传统式的中医馆么,动手术还是得去专业的西式医院……” 或许是觉得冤枉了秦狩有些愧疚,又或许是想为手术患者熊霸的生命安全着想,姚静还是忍着羞耻心,轻轻扯起了秦狩的衣角,霞飞双颊,小声询问道。 此刻,恐怕姚静自己都没想到,她这副温婉贤淑、小鸟依人的形象是多么少见,即便是她的亲爹妈,二十来年都没见过女儿这样柔软的一面。 “嘿,瞧不起人了不是?华佗给关羽刮骨疗毒的时候,那会儿有西医这么一说么?中医就不能动手术啊?”秦狩眉毛一挑一挑的,那鄙夷的眼神就差明说姚静崇洋媚外了。 “我只是想帮忙……” 姚静的声音越来越低,脑袋也越埋越深,却听见秦狩峰回路转的来了一句:“再者说了,谁说中医馆里就不能有西式手术间的?” 秦狩痞气地招了招手,三步并作两步,窜到一处挂着老铜锁的厢房门前,又摸索着投了半天钥匙,只听得锁扣喀嚓一响,秦狩将门一推,得意洋洋地笑道:“duang!duang!瞧好嘞您呐!咱们老秦家的医疗水平,可是一直与时俱进的哟~” 除了大门,这间偏厢房几乎就是全封闭式的,贴着白瓷砖的墙壁与地板一尘不染,借着院子里斜射进来的阳光,姚静依稀瞧见了洗手台、手术台、器械推车、药品柜、无影灯、氧气瓶、空气净化通风口、一次性无菌室用塑料布……甚至还有一些姚静叫不上口的医用仪器。 虽说放在专业人士眼中,房间内的诸多设备款式会显得比较老旧,但保养的都很好,连一丝锈迹都瞧不见,乍一看倒是有模有样,至少比那些脏乱差的黑医作坊要强多了。 “本来么,倘若你是个凡人的话,我还得先折腾一下消毒和布置无菌室,不过么,像你这种妖怪,也不担心什么病菌感染,那么就一切从简吧。” 秦狩说着,便从旁边的橱柜里掏出了一套白大褂披上,待他再戴上口罩和医生帽,整个人气质顿时就不一样了,瞧着竟有那么点高洁尊贵的范儿。 姚静见此,竟不由得想起逢年过节被逼相亲时,其中遇到过一些医生,那些前途无量的社会精英们,总给予姚静一股死气沉沉的乏味感,他们所自豪的,不外乎是办公室斗争胜利当上了主任医师、某某药企每年要给自己多少回扣、自己通过某次治疗结识了某某领导…… 这些所谓的医界精英,只是将医术当成了吃饭的饭碗、敲门的板砖,患者不过是他们攫取利益的“资源”,白衣是他们伪装的画皮,病魔是他们双簧的拍档,死亡是他们威慑的武器,没有了慈悲心的医生,已然不是救死扶伤的天使,而是玩弄生命的恶魔。 相比之下,秦狩给予姚静的感觉,却是既有慈悲心肠,又有雷霆手段。且不说先前碰到的街坊刘奶奶,就说这只作恶多端的熊霸,秦狩出于医生的职业道德出手救治,同时又明码标价要割取他的熊胆,废去这只恶熊的修为根基,变相地剥夺了熊霸日后继续作恶的可能性,既救了命,又治了心! 姚静思前想后,双眼出神地看着那袭白衣,竟不由得痴了…… 第二十八章 一头熊等于五头牛 “少主少主,手术器具都准备好了!我先给您布置现场了啊~” 蓝小羽推着一台装满了各色手术器械的小推车,叮叮当当一路撞来,冲着众人点头示意了一下,又自顾自地进了手术室,风风火火地布置了起来,那手脚动作快得已经不能用麻利来形容了,姚静甚至都看出重影来了。 秦枭拍了一下满脸期待的姚静,又眯着眼儿,打量了一下忧心忡忡的霍格和熊霸,又一脸无所谓地说道:“今儿是给妖怪动手术,也没什么太多讲究了,你们想看的话,就进来看着吧。” 张皓见众人脸色犹豫,似乎拿不准秦狩是真随意还是假客气,便抢先站出来打圆场道:“嘿,好久没瞧瞧咱们秦狩医生的手艺了,也不知道退步了没有?不然,倘若日后咱六扇门的人有个伤啊病的,我还不敢随随便便往你这儿送呢。” 秦狩戏谑地笑道:“人嘛,好说,你张皓每次有个头疼脑热的,不都跑到我这儿省医疗费?不过,若是那帮子牛鬼蛇神出身的临时工,就别随便往这儿送了,我这儿诊费肉偿的老规矩,你们六扇门不都一直不习惯么?” 张皓笑呵呵地一拍霍格的肩膀,意有所指地笑道:“嗨,那帮临时工都干了几百年了,辈分都高的很,再说如今新人也难招,咱们领导自然得哄着点他们了。霍格,咱儿子,咱孙子,咱曾孙子……将来可都指望你照顾喽~” 霍格一愣神,赶紧又卑躬屈膝地点着头应道:“亭长您吩咐,我照办,不敢说什么照顾不照顾……” 秦狩与张皓齐声哈哈大笑,那笑声意味深长,瘆得霍格和熊霸背后发凉。 众人闹了一通,缓和了一下紧张气氛,秦狩便吩咐熊霸去洗洗上身后,再躺到手术台上,又走到边上的药品柜里,摸出了一只大号的注射器,又翻出几只小药水瓶,口中喃喃道:“对了,熊霸,麻醉剂咱就用国产的吧?便宜,回头你交个六十块就行了。” 秦狩这话,姚静听了顿时有一种幻想破灭的感觉,她原本厚着脸皮,跟着众人一同进了手术室观摩,就是想瞧瞧传说中的中医针灸麻醉神技、失传秘方麻沸散之类的稀罕玩意,可秦狩这做派,实在是半点高人风范都欠奉。 “你这儿还有麻醉剂?哪来的?”姚静心情郁闷,更是泛起了警察的职业病,对于敏感物资的来源,有点像追根寻底的冲动,大有顺藤摸瓜,一举破获某大型违禁药物走私案的意思。 秦狩闻言讪笑了两声,打着哈哈应道:“郊外兽医站那儿的熟人帮忙带的,是专门给大型牲畜用的,其实跟宠物医院的麻醉剂也就是剂量和包装的差别,但是价格就差大了……熊霸,妖怪的身体素质太强,抵抗力太高,我就同时给你用五倍成年牛用的剂量了啊,不然我担心手术中途你会疼醒……” 姚静听了默默无语,熊霸听了更是泪流满面,秦狩这丫不要逼格就算了,愣是把他这个患者的格调也给拉下去了! 大型牲畜用麻醉剂啊!五倍成年牛用剂量啊!原来我辛辛苦苦修炼了几百年,在你眼中就特么是五头牛的水准啊! 不过,如今上了这手术台,熊霸这个患者也就如同上了屠宰场的羔羊,只能任由秦狩这个主刀医生像屠夫一样肆意摆布,难道他还能跟秦狩说,他嫌用麻醉剂掉价,希望效法一把关云长,来了刮骨疗毒么? 到时候,且不说熊霸他能不能扛住疼痛,就怕秦狩被人驳了面子,心情不好,随手多摘掉几只“零件”,或者在肚子里留下一把手术刀…… 熊霸细思恐极,赶紧扯着破锣嗓子喊道:“行行行!我是禽兽么,用兽医站的麻醉剂不是正好么!” 秦狩闻言哂笑了一声,便提着注满了透明液体的针筒子,踱到手术台前,抬抬手,打开了无影灯,浓烈的光线顿时将熊霸的视野渲染成了一片白,与此同时,熊霸只觉得脖子边上微微一疼,一股冷流缓缓注入了自己的身体,而意识也逐渐地模糊了起来。 周青青这女狐狸,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冰火双蛊? 这是熊霸意识消失前,脑中闪过的最后一段话。 随着熊霸的眼皮阖上,呼吸逐渐变得平缓绵长,秦狩的神色,也变得严峻了起来,他随意挥了一下手,已经做完准备工作的蓝小羽,并没有像姚静所预期的那样,披上粉红的护士服来一段制服诱惑,反倒是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关上了房门,只留下一声“少主,回头记得买糖”的道别。 “这是老秦家的规矩,医术可传男可传女,就是不传非人的存在。小羽毕竟不是人,所以手术过程是不会允许她插手的。”张皓歪了歪脑袋,轻声提醒了欲言又止的姚静几句,却让姚静心中的疑问如同杂草般,剪了一茬,又长一茬。 秦狩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他年纪轻轻,掌握着神奇的医术和功夫,明明可以轻松获得荣华富贵,却孑然一身,隐居于这神秘幽深的灰衣巷中? 秦家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为什么这个隐世家族会如此“歧视”非人的存在,还针对他们定下了“诊费肉偿”的规矩,却又和灰衣巷中的妖魔鬼怪混居在一起? 姚静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空气出神,她困惑,她烦恼,她好奇,她渴望了解更多关于秦狩的事情,单纯的她却不明白,当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产生了太多兴趣时,往往便是她感情沦陷的开始…… “手术!开始!” 与此同时,秦狩用一种低沉却又坚定的声音,自言自语着给自己下达了指令。 姚静所期待的针灸场景终于出现了,秦狩并没有一开始便去动手术刀,却是摸出了先前激发了熊霸体内蛊虫的针灸套针,吓得霍格差点没冲出去,生怕秦狩催动蛊虫造反,害死熊霸。 却见秦狩未卜先知似的将眼睛一瞪,沉声警告道:“霍格,我知道你不放心,生怕我只是想取了你兄弟的熊胆,却不给他医治蛊虫,这才放你进来。但是,我警告你,这间手术室,是小爷我的领域,没有人可以在这里干涉我!” “不过,看你这么不放心,那我就再给张皓一个面子,告诉你我的手术方案。” 秦狩不满地瞥了瞥一脸歉意的张皓,语气也稍稍缓和,解释道:“此前,我用极阴的九幽鬼蚊针刺激霸占了阳脉的离阳火蝉,又用极阳的金鼎火蜂针刺激霸占了阴脉的天山冰蚕,等于是提前模拟了一下,离阳火蝉与天山冰蚕成熟后,纠缠经脉撕扯内腑的场面,熊霸自然会觉得痛苦。” 为了兄弟性命,即便是心寒胆战,霍格依然战战兢兢地开口问道:“那……那现在是要再模拟一次?有必要么?” “哼!蠢!”秦狩鄙夷地哼了一声,斥道:“既然是外行人,就别来质疑内行人的手段方案!我现在,却是要用阳针封阳脉,阴针锁阴脉,以毒攻毒,以力破力,遏制蛊虫的活性,堵住蛊虫的逃路,方可动刀,取出这两只小东西!” “哦……我想起来……”说着,秦狩的神情忽然变得玩味了起来,他指着器械推车上,四片呈现象牙白色、材质颇似陶瓷的手术刀片,说道:“说起来,你们兄弟俩倒是有缘分,这四片足够切割开熊霸这种级别妖怪皮肉的刀片,还是用你的那四颗犬齿磨制的。” 霍格听了这话,面色顿时僵硬得仿佛石膏一般,只有嘴唇微微地颤抖着,没过几秒,泪如泉涌。 霍格抹了把泪,抽着鼻涕,猛得弯腰冲着秦狩作了一个深深的揖,他豁着漏风的嘴,口齿不清地哽咽道:“秦狩医生……秦狩真仙!小妖……小妖我真的……服了您啦!” 第二十九章 动手术也要遵照基本法嘛 妖兽修炼有成,化为人形后,其外表虽然和人类相似,但是身体结构跟凡人还是略有差异,穴道与脉络自然也有不同,不过,这一切差异在秦狩的火眼金睛面前,似乎并不是什么问题。 秦狩左眼微闭,右眼圆睁,那颗火眼金睛仿佛一颗尚未熄灭的煤球,一闪一灭,金光所照之处,不时有骨骼、血管、经络的纹理在体表隐现,而他在观察了三四分钟后,猛地一甩手,抄起了一大把刺针来。 一根,两根,三根……伴随着秦狩的双手犹如艺术家作画般肆意挥洒,无数根闪烁着金银之色的细针随之落下,犹如一片夏日里突如其来的雷阵雨,呼啦啦得猛泼了一阵,又淅沥沥地迅速消散,只留下熊霸身体正面各处大穴和经脉节点上,那一根根傲然屹立的针林。 明明身上已经扎了这么多针,但是熊霸却没有半点不适的反应,呼吸依旧平稳,而秦狩也伸出一根手指,搭在熊霸的侧脖,感应着他的脉搏节奏。 又过了几分钟,秦狩忽然神情自得地喃喃了起来,脸上也带上了些许欣慰的笑意。 “嘿嘿嘿,火蝉啊火蝉,火相的心脏你不去,却喜欢藏在木相的肝脏中,倘若不是小爷我看得清楚,还真要冒险剖一回心了,这下倒是省事……也是,清木生火嘛!” “嗯,天山冰蚕倒是耿直,老老实实藏于肾水之中,掠夺阴元,吸取精气,倘若是庸医诊断,怕是只会当成肾虚体弱吧?” 话音刚落,秦狩便伸手提起一支配好了狼牙刀片的手术刀,埋下头,先在熊霸的胸口右下部,慢慢切割了起来。 和正常人手术的情况不同,秦狩下刀后,熊霸的皮肉并未一触即破,相反,秦狩接下来的动作,倒更像是在用钝刀割肉,愣是用一种类似吃西餐切牛排的动作,拉锯着切割开了熊霸的皮肤,开了一道大约十厘米的口子。 妖怪的身体素质,的确比人类的躯壳强上太多,切口处不但没有流出太多鲜血,甚至在其自身妖力的本能激活下,以一种缓慢但却肉眼可见的速度,自主愈合着,直到秦狩又拿出了一只医用塑料环将创口撑起,这才没让熊霸再多挨几刀。 “咣当”,秦狩将刀口明显出现腐蚀状缺口的狼牙刀片卸掉,又换上一只新的,跟着又如法炮制,在熊霸的小腹左侧,同样划开了一道创口,并用塑料环撑起。 “咕咚!咕咚!” 熊霸内脏跳动的声音,从两处创口中流出,虽然微弱,但是明显,连带着一众旁观者的心脏,也跟着这阵声音的频率一起砰砰跳着。 秦狩抬起腰,深深呼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又低着脑袋,亮着火眼金睛,从创口处的圆洞中,又仔细观察了一会儿。 在秦狩的视野中,熊霸的肝脏和左肾表面,都有着一块婴儿拳头般大小的肿块轮廓,摆在普通医生眼中,恐怕会当成癌症肿瘤或是内脏结石之类的玩意,但是秦狩却看得清楚,那是两只发育接近成熟的蛊虫,潜伏在那里。 当然,秦狩眼神的余光,还扫到了其肝脏侧下方,那颗闪烁着青绿色宝石光芒的怪异熊胆,那正是熊霸数百年修为的精华所在,胆囊异化而成的妖丹。 接下来,秦狩又消耗了两只狼牙刀片,直接在那两处内脏肿块的表层,轻轻地切开了两道微小的创口,而且这一次,面对着创口自愈的情况,秦狩并没有再做什么额外的处理,却是双手一并抄起了四根最长的刺针,夹筷子一样,同时出手,戳向了两处肿块。 “知了!知了!” “沙沙沙……” 原本安静得足以听针的手术内,骤然响起了几道凄厉的夏蝉鸣泣之声,又泛起了一阵犹如春蚕啃桑叶的咀嚼声,而秦狩的双手也同时往外这么一抽,又是拔瓶盖似的“**”两声,秦狩已经一手一个,夹出了两只体格硕大的怪虫! 左边,是一只浑身赤红犹如火烧的巨蝉,牠的身体已经被两根金鼎火蜂针刺个透穿,渗出些许滚烫铁水般亮红的体液,而牠还没有死绝,led灯一样闪亮的翅膀有一搭没一搭地扑腾着,却再也没有发出什么蝉鸣了。 右边,是一只通体如玉、又如同冰雕般散发出丝丝寒气的玉蚕,牠的躯体表层还缠绕着些许冰丝一样的薄茧,黏在那两根透体而出的九幽鬼蚊针上,其美丽躯体的顶部,却张着一只布满了锯齿的可怕口器,在空气中一伸一缩,吐出阵阵薄雾一般的寒气。 离阳火蝉,天山冰蚕,两只洪荒异种级别的霸道蛊虫,在秦狩那鬼斧神工的神秘手术技艺下,显得是那么脆弱,那么无助。 而秦狩,似乎也并没有将牠们当成什么稀世珍宝,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夹在手中,饶有兴致地瞥了几眼后,就连针带虫一起,随手丢在了边上的一只空盘里,口中更是喃喃道:“这两个小东西,活着只能害人,死了倒能入药!” “这……这便解决了?”霍格目瞪口呆地打量着那两只犹在挣扎的蛊虫,从牠们所散发出的浓烈灵气看,牠们的确是连妖怪都能干掉的洪荒异种,不是什么下九流的大路货,却现在,却被秦狩这么三下两下解决了? “哼,你可以怀疑我的医术,但被怀疑我这套阴阳双针啊。” 秦狩一边手脚麻利地从熊霸身上收针,一边颇为自傲地显摆着自家的法宝,“离阳火蝉,天山冰蚕,在妖虫之中的确算是上品,但是比起金鼎火蜂和九幽鬼蚊这两种妖虫中的极品,还是要差不少,牠们感应到同属性上级灵力的威压,自然不敢多做反抗。” 霍格听了点点头,张皓更是一副了然的模样,但是姚静却似乎有些糊涂反问道:“我没怎么听懂啊,既然灵力属性类似,那么难道那离阳火蝉和天山冰蚕,不会趁机吸取更多灵力加速成长,加强反抗力量么?” 秦狩手术成功,心情轻松之下,话也多了些,他耸耸肩膀,解释道:“倘若差距不大的情况下,同属性的蛊虫的确会相互吞噬,趁机发育和进化,但是当等级差距太大的时候,情况就不太一样了。” 见姚静似乎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情况,秦狩又笑着举起了例子说道:“嗯,类似的情况,就好像狮子遇到老虎,的确会有一番胜者为王的争斗。但若是凡鸟遇到凤凰,哪怕是只是远远瞧见凤凰的一片尾羽,都会被其王者之气震慑得自惭形秽。” 姚静一脸明悟地举一反三笑道:“哦,我明白了,就好像一个部门里,课长可能会去给顶头的科长使绊子,但绝对不会去招惹遥遥在上的董事长!” 秦狩手里抓着一大把回收的刺针,手舞足蹈地笑道:“对头!更何况,我这么一套针撒下去,足足有上百根,这两只可怜虫,就好像喊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陈胜吴广,出道初便撞上了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大集结,只剩下顶礼膜拜的心思,哪敢越级上访……啊呸,造反!” 最后,秦狩又摆出一副指点江山的骚包模样总结道:“正所谓,不为良医,便为良相!又所谓,治大国如烹小鲜!主管生老病死的医理与治乱循环的法理,都有共通之处。总之啊,就算是动手术,也要遵照基本法嘛!” 第三十章 大家都是共犯了 “嗯,现在手术治疗阶段已经基本完成,接下来,就是收取报酬的时候。” 秦狩微笑着说出了这句残酷的话,教一直心存侥幸的霍格,彻底没了保住熊霸妖丹的指望,即便是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他依然痛苦地攥紧了拳头,满脸悲怆。 至于姚静,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管怎么说,对于她这么一个正义感十足的警察而言,诊费肉偿的规矩,实在是过于沉重了。 “昨日霍格留下的那几颗犬齿,今日救了熊霸的命,而今日熊霸留下的这颗熊胆,明日又不知会救了谁的小命呢?哈,好一份尘缘因果,好一个天道轮回,当真是猜不透啊看不懂~” 秦狩轻声哼出的这段怪异小调,终于让蠢蠢欲动的霍格与姚静平静了下来,甚至,霍格都有点带着熊霸退隐江湖,一同遁入佛门禅宗隐世修行的冲动了。 忽然,姚静注意到了器械推车上那四只磨损严重的狼牙刀片,心中有些好奇,暗自猜道:“哎?我记着秦狩也就准备了四只刀片,那最后那颗熊胆,他打算怎么取?” 姚静想得出神,脚步下意识地又往前挪了些,正瞧见秦狩悄悄摸摸地从怀里又摸出了一把细长的手术刀,跟之前可拆卸式的手术刀不同,那是一把颇为传统的固定式柳叶刀,依稀间,姚静还瞧见一抹淡绿色的流光自刀锋上划过。 姚静正欲再看看清楚,秦狩已经伏低了身子,遮住了她的视线,而姚静就瞧见秦狩轻轻地做出了一串“挖”、“挑”、“收”的动作,那把神秘的手术刀便已经消失了,与此同时,他的手上,也多了一块鸡蛋般大小、材质似玉非玉的“宝石”,沾满了黄黄绿绿的腥臭胆汁,夹杂着淡淡的血腥气味,熏得姚静是立马捂着鼻子退出老远,不敢再多靠近。 不用说,这块“宝石”,就是熊霸的熊胆,也是他异化炼成的妖丹了。 这颗异化熊胆刚刚脱离血肉,竟然还能像心脏一样有节奏地跳动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没了动静,但其内部,依然透着股墨绿色的光芒在一闪一闪,倒像是一只大号的萤火虫腹囊。 霍格心情复杂地打量着秦狩手中的妖丹,那可是熊霸一身妖力的精华所在,更是霍格一直为之努力的奋斗目标,如今就这么沦为了秦狩收藏的“药材”之一,而且,秦狩拿着看了两眼后,就这么随手丢在了台案上,似乎并没有当成什么宝贝,更是令霍格感到自身的卑微与弱小。 失去了妖丹的熊霸,其修为至少跌去五六成!这一点光从外表上就能看出来,也就是这么一晃眼的工夫,熊霸那身堆满腱子肉的健硕身躯,居然漏气似的萎缩了一些,体格轮廓明显缩了一号,顿时从活李逵变成了假李鬼! 霍格能够清楚地感应到,熊霸那身妖力衰减得厉害,这会儿已经降到了和霍格差不多的层次,基本就是个三流小头目的级别。 在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妖怪世界中,熊霸这种土霸王级别的妖怪,自然不乏仇家,往日里,凭着他那身本领,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的地盘里,倒是也能过得自在。 可若是失去了足够的力量,恐怕熊霸往后的日子,会难过的很。别说能不能保住手上那点地盘,那些必定会闻风而来的仇家追杀,就不是如今的熊霸能应付的。 霍格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要求求上司张皓,干脆也收编了熊霸,在六扇门里干个临时工,哪怕是做个杂役,好歹也能像自己一样受庇护,避开江湖仇杀的腥风血雨。 霍格这边一脑袋的胡思乱想,秦狩这边也没闲着,他娴熟地拆去了熊霸创口处的塑料环,见熊霸因为妖力衰减的缘故,自愈速度明显放慢,还翻出了一只造型古朴的三无小瓷瓶,倒出些药香浓密的软膏抹了抹,而熊霸的手术创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最后只留下两道颜色较深的印痕。 倘若不是一旁还摆着蛊虫的尸体和腥臭的熊胆,众人甚至要以为,刚才那场技惊四座的手术不过是一场午后的迷梦了。 不过,秦狩似乎还没有结束的意思,他伸手扒开熊霸的眼皮观察了一下,神情若有所思,又取了两根刺针,一手一根这么提着,瞧着是打算再给熊霸扎几针,做些后续治疗。 但是,意外出现了,秦狩的动作骤然僵住,他仿佛中了美杜莎的石化光线,一脸严峻地愣在了原地,身子雕像似的纹丝不动,唯有额头上渗出了几滴晶莹的汗珠。 顿时,手术室内的气氛又变得紧张了起来,张皓的面色凝重,霍格吓得是两股战战,姚静亦不自觉地捂住了嘴巴,更是凭着些许电视上看来的医学知识在心中猜测,熊霸是不是出现手术后内出血之类的状况?倘若秦狩真的搞出了什么医疗事故,她身为一名警察,在这件事情里又该如何自处? “姚静,洗手池边有毛巾,妳拿来帮我擦一下汗。” 秦狩忽得迸出这么一句话来,而心绪杂乱的姚静也无暇细想,只是在性命攸关的责任感驱使下,心急火燎地冲到洗手台边取了一条干净的白毛巾,又凑到手术台边,凭着记忆中那些影视作品里的护士手法,抬手轻柔地在秦狩的额头上擦了又擦。 当姚静踮着脚伸手给秦狩擦汗时,一心想着帮忙救人,哪里还会注意什么男女大防,她那芬芳香醇的曼妙身躯,也顺势贴上了秦狩坚实的侧背。虽然秦狩依然面色凝重,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正有两坨海绵软垫夹住了他的左臂,但足以让旁观的张皓鼻根发热、艳羡不已了。 姚静近距离地凝视着秦狩那张平凡无奇的侧脸,心中却在回味着自见面以来,秦狩这个小男人所展现出来的种种神奇,这种神秘莫测的感觉,就仿佛黑洞,吸引着她下意识地向他靠近,想要了解更多,更多…… “嘿嘿~” 就在姚静胡思乱想之际,秦狩忽然邪气凌然地抽笑了几声,转过头来,几乎是贴着姚静的俏脸,摆出一副恶作剧得逞的得意面容,笑道:“姚警官,妳帮我擦了汗,那就算是这场手术的助手了。这下子,妳跟我这个无证黑医,也算是共犯喽~” “哈?”姚静愣了一下,顿时又反应了过来,秦狩刚才完全就是在飙演技引诱她入套啊! 姚静又羞又恼,又气又急,而秦狩身上那扑面而来的雄性气息,更是让一向洁身自好的姚静心慌慌的,她抬起手,犹豫着想给秦狩一巴掌,但是双脚却已经不争气地往后退了,最后,姚静只是气急败坏地将毛巾甩到了秦狩脸上,又埋头趴在洗手台边,不住地用冷水泼自己那张红得发烫的俏脸。 姚静实在是不知道,面对秦狩的“调戏”,究竟该做出怎样的表情才好。 秦狩这会儿就像个欺负女生玩的孩子王,还在**注孤地落井下石,他哈哈大笑着说道:“哈哈哈,姚静啊,回头我会付你助手费的,一顿麻辣烫怎么样?我知道附近有个摊子,物美价廉,六块钱就能吃饱~” 被秦狩这么一激,姚静心中萌发的些许旖旎思绪顿时一扫而空,女汉子的火爆脾气又露出来了,她毫无淑女气质地抬手用袖子擦了擦脸,跳着脚叫道:“呸!禽兽!败类!流氓!人渣!你个无证医生别得意,这次算老娘栽了,以后老实点,别犯在老娘手上!” 说完,姚静就攥起那只城南派出所带出来的资料袋,气冲冲地摔门而去,心中也打定主意,一定要把秦狩的那点儿秘密给挖个底掉,绝对不让他再利用那份神秘感扰乱她的心神…… 第三十一章 敢问路在何方 夕阳西下,火烧一般晚霞遮掩了大半的天空。金黄色的缕缕残阳,洒落在大地上,将灰衣巷里那连绵的砖瓦屋顶,都染成了虹鲤鳞片的模样。原本冷冷清清的灰衣巷里,也升腾起了缕缕炊烟,给这片世外桃源更添上了一分人间的烟火气息。 熊霸披着件洗得浆白的病号服,叉着腿蹲坐在秦狩家门口的石阶上,背靠着紧紧关闭的厚实门板,摆着一副愁眉苦脸,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香烟,吞晕吐雾之间,眼睛出神地盯着天空中不断变换形状的朵朵火云,心中思绪万千,无比迷茫。 秦狩的手艺确实高超,熊霸在麻药劲头消散,从手术台上苏醒后,甚至一时都没意识到手术已经结束了,直到他瞧见那两只蛊虫的尸体,和自己那颗万般珍惜的胆囊妖丹,这才恍然大悟。 之后,熊霸在试探性地运转了体内的妖力后,在确定自己失去妖丹跌了修为的同时,也发现这场动了内腑的大手术,竟然没有给他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就连妖力的运转依然顺畅如常,仿佛自己就从来没有炼成过妖丹似的。 当然,手术的后遗症也不是说没有,按照秦狩的医嘱,熊霸的消化系统如今失去了胆囊的辅助功能,日后的饮食需要以素食为主,酒精过量和大荤食物都会对其肠胃造成额外的负担。 不过,对于惜命的熊霸而言,跌点修为、做个素食主义者,总比被蛊虫干掉的下场强。 毕竟,只要保住小命,就能继续修炼,对于没事打打杀杀的妖怪而言,因为伤病跌了修为并不少见,甚至熊霸还听说过,一些修士渡劫失败散功苟活从头再来的事迹,跟人类复读重考倒是有些相似。 至于茹素,也不算啥大事,对于能够辟谷禁食、吸取日月精华的妖怪而言,饮食更多时候是一种生活乐趣,而非生存必须,熊霸就当自己体验下佛修禁欲的路子了。 令熊霸无比困扰的关键问题是,自己日后的路该怎么走? 虽然熊霸很想就这么回去,逮住周青青那只害人的狐狸精,先圈圈后叉叉,逼问出使出冰火魔蛊谋害他性命的幕后黑手,再反杀回去,快意恩仇。但是,这个想法明显不够现实。 毕竟凭熊霸衰退后的实力,单挑的话还未必能打得过周青青,更不用说那个家底深厚、能够拿出离阳火蝉和天山冰蚕的幕后黑手了,到时候绝对是报仇不成反被操的节奏。 甚至,可能都不用周青青亲自动手,这只毒辣狡猾的女狐狸,对熊霸在一起这么些年,自然是对他的人际关系知根知底,只要到时候将熊霸实力衰退的消息往他的仇家那边一放,那群仇家不趁机落井下石才怪。 想到这里,熊霸烦躁地揉着汗津津油腻腻的头发,转头瞥了眼正在不远处与张皓争执不休的霍格,心情又是愧疚,又是愤怒。 本来么,霍格倒是想要拉熊霸入六扇门,先干个临时工什么,不谈什么待遇,好歹生命安全有保障。 熊霸为了活命,连修炼多年的妖丹都给卖了,自然也不会再去纠结什么尊严面子,甚至考虑,干脆就此洗白,没准还能借着六扇门的势力报仇雪恨,但是问题又来了。 六扇门……严格来说是六扇门驻平安市的负责人张皓,他不答应。 原因很简单,熊霸不像霍格,他手上沾过无辜人命,并不能直接办什么良民证,更不能被六扇门授予公职,甚至,张皓还扬言,要抓熊霸回总部受审,若要赎罪,估计得先劳改个一两百年再说。 也正因为此时,霍格为了兄弟义气,连上下尊卑都给忘了,又是苦口婆心,又是胡搅蛮缠,软硬兼施着跟顶头上司张皓闹了起来,只为给好兄弟谋一条出路。 说实话,在熊霸眼中,霍格本来也就是个比较谈得来的酒肉朋友,江湖儿女逢场作戏,互相之间称兄道弟那是常有的事儿,也没见有几个大佬把所谓兄弟义气当真的。 还是那句话,妖修也是修士,修来修去,求得终究还是长生二字,而想要修得正果求得长生,就不能太把感情这东西当回事,冷漠自私才是一个成功修士的必备品质。 像霍格这种自损修为催熟三个小弟的性情中人,在妖怪当中简直是稀有动物,一般也都成就不了大道,活不了太久。 所以,熊霸曾经一直没太把霍格当回事,嘴上喊兄弟,心里却只是把霍格当成个逗乐子的小丑。 可是,当熊霸落难后,还能有霍格这样不离不弃的好兄弟,心里的感受,真的是暖暖的。 眼见两人的争执似乎越发激烈,熊霸不禁心想道:“呼,这个张皓身上,似乎并没有什么灵气,也就是一凡人,就这样还想抓我去坐牢?嘿,就算老子妖力衰减的厉害,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烂船也有三斤铁,干脆我一不做二不休,宰了这个六扇门的鹰爪孙……” 但是,见霍格那身皱皱巴巴的辅警制服,熊霸的心思又有些犹豫,再想道:“哎,霍格兄弟的心肠太热,为人太真,不适合混江湖。如今好不容易洗白了身份,在六扇门里不说前途无量,日子好歹也算安稳。倘若今个我拒捕,打杀了六扇门的官儿,自己亡命天涯不要紧,就怕是连累霍格兄弟……” “噗通!” 只听得一声闷声,熊霸却瞧见霍格居然哭丧着脸给张皓跪下了,那副苦苦哀求的可怜模样,感动得熊霸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终于,熊霸下定了决心,他用力地将还在燃烧的烟头捏成了一团,又甩到一边,渐渐抬起了弯曲的脊背,直起身来,毅然决然地说道:“张皓……亭长是吧?我愿意跟你回六扇门,自首的话,应该会酌情减罪吧?” “大哥!别啊!”霍格赶紧跐溜一下从地上爬起来,焦急地喊道:“大哥你别冲动,你若是真进了六扇门的镇妖大牢,那可就是万劫不复了呀!” 说着,霍格又窜到熊霸跟前,强装出一副自信的笑脸,拍着胸脯介绍道:“大哥,你还不知道吧?这条灰衣巷,就是黑暗世界里的‘恶人谷’,不知道有多少办不了良民证的妖魔鬼怪隐居于此,哪怕是六扇门也管不了,只要你别被张皓这小子诓出巷子,他也不敢直接拿你!” “嘿!霍格!你小子这临时工的活儿是干腻歪了啊?怎么什么事都往外漏啊!”张皓气急败坏跳着脚,压低了声音骂道:“你小子别胡说八道啊!什么恶人谷,想多了!我也就是看在秦狩算是老朋友的份上,不方便在他府上动手动脚罢了!信不信老子我用打神鞭当场抽死你们俩!” “呸!拉倒吧!你有本事就把灰衣巷里那群妖魔鬼怪都圈走!”霍格也是为了兄弟义气拼了,他也不管张皓会跟他找后帐,又对熊霸说道:“大哥,咱们再去求求秦狩医生,容你就此退隐江湖,在这巷子里隐居算了!别为我担心,大不了我也搬进来陪你,到时候,咱们兄弟俩每天喝喝酒打打牌,多快活!” “霍格!你小子有种!有本事你们就躲在灰衣巷里一辈子不出来!”张皓气得直摇头,只能无奈地在嘴上放着狠话,却没有真的掏出打神鞭来,似乎确实对灰衣巷有那么点小顾忌。 对着霍格那殷切热忱的目光,熊霸眉宇间的那丝戾气终于彻底消散,此刻的他,忽然有一种大彻大悟的升华感,他微笑着拍了拍霍格的肩膀,又抬头看了看怒发冲冠的张皓,一向冷漠自私的他,决定也体验一下无私的感觉。 “兄弟,抱歉。”熊霸调皮地伸手戳了一下霍格的断牙根处,疼得霍格嗷嗷直叫。 熊霸咧着大嘴,一脸轻松地说道:“我还想着回去,找周青青报仇呢。” 说罢,熊霸便推开了目瞪口呆的霍格,踏着大步走向了同样惊讶莫名的张皓,还郑重其事地问道:“镇妖大牢里的服刑罪犯,还可以保持修炼么?” 第三十二章 冤家路窄 “张皓亭长,我这小兄弟的性情耿直得很,先前顶撞您,也是为了兄弟义气,还请您多包涵。” “张皓亭长,咱们相见也是有缘,这张卡里,多少还有那么点请您喝茶的钱,密码六个一,您给我个面子收下,也算是咱的一点心意。” “张皓亭长,咱这一去,恐怕没个百八十年的出不来,霍格这小子年轻不懂事,还得劳烦您多照顾了。” 这出巷子的一路上,熊霸那是满嘴老妈子味的絮叨,扰得张皓不胜其烦,但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熊霸都这么合作的自首了,对张皓来说也算是省了一桩麻烦,只能板着个脸,有一搭没一搭的答应着。 相比于放下了包袱、精神头十足的熊霸,霍格倒是一副如丧考批的模样,耷拉着脑袋弓着腰,有气无力地挪着步子,倘若不看他那身辅警的制服,恐怕别人瞧见了,还得以为是霍格要进号子了。 骚扰完了张皓,熊霸又转头叮嘱起了霍格“兄弟,别嫌哥罗嗦,咱们这一别,下次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你得空的时候,最好回一趟县城,接收一下我那点儿产业,千万别便宜周青青那只女狐狸。倘若有机会,最好再查查这个蛇蝎女人,没准能挖出几条大鱼,立个功劳,对你在六扇门的仕途也有好处……” 霍格咬牙切齿地点点头,应道:“哎!兄弟明白!大哥的仇,我一定替你报了!” 熊霸笑眯眯地拍了一把霍格的脑袋,轻声笑道:“嗨,你别这么冲动啊。周青青那女狐狸的姘头多得很,真要是硬拼,你捞不着好,总之,你还是要注意安全第一,这事能查就查,查不了,就先忍一口气,等咱出狱了,再做打算……” 熊霸和霍格这一番兄友弟恭,让见惯了妖怪之间弱肉强食的张皓都有些感动了,他忍不住插嘴道:“熊霸,我敬你是条汉子,我也跟你落下句话,那只叫周青青的狐狸精,背后必然有牛人指使,用不着霍格这小子去送千里人头,我肯定会联系上级去查一查,说不准过段时间,你们这对冤家就能在镇妖大牢里相会了。” “嘿,那敢情好,我可就先走一步,静候佳音了。”熊霸豪迈地大笑了几声,甚至还露出了那副江湖大哥的本来面目,自来熟地跟张皓勾肩搭背起来,完全就是副警匪勾结的和谐模样。 又过一会儿,三人有说有笑着,已经来到了灰衣巷的出口,可就在他们踏出巷口的一霎那,异变突生,他们竟齐刷刷地变了脸,露出了一副惊愕警惕的神情。 不要误会,这不是霍格和熊霸打算跟张皓翻脸,而是他们都察觉到了四周环境的诡谲气氛。 这会儿正是市民下班时的交通高峰期,但是三人眼前的大马路上却是空空荡荡,只剩下交通红绿灯在敬忠职守地来回闪烁。 四周望去,也瞧不见半点人烟,本该明亮的路灯,都仿佛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变得昏暗暧昧,惨黄惨黄的微光洒落在地上,将这一带的陆景渲染得鬼气森森。 更加不寻常的,是那大片大片仿佛乌云降落的妖雾,在这一带弥漫飘荡。浓厚的黑雾将三人视野内的景物都包上了一层模糊昏暗的罩子,并且从各个方向蔓延包围过来,最后,就连附近房屋的窗子都仿佛挂起了黑色的帘幕,只剩下几点微弱的灯光在玻璃上映射出来,像是一只只忽闪忽闪的怪物眼睛。 “奶奶的,对方的幻术水平很高啊,看来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小角色!”张皓神色凝重地伏低了身子,打神鞭警棍和捆仙绳手铐也都紧握在手,脚步也一点一点地重新往灰衣巷里挪,口中更是厉声呵斥道:“何方宵小,也敢在我六扇门张亭长面前故弄玄虚,是不是想尝尝人民民主专政的铁拳制裁?” “嚯嚯嚯嚯,小弟弟你这狐假虎威的模样真是可爱,姐姐我瞧着可喜欢了,可惜啊,今儿姐姐我有正事要办,下回再单独找你玩吧。” 伴着一串甜得发腻的勾人笑声,一个媚态十足的年轻女子,也如同鬼魅一般从黑雾中飘荡而出,又轻盈的落在了离三人不远处的地面上,顾盼生姿。 女子拥有着一副惊人的美貌,精致的五官每一样拿出来,都可以当成整容医院的参考模板,尤其是那对水汪汪的大眼睛,教人瞧了便不忍再挪开视线,当她调笑着伸出半寸粉舌,轻挑着舔了舔饱满的嘴唇,张皓的脸顿时变得火烧一样通红,甚至还不自觉地弯下了腰,像是一只蜷缩的大虾。 她就这么娇媚地倚靠在一根路灯杆上,身子柔柔的仿佛随时便要倒下。两只裸露的洁白手臂软绵绵的抱在胸前,将那对肥硕饱满的大白兔挤得蠢蠢欲动,仿佛随时都会冲破那身单薄的青色旗袍束缚。一双修长的美腿,更是不着寸缕,半遮半掩地潜伏在旗袍下摆开叉口间,伴着两只可爱的绣花鞋摇摆起落,更给人一种欲盖弥彰的桃色诱惑。 这个女人,似乎就是为了诠释“尤物”一词而诞生的! 倘若单纯的外表条件还不足以说明的话,那么当她吐露情绪时,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妩媚气质,更是伴着那随风飘荡的缕缕青丝,给旁人心头落下万般烦恼,哪怕是心如钢铁也要变成绕指柔。 “青青……” 熊霸痴痴地吟了一声,目光迷离而纠结,他曾以为自己已经对她恨之入骨,但是当这个迷人的坏女人重新站到自己面前时,他一时间竟然忘了恨意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哎哟,官人~”周青青一声软绵绵的“官人”,听得旁人血脉偾张,但她紧接着又轻飘飘地来了一句,“奴家真是没想到,那个秦医生这么快就能拔除冰火魔蛊。看来,当初奴家真不该顾念夫妻情谊,下手应该更狠一点。” 周青青用最甜蜜的声音,说出了最残酷的话语,也让熊霸的神志顿时清醒。 “吼……”熊霸怒火中烧,喉咙深处不自觉地发出了几声野兽般的低吼,但他没有再像肥皂剧男主角那样,歇斯底里地去扯什么“为什么”,却是铁青着脸,直截了当地问道:“青青,下冰火魔蛊害我的幕后主使,到底是谁?” 周青青颇为意外地捂了下嘴,赞叹着笑道:“哟,熊霸大官人,奴家还想着你会先问问,奴家为什么要下蛊毒害你呢?” 熊霸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道:“理由不外乎是找到了修为更高的庇主么,活在弱肉强食的妖怪世界里,我可从来没指望过,妳这只不知道倒了多少手的女狐狸会有什么忠诚。” “不,你错了,熊霸。”周青青脸上那媚态十足的笑意忽然消失了,相反,倒浮现出一种崇高而神圣的气质来,她一脸坚定地说道:“奴家真正的的主人,从来就只有一个,那就是……” 周青青话音未落,却又有一道人影自妖雾中浮现而出,却是一条身材魁梧的中年壮汉,生得是面容狰狞,目凸金睛,虎背熊腰,乱发膨张,尤其是他的脸颊和裸露出来的双臂上,都带着几道胎记一般的黑色斑纹,显眼之极。 “哈哈哈,熊霸啊熊霸,你那身修为可退步的厉害啊?是不是为了保命,摘了几块零件当诊费啊?” 斑纹大汉气焰嚣张地哈哈大笑道,言语之间,隐隐有虎啸之威,压得张皓眉头紧皱,霍格更是觉得喘不过气来,倒是熊霸虽然面色很差,却驴倒架不倒地叉着腰,反笑道:“哈哈哈哈,都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周青青你个女狐狸是越活越回去了,没找着什么新欢,却是寻了个旧爱!是不是人老珠黄不吃香了啊?” 说着,熊霸又摩拳擦掌着往前踏了两步,叫骂道:“虎大力!老子我当初能揍得你跪地求饶,今儿也照样能打得你满地找牙!” 第三十三章 狐假虎威 斑纹大汉闻言,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愤怒之余,居然还带着些许畏缩和惧怕,气势也没那么足了。 他正是周青青的前任“庇主”,银虎帮的帮主,白虎精虎大力,当初他与熊霸争斗被干翻,不但被抢走了麻辣烫一条街的地盘,就连姘头周青青也被一并掳走,当真是面子里子都丢光了,这些年在圈子里混也是一直抬不起头。 前些时候,他从周青青那里听说了熊霸中了蛊毒,要去一个叫灰衣巷的鬼地方治疗,哪怕不死,日后实力也必定会大减的消息后,自然兴冲冲地赶来埋伏着,准备痛打落水狗。 实际情况也正如周青青所说,熊霸进了一趟灰衣巷后再出来,修为明显跌得厉害,正是他洗刷耻辱的好机会。 甚至,虎大力还藏着一点点更深的小心思,那就是直接宰掉熊霸,并在其尸身的妖气未散之时,趁热吞噬了他的血肉进补,没准还冲击一下凝结妖丹,在妖修的道路上百尺竿头更近一步。 在这个灵气稀薄的末法时代,能够辅助修行的天材地宝早消耗得差不多了,即便还有些许剩余,往往也掌握在那些隐世门派、千年老妖的手中,像虎大力这种乡巴佬妖怪,修行一途几乎只剩下死熬的路子。 甚至,对于许多出生较晚、修炼功法低劣的修士而言,修行延寿的效果已经变得越来越差,甚至变得入不敷出起来,导致近年来,越来越多的修士都自暴自弃地踏入滚滚红尘,只想享受上几十年颓废奢靡的末日时光,不再追求那虚无缥缈的长生。 但是,对于禽兽所化的妖类而言,还可以通过吞噬血食的办法提升修为,虽然性价比不高,往往十成的灵力只能消化个一两成,但也不失为一种方便快捷的好办法。 便如同《西游记》中那群妖眼热不已的唐僧肉,历史上不乏通过捕杀人类甚至妖怪同类来修炼的邪魔外道,只不过这些丧心病狂的怪物不容于黑白两道,普遍活不过三集。 更何况,在这个非人生物数量愈发珍惜的年代,散落于市井俗世的妖怪群体们,也愈发注重各自小圈子里和谐稳定,哪怕是有争斗,烈度也不会太大,倒有点儿像民国时期的国术圈子,交手的切磋性质更重,很少有直接下死手的莽夫,往往也就是打到一边低头认输罢了。 别看虎大力这会儿对熊霸喊打喊杀的,一副夺妻之恨不共戴天的苦逼模样。实际上,当初他被熊霸揍翻后,不但丢了地盘散了帮众,就连姘头都被夺了,依然能够厚着脸皮,在当地妖怪圈子里定期的联谊会上给熊霸敬酒喊大哥。 本来,熊霸所顾忌的仇家们,不是结下过血仇的修真门派,便是有利益冲突的世家豪族,当真没想过,最先跳出来的,居然是虎大力这个往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老熟人! 所以,虎大力心里那么点歪心思,其实算是违背了圈子里的潜规则,也就是在与周青青谋划的时候,被这个蛇蝎女人威逼利诱了一番,又得到了某位大人物的承诺保证,这才下定了决心,充当这个注定要挨骂名的马前卒。 “虎大力,你这腌臜泼才真是没出息,事到临头了还犹豫不决,还算是百兽之王的老虎么?!” 熊霸虽然失去了妖丹,但是多年的积威犹在,虎大力心思太重,嘴上咒骂个不停,脚下却是踌躇不前,教周青青瞧得焦急,又不耐烦地出言讥讽了几句。 “吼呜!” 虎大力闻言,气得低吼两声,一对吊角眼顿时睁得老大,面露狰狞口露利齿,身体紧绷微微伏低,双手半握似拳似爪,十指间的指甲也变得尖锐粗长,闪烁着利刃一般的寒光,一头乱发更是激得根根直立,野性十足。 尤为显眼的,还是他那裸露出来的黑色斑纹,也好似游鱼一般,随着他浑身肌肉的膨张鼓动而不住地摇曳颤抖,教虎大力整个人瞧上去,就如同一头饥肠辘辘的下山猛虎,杀气腾腾! “呸!狐假虎威的臭婊子,等老子料理了这头死老虎,再来收拾妳这只骚狐狸!” 熊霸不屑地吐了两口涂抹,也摆出了一副摩拳擦掌的架势,其上肢的肌肉也充气似的鼓了起来,两只蒲扇般的手掌更是威慑地挥舞了几下,虎虎生风。 “大哥!都说打虎亲兄弟,你要打老虎,怎么能少得了兄弟我助拳?” 霍格一把扯开了风纪扣,撸起了袖管,呲牙咧嘴地往前站了几步,露着那漏风的牙床,渗出几串粘稠的口水,发出一阵哼哧哼哧的粗重呼吸声。 “哈哈哈!两只废柴聚在一起,也依然是废柴!” 虎大力怪笑一声,双臂如老鹰抓小鸡似的舒展开来,饿虎扑食一般踏着“砰砰砰”的步伐冲了出去,带起阵阵腥臭的妖风。 “来的好!”熊霸不闪不避,却是大踏步地迎面而上,就是一副真男人就要刚正面的硬汉架势。 “刺啦!” 伴着一阵刺耳的割裂声,熊霸的左肩已经多出了三道血肉外翻的抓痕! 虎大力惊喜地发现,熊霸的修为已经明显不如自己,当年自己使劲全力,都只能在他那身厚皮上留下几道血痕而已,哪像现在这样,破防如裁纸。 “嘭嘭!” 熊霸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肩上的伤痕,而是摆出了以伤换伤的架势,抬手推出双掌,重重地印在了虎大力的胸口,发出两声沉重的闷响! “咳咳!”虎大力被熊霸这一下子拍得气闷,忍不住咳嗽了起来,但心中却再也没了顾忌。 若在往日,熊霸这一巴掌下去,自己至少得断两根肋骨,严重的甚至会伤及心肺,这力量的差距,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哈哈哈哈!熊霸!你那身傻力气都跑哪儿去了?你刚才那是给我按摩嘛?”虎大力乐的是眉开眼笑,看穿了熊霸虚张声势的虚弱本质,竟轻佻地甩了熊霸一巴掌,在熊霸的脸颊上也留下了三道鲜血直流的爪痕。 熊霸稍微歪了歪脑袋,却依然一副无疼无泪的冷峻表情,顺势抓住了虎大力的双手,攥得紧紧,疼得虎大力额头爆青筋,抬起膝盖就给熊霸的肚子来了狠狠几下,口中更是恼怒地叫骂道:“撒手!你这头蠢熊给老子撒手啊!” 虎大力使劲挣扎,霍格却已经抓住机会,窜到了他的身后,一记犀利的戳脚就冲着他的后腰捅了下去! 正所谓铜头铁尾豆腐腰,腰腹部位一直都是大部分动物的软肋,霍格这一下,疼得虎大力眼泪鼻涕都下来了,手上的力气顿时一软,而熊霸也顺势将身子往前一压,做出了一个熊抱的动作,利用自己的体型优势,两只粗壮的胳膊将虎大力的上肢死死钳住,将他整个身体都架了起来。 霍格得势不饶人,直接摆出了一个拳击的架势,直接拿虎大力当沙包用了,雨点般的拳头不住地落在了虎大力的腰背上,大有将虎大力的腰子给锤废的架势。 “哇呀呀呀呀呀!”虎大力又疼又急又羞又恼,他真没想到对手会反抗到了这个地步,他愤怒地嚎叫着,运起了浑身的妖力,不但浑身的肌肉变得更加结实,就连体表都长出了浓密的兽毛,衬得那一道道虎斑愈发骇人。 “喝啊!”虎大力怒喝一声,筋肉虬结的两条虎臂迸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后继乏力的熊霸再也支持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虎大力缓缓地撑开了他的胳膊。 “啪!”虎大力的身后忽然甩出了一条闪亮的银鞭,结结实实地抽在了霍格的脸上,打得兴起的霍格尚未反应过来,已经整个人倒飞了出去,将道路护栏都撞塌了一大片,趴在地上哼哼唧唧半天都爬不起来。 熊霸眼睁睁地看着兄弟受难,却无能无力,这会儿的情势反变成虎大力架住熊霸的胳膊了,更加难堪的是,虎大力的裤裆处破了一个大洞,跟小孩开裆裤似的,一只粗短丑陋的虎鞭,就这么坦荡荡地露在熊霸面前摇摆,而一根毛茸茸银闪闪的虎尾,就灵蛇一般缓缓地缠上了熊霸的脖子,愈收愈紧。 “嘿,熊霸,老子我也真得佩服你,都衰到这地步了,居然还能把老子的底牌给逼出来!敬你也算是条汉子,今儿老子就给你一个痛快!” 虎大力得瑟地笑着,玩味地欣赏着熊霸眼中所泛起的绝望,却忽得听见身边传来一声满是轻蔑的话来。 “呵呵,连本命法宝都不算的一条半吊子的虎尾鞭,也好意思当成底牌?咱六扇门的制式装备都比这个强!今儿本亭长也让你这下三滥的小妖开开眼,见识一下打神鞭的威力!” “滋……啪!” 第三十四章 虎假狐威 仿佛是天空中惊起一声炸雷,虎大力就觉得后脑勺似乎挨了什么东西一下,酥酥麻麻,但紧随其来的,便是那粉身碎骨一般的剧烈痛感! 虎大力哀嚎着抱着脑袋在地上直打滚,眼泪鼻涕呼啦啦流了一脸,健硕的身子像是一条被人钓上岸的鱼,不住地抽搐着,但是那满身的腱子肉都使不上劲,让他的挣扎都透着股垂死的气息。 “啊……嗷嗷……”虎大力仰面朝天,张着大嘴,似乎想要充充硬气叫骂两声,却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顶天立地的九尺男儿瞬间化作了烂泥一样的瘫子,半点抵抗能力都没有了。 张皓一脸义正言辞地甩了甩警棍打神鞭,傲然挺立,享受着熊霸与霍格崇拜而感激的目光。 与当初揍霍格的那次小试牛刀不同,对付虎大力这种有点水准的妖怪,张皓可是动了真格了,却见警棍的光滑表面居然不时闪烁过几道青蓝色的电光,隐隐引动天空中乌云翻滚天雷震,敢情这还是根时髦高档的电击警棍! “哼,你们今儿是犯上事儿了!熊霸现在可是六扇门收押待审的囚犯,你们刚才的行为,差不多也算是劫囚了,就干脆一起走一趟镇妖大牢吧!” 张皓笑眯眯地说了两句,便摸出手铐捆仙绳,手腕一抖一甩便铐住了虎大力,瞧他那一脸的欢喜得意,甚至还下意识地用鼻子哼起了《金蛇狂舞》的调子。 张皓这会儿能不高兴嘛?这一天之内,自己就接连逮了熊霸和虎大力两只妖怪,哪怕那只狐妖周青青腿脚麻利地开溜了,这份功劳也足够自己吃好久了,没准还能再从六扇门的上级那里,给平安市辖区申请几个亭长秘书的编制,那日子,美滴很~ “哦哟,六扇门的小弟弟,你确定要妨碍姐姐我办事?”周青青眯着那对狐媚味十足的桃花眼,皮笑肉不笑地冲着张皓招招手,出言调笑道:“虎大力虽然是个不成材的小妖怪,但是在姐姐手里还有点用处,小弟弟你就这么抓了,姐姐我会很困扰的哦~” 张皓惊讶周青青的镇定,他虽然没有秦狩的火眼金睛,但是多少也能大致感应判断一下周围灵气的强弱兴衰,并不觉得周青青的妖力修为有多高深,甚至还不如被他一鞭子抽翻的虎大力。 “用处?给妳做保镖么?”张皓嘴上随口应着,同时,也警觉地用眼神的余光扫视着四周,这片诡异妖雾的制造者尚未露面,教他不敢掉以轻心。 “呵,真是好笑,哪怕是全盛期的熊霸,在姐姐我眼中也不过是个用来暖床的熊肉抱枕,至于虎大力这种……锻体不纯、化形不精、妖丹不结的三无小妖,也配来保护姐姐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周青青口气大得唬人,仿佛当初不是她当交际花,换了一任又一任的庇主,而是她开逆后宫,包养了虎大力和熊霸似的。 这年头,听说过狐假虎威的,没见过虎假狐威的! “这个周青青……修为到底在什么水平?”张皓出于谨慎,问了一声熊霸。 “她啊?不过是两三百年的野狐禅修为(注:野狐禅本是佛教用语,指不入流的歪门邪道),没什么了不起的,不然也不会给那么多妖怪轮着暖床!”熊霸心有恨意,嘴巴自然不客气,对周青青的本事是相当看不起的。 张皓身为跟妖魔鬼怪打了几千年交道的六扇门中人,自然清楚,在这个修炼艰难的末法时代,由于种族差异、天赋高低、师门传承等原因,修行年数已经难以当作修为的权威参考标准。 张皓可是见过,一些不入流的野生妖怪修炼邪门歪道的功法,妖力累积反倒入不敷出,越修反倒越退步了。他也知道,在一些隐世的大妖洞府,少数天生便开了灵窍的妖二代妖三代们,稍微修炼个几十年,在江湖上便可以横着走,哪怕是修炼了几百年的老前辈都敢去斗一斗,轻则打脸装逼,重则杀人夺宝,美其名曰小霸王扮猪吃虎其乐无穷。 所以,在六扇门内部,对于妖怪修为的划分,更多根据其实际水平,将其分成数个级别……当然,不是国部司处科。 比如霍格,实力一般,放在《西游记》那种水准的世界里,最多也就是个在镜头前露个脸,喊两声“大王不好,那孙猴子又打上来啦!”的死跑龙套的,勉强算是妖兵以上,妖将未满。 比如虎大力,差不多算个正经的妖将,可以没事扛着个大旗,吆喝两声“大王派我来巡山,小心提放老中医~”。 再比如熊霸,没有割取妖丹前,倒是可以做个妖帅,统率上一群小妖给大王摇旗助威,没准还能混上几个被金箍棒打翻在地的近景特写,但现在实力退步到了妖将水准,只能去跟虎大力去抢巡逻唱山歌的镜头了。 说到更高的妖王、妖皇级别,张皓知道在六扇门总部里有这么几个,灰衣巷里也藏了那么几个,至于传说中的妖圣……不是每一颗石头,都叫孙悟空。 本来么,张皓参考周青青曾经奉虎大力为庇主的经历,判断她的本事应该跟霍格差不多,最多最多算是妖将中的下下品。 可现在被对方这么一咋呼,再加上这四周的妖雾浓密厚重,确实不是一介妖将就能随便搞出来的,哪怕她是擅长幻术的狐狸精也不行。 恰好这时,虎大力多少缓过点气来了,虽说因为捆仙绳的束缚,教他提不起妖力反抗,但他还是扯着嗓子,大声求救道:“周青青!周大姐!周奶奶!求您别唠嗑了,赶紧出手吧!赶紧替老祖宗办理正事要紧!” 虎大力这番姿态,倒让张皓更加迷糊了,事到如今,这虎大力都已经尝过打神鞭和捆仙绳的滋味了,对周青青又是哪来的自信? 除非……周青青这么多年来隐藏了自己的真实实力,不惜出卖**,一直在熊霸、虎大力所处的小圈子里潜伏! “看来,这只狐狸精所图甚大啊!”张皓有些变了脸色,他明显察觉到,事情的发展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不管是美女狐间谍周青青,还是她背后隐藏的黑恶势力,都不是他这么一个小片警能够应付的。 “妳……是青丘狐吗?”张皓沉着气,试探着又问了几句:“我记得,青丘之国的国主可是跟咱们六扇门签过誓约书的,绝对不会……” “噗嗤!” 张皓的话音戛然而止,他只觉得两腿一软,一对锋利尖锐的峨嵋刺,已经由他身后深深地扎进了膝关节里,他下意识地一扭头,却是和周青青那张巧笑嫣然的俏脸侧贴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在张皓的眼神余光里,那个一直在与他说话的周青青还留在原地,扶着那具诱人曼妙的身躯,搔首弄姿! 周青青一脸满足地亲了亲张皓的脸颊,手上的峨嵋刺更用力搅了几下,疼得张皓两腿战战,为了强忍剧痛连嘴唇都快咬烂了,而周青青那两片殷红如血的香唇也随之一开一合,吐气如兰,在张皓的耳边低吟着:“六扇门的小弟弟,你入行几年了?听长辈提起过……七重楼吗?” 第三十五章 七重楼 张皓的面色,,因为疼痛和惊惧刷得一下变得灰白,双目却因充血而火烧似的发红,上下牙关嘎嘎嘎地打起架来,两条重伤的腿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但是张皓也没有束手就擒,他一手撑着地,一手胡乱地挥舞了几下警棍,甩出几道刺啦啦的电流,教四周的空气里都泛起一阵难闻的臭氧味。(注:氧气通过电击可形成臭氧。) 不过,张皓这两下没头苍蝇似的攻击,可伤不了周青青。 她的曼妙身姿灵蛇似地扭了扭,体态轻盈往后翻去,两只秀足还轻轻带了一下插在张皓膝关节里的峨嵋刺,血迹斑斑的峨嵋刺在空中打了两个转,又回到了周青青的手上,而张皓那边,却因为伤口失去了封堵,变得血如泉涌。 “呜……”张皓痛苦地低吟了两声,又摇晃着脑袋,呲牙咧嘴地强笑道:“卿本佳人,奈何为贼!大姐,七重楼这种下九流的恐怖组织没前途的,连妳这样的大美人都能逼着去出卖色相,真是暴殄天物……不如,小弟介绍妳跳个槽,进咱们六扇门吧?待遇绝对丰厚,还不用妳陪人上床,做妖也有尊严!” “呵,小弟弟你还真敬业啊?都到了这份上了,还有心思挖角哪?”周青青掩嘴笑了几声,却又露出一副严肃而神圣的模样,大声喝道:“为了千千万万的妖族同胞自由生活在阳光下的权利,为了我们的子孙后代不再沦为人类圈养的家畜,我志愿为了七重楼的妖族解放事业牺牲小我,奋斗终生!” “呸!”张皓喷了几滩含血的吐沫,抬手指了指完全吓懵的熊霸,讽刺道:“你们七重楼解放妖族的方式,就是给妖族同胞下蛊毒么?要不是你们仇恨的人类出手,熊霸特么就得死在妳手上了!” “哼,他算什么同胞?不过是一只贪生怕死、不惜向你们人类卑躬屈膝的家畜罢了!”周青青语气冷冰冰的,冻得张皓心底直发寒,他知道,今儿自己算是摊上大事了! 张皓祖祖辈辈几十代,都是六扇门的人,虽说传到他这一辈,本事不算大,地位不算高,但是资格绝对足够老,知道的东西自然也多,所以张皓非常清楚,七重楼绝对不是他自己口中的“下九流”,反倒是个历史悠久,跟六扇门斗了千百年的庞然大物。 六扇门的主要职责,简单来说,就是维持人类与非人类之间的基本秩序,阻止超自然的力量干涉人间事务,而监管隐于世间的妖族,正是其主要业务之一。 而七重楼,却是由一群不愿向人类低头、妄图反攻三界的妖魔组建的“恐怖组织”,主要成员是妖族,掺杂着少数阴鬼、魔种、精怪之类的外援,据说还和境外非人势力有勾结,不过具体情况不可考。 其正式成立的时间,年代久远难以验证,只能估算在五代十国前后,那会儿正是人间战乱不休、秩序崩坏、群魔乱舞的时候,也是需要依附于“真命天子”的六扇门活动低谷期。 七重楼之所以称之为七重楼,倒不是这个组织喜欢投资房地产,而是据说其隐秘难寻的总部建有一座巍峨壮丽、香火不断的七重楼,供奉着曾经率领妖族奋起反抗、踏破天门,几近颠覆三界秩序的七大圣之灵位! 何为七大圣? 其一,平天大圣牛魔王! 其二,覆海大圣蛟魔王! 其三,混天大圣鹏魔王! 其四,移山大圣狮驼王! 其五,通风大圣弥猴王! 其六,驱神大圣禺狨王! 其七,齐天大圣美猴王! 注意!是齐天大圣美猴王!不是斗战胜佛孙悟空! 七重楼组织,继承了七大圣的造反精神,一心想要恢复妖族的荣光,让妖族成为这颗蔚蓝星球的主人。 可以说,七重楼天生便是六扇门的死对头! 只不过,随着人类社会的工业与科技水平不断进步,世间灵气也在不断消散,妖族势力日渐式微,愿意追随七重楼,跟人类死战到底的顽固分子也越来越少。绝大多数妖怪,还是像熊霸、霍格这样,不惹什么大事,隐于市井之中,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另外,妖族说是一个“族”,其实来源成分相当复杂,这导致七重楼组织内部也是派系林立,各个山头既有理念不和,也有利益冲突,内耗十分严重。 就张皓所知的,就有手段温和,希望融入人类社会,再试图操控世界的稳健派;也有手段酷烈,到处制造恐怖袭击,只想着报复人类的武斗派;还有想着攘外必先安内,打算先统一妖族,建立妖皇大帝国,再转头打倒人类的统制派…… 而周青青这种拥有着崇高的牺牲精神,但是观念激进,将不愿意做斗争的妖族都称作“家畜”的,则是让六扇门最为感到棘手的革命派了。 总的来说,内忧外患之下,七重楼除了数次趁着人间治乱循环的“洗牌时刻”搞风搞雨,最终倒也没真的成就大事,近年来的发展更是陷入低谷,至少在今天之前,张皓都一直把七重楼当成个遥远的传说,哪想到今儿还真就撞上了! 当然,不管七重楼的势力已经衰退到了何种地步,都不是张皓这个小片警能够抗衡的。 “你们两个傻啊!还愣着做什么?快滚进灰衣巷里去!”张皓强忍着失血导致的眩晕,冲着熊霸和霍格尖声叫道。 却不料,熊霸和霍格的脚步却是纹丝未动,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对于他们这种普通妖怪而言,七重楼就像是晚清麻木百姓眼中的革命党,教人又敬又畏又惊又怕,脑袋瓜子已经完全被妖生的大起大落给吓傻了。 周青青媚笑着将手中的峨嵋刺转了两圈,又指着灰衣巷那空空荡荡的幽深巷口说道:“呵,六扇门的小弟弟啊,你觉着我们七重楼的革命战士,会真的畏惧灰衣巷里的那群贪生怕死的老东西么?” 在张皓绝望的目光中,周青青轻轻地踏着猫步,一摇三摆地来到虎大力跟前,秀眉一挑,呵斥了一声:“真是没用的东西!这种粗制滥造的仿制品都挣不开!” “大姐教训的是!小的没用,辜负了老祖宗的期望!”虎大力讨好地笑着,抬着双手,将手铐送到周青青跟前,而周青青厌恶地退了两步,手中的峨嵋刺也一左一右,精准地插入了手铐的钥匙孔。 “咣当!” 伴着一阵仿佛玻璃破碎的脆响,却见周青青面色尴尬地站在原地,手中那两根细长的峨嵋刺已经碎成了几节,手铐却是毫发无伤。 虎大力和周青青两人小眼瞪大眼,过了老半天,周青青才讷讷地哼了一声:“我记得上次……很容易便打开了啊……” “哈哈哈哈哈哈……大姐,你说的上次是多少年前啊?知不知道什么叫与时俱进啊?现在连肾果都是半年换一次版本了,咱这捆仙绳早就从59式换成99式了!” 张皓忽然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大笑,他那灰败颓唐的脸色也变得精神焕发,他扶着一根路边的灯柱,缓缓爬了起来,神色狡黠地说道:“嘿嘿,真不愧是狐狸精啊,演技真特么好,这波逼装得我给十分!若不是见到妳破解不了咱的捆仙绳,我还真以为妳是个深藏不露的妖王呢!现在看来,最多也就是个妖帅!” 周青青被人瞧破了底,也不生气,却是笑眯眯地又抛了一个风情万种的媚眼,调笑道:“哦吼?小弟弟挺机灵啊?不过,就算是姐姐我修为不高,凭你现在这副废人样子,还有能力推倒姐姐不成?” “抱歉啊,美女,小弟我已经名草有主了,没兴趣再去推倒妳,不过嘛……”张皓笑得阳光灿烂,把手往怀里一摸,忽然变脸,厉声喝道:“逮捕妳倒是有兴趣!” “小小妖孽,感受一下真命龙气的厉害吧!” 第三十六章 抗日奇侠之我是狐狸精 却见张皓从怀中掏出一物,迎面朝着周青青,举在胸前,此物红彤彤方正正——不是板砖,却是一本散发着耀眼光芒的红宝书,在其封面标题的正下方,还被人醒目地签上了几个龙飞凤舞的钢笔字:为人民服务——李德胜! 霎那间,红光大作,金光四起,众妖只觉得一股堪比天地之威的强大气势扑面而来,令他们不自觉地想要顶礼膜拜!就连四周浓密的妖雾,也犹如遇见了烈日的积雪,融化着溃散着,让出了好大一片光明区域来。 “啊~”直面强光的周青青娇喝一声,举手遮掩着刺得生疼的双眼,接连退出了几十步才稍稍稳住了身形,一抬头,那张俏丽诱人的美人脸上,却是露出狐狸的五官轮廓来,就连脑袋上也多出了两只毛茸茸的尖耳,一动一动的。 她这副半人半兽的模样,放在动漫里可能还能美其名曰兽耳萌妹,摆在现实中却是惊悚吓人了! 周青青咧着嘴发出了两声“咕咕”的狐鸣,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怪异神情,看得张皓瘆得慌。 更加令张皓不安的发现是,周青青在红宝书上的那一抹真命龙气冲撞之下,连人形都维持不住了,可先前用来惑敌的幻象分身却依然未散,还站在不远处,笑得是花枝乱颤! 这说明,那具幻象分身,根本就不是周青青亲自施法创造的!和周围那不寻常的浓密妖雾一样,出手助她的另有其人! 周青青小心地跟张皓保持着一段距离,稍稍平缓了一下体内沸腾的妖力,搭着手一抹脸,又变回了那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而她也双手抚胸,假装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做作地笑道:“啊呀,小弟弟你真调皮,快要吓死姐姐了~” 见张皓不搭理,她又面露不屑,冷声嘲讽道:“你们六扇门也真是没人了,像你这种底层小人物,居然也轮得到配发天子信物,真是暴殄天物!” “嘿嘿,你们七重楼那才叫一个日落西山呢,情报工作是怎么搞的?像这种德胜太祖亲笔签名的红宝书,咱六扇门里的正式员工都有一本,对付妖王级别的怪物用处不大,但对付你这种虚张声势的小妖精,呵呵呵……” 张皓得意洋洋地甩了几下红宝书,受伤的双腿却在不争气地颤啊颤,他趁着周青青避其锋芒的当儿,伸手去摸手机,不管自己今天能否活着离开,七重楼在平安市出没的消息,都必须通知到上级! “的确,那本书上沾染的一丝真命龙气,可以驱魔辟邪,扶正护体。姐姐我不过是一介卑微小妖,能使的那点微末法术和拳脚皮毛,恐怕一时都伤不了你……”周青青语气平淡地叙述着,但是,就在张皓以为她要呼唤幕后黑手现身的时候,她的脸上,却浮现出一副扭曲夸张的笑意。 周青青眉开眼笑地弯着腰,把双手往旗袍的下摆开叉口里摸去,乍一看还像是在玩自摸,动作要多诱惑又多诱惑。 待她的双手再度露出来,手上已经握住了两把小巧精致、崭崭发亮的左轮小手枪。 “我们七重楼,也是在与时俱进哦~”周青青卖弄地将手枪转了两圈,又将枪口直直地指向了张皓,轻笑道:“m36女用手枪,史密斯韦森公司荣誉出品,单枪弹容八发,使用九毫米子弹,算是世界上威力最大的手枪之一哦~” “小弟弟,手上别乱动,真命龙气可挡不住你们人类工业生产的枪子!” “乖,双手抱在头上,不要抱什么侥幸心理,姐姐我的枪法可不错哟,抗战那会儿,姐姐我用一支勃朗宁宰过不少小鬼子和挫棒子,可惜啊,那把枪44年的时候,在重庆被一个负心人骗走了……” “说起来,当初华夏乱成那副模样,也没见你们六扇门挺身而出,倒是咱们七重楼收拾不少扶桑和三韩的外来户。等到战争胜利了,你们人类转头就过河拆桥,扯起什么人妖之别了……” “哼,什么人妖之别,不就是看上了高官家里的小姐,想博得所谓的荣华富贵么?真是肤浅,明明生命如此短暂,人类却总是贪恋那些身外之物……” “哎……说起来他的下场也是可怜,徐蚌会战(注:淮海战役在国府方的称谓)的时候,他所在的指挥所正中了一发没良心炮,落得个尸骨无存,只可惜了我的那只勃朗宁……” 周青青絮絮叨叨地说着,好一副追忆似水年华的民国女文青模样,但她手上的那两支银光闪闪的手枪,却是让张皓生出了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身为人类的张皓耍的是捆仙绳、打神鞭,身为妖族的周青青玩得却是m36、勃朗宁,这么违和的设定真的带胶布?这本书的名字是《极品妖医》,不是《抗日奇侠之我是狐狸精》! “咳……哼!” 眼见周青青陷入回忆的哀愁中不能自拔,附近终于传来了一阵催促的咳嗽声,周青青回过神来,又板着脸对张皓说道:“六扇门的小弟弟,今儿也算你自己作死,非要妨碍姐姐我去灰衣巷办正事,那么,只能说对不起咯……” 黑洞洞的枪口,犹如两只代表死亡的冰冷蛇眼,凝视着张皓那张愤懑的脸,他将胸前的红宝书摁得紧紧,拖着两条残腿,一步一步往前挪动,一根打神鞭更是不屈地高高扬起,电光四溢! “呵,这副拼命三郎的傻样,真像他……” 周青青的嘴角划出了一道欢乐的弧度,两根葱白细长的食指,也轻轻扣下了扳机。 “砰砰!” 两声清脆的枪响,在张皓的耳边闪过,他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心中所想的,不是对周青青和七重楼的诅咒忿恨,却是在后悔,为什么不早点跟心爱的姑娘表白,哪怕是被拒绝,好歹也能落个心安。 “不好,我执念这么深,死后要是化作地缚灵,吓到小庆妹子怎么办?不要多想不要多想……” 张皓脑中一片胡思乱想,过了老半晌才察觉到,自己似乎……还没死? “难道这狐狸精其实不会打枪,刚才都是在吹牛逼?” 张皓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却瞧见周青青弓着个腰,一脸痛苦地在那边呲牙咧嘴,两只干净漂亮的m36左轮已经跌落尘埃,而她的双手,竟插着两片细长的象牙白色手术刀片。 “耗子啊,平时我是怎么说的?对付女妖精不要心慈手软!野兽披上人皮也还是野兽,除非你有特别的兴趣爱好……哎,不会吧?难怪你平时喜欢来灰衣巷里逛……” 一阵贱兮兮的讽刺声在张皓的身旁响起,但是张皓却是开心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他转过头,一副嬉笑怒骂的萌哒哒表情,感叹地说道:“秦狩,你个无证兽医终于肯死出来了!” 秦狩把玩着手中的数只兽牙刀片,学着焦恩俊版李寻欢的忧郁表情,酷酷地说道:“不要叫我秦狩,叫我小秦探花。小秦飞刀,例无虚发~” 说着,秦狩又一抬手,将本就摇摇欲坠的张皓推倒在地,翻过身来,自顾自地抓起了他的双腿,仔细观察着被周青青捅穿的关节伤口,面色阴沉,眉头更是一跳一跳的,在张皓这个熟人眼中,秦狩是动了真火了。 “喂,小狐狸,妳不是来灰衣巷办事的么?说说看,是来做开胸验肺啊,还是想割肾换苹果啊?倘若是自己手贱,用手术刀片戳穿手掌自残,我也可以替妳治,一百年,包好!” 秦狩这杀气腾腾的一番话,令张皓听了都有些胆寒,而他紧接着又报出了那句口头禅似的老规矩:“至于诊费么,可以肉偿。我瞧着,妳那身狐狸皮就很不错嘛,可以扒了做件小夹袄~” 第三十七章 翩翩周小史 秦狩肆无忌惮地半蹲着,摸出几支银针,稳稳地扎在张皓腿上的几处穴道,减缓血液流动,眼见那两处触目惊心的伤口渐渐停止喷血,又从裤兜里掏出一卷纱布,简单地包扎了一番。 “噫……哎哟……”与此同时,周青青也颤颤地抬起双手,送到嘴边,呲牙咧嘴地咬着透体的刀片,一寸寸地往外拔,刀片每挪一分,她那扶柳一般单薄的身姿也跟着哆嗦几下,教人瞧着又是心疼又是肉疼! “青青,别动,还是让我来吧。” 一声柔软而清脆的童音,仿佛一阵清新的海风,轻飘飘地掠过,一双柔若无骨的细嫩小手,也温柔地搭上了周青青的伤处。 这是一位相貌极美的少年,是的,不是极帅,而是极美! 假如说周青青的美,是一朵妖艳魅惑的玫瑰花,终究还是人间可寻的俗物,那么少年的美,则是一珏清纯无暇的美玉,已经超脱了凡世的界限,任何人世间的语言,都难以将其完美描述,思来想去,终究只剩下一个“美”字! 这位神秘出现的少年郎,个头不高,年纪约莫有十四五岁,穿着一袭宽衣大袖的白色汉服长袍,脚踏木屐,头戴笼观,举手投足之间,气度风流,仿佛神仙中人。 白衣少年轻轻摩挲着周青青的伤处,引得周青青忍不住从喉咙里迸出一丝绵长的呻吟,白衣少年也温柔地笑了笑,长袖“嗖”得一甩,覆过周青青的双手。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周青青的手上只剩下两处婴儿小嘴般的创口,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者,而白衣少年也轻轻捏着两支血淋淋的兽牙刀片,手指做剪刀状一夹,刀片砰然破碎。 白衣少年淡淡地笑着,风度翩翩地冲着秦狩拱手作揖道:“不才在下周小史,拜见灰衣巷主人秦狩大夫。” “白狐转世周小史……”张皓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条被秦狩炸出来的大鱼,两条腿下意识地抽动了几下,差点没把腿上的刺针弄掉,气得秦狩抬手就给了他屁股一巴掌,跟爹训儿子似的。 这会儿可由不得张皓不激动,他真心没想到,周青青的幕后主使,居然是个传奇级别的大人物,这感觉,就跟片警查房扫黄却撞上拉登大爷似的,惊讶得根本停不下来! 翩翩周生,婉娈幼/童。年十有五,如日在东。 香肤柔泽,素质参红。团辅圆颐,菡萏芙蓉。 尔形既淑,尔服亦鲜。轻车随风,飞雾流烟。 转侧绮靡,顾盼便妍。和颜善笑,美口善言。 ——晋,张翰,《周小史》。 周小史,是西晋中期的著名美男子,跟潘安齐名。《情史》有记载:魏晋佳人有二。便是指潘安和周小史。 传说周小史出生时,其母亲大出血身亡,同时家中突显白狐,传此为不祥之兆。周小史的父亲见了,自认为这个绝美的孩子是个祸水。便从此不让周小史出门半步,不让他读书识字,将其软禁。 但是,作为“天生丽质难自弃”,到了十五岁,周小史就很有名气,引得男男女女,文人骚客慕名来见见他。终被皇帝看中。将他带入宫内。可惜这位美少年并未在宫中呆多长时间就失踪不见了,至今说法不一。 当然,以上都是“正统史学界”的记载,而在六扇门的内部资料中,周小史与其本家前辈妲己、妹喜一般,都是正儿八经的狐狸精,其辈分放在狐族中,也算是地位极为崇高的老祖宗级别了。 和大部分妖怪变化做人形,再混入宫廷搞风搞雨的常规路线不同,周小史是千年白狐借人胎“转世”而生,灵魂是狐狸精,**却是人类,不容易泄露妖气被人类修士察觉,从隐蔽性上来说,更适合潜入人类社会。类似的例子,还有两汉交替之间,利用转世后的外戚身份打入了宫廷内部,一度篡汉创立了新朝的蟒蛇精王莽。 但是,周小史忽略了一点,在其狐狸精的灵魂本源影响下,他的人类肉身会不自觉地往帅绝人寰的方向成长,不到十五岁就已经长成了天下第一美男,再加上魏晋时期不爱鲍鱼爱赏菊的社会风气,他根本没法低调。 正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周小史明明是只公狐狸,却被命运逼着成了弯仔码头扛把子,甚至名气大到被晋武帝司马炎(236-290年)知晓,被召入宫中,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西晋虽然是个腐朽不堪的短命王朝,但是当时好歹也是华夏之主,司马炎又是有些志向和手腕的开国之君,气运尚存,身边自然不乏高人庇护,所以周小史硬着头皮进了宫没多久,就被摸出了狐狸尾巴,不但肉身被毁,神魂也被封印在了洛阳周小史墓。 说来也算是周小史倒霉,倘若他选择的转世时间在晚一点,赶上白痴皇帝晋惠帝司马衷的年代,没准也能像潘安大帅哥那样,在宫廷里混得个风生水起。 自近代始的一两百年以来,华夏大地上的文化古迹受损严重,既有军阀混战挖陵盗宝,又有十年运动打砸破坏,盗墓行为也是日益猖獗,甚至连“盗墓”本身都被逐渐被洗白成了“考古”,许多被封印的妖魔都因此脱困,其中也不乏周小史这只妖孽白狐。 只不过,六扇门那边也不清楚,脱困后的周小史,居然加入了七重楼! “老祖宗来啦!这下你们都死定了……”虎大力欣喜若狂地嚎叫着,却不料,周小史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却是训斥了一声:“废物!闭嘴!” 虎大力吓得连舌头都咬了,却只敢哭丧着脸紧紧闭嘴,生怕惹得周小史不快。 周小史见秦狩没有搭理人的意思,还是埋着头给张皓处理伤口,也不恼,反倒是又作了一个揖,柔声说道:“秦狩大夫,青青这妮子幼稚无礼,冒犯了大夫,是不应该,但她毕竟是小可的晚辈,就算是要施以惩戒,也不该劳烦大夫您亲自动手……” “闭嘴,死人妖。” 秦狩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噎得人脑袋充血,周小史有些惊愕地瞪着秦狩,抬手拦着怒容满面的周青青,却是耐着性子又问道:“秦狩大夫,不知您刚才,叫小可什么?” “死人妖,闭嘴。” 秦狩缓缓地抬起头,双目圆睁,火眼金睛和判官鬼目交错闪烁,像是一尊失控的交通灯,他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开口解释道:“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像你这种人他妈生的妖,自然是人妖咯。” “噗嗤!” 张皓双手使劲捶着地,身子一抽一抽的,强忍着汹涌的笑意,原本紧张的情绪也轻松了许多,他知道,有了秦狩这个比妖孽还妖孽的存在,哪怕是碰上周小史这样的传奇妖怪,局面依然稳如狗!! 被秦狩如此恶语相向,周小史依然不骄不躁,颇有些魏晋风流的翩翩气度,无畏地直视秦狩的双眼,拍着手笑道:“灰衣巷果真是个养人的好地方,这一代的秦家当主,还是好手段,好本领,只不过,比起前几代济济一堂的盛景,如今的秦家,却是有些人才凋零啊……” “嗨,死人妖,你搞错了,我不是当主,我是少主。”秦狩没好气地打断了周小史的话,还反问道:“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霍格和熊霸,都是被你暗中操作,推出来试探小爷实力的炮灰吧?” “灰衣巷有名医,可以治疗霍格腰间旧伤的消息,是你们放出的风声。至于熊霸所中的冰火魔蛊,应该也是七重楼捣鼓的吧?如果我猜得不错,那只老虎精,是你们准备的第三只祭品……我瞧瞧,呵,原产天竺的噬魂魔种,你们七重楼里还有阿修罗一族哪?有意思,不过还是难不倒小爷……” 秦狩笑嘻嘻地扫视了一下虎大力的身体,又幸灾乐祸地问道:“哎,小老虎,给我一截虎鞭或是十斤虎骨,我就救你一命,公平交易童叟无欺,你愿不愿意啊?” 第三十八章 狗咬狗一嘴毛 虎大力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周小史,身子跟打摆子似的哆嗦了几下,又梗着脖子,惊恐地问道:“老祖宗!这……这……这小子说的什么噬魂魔种,是真的么?” 周小史笑而不语,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卧槽!”虎大力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他知道周小史弄出冰火魔蛊坑害熊霸的事情,还想着来占个便宜,痛打落水狗,却没想到,自己跟熊霸其实是对难兄难弟,自己不知何时,也被种下了光听名字就不明觉厉的噬魂魔种! “医生!医生救我啊!”虎大力手脚并用着往秦狩跟前爬去,口中还叫骂道:“周小史!你特么真不是东西!老子出手助你,你特么却坑老子……” “对,投诚!我要向六扇门投诚!我要揭发七重楼的邪恶计划,我要做污点证人!张亭长,你一定要帮我啊!” 见秦狩一脸的不以为然,舍不得切了虎鞭当公公的虎大力,又将求助的方向换成了张皓,他冲着张皓举起手,哀求道:“张亭长,赶紧卸了这捆仙绳,我一定帮忙对付这群害人的狐狸精!” “哼,真是聒噪,现在的年轻妖怪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周小史板着一副嫩得出水的正太脸,却老气横秋地皱了皱眉毛,活脱脱一副老革命对叛逆的xx后表示恨铁不成钢的悲愤模样。 周小史又冲着霍格和熊霸勾了勾手指,用一种命令的语气说道:“喂,那两只小妖,你们向七重楼奉献忠诚的机会到了,赶紧动手,把那只叛变投敌的老虎精押到老祖跟前来,老祖就饶你们一命,事后还会重重有赏。” “哎?”霍格与熊霸惊疑地对视了一眼,反应不一。 霍格在六扇门里,虽然也就是个不入流的临时工编制,但吃了几天安稳饭的他,可不想丢开公家的铁饭碗,去跟七重楼这种朝不保夕的犯罪组织混。 但是熊霸就不同了,他为了保命连妖丹都不要了,自然惜命的很。如今瞧见周小史这样的传奇大妖,心里又是害怕又是崇拜,若不是周青青下蛊害过他,恐怕他早就纳头便拜了。毕竟在他这种乡巴佬妖怪的认知中,大名鼎鼎的七重楼可比这籍籍无名的灰衣巷牛多了。 “熊霸大官人,你还在犹豫什么呢?是不是芥蒂跟奴家的那点恩怨?呜呜呜,奴家其实也是身不由己,只要官人愿意弃暗投明,事后奴家哪怕是剖心破肚,也要向官人赎罪……” “大官人,老祖宗法力高强,七重楼更是家底丰厚,只要大官人你倒戈卸甲以礼来降,亦不失头领之位,到时候,不但恢复妖丹小事一桩,甚至还能再修为上再进一步,岂不美哉?” “大官人,那六扇门的鹰犬已经命不久矣,那灰衣巷的庸医也是自顾不暇,待咱们老祖宗当真放开手脚大开杀戒,你再想投诚可就晚啦!” 周青青多会察言观色啊,她一眼瞧出熊霸面色变幻,似有意动,便张开两瓣好似抹了血的红唇,又是甜言蜜语又是威逼利诱,说得熊霸一会儿忧心忡忡,一会儿心花怒放,一张丑脸扭曲得跟川剧变脸似的。 “麻麻的!老子干了!”熊霸的大脑判断力,早就被周小史的名人效应给冲垮了,周青青才说了几句,他便急冲冲地一拍大腿,狞笑着朝着瘫软在地的虎大力走去,嘴里更是得意洋洋地说道:“嘿嘿嘿,虎大力,你这报应来的也是快啊!” “大哥,别!”霍格一把抓住熊霸的肩膀,摇着脑袋劝阻着,却被熊霸不耐烦地一掀胳膊甩开老远。 “兄弟,给七重楼做事儿,总比去六扇门蹲大牢强。”熊霸还以为霍格是纠结在六扇门的前途,又皱着眉头,气呼呼地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做良民哪?这六扇门的小亭长都自身难保了,你也别陪他送死了!” 说罢,熊霸便“腾腾腾”地窜到虎大力身前,张开两只强健的熊掌,薅着哭天抢地的虎大力就往肩膀上一扛,又屁颠屁颠地一路小跑着,来到周小史的跟前,学着周青青说过的那番革命宣言,憨笑着说道:“周……老祖宗!咱志愿加入七重楼,为……妖族的解放事业牺牲小我,奋斗终生!” “好好好~”周小史满意地鼓了鼓掌,还鼓励地拍了拍熊霸的胳膊,教他兴奋地都有些飘飘然了,但是紧接着,周小史却冷笑着说道:“经七重楼常委周小史——暨本人研究决定,熊霸意志不坚,贪生怕死,反复无常,不能适应革命工作的艰苦奋斗,故不予接受其申请。” 熊霸听了一愣,接下来的反应倒是很快,竟直接抄着虎大力的身体当武器,冲着周小史便是一记横扫千军,倒是有点儿铁血霸王枪的架势了。 却见周小史露出了一个充满朝气的微笑,双手一甩袖子一扫,虎大力这杆人形霸王枪已经扎在了地上,伴着一声凄惨的呼嚎,砸碎了一大片的陶土地砖,而熊霸那庞大沉重的身躯,就仿佛喝醉了酒似的,脚步虚浮,东倒西歪,手舞足蹈,在原地打着半天转都没重新稳住。 “身法不错,古武练得不错。”秦狩恰时地点评了一句,周小史也风度翩翩地冲着秦狩点头示意,浑然未把熊霸放在眼中。 “像你们这群奴性刻到骨子里的家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们的事业不指望你们的奋斗,倒是可以接受你们的牺牲。” 周小史这番没头没脑的话,说得众人云里雾里,却见他骤然跳起,身体好似一只美丽的蝴蝶,轻盈地在空中舞动着,令人目眩神迷。 与此同时,周小史那身长袍的宽大袖管也发生着明显的变化,眨眼睛便增加了几十米长,又仿佛活了一般攀爬缠绕着熊霸和虎大力的身体,几下功夫,便将他们裹得严严实实,跟两只大茧似的。 “小的们,吃好喝好!” 周小史自顾自地叫了一声,却是将两只大茧往身后的浓雾中一甩,两道人影瞬间便被浓雾吞没,与此同时,一盏盏夜光灯似的野兽眼睛也齐刷刷地在雾中亮起,密密麻麻难以计数! 一时间,阴森凄厉的狐鸣犬吠此起彼伏,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犹如潮水般泛起,伴着阵阵猛兽垂死时的痛苦嚎叫,皮革、布料被尖牙利爪撕扯时的裂帛之音,还有那野兽啃咬骨头的嘎嘎脆响……哪怕是浓雾充当了遮掩血腥场面的天然马赛克,侥幸逃过一劫的霍格依然感到遍体生寒。 周小史却是面露陶醉之色,仿佛身后传来的,是一场听觉盛宴般的交响乐演奏,他眼睛微闭,口中念念有词:“你们既然像做任人宰割的家畜,那么我便送你们一个家畜的下场……” 很快,熊霸和虎大力的呼救声便消失了,最后只剩下些许野兽争食的打闹声,以及整齐而沉默的沙沙咀嚼声。 忽然,一只闪着金属光芒的物件,从浓雾中飞了出来,又“咣当”一声落在张皓跟前,却是一副沾满了血浆与肉末的手铐,也是张皓一直引以为豪的量产型捆仙绳。 “嘭!”张皓重重地捶了一下拳头,心中又是不甘,又是愤怒,挑衅!这就是**裸的挑衅啊! 秦狩用力按了按张皓的脊背,制止他爬起来,面色如常,淡淡地说道:“妖怪之间弱肉强食的内斗而已,你这正儿八经的人类激动个什么劲?没看过《动物世界》?不过是狗咬狗一嘴毛罢了。” 第三十九章 九把刀 周小史无可奈何地拍打着被扯成烂布条的袖管,又是宠溺又是懊恼地苦笑道:“哎,这群小家伙们真是调皮,我这件汉服挺贵的,为了买它,我攒了大半年的零花钱呢……” 周青青笑眯眯地帮着他拾掇着了一会,神情欣慰地感叹道:“有了这一顿熊虎大餐滋补,估计这两天,又得有些许个狐子狐孙能够化形成功了。咱们七重楼,又将增加一批年轻的革命战士!” 周小史整了整衣服,又摆出了那副魏晋士大夫的风流礼仪,他拱着手,冲着秦狩点头作揖道:“秦狩大夫,既然您保定了这位六扇门的小兄弟,小可也不打算咄咄逼人,否则,若当真伤了大夫的性命,只会坏了七重楼的大事。” “呵呵,说得好像你打得过我似的。”秦狩双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周小史耍酷,又好奇地反问道:“倘若我记得不错,这一千多年来,你们七重楼已经不是第一次来灰衣巷惹事了?” 周小史含笑着点点头,眼含期盼地对秦狩伸出了一只洁白如玉的小手,温言问道:“不错,我们七重楼对秦家的历代当主,都询问过一个同样的问题。今日,小可也再对秦狩大夫你说一次……秦狩大夫,你们灰衣巷秦家,可愿助我们七重楼一臂之力?” 张皓只觉得心里一抽,作为世世代代镇守平安市,监控灰衣巷的张家末裔,脑子里忽得泛起了些许家族代代流传的秘闻,对秦家历史颇为了解的他,生怕秦狩这个性情古怪的好朋友想不开,走上那条想想都可怕的疯狂道路。 不过,小霸王秦狩的性格虽然逗逼,但是对于原则问题一向把握得比较紧,他做出了和历代先祖一样的决定,斩钉截铁地说道:“你们七重楼喜欢斗天斗地斗自己,别扯上我们秦家。就是自己想作死,也得离咱的灰衣巷远点,我嫌你们血太污。” 说完,秦狩挠了挠头,又补充了一句:“最后再提醒你一次,我还不是秦家当主,你这问题,得去问我师傅去。” “贵师,小可上辈子就问过了。”周小史看秦狩的眼神有些困惑了,他发现有些情况和他所掌握的情报发生了冲突,但他没有再纠结那些问题,却是有些惋惜地感叹道:“我们七重楼已经等了一千多年了,不在乎再多等一千年。了不起,小可下辈子转世后再来拜访秦家的后人……” 说着说着,周小史又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露出了一副人生赢家的嘲讽嘴脸,调侃道:“不过,小可担心按照现在的发展趋势,人丁一代比一代单薄的秦家,还会不会有后人……” 秦狩那张波澜不惊的死人脸终于变了,他急红了脸,犹如被长辈催婚催烦了的大龄青年,梗着脖子顶撞道:“嘿!小爷我将来有没有后人要你管?告诉你个死人妖,小爷我不着急,师傅十几年前就给我顶下娃娃亲了,结婚生娃那是早晚的事情!” 秦狩见周小史笑容更盛,自知那个所谓的“娃娃亲”听着就不靠谱,理屈词穷之下,又分辨道:“咱秦家又不是人间帝王,不是靠血统延续的!再不济……我也像师傅一样,收养几个弟子么!” “最后剩下的,不还是只有你一个?” 周小史意有所指地吐槽了一句,正戳中了秦狩的痛处,他跳着脚叫骂道:“呸!你个死人妖,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小爷我连你的皮也给扒了!快滚快滚……哦,对了,那个女狐狸留下,她还得用毛皮替张皓付诊费呢!” 周小史饶是风度再好,也不愿意牺牲周青青这个得力干将,他强忍着怒意,故作豪迈地笑道:“哈哈哈哈,秦狩大夫,小可这般客气,不过是敬佩你们秦家医术高超而已,你也别得寸进尺咄咄逼人!” 说罢,周小史抬手朝天,虚抓了两下,手中却已经多出了一柄古色古香的汉剑来,他一手持鞘一手握柄抬在胸前,神情冷艳气度潇洒,一身白衣飘飘犹如剑仙下凡,他也厉声对秦狩喝道:“想要扒青青的毛皮,且先问过我手中长剑!” “喂,秦狩,我怎么忽然觉得咱们成反派了啊?”张皓羡慕嫉妒恨地盯着周小史的绝世容颜,竟有些自惭形秽的感觉,他拉了拉秦狩的裤腿,轻声说道:“你行不行啊?不行咱就先算了,回头我让总部派人替我报仇就成。” “男人哪能说不行?”秦狩戏谑地踢了张皓两下,又站直了身子,恶狠狠地说道:“先前是你接二连三的派炮灰来,骚扰小爷的生活,试探小爷的本事,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现在也让小爷亲自试试你的深浅……” 周小史颇为意外地瞧着气焰嚣张的秦狩,轻声喃喃道:“嘿,这一代的秦家当主,跟以往很不一样啊……有意思!” 周小史“噌”的一声拔剑出鞘,划出了一道犹如新月光辉的柔美剑光,而他也眼神温柔地欣赏着光洁的剑身,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在宽慰一位藏于深闺久别重逢的旧情人。 “吾有一剑,名雪中仙,长四尺二寸,重一斤五两,由晋代宫廷大匠取北溟寒铁铸成,锋利无匹,问世至今,已斩首两百九十一!”(注:此处周小史所用计量单位为汉代版本,实际长度重量换算后,约为现代的一米和五百克。) 周小史这文邹邹的一番话,顿时让环境气氛跳转到了武侠频道,而秦狩也不甘示弱,摸出一只布满鳞片纹理的皮布包,随手一抖,将皮布彻底展开,却是露出了九把嵌在内侧的柳叶刀(注:此处指手术刀的别称,非指传统武术兵器的柳叶刀。)来。 这九把刀面世后,流光四溢五颜六色,长短粗细相差各异,但隐隐却又透着一丝殊途同归的协同感,仿佛随便差了哪一只,都不再是完整的一套了。 “我有九把刀,名九龙夺嫡。长度……没量过,重量……没称过,由秦家先祖于十九世纪仿照西医手术刀制成,材料为西方龙骨,分别取自黄金龙、钻石龙、彩虹龙、翡翠龙、红玉龙、青铜龙、死亡之翼、奈法利安、奥妮克希亚……好吧,以上都是我胡扯的!唯一可以保证的是,这九把刀传了数代,至今已活人无数!” 虽然秦狩这番胡话扯得是狗屁不通,但是在张皓和霍格看来,却无疑带着一股敢与阎王敌的霸道气势,比起周小史那矫揉造作、受气十足的玉面小剑仙做派,高下立判,攻受立分! 第四十章 周小史的眼泪 周小史随手将剑鞘甩给周青青,伸出两根象牙一般柔润的手指,轻轻地弹了弹剑身,发出一阵清脆如筝鸣的颤音。 周小史微微一笑,耍了两个漂亮的剑花,寒霜一般的剑光闪烁,教四周的温度都仿佛跟着降低了几度,而他也温柔地低吟一声:“好雪儿,我们上吧。” 话罢,他便神情冷峻地踏着小碎步,拖剑在后,迎头向前,冲着秦狩走来。 “好,这个逼装得我给十分!”秦狩露齿一笑,十指在空气中灵动地拨弄着什么,与此同时,那九把柳叶刀也好似活了过来,纷纷飞出皮套,仿佛九条欢快的游鱼在空中舞动。 “天命高达,龙骑兵系统,启动!” 周小史差点没被秦狩这个槽点满满的喊话给噎死,他踉跄着颠了两步才稳住了身形,他努力塑造的《刀剑笑》经典武侠风,直接被秦狩这个逗逼强行带入了科幻偶像剧的节奏! 周小史喘着粗气绷着脸,努力保持自己的高冷形象不要崩溃,两只**的狐狸眼儿滴溜溜地转了两圈,又淡淡地笑道:“装神弄鬼!蚕丝缝合线……不,是蜘蛛丝么?” 被道破天机的秦狩也不恼,却是化身电竞大神,十根手指抽得跟鸡爪风似的,九把手术刀亦成了乖乖听话的提线木偶,或单刀直入,或迂回绕侧,飞袭而出,只在空气中留下了九道绚丽的残影。 周小史双目圆睁,叱咤一声“好刀”,脚下腾转挪移变幻着方位,并横剑在胸摆出格挡的架势。 九把飞刀也骤然加速,犹如九颗炫目的流星,撞进了周小史的身体! 但是,并没有出现血流如注的限制级场面,那九把飞刀毫无阻滞地没入了周小史的皮肉中,又透体而出,“噗噗噗”地深深插进了地砖里。 这时,周小史的身体就如同风中的烛火摇曳了几下,伴着一缕轻烟,消失不见。 而那把寒气森森的汉剑,依然悬浮在空中,不时挪动几下,依稀间,众人仿佛瞧见了,一个白衣白肤白发的美丽女子持剑而立,在空气中若隐若现。 “嘿哟,这把剑都被你养出剑灵来了?这年头,这样的好玩意也是少见了哈。”秦狩由衷地赞叹一声,双手虚抓,九把刀也颤抖着挣扎着,要从地砖里挪出来。 “雪中仙”的剑灵,用一种冰冷的眼神瞥了秦狩一眼,便冲着面前的空气挥起剑,只听到一串听了叫人牙酸“嗞嗞”声,剑势被几道肉眼难以察觉的细线所阻滞,激烈摩擦之下,带起一路的火花。 不过,那原本就清冷的修长剑身上,也泛起了一片犹如霜冻般的白芒,汹涌的寒气伴着片片雪花自剑锋涌出,连带着那九道无形的丝线都结起了冰碴子,一下子就显了形! 九道凭空出现的冰线,就这么一路朝着秦狩双手蔓延过去,而秦狩似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先是指甲间,再是指节,最后他的两只手都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跟冷冻猪蹄似的。 “你的手冷么?要不要小可替你焐一焐?” 木屐清脆的踏踏声,在秦狩的头顶上响起,秦狩抬头一看,周小史正站在一只路灯柱子的顶端,笑得开怀,宽敞的长袍被晚风吹得猎猎作响,不时露出几片和田玉一般的润滑洁白,满满的妖孽气息。 周小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周小史伸出两根手指虚夹在嘴唇边,仿佛在抽着一支不存在的烟,伴着一声哀伤的狐鸣,殷红如血的狐火喷薄而出,风助火势火仗风威,眨眼间便将秦狩的身形笼罩在了其中。 “老祖宗神通广大!法力无边!”瞧见这一幕,周青青最先按捺不住心中的复仇的喜悦,大声呐喊助威道,引得浓雾中又传来一连串似笑似哭的狐狸叫。 “啊呀妈呀!完了!这秦狩医生中看不中用啊!”霍格吓得是肝胆俱裂,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惶惶如丧家之犬。 “不!”张皓的面色却是坚定,甚至眼神中还夹杂着一丝惊喜,他咧着嘴笑道:“中看不中用的是这个周小史!不断地转世重生,令他神魂的觉醒程度不够,从那狐火的颜色与亮度判断,他如今也就是个妖王水平!” “哪怕是妖王也足够收拾咱们了!”霍格急得直跳脚,转头就要往灰衣巷里逃,但是想了想,又摸到张皓身边,准备扶着他一起走。 张皓压低了声音,信心十足地劝慰道:“你甭担心啦!区区一个妖王,奈何不了那只秦家有史以来最强的怪物!” “小心!” 就在周小史考虑见好就收的当儿,剑灵女子却忽得叫唤了一声,冰山一般的冷漠面容更是抹上了一层惊惧的颜色。 与此同时,原本沉寂下来的九把刀再度剧烈颤动了起来,犹如九条愤怒的游龙,破土而出,“叮叮当当”地交击在剑身上,竟引得剑灵女子发出阵阵痛苦的哀鸣,乍一听,很残酷很可怕,再听听,却又透着一丝辣手摧花的香艳。 “阿雪!”周小史那张满是假笑的面具脸上,终于流露出了些许真情,他惊愕地望着剑灵女子被围攻,牙呲欲裂。 “呵,死人妖,你还真以为那点障眼法,能骗得过小爷的火眼金睛?” “真.五禽戏,鹤形!” 却见秦狩“呼”的一声,像是一支小火箭从烈焰中冲出,双臂舒展着呈大鹏展翅状,两条竹竿似的大长腿凌空交错踩踏着,以一种武侠小说里常见的“左脚踩右脚”方式,足足蹦出了三层楼的高度,跟路灯顶上的周小史面面相觑。 秦狩那身破运动服被烧得破烂不堪,像是一坨焦黑肮脏的麻袋贴在身上,但他裸露出来的肌肤,却瞧不出半点灼伤的痕迹,最多不过是有些发红罢了,甚至,周小史就瞧见秦狩潇洒的一甩头,抖落了点点火星,头发上却连半点烧焦的痕迹都没有。 “真.五禽戏,猿形!” 伴着一串骨节碰撞扭动的脆响声,秦狩的四肢顿时鼓了气似的变长变粗,乍一看跟人猿泰山似的,而他也像是一只真正的猴子,居然用两只裸足的脚趾勾着路灯架子,身子像风车一样打了个转,一对醋钵般大的拳头就砸在了周小史的脸上。 “在这个光棍遍地的大时代里,帅哥……必须死!” 秦狩怒嚎着将周小史揍成了熊猫眼,犹是不解恨,竟一把扯着晕头转脑的周小史,按着他的脸朝下就往地面跳去,誓要清算帅哥阶级多吃多占异性资源的历史罪行。 “哎,不对,这死人妖历史上是弯仔码头那一边的呀!” 就在周小史惊恐而抗拒地凝望着不断逼近的大地母亲时,秦狩却走了一下神,而周小史反应也是极快,趁其不备猛得一推,险而又险地转了个身用后背着陆,避免了毁容的凄惨下场。 周小史狼狈地打了几个滚,翻身再起,怒吼一声:“剑来!” 但是,剑灵并没有响应他的呼唤,周小史急得直跺脚,转头一看,眼睛发直。 不知何时,古剑“雪中仙”已经一根根坚韧而无形的丝线绑得严严实实,九把柳叶刀钢钉一般牢牢地扎在周围,将其直接锁在了地上,颤颤着发出阵阵哀泣般的嗡鸣。 那个若隐若现的剑灵女子,此时更呈现出一种被人五花大绑的诱人形象,原本隐没在飘逸白衣下的身体曲线,更是被勾勒得前凸后翘,让人瞧着有种观赏裸眼3d小电影的刺激感。 “九龙夺嫡”,就如同九条邪恶而精壮的暴力肌肉汉,跟“雪中仙”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好好地玩了一把捆绑play~ “噗!”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伤的,周小史竟忍不住吐了一口血出来,一张俊脸变得苍白如纸,身子摇摇欲坠一派红颜薄命的病弱气质。 周小史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秦狩怒叱道:“秦狩,你欺人太甚……” “真.五禽戏!鹿形!” 周小史话未说完,一条路桩似的大粗腿已经朝着他脑袋横扫过来,他几乎是本能地抬手一挡,只听得“喀嚓”两声,周小史的两只手臂的骨头直接给踢断了,身子更是随风飘散的柳絮,横飞了出去。 “真.五禽戏!熊形!” 两只蒲扇般的大手带着千钧之力,按向了倒地的周小史,仿佛要将他给碾碎了按进地里去,他也顾不得催动妖力治愈骨折,拖着两根面条般软绵绵的伤残胳膊,不断翻滚着闪躲着,所过之处,留下一只只深深的手掌印。 “真.五禽戏!虎形!” 秦狩四肢伏地,像是一只逗弄猎物的大猫,蹦蹦跳跳着,不时用一记凌厉的爪击精准地抽在周小史身上,力度倒是不算很大,但是比起**上的疼痛,那种心灵上的屈辱感却是更让周小史抓狂。 饶是周小史的神魂是千年老妖级别的,但是尚未彻底觉醒的他,这会儿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这具人类少年躯体所蕴含的本能反应。 一滴、两滴……汹涌的泪水好似泉涌,周小史他哭了,哭得是梨花带雨,哭得是惨绝人寰,哭得是我见尤怜,再加上秦狩半裸着骑在他身上抽打的迷之体位,恐怕是个外人看见这一幕,都得误会周小史被秦狩爆菊花了。 “你个禽兽!呜呜呜……你知道什么叫士可杀不可辱吗?呜呜呜……司马炎都没你这么霸道!呜呜呜……” 第四十一章 剑来!剑来!剑来!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周青青咬牙切齿地打空了两把左轮弹仓中的子弹,十四发威力十足的九毫米手枪弹织成了危险火网,就这么朝着秦狩笼罩过去,但是,秦狩却犹如一头感官敏锐的野兽,左蹦右跳着扭动着身躯,脚下不住地亮起子弹击中地面所擦起的火花,仿佛在火盆上跳舞。 不过,周小史也得到了喘息之机,他身子漂浮着倒飞了出去,两条软绵绵的骨折胳膊也在妖力的作用下,逐渐恢复了正常的结构模样,瞧得倒像是一部倒放的医疗片。 周小史这会儿的形象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披头散风状若疯癫,他呲牙咧嘴地捂着快被打肿的俏脸,歇斯底里地跳着脚喊道:“不对!不对!不对!秦狩你不可能是秦家的传人!你根本就不是人!秦家怎么会养出你这头不合常理的怪物!你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秦狩耸了耸肩膀,露出一副看傻子的笑容,应道:“你个死人妖被我打傻了吧?啥叫不是人?小爷我浑身上下哪里不像人了?” “你他娘的从头到脚哪里像人了?”周小史狂躁地抓着头发,那点浊世翩翩佳公子的风流气度全被甩到爪哇国去了,他怒目圆睁,两只闪着幽光的狐狸眼跟两盏大灯泡似的,大声叫道:“你们秦家历代先祖,奇人异人怪人狂人都有,但至少都是个人,哪像你根本就是一头怪兽!你这浑身上下妖气十足魔气冲天鬼气森森仙气弥漫,可他娘的就是没有半点儿人气!你!绝对不可能是个人!” “切!那是你修为不到家,看不清楚!你那对招子,哪能跟小爷的火眼金睛比!”秦狩得意洋洋地亮出火眼金睛,眨巴眨巴射出万丈金光,晃得周小史眼泪又流出来了。 周小史气急败坏地揉着酸痛的双眼,只觉得秦狩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已臻化境:他居然一边使着少数猴妖才能修炼的火眼金睛,一边大言不惭说自己是个正儿八经的人!灵长目下属分类不是只有人科啊喂! “不对!还是不对!秦家的传人又怎么可能不是人?”周小史只觉得脑子都快要炸了,秦狩这个秦家几千年传承历史上最大的变数,正在疯狂的冲击着他的三观。 “啊啊啊啊啊……不想了不想了!秦狩,我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周小史情绪激荡之下,那股按捺多年的兽性也涌了上来,一时间妖气冲天,他那张精致美丽的脸儿,也染上了一抹疯狂的扭曲,教人不寒而栗。 或许是妖力运转超频的缘故,周小史那具属于人类的**凡胎,都露出了兽化的特征,先是脑袋上长出了两只三角形的白色兽耳,一抖一抖的煞是可爱,接着裤裆里又钻出了一条毛茸茸软绵绵的硕大狐尾,而且还是生气炸了毛的状态,蓬蓬松松。 周小史现在这副模样,放在古代恐怕会吓死人,但是在这个二次元大行其道的新时代,反倒显得萌度爆表,彻底毁了他原有的邪魅气质。 “呵呵,才一条尾巴而已,亏你还是千年老妖呢……”秦狩语气嘲讽地评头论足,气得周小史差点没再吐两口血。 “妈个鸡!不是每一只狐妖都是九尾狐啊!我的本源血脉是雪山飞狐啊!我们这一脉修为再提升也不会多长尾巴的懂不懂!” 周小史暴躁地捶着墙呼号道,见秦狩一脸得逞的笑意,才反应过来,秦狩可是专业的“兽医”,还拥有火眼金睛,哪会真不知道周小史的跟脚,他纯粹就是出于恶趣味地甩弄周小史而已! “剑来!” 周小史右手戳在半空中,手掌摊开,嘶哑着嗓子叫唤了一声。 仿佛是在响应周小史的呼唤,附近的妖雾浓度瞬间加深,直接达到了雾霾的程度,身体附近更是浮现出大团大团的嫣红色狐火,一簇簇地悬在空中,远远望去,犹如一朵朵怒放的牡丹花。 周小史心爱的古剑“雪中仙”,虽然被蜘蛛丝捆得死死,犹在努力挣扎,愣是拖得“九龙夺嫡”钉住的地砖都开始松动,“咕隆咕隆”地磕磕撞撞着,跟小型地震似的。 “剑来!” 周小史又尖声唤了一句,声带颤得跟撕布似的,让人听了都觉得喉咙发痒。 凄厉的妖风肆虐着打着旋儿,令光线都变得扭曲了起来,似魔似幻! “雪中仙”也发了疯似扭动着剑身,四溢的寒气顺着蜘蛛丝蔓延着,在空气中刻画出出大片蛛网和蛹茧般的线条来,几朵晶莹剔透的雪花扑朔朔地落下,又被狂风怪笑着卷上了天空,犹如凛冬将至! “剑来!” 周小史这第三声“剑来”,犹如杜鹃啼血猿哀鸣,那副上气不接下气的痨病鬼模样,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哪怕是张皓都不自觉地产生了一种愧疚的情绪,觉得秦狩这只禽兽欺负得太过了。 空气中响起了一串冰块崩裂的爆音,“雪中仙”所散发出的极寒冻气,终于将柔韧的蜘蛛丝给冻坏了,碎成了一段段棉花糖般的冰丝,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又迅速融化消失。 挣脱了捆绑束缚的剑灵女子眼含热泪,虚踏着空气飘然而来,仿佛乳燕投林,一头撞入了周小史的怀中,好一副鹣鲽情深……不,由于周小史的外表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孩子,而剑灵女子的外观却是个风华正茂的青年女子,给人的感觉少了一份男女情爱的旖旎,却多了一丝姐弟情深的温暖。 寒芒四射的古剑本身,也轻轻地落在了周小史的掌中,伴着周小史五指收拢,漫天飞雪,寒流汹涌! “这他娘的才像话嘛!最烦你们狐狸精了,总想着投机取巧,做事扭扭捏捏一点都不痛快,明明可以正面硬刚,却总是想着迂回偷袭,玩好了也是胜之不武,玩脱了更是弄巧成拙!” 秦狩兴致勃勃地打量着狂气勃发的周小史,大言不惭地说道:“知道什么叫高手风范嘛?两横一竖就是干,堂堂正正就是莽!死人妖,来战个痛啊!” 周小史对于秦狩这一番胡说八道置若罔闻,他与剑灵女子四目相对,轻声低吟道:“抱歉,阿雪,是我妄自尊大,轻敌冒进,累妳受辱。” 剑灵女子那张美丽“冻”人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个浅浅如月牙儿的微笑,她沉默不语,抬手轻轻地抚了抚他凌乱的头发,又化作了一道雪白色的流光,融入于剑身之中。 霎那间,光华大作,剑鸣冲天。嫣红的狐火与洁白的雪花交错着,在空中飞旋舞动,速度越来越快,到了最后,众人仿佛看见一片片血色的雪花在天空中燃烧! “吾有一剑!名雪中仙!” 仿佛是影片回放,周小史再度举剑,说出了那句满是江湖游侠儿味道的台词,但是这一次,他接下来并没有再玩什么幻术惑敌、背刺斩杀,却是像个真正的无畏剑客,亮剑朝着秦狩刺去。 初时,周小史这一剑瞧着还有些平平无奇,但他每踏出一步,剑势便增长一分,不过是七八步的距离,漫天剑影已将秦狩的上下左右去路都紧紧封堵,像是一只长满了利齿的怪兽,要将秦狩一口吞下。 一点寒芒先至,随后剑若奔雷! “跪地求饶吧!秦狩!” 第四十二章 一颗真心要不要 煌煌剑芒,直指秦狩的胸膛,犹如夺命的闪电! 周小史只觉得手上的动作一滞,却瞧见秦狩抬着左手挡了一下,长剑戳在他的手心上,竟不是直接穿透,却是仿佛刺上一层钢板,滋啦啦地刮出几道火花! “嘿!”周小史眉头紧皱,手上劲头又加重了几分,却听得“噗”的一声,剑锋不负所望地刺穿了秦狩的手掌,透体而出,算是替周青青报了一半的仇。 “我这一剑的威力,哪怕是妖皇见了也得避其锋芒,这秦狩居然还敢用肉掌去接,偏偏还阻滞了这一剑的汹汹去势,当真是……怪物!” 周小史脚步加快,挺剑往前压去,秦狩也抬着那只被穿透的手掌,后仰着退了几步。 “情况不对!这小子太邪门了,到底谁才是妖怪啊!”周小史眼尖,瞧见秦狩中了这一剑后,脸上居然毫无痛苦之色,甚至还带着笑,也不敢再有所保留,当机立断,进一步催动起了妖力! 一层白雾般的冰霜,自秦狩手掌的创口处迅速蔓延,眨眼间便已经冻住了秦狩大半条膀臂。 更加骇人的是,秦狩那淌了满手的鲜血,居然燃起了点点妖异的火焰,化作阴损狠毒的跗骨之蛆,顺着创口处往秦狩的体内爬去,没过一会儿,升腾的火光将秦狩胳膊上的血管形状都印了出来,仿佛是一条条火蛇在秦狩体内乱窜。 “得手了!”周小史欣喜地叫了一声,秦狩就是顶得住由外而内的冻气侵蚀,也熬不过由内而外的血火煎熬,自己这一仗,算是打赢了! 周小史心中掂量着,要不要趁此机会,彻底制住秦狩这只秦家的怪物,逼迫其为七重楼效力,或是留手放他一马,再挟恩图报,没准还能顺势收编了整个灰衣巷的势力…… 不管怎么说,七重楼谋划了千百年的那件大事,终于有了指望! “玛德好疼啊!” 秦狩这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吓得周小史尾巴都翘起来了,直接扯着长袍的下摆,露出了一条工业量产的男式四角裤,很有点武侠剧穿帮劲头的意思。 周小史几乎是下意识地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心中先是一惊,担心收不住手,直接把秦狩捅死了该怎么办,但紧接着更是惶恐,因为他发现不管怎么用力,手中长剑依然不得寸进,似乎是被骨头卡住了! 不对!削铁如泥一词,都不足以形容“雪中仙”的锋锐,像这种强悍到生出剑灵的极品宝剑,怎么会被**凡胎的骨头卡住? 可是,秦狩身上并没有修炼金钟罩、铁布衫之类防御功法的痕迹,瞧着也没有催动什么护身法宝,纯粹……依靠强悍到逆天的**强度,绷紧了筋肉夹住了剑锋! 这哪里是人?根本就是头披了人皮的哥斯拉!自卫队,别管什么东海油田冲突了,快来平安市干老本行打小怪兽啦! 不等思绪万千的周小史回手抽剑,一记砂锅大的拳头再度轰上了他的脸蛋,揍得他眼冒金星,身子打着旋得飞出老远,又一头栽在地上,身体前屈做otz状,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风停了。 雪化了。 雾散了。 空荡荡的大马路上寂静无声。 “咦……”秦狩呲牙咧嘴地将长剑从伤口处拔了出来,嘴上喊得是呼呼嘘嘘,但手上的动作却是利落的很,让他脸上的痛苦神情都透着一似装模作样的味道。 秦狩颤巍巍地将伤手举到眼前,舔了几下,疼得是挤眉弄眼,又轻声喃喃着自言自语道:“完了完了,这只手几乎废了……得赶紧换新的了。” 说罢,秦狩又握着缴获的“雪中仙”,胡乱耍了几下,又眉开眼笑地囔囔道:“哈哈哈哈,这波不亏,这把剑若是熔了,倒是可以铸造上一整套手术器具,恰好还带有冷冻保鲜、止血功能……” 听了秦狩这暴殄天物的一番话,“雪中仙”顿时哆嗦着不停,刺耳的剑鸣更是如泣如诉。 “放开阿雪!”周小史呲牙咧嘴地捂着脑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有气无力地说道:“秦狩!你们秦家不是一直提倡‘肉偿’么?你为难一把铁剑算什么意思?” 秦狩意味深长地瞥了周青青一眼,又笑眯眯地说道:“怎么?你想肉偿?行啊,那只女狐狸还欠着我一身皮呢,你现在又害我伤了一只手……那就直接把那只女狐狸囫囵抵给我好了,狐狸的肉、头、心、肝、足都可入药……” “好,倘若这身臭皮囊能够挽回我的过错,我愿意跟秦医生你回灰衣巷,任剐任杀!”周青青一脸革命烈士的庄严坚毅,丢了双枪,昂首挺胸地站了出来。 “哇……这样的大美人,当药材吃掉实在太浪费啦……”霍格两只眼珠子眨都不眨,喉咙发痒,不住地咽着口水。 “喂,你忘了这只狐狸精刚刚害死你兄弟么?”张皓没好气地嘟囔了两声,却是眼神游离地扭着头,望着远处的天空,不过心底也是暗自欣赏周青青的美貌,更是钦佩周青青的气魄,毕竟不是每一个妖怪,都能像她那样看轻生死的。 周青青小心翼翼地扶起周小史,神情淡然地拾掇着他那身破烂散乱的长袍,又亲手给他重新编起发髻、戴上笼观,最后,还捡起那两只断了绳的晋式木屐,随手从旗袍上撕了两条布,简单修复了一下,捧着周小史的两只白白嫩嫩的玉足给穿了上去。 “老祖宗,保重,青青去了。” 周青青爱怜地捧着周小史的脑袋,看了又看,丢掉了主仆之分的矜持,剩下的,却是满满的不舍和依恋。 张皓看到这副如诗如画的浓情场面,终于忍不住吐槽道:“秦狩啊……我忽然发现咱们很像反派哎,不过我最多算是跑龙套的狗腿子,而你却是逼死俊男美女的邪恶**oss,连大结局时洗白的机会都没有。” 秦狩没好气地应了一声:“你丫闭嘴!你腿不疼了?颜值高了不起啊?颜值高就能做坏事不受惩罚么?亏你还是个警察呢!” 张皓瞥了瞥秦狩手中颤抖不已的“雪中仙”,又小声嘀咕道:“秦狩你该不会是羡慕人家长得帅、妹子多,才这么……” “去你大爷!”秦狩气得踩了张皓两脚,嘟囔道:“你的立场呢?小爷我拼了半天命,可都是在替你出头!” 忽然,周小史伸手抓住了周青青的胳膊,攥得紧紧,一脸忧伤地摇了摇头,跟着又转头冲着秦狩喊道:“秦狩!我周小史身为狐族老祖,可没有让身边人替自己挡刀子的习惯!今儿,谁也不能伤害到我青姨!” “啥?青姨?这辈分怎么算的啊?”霍格半张着嘴,目瞪口呆地喃喃道。 “没准人家喜欢杨过和小龙女那调调呢?”张皓随口提醒了一句,霍格不住点头称是。 “嘿,你个死人妖是不是不服气,想再来玩两把?”秦狩痞气十足地跺了跺脚,将“雪中仙”像球棒一样来回挥着,呼呼作响。 “这一切事端,都是我一手策划的,责任自然由我来背!”周小史再度焕发出了那副魏晋风流的仙人气度,伸手扯了一把长袍的襟领,露出了一片洁白如雪的胸膛,傲然笑道:“你放过青姨和阿雪,我还你一颗真心,你要不要?” 秦狩身子一滞,一张皮笑肉不笑的死人脸骤然变色,他惊惶地抬手遮掩着自己精壮结实的身子,色厉内荏地尖叫道:“死人妖滚远点!小爷不搞基!” “我呸!”周小史不屑地啐了一口,叫骂道:“也不悄悄你那副德性!配得上……不对,我喜欢的其实也是女人!出名就是麻烦!快一千八百年的旧账还要被你们来回地翻!有完没完!” 跟着,周小史又伸出大拇指,倒戳着自己的心口,一脸轻松的说道:“我这只老狐狸的七窍玲珑心,足够抵上一只小青狐的皮肉了吧?放心,我那点幻术把戏瞒不了你的火眼金睛,把阿雪还给我,我现场剖心给你看!” 第四十三章 剖心 “狐狸心,补益,镇痉,治癫狂。若是配合朱砂入药,还能用于稳定心率、减缓心绞疼……嗯,行啊,你那颗心,我要了。” 秦狩似乎一点儿都不担心周小史耍赖,手一松,“雪中仙”便仿佛脱笼的鸟儿,“嗖”的一声飞回了周小史身边。 周小史接过长剑,也不罗嗦,竟真的倒持太阿,一剑刺向了自己的心口! “老祖宗!别!” 周青青吓得紧紧抱住周小史的胳膊,而“雪中仙”在扭动着退缩着,乍一看倒像是有个透明人在扯着剑往后拉。 “别怕,当年孙大圣在车迟国与三妖斗法,脑袋割了都没事。像我们这一辈子的老妖怪,虽然道行修为不如大圣,但也不至于少了颗心就没法活了!” 周小史一脸自信地笑了笑,手上骤然发力。 “噗!” 寒光四溢的剑锋轻巧地划破了雪白的肌肤,渗出了嫣红的血水,而周小史面不改色地又将剑横着一扭,胸口便被剖开了一个老大的口子,场面血腥得令人难以直视。 周小史利落地将手往胸膛里一摸,脸色轻松得就跟付账掏钱包一样,而他也从胸中掏出一物,抬手一甩,丢向了秦狩。 “来,你的狐狸心。”周小史轻笑着说道,与此同时,在其强大妖力的治愈下,他胸前那道触目惊心的“大裂谷”,也收拉链似的迅速收紧、愈合,最后只留下了一条细细的红线,随着他胸口的起伏一抖一抖。 “不,是你的狐狸心。”秦狩露出八颗牙齿,学着益达广告里的腔调,笑眯眯地伸手接过飞来的物件,对于周小史这惊世骇俗的剖胸拿心的行为,似乎并不为所动,依旧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周小史不愧是辈分极老的大妖怪,哪怕曾经被封印了一千多年,哪怕经历多次转世导致修为难以积累,哪怕如今的肉身只算是半人半妖,但是他献出的那颗心脏,瞧着就让人觉着不是凡品。 单从外观看,这颗苹果大小的狐狸心简直不是肉长的,倒像是一颗硕大无比的红宝石原石,晶莹剔透,闪闪发亮,甚至内部还仿佛燃烧着一团炽热的火焰,一闪一灭间,带动着心脏本身也在噗通噗通地跳动。 而在专业人士看来,这颗狐狸心就更不得了了,蕴含其中的纯净灵气,自心脏表面的几处孔窍四溢流出,浓郁芬芳得几乎快凝成实体了,方圆几十里内的超自然存在,几乎在瞬间便闻到了这股诱人的味道。 张皓在六扇门里混了小半辈子,眼光自然毒的很,这颗灵气浓郁到结晶化的狐狸心,即便放在古代,也是不可多得的天材地宝,更不用说在如今这个灵气匮乏的末法时代,这颗狐狸心足够引得众多修士、妖魔打个头破血流了! 炼器专业的,可以用它作为灵枢核心,打造出勾魂杖、血焰刀之类的强力法宝;炼丹专业的,也可以用它做主料,炼制几颗提升境界、延年益寿的极品丹药…… 但是,凭着张皓这么多年相处以来,对秦狩的了解,秦狩这家伙极有可能暴殄天物,真的拿这颗狐狸心当药材使,“糟践”在一些毫无修为的凡人身上。 “秦狩大夫,小可的这颗七窍玲珑心,品相如何?可入得了您的法眼?”周小史惨笑着冲着秦狩喊道,瞧他那脚步虚浮、面无血色的模样,哪怕他修得一些失传已久的上古妖法,保住了性命,但失去一颗心,依然对他打击很大。 秦狩瞪着火眼金睛观察了一会儿,确定了这颗更像是宝石工艺品的狐狸心不是假货,却又皱着眉头,一副吃了亏的懊恼表情,愣愣地说道:“我真傻,真的。” “我单记得师傅说过,辈分高的老妖怪,就好比年代久远的人参,修为越是高深,摘下的‘零件’药用价值越高。却忘了注意,你是妖魂借助人胎转世,哪怕肉身的妖化程度再高,终究还是成分不纯,根本没法当药使!” 秦狩呜咽着唠唠叨叨,居然后悔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瞧着似乎还真不是演戏! 秦狩这无比嫌弃的态度,教周小史也憋屈地快要哭出来了,简直有种一颗真心喂了狗的抓狂感,他差点没跳出去痛骂秦狩不学无术,好好教教秦狩七窍玲珑心的四种用途,但是……仔细想想,这么做似乎有点犯贱。 “罢了罢了,今儿算我学艺不精折了本,你们走吧,下次我再扒你们的狐狸皮。”秦狩郁卒地耷拉着脑袋,冲着周小史随意地摆摆手。 “还下次……”周小史又气又怕,打了几个冷战,也顾不得什么风度了,赶紧攥着周青青的手,一路小跑头也不回地溜了。 当周小史的身影消失在一处路口拐角的尽头,充斥在这一带的森森阴气终于彻底消散,天空中挂起了清冷的弦月,柔美的月光洒落在地上,远远的地平线上,也隐隐出现恍若星河的车灯光影,喧嚣热闹的人气正在重新聚集。 秦狩咂巴了几下嘴,揉着饿得咕咕叫的肚皮,随手将闪闪发亮的七窍玲珑心甩给了的惶恐不安的霍格,又单手擎着张皓,往灰衣巷里走去。 “耗子,那颗狐狸心你拿去,回头当证据联系一下你们六扇门的总部,让他们给你加派点人手,七重楼估计还有后续行动!” “哎?秦狩,这种好东西,你也愿意上交国家?”张皓惊喜地叫了一声,倘若他真的把七窍玲珑心上缴六扇门总部,也算是不大不小的一项功劳,以后要钱要人要装备要政策,也会方便很多。 “这算啥好东西?真拿去当药用我还怕吃死人呢!”秦狩这会完全就是一副狗大户做派,他不屑地撇撇嘴说道:“也就你们六扇门里那群‘临时工’稀罕这东西,不给他们点甜头,他们怎么能替我赶走烦人的苍蝇啊?” “嘿嘿,总之还是得谢谢兄弟了。”张皓笑呵呵地说道。 “也别谢我,这玩意本来就是那群狐狸精赔偿你的,而我替你这个凡人诊治,自然也没肉偿的道理。”秦狩埋头想了想,又开口说道:“这样吧,回头你替我买一辆黄金59式,就当是报酬了。” “卧槽!你这土豪级别的消费,我个领死工资的小警察满足不了啊!”张皓大惊失色,挣脱着就想跑,嘴里还喊着:“给你充十张的魔兽点卡,不能再多了,不然老子宁可当瘸子!” 秦狩大度地摆摆手,朗声笑道:“行行行,你个穷鬼,啥时候才能攒够钱娶媳妇哦……” 霍格捧着那颗晶莹剔透的心脏,心惊胆战,亦步亦趋地跟着两人钻进了灰衣巷,一开始他还想着要不要携宝潜逃,可四周那一道道潜藏于阴隐处的贪婪目光,却在告诉他,倘若他真敢耍这小聪明,恐怕只能沦为黄雀口中的螳螂…… 一条清冷昏暗的小道内,周青青扶着面色难看的周小史,一步三摇着行进着,最后,周小史似乎实在没有力气了,便拄着长剑,靠在一根水泥电线杆边,气喘吁吁。 “老祖宗,你这又是何苦!”周青青痛惜地流出了两行清泪,沮泣道:“青青无能,却累得老祖宗代我受过,这教青青如何受得起啊……” “青姨,妳照顾了我几生生世,我怎么舍得让妳去死?”周小史轻声应道,抹了一把额头冒出的冷汗,竟露出了一副智珠在握的得意笑容来:“青姨,妳可不无能!我这一颗心,剖得也不冤!” 周小史拍着周青青的手,微笑着吩咐道:“青姨,妳尽快联系七重楼其他各派的首领,告诉他们,这一代的秦家当主很古怪,情况非常不正常。但不管怎么说,变数就是机遇,或许,七大圣归来的时机,真的到了!” 周青青坚定地点了点头,应道:“青青明白!时间紧迫,机遇难寻,七重楼不该继续内斗下去了!” 周小史掰着手指,仔细盘算道:“说得好!首先,咱们先联系檀萝国和槐安国,调解一下那两位蚂蚁王之间的战事冲突……”(注:檀萝国和槐安国出自南柯一梦的故事典故。) “两位大小美人,这大晚上的在这里做什么呢?站街吗?双飞包夜两千够不够?” “嘿,还穿着古装和旗袍哪?我最喜欢这个文艺范儿了!” “妳们身上的衣服咋破破烂烂的?遇上坏人了?别怕,到大哥这儿来,让我们好好安慰安慰……” “哟,还带着剑和手枪哪?最近的coser小妹质量越来越高了啊。” 就在两位妖族革命战士计划行动时,一串痞气十足的叫声在不远处响起,却见七八个流里流气的小流氓,一个个两眼发光口水直流地围了上来。 周小史不耐地皱了皱眉毛,倘若放在平常,或许他还会虚以委蛇一番,但是今天他被秦狩气得不轻,一肚子火憋得难受,眼见这帮瞧着就不是好人的烂货出言调戏,心情更是烦躁。 周小史缓缓地站直了身子,露出了平坦的胸膛,在众流氓惊奇、纠结、激动的目光注视下,银牙轻咬,朱唇轻启,吩咐道:“青姨,我饿了,想吃点热乎的。” “遵命!” 第四十四章 网瘾女青年 寂静的书房内,不断变幻的电脑屏保放射出暧昧昏沉的光晕,又与一盏小台灯的微光纠缠在一起,将整个房间都渲染出了一副恐怖阴森的色彩。 姚静半躺着靠在电脑椅上,脑袋无力地后仰着,一条冰冷阴湿的毛巾遮住了大半张脸,教人看不清表情,倘若不是她的身子还在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倒真像是一具被人谋杀的尸体了。 姚静已经保持这副姿态将近两三个小时了,身体极度疲劳,精神极度亢奋,灰衣巷里每一分钟的经历,都足以她脑洞大开地回味老半天。 灰衣巷!妖魔!六扇门!灵异生物管理处!秦狩医生!片警张皓!凤凰小羽!豺狼霍格!黑熊熊霸!诊费肉偿!德鲁伊变身……杂乱的思绪犹如决堤的洪水,不断冲刷着姚静的世界观,让她又是兴奋,又是惊惶。 姚静忽然理解了《叶公好龙》故事里,那位被世人嘲笑的叶公的心情,只不过她遇上的不是危险的真龙,而是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啊!不能睡不能睡!时间如此宝贵,哪能用来睡觉呢?” 姚静眼皮子打起了架,但是她并没有顺势沉沉睡去,却是诈尸一般猛地仰起了身子,毫不怜香惜玉地掐了一下脸颊醒醒神,又抬手抄起那只城南派出所提供的资料袋,有些怅然若失,又有些欣喜莫名,神色复杂地叹了一声:“啊,这一切,都不是梦啊。” 姚静拨弄着台灯的旋钮,将亮度提高了一些,又埋首翻阅起了灰衣巷的相关户籍资料来。 资料袋里的东西不多,实际上灰衣巷里的大部分非人类居民,都是过不了六扇门审核的“黑户”,毕竟像霍格这种没杀过人的怂逼妖怪还真不多,所以姚静手中的户籍资料,都是灰衣巷里正经老百姓——或者说人类居民的。 当然,也包括秦家。 “秦……秦……哦,还真有!”姚静仔细找了一会,还真发现秦狩家的户籍资料,但是不看不得了,一看吓一跳。 “户主秦柏,性别男,未婚,学历不详,出生年月……一九零零年一月一号?!”姚静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甚至怀疑是不是户籍警在输入资料的时候出了疏漏,把日期设成了系统默认值? 姚静使劲地搓着毛巾,老半天才冷静下来,又翻了翻附在边上的身份证电子档彩印件,还真找到那位活了一个多世纪的奇人老先生,从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和编码对照看,至少城南派出所的户籍警没犯错。 但是,看看照片上那个鹤发童颜、丰神俊朗、气质儒雅,颇似唐国强版诸葛亮的老帅哥,姚静实在难以相信这个秦柏的出生日期是真实的。 “也罢,今儿连妖怪都见过了,世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没准老人家驻颜有术呢?” 姚静摇摇头,决定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又继续翻秦家的相关户籍资料。 “养子秦猎……出生年月一九八零年……老单身汉八十岁高龄无望生育,只能收养义子延续香火,真是个悲伤的故事。嘿,看照片这家伙挺帅的啊,哟还是个博士哪……” “养女秦狑……出生年月一九八六年……这是想给干儿子找个童养媳么?哎呀,证件照都能拍得这么漂亮,素颜美女啊!学历也是个博士……” 姚静捧着两人的资料看了又看,傻笑着拍着桌子感叹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这对帅哥美女明明可以靠脸吃饭,为什么偏偏还要靠才华?” 自娱自乐了这么两下子,鼓足劲的姚静又翻开了秦家户口本上最后一人的资料。 “就是他!养子秦狩……我明白了!他们这一辈都是犬字旁的呀!出生年月一九八八年……跟我差不多大嘛。性别男,未婚……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像他那么猥琐的家伙,能娶到老婆才怪……学历初中?没搞错吧?两个哥哥姐姐是博士,这小子初中就辍学了?” 姚静皱着眉头,盯着彩印证件照上的秦狩容貌,跟记忆里那个神通广大却又性情古怪的大男孩仔细对比着,最终确认,这份户籍资料上的秦家,的确就是秦狩医生所在的秦家。 “呃……我记得那栋四合院里,好像没有旁人居住的痕迹啊。不过秦狩倒是也提过师傅什么的……是不是两位哥哥姐姐在外地工作,把老人接过去住了?” 姚静焦躁地舔着嘴唇,绞尽脑汁地脑补着更多内容,她发现自己越是探究,未知的谜题反倒变得更多,心里痒痒的,比少时阅读《福尔摩斯探案全集》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更加教人难受的是,看侦探小说好歹还能直接跳到最后看答案,而调查一个拥有超自然力量的隐世家族,却是难上加难。 “对了,秦狩还会德鲁伊变身,那么现实中也有暗夜精灵和牛头人么?” 姚静灵光一闪,曾经沉迷过研究超自然力量的她,却是想起在英国和美国都有所谓的德鲁伊教会。 英国的德鲁伊教会,是在公元1717年,由自称德鲁伊大祭司的威廉.史度克里和约翰.托兰宣布建立,而后的亨利.荷力恢复了其古代教条,使其成为一类似共济会的慈善团体。 美国的德鲁伊教会,则是在1963年,由明尼苏达州的一群大学生建立,又称革新德鲁伊教会,成立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反对学校强逼学生参加宗教服务,后来逐渐发展成了一个提倡宗教自由信仰的组织。 有了灰衣巷的经历,姚静的眼光境界已经变得有些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了,再加上姚静尚未知晓,秦狩那所谓的德鲁伊变身其实叫真.五禽戏,便觉着,既然德鲁伊是真实存在的,那么拥有超自然力量的德鲁伊教会没准也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大部分“麻瓜”被其表面的伪装所唬住了。 “不管怎么说,德鲁伊也算是一条线索,多问问又没啥损失。”姚静出于广撒网的探案逻辑,根据英美两个德鲁伊教会官网上的联系地址,随手发了两封英文电子邮件,提问对方是否知道中国有一位能够变身的大德鲁伊。 姚静这番作为也是无心之举,说实话,她其实也没指望真的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纯粹是尽人事听天命的自我安慰而已。 “哎,累死了,洗洗睡吧……”姚静发完邮件,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接连打了几个哈欠,便一边脱着衣服,一边往着浴室走去。 很快,浴室里便响起了沙沙的水声和舒服的呻吟声,可没过两分钟,却听得“轰”的一声,姚静心急火燎的踹开了浴室门,直接光着湿乎乎的身子冲了出来,脑袋上还带着白花花的洗发水泡沫。 姚静可不是撞见了蟑螂老鼠吓得,或者说,凭她这个女汉子的粗大神经,老鼠蟑螂应该害怕她才对。 姚静随手拎着条毛巾擦了几下,又一头冲到了电脑前,还一脸懊恼地念念有词。 “坏了坏了坏了!最关键的事儿差点给忘了!下午我被秦狩那混蛋气走,都忘了问我的特殊体质到底叫啥呢?” “我想想我想想……秦狩那家伙说过,本小姐的体质适合修炼剑心通明、天目神剑……对对对!没记错!就是这两个词!” 姚静的双手噼里啪啦地敲击着键盘,而电脑屏幕上,很快也迸出了一大堆相关网站来。 《诛仙》……《飘渺之旅》……《佛本是道》…… 经纬……终点……24k…… 姚静平素钟爱传统侦探小说,偶尔翻翻杂志文水平的灵异和科幻小说,对于快餐式的网络玄幻小说一直不咋感冒,可是现在,她却化身网瘾女青年,一头扎进了网络玄幻小说——尤其是仙侠的汪洋大海中,如痴如醉不能自拔。 没办法,谁教姚静发现自己是个“剑仙预备役”,现在读起这些文章特别有代入感啊,甚至有那么一种成功人士晚年阅读自传的愉悦感! 日升月落,姚静这一看便是一整个通宵,当她顶着两只黑眼圈,准备起身去楼下买点夜宵时,才发现窗外已经大亮,看看时间,中午十二点半!迟到了!再看看手机,十几个未接电话!全是领导和同事打来的,自己这是耳聋了么?居然一次都没有注意到! 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人一旦放松精神堕落起来,速度绝对是飞快的。 姚静先是捂着脑袋犹豫了一会,又转头不舍地盯着屏幕上看了一半的小说,终于一咬牙一跺脚,下定决心……翘班! 老娘就要当剑仙啦!工资这种俗物,爱扣不扣! 第四十五章 启蒙教育很重要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八宝亭公园的中心广场上,一大群大妈大婶踩着魔性的舞曲节奏,动作整齐地蹦跶着闻名世界的中国广场舞,瞧她们一个个活力充沛的神气模样,再瞧瞧公园附近公交站点,那一大群神色萎靡、哈欠连连的上班族青年,简直教人搞不懂到底哪边老哪边少了。 秦狩今儿也是雷打不动地来八宝亭公园站街……做“健康咨询”,说起来他在这一带混了也有十来年,不过由于灰衣巷内所布阵法的缘故,大部分凡人总是记不住他,再加上他医术高超,患者几乎不用复诊,所以存在感一直很低,一天能碰上一两件生意就算是烧高香了。 不过,秦狩倒是不怎么在意生意好不好,他可不像一些写作医生读作奸商的杏林败类,成天就盼着别人生病。 秦狩就闲坐在广场边的一只石凳上,嘴里叼着半只包子,一手搭着那块“健康咨询”的招牌,一手拨弄着跟前石桌上的象棋棋子,两只眼睛漫不经心地在那群广场舞大妈身上扫来扫去。 这并不是秦狩口味重喜欢啃老姜,而是他正在观察大妈们的气色,检查她们身上有没有病情隐患。前些日子,秦狩就是因为远远瞧见杨冰冰病气缠身,才出言冒犯,最终惹上了姚静这个冤家。 “喂喂喂……秦小友,有你这么下象棋的么?这车走着走着还变道了啊?”贺老白一把拍掉秦狩手上的棋子,抓着那只不遵守交通规则的红车,没好气地说道:“认真点认真点,又不是棒子女团跳热舞有啥好看的!” 秦狩没搭理贺老白这个道貌岸然的老流氓,伸手捣了几下,把棋子都搅得一团糟,直接不玩了。 “秦小友,你这人可真不地道,眼见老头子我要赢了,居然直接掀盘子,真是输不起……”贺老白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见秦狩依然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又恬着脸笑着凑近了些,好奇地问道:“哎,秦小友,你那手……没事了?” “你个情报贩子消息够灵通的呀?”秦狩终于把脑袋转了过来,他眯着眼儿举起双手,翻转着在贺老白眼前晃了一圈,忽得又拍了贺老白脑瓜子一掌,笑骂道:“白送你一份情报,小爷我身强体健,吃嘛嘛香,拿回去交差吧。” 跟着,秦狩的目光又变得凌厉了起来,像是一只择人而噬的猛兽,他反问道:“说起来,托你查这事儿的家伙是谁啊?这是打什么鬼主意呢?趁我病要我命?” 贺老白拱拱手,有些尴尬地强笑道:“这平安市里的牛鬼蛇神,哪还有不开眼的敢打小友你的主意?还不是前几天那群七重楼的悍匪闹得太厉害,我们这帮升斗小民就担心啊,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我呸你一脸!”秦狩嬉笑着指着贺老白说道:“你这只流氓鹤也好意思说什么凡人遭殃?再说了,你不成天吹自己是人教太上老君门下,又吹自己是阐教云中子的师哥么?现在几只小狐狸过一下境,就吓成这样了?” 贺老白憨皮厚脸地干笑了两声,又摆出一副牛逼哄哄的样子,梗着脖子嘴硬道:“我是不怕啊,七重楼那群小字辈见了老头子,还得尊称一声老祖呢。” 这时,秦狩脸色骤变,惊叫一声:“周小史!你小子还敢来啊!” 贺老白浑身一颤,吓得两腿一蹬撒丫子便跑,眨眼间便窜出了近百米远,也亏得这会儿公园里都是没啥见识的广场舞大妈,不然教人瞧见了传到网上,转头国家田径队就该来挖人了。 有时候啊,身体素质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按说贺老白反应过来秦狩在耍他,其实也就是一两秒的功夫,但那双腿脚实在是太利落,这会儿只能埋着头背着手,忍着臊慢慢踱回去,甚至最后还欲盖弥彰升了个懒腰,摆了个仙鹤展翅的动作,哼了一声:“啊,天气真好,很适合散步嘛。” 秦狩笑得前仰后合,正欲再调笑贺老白两句,却瞧见不远处,又有位熟人一脸忧心忡忡地走过来了。 秦狩抬手招呼道:“胡小柴!今儿咋不见你玩《保卫萝卜》啊?手机丢了?” 来者正是八宝亭公园的绿化组组长,塔防手游《保护萝卜》的死忠粉丝,酷似“御弟哥哥”的师奶杀手,千年人参精胡小柴! 胡小柴不安地摸着那颗光溜溜的蛋壳脑袋,一见秦狩便热泪盈眶,哽咽了半天,才抽着鼻涕,结结巴巴地说道:“秦狩医生……丢了……” “啥?手机真丢了?不过也没必要哭成这样吧?那不是充话费送的么!”秦狩挠挠头,似乎也想不到该怎么安慰对方,最后干脆掏出了自己的经典款小灵通,递了过去,大方地说道:“不嫌弃的话,我这手机你先用着?” 但是,胡小柴用一种“你特么在逗我”的鄙视眼神瞥了瞥,抹了一下鼻涕,又掏出了一只最新款的肾果,递给秦狩,轻声说道:“我手机没丢……这是我领了工资新换的,要不医生你拿去先用着?我还用旧的就成。” “别,用不惯。”秦狩没有效仿伊甸园的亚当,轻飘飘地拒绝了胡小柴的收买,又问道:“瞧你这紧张的样子,说清楚,到底什么要紧事物丢了?放心,你每个月的参须保护费不是白交的,我一定替你平事儿!” 胡小柴犹豫了一下,见秦狩眼神清澈态度诚挚,便咬咬牙,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个……我来平安市好几个月了,托秦狩大爷的庇护,日子过得挺安稳,工作也不怎么忙……我闲暇无事,就在这公园深处,种了点花花草草自娱自乐……” 秦狩听了,似乎毫不意外,只是点点头应道:“嗯,这事我知道,这药味我老早就闻到了,都是些稀世灵药吧?放心,我家里园子也种了不少,不贪图你攒了几百年的那点家底。” 胡小柴的面色终于缓释了一些,他咽了下口水,又说道:“除了种了些药草,我还想着,培育几个守卫者出来,毕竟有时候,远水救不了近火……” “哦,我理解,保卫萝卜么。”秦狩笑呵呵地调侃道:“我记得,你很长一段时间都假扮成了萝卜精吧?萝卜和人参都是五加皮科的植物,伪装起来倒也方便。” “话说守卫者的气息我倒是没怎么察觉,药味太浓了。”秦狩一脸好奇地问道:“你培育了什么守卫者?战争古树么?” “葫芦娃……”胡小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受《葫芦娃》的启发,种下了一枚瑶池流出来的葫芦种,费尽心力,培育了七个葫芦娃……” “啥玩意?!天界瑶池的葫芦种?”秦狩惊愕地站了起来,他很清楚,倘若那枚葫芦种真的出自天界瑶池,那可就是天生的神仙胚子,即便种在灵气稀薄的人间界,其结成的葫芦成熟后便能毫不费力的成精成怪! 秦狩面露狰狞,一把薅住胡小柴的脖领,怒问道:“天门不是早就封闭了么?你这种子又是哪儿来的?” 胡小柴又急又怕,摆着手辩解道:“咳咳……这是我师傅传下来的,说是他当年趁着七大圣踏破天门,三界一片混乱时,偷偷潜入瑶池顺出来的……医生,你咋这么大反应啊?当年流出的好东西多了去了,我这点毛毛雨算啥啊……” “哦……是那会儿……"秦狩的怒意来得快去得也快,他轻轻地放开了胡小柴,神色变幻地沉思了一会,又面露不虞地说道:“你说的丢了……该不会就是这七个葫芦娃丢了吧?” 胡小柴一脸的苦大仇深,跳着脚骂道:“都是那群七重楼的王八蛋,前两天弄出那么大阵仗,吓得我又是割肉又是放血,催熟了那七个葫芦娃保护我,生怕被人捉去炼成长生丹吃了。” “本来当天晚上还好,这七个小家伙陪着我看了一宿的《葫芦娃》,也没发生什么危险,我就想着让他们回藤上再长长,毕竟催熟不是真熟么。但他们却不肯听话了,非说什么他们身为葫芦娃,就要责任去惩奸除恶,消灭妖精,然后就一溜烟地跑丢了……我勒个去,严格意义上,他们自己也是妖精啊,葫芦精啊!” 秦狩听了胡小柴这段奇葩的经历,愣愣着张大了嘴,半天都没合上,最后才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感叹道:“启蒙教育很重要啊,你当初要是给他们看《喜羊羊》不就没这破事儿了!” 第四十六章 葫芦娃走失怎么报案?在线等,挺急的。 “草木类精怪的隐蔽性,比起鸟兽类妖怪要强多了,不管是变回原形藏木于林,还是直接遁入土地灵脉中潜伏,找起来都很麻烦,更何况一下子找七个!” 秦狩饶是有火眼金睛,也依然觉得很头疼,他挠了几下头发,有些焦躁地问道:“胡小柴,你一定要找回那七个葫芦娃么?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既然你们没有缘分,也不必太过纠结。倘若觉得没人护你周全,不如搬去灰衣巷么?” 胡小柴摇摇头,神色惊惶地摆摆手说道:“灰衣巷里有几只兔妖,我怕……” “妈蛋,哪来的臭毛病,还真当自己是萝卜了?兔子最喜欢吃的明明是干草好么!” 秦狩气呼呼地吐槽了两句,却见胡小柴面色哀痛,眼泪扑朔扑朔地往外掉,再加上他那张悲天悯人慈眉善目的唐僧脸,竟勾得一大群广场舞大妈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的,教训起了秦狩这个小流氓,居然敢欺负她们挚爱的八宝亭公园偶像——“御弟哥哥”胡小柴! 胡小柴擦着眼泪劝了老半天,才劝走了那群义愤填膺的中老年妇女,而秦狩只觉得眼花耳鸣,差点没被这群大龄女粉丝给喷晕了。 “秦狩医生,我是把这七个葫芦娃当作自己的弟子……不,应该说是亲生子女一样照顾的,我灌注在他们身上不仅仅是我的血肉和灵力,还有我流浪了近千年后积攒下来的感情!” 胡小柴沉痛而深情地诉说着,见秦狩情绪有些低沉,又强笑着拍了拍胸膛,摆出一副予取予求的慷慨模样,大方许诺道:“秦狩医生,我知道这事儿很难办,但是只要能找回孩子,我舍了这身臭皮囊又如何?以后每个月的‘份子’,不是什么人参须了,我直接给您人参片!” 秦狩有些意外地打量了一下胡小柴,纳闷道:“你东躲西藏了近千年,不就为了保住这一身大补的人参肉么?怎么现在又舍得了?” “有了孩子,感觉不一样了。”霎那间,胡小柴露出了一丝幸福的微笑,但很快又被苦涩与辛酸所替代。 “贺老白,这事儿你有啥眉目不?我不信这事你一点儿都不知道。”秦狩转过头,拽住悄悄摸摸想偷跑的贺老白,冷笑道:“七个蕴涵天界仙气的葫芦娃,又受千年人参精的本源灵气灌注,真是大补的好东西啊!如此天材地宝出世,就没一点点动静?” “秦小友,我刚才就是想去撒泡尿,没打算干啥坏事。”贺老白摸了摸头,不动神色地把手机塞回了裤兜,又坐下来一脸讨好地笑道:“这事我确实没听说,刚才我听了也觉得奇怪啊,倘若真的有这么七个葫芦娃溜了出来,那香味可不勾得整个平安市群魔乱舞?可这两天一直风平浪静的,没上演什么杀人夺宝的大戏啊。” “事情其实是这样的。”胡小柴赶紧解释道:“其实,这七个葫芦娃并不是自己溜走的,他们是被人类拐走的。” “啥?哪来的人贩子这么神通广大,都能诱拐葫芦娃了?这可不是凡人能干的事儿啊!”秦狩眉头紧皱,事情的复杂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他的意料了,霎那间,他的脑子里已经转过了七八个有可能参与的势力名称,甚至包括好友张皓隶属的六扇门。 怎么办?难道自己还得上网发个帖子,咨询一下神通广大的网友们:葫芦娃走失怎么报案?在线等,挺急的。 “嗯,真要说起来,也不能算是诱拐……”胡小柴两只手不住比划着,吞吞吐吐地说道:“刚才我不是说过……那七个葫芦娃是被我临时催熟的么?” 秦狩平日里也有打理自家院子的花草树木,算是一专业人士,他点头应道:“没错,八宝亭公园的环境是不错,还有一两条干净的地下灵脉经过,但毕竟不是真正的洞天福地,就算平日有你灌注灵力滋养,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能使瑶池葫芦成熟。” “本来,那七个孩子还需要汲取地脉灵力百年,才能真正成熟。只不过那晚为了安全,我犯了糊涂,一下子灌注了大量灵力,让他们临时提高修为境界,得以暂时脱离藤蔓束缚。哪怕是遇到强敌,也能跟着我一起跑路么。” “但是,他们的植物本体还处在成长期,每日都要从地脉中汲取大量灵力,而如今离了藤,我所灌注的那些灵力,迟早便会消耗殆尽,如果不能得到及时的补充,迟早会枯竭而死。” 胡小柴这番话,直指植物类精怪修炼的最大软肋,那就是在本体彻底成熟、自身修为有成之前,难以长期脱离土地灵脉的给养。那七个尚未成熟就离家出走的葫芦娃,就好比是七台手机,虽然平常可以靠着电池能源支持到处跑,但如果一直不通上电源充电,迟早要黑屏关机,而且永久不可重启。 “本来天亮的时候,他们身上已经出现灵力衰减的迹象了,七八岁小孩尺寸的身体开始缩小,人形外观也逐渐崩坏。所以我以为他们会听话回到藤上去,但等我发现时,他们已经跑没影了,不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甚至与葫芦主藤的灵魂链接都消失了。如果我猜得不错……他们……他们……” 胡小柴的声音越来越低,有些担忧,有些羞愧,就像是熊孩子犯了错后亲自上门道歉的可怜父母亲。 秦狩面色铁青,却是狰狞地替胡小柴说道:“他们在本能的驱使下,附在了普通路人的体内,即掩盖了自身的行踪,又能维持存活所需的灵力消耗!” 胡小柴懊悔得脑袋都快埋到裤裆里去了,作为一个走遍天下见多识广的千年人参精,他很清楚自家的熊孩子犯下了怎样的罪恶! 生物学上有一种生物关系,叫寄生关系,这是一种对抗关系。 两种生物共同生活,其中一方受益,另一方受害。受害者提供营养物质和居住场所给受益者,这种关系称为寄生关系受益者称为寄生物,受害者称为寄主或者宿主。 典型的例子,便是寄生虫潜入大型生物体内生存繁衍,或是寄生藤破坏树木的根茎吸取营养。 说起来,葫芦也是一种爬藤植物。 “艹!”秦狩爆了一句粗口,他几乎是指着胡小柴的鼻子骂道:“子不教,父之过!好好的邪恶克星葫芦娃,都被你教成害人性命的吸血妖藤了!” 天底下没有父母会希望孩子变成少年犯,胡小柴这会儿也是一脸的沮丧消沉,却又心存侥幸地辩解道道:“也不一定会死人。孩子们现在应该处于休眠期,对外界灵力需求不多,不会一下子把人吸死,再说,他们吸收储备的灵力底子厚,又是蕴涵仙气的天界灵物,平常排泄出来的那点儿残渣碎末,还会反馈给寄生体……不,共生体一些好处,身强力壮、延年益寿啥的,都不是个事儿……” “嘭!” 秦狩顶着众多大妈大婶杀人似的仇恨目光,一记利落的上勾拳把胡小柴揍翻在地,又蹲下身子,双手抓着脖子,头顶着头,咬牙切齿地沉声骂道:“等寄生体享受完了这些好处,再连本带利一并奉还么?还延年益寿?现代人体内那点稀薄灵气根本顶不住消耗,再往后可就是透支阳寿了!” 说罢,秦狩还不解气,正欲再踹胡小柴两脚,却被贺老白讲慌失措地拖着往外走,转头一看,胡小柴的师奶粉丝团已经点起兵马,手持笤帚、拖把、菜刀、折叠凳、荧光棒等大规模杀伤性兵器,气势汹汹地杀奔过来…… 第四十七章 双贱合璧 作为与镇城神管、无敌临时工并称华夏三大最强战力的广场舞大妈,饶是灰衣巷小霸王秦狩也不敢与之争锋,只敢抱头鼠窜,一溜烟地逃出了八宝亭公园。 “胡小柴这孙子真不像话,居然捅出这么大个窟窿,七条人命危在旦夕……这人海茫茫叫我怎么找!” 秦狩气喘吁吁地叉着腰叫骂着,却见一并躺枪的贺老白扯了扯他的袖子,一派高深莫测的模样,笑道:“秦小友,这事需要老头子我帮忙吗?” 秦狩没好气地甩了甩胳膊,反问道:“你刚才不是说不清楚这事么?咋,藏拙了?” 贺老白一捋长须,得意地笑道:“我之前是不知道,但不代表我没路子去查呀。走走走,咱换个地方细说。” 秦狩没招,只能踩上自行车,耐着性子,跟着得意洋洋的贺老白走街串巷,最后,晃晃悠悠地转了一条人流稀少的老街,来到了一间古玩典当铺前。 这间古玩典当铺门面狭小,装修简陋,设施老旧,就跟无数隐没于市井的老店一样,外观瞧着平淡无奇,内里也是腐朽破败,这种没啥人气的小铺子,基本上都属于赋闲老人打发时间的玩物。 这间铺子里,也的确坐着一位身材矮胖粗壮、气度和蔼可亲的半秃小老头,他穿着身蓝黑色的旧唐装,踩着双老北京布鞋,悠哉悠哉地坐在空荡荡的玻璃柜台后面,捧着只不入品的紫砂茶壶,滋溜溜地咀着茶水,两只浑浊的老眼半眯着,观赏着一台便携小电视上的相声节目,不时发出几声低沉的傻笑。 “龟有财,借你这地界谈个事儿啊。”贺老白笑呵呵地钻进了铺子,亲昵地拍了拍店主光溜溜的地中海脑袋,又拍着胸脯说道:“放心,不白借你地方用,我这笔生意还有你的一份呢。” “哎哟,老朽还道是谁来咯?原来是灰衣巷的贵客到了!”龟有财没搭理贺老白,却是缓缓地站起身来,冲着门外臭着一张脸的秦狩拱拱手。 秦狩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便拍拍自行车的皮坐垫,轻声说道:“小羽,自个儿到处玩玩就回家吧,不用等我,我们大人要谈生意了。” 蓝小羽“嗖”得一声化作人形,捂着屁股红着脸,一张小嘴气嘟嘟撅着都能挂上油瓶了,她一把从秦狩手里抓了几张碎票子,便风也似地冲向附近一家小卖铺里去了。 秦狩进了铺子,随意地摆摆手就当是打了招呼,还一脸揶揄地笑道:“哦,老乌龟,你个奸商还活着哪?我听说去年你倒腾假货都卖到龙虎山头上去了,结果被人识破逮了去吊着打,我当时还可惜你那身龟板糟蹋了,这得做多少龟苓膏啊。” 龟有财恶狠狠地剜了贺老白一眼,又笑着解释道:“呵,是贺老白那个老扒灰跟小爷您说的吧?别信他那张破嘴,老朽干这行都几朝几代了,老字号信誉杠杠的!龙虎山那次,是他们翻出了几件祖师爷的遗物,请老朽上门做一下鉴定而已。” 秦狩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没在掰扯,搬了只灰扑扑的板凳一坐,任由龟有财拖着老胳膊老腿端茶递水,这谱大得没边了,没有半点求人帮忙的样子。 不是秦狩不敬老,而是龟有财并非凡人老弱,却是一只寿命长得吓人的乌龟精,跟秦狩打过几次交道,不算陌生。 秦狩对他不假颜色,并不单纯是因为他是个妖怪,而是这只老乌龟老而不修,德行实在太差。别看他外貌忠厚,实则是奸商一个,没事就爱捣鼓点所谓的“无极升仙丹”、“轩辕大宝剑”之类的山寨假货出来坑人。 更让人瞧不起的是,龟有财经常说自己是截教龟灵圣母的遗腹子,又自称自己给人教南极仙翁当过坐骑,这瞎吹牛逼的毛病跟贺老白简直是臭味相投。 本地老一辈的妖魔鬼怪都知道,龟有财这个奸商二道贩子跟贺老白这个神棍情报贩子是狼狈为奸,一龟一鹤双贱合璧,不知蒙骗了多少涉世未深的小纯洁。 贺老白伸着手,等了半天也没见龟有财也给他倒杯水,苦笑一声,直接撅着屁股往柜台上一坐,又翘着二郎腿,奸笑着问道:“秦小友,大家虽然关系不错,但老头子也不能白帮忙,胡小柴愿意割肉做报酬,小友你吃肉,我怎么也得喝点汤吧?” “咋回事咋回事,那个人参精改性子了?”龟有财本来刚刚坐回去,一听胡小柴的名字又惊得站了起来,厚着脸皮凑近了些,还给贺老白点了支中华烟,搓着双手两眼放光的说道:“有这好事,也让老朽分一杯羹呗。” 贺老白美美地抽了一口烟,简略地说了一下葫芦娃走失的事情,跟着一边冲着龟有财挤眉弄眼,一边对秦狩说道:“不要多,只要咱帮您找到一个葫芦娃,您就分咱三两千年人参须如何?这几个月下来,您手头应该攒了不少了吧?” 秦狩倒也没讨价还价,确实一脸怀疑地说道:“贺老白,老子有火眼金睛都不敢打包票说能找到,你这又是哪来的自信?” “秦小友,你忘了咱的老本行啦?我会天机神算啊!”贺老白装模作样地掐着手指,又指了指龟有财笑道:“当然,找那七个潜入人体的葫芦娃,难度有点高,还得我这老伙计提供一件法宝,就是……就是……” “哦,你是说我收藏的那件周文王传下的八卦图啊?如今法宝保养起来多难啊,用一次就少一次,我不能白借,得另外加报酬!”龟有财跟贺老白搭档多年,默契得很,立马接嘴忽悠着。 秦狩冷笑了两声,却是斩钉截铁地说道:“一个葫芦娃,三两人参须,你们内部怎么分赃我不管,别指望我报销什么法宝损耗费用,龟有财你自己粗制滥造的那点破玩意,能值几个枣?” 龟有财笑眯眯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恬着脸笑道:“谁敢在小爷您那只火眼金睛面前卖弄假货啊?我这儿收藏的可都是真家伙!” 说着,龟有财便埋头在柜台下面的储物柜找了找,摸出了一条泛黄的烂布片来,小心翼翼地铺在了柜台上。 秦狩随意地瞥了一眼布片上涂涂抹抹的符号文字,就一脸恼怒地说道:“龟有财,你这造假水平也太次了吧?文王的后天八卦和伏羲的先天八卦都分不清?瞧瞧,这边上写的字儿还是简体的!你别跟我说周文王其实是现代穿越者啊!” 不过秦狩骂归骂,却是没站起来就走,因为他也确实察觉到,这张八卦图的制作材料虽然粗劣,但确实带着点儿稀薄的灵气,虽然谈不上是什么牛逼哄哄的法宝,但勉强也算是件有用的法术道具,在如今这个缺材少料的末法时代,其制作者的炼器水平也算不错了。 秦狩毕竟不是什么全能小超人,他最擅长的还是医术,所以饶是心中鄙夷,但为了七条人命,还是得捏着鼻子,跟贺老白与龟有财这两个老骗子合作了。 龟有财见秦狩不满意,又从抽屉里挑出了几根红头绳,丢在柜台上,吃吃地笑道:“秦小爷您要捉葫芦娃这种植物精怪,可得防着他们的土遁逃跑,喏,这里有七根金乌棒槌锁,到时候往他们身上一系,就是千年人参精都逃不出小爷您的手掌心!” (注:在民俗文化中,山林中的挖参客将人参称作棒槌,挖掘时会先用红绳系住人参,避免人参成精逃跑。这种红绳也被称作“棒槌锁”。) 秦狩抓着这七根不起眼的红头绳,眉头紧皱,忽然冒出来一句:“你这绳子……是为胡小柴准备的吧?” 龟有财那张胖胖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又迅速调整好了心态,顾左右而言他地吹嘘起这七根红头绳历史多么悠久、价值多么昂贵,自己当初又是经历了如何传奇的冒险,才收到了这七根珍宝。 人坚不拆。 秦狩轻轻地捧起茶杯,抿了两口,笑看老乌龟扮乖卖萌。 “秦小友,第一个葫芦娃已经找到了。”忽然,贺老白阴嗖嗖地说了这么一句话,震得秦狩一口茶水呛了半天。 这只老白鹤成仙了?! 秦狩有些惊惶地瞪着笑容满脸的贺老白,他分明没瞧见贺老白有啥特别的动作,就连那张山寨八卦图都没摸过,怎么这就算好了?即使是正牌的天机神算也没这么快啊! “三两千年人参须,回头我去小友家拿。” 贺老白拍了拍神情木讷的秦狩,往边上那台小电视的屏幕指了指。 “看,一个大新闻。” 第四十八章 杨伟男也要谈恋爱 清晨,平安市,一处老旧、平凡的居民小区内,某个普通住户家中。 “爸,妈,我先出门了啊。” 少年单薄的身躯被尚未散去的夜间寒气冻得有些发抖,让他下意识地将书包背带捏得紧紧,站在门口跺着脚换鞋,冲着里屋喊了一声。 “伟男,这才五点啊!离上学时间还早,在家吃了早饭再走!” 眼皮惺忪的主妇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没好气地拍了拍枕边迷迷糊糊的丈夫,又心急火燎地换着衣服,想着起床给儿子做早餐。 “不了,我从今天开始,上学不坐公交车了,改成跑步锻炼,吃了东西肚子胀,就没办法跑步了。早餐我自己去学校小卖部解决!” 少年原地蹦跶了两下,将运动鞋踩的更紧实一些,顺手带上了家门,便风风火火地顺着楼道冲了出去。 “这孩子,不吃饱点哪能长得壮实?” 身材瘦弱的主妇无奈地叹了两声,又没好气地掐了一下同样身材矮小的丈夫,口中嘟囔着:“都怪你,不把咱宝贝儿子生得更结实点,现在他不肯吃早饭了怎么办!” 丈夫冤枉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他用力把枕头往脑袋上一蒙装睡,心中无比悲愤地想道:“就凭咱老杨家两个矮冬瓜的遗传基因,还指望生出个姚明来?那我到时候真得找隔壁老王唠唠嗑了!” 不过,丈夫的心情跟主妇倒是一样,都希望自家的宝贝儿子,能够像所取的名字“伟男”一样,长成一个健康强壮、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杨伟男,平安市高级中学的高一新生,相貌普通,智商一般,身材瘦小,体格孱弱,家境平凡,不管是学习还是运动都不咋地,在普通大众中也属于存在感稀薄的那一类。 在学校这种微缩版的社会形态中,比起那些将老师引为靠山的干部学霸,或是那些魅力十足粉丝无数的帅哥美女,甚至是那些一掷千金小弟成群的富家子弟,杨伟男都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人物,属于典型的**丝阶级。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会渡过一个平凡的高中生涯,考上一所平凡的三流大学,获得一份平凡的工薪收入,娶上一位平凡的老婆伴侣,最后,再生个娃娃,重复一遍这样的人生轮回。 不过,和那些被现实折腾得麻木、完全抛弃了梦想的成年人不同,杨伟男的心中,尚存着一个青春期少年特有的梦。 杨伟男也想谈恋爱。 杨伟男心中那位女神的名字,叫吕美美,高二生,并不是什么校花、班花级别的大美人,但是他就是喜欢。 在八月份的高中生军训期间,身材瘦弱的杨伟男有一次因为中暑,在军姿训练期间晕倒在操场上,而当时照顾他的,正是在场边医护队里担当老生志愿者的吕美美。 杨伟男模模糊糊地还记得,当自己头重脚轻着摇摇欲坠,铁面教官还在一脸严厉地大喊“杨伟男!杨伟男!说多少遍了!你腿又动了!”,四周的同学一个个幸灾乐祸地偷笑着,只有那位身材高挑的短发学姐发现不妙,顶着烈日从场边飞奔过来,第一个扶住了身子瘫软的自己。 杨伟男软软地倚在短发学姐的身上,鼻子痒痒的,依稀闻道了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这时,即使是如火的骄阳烤在身上,他也不觉得炎热。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一刻,杨伟男发现,自己恋爱了。 正式开学后,杨伟男很快便打听到了那位女神的详细信息:吕美美,高二,校田径队队员,喜欢的偶像前三位是施瓦辛格、贝克汉姆、林书豪,喜欢的男孩类型是阳光运动型,现任男友是校足球队的队长刘冬冬。 在经历了大半个月的迷惘和彷徨后,杨伟男决定开始锻炼身体,他觉着,男女朋友关系又不是正式夫妻关系,谁知道吕美美和刘冬冬哪天就分手了,若自己能够变成吕美美所喜欢的那一类型,没准也有和女神牵手的一天…… “嘿咻,嘿咻……”杨伟男喘着粗气,脚步虚浮地扶着墙走着,从小就缺乏锻炼的他,今儿能坚持跑上四五站路已经是极限了。 杨伟男捏了捏几近抽筋的小腿肚子,自我安慰着说道:“嗯,肌肉似乎结实了点嘛!” 此时,天边的星星已经彻底失去了踪影,蔚蓝清新的天空上,太阳向人间播撒着温暖的光芒,几只早起的麻雀叽叽喳喳着互相追逐,道路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不时还有几辆轰隆隆的早餐推车经过,留下几缕诱人的油香。 “咕~咕~” 杨伟男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两声,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见自己已经跑到了八宝亭公园的外围,便干脆去旁边的早餐车上买了豆浆和手抓饼,又在公园边上找了条公用长凳,吃吃喝喝休息了起来。 “沙沙沙~” 杨伟男身后的小树丛中,忽然传来了一串轻微的响声,像是野猫野狗之类的小动物在其中穿梭一样。 刚巧,杨伟男之前是累狠了,所以买的手抓饼里多加些里脊、火腿肠之类的配菜,但真吃起来,他又是眼睛大嗓子小,觉得嫌多,便想着干脆把剩下的喂给流浪动物算了。 “来来来,你们无家可归也不容易,吃点吧……” 杨伟男抓着半块饼,头也不回地往身后的小树丛里一丢,也不管这行为算不算乱丢垃圾。 忽然,杨伟男觉得后脖一凉,皮肤触感麻麻痒痒的,像是有什么虫子在上面爬,他吓得身后一抓,却啥也没摸到。 “是树上的露水掉下来了么?”杨伟男揉了几下,发现后脖除了有点湿湿乎乎的,倒也没啥异常,便也不再磨叽,将书包一拎,就冲着公园附近的公交站点跑去。 “剩下的路程还是坐公交车吧,锻炼也要循序渐进么,呵呵呵呵……” 杨伟男嘟嘟囔囔着,给自己找了个偷懒的理由,又心猿意马地幻想着自己变身成超级猛男后,吕美美投入自己怀抱的场景。 或许是心情变得轻松的缘故,他脚下的步伐也愈发的轻盈,就连手里提着的那只,都仿佛不再沉重,被他无意识间顺手甩成了大风车。 “呼啦!” 杨伟男乐极生悲,他这一浪,竟直接把书包的一条背带给甩断了,在惯性的作用下,装满了本本笔笔的就像一颗炮弹飞出老远,最后“噗通”一声撞在了五十米外的一颗大树上,震得是落叶缤纷树枝乱颤。 “不好!赶不上这一班的车了!” 杨伟男一蹦三尺高,接连跳过几道隔离栅栏,手忙脚乱地捡回书包,却瞧见通往学校的那一路公交车已经离站,他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闷着头朝外走去,只留下几个草坪上的深深脚印。 “呼~呼~呼~”杨伟男气呼呼地走出了公园,站在公交站台前又等了几分钟,待他的情绪渐渐平缓,忽然发现,自己似乎不怎么累了! 尤其是原本沉重得仿佛灌了铅的双腿,这么休息了一会,居然又半点事儿没有了。 “我这不是练过头了,神经麻木了吧?”杨伟男试探着抬了抬腿,只觉得双腿强劲有力,甚至感觉比往常还要充满活力。 杨伟男心情大好,只当自己的身体潜力经过锻炼挖掘出来了,便开心地想道:“嘿,这锻炼锻炼是有好处啊。罢了,反正不累了,我接着跑跑吧。” 杨伟男摆了摆腿,活动了一下关节,又埋着头小跑了起来,动作稳健而有力…… 第四十九章 杨伟男也要做超人 “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同学们,现在我们来解析这一段文字里的深层含义……” 平安市高级中学高一六班班主任兼语文老师高秀芹,面朝黑板,举着粉笔,噼噼啪啪地写着阅读提纲,听着背后那阵仿佛春蚕啃桑的沙沙抄写声,那张一向古板严肃的脸上,也悄悄爬上了一丝满意的微笑。 “咕咕咕~咕咕~” 但是,就好像幽美的小夜曲中混入了几个重金属摇滚的刺耳音符,教室里忽然冒出了一串响亮的咕咕声,还惊起了几声吃吃的偷笑。 高老师皱了皱眉头,倒也没立刻发作,只是回头瞥了一眼,见不像是有人在作怪,只当是哪个学生不小心放个响屁,又继续专心写提纲。 “咕咕咕咕~咕咕咕~” 可接下来,那咕咕声却没完没了了,音调时高时低此起彼伏,甚至还带出节奏来了,乍一听倒像是有人在甩腰鼓扭秧歌。 “是谁在胡闹?站出来!”高老师忍无可忍,气得将手里的粉笔头往地上一摔,咆哮得跟只母老虎似的,年近四十的她,教学经验丰富,很清楚为了维护班主任的权威和日后长期的教学秩序,对待这些高一新生不能太过客气。 在高老师那威慑力十足的目光注视下,隐隐有些骚动的学生们都紧张地低下了头,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教室也恢复了平静。而这时,在倒数第二排靠外窗的位置,怪声的始作俑者也战战兢兢地站了出来。 “对不起,高老师。”杨伟男摇摇晃晃地蜷曲着身子,面色苍白满头虚汗,他不住伸手揉着干瘪的肚皮,面露痛苦之色,有气无力地说道:“我今天早饭没吃饱,肚子有点饿了……” 仿佛是为了证明他没有说谎,他的肚子里又响起了一阵叽里咕噜的空腹声,听着就叫人觉着肚子疼。 高老师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她倒是记得杨伟男是个体质偏弱的小男孩,当初军训的时候还中暑晕厥过,这会儿肚子饿了叫唤也属于不可抗力,不会是什么故意捣乱。 不过,她还是板着脸,对着全班学生教训道:“同学们,不管怎样,平常早饭都是要注意吃饱吃好,不要觉得自己年轻就不注意生活作息和膳食营养,若是身子垮了,还怎么好好学习?不好好学习,又怎么对得起供你们读书的父母?” 说完了这通大道理,高老师也没再难为杨伟男,冲着门外指了指,说道:“去去去,赶紧到小卖部买个面包什么顶一顶,看你那脸色白得吓人,要是歇了会还觉得难受,就再去校医务室躺一下,挂两瓶葡萄糖。” 高老师干净利落的处理了此事,就当杨伟男是来了大姨妈闹贫血了。 “哎!”杨伟男感激地冲着高老师点了点头,又在众人的窃笑声中夺门而出,那气势跟饿虎扑食似的。 “如今这些娇生惯养的独生子女,体质真是太弱了。”高老师在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板着脸敲了敲教鞭,喊道:“安静安静,继续上课!” 再说杨伟男这边,他这会儿的心情可是如蒙大赦,一路飞奔着冲进了空空荡荡的小卖部,又在小卖部大婶惊愕的眼神中,直接抓起五六只最便宜的白面包,撕了包装就往嘴里塞。 杨伟男从来没想过,这种一块钱一个、几乎没啥调料味道的白面包会有这么好吃,他几乎是囫囵吞枣地将那几个巴掌大的面包给咽下肚子,空荡荡的胃囊里总算多了些填充物,那股身子仿佛被掏空的虚弱感才稍稍消散。 杨伟男不好意思地掏出几个钢镚,递给了小卖部大婶,又拿了瓶矿泉水“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总算缓过了点气来。 “啊哟……不行,还是饿得慌,可剩下的那点钱,还得留着中午吃食堂呢。哎,难怪人家说穷文富武,这锻炼身体的消耗也太大了……” 杨伟男有气无力地喃喃着,又下意识揉了揉肚皮,忽然身子一颤,整个人都愣住了。 因为,他摸到了腹肌! 腹肌哎!世界上真的有腹肌哎! 杨伟男无视了小卖部大婶那看神经病的眼神,双手塞进校服在腹部磨了半天,确实发现自己多出了六块硬邦邦的“巧克力”。 不,不止是腹肌! 杨伟男急匆匆地跑进了附近的男厕所,见四下无人,把全身衣服一脱,只留下了一条小裤衩,又对着洗手台的镜子一照。 “卧槽!” 镜中的倒影,教杨伟男感到无比陌生。虽然脸还是那张脸,但是原本那竹竿一样的瘦弱身躯,却变得精干矫健,虽然不是健美先生那种类型的爆炸型疙瘩块,但这种酷似李小龙的流线型紧致肌肉,更符合东方人的审美观点。 甚至,杨伟男还发现,自己的身高应该、大概、也许、似乎……长了那么一点点,虽然幅度并不大,也就一两公分不到的样子。 哪怕是杨伟男再缺少体育健身的相关常识,这会也都发现不对劲了。不管怎么说,一次晨跑就能练出这么结实的肌肉,甚至还能增高,说给谁听都不会信啊! 想想那些成年累月泡在健身房里不敢松懈的运动员,再想想那些为了增高养活了多少骗子公司的消费者,他们为了体型、为了身高,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花了多少钱?结果效果都不如杨伟男这随性而至的一次晨跑? 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嘭!” 杨伟男情绪激动,思绪混乱,便想着先洗把脸冷静下,却不料手上用力大了一点,竟把不锈钢水龙头整个给掰了下来,清冷的激流有如泉涌,直接将杨伟男给淋成了落汤鸡。 杨伟男一脸迷茫地抓着那只含冤掉了脑袋的水龙头,满身的冷水不但没让他冷静下来,反倒变得更加惊惶了。 “不好,闯祸了!” 杨伟男下意识地抓了台上的一块抹布,往着水龙头的断口塞去,试图把水管堵住。 按道理来说,这其实是行不通的,最正确的处理方式应该是去关水闸。但是当杨伟男捏着水管往里面塞抹布时,只听得一阵尖锐刺耳的金属扭曲声,水管的豁口部分,直接被他卷牙膏皮似的给捏扁了! 杨伟男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脸上又是惊慌失措又是欣喜莫名,他打量着镜中的自己,不禁脑洞大开幻想道:“咋回事?我这是被人偷偷注射了超级战士血清了?我是不是再去找块盾牌,然后自称华夏队长?还是说,我被变种蜘蛛咬了,dna发生了变异?可我好像也不会吐丝啊?” 杨伟男转了转身子,欣赏了一下镜中那具希腊雕像般完美的身躯,忽然灵光一闪,神情纠结地喃喃道:“莫非,我其实是来自氪星的超人,只不过今天才通过锻炼突破了**极限,唤醒了沉睡在血脉中的强大力量?那么,我现在的爸妈,到底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养父母,还是隐藏了真实身份、隐居在地球的亲爹亲妈呢?” 第五十章 杨伟男也要当英雄 杨伟男神魂颠倒地打量着镜中的影像,心花怒放地摆出一个个业余到极致的健美造型,那副如痴如醉的自恋模样,简直就像是《白雪公主》童话里那位成天跟魔镜聊天的巫婆后妈。 不是杨伟男的心理素质差承受能力低,实在是这份奇遇的冲击性太强,杨伟男十几年来,谈不上饱受欺凌,但过得也不怎么如意,心里多多少少,都对自己的瘦小身材产生了自卑的情绪。 而现在杨伟男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家徒四壁的穷鬼忽然中了几亿的大奖,心情可不激动到**么。 不过,杨伟男这自娱自乐也没持续多久,随着叮铃铃的下课铃声响起,厕所门外的走廊里,也多了大片杂乱的脚步声,杨伟男瞥了眼被他弄坏的水龙头,顿时一脸心虚地扒拉起了衣服,把头一埋,小心翼翼地跑出了犯罪现场,也不管身后传来几声惊讶的高呼。 “嘿嘿嘿,我还得尽快发掘出更多潜力,到时候像超人一样行侠仗义,惩恶扬善,当个超级大英雄!到时候,吕美美一定会爱上我吧?”杨伟男跑了一路,也偷笑了一路,那副小人得志的猥琐模样,若不是穿着那身校服,恐怕学校保安还得当他是个小偷了。 “说得对!我们要行侠仗义,惩恶扬善!” 忽然,杨伟男的脑中响起了一个朗朗清脆的神秘童音,吓得他脚下一个踉跄,惊慌失措地东张西望起来,却只瞧见一双双莫名其妙的白眼,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哎,小哥儿,你刚才想到的超人是谁啊?有葫芦娃厉害么?” 神秘童音再次响起,情绪有些好奇,还有些争强好胜。 “你是什么人?你在跟我说话么?” 杨伟男傻站在原地,心中默默念道,他还有些拿不准这童音到底从哪儿传来的。 “我啊?我是葫芦娃啊,七姐妹中排行老大,阿爹平常喜欢叫我胡大妞,不过我更喜欢大娃这个名字。” “噗!”杨伟男忍不住抽笑了一声,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幻听了,居然会幻想出一个所谓的葫芦姐妹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超人血脉觉醒的大脑后遗症。 “咋?你还不信咧?你那身力气还是我借你的呢!” 神秘童音的语气有些恼怒,而杨伟男讪笑了两声后,却觉得身子一沉,手脚都使不上劲,竟两腿一软,直接半跪着伏倒在了走廊上,更加可怕的是,他明显感觉到衣服下的躯体在渐渐缩水,原本被肌肉绷得紧紧的袖管,已经变得有些空荡荡了。 “我信我信我信!超人这种无脑肌肉外星人算个屁啊,葫芦娃这种国产大英雄才是经典永流传!”杨伟男吓得都喊出来了,惊得几个路过的女生还以为他发了神经病,一个个神色匆匆绕道溜走。 神秘童音乐呵呵地笑道:“嘿嘿,人家哪有你说得那么好嘛。再说,那个超人我虽然没有比过,但既然都是名声斐然的正道人士,就不要随意贬低对方嘛!” “妈蛋!还不是妳自己要比的!” 杨伟男心里刚骂了一声就知道坏了,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位葫芦娃没有再耍脾气,力气也渐渐回到了他的身上,他站起来上上下下摸了半天,暗自庆幸那身肌肉疙瘩还在! 人间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求之不得,而是得到了却又失去。 久经网络小说熏陶的杨伟男,心理调整得倒也快,不管是因为自己超人血脉觉醒,还是因为那个劳什子的葫芦姐妹的缘故,自己都已经获得了小说主角才拥有的福利待遇——金手指!不出意外的话,自己很快便能当上大英雄,脚踩高富帅,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最好迎娶的白富美就是他的女神吕美美,那日子,美滴很! “呃,大娃同学,妳现在在哪儿呢?”杨伟男伸手从裤兜里翻找着一切可疑的物件,但是除了公交卡、饭卡、手机、钥匙、钱包之类的日常用品,实在找不到戒指、手镯之类可以藏个老爷爷或者小萝莉灵魂的玩意。 “别找了,我就躺在你的后颈里。今天早上你路过公园的时候,我见你是个有侠心有仁义的好汉子,便附在了你身上,希望你我携手,匡扶正义,消灭那些为非作歹的妖精!” 大娃这番话听得杨伟男是热血沸腾,虽然他已经过了中二的年纪,也不是生活在幻想中的二次元死宅,但是作为一个男人,谁没有过一个行侠仗义的英雄梦?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会是个不起眼的npc,但是当做主角的机遇真的降临到自己头上,他又怎么能放过呢! 大娃的声音逐渐变得有些疲惫,甚至还在杨伟男的脑海里打了一连串的哈欠,也不管杨伟男还有一肚子的话要问,自顾自地说道:“我昨晚上为了防范妖精掳走阿爹,折腾了一宿,现在是又累又困,打算先睡上两天,等我休养好了,咱们再共商灭妖大计……哦,别忘了回头介绍超人给我认识,我想招他入伙。” “超人已经是正义联盟的老大了,咱们入伙正义联盟还差不多!”杨伟男无可奈何地挠挠头,见再也得不到大娃的回应,又是好一阵浮想联翩。 “虽然当不了超人,但是当个葫芦娃也凑合了,都是英雄么。再说,大娃除了天生神力,还能大能小……嘿嘿嘿……” 杨伟男一脸猥琐地偷笑了两声,可跟着又难受得捂着肚子蹲下了,刚才吃下去的那堆面包感觉已经被黑洞吸走了,空荡荡的肠胃正在疯狂的抗议,叽里咕噜得像是一群欠薪工人在唱《咱们工人有力量》。 “哎哟……这葫芦娃的好处是不小,但是这副作用也太大了,我那点儿家底能养得活她么?不过,多吃多喝就能增身高长肌肉,也算是值了!” 杨伟男脑子动的挺快,一下子就猜到了自己饿肚子的根本原因。看看时间,离午休还差两节课,估计是等不到食堂开饭了,但是掏掏口袋,手头的现金也就剩下二十来块钱,小卖部里的零食也大多华而不实不顶饿,便宜的白面包也缺油水,思来想去,似乎也只能想办法,先去校外弄上两碗分量足油水重的牛肉拉面凑合下了。 “高老师已经准了我去医护室,估计一时半会不回去,也不会算我逃课,那么我就……” 杨伟男东张西望了一番,又鬼鬼祟祟地溜到学校里一处比较偏避的角落,冲着几个躲在暗处抽烟的高年级学生点了点头抱歉,跟着深呼一口气,两腿一蹬,直接翻上了那道五六米高的砖墙。 “卧槽!哥们,牛啊!” 那几个高年级学生惊得烟蒂都掉了,平常他们没少翻墙逃学,可一般都选择在其他区域的矮墙,哪像杨伟男这番轻松潇洒,今儿算是开了眼界了。 其中一个老烟民反应倒快,直接掏了张红票子揉成一团,甩给杨伟男,还喊道:“哎,哥们,你待会还回来不?顺道的话,帮忙买两包软玉溪,红壳子那种!找零就当是跑腿费了!” 杨伟男饿得正慌,也不矫情,笑着点了下头,伸手抓住红票子,又是一个翻身,“咚”的一下落在了地上。 “嘿,真不愧是主角待遇,我一缺钱就有人送上门了!拉面里能多加一份牛肉了!”杨伟男舔了舔舌头,左右看看,上课时间的学校附近几乎瞧不见人影,便放心大胆地冲着路对面的兰州拉面馆跑去。 “嘀嘀!” 尖利的车鸣声响起,一辆外地牌照的载货卡车轰隆隆地疾驰而过,几乎是擦着杨伟男的鼻子冲了过去,司机还气急败坏地把头伸出窗子,冲着杨伟男大骂了一句:“小混蛋不看交通灯走路找死哪!” “你才找死呢!学校周边区域根本不允许卡车通行!”杨伟男腹诽了两句,也没搭理那外地司机,只是掸了掸身上的灰,又冲着拉面馆走去,毕竟面子终究不如肚子重要。 却不料,意外发生了。 卡车上的那位外地司机,是头一次跑平安市的路线,对路况不熟悉,这才闯入了学校附近区域的公路,这一带摄像头又多,已经注定他要被罚款扣分,这又气又急之下,有点路怒的意思,不但回头大骂杨伟男,脚下的油门居然也没松! 与此同时,一辆附近的居民小车,正从小区门口转出来,本来正常情况下,卡车司机就算不减速让行,也可以拐一下方向盘变道错开,所以那位小车司机一开始也没在意,直到半个车头跨过隔离带,才发现不妙,但想要再倒车已经来不及了。 “咣当”一声巨响,小车直接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得原地转了九十度,整个车头连撞带碾得直接瘪了下去,不过车子虽然损伤严重,车主除了吓得尿了裤子,倒也没出啥事儿。 但是卡车的状况就惨了,直接翻车在道路上滑行了五六十米,直到方向歪斜,撞断了几根路灯杆才停了下来,但是车头已经撞得面目全非,整个驾驶室直接被路灯杆切成了两瓣,驾驶员被卡在座椅和路灯杆之间,血流满面生死不知。 杨伟男震惊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车祸现场,心中好一阵后怕,仔细想想,这车祸的起因,似乎还有自己一份,就变得更慌了。 秋风一吹,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到了杨伟男的鼻孔中,他只觉得浑身颤抖得厉害,不是害怕,却是一种莫名的兴奋。 他神情恍惚地舔了舔嘴唇,疾步朝着翻倒的卡车走去,口中喃喃道:“我,要当大英雄!” 第五十一章 杨伟男也要成名人 “来人啊!出事啦!” 原本空旷寂静的大街上一下子变得熙熙攘攘,附近店面的业主和小区留守居民,都被这巨大的轰鸣声吸引了过来,比较热心的都在疯狂拨打报警电话和急救电话,当然,更多的围观者还是离得远远地拍照发微博。 “哎,小伙子,别靠那么近,车炸了怎么办?” 在一双双惊愕的眼神注视下,杨伟男好似魔怔了,大踏步地冲着翻倒的卡车跑去。 更加精彩的还在后面。 却见杨伟男瞥了眼支离破碎的驾驶室,看司机身子微微起伏,瞧着还有气,左右绕了一圈观察了下,发现解救工作还真有些麻烦:陷入驾驶室的路灯杆子已经将车门车窗都挤压得变形了,无法正常打开,驾驶员的除了上身被路灯杆卡住,下半身更是被凹陷的车头给夹住了,两条大腿被挤压得血肉模糊,鲜血正淅沥沥得往外流,估计等不到施救人员到达,就得失血过多死亡了。 鲜血的腥气冲得杨伟男有些发晕,腹中的饥饿感更是挠得他眼冒金星,若不是心中涌起的那股莫名的正义感与责任感,他真想不管不顾调头离开,先吃上一顿饱饭再说。 不过,天底下可没有赶着吃饭而抛弃弱者的超级英雄。 杨伟男有些焦躁地甩了甩手,一咬牙一跺脚,叫了一声:“妈蛋!干了!” 接下来发生的那一幕,震惊全场。 “嗞~咣!” 却见杨伟男表现出了徒手拆高达的怪力,像撕罐头盖一样,双手扒拉扒拉着,竟将一扇扭成花卷的车门给直接拽了下来,又随手往边上一扔,惊起尖叫连连。 拆掉了碍事的车门,杨伟男只觉得胳膊和腰腿的肌肉都快要撕裂了,尤其是肘关节部位,钻心得疼。 杨伟男还不知道,他皮下大片大片的肌肉组织一度像破旧的海绵一样撕裂,肘关节、膝关节、肩关节、腰关节都有些脱臼,甚至四肢骨骼都出现骨裂的状况,只不过这些损伤,又在以飞快的速度迅速愈合着。 人体肌肉的锻炼原理,实际上是通过大量运动,人为地损伤肌纤维(当然是在一个合理的程度),而受损的肌纤维会通过吸收大量蛋白质自我修复,而重生的肌纤维则会比以往更加粗壮强韧。 杨伟男这会儿的肌肉损伤程度,放在普通人身上,谈不上致死,但也足够瘫痪上大半年的,可是在葫芦娃代谢释放出的灵气残渣作用下,这种肌肉过度劳损反倒变成一种残酷而有效的锻炼。 倘若脱掉衣服再看看,杨伟男会发现,自己的肌肉疙瘩已经变得更加结实鼓胀,已经开始从李小龙向史泰龙级别转变了。 杨伟男喘了两口气,觉着疼劲差不多散去了,便又埋下身子,双手掰扯着,跟撕牛皮包装纸似的,将驾驶室的顶盖和正面车窗给整个掀了下来。 “嚯!” 围观的人群齐刷刷地倒吸一口凉气,而杨伟男似乎也很享受这万众瞩目的感觉,也顾不得浑身上下涌出来的酸疼,手上的动作又加快了几分。 当杨伟男双手扑腾扑腾着,将大半个车头给拆成了零件时,众人已经惊讶到麻木了,偶有几个脑袋灵光的,已经开始拍视频传到网上了。 《高手在民间!手撕鬼子算个啥?徒手拆高达才是真本事!》 《xx卡车制造商偷工减料!现场实拍中学生空手拆卡车!》 《惊天车祸现场,百人围观仅有一人救助,这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超人!蝙蝠侠喊你回家跪搓衣板!你在中国的私生子暴露了!》 《华夏举重后继有人,称霸世界易如反掌!》 《华夏超级士兵计划高调面世,美俄日欧惊呼不可战胜!》 …… 诸如此类,一大群丧心病狂的标题党集体出没于华夏各大门户网站、著名论坛、千度贴吧,而更多闲得蛋疼的网友们,也纷纷抱着批判的态度,翻看着那些毫无ps痕迹的照片和视频,然后……都疯了! 尚未知道自己已经火了的杨伟男,依然在兢兢业业地蹂躏着那辆倒霉的大卡车,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能引起在线观众们的声声叫好,更逼得卡车制造厂商的股东们捶胸顿足——在线人数一路上扬,而制造厂商的股票价格却是一泻千里! 前后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当杨伟男几乎将整个车头都拆成碎片的时候,制造厂商的股票已经跌停了。 最后,累得快要虚脱的杨伟男,终于不再折腾卡车了,却是双手抱住路灯杆夹在腋下,两腿不丁不八地半蹲着,怒喝一声,扳着路灯杆往外挪! 杨伟男面色涨得通红,几根青筋狰狞得绷在额头上,矮小的身子颤颤的哆嗦个不停,甚至一滴嫣红的鲜血还顺着裤管和袖管流淌了出来——那是他的表层皮肤被肌肉撑破了! 结实的金属路灯杆也发出了一阵叫人牙酸的“噶噶”声,像是一条桀骜不屈的大白蟒蛇,挣扎了半天,最终还是敌不过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霸王神力,还是无奈地低下了头。 “好!” 这一刻,人群中爆发出了一声冲天的呐喊,直播观众的情绪也被彻底点燃,各路网络大神粉墨登场,疯狂人肉着杨伟男这位盖世英雄的相关信息。 杨伟男冲着人群憨笑着点了点头,众人这才纷纷醒悟了过来,也都不再顾忌什么卡车爆炸了,纷纷涌上前来,你托一把我拉一下,协助杨伟男将受伤的司机挪出了座位,甚至还有附近小区门诊的医生闻讯赶来,带着绷带之类的给伤者做了简易的止血处理。 直到这时,警车和救护车的铃声才在路口处响起,很有点美国大片里警察总是在结尾才姗姗来迟的意思。 当然,说句实在话,交警和医院的反应时间已经不慢了,从接到报案到来到现场,前后也就十来分钟左右,无奈出了杨伟男这个逆天的变数,才显得他们好像很无能——要不动漫里的政府部门都讨厌超级英雄呢? “小同学!牛啊!这身力气咋练哒!” “多亏了你啊,那个卡车司机才捡回一条命!” “哎?看你这校服,你是对门高中的学生吧?你们学校这次可长脸啦!” “啥叫见义勇为?这就叫见义勇为!佩服佩服啊!” “刚才我都瞧见了,那个外地司机乱开车,差点撞到小英雄,还把脑袋伸出车窗骂街,真是没素质!要是他事后敢讹上小英雄,咱们这条街的人都来给小英雄作证!” 杨伟男被众人的簇拥着,你一句我一句的夸奖声,令从小到大连奖状都没领过的他很是飘飘然,这种心理上的满足感,简直比嗑药还爽——好吧,杨伟男没磕过药,这都是他瞎猜的。 “咕咕咕~” 杨伟男那股子兴奋劲慢慢过去了,身体的疲劳和饥饿感也加着倍地卷土重来,众人惊恐地发现,这位见义勇为的小英雄居然一脸痛苦地捂着肚子蹲下了,仔细瞧瞧,这身上还沾了不少血,该不会是在救人的过程中受伤了吧? 不等众人去喊急救人员过来,杨伟男已经尴尬地抬起了头,苦笑道:“我没事,我这就是饿的……” “哟!英雄你饿了?来来来,到我们小吃店填填肚子,我请了!” “不不不,还是来咱家吃羊肉大面!刚宰的湖羊,新鲜!” “羊肉太膻,还是吃我们家包子吧!皮薄馅多一口咬下去全是油!” 几个眼尖的店主瞧见电视台的采访车都在路口出现了,纷纷拉着杨伟男就要往自家店里拖,就差直接开合同请他做形象代言人了。 杨伟男一脸幸福地被众人推来搡去,就像是废萌后宫漫里的选择困难症男主,享受着这引人瞩目被人争抢的快感。 成名人,真好! 第五十二章 同学,你听说过安利吗? “奇怪啊……那几个帖子怎么没了?明明中午还在呢?” 杨伟男小心翼翼地敲击着鼠标和键盘,眼睛不住地扫视着屏幕,一伸一缩的鼻孔不时因焦躁而重重地喷出两股浊气,神情专注而纠结。 杨伟男找得是心烦意乱,也不管自己的怪力已经弄坏过一次鼠标了,又气吼吼地点开了七八个收藏栏的网页地址,皱着眉头盯着变身沙漏的鼠标指针,等待页面刷新。 已经上了年头的笔记本受不了杨伟男的折腾,计算量太大导致的过热,使得内置风扇颤抖着发出了吵杂的嗡鸣声,狭小卧室内的气温仿佛也跟着涨了几度,烘得杨伟男脸上都有些冒汗。 只听得“啪”的一声,笔记本蓝屏、死机、自动关机,步骤一气呵成,气得杨伟男手上一用力,愣是将一只空格键给敲得崩飞了。 “靠!”杨伟男恼怒地抓了抓头,真心想把那台不中用的笔记本给砸了,但是想想爹妈的收入,最终还是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别误会,杨伟男刚才不是在逛艹六社区寻找摇杆驱动程序,而是在逛贴吧翻帖子,翻与自己相关的帖子。 杨伟男不是那种视名利为粪土的圣人,甚至可以说,有点小虚荣,毕竟这么多年默默无闻下来了,一下子享受到成名的快感,实在是有些欲罢不能。 所以这两天,杨伟男闲着没事就会去网上翻翻关于自己的帖子,见到粉他的,会心花怒放,见到黑他的,会义愤填膺,也算是一种娱乐方式了。 不过,令杨伟男奇怪的是,虽说在学校里,他已经是走到哪儿都有人围观的大明星了,可在网上的名气,却是在一度火爆后,又迅速沉寂,消失得比流星还快。 本来么,网上一大堆讨论杨伟男徒手拆卡车的帖子,但是杨伟男今天早上起床后发现,那些帖子都逐渐莫名其妙地消失的,等吃过晚饭后再查,除了他的大名没变成“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部分搜索结果未予显示。”的敏感词,在网上几乎都找不到什么存在过的痕迹了。 更加诡异的是,明明车祸当天,平安市电视台的新闻里就点了杨伟男的大名,甚至还插播了一段手机拍摄的视频,但是从昨天开始,他在新闻里的相关记录都只剩下“某学生积极参与救助”这么几个不疼不痒的字眼。 甚至,昨天晚上的时候,中央电视台《走近科学》栏目还找了个专家,大谈特谈“美国某位母亲为了拯救压在车下的儿子,举起两吨重的车辆”,然后从肾上腺素分泌、内固醇激素、心理催眠等多个方面进行分析,恰好杨伟男看了小半集,怎么都觉得电视屏幕上的那个教授,有点儿指桑骂槐的意思。 “笃笃笃!”,紧闭的房门被人敲响,杨母捧着一碗热乎乎的鸡蛋面条送进了房间,一脸笑眯眯地说道:“儿咋,作业做完了吗?吃点夜宵早点休息吧。明儿还要早起上学呢。” 杨伟男赶紧接过面条,风卷残云一般大吃大嚼,连汤带水全给咽进了肚子,又不好意思地举着空荡荡的瓷碗,轻声问道:“妈,能不能再来一碗?” 杨母可不嫌弃自家孩子变成了个大肚汉,她伸手在隐隐显出杨伟男胸肌轮廓的衬衫胸口揉了揉,笑呵呵地说道:“咱家伟男就是厉害,居然瞒着爸妈锻炼了这么久,要不是你见义勇为,爸妈还真不知道你已经练出块儿了!” 杨伟男尴尬地笑了笑,也不好解释自己长壮实了,其实都是葫芦娃的功劳,爹妈愿意脑补成那样,倒也省了许多麻烦。 不过,这日益增长的食量,还是让杨伟男有些头疼,都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再加上个食量深不可测的葫芦娃,自个儿家这工薪阶层的收入能供养得起么? “哎?”杨母接过瓷碗,正想着去厨房,给发育期迟到的儿子再弄上一碗面条,却忽然脸色一变,双眼死死地盯住了杨伟男的头顶。 “别动……”杨母面色凝重地伸出手,一只温暖而粗糙的手,轻轻地拨弄着杨伟男的头发,忽然伸手一拔! “儿子,晚上不要乱熬夜,你都长白头发嘞!”杨母抓着一根银白的头发,眼泪婆娑地教训着,杨伟男也不以为意,只是随口应了两声,又捧起手机逛贴吧去了。 杨伟男两腿搭在桌子上,吊儿郎当地仰躺在电脑椅上,心里焦急地想道:“大娃啊大娃,妳咋还没睡醒呢?我还想着除了天生神力,能不能再开发出变大变小的本事呢。” “叮咚!叮咚!” 两声门铃的激响,打断了杨伟男的思绪,他嘀咕了一声:“这么晚了,还有谁来?不会又是记者来采访吧?还说是,国家举重队的教练来找我了?哎,真麻烦~” 说罢,杨伟男又是一脸口嫌体正直的偷笑,急吼吼地跑去开门。 “喂,请问……找谁?” 杨伟男一脸茫然地打量着门外的来客,那既不是扛着摄像机的电视台记者,也不是运动服打扮的举重队教练,却是个年纪轻轻身穿警衣的……民警? “你就是杨伟男同学吧?我是专程前来找你谈话的。”年轻民警面色和蔼地点头笑道,却让心虚的杨伟男有些紧张。 虽说车祸发生后,出于各方面的原因,交警那边并没有追究杨伟男在车祸事故中的责任,甚至还赞赏他见义勇为的行径,但杨伟男心里还是有点自责,毕竟自己不看红灯闯马路也是事实。 “交警大队那边说……”杨伟男低声说道,他到这会儿还没发现,对方的袖章是民警不是交警。 “别担心,我不是交警。”年轻民警笑眯眯地看了看门内,杨父和杨母都已经出现在了客厅,神情迷茫中还带着些惶恐。 “警察同志,进来说,进来说!”杨母瞥见对门的邻居已经被惊动,正一脸地站在门口打量着,赶紧拍着杨伟男叫他让开,将年轻民警请进了家门。 年轻民警笑呵呵地走进了客厅,谢绝了杨父递来的烟,又拍着杨伟男的肩膀说道:“杨伟男同学,你可是见义勇为的大英雄,遇到我们警察,完全不用这么拘谨嘛。” 杨伟男闭口不言,年轻民警见气氛有些沉闷,干脆单刀直入道:“杨伟男同学,我叫张皓,你可以叫我张警官。我今天来,其实是为了你身上……隐藏的力量。” 杨伟男双目圆睁,脸上虽然愣愣的,心脏却是吓得噗通噗通直跳,脑中更是闪过了一个可怕的念头:这个警察知道了我的秘密!我要不要杀人灭口? 张皓打量了一阵沉默不语的杨伟男,又笑着对杨父杨母说道:“对不住,我接下来有些话,牵涉到一些国家机密,能否给我与杨伟男同学一个单独谈话的机会?” “我是伟男的爸妈,有啥话不能当着我们说的?”杨父闷闷地问了一声,又被杨母使劲掐了两下,这才闭上嘴。 “放心吧,我不是假警察,不会害你们的儿子。”张皓看出了对方的顾虑,淡定地掏出了自己的民警证件,像个发掘到高潜小牛的俱乐部球探一样蛊惑道:“杨伟男同学的身上,拥有着你们难以想象的才能,而国家也需要他这份才能!相信我,杨伟男同学的前途无量!” 杨父杨母仔细看了看张皓的证件,互相对视着点了点头,又跟杨伟男贴着耳朵嘀嘀咕咕了一番,便一同披上外衣出了门,说是要去小区草坪上散散步。 直到两人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渐渐消失,张皓又大刀金马地往客厅沙发上一仰,帽子一摘外套一甩,露出了一副推销员的营业用微笑,冲着惊疑不定的杨伟男说道:“同学,你听说过安利……啊呸,六扇门吗?” “哈?” 第五十三章 你有病啊!你有药啊?(二合一大章) 张皓一脸的志得意满,脚步轻浮地踏在空旷的夜路上,心情那真叫一个爽。 虽然与杨伟男的初步接触,张皓并没有得到对方什么承诺,甚至过程显得非常沉闷,几乎就是张皓自顾自地宣传六扇门的福利待遇。但是张皓很清楚地察觉到,杨伟男隐藏在沉默中的意动,毕竟他只是一个工薪家庭出身的孩子,面对国家部门的召唤,不可能会有土豪钢铁侠那种拒之千里之外的态度和底气。 “除了那个扶不起的临时工霍格,我手底下终于要有个能大用的正式工了!嘿嘿,好期待有人叫我师傅的日子!”干了好多年光杆司令的张皓,对未来的工作生涯再度充满了信心,毕竟七重楼的威胁迫在眉睫,若是等六扇门总部研究研究、讨论讨论,再派出人手增援,恐怕自己坟头的草都有一米高了。 正所谓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张皓情绪激荡之下,想着干脆去骚扰一下秦狩,让对方也陪自己开心开心。 所以,张皓干脆先打车去了灰衣巷附近的大排档一条街,打包了一大堆烧烤和啤酒,又屁颠屁颠地转进了那条阴森幽远的灰衣巷。 “喂喂?秦狩,出来撸串啊?爷我今天开心!”张皓嘴里叼着根烟,双手拎着酒肉,毫无风度地揣着秦狩家的大门,轰隆轰隆的,吵得附近的街坊都隔空开骂了。 但是,过了老半天,就在张皓不禁怀疑秦狩是不是出诊了,姗姗来迟的秦狩才闷着一张臭脸开了门,嘴上嘟嘟囔囔道:“你闲得无聊么?我这儿正忙着呢!” “啥?忙?”张皓好奇地探着脑袋看了看里面,没瞧见什么病人来访的迹象,笑着将酒肉往秦狩身上一甩,嘴里烟头一吐,气焰嚣张地走进了庭园,大声笑道:“我说,是不是你小子开窍了,偷偷藏了个妹子在里屋?” 秦狩自顾自地抓了一串羊腰,吭得是满嘴流油,吃人嘴软的他,语气好歹软了下来,他皱着眉头,一脸忧心忡忡地问道:“耗子,交警或者网警那边,你有关系么?我想在网上找个人。” 张皓听得有些乐了,他随便朝正屋前面的台阶上一坐,抬头欣赏着皎洁的月光,一脸轻松地笑道:“交警那边我熟人不多,网警那边倒是挺熟。说起来,你这问得够奇怪的啊?是毛人毛会黑你装备了,还是又有小学生tk队友了?都逼的你想人肉了?可这又关交警什么事儿?” “前两天,新闻上那个徒手拆卡车的杨伟男你知道吧?”秦狩这话一说出来,张皓本能地感觉到不妙了,而秦狩也一脸莫名其妙地叹道:“这小子,我今天下午去他学校大门口蹲守了半天,不过没堵到人,不确定是不是从另外一个偏门离校的。至于他的家庭住址,之前好像被网民肉过,但是等我刚才上网再查,又一下子找不到了。你能不能利用职务便利,帮我查一下?” 张皓愣了愣,开心的心情一下子被搅了,他没有立刻说破,却是沉声问道:“秦狩,你找这个杨伟男做什么?他好像……跟灰衣巷没关系吧?” “他快死了,我打算救他。” 秦狩话不惊人语不休,吓得张皓出了一身冷汗,思维更是陷入了疯狂的脑补环节。 根据张皓对杨伟男的初步调查,推测对方可能是机缘巧合,在发育期这个身体、灵魂都尚未稳定的敏感时期,在危险刺激下唤醒了自己的隐藏天赋,比如重力系超能力、龙象灵体、金刚血脉之类的。 这些牵涉到脑域开发、灵能觉醒、血脉天赋之类的突发变异,偶尔也会产生许多副作用,比如出现大脑肿块、细胞组织变异癌化等并发症。 尤其是在这个灵气稀薄的末法时代,很多拥有着隐藏血脉、天赋的民间人士,先天上缺少天地灵气滋养,后天上缺乏合适功法锻炼,反倒使天赋变成了累赘,近年来,各种能力失控反噬自身、莫名其妙患上不治之症的案例那是蹭蹭地长! 就好比人类的进化依靠遗传变异和自然选择,而根据环境的不同,变异也被分成有害变异和有益变异,像无限增殖的癌细胞,说白了也算是一种人类基因尝试长生不老的变异。 张皓心中惴惴不安,但想到秦狩的手段高超,就算杨伟男身上有什么隐患被秦狩察觉,应该也能治好,便赶紧交待道:“正好,杨伟男现在也算是半个六扇门的人了,我马上联系他来做身体检查!” 但是,张皓刚刚掏出手机,却瞧见秦狩一脸纠结地盯着他,神情有些无奈,有些迷惑,还有些愧疚,令他不禁纳闷问道:“怎么?有什么事儿错了么?” “我早该想到的……”秦狩一只油腻腻的手掌“啪”得一下捂在了脸上,他用一种医生通知绝症病人家属的语气,轻悠悠地说道:“耗子啊,接下来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保持冷静……” 张皓心里慌慌,但依然硬着头皮故作轻松地说道:“你这话该留着跟对方父母说罢?我又不是杨伟男的监护人。” “呃,事情是这样的,八宝亭公园的那个胡小柴,你也认识对吧?就前几天,周小史那死人妖来袭的那一夜……” 秦狩尽量放松了语气,简单地叙述了一下葫芦娃逃跑的事情经过,并拍着胸脯打着包票,确定那个杨伟男就是其中一位葫芦娃寄生的宿主! 张皓面沉如水,双眼无神地看着被月光照的白花花的地面,颤巍巍地摸出了一根烟,但打了几次火都没点着,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张皓忽地站了起来,几近抓狂地将香烟拧着甩了出去,跺着脚指着秦狩大骂道:“秦狩,你特么有病啊!” ”张皓,你特么有药啊?”秦狩一脸无辜地接了一句,气得张皓鼻子酸胀胀,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哥哥哎!不,我叫你爷爷了行不?”张皓哭丧着脸,拱着手冲着秦狩不住地作揖,又是无奈又是气愤地说道:“这事你就不能早点告诉我?辖区内妖怪附体人类,怎么想是我们六扇门的管理范围吧?这真要是死上一群人,你这是逼总部撤我的职哪!咱要是被一撸到底了,你还能像现在这么自在?” 秦狩有些臊臊地揉了揉头发,又撇撇嘴,嘴硬道:“没事没事,有我在,那个杨伟男死不了。” 张皓的面色更加凄苦,他烦恼地薅着头发,又叹道:“怎么可能没事啊,杨伟男的事儿在网上闹那么大,总部早都知道了,折腾了这么久才把影响盖下去,还特批了一个名额,让我去拉他入门,作为重点培养对象,先在平安市辅佐一下我的工作,就当是实习了。” 张皓的语气是越说越惨,他欲哭无泪地扒拉了两罐雪花,咕噜咕噜了灌进了肚子,又抹了把辛酸泪,悲伤地说道:“我们六扇门的人手有多紧缺,你丫又不是不知道,要不是我交了周小史那颗七窍玲珑心,恐怕来找杨伟男的人,直接就是总部人事处的特派员了。我本来还在开心,我手底下总算能有个可用之才,结果你却跟我说……哎……” 秦狩尴尬地笑了笑,挠挠头,又顾左右而言他道:“确实啊,光霍格跟那三个不入流的跟班小豺狼,确实用不上。要是熊霸没死,判个在平安市劳改,也算是个壮劳力……哎,我记得,姚静的入门申请书不是交上去了么?那姑娘也是个可造之材啊。” 张皓一听姚静的名字,也不知道碰到他心底哪根刺,也不答话,只是忿忿不平地又抓起几罐啤酒,独自灌起了闷酒。 秦狩转移话题圆满成功,见张皓这反应有些不对劲,沮丧消沉跟失恋似的,又揶揄地笑道:“耗子啊,我记得你喜欢的妹子,不是你们城南派出所的所花、单位食堂的小会计樊小庆么?怎么,眼光高了,移情别恋瞧上市局俏警花姚静了?” “呸!”张皓猛地几罐子闷酒下肚,脸上也多了几分醉意,他软软地踹了秦狩一脚,臭着脸骂道:“胡说八道什么?我对小庆妹子那可是真爱,是要一直爱到海枯石烂天荒地老的!” 秦狩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道:“西湖边的雷峰塔倒掉后(注:旧雷峰塔于1924年倒塌,重建的新塔于2000年奠基,2002年竣工。),侥幸脱困的白娘子也曾这么对我师傅说过,最后呢,还不是俏寡妇改嫁,与那个埃及逃难来的蝎子王结了婚?我师傅房里,还留着他们寄来的婚礼请帖呢!” 张皓听了这毁童年的八卦,先是有些错愕,跟着又一惊一乍地大笑了起来,他拍着秦狩的肩膀,一副“悟空你真调皮”的淡定笑容,说道:“行啦,你唬人的本事又有长进啦,你咋不说白娘子差点成了你师娘了呢?放心,我没事,你不用这么费尽心机地逗我开心。” 秦狩见张皓开口笑了,自己脸上的笑意也涨了几分。 张皓下意识地左右张望着,又偏过头去,压低了声音说道:“实话跟你说吧,姚静……进不了六扇门了。” “不能够啊!”秦狩很纳闷地叫道:“明灵根哎!不是烂大街的五行杂灵根哎!在天灵根的稀有分支中也算是非常极品的变种哎!” 张皓无奈地耸耸肩,叹着气说道:“我知道啊,我们领导也知道啊,姚静百分百纯度的明灵根,若放在灵气充裕的古代,那就是顶级大派掌门亲传弟子级别的修真天才,不管是蜀山剑派还是昆仑道门,恐怕都要抢得头破血流。” 秦狩的语气很是羡慕,接口说道:“哪怕是生在这末法时代,哪怕是没有正经修炼过,她的体质也是神鬼易避百病不侵,普通的法术神通,根本难以对她生效,所以她才能以凡人之身发现这灰衣巷。” 说罢,秦狩又不甘地跺了跺脚,反问道:“素质这么好的苗子,六扇门居然不收?你们总部的领导是睛瞎了还是脑残了?” 张皓苦笑着摇了摇头,应道:“还真不是我们六扇门不想要,实在是六扇门这尊小庙容不下她那尊大菩萨。” “咋回事?具体说说?” “军统和中统知道吧?” “知道啊。” “fbi和cia知道吧?” “知道啊。” “锦衣卫和东厂知道吧?” “知道啊……你特么到底想说什么?” 张皓见秦狩一脸的政治白痴相,只能开门见山地解释道:“还能怎样?如今的华夏早已天翻地覆换新颜,朝廷里的大佬们,瞧不起咱六扇门这群依附于‘天子龙气’的封建余孽呗?你也知道,我们六扇门哪朝哪代都没像本朝这样窘迫过,人手、经费、政策哪里不被卡脖子?更惨的是,最近我们这群后娘养的玩意,又撞上后娘生亲儿了。” 秦狩就是再愣,这会儿也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朝廷不放心你们这群锦衣卫,又搞了个东厂制衡你们?” “东厂?呵呵,差不多。”张皓唏嘘着又干了一罐啤酒,咬了咬牙,神色紧张地说道:“兄弟,这事别乱传啊!朝廷最近参考米国的超能战警、扶桑的灵能警察、欧洲的猎魔审判庭,针对咱六扇门这个所谓的‘灵异生物管理处’,由军警系统牵头,又搞了一个‘超自然科学管理处’,总部机构还另外挂了块牌子,叫‘北方工业集团下属超自然科学影视动画制片厂’,简称北影厂。” “六扇门,北影厂……”秦狩出神地摩挲着油津津的下巴,喃喃道:“莫非,姚静是被北影厂给抢去了?” “可不是嘛!”张皓苦笑道:“谁想到姚静她家跟军方关系那么密切,我们六扇门的人去她老家的军区大院拜访时,人家爷爷当面没说什么,转头电话就打到军委去问了,刚好北影厂也忙着招人,姚静这根正苗红的,自然也被挑进去了,这会儿估计已经在京城培训了。” 张皓随手将啤酒罐子一甩,又掰着手指头数落道:“其实我们六扇门早就有察觉到了。从十几年前起,民间发掘出来的超能力者、灵能潜力者,都被军方以训练特种部队的名义截留了不少。一些以往被六扇门压得死死的隐世门派,都借着各种乱七八糟的关系,开始积极入世搞风搞雨。甚至有几位大佬,还经常发布一些莫名其妙的政策和命令,跟咱们六扇门坚持了几千年的职责原则产生了冲突……”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张皓站在凄冷的夜风中,萧索地说道:“也罢,我们六扇门隔绝三界、净化人间,从封神战后一直忙碌到这末法时代,也该休息休息了……” “不,你想错了。”秦狩对政治不敏感,对生死轮回却是看得很透,他一语道破天机:“六扇门之所以被一小撮人视为眼中钉,折腾来折腾去,说白了就是六个字:人老了,不想死。” 张皓身子一震,原本颓废的脸色又变得灵醒了起来,他两只明亮的眸子打了打转,幡然醒悟道:“是了!自古以来,哪怕是帝王将相都逃不过长生的诱惑,如今时代虽然变了,依然会有权贵老了老了犯糊涂,想着长生不死永享富贵,却忘了……” “却忘了既已成仙,何必称人。”秦狩笑得有些冷,他讽刺地撇撇嘴说道:“修了长生,放弃做人,却又舍不得人间的名利富贵,哪有那么便宜的好事。” “哈哈,好一个既已成仙,何必称人!也就你们老秦家有这么霸气的祖训,我们六扇门都自愧不如啊!”张皓似乎是彻底喝高了,他哭哭笑笑着鼓掌击节叫好,又摇摇晃晃地举杯向明月,豪气十足地呵斥道:“什么北影厂!当初有皇帝老儿撑腰的东厂西厂都没奈何得了我们,几个糟老头子拍脑门捣鼓出来的玩物,也想砸了这捧了三千年的铁饭碗?呸!” 发泄了完了胸中抑郁已久的怨气,张皓整个人都变得意气风发了起来,他踉踉跄跄地走到秦狩身边,脸色通红,喷着酒气,拍着胸脯说道:“秦狩,你放心,平安市就是咱老张家罩的,找葫芦娃这事,兄弟不帮你谁帮你?明儿,咱一起去找杨伟男那小子……哼!居然不跟老子说实话!一个被妖怪寄生的西贝货色,送给咱六扇门都不敢要!” “好好好,多谢多谢!好兄弟,讲义气!”秦狩低眉顺眼地拍着马屁,心里庆幸自己的嘴炮功力不负所望,终于避免兄弟翻脸的badend,而张皓的官方身份对于接下来的搜查行动,也是大有裨益,至于回头张皓酒醒了会不会认帐……秦狩觉着张皓的脸皮没自己那么厚,应该不必担心。 扶着昏昏沉沉的张皓,开了间闲置的客房给他睡下,秦狩又独自一人来到院中,埋头漫步于奇花怪草之间,心思深沉,脸色沉静如水,只是唇齿之间,不时迸出几个杀气腾腾的单词。 “七重楼……六扇门……北影厂……灰衣巷……多事之秋啊!” 第五十四章 英雄的蜕变(上) 平安市高级中学高一六班的教室里,高老师捧着书本拿着粉笔,一门心思地给学生们讲解内容,不时还动情地朗诵一段课文,情绪非常投入。 台下那黑压压一片的学生们,不管成绩好坏,这会儿好歹都摆出了一副专心听讲的模样,即使是个别已经放弃治疗的刺头,好歹也是悄悄摸摸干自己的,没去捣乱教学秩序,这算是大部分老师与差生之间的潜规则——你自己不想学可以,但别干扰其他人学。 杨伟男,这会儿也像个老油条一样,借着书本和前排学生后背的掩护,悄悄摸摸地玩着手机,而他三天前,还是个正儿八经听讲的乖学生。 杨伟男正在用手机翻阅着几部《华夏龙组》、《异能超兵在都市》、《校花的超人保镖》之类的,并不时划两下手指,断断续续地收发着短信。 “吕美美学姐,还记得我吗?我是杨伟男啊,高一六班那个。” “知道啊,咱们学校的大名人啊!道德宣传栏上那么大的头像照片,跟通缉犯悬赏似的,哪能不认识呢?哈哈,开玩笑的。不过,大名人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码的?顺带一说,上课期间玩手机,不是好学生哦。” “嘿嘿嘿,当初军训的时候,妳救了我后,我就跟其他老生志愿代表问到了妳的号码,就是一直不好意思找妳道谢。” “哦,我想起来了。那个中暑的小个子就是你啊?我记得你身子挺单薄的,咋力气那么大啊?练过举重?” “呃,算是练过吧。学姐,等会儿午休的时候,有没有空?我想亲自请妳吃个饭,道个谢。” “不用了吧?那种小事儿不值一提。” “对学姐妳是小事,对我可是救命之恩,我怎么能忘呢?” “呵呵,没那么严重吧?当初就算没我,也有校医在啊。另外,我午饭另外有约,不太方便……” 本来,杨伟男一直摆出一副傻笑的表情,去享受这与心目中女神发短信的快乐,哪怕对方的短信收发并不及时,几乎每次都要隔上五六分钟,才回上一通,但是杨伟男依然瞧得心花怒放,直到看到“午饭另外有约”这六个字,脸色顿时便沉了下去。 杨伟男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体格高大、相貌英俊的阳光型帅哥的形象,正是吕美美的现任男友、校足球队队长刘冬冬的模样,哪怕杨伟男身材从豆芽菜变身肌肉男,甚至就连身高也窜了好几公分,但是比起天然卖相好的刘冬冬来,还是要差上一截。 打个比方,就好像肌肉加强版的王宝强,去对比白皮时期的古天乐,对异性的吸引力完全不是一个层次好么。 “奶奶的!刘冬冬算什么玩意,一个破踢球的大臭脚,就靠着一张小白脸骗女人!”杨伟男有些怨毒地嘀咕着,但是心里却不自觉地想道:“倘若我能长得再高一些,再壮一些?至少看上去不要比刘冬冬矮,那么吕美美会不会选择我呢?” 杨伟男心里浮起这个念头没一会儿,却忽然感到了一股莫名的眩晕感,他眼睛一花,后背和额头都涌出了一层虚汗,甚至坐在他后排的同学,还不经意地瞧见,杨伟男的头发丝里又多出了几条不和谐的银白。 “哎哟……这犯饿的频率又加快了,我的零花钱根本顶不住啊!”杨伟男晕乎乎地伸着手,往书包里摸了几下,掏出了七八条士力架的糖纸,又搜了半天,才找到了两条漏网之鱼,也不管自己撕包装的动静有些大,就跟个犯瘾的大烟鬼似的,手忙脚乱地往嘴里塞东西。 高老师听见撕包装纸的声音,眉头皱了皱,其实站在讲台上居高临下,台下学生的小动作她都看得一清二楚,只不过有时候她不想为了个别学生的小动作耽误时间罢了,而杨伟男最近风头正劲,前两天还上过新闻,连校长都嘱咐过要多照顾这个小英雄,所以她也不好直接训人,只是咳嗽了两声,用粉笔笃笃地瞧了几下黑板,指桑骂槐地喊了声:“后排的几位同学,翻书的动作安静点!” 按说,高老师这已经很给杨伟男面子了,但是对于现在的杨伟男而言,却觉得高老师的话很刺耳了。 老子很快就不用上学了!老子就要有国家编制了!老子很快就要当上大英雄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了!妳个月收入不过几千块的更年期妇女跟谁耍威风呢? 杨伟男如今的心态很膨张,十几年碌碌无为累积下来的自卑,在一朝翻身后,又迅速转化成了极端的自负。 用通俗一点的话说,叫小人得志便猖狂。 “咕隆!” 杨伟男不满地抖了一下腿,颠得整个书桌都震了一下,恋情不顺的杨伟男心情很坏,再加上饥饿感导致的烦躁情绪,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充满了浓浓的负能量。 高老师见杨伟男一脸二五八万的拽相,真有些不敢相信,这个前几天还显得有些内向腼腆的男孩子,居然会迅速蜕变成一个臭脾气的大刺头,这种变化速度,即使在她十来年的教学生涯中也没有出现过。 高老师哪里知道,比起那些因父母离异、家里破产、亲人病故等原因选择堕落的学生,杨伟男这份撞上葫芦娃奇遇,那简直是普天之下独……七份! 高老师被气得语噎,一时竟想不起该如何训斥这个自我膨胀的小英雄,刚巧,下课铃声及时地响起,算是给了她一个缓冲的台阶。 高老师冷着脸,忿忿不平地收拾了书本离开了教室,打算去找校长沟通一下,该如何把握杨伟男这种“明星学生”的训导力度。毕竟,说不准哪天,学校里还要借着杨伟男的名字搞点宣传见义勇为的精神建设活动呢。 刚才已经是上午的最后一节课了,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的杨伟男,也不搭理熟人同学的招呼,晕头晕脑地拔腿便往食堂跑去,也不管一路上撞翻了多少桌椅板凳,惊起骂声一片。 “饿死了饿死了,今天中午就吃盖浇饭吧,咖喱鸡肉、红烧牛肉、糖醋里脊三种各一份!” 如今杨伟男跑起来的速度还是挺吓人的,哪怕高一六班教室位置离食堂不算近,但他依然是第一个冲进了食堂大门,直奔盖浇饭柜台——倒不是他非常喜欢盖浇饭,纯粹是觉得分量足油水多顶饿。 “帮同学带的吧,要打包吗?啥?你一个人吃?你先弄一份呗,吃多了伤胃口!”打饭大妈苦口婆心地劝了两句,见杨伟男一脸坚决,只能无奈地给他打了三份饭。 “嘀嘀!余额不足,请充值!” 刷卡机里冒出了一句机械合成音的警告声,杨伟男拿着饭卡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他昨天就把原先能用半个月的金额给刷光了,偏偏他又忘了跟父母要钱充值,原本那点随身的零花钱也早就买了士力架嚼了,这会儿可真是一文钱难死英雄汉了。 “阿姨……能不能赊账啊?”杨伟男闻着近在咫尺的饭香,胃疼得跟有几只猫爪子在挠一样,只不过尚存的理智和骄傲,总算没有让他直接动手去抢。 堂堂大英雄,居然去抢一个食堂大妈,这要是传出去,以后还混不混了? “嘀!” 一只五指细长、略带点健康小麦色的妙手,拍着一张饭卡按在了刷卡机上,替杨伟男付了帐。 杨伟男惊愕地转头一看,却瞧见无数次出现在他梦中的女神,居然活生生地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学弟,你这是几天没吃饭了呀?瞧你那眼神,都饿得发绿光了!” 第五十五章 英雄的蜕变(下) 吕美美笑盈盈地站在那儿,清秀的脸蛋上透着一抹健康的红,利落的短发湿漉漉的,不时还有几滴热汗从她光洁的额头上流了下来,身为体育特长生的她,应该是刚刚结束了上午的训练,这会儿就披着身宽松的休闲运动服,拉链敞开着,露出了穿在内里的田径衫,两只尚未成熟的小兔子,就随着她的喘息一起一伏,也勾得杨伟男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英雄学弟啊,你可害死我了,为了回你的短信,我新买的四星手机都被教练没收了,还罚我跑了三千米,可累死我了。” 吕美美一脸阳光的笑道,她迈着苗条的大长腿凑近了些,个子高挑的她,比起如今的杨伟男还要高出大半个头,她用一种略显俯视的角度打量了一下杨伟男的体格,又用手比划着计算高度,还好奇地说道:“是我记错了吗?我怎么觉得学弟你个子窜了不少,肌肉块也练出来了。” 杨伟男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舌头跟打了卷似的结结巴巴,吕美美就像是一抹艳丽而炽热的阳光,而他自己也仿佛变成了丑陋的蝙蝠,阳光令蝙蝠感到温暖,却又闪得蝙蝠自惭形秽不敢睁眼。 “应……应该是我请妳吃饭的。” 杨伟男曾经幻想过无数与吕美美的见面场景,也构思过各种场合所说的台词,但真当吕美美站在眼前了,脑子顿时变得空荡荡的,打过的腹稿全部灰飞烟灭,憋了半天,才迸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仗义疏财也是一种美德嘛,你觉得呢?见义勇为的大英雄~”吕美美笑嘻嘻地调侃道,一颦一笑间,令杨伟男感到无比的幸福。 “美美,这边这边,妳的拉面我已经一并端来了,还是老样子,多加香油不要香菜!” 一阵刺耳的催促声,搅乱了杨伟男脑海中的那份旖旎,不远处,一个穿着身巴萨十号球衣、气质阳光开朗的帅气大男孩,正小心翼翼地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面条,远远得冲着吕美美发出了召唤。 不用说,这个运动员型的大帅哥,正是被杨伟男一厢情愿认定为情敌的刘冬冬——哪怕他根本没把杨伟男当作竞争对手。 “哎?这不是空手拆高达的小超人么?”刘冬冬瞧见一脸阴郁的杨伟男,还冲着他招呼道:“哥们,原来你是美美的熟人啊?来来来,一起坐啊?” 杨伟男心情无比纠结,对吕美美的觊觎之心,让他本能地厌恶刘冬冬,但是他心底其实也清楚,吕美美和刘冬冬可谓是金童玉女级别的般配,而刘冬冬光明磊落的大气,更让杨伟男下意识地感到了一丝自卑,乃至于……恼羞成怒! 杨伟男紧紧捏着拳头,饥饿与愤怒让他眼神迷离、意识恍惚,这时,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了他的脑海:吃了他!吃了他!吃了他补充营养!让自己长得更高更壮! “咕噜~” 杨伟男喉咙耸动,咽了一大口口水,回过神来的他,竟有些被自己的杀意给吓住了,他低着头,小声说了句“我明天还你钱”,也不管吕美美还想说些什么,便双手拢着捧起那三大盆满满当当的盖浇饭,找了个靠近厕所的安静角落一坐,开启风卷残云模式。 热腾腾的饭食,除了能填满人饥饿的胃,还能凑合填补一下空虚的心。 许多人——尤其是一些吃货妹子,感情受挫后,就喜欢靠吃来发泄内心的痛苦,当然,下场往往是更加痛苦的发胖。 吃了一半,杨伟男兜里的手机也响了,他烦躁地将筷子一拍,看了下来电显示,那阴云密布的脸色也舒缓了一些。 “喂,是张皓警官么?有大事要谈?对,有空有空!好好好,我马上就来校门口……” 杨伟男接完电话,直接抄起剩下大半盘鸡肉饭往嘴里一倒,也不收拾餐盘,就这么行色匆匆地离开了食堂,出门的时候,还意味深长地剜了刘冬冬的背影一眼。 想起张皓昨晚许诺的种种福利,杨伟男不禁又有些心旷神怡,他低声嘟囔道:“哼,穿了身巴萨十号就当自己是梅西了?你再牛逼也不就是个校队主力么?我却是要进中央直属部门的编制了!你我前途的差距这么大!美美,她迟早会是我的!” 怀着这份强行找来的优越感,杨伟男得意洋洋地跑到了校门口,正瞧见一身便装的张皓守在那里,一脸落寞地叼着根烟,不时跟门卫扯两句闲篇,发出几声闷闷的假笑。 见杨伟男来了,张皓便冲着旁边一辆黑色老桑塔纳努努嘴,又强笑着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容分说地吩咐道:“跟我走一趟吧,我已经替你请过假了。” “张警官?咱们去哪儿啊?有什么紧急大事啊?”杨伟男只当对方看重自己,着急想要自己承诺加入六扇门,已经打定主意混个国家编制金饭碗的他,心里不禁乐开了花。 张皓也不答话,只是爬上了驾驶座,等杨伟男坐稳在了助手席,这才吐了几个字:“灰衣巷,体检。” 听到“体检”二字,杨伟男只觉得心一揪,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有些担心,对方会不会查出自己的力量根源其实是个葫芦娃,如果查清楚了,又会不会履行承诺,让他加入六扇门? 不过,杨伟男紧张了一阵子后,乐观的情绪还是占了上风,他自己在心里劝自己道:“怕个鸟啊,反正我的侠义之心得到了大娃的承认,这才获得了这身力量,就算被查出来又能怎样?老子这个大英雄愿意屈尊加入六扇门,他们开心还来不及呢,谁还管我力量哪来的?” 杨伟男低头玩着手机,又给吕美美发了几条短信,又随口问道:“张警官,你刚才说去哪个医院?灰衣巷……没听说过啊,外地的么?我要不要先通知一下家里,说要在外面留宿?” “不用,就在本地,就十分钟的车程。”张皓言简意赅,杨伟男见他情绪不高,也不再多问,自顾自地玩手机了。 “妖气!有妖气!” 大娃的惊叫声忽然在杨伟男的脑海里炸响,吓得他差点没把手机给捏碎了。 “大娃,你醒了?”杨伟男也是有点小心机的,他表面上不动神色,只是默然与大娃进行精神上的交流。 “这车上有妖气!有妖精坐过这辆车!你旁边那个男的……虽然不像是妖怪,但也藏着几件法宝!他到底是什么人?” 大娃这一惊一乍的,倒让杨伟男有些想笑,昨晚上张皓浅显地介绍了一些六扇门的相关信息,杨伟男多少也知道了这个世界上还有妖魔鬼怪的存在,像张皓这种捉拿过妖怪的六扇门中人,座驾上沾染点妖气不是很正常么? 甚至经大娃这么一闹腾,杨伟男心里那隐隐的不安也消失了,对六扇门的存在真实性也没有了怀疑,甚至还隐隐期待着,等自己加入六扇门后,也能配发上几件法宝,过过扮大仙的瘾。 就在杨伟男神游千里的当儿,老桑塔纳也平稳地打了一个弯,转进了一条不起眼的小巷。 车辆行驶在狭窄的青石板路上,颠得杨伟男有点晕,同时,他脑海中大娃的声音也仿佛瞬间高了几十个声贝! “不对劲!这地方不对劲!” 大娃不依不饶地骚扰着杨伟男的思维,她几乎是用哭腔喊道:“好多!这里有好多的妖魔鬼怪出没!我们这是进魔窟了呀!” 杨伟男收起了满脸轻浮的笑容,他紧张地观察了一下车窗外的情景,除了觉着这条巷子的建筑物老了点,人烟稀少了点,倒也没啥奇怪的。 张皓似乎并没有发现杨伟男的异样,只是冷着脸把车往路边一停,指了指前方的一处岔口,说道:“前面的路太窄,回头车子不方便转弯,我们下车走两步就到。” “这个人不是好人!他是为虎作伥的坏蛋!他把我们骗进这妖气冲天的魔窟,是想害咱们!” 大娃的几番警告令杨伟男烦不胜烦,但总算也让杨伟男提高了警觉,他没有立刻下车,却是探着脑袋左右张望了一阵,又问道:“张警官,这巷子里……有妖怪么?” 张皓愣了愣,脸色变得愈发凝重,他斟酌了一下,反问道:“葫芦娃……已经苏醒了么?” “咚!” 杨伟男惊得下意识地蹬了蹬腿,力度没控制好,竟直接将车底给踩出了一个大洞,两人面面相觑,气氛顿时变得诡异了起来…… 第五十六章 一拳超人 “你骗我?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六扇门?” 杨伟男的脸色变得狰狞恐怖,两只死鱼般的眼睛斜视着,露出大片的眼白,憎恶和怒火几乎快要凝成实质,刺穿张皓的躯体。 “同学,你误会了。我确实是六扇门……哦,严格意义上应该叫灵异生物管理处驻平安市管理员。”张皓见杨伟男明显是有所误会,又软言劝道:“我带你来灰衣巷,是为了找一位医生,救你的命。” “哐啷!” 杨伟男冷着脸,手一推,竟将车门给整个拆了下来,看得张皓只觉得肉疼——这可不是公家用的警车,而是张皓自家的私车,修车钱可没有人帮忙报销。 杨伟男摇头晃脑地下了车,神情变幻,仅存的那点理智还在努力克制他那愤怒的杀意,他有些焦躁地昂首问道:“你唬我哪?我这没伤没病的,找什么医生?” “你难道还没有发现身上的异状吗?再拖下去,那个葫芦娃迟早会害死你!”张皓的心情本来就已经很恶劣了,现在事情多生枝节,更是让他不爽,他挠了挠头,指了指不远处的岔口,耐着性子说道:“具体的情况,等见了医生再说!” 杨伟男眉头几乎拧成了一个川字,看张皓的眼神愈发不善,他往前走了两步,示威似地晃了晃拳头,喝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是不是觊觎葫芦娃这个金手指?我告诉你,谁也别想把葫芦娃从我身上抢走!” “我勒个去!犯中二病的小鬼真特么难沟通!”张皓觉着眼前这个熊孩子简直是魔障了,感觉就是个把肿瘤当成宝贝的脑癌病人,一时间竟也想不到该如何解释了。 就在双方的交谈陷入僵局的时候,突发状况发生了。 穿着身辅警制服的霍格,行色匆匆地从巷子里钻了出来,瞧见张皓和杨伟男,便焦急地嚷嚷了起来。 “亭长!亭长!你听见车响就知道你回来咯,秦医生那边都等急了,手术室什么的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做葫芦娃摘除手术呢!” 等霍格豁着嘴大叫了这么一通,张皓想杀人的心情都有了,啥叫猪队友?这就是猪队友!原本能解释清楚的事情,这会儿也说不清了。 “哎,你就是被葫芦娃寄生的倒霉蛋吧,隔了老远都能闻到那股子仙气的香味了!呵,这才几天啊,白头发都有了,走走走,洗澡的热水都烧好了……” 霍格一时没注意到张皓那蛋疼的神情,竟自顾自地冲上前去,拉着杨伟男的手就要走。 “咚!” 一记毫无花哨可言的直拳,重重地砸在了霍格的脸上,破碎的牙齿和翻飞的血肉四溅而出,变形的面骨更是发出了扭曲的脆响,他整个人就像是只破棉絮一样,翻滚着飞出了老远。 “嗷呜!” 霍格的身体重重地撞在了墙上,令他发出一声犬类的哀鸣,更加惊人的是,他居然连人形都维持不住,身子抽抽着迅速萎缩了起来,最后,变成了一只满面鲜血的精瘦豺狼。 当初张皓一记稍稍留了力的打神鞭,也没直接抽得霍格现出原形,可见杨伟男刚才那一拳威力有多么可怕,霍格修为再烂也是个妖兵以上妖将未满,倘若受害者是个普通人类的话,恐怕脑袋已经像砸西瓜一样爆裂开来了。 “妖精!妖精!”杨伟男看得两眼发直,他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脑壳儿,泪流满面却又义愤填膺地指着张皓吼道:“你骗我!你根本不打算让我当超级英雄,你根本不打算让我当上公务员!你根本就是妖精的同伙,一心想要谋夺我的金手指!” 杨伟男无比悲愤地抹了一把眼泪,在他看来,什么六扇门、什么灵异生物管理处、什么国家编制……假的!都是假的!他心中那份对未来美好生活的规划蓝图,在这一刻被谎言烧成了灰烬!在胸中那燃起的熊熊烈火,他仿佛看见吕美美穿着身洁白的婚纱,挽着高大帅气的新郎官刘冬冬,冲着他招招手,然后头也不回地消失了。 “啊啊啊啊啊啊!”杨伟男发出了一阵好似野兽般的呼嚎,他瞥了眼那只晕死过去的豺狼精,又恨恨地咬着牙,抬首怒视张皓。 杨伟男擦了擦拳头上沾染的鲜血,脸上不由浮出一丝残忍的笑意,他自言自语着喃喃道:“哼!什么魑魅魍魉,什么妖魔鬼怪,都顶不住老子随手一拳!老子以后就是……一拳超人!” “打!打死牠们!消灭这群害人精!” 大娃看热闹不嫌事大,更何况对方似乎也有害她的心思,便不住地给杨伟男鼓劲,灵智尚未成熟的她,即缺乏智商又缺乏常识,虽然一开始被灰衣巷里的驳杂气息给吓住了,但是见“妖精”的实力这么水,又想起《葫芦娃》动画片里那几位哥哥前辈揍起妖精跟砍瓜切菜似的情景,胆子不禁也变得大了起来。 杨伟男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张皓,记起大娃先前所说,对方身上还带着几件法宝,心中紧张之余,更多的却是欢喜期待。 杀人夺宝啊!这可是主角专享的福利环节啊! 杨伟男一拳便击倒了霍格,让他心中对妖魔的恐惧迅速转化成了轻蔑,对于张皓这个“替妖精跑腿的人奸”,自然也很看不起了。 “呼……”张皓无奈地摇摇头,有气无力地抬手指了下霍格的制服,长吁短叹道:“杨伟男同学,我很为难啊,你这种行为叫袭警知道吧?” “呵,你当我傻的?妖精还能当警察?”杨伟男嗤笑一声,忽然脚下一动,整个人就像是一颗出膛的炮弹高速撞向了张皓,“看老子不一拳揍翻你个假警察!” “呼!” 张皓反应倒快,脖子本能地一缩,几乎是险而又险地闪过了杨伟男的这一拳,可饶是如此,带起的凌冽拳风愣是磨破了他左脸颊的油皮,渗出一大片嫣红的血珠。 “卧槽,这小子疯了吧!”张皓惊愕地叫了一声,手中已然多了一只银光闪闪的手铐,正是六扇门的量产型捆仙绳! “着家伙!”张皓手腕一甩,捆仙绳手铐也好似活了一般飞了出去,手铐当中的铁链迎风见涨变得老长,像是一条银色的飞蛇在空中跳舞,绕着杨伟男转了七八圈,手铐两头的“蛇头”更是“喀嚓”两声,咬住了他的手腕,将他铐了起来。 杨伟男眨眼间便被捆了严严实实,手脚伸展不开的他,一下子便失去了平衡,“噗通”一声跌落尘埃,摔了个灰头土脸。 “今儿我看在你也算是个受害者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不然我真得用打神鞭抽你屁股!”张皓后怕地擦了擦脸上的血,他虽有些本领神通,但终究还是**凡胎,真要被杨伟男一拳打严实了,死不死另外一说,反正脸肯定是要毁容了。 “秦狩!你特么快出来帮忙抬人!” 张皓气呼呼地冲着秦狩家门的方向大喊,又一脸肉疼地凑到霍格身边,掰开他那张彻底没了牙的大嘴,掏了几颗总部派发的珍贵丸药给灌了下去,嘴里还嘟囔道:“差距啊,都是小弟跟班,你咋跟蓝小羽的差距那么大呢?不够萌就算了,战力挫也罢了,偏偏还老是帮倒忙,攒了几年的保命玩意,今儿全砸你身上了,我真后悔收你当这个临时工……” “妖精!一条破链子,也想捆住老子我?呸!” 杨伟男使劲挣扎着,脸色憋得通红,浑身肌肉块鼓起,那一根根铁链都深深地陷入了肉里,甚至有几处都勒出血来了,同时,绷紧的铁扣之间还发出了一声声嗞嗞的扭曲声,听着都叫人牙酸。 “不好,这小子的身体还是人类,捆仙绳对他作用有限啊!”张皓紧张地将打神鞭警棍一甩,心中纠结,他这一身装备针对的都是非人类的存在,对付杨伟男这个人肉宿主,还真有些麻烦! 第五十七章 进击的巨人 “喂喂喂,小伙儿,你别闹了好不好?你再这么折腾下去必死无疑啊!” 秦狩一脸很为难的苦相,从巷子深处急匆匆地赶来,路过霍格身边时,还颇为不满地踩了一下豺狼精的尾巴,疼得霍格不敢再装死,嗷嗷叫着爬了起来。 “妖精头子来了!” 大娃几乎是本能地察觉到了秦狩的危险程度,杨伟男只觉得意识一空,仿佛一颗蘑菇弹在脑子里爆开了,并转化成一股庞大无匹的怪力,充斥在他的全身。 “嘣!嘣!嘣!嘣!” 捆仙绳手铐终于支撑不住了,链条被一根根崩断,铐环更是被挣脱束缚的杨伟男拧巴拧巴扭成了麻花,彻底报废。 “完了完了完了!又要写法宝报损报告书和装备更换申请书了,这玩意审批起来很麻烦的啊!”张皓如丧考批,不过言辞之间,却是没把杨伟男的威胁放在眼里。 “哼!一群只敢玩小动作的垃圾,我一拳超人打倒你们只需要一拳!”杨伟男只觉得体内多了一枚原子反应炉,浑身力量澎湃舒服得不得了,哪怕是原子小金刚阿童木再世,他都有信心斗上一斗了。 “呵……打一拳就得消耗三五年的阳寿,你这不叫一拳超人叫自杀狂魔好么!” 秦狩微微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杨伟男,一脸的悲哀。 杨伟男还没有发现,他自己的头发已经变得花白,原本平滑的脸上多了几道深刻的皱纹,那身肌肉疙瘩虽然涨得厉害,但是皮肤却也变得松弛粗糙。 在秦狩的火眼金睛看来,杨伟男后脖处埋藏了一个葫芦形的血肉肿块,就像是一台费能转化效率奇差的老旧发动机,正在疯狂压榨、吞噬着杨伟男的生命力作为燃料,虽然能够暂时反馈给肉身以强大的力量,但是损耗、浪费了大量实打实的阳寿真元! “来,听话,就当成简单的肿瘤摘除手术,没什么危险的……” 秦狩话没说完,一记带起阵阵飓风的重拳已经迎面而来,他眉头一皱,抬手做掌,势如闪电地一记劈斩,以九十度垂直角劈在了杨伟男的手腕上,竟逼得杨伟男怪叫一声,下意识地缩回了拳头。 “好好好!自古医武不分家,秦狩你这打穴的手法真好!” 张皓见杨伟男吃瘪,不由开心地拍起了马屁,却不料秦狩丝毫不给他面子,随口说了一句:“什么打穴,我就是打到他麻筋了。” “大哥!你有点逼格可好!你不想装,我还想装一把呢!”张皓欲哭无泪,不过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也习惯了秦狩的脾气,又赶紧说道:“秦狩,这小子彻底放弃治疗了怎么办?” 秦狩没回话,又如法炮制地劈出两掌,轻描淡写地化解了杨伟男的万钧之力,见杨伟男的头发短短时间内,已经彻底变成了老人的银白,不由怒喝一声:“奶奶的!平常都是别人求着小爷给他们治!你个不知好歹的偏偏要作死!不行,你活着进了灰衣巷,可不能让你死了出去,这是砸咱老秦家的招牌!” 真.五禽戏,熊形! 在杨伟男惊愕的目光中,秦狩也玩起了健美游戏,上肢肌肉一块块都吹了气似的鼓了起来,虽然瞧着非常不和谐,但是在块头上,却是反压了杨伟男一头。 “喝呀!”秦狩怒喝一声,抬手做了一个相扑运动常见的推掌动作,“啪”得一下拍在杨伟男的脑门上,强烈的脑震荡令他眼冒金星意识恍惚,身体跟醉了酒似的摇晃了起来。 秦狩也抓住时机,双手往杨伟男腰间一抓,跟着往上一提,将他整个人都扛在了肩膀上,又叫骂道:“你想死可没那么容易,小爷我就是绑,也要把你绑到手术台上!” 总算见识了山有多高水有多深的杨伟男,这会儿还没回过神来,强烈的晕眩感不用说,更难受的是,他忽然感到了一种强烈的虚脱感,跟这两天饿极的时候差不多,但是仿佛又有些区别。 “啊噗!”杨伟男的脑袋倒悬着,晃晃悠悠得直犯恶心,只觉得喉咙一甜,吐了秦狩一后背,不过,他空荡荡的胃囊里可没有半点儿泔水,他吐出来的全是稀糊糊的血水! “哦……我怎么这么累……”杨伟男的声带颤抖着,声音苍老得连他自己都发现不妥了,精神和**都疲惫不堪的他,却是连反抗的意识都没有了,只是眼睛一闭,昏沉沉地睡下去了。 “哎,这小祖宗真能折腾!”秦狩脸上又是恼怒又是担忧,他赶紧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嘴里更悲愤地喃喃道:“就这么几下子的工夫,这小子五十年的阳寿就被烧没了,回头还真得找胡小柴好好算算账!” 忽然,杨伟男的身体触电似地痉挛了一下,紧接着,一记重拳狠狠地砸在了秦狩的脊背上! 秦狩踉跄着往前扑倒,而杨伟男也稳稳地落在了地上,他面无表情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忽然用一种男女不分、老幼难辨的怪音喝道:“呔!妖精们哪里跑!” 秦狩呲牙咧嘴着转头一看,脸色大变,怒骂道:“胡小柴!你特么造的什么孽哦!” 在火眼金睛的视角中,杨伟男脖子背后的那个葫芦型“肿瘤”,竟衍生出无数细小难辨的根系,侵入了杨伟男的颈椎和脑干中,抢夺了这具躯体的控制权! “变!变!变!” 杨伟男……或者说胡大妞,抬着头叉着腰连喊三声“变”,那具苍老的躯体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了起来,但是,膨张的肌肉组织和增生的骨骼结构,直接将那层松弛的皮肤撑破,只听得几声“嘶嘶”的裂帛声,就好像蝉蜕一般,一个身高十米、体格精瘦、浑身血红的巨人,屹立在了大地上。 “嗷嗷嗷!” 红色巨人发出了一阵火车汽笛般的呼嚎声,举手投足都震得地面一颤一颤。 “大事故啊!也幸亏咱是在灰衣巷!”张皓激动地抓着秦狩的胳膊喊道:“要是在市区里上演了《进击的巨人》真人版,我们六扇门真的是怎么都遮不住了!” 与此同时,红色巨人正瞪着那双没了眼皮的眼珠子,困惑地打量着周围的情况:从他所处的高度看来,这片错综复杂的巷区诡异的很,不但内部结构到处都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空间扭曲,区域边缘处还仿佛隔了一层毛玻璃似的透明墙,原本应该存在的高楼大厦都瞧不见了,抬头看看,才发现仿佛有一个透明罩子似的东西盖住了这片区域,将其与红尘凡世隔离了开来。 灰衣巷,就像是一座漂浮在虚空中的孤岛,遗世而独立。 一如隐于云海中的蓬莱仙境!一如隐于碧波里的水晶龙宫! 好一个洞天福地! 四周空气中充溢着浓郁得令人发醉的灵气,两只光溜溜血淋淋的大脚板,更是明显感应到地表下那犹如蛛网般密布的土地灵脉!饶是胡大妞脑子没有发育全,身体的本能依然告诉她,这里是个好地方,甚至隐隐让她有一种回家的舒心感。 她的老家,在天界瑶池。 只不过,那一股股刺鼻难闻的妖魔气息,却又熏得她仿佛踩上了肥田的牛屎,又是愤怒又是恶心。 “消灭这群糟蹋好地方的坏妖精!再把阿爹和妹妹接进来享福!” 她简单的思维里,只剩下了这样的念头。 所以,她咧着没有了嘴唇的大嘴,嘎嘎大笑着,抬脚踩了下去! 秦狩抬头看着那只轿车大小的脚掌缓缓落下,揉了揉发疼的后背,从兜里摸出了那套“九龙夺嫡”手术刀,冷笑道:“呵呵!虚有其表的玩意!先老实修炼个几千年再来灰衣巷作(死)吧!” 第五十八章 大娃,扑街~ 张皓提着霍格毛乎乎的尾巴,也不管牠疼得都开始嚎了,撒丫子逃开了红色巨人的大脚丫子,转头见秦狩已经摸出了“九龙夺嫡”,惊讶地叫道:“秦狩,没这么严重吧?又不是周小史那种级别的妖怪,你这是想杀人么?” 秦狩鄙视地瞪了张皓一眼,嘟囔道:“谁规定我必须同时用九把刀的?杀了这傻小子,只需要一把刀,若是要救这小子,也得用两把刀了。” 说罢,秦狩抬手抽出其中两把柳叶刀,一把淡金,一把微红,他收起皮包,双手转笔似把玩着两把刀,眼见那锐利的刀锋在他的指尖起舞,不禁令人担心会不会割到手指。 也就是弹指间的工夫,两位指尖上的舞者按捺不住那毕露的锋芒,“唰唰”两下,竟在秦狩的双手食指处划开了两条红印,渗出了几滴露水般的血滴。 “金龙鱼!火麒麟!干活儿啦!” 秦狩浅笑着将食指按在了刀背上,点点鲜血浸入刀身,与此同时,金光大作,火光冲天,那两把精致细小的手术刀犹如吸足了水的海绵,迎风见涨,远远瞧去,却像是两把安装了薙刀头的短柄枪。 左手的那一把显得短小一些,约莫只有一米不到的样子,细长的鱼骨型刀柄似乎带着点弹性,顶端刀片的刃口可以说是薄如蝉翼,仿佛风一吹都要折断的样子,通体流淌着柔和的金色光芒,绚烂夺目。 右手的那一把就显得粗壮一些,长度大约一米出点头,硬直的刀柄比旁边一把要壮上那么一号,刀片的形状显得比较宽大厚实,比起另一边的金光闪耀,这边却是浑身如火烧了一般,透着一股金属高温时特有的亮红,不过,秦狩似乎并没有被什么高温所伤,手掌好好的,并没有传出烤肉的香味来。 霍格眼睛瞪得都直了,他虽然不是什么炼器大师,没啥鉴赏法宝的本事,但是那如潮汐般涌动的灵气波动还是能感觉到的!他犹记得前几天周小史那把灵剑“雪中仙”所带给他的震撼,但是对比秦狩手中的“金龙鱼”与“火麒麟”,似乎也没啥了不起的,更可怕的是,这样的刀具,秦狩手上还有七把! “这秦家的底蕴也太可怕了!敢情秦狩医生他对付周小史的时候,根本就是未尽全力!”霍格不禁毛骨悚然,瞧红色巨人的眼神也没那么怨恨了,甚至还有些同情。 秦狩手持双刃,动作矫健地闪过红色巨人的几次踩踏,不过,他并没有顺势切割红色巨人的腿脚肌腱,却是一直抬着头,仔细观察着红色巨人的后颈。 秦狩挑选了“金龙鱼”与“火麒麟”,而不是其他手术刀,是有自己的考虑的,“金龙鱼”的五行属性是金气生水,“火麒麟”的五行属性是烈火炼金,都带着很重的金相属性,对于主木属性的植物精怪,那简直就是天敌! “轰隆!轰隆!” 果不其然,胡大妞几乎是本能地感觉到了恐惧,就像是青蛙被蛇盯上了,只不过,她比不敢动弹的青蛙要好点,两只大脚跟小孩撒泼似的乱踩乱跳,不但将地面的青石板踩得支离破碎,更是将附近的几处宅院门墙给踹塌了! “哎哟!哪来的菜鸟小妖居然赶在灰衣巷里撒泼?” “居然敢惹小秦爷,真是太岁头上动土,活腻歪了!” “小秦爷,这就是你的不地道了,那小子脖子里的仙果,咋能一人独吞呢?” “喂!小秦爷,需要小的帮忙吗?不要报酬,就让我啃上两口小鲜肉就好!” “开赌了开赌了!小秦爷已经拔出双刀了,咱们就赌几分钟内结束战斗!再赌那个被妖藤附身的倒霉蛋能不能活!” 一大群化作人形的妖魔鬼怪,仿佛从地里长出来似的,纷纷攀爬在四周的房顶、阳台上,一个个大呼小叫鬼哭狼嚎,有不少还搬了个马扎边看大戏边嗑瓜子,一派狂欢的景象。 甚至,不少本地的人类住户,都被这喧闹的场面给吸引过来了,只不过,和那些巷外的普通人不同,这些常年与妖魔鬼怪做邻居的人类,在三观和常识上,多少有那么点不同。 “哎哟!谁家的熊孩子这么调皮!连我家的大门都给踹坏了!大人哪去了?”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精神瞿越地迈着小碎步从院子里走了出来,手里攥着一根拐杖,指着红色巨人破口大骂,毫无畏惧之色。 “哎,你们这是拍电影吧?这道具做得挺真的呀!拍的是新版本的奥特曼吗?秦哥,张哥,你们当群演一天给多少钱啊?还要人不?” “爸,你真老土,这都认不出来,这是《进击的巨人》真人版,扶桑那边拍得真是一坨屎,不过……道具师呢?咋连自由军团的制服都没换啊?难道要等后期制作?” 一对父子肩并肩地坐在二楼阳台墩上,冲着隔了不到二十米的红色巨人指手画脚,聊的是兴致勃勃,浑然没觉着危险。 “唉唉唉!导演呢?场务呢?拍电影也不能随便踩坏我们家院子啊!我刚种的黄瓜直接就给砖瓦给埋了!你们得赔偿损失啊!” 一个穿着身单薄睡衣的中年肥婆,脸上顶着一层厚厚的白色面膜,气急败坏地在废墟上跳着脚,四处张望着寻找着责任人,最后竟一路追到巷道里,薅住躲躲闪闪的张皓,丝毫不在意头顶上跨来跨去的大脚丫子,一手拎着霍格一手拎着张皓就往家里拖! 中年肥婆那张胖脸配上面膜,笑起来跟个女鬼似的,她两眼放射出饥渴的精光,舔着嘴唇说道:“小张啊,既然找不到其他人,这事我就认定你来负责了,不赔偿老娘的精神和**损失,我就不放人!哦,别怕,回头姐宰了这条瘦狗,晚上给你做红烧狗肉补补……” 张皓吓得脸都白了,心急火燎地上下摸索着各个口袋,终于摸出了一支看似普通的教学用激光笔,又软言叫道:“大姐大姐,你们家院墙肯定有人负责重建,麻烦妳先放放我……” 中年肥婆一脸哀怨地转过头来,正欲开口,却见张皓拿着那支激光笔悬在她的眉宇之间,紧接着红光一闪…… “呼呼,差点贞操不保!”张皓后怕地整理着快被扯烂的衣服,却见秦狩左挪右摆着快要闪到自己跟前,又炫耀似的举起激光笔,轻声说道:“嘿,最近刚从米国进口的好东西,感觉比蜃精粉好用。” “蜃精粉本来就是更适合当麻醉剂用,谁像你们六扇门全用来洗脑了。”秦狩随口应了一声,抬手又是一推,将张皓直接给推进了中年肥婆的家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嘶,已经看清楚了!手术方案确定!摘除手术,开始!”秦狩的右眼已经亮堂得跟个小太阳似的,他就这边跑边看边思考,已经将红色巨人后颈处的内部构造给看了个一清二楚。 “小羽!飞过来!飞过来!” 伴着秦狩一声亢奋的高呼,一个蓝色的影子自远处腾空而起,划过了一条漂亮的弧线,又“咣当”一声重重地落在了秦狩的跟前——正是一辆蓝色女用老式凤凰自行车! 秦狩迈开双腿往车上一跨,即不踩踏板也不扶车龙头,自行车已经自顾自地跑动了起来,秦狩就这么叉开双腿提着双刃,如同策马奔腾的风流双枪将,朝着红色巨人杀去。 “叮铃铃!” 伴着清脆悦耳的响铃声,凤凰自行车几乎化作了一道蓝色的闪电,两只车轱辘转得跟小马达似的,“呼呼”着就直接顺着红色巨人的一条腿,以一种近乎九十度的垂直角往上行驶着,甚至给人一种地心引力变了方向的错觉。 “好!” 围观的群众再度爆发出一声激烈的呐喊,还纷纷鼓起掌来,就像是在看一场精彩的马戏特技表演。 仿佛是受到了观众喝彩与掌声的鼓舞,自行车的速度变得更快了,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自行车已经从正脚背爬上了侧腰又绕到了后背,并最终攀到了红色巨人的后脖处,只留下了两道因激烈摩擦而烧得焦黑的车辙印子。 红色巨人的神情有些迷茫,他那庞大的身躯并没有拥有一个匹配大小的脑子,尚未成熟的胡大妞还没有拥有灵活操控这副巨人身躯的本事,实际上,这样一个虚有其表的巨人,未必要比杨伟男这个“一拳超人”来的强。 “唰唰!” 两道刀光闪过。 第一刀由单薄而锋利无匹的“金龙鱼”剖开了紧致厚实的肌肉纤维,露出了深层露骨的内部结构;第二刀由韧性强大“火麒麟”像锄草一样,完全地挑出了那个葫芦形的血块,而刀锋上四溢而出的炙热高温,也好似激光手术刀一样,封闭了创口部分的血管,避免了流血过多和细菌感染的危险。 那只被挑飞到空中的葫芦形血块,被风一吹,附着的血污肉块便如同干枯的泥块,扑朔朔地裂解、掉落,最后,便露出了一只巴掌大小、通体散发着耀眼红光的小葫芦来。 大娃,扑街~ 第五十九章 子债父还 红葫芦的皮壳油光水滑,像是抹了一层油腻腻的胭脂,隐隐透着晶莹如玉石的光芒,瞧着又精致又可爱,教人怎么也想不到,她这短短几天的工夫,便已经玩残了一条无辜的人命。 红葫芦在半空中不屈地颤动着,顶端两瓣翠绿的嫩叶子更是使劲扑腾着,晃晃悠悠着想要逃跑,却被一条从天而降的红头绳死死缠住,本来就已经筋疲力尽的红葫芦再也没了抵抗的心思,又沉沉地睡去了。 秦狩手里提着红葫芦打量着,口中有些感慨着说道:“龟有财这奸商难得没卖假货啊,这所谓的金乌棒槌锁,凑合凑着倒也能用。” 说罢,秦狩将“金龙鱼”与“火麒麟”往天上一扔,两把手术刀竟如两条游龙般快活地在天空中飞舞着,撒着欢地绕了好几圈,尽了兴后才渐渐缩小,乖乖飞回了秦狩的兜里,犹如乳燕归巢。 与此同时,失去了葫芦娃核心的红色巨人,浑身上下都如同泄露的蒸汽锅炉,升腾起一股股白色的蒸汽,而那具庞大的身躯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着,最后,只剩下一具造型可怖的残躯,微微抽搐着瘫软在地上,苟延残喘。 “咣当!”自行车的车轮重重地磕撞在了地上,浓郁的蒸汽遮掩不了秦狩的视线,他急匆匆地翻身下车,扑在了杨伟男的残躯跟前,一脸悲愤。 残破的皮肤如同一只千疮百孔的烂草席,松松垮垮地掩盖在杨伟男的身上,露出了一具仿佛教学用人体肌肉模型的躯体,不……这副躯体的肌肉萎缩犹如干尸,哪怕是做教学标本都不够格的。眉毛、眼眶、耳朵、鼻子、嘴唇、外.阴之类的外部器官全部移位,藕断丝连地黏在身上。几缕枯草般苍白头发,稀稀疏疏地附着在头皮上,风一吹,就轻飘飘地飞走了。 “幸亏有准备,先用千年人参须吊吊命!”秦狩面色凝重,摸出几根光滑如金丝的千年人参须,手指用力一撮,碾成了点点金粉,细细地丢进了那张牙齿都掉光的血盆大口。 胡小柴不愧被称为会走路的天材地宝,这两根来路不明的人参精毛发喂下去,可谓是效果拔群,虽然杨伟男的躯体外观还是一副惨象,但是呼吸却明显重了许多,不再是先前那副气若游丝的临死模样。 “植皮和器官修复不难,关键问题是,这小子前前后后被榨取了百年阳寿,哪怕救活过来,也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了!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得让这只破葫芦把吃进去的都吐出来!”秦狩气呼呼地嘟囔了两句,手中更是紧紧攥着红葫芦,仿佛要将她整个捏碎。 “哇!阿爹救命!我疼!” 红葫芦颤颤着振动了几下,还发出了一丝细微的惨叫声,秦狩也醒过神来,脸色变幻不定,也不知在考虑些什么。 “哎?小秦爷您抓了这只葫芦娃,是要炼长生丹了么?” “好事啊好事啊!需要辅料么?需要丹炉么?老头子我出啊!” “小秦爷,煽火的童子找不着,煽火的老头要不要?” “嘿,咱们盼老秦家开炉多少年了,今儿终于等到了!” 不知何时,一大群妖魔鬼怪也踏入了蒸汽迷雾中,里三层外三层地簇拥着神情纠结的秦狩,甚至有几个连人形都不管了,露出了奇形怪状的真身来,犹如群魔乱舞。 “不能啊!”张皓一脸惊惶地挤了过来,他拉着秦狩的肩膀,提醒道:“秦狩,你别忘了你们老秦家的规矩……” “我记得。”秦狩淡淡地应道:“秦家祖训,只续命,不延寿。我家种了那么多灵药仙草,都是去掉了延寿功效的纯药用品种,我又怎么会去炼制什么长生丹呢?” 续命和延寿,到底有什么区别? 一个普通人类的寿命极限是一百五十岁,当然,这个一百五十岁的上限,会因为吸烟、喝酒、纵欲、病痛劳损、缺乏锻炼、生活作息不健康等种种因素缩短,所以大部分老人活到八、九十岁,哪怕没病没灾也会寿终正寝。 秦狩口中的“续命”,就是在不干涉寿命极限前提下,排除患者病痛,避免阳寿未尽就死于病榻的情况,追求得就是一个寿终正寝。 而延寿一词,传统意义上是指通过健康养生,避免各种负面因素对寿命极限的影响,和续命似乎是殊途同归。但是秦狩口中的“延寿”,确实指通过修真进阶、炼丹嗑药、使用法宝等手段,直接干涉寿命极限。 就好比霍格,普通豺狼能活上十几年就算是长寿了,而霍格活到现在,曾经的族群都不知道繁衍了多少代子孙了。 生老病死,是天之道。 追求长生,是人之道。 秦狩现在的心情很矛盾。 杨伟男现在的情况是被吸干了阳寿,直接从少年变成了老人,倘若不做干涉,就算救活了,也是转脚就要跪的节奏。如果想要救人救到底,似乎也只能给他延寿。但这么做,便违背了秦家的祖训,也违背了秦狩所信奉的天道。 但是若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杨伟男变成一个垂垂老矣风烛残年的老头子,葫芦娃吃干抹净拍拍屁股回家睡觉,这又让秦狩感到不公平,同样违背了天道。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这也是一种天道。 秦家对于非人类的患者,虽然出于医者父母心,依然会出手续命,续他们从老天那里“偷”来的命,但却会根据患者本身沾染的善恶因果,要求分量不同的“肉偿”,也是根据这么个道理。 “师傅,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急事,让你一去就销声匿迹这么久?你的医术我大致是学会了,但是好多道理,我还是想不明白……” 秦狩为难地揉着眉心,只觉得周围那群妖魔鬼怪聒噪的很,不由烦躁的很,便如同一头巡弋领地的小狮王,怒喝一声:“都闭嘴!小爷我自有决断!” 秦狩再度摸出“金龙鱼”,不过没有放大,只是将那薄如蝉翼的刀锋指向了颤抖不已的红葫芦,沉声道:“我不能直接给杨伟男延寿,但是却可以替他讨回点旧债!” “小秦爷,莫伤我儿!不就是百年阳寿么,容我子债父偿可好?” 只听得齐齐的一声“吁”声,伴着无数妖魔咽口水的“咕噜”声,围观者们如同遇上摩西的红海,很快便分开了一条道来,却见胡小柴一脸从容就义的坚毅表情,大踏步地朝着秦狩走来。 “小秦爷,你不方便出手,就让小妖我了结了这段冤孽吧。” 胡小柴笑眯眯地撸起袖管,露出了藕节一般肉乎乎的胳膊,将手腕往秦狩手中的手术刀上一擦,紧接着,飘香千里。 浓郁的人参药香熏得围观者们一阵骚动,也亏得是秦狩余威犹在,胡小柴免得被群魔分而食之。 胡小柴的手腕创口处,流淌出的血液不是红色,却是一股粘稠金色透明液体,乍一看还以为是色拉油,化作一条细细的金色瀑布,落入了杨伟男的口中。 奇迹发生了:杨伟男那破破烂烂的身躯先是笼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紧接着,那具干瘪的躯壳便犹如烤炉里的发酵面包迅速鼓胀了起来;千疮百孔又松松垮垮的皮肤也在急速收缩、成长、修补着,又重新紧紧包裹住了血肉,而且变得细腻红润有光泽;原本扭曲得跟怪物一般的五官与外.阴,皮肉蠕动了一番,便如同做过了一场整形矫正手术,恢复了正常;乌黑亮丽的头发犹如雨后春笋,蹭蹭从青色的头皮往外冒,变得长发及腰……待胡小柴手腕的创口自行闭合,杨伟男的身体不但恢复了原状,甚至看上去比往常更健壮、更漂亮了。 相对的,胡小柴这位英俊潇洒的“御弟哥哥”,容貌风度却变得沧桑了一些,尤其是眼角部位,还多出了几道不起眼的鱼尾纹,若是让他的粉丝团们瞧见了,不知道那群大妈大婶又要流淌多少心疼的泪水。 “我以五百年阳寿做代价,换此人百年后寿终正寝,小秦爷,你可满意。” 胡小柴云淡风轻地笑着,冲着眉头紧锁的秦狩伸出了手,轻轻摘下了那颗犹在哭喊的红葫芦。 “大妞啊,妳懵懂之间便吃掉了人家百年阳寿,最终不过消化了半年的分量,不划算啊不划算。” 说罢,胡小柴又轻佻地提起红头绳,伸手在红葫芦的“屁股”上重重地拍了两下,又苦笑三声,摇摇晃晃着转头走了。 “胡小柴,甭着急找死,别忘了还有六个!” 秦狩沉着脸,大声呼嚎了几句,犹如虎啸山林,妖魔鬼怪,静寂无声,无人敢拦…… 第六十章 杜贵与二喜(上) “咦?我……还活着?”杨伟男哼哼唧唧着,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犹记得变身巨人时,那种粉身碎骨般的痛苦,只是不等他察觉到如今身体的异变,秦狩已经朝他脸上洒了一把香喷喷亮闪闪的粉末,让他像喝醉了酒似的,又昏沉沉地睡去了。 秦狩掸了掸手,又皱着眉头冲张皓说道:“这次真是麻烦你了,善后工作,需要我帮忙么?” 张皓苦笑一声,挠着头皮想了想,应道:“我们老张家命苦,替你们老秦家擦屁股擦了这么多年了,习惯了,不麻烦。就是这次牵涉到的人面太广,我光一支黑衣人款洗脑激光笔不够用,恐怕还要你支援一点蜃精粉。” 秦狩点了点头说道:“我家库存的蜃精粉,有一批是特殊调制过的‘醉生梦死’,可以给你弄上几瓶。不过,街坊们的财产损失,你们六扇门必须报销。” 张皓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双手一摊,保证道:“放心吧,我们六扇门惹不起你们灰衣巷,再说就几栋砖墙不值几个钱,就是安排泥瓦匠麻烦点……当初为了替你拉网线,我前前后后洗了一批人的脑,事后补报告和申请书写了一大叠……” 秦狩揶揄地笑道:“嫌累你可以不写么,其实我又不介意灰衣巷被曝光,当医生的,还会怕患者知道医院地址么?” 张皓脸色更苦了,他拱手作揖,哄着心情明显不对劲的秦狩,温言劝道:“哥!你别想不开啊!现在咱们这和谐相处得多好,就算弄出点小事儿,总部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可别把兄弟我往火坑里推么!” “行啦行啦,不欺负你了,你忙去吧,蜃精粉回头我整理好了送过去……”秦狩强笑着摆摆手,又呲着牙冲着周围尚未散去的妖魔古怪们喝道:“滚滚滚,这儿就一个裸男有啥好看的?” “秦狩……你真没事?”张皓担忧地问道,这么多年来,张皓从来没见过秦狩笑得像今天这样勉强,他眉宇间的迷茫和郁结,更张皓感叹,这个一直以来仿佛无所不能的灰衣巷小霸王,这个被周小史这样的大妖都看作怪物的无敌小超人,原来也有心灵软弱的一面。 倘若用修真界的专业名词来解释,那就是杨伟男事件动摇了秦狩的道心。 虽然张皓知道,秦狩强则强矣,怪也怪哉,但这个秦家当代传人确实没有修过真,不会出现什么道心种魔的恶劣情况。 但是作为朋友,张皓真的有些担心,秦狩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别忘了,张皓除了是六扇门中人,还是个广泛接触人民群众的民警,平日里没少接触到一些涉及到人性黑暗面的事件。 凡人陷入负面情绪,轻点就是打个架流点血,严重的还有杀人放火报复社会的。 若是秦狩这样的“怪物”哪天发个疯……没准真要上演一场真人版的《大闹天宫》了。 “放心吧,我没事,回头我去菜鸟房屠几把幼,发泄下就好了。”秦狩双手托起杨伟男,往肩膀上一扛,帮着张皓把人抬上老桑塔纳的后座,又咧着嘴笑道:“耗子啊,你这车……能上路不?” 这辆年纪估计比张皓还大的老桑塔纳,也算是福大命大,在先前的争斗中,居然没被红色巨人给踩扁,但是被杨伟男折腾坏的副驾驶车底板、车门还醒目的很,再加上被附近飞溅的砖石砸了几下,不但车体坑坑洼洼,就连车玻璃都被砸坏了好几扇,估计真要上了路就得被交警拦了。 张皓烦恼地绕车观察了两圈,烦躁地踢了在脚边绕来绕去的霍格两下,又一脸悲愤地叹道:“要不是需要攒钱买房娶老婆,这老爷车早该退休了!不管了不管了,爱拦不拦,大不了多洗几次脑么!” 说罢,张皓提着霍格的后脖往后座的裸男身上一丢,气急败坏地开车走了…… 与此同时,平安市里某个寻常可见的彩票投注站,迎来了一位并不寻常的客人。 他的个头中等,年纪不大,穿着身地摊牌子的廉价衣服,瞧不出什么贵气,似乎就是个平平凡凡的小市民——根据数据统计,长期消费彩票的彩民群体,大部分都属于中低收入者,社会财富阶级的板结固化,使得越来越多渴望挣大钱、却缺少机遇和手段的小人物们,将希望投入了彩票当中。 不过,比较吸引人眼球的是,这位彩民的面相比较奇特,干瘦的皮肤紧紧包裹着头骨,显得脑袋整体看着偏小,却又无比违和地长了两只水汪汪如et的大眼睛,还有一对猴子似的招风大耳,看得久了,莫名得让人联想到某位马姓富豪。 他就这么傻站在投注站门口,一双大眼睛仔细打量着大门两边的对联:替孤困老残集八方关爱;为福利事业聚四海资财。 一阵清冷的秋风吹过,他哆嗦着跺了跺脚,埋着头轻声喃喃道:“二喜妹妹啊,妳也看见了,你杜哥是要买彩票,不是赌博,我可是在为社会福利做贡献,可不是为了满足个人的私欲啊……再说,等你杜哥赚了大钱,首先也是孝敬爹妈的养育之恩,再就是扶危济困和拯救失足……只要妳高兴,你杜哥就是学蝙蝠侠那样,投资搞个正义联盟也行啊!这种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有啥不能干的?” 话音刚落,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着掠过了几道精光,两只大耳朵也兔子似的扑腾扑腾抖动了几下,而“杜哥”也展颜微笑,咧着嘴露出了两排被烟熏得黑黄的烂槽牙。 这位“杜哥”,正是葫芦姐妹的老二胡二喜的宿主,名叫杜贵。 杜贵,二十啷当岁的无业游民一个,平安市本地人,初中学历,未婚,谈过几个女朋友,但是最终都分了手。分手原因并不仅仅是他家穷人丑还不上进,更重要的是,他嗜赌如命,成天跟一群不三不四的赌棍混混纠缠不清,虽然由于他爹妈清楚儿子秉性手里卡得紧,暂时还没输到无家可归的地步,但是哪怕再圣母的姐们,也不敢嫁给这么个烂赌鬼——谁知道他哪天输红眼了把老婆都押出去了呢? 说起来,杜贵被二娃附体,也算是巧合——那天清晨,打了一晚上麻将的杜贵,输光了口袋里最后一块钢镚,连坐公交车回家的钱都没有,晃晃悠悠地迈着两条腿走了半天,经过八宝亭公园的时候,实在是又困又乏,也不怕什么伤风感冒了,随便找了个长凳眯了一会儿。 许是输得太狠心头冒火,他嘴里还一直嘟嘟囔囔着赌咒发誓,其中有一句是:“等咱发了财,就买上一栋大别墅,到时候看老爹老娘还怎么好意思教训我!” 也就是这句话,让急于寻找宿主的胡二喜误会了,智力发育不全的她,只当杜贵是个傲娇却又孝顺的乖儿子,然后……就上了贼船。 杜贵很快便发现了身体的异状:他的饭量大增,身体却瘦了许多,吓得他还以为自己癌症了,但他很快又察觉到,自己的视力和听力却被强化的很明显,仿佛被外星人偷偷改造过似的,简直都能当军事望远镜和声波雷达用了。 尤其是那双萌萌哒的大眼珠子,只要聚精会神盯着物事儿看,便会产生一定程度的透视效果,这还是他在压马路看美女的时候发现的,只不过遗憾的是,每次使用透视异能时,都会产生一种深深的疲劳感,难以持久。 但是那对堪比刘皇叔的招风耳,就有那么点得不偿失了,虽说杜贵实验过,自己只要凝神静听,甚至能像《赌神》电影里那样,听清骰子的点数,产生的疲劳也没透视那么严重。但是过于灵敏的听力,也使得耳朵里时刻充斥着唧唧咋咋的杂音噪音,反正杜贵这几天就没睡好觉过——不是谁都能在耳边此起彼伏的哼哼啊啊环绕音响环境下放松身心的…… 第六十一章 杜贵与二喜(中) 不管是千里眼还是顺风耳,对于杜贵这种求财若渴的烂赌鬼来说,首先想到的,都是当作用来赌博捞钱的作弊器。 刚开始,杜贵在研究了一系列如《极品透视》、《黄金眼》之类的异能小说后,决定利用千里眼的透视异能,赌石捞大钱。 但是仔细想想,这个计划存在着一个明显的缺陷——且不说平安市里并没有像样的玉石市场,杜贵根本就没钱去玩赌石头这种高档赌博游戏。 虽说杜贵想着把家里房子卖了去搏一下,但是他在老爹老娘那里的信用度早就透支成负值了,哪怕他给爹妈亲自表演了透视扑克牌、盖碗算骰子的大戏,两位老人却只当儿子跟那些“反赌专家”学了点新花样的千术,根本没当回事。 既然一时间大钱弄不到,杜贵也只能慢慢赚点小钱,再积少成多了。 所以,杜贵先是靠着透视和听骰,从那些相熟的赌友手里捞了万把块钱。 但是问题又出现了。 首先,杜贵自己是个穷鬼,这么多年赌下来,玩得其实都不怎么大,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平日结交的赌友手头也没多少钱,就算是不停地赢,杜贵捞钱的速度也提不上去……至于少数有钱的,看他手气那么红,人家精明点的根本不会去触他的锋芒好么。 再者,杜贵使用异能时,对身体造成的负荷很大,不然也不能几天就瘦得跟骷髅似的,很多熟人见了还当他吸毒了,哪怕他只是在关键时刻用用,几场下来,人就累得跟死狗似的,搞到后来,杜贵赌起来就跟游戏里嗑药打boss似的,全程就靠疯狂喝红牛、嗑士力架撑住精神的。 就这么疯狂折腾了三天,直到最后,杜贵实在累得撑不住了,留下了满地的垃圾,揣着一大堆碎票子退了场,回家睡了一觉后醒过神,那股仿佛随时要猝死的虚脱感让他非常后怕,觉着为了万把块钱累死累活实在不划算,再算算那群赌友的经济潜力暂时也被压榨光了,便想着去玩大一点的。 于是,就在昨天晚上,杜贵托了一个相熟的麻将室老板门路,去了个地下黑赌场,大发神威,赢了几个亿……是不可能的。 开始的时候,情况倒还顺利,杜贵先跟几个小赌客玩了几把21点,靠着透视看牌,他完全不担心爆牌的风险,除了偶尔几次对方实在牌太好,他就没输过,这么小打小闹了一阵,赢了三四万,对方见杜贵手气顺得吓人,很快便不肯玩了。 于是,杜贵又换了一桌,找了几个老赌客玩起了炸金花,连战连胜席卷了五十来万,一点机会都不给对手,气得对手们又纷纷摔牌走人了! 杜贵利令智昏,完全想不到见好就收,可就在他志得意满,想着找更多冤大头捞钱时,情况不对了。 其实早在半程的时候,杜贵便通过顺风耳听到了些许危险的杂音,他这手气红得逆天的诡异情形,已经吸引了看场子的“保安”们的注意,甚至隐隐有些令人不安的窃窃私语,只不过被兴头上的杜贵给当成了耳旁风,压根就没注意。 于是,当杜贵笑嘻嘻地坐上了一张麻将桌,跟几位豪客玩起了动辄几万块筹码的重头戏时,他发现情况不对劲了。 杜贵发现,其他三位赌客仿佛也都拥有了透视的异能,各种针对自己花色的组牌,各种匪夷所思的拆牌,各种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截牌…… 反正一圈不到,杜贵刚到手还没捂热的那五六十万,便已经流水般地洒落大半,就在他忍无可忍,想要拍桌子发作时,却被几个早有准备的彪形大汉顺手按倒,拖进了“经理办公室”。 一位身上有纹身、脸上有刀疤,瞧着就不像是正经人的赌场“经理”,见面先甩了杜贵两巴掌,又恶狠狠地骂道:“嗒嘛的!见过出千的!没见过出老千还像你这么嚣张的!老客都被你小子吓得跑光了,我们以后还怎么赚钱哪!” 杜贵的心情那真叫一个冤,明明出老千的是你们赌场庄家好么! 事情缘由其实很简单,正常人打牌和老千打牌的模样是不同的,正常人的眼神大部分时间都是盯着自己手中的牌,只有老千才几乎全程东张西望观察别人,而杜贵的全程表现……呵呵,还用说么?在那几位负责坐镇的职业赌棍来说,杜贵简直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一样显眼。 实际上,在最后那场麻将牌中,出于“职业道德”,避免“冤假错案”,那几位职业赌棍还刻意试探了多次,比如通过乱拆牌之类的手段布下心理陷阱,并通过杜贵那些非常规的应对方式中,推断出杜贵是个百分百的老千。 对方的猜测是,杜贵暗中查明了自家赌场所用的透视扑克、麻将的款式和品牌,并针对性地使用了一些新技术装备,比如透视隐形眼镜之类的,这才在赌博中大获全胜。当然,对于这群心狠手辣的道上人物,没必要再像警察那样仔细调查取证,只要认定了就敢动手。 反正当晚,杜贵的眼珠子都差点被那群求知若渴的赌棍们给抠下来,而在爆菊花和切手指的威胁下,杜贵只能忍辱负重,承认自己出老千,而作弊用隐形眼镜已经偷偷丢掉了,事后还用手指蘸着鲜血写了保证书和……一张十万块的欠条,这才囫囵个地逃出生天。 或许是生死关头情绪大起大落、神经过于紧张的缘故,一直沉睡中的二娃胡二喜也在当天夜里觉醒过来,与杜贵稍稍交流了几句后,便如同一个信错媒人嫁错郎的可怜小媳妇,哇哇大哭了起来,差点没把杜贵的脑袋给吵炸了。 单纯吵闹不可怕,可怕的是,杜贵发现随着二喜对自己的厌恶程度加深,自己的视力和听力也在快速下降,不但没有了千里眼和顺风耳,自己甚至还成了近视眼和弱听症,隐隐还有着往聋哑人变化的趋势。 没了千里眼和顺风耳,一个没钱没本事没儿女的聋哑人,该如何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生存下去?只要想想杜贵都觉得不寒而栗。 正所谓,人都是逼出来的! 已经背上十万块高利贷的杜贵,脑子动得很快,一来二去便察觉到,这个赐予他千里眼顺风耳的葫芦娃,似乎脑子不太好使,只要啥事都往大道理上讲一讲,还是比较好哄的,再加上两者的精神交流更多浮于浅层思维,似乎并不干涉到深层记忆和潜意识,所以杜贵很快便总结出了一套合适的交流方式。 “为啥要赌博?赌博确实不是好事,但是教训那群开赌场放高利贷的混混,算是一种惩恶扬善吧?妳看武侠小说里的大侠,没事就去刷个山贼土匪、土豪劣绅、贪官污吏的副本,即扬了名还挣了钱!” “为啥要捞钱?人是有善恶之别,但是金钱是无辜的呀!妳别管这些钱是怎么来的,只要我拿着这些钱干好事,那我就算是好人了,不是么?” “二喜……我叫妳一声二喜妹子,妹子妳要知道,现在时代不同了,来来来,这里有几部电影,你看,咱又没**丝侠……呸,蜘蛛侠那么强大的变异能力,还是氪金侠……呃,钢铁侠那样更靠谱。” “二喜妹子,杜哥答应妳,只要钱攒够了,我一定到处行侠仗义!毕竟要是没钱,就是遇到老人跌倒也没底气扶啊!” …… 杜贵靠着自言自语这种近乎自我催眠的手段,躺在床上碎碎念着唠叨了一宿的歪理,吓得隔壁的杜爹杜妈也是一宿没睡好,还当自家儿子长期单身导致精神分裂了,居然幻想出了一个叫二喜的虚拟媳妇来! 总之,油嘴滑舌的渣男杜贵终于哄住了心思单纯的正义小天使胡二喜,在重获了千里眼与顺风耳后,杜贵本着赶紧还掉高利贷、避免利滚利无穷尽的心思,灵光一闪,又策划了一个更加靠谱的赚钱计划。 找熟悉的赌友打麻将啥的没赚头,去地下赌场风险又太高,稍微捞多点就会被人盯上,那么,干脆找一个信用更好收益更高的大大大赌场好了! 于是,杜贵破釜沉舟,怀揣着希望,以及最后一张压箱底的百元大钞,跑到了家附近的一处彩票投注站…… 第六十二章 杜贵与二喜(下) 杜贵的计划,是利用透视功能玩刮刮乐彩票,虽然比起双色球之类的大型项目,刮刮乐的中奖金额高不到哪里去,大奖最多也就二十万的样子,捞钱效率未必比得上地下赌场,但是相对安全,毕竟他还没说过国家彩票中心会赖这点“小钱”。 当然,这个计划也存在这么几个变数,让几乎山穷水尽的杜贵心里有点虚。 杜贵不确定,他的透视异能对刮刮乐的覆盖膜有没有用? 杜贵前几年也沉迷过一段时间的玩彩票,所以知道刮刮乐上那层看似普通的覆盖膜,其实是从国外进口的合成材料漆,是五十万一吨的高级货色,还层层叠叠涂了八层,目前全球范围内都没有任何化学或物理手段实现透视。 即使他的千里眼神通广大,能够透视过那层覆盖膜,也不一定能中大奖。哪怕是投注站的老板,也不敢确定自家的刮刮乐到底能中几个钱,否则都不用开什么投注站,直接找投资回报率高的项目自产自销好了。 但是,杜贵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若是再拖延下去,恐怕就有一大群彪形大汉上门刷油漆讨债了。 正所谓事到临头须放胆,杜贵咬了咬牙,大踏步地迈进了投注站。 投注站老板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跟杜家也算是街坊邻居,对杜贵也不陌生,瞧见杜贵在门口犹豫了半天,心里又是鄙夷又是好笑,他露出一副生意人特有的热情笑容,对着杜贵寒暄道:“哟,小杜你可好久没来了啊,怎么?麻将扑克玩腻了,想换换花样?也是,老是熬夜打牌对身体不好,瞧你都瘦成啥样了!” 杜贵瞥了瞥边上那几个忙着盯“快三”直播的资深彩民,再看看街道上也是冷冷清清,便随手从旁边冰柜里取了一罐红牛,摸出几张零碎小票排在桌上,又低声说道:“老板,一罐红牛,外加一张二十块的‘红灯笼’。” 胖老板笑呵呵收下票子,又指着柜台里那一沓的“红灯笼”刮刮乐,问道:“自己选一张还是就最上面那张?” 杜贵一口气喝干了红牛,觉得精神稍微振奋了些,随手将空罐往满是报废彩票的垃圾桶里一丢,应道:“先随便来一张好了。” 胖老板点点头,直接撕下一张“红灯笼”递给杜贵,还吹嘘道:“这个‘红灯笼’的中奖率算是比较高的,我这个站点已经开出过两次五万了。” 杜贵敷衍地笑了笑,却没立即刮奖,反倒拿着彩票找了张空桌坐下,傻不愣登地低着头愣愣地看。 几滴咸咸的眼泪落在了彩票上,也不知是因为眼睛酸胀,还是因为喜极而泣,杜贵忽然默默地流下了泪水! 能看见!虽然比透视扑克、麻将什么的要累点,但杜贵确实能看见刮刮乐覆盖膜下面的图形数字! “不!不要得意忘形!要谨慎!要低调!”杜贵犹记得地下赌场受挫的教训,抹了一把眼泪,又研读起彩票上记录的中奖规则,细细记住。 待忙完了这一番准备工作,杜贵才磨磨蹭蹭地刮开了“红灯笼”中奖区域的覆盖膜,运气不错,马马虎虎中了个二十块钱,不赔不赚。 “老板,这张二十。”杜贵将中奖彩票往老板柜上一拍,又掏出了压箱底的一百块,兴致勃勃地说道:“再来六张‘红灯笼’。” 胖老板纳闷地看着杜贵脸上的泪痕,乐得一笑,揶揄道:“小杜你咋哭了?二十块就让你喜极而泣了?我还以为你中的是二十万呢。” 杜贵笑嘻嘻地应道:“昨天熬夜打牌,这会儿眼睛有点酸罢了。对了,这次我要自己选。方便的话,能不能把库存的都拿出来给我看看?” 胖老板哈哈一笑,他卖了这么多年彩票,见多了觉得手气顺就加钱加注的情况,他也不怕杜贵抢了刮刮乐逃跑,再加上有点看戏的娱乐心理,便很干脆地在柜台下面的储物柜里翻了翻,找出了七八沓崭新的“红灯笼”,连同柜台里零售的那一批,摞在一起,厚沉沉地往桌上一按,又笑道:“小杜你对自己手气很有信心嘛?来来来,赶紧开出个大奖,也给我这投注站做做广告。” 杜贵呵呵一笑,捧着那一摞刮刮乐回到了座位,又一张张铺开在桌上,并再次发动了透视异能! “先看游戏三吧,这个最简单,就一张图两个字……我看看有没有‘中奖’……哎,还真有两张……金额是二百……还有一千!好好好,这两张先挑出来!” “游戏二,比分数有点烦啊,看得眼睛累,还要分神算……罢了罢了……好歹也是钱……唉唉唉,有了有了……妈蛋才十块,继续找……咦咦咦,又是个一千!” “最麻烦的游戏一……想想也不算麻烦,就是找‘灯笼’符号,不过量有点大……眼睛酸死了……五十、一百的先放着……这张两千的可以留着……卧槽!卧槽!卧槽!居然真有一张十万块的!” 杜贵磨磨唧唧精挑细选了一个多小时,直到胖老板都有些忍无可忍的时候,终于挑出来六张中奖金额较大的刮刮乐来。 胖老板不耐烦走出了柜台,一边收拾着被拆得零零碎碎的彩票,一边面露讽刺地冲着杜贵说道:“呵呵,小杜你挑了这么久,一定是有把握中大奖咯?” “老板你等会收拾,万一我中了,还要再换呢……”杜贵抬手拦了一下胖老板,尤其是左手隐隐护住边上的一小堆刮刮乐,大约有二三十张的样子,虽然中奖数额都不算大,但是蚊子再小也是肉么。 “呵,好好好,多谢你照顾生意了。”胖老板都被气乐了,摊着手让开了些,冷眼旁观。 杜贵心中暗骂胖老板狗眼看人低,但是面上还是一副讪笑,又掏出一枚钢镚,刮起了奖来。 “老板,两张五百。我再换五十张。”杜贵笑眯眯地递出了两张中奖彩票,趁着胖老板愣神的工夫,又将早已挑选好的那一沓中奖彩票都拢到身边,甚至出于避嫌、低调的原则,还特意抓了二十来张没中奖的出来。 “哦哦……没错,这两张是五百……”胖老板的脸皮有些发烫,剩下几句讽刺的话也被噎进了脖子,不过他连中几百万的彩民都见过,这会儿也只是觉得杜贵运气不错,没觉得有多古怪。 “呃,这张没中……哦,这张中了五十,我先放着啊……又没中……这张二十……不错不错,又是个五百!”杜贵如今也学聪明了,他刻意掌控着开奖的节奏,甚至穿插着刮了些没中奖的废票,慢慢地提高着中奖的频率和额度。 “嘿!这张是一千……这张是两千……这张没中……哦,小奖五百……没中……哇噻!五千!好好好,趁胜追击……又是个两千……一万!这个好!再来……”随着杜贵几乎是服务员唱菜名似的,开出了一张又一张中奖彩票时,不但胖老板看傻了,就连另外几个玩“快三”的彩民都被吸引了过来,围作一团,愣愣地看着杜贵开奖刷钱。 “哈!十万!出了个十万!”杜贵故作惊讶地叫道,表情做作,演技浮夸,与此同时,他的身后也齐刷刷地响起了一阵倒吸凉气的嘘声,不知何时,原本空荡荡的投注站里,已经围了三四十号人,全是些闻讯而来的熟客彩民。 “老板?这‘红灯笼’中奖率这么高?”一个买彩票十年、最高只中过五百块的中年彩民,嘴巴张的老大,又仿佛受到了什么启发,一脸兴奋地说道:“以后不玩双色球了,那玩意多少年了连直播都不敢,内幕太黑水太深,还是这刮刮乐实在!” “老板老板!来十张……不!二十张‘红灯笼’!”这会儿,反应快点的彩民已经开始行动了,他们虽然还有点理智,没直接动手去抢,但是也纷纷摸出红彤彤的票子,去博上一博了。 “别挤别挤!再闹我就关门不卖了!”胖老板冷着脸呵斥着几近疯狂的彩民,手脚麻利地收拾着刮刮乐,重新塞回了柜台里,不过,他在弯腰收拾的时候,已经偷偷摸摸地往柜台下面的储物柜里私藏了一批,虽然卖彩票的往往不玩彩票,但也实在架不住杜贵这疯狂大开奖带来的诱惑么。 看着投注站里一派鸡飞狗跳的吵闹场面,杜贵高冷地邪魅一笑,在众彩民敬畏的目光注视中走到柜台前,将手里满满一沓中奖彩票往桌上一铺,抬手揉了揉酸胀干涩的眼睛,轻飘飘地说道:“老板,麻烦兑一下奖金。哦,这里面有几张数额较大的,我是跑一趟省彩票中心啊,还是……” “甭说了!我全收了!所得税部分我替你出了!”胖老板干了多年的投注站买卖,哪会不知道,这么一沓中奖彩票铺天盖挂出去的广告效果?这可比偶尔难得一见的五百万要强多了! 说罢,胖老板便打电话叫来家人帮忙看店,又寸步不离地拉着杜贵去附近银行转账。至于剩下的“红灯笼”再也没开出哪怕五块钱的奖来,导致胖老板家的投注站被失望的彩民砸了,则是后话了…… 杜贵终于如愿以偿的发了一笔小财,总收入十五万不到,连本带利地偿还掉地下赌场的高利贷后,尚存三万左右。 虽然过程曲折艰难,但是杜贵终于苦尽干来,攒下了人生的第一桶金!从此事业蒸蒸日上,美女接踵而来…… 才怪! 第六十三章 撸多了少白头咋办?切掉就好了。 杜贵有气无力地趴在床上,极度疲劳导致的虚脱感,让他感到一阵阵的眩晕与恶心,翻来覆去了半天,精神上却呈现出一种病态的亢奋。 透视异能的过度使用,使得杜贵的两只大眼珠子酸胀得发疼,感觉随时就要像个气球那样炸开了,再加上耳朵里充斥着乱七八糟的杂音,让他连好好睡觉休息下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好不容易赚到点钱的杜贵,却婉拒了二喜提出的暂时收回千里眼顺风耳神通的建议。 比起身体上的痛苦,杜贵更害怕万一出现意外,这千里眼顺风耳会因为重复“安装卸载”,导致效能衰减,甚至是彻底消失,那么他的发财大计就彻底抓瞎了。 “哎,他爸,咱儿子是不是生什么病了?怎么出一趟门回来,感觉又瘦了几斤?还少白头了。” “我哪知道啊……就算是吸毒,也不至于变得这么快。莫不是失恋了吧?不是有句词叫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么?他这少白头,恐怕也是精神受了刺激吧?” 杜爹杜妈在隔壁的悄悄话,可瞒不过杜贵的顺风耳,他气得拍着床板喊了一声:“我没生病!我没吸毒!我就是累得!” 杜贵——甚至连胡二喜本人都不知道,杜贵身体迅速衰弱的原因,其实是胡二喜在本能地吸食、消耗杜贵体内的生命力,将其转化成自身发育成长的营养和使用千里眼顺风耳神通的灵力。 杜贵到目前为止,只是觉着千里眼用起来比较累,顺风耳关不掉比较烦,虽然偶尔也觉着身体过度疲劳有损健康,但还真没往长远的阳寿这方面想。 “咚咚咚!” 几声清脆的敲门声,传入杜贵耳中时,却是犹如雷鸣一般响亮,震得他耳膜都刺刺得疼,他无可奈何地撅着屁股把脑袋埋进了被窝筒子,像是一只逃避现实的鸵鸟。 忧心忡忡的杜爹杜妈,只当是亲朋来串门——他们已经听说自家儿子中彩票的消息了,之前已经来过了几波道喜的街坊和借钱的亲戚,都教他们以儿子身体不舒服、暂不方便谈事情的缘故打发走了。 “他爸,你去应一下门,要是没啥大事就打发走吧。我再去看看儿子,要是情况不对,咱们就直接送他去医院。”杜妈妈疲惫地揉着眉心,但是坚强的母性又赐予她面对现实的勇气,让她屹立不倒,支撑起家庭的半边天空。 杜爹爹无奈地叹了口气,嘟囔了一声“这孩子就没让人省心过”,又面色沉重地开了门。 “哎?这位……大爷,你找谁?” 站在大门外的,并不是杜爹杜妈猜测的熟人访客,却是一个身材清瘦高挑、容貌仙风道骨的老头儿,他穿着身丝绸唐装,左手抓着一块画着八卦图的破布,右手平托着一只看风水用的罗庚,若仔细看看,罗庚上的指针方向,正对着杜贵所在的房间。 贺老白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两位居士,贵家公子有卦……” “嘭!” 杜爹爹面无表情地关上了大门,他属于根正苗红的无产阶级工人老大哥,这辈子就没算过命看过相,小时候还参与过“破四旧”之类的活动,对于那些靠口舌吃饭的算命先生一直不怎么看得起。 “说错了说错了!又犯职业病了!”贺老白收起罗庚和八卦图,抬手抽了几下自己的破嘴,又敲着门喊道:“两位大哥大嫂,你们家儿子有病!” “你儿子才有病呢!”杜爹爹气得一把拉开大门,拽着贺老白的领子就要动手揍人,虽然他也烦儿子不争气,但也容不得贺老白这种外人说三道四。 贺老白微微一笑,学着秦狩做“健康咨询”时的腔调做派,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叹道:“正所谓医者父母心,我这人吧,瞧见有人生病就不能放着不管,尤其是病情严重而不自知的……《扁鹊见蔡桓公》学过吧?讳疾忌医是不对的!” 杜妈妈瞧见门口的动静,倒也沉得住气,叉着腰凑上来反驳道:“扁鹊好歹是见过蔡桓公才推断出病症,你这莫名其妙的上门就说我们家儿子有病,又算什么道理?” “身体虚弱,饭量大增,体重减轻,精神萎靡,乍一看跟瘾君子似的,对吧?”贺老白见对方脸色变幻不定,又加了一把火候,“如果我猜得不错,你们家儿子还少白头了,是吧?” 杜妈妈强辩道:“这些情况,街坊们早就知道了。谁知道你是不是江湖骗子,听了点家长里短的流言,就来上门骗钱了!” “不不不,我不要你们一分钱,甚至替你家儿子治病也不要钱。”贺老白笑着摆了摆手,见杜爹杜妈脸色稍霁,终于决定放下一把猛料,慢悠悠地说道:“其实啊,你们儿子的体内,长了一个……多余的东西,只要切了就好了。不,不是癌症肿瘤。就是那个‘小东西’,导致你们儿子的眼睛耳朵变大,五官结构都有些扭曲……” 杜贵偷听到这儿,顿时心急如焚,也不管身子虚脱腿脚发软,“咣当”一声撞出房间,大叫一声:“神医!高人!求别说!” 贺老白得意地捋了捋山羊胡,一派世外高人悬壶救世的潇洒模样,此刻,他不禁在心底感叹道:“别说,这扮神医的感觉还真不错……仔细想想,我这形象更适合当老中医么!要是秦狩那小子肯合作,我揽客,他治病,强强联合,岂不美哉……” 与此同时,杜贵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也掠过了一抹淡淡的橙光,胡二喜几乎是欢呼雀跃地跟杜贵喊道:“看!好漂亮的仙鹤哎!我就说吧,这世上的确有神仙妖怪的存在!” 在心智尚未健全的胡二喜看来,仙鹤精贺老白可不算是“妖精”,不是她要消灭的对象! 所谓的“妖精”,都是像《葫芦娃》里蛇蝎蜈蚣之流的丑陋反派,像贺老白这种人形仙风道骨、原形颜值爆表的角色,不是引导主角成长的仙家师长,就是自带口粮装备帮忙打boss的正义小伙伴,哪怕出场时干过许多坏事,到了大结局前也肯定会被洗白成友军,随便一个“中了诅咒”、“神志不清”、“丧失记忆”之类借口,轻松甩掉责任,跳到主角一方享受胜利果实。 总结起来,就是颜值决定命运! 胡二喜这种天真无邪小女孩的善恶观,就是这么任性! 只要长得帅,做贼都能当盗帅! 若是长得丑,一声好人虐成狗! 第六十四章 鹤仙人大忽悠 杜贵对于妖魔鬼怪的理解,可不比胡二喜强多少,既然胡二喜本能地对贺老白产生了好感,杜贵自然也提不起什么戒心,甚至隐隐有些期待,觉着自己的机缘来了。 虽然杜贵是个不成器的烂赌鬼,但是作为一个人,就会有五大需求,即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需求。前三者对于生活在和谐社会里的小市民阶级来说,基本没啥问题,而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需求,就稍微有点麻烦了。 杜贵这个人没啥本事,秉性也乏善可陈,甚至连赌术也停留在一般般的层次,往常哪怕是在赌友那里,也很难满足尊重需求。不过,在上演了一场《疯狂的刮刮乐》大戏后,杜贵的钱包与自尊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所思所想,也有点跟以前不一样了。 当然,杜贵依旧想着再接再厉,利用透视异能多捞点钱,但是自觉未来钱途一片光明的他,多多少少也想做点事业,实现自我价值。 所以,当初敷衍胡二喜的一些承诺,杜贵也想着真的去尝试尝试,比如花点钱整点装备,然后学海扁王那样偶尔玩个票打击一下小混混,或者干脆整大点,雇上一批人搞个所谓的正义联盟,陪自己玩玩超级英雄游戏,体验一下土豪侠的精彩人生。 但是,杜贵真心没想过,自己还真有接触到妖魔鬼怪的一天,他觉着,这位神秘莫测的“鹤仙人”,似乎就是引领自己踏进一个新世界大门的领路人,他……也有当上主角、成就一段传奇的机会! 用比较浅显一点的方式来解释,就是:系统精灵【胡二喜】对玩家主角【杜贵】发布主线任务《消灭妖精》,第一阶段任务目标——完成主线npc【鹤仙人】的新手教学…… 不过,杜贵又想到对方言辞之间,似乎有意将胡二喜从他体内切除,心里又患得患失起来,毕竟他的未来,他的钱途,可都指望胡二喜呢! 杜贵有些不安地喃喃道:“高人,您说我体内有个东西需要切除……到底是什么意思?” 贺老白高深莫测地轻笑了一声,又叹道:“**凡胎,哪里经得住仙界遗物的折腾?” 杜贵秒懂,不过他依然没往阳寿方面想,只是觉得使用千里眼顺风耳会消耗魔力、mp之类的玩意,而自己又是没修炼过的普通人,精神和身体自然扛不住,便惴惴地问道:“老神仙,一定要切么?那我这……眼睛和耳朵怎么办?若不是不切,可否通过修炼的手段,弥补缺陷呢?” 贺老白老奸巨猾地转了两下眼珠子,又和声细气地笑道:“小友你有意修真,是好事,倘若今日你已修炼有成,也不至于驾驭不住这仙家神通,只不过远水救不了近火,有那么个‘大肚汉’拖累,哪怕有上乘功法,小友也难有所成。” 杜贵有些懊恼地皱了皱眉头,他觉得自己运气真不好,就算是弄到个金手指,还是个有严重副作用的,但是真要说切了胡二喜这个吃货萌妹,他还是舍不得。 “二喜,这个老头儿是要对妳不利啊!妳确定他是好人?” 胡二喜这会儿也是有点怵了,她多少也察觉到,自己的存在似乎对杜贵的身体健康有影响,但是和杜贵一样,她也没觉得事情有多严重,大不了以后多吃多喝补补就好了。 “杜哥,这位鹤仙人应该不是坏人,他也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只是……我怕……” 就在杜贵与胡二喜暗中交流的当儿,贺老白仿佛看破了他们内心的顾虑,又扯着杜贵的胳膊,轻声低语道:“放心,就算是做了切除手术,术后你们还可以继续合作的么……” 同时,贺老白也在心底补充了一句:“前提是,你小子术后还能记得住这一切!” 杜贵眼睛一亮,扯着贺老白往边上凑凑,又小声嘀咕道:“当真?切除后,我还能继续使用……‘她’的本事?” “当然可以,只要你们双方愿意,而且体外合作比起体内共生,对身体的负担更轻,神通使用起来也更灵活。不过嘛……这事还得有一个人点头才行。”贺老白拿出平常当算命先生的口才,可着劲地忽悠着,为了几片益寿延年的千年人参肉,他也不要什么节操了。 “谁?”杜贵有些激动,他觉着,倘若贺老白所言不虚,自己既能继续使用透视异能发财,又不必再像现在这样,动不动累得半死不活了。 赌徒这种人,往往看似精明,实际非常好骗。因为他们的思维逻辑就是投机取巧、以小博大,总是想着天上掉馅饼,从来没想过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贺老白没有回答杜贵,却是看似心不在焉地说了一句:“胡二喜,妳离家出走这么久,也不想着回家看看妳爹爹?” 杜贵泪流满面。 不,不是杜贵在哭,而是胡二喜借着杜贵的眼睛在哭。其实,这群离家出走的葫芦娃,心思都单纯的很,就是一时间热血上头,外加好奇心作祟,想着去外面世界看看,但心底还是对家里很眷念的,至少,胡小柴可没“饿”着过他的亲亲小宝贝们。 “杜哥,我……我想回去看看爹爹,爹爹是个好人,他也一定会成全我们的!”胡二喜算心智年龄也就是个懵懂小儿,浑不知自己这番话说得暧昧不清,那软绵绵的清音在杜贵脑海中回荡,活像个一心要跟情郎私奔的小娘子,也让杜贵放下了最后一丝戒心。 杜贵可不觉得,《葫芦娃》里那位慈眉善目的老爷爷,会伙同起外人谋害亲人一样的葫芦娃。至于一语道破胡二喜姓名的贺老白,也被他自动归纳成了老爷爷的仙家朋友,不会随便坑害他这样的凡夫俗子的。 杜贵抬手擦拭着潺潺的泪水,又转头对满面忧色的父母瞎扯道:“爸,妈,我跟这位高人去做个检查,可能还要动手术,晚饭不在家吃了啊!” 杜父杜母还有点理智,不敢就这么放儿子走,生怕对方是个骗子,然后借着动手术的名义切了儿子的两个腰子,非要陪着去,甚至还要贺老白出示身份证和医院证明啥的。 不过,贺老白也是早有准备,他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然后……张皓板着一张臭脸,开着那辆少了个车门、底盘还破了个窟窿的老桑塔纳,晃晃悠悠地转到了杜家的大门口。 张皓沉默不语地下了车,出示了自己的相关证件,才教两位老人放了心。 自认为主角之路已经开启的杜贵,也不嫌弃车破,兴致勃勃地爬上后座,喋喋不休地问道:“终于可以放心说话了!哎,这位鹤仙人,贵姓高名啊?还有那个……身上带着几件法宝的警察大哥,又是什么人啊?” “小仙俗名贺老白,太上老君座下亲传弟子,《封神榜》看过吧?那个云中子见了都得叫我师哥!”贺老白难得碰上这么个小白,自然是一顿胡吹乱侃,继续削弱杜贵的警戒心。 “哇!老仙人你好牛掰啊!”杜贵兴奋得两眼冒星星,大脑完全没有了判断力,感觉就像是小市民在包子铺里撞见主席大大。 贺老白得意洋洋地一弹指,冲着驾驶席努努嘴,继续介绍道:“这位便衣警察,你就叫他张哥吧,别看他刚才出示的是民警的证件,说起来,他可是六扇门的人,一手打神鞭,一手捆仙绳,不说打遍天下无敌手吧,在平安市这一亩三分地上,着实威风得紧!” 张皓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过为了哄骗杜贵接受手术,只能将脸绷得更紧,摆出一派正气凌然的模样。 “哇!六扇门哎……对了,六扇门是什么?比龙组还牛掰么?”杜贵很称职地担任着捧角,让贺老白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但是,紧接着杜贵又嘀嘀咕咕地说了一声:“这车破成这样都没钱修,看来六扇门也不咋地么!” 张皓气得额头冒青筋,差点没踩错刹车和油门造成交通事故,他强忍着揍人的冲动,低声道:“今儿下午出任务,逮捕了一只大妖,把车弄坏了,这还没来得及修呢!” “哦……看来这车还真不是普通的桑塔纳,一定是暗中用仙法改装过,只是为了低调,才换了这个车皮吧?”杜贵不自觉地继续刺激着张皓,张皓这会儿真想掐着他的脖子告诉他,用这车不是为了低调,而是因为他没钱! “大仙大仙,等我做完手术,我能拜入您的门下们?张哥张哥,我和二喜妹子,能加入六扇门么?”杜贵喋喋不休地说了老半天,才想起正事儿,又问道:“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不远,就是本市的八宝亭公园。”贺老白笑嘻嘻地应付着杜贵,又吹嘘道:“除了胡二喜的爹爹胡小柴,还有一位技艺通神的秦医生在等着你们,到时候就是他主刀……放心,你和二喜都不会有事的,你们这种病例,对秦医生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张皓听见贺老白这一串忽悠,不禁在心底吐槽道:“确实不是第一次,加上你们总共才两次!” 杜贵听了心情大定,胡二喜也没有察觉到不妥,哪怕是千里眼与顺风耳,也看不透人心,听不出真假…… 第六十五章 拜见岳父大人 老桑塔纳如同一头奉献终生的老牛,吭哧吭哧晃晃悠悠地转到了八宝亭公园大门口,而一身园丁打扮的胡小柴,也笑眯眯地迎上前去,迎接自家宝贝女儿的回归。 “阿爹……他老了……”胡二喜瞧见面容憔悴的胡小柴,不禁在杜贵的脑海中吚吚呜呜哭了起来。 “二喜,妳老爸……够帅的啊……”杜贵神情复杂地打量着车外的胡小柴,虽然胡小柴的面相比前些日子显得老了些,但依然是宝相庄严的大帅哥一名,甚至还多了一丝对小女生杀伤力巨大的沧桑感。 虽然天色已晚,但是今日的八宝亭公园内,却冷清得有些异常,几乎算是门可罗雀,就连往日里天天来这儿跳交际舞的中老年舞神们,也都不见了踪影,倒是让听力敏感的杜贵觉着很清净。 在杜贵……或者说胡二喜眼中,公园大门的门廊角落里,莫名其妙地被人点着支忽明忽暗的蚊香,随着火光明灭烟雾缭绕,不时飘散出几缕肉眼难见黑色灵气,虽然不至于毒死人,但也让大部分**凡胎的生物本能地远离此地。 不用说,这支蚊香造型的驱人香,正是六扇门出品的众多廉价山寨法器之一,也是张皓处理超自然事件时,颇为常用的一种消耗品道具。 有了红色巨人暴走的前车之鉴,哪怕千里眼顺风耳并不算是战斗用神通,张皓依然不敢有所松懈,提前就做了清场的准备,就算杜贵暴力不合作,届时也能放心大胆地动手揍人。 “杜贵小友,咱走吧?”贺老白屁颠颠地下了车,又是替杜贵开车门,又是伸手搀扶,那股子恭维的劲头,教杜贵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杜贵揉了揉湿润的眼睛,忽然“噗通”一声跪倒在了胡小柴面前,厚着脸皮喊了一声:“拜见岳父大人!” 胡小柴那张云淡风轻的小白脸,瞬间变成了狰狞恐怖的阿修罗,他忍着一脚踢死这个烂赌鬼的冲动,强笑着面朝着杜贵,却又只是在和胡二喜说话:“乖儿,可想死爹爹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杜贵只觉得脑子抽疼了一下,紧接着便失去了自己五官的控制权,他那张粗糙的老爷们脸上,竟浮现出一股阴柔而天真的微笑,他细着嗓子说道:“阿爹,二喜错了!二喜不该出去乱跑,教爹爹操心。” 胡小柴乐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二喜的性子比较知性、柔和,表现得比大妞那个暴力肌肉女汉子要合作许多,当然,这也和贺老白那一通忽悠离不开关系。 但是,二喜接下来说得话,就让胡小柴不乐意听了。 “阿爹,真的要做什么手术么?我在杜哥体内过得挺好,虽然杜哥的身子有点虚,但是爹爹可以喂他吃点人参须啥的补一补,等他养壮实了,还要带着我去行侠仗义,消灭妖精呢!” 胡小柴只觉得呼吸一滞,都说女大不中留,他也没觉得七个葫芦娃能跟着自己一辈子,但眼下这二喜还没长大呢,怎么就想着跟男人跑了?对比下人类的成长期,二喜也就是个刚刚会爬的娃娃呀! 胡小柴愈发觉得杜贵面目可憎,眼神也有些不对头了,感觉就像是在看一个拐骗幼女的无耻禽兽! 我家乖女儿才特么几个月大!你小子居然也下得了手? 好吧,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能够教出七个熊孩子的胡小柴,其实也是个熊大人,这么一来二去,就把屎盆子给扣到真正的受害者杜贵头上去了。 “乖儿,爹爹这可都是为了妳好!听说过揠苗助长的道理么?妳现在不安心吸收地脉灵力成长,迟早会枯竭而死的!来,安心等几年,等妳真正成熟了,爹爹随便妳出去闯荡!” 胡小柴说着,便拉着杜贵的手往公园里面钻,却不料被杜贵“啪”得一下挣开了。 杜贵情绪激荡之下,竟开始争夺起五官的控制权来,他就像个面部麻醉劲头没过的整容者,面容扭曲地捋着大舌头说道:“萨(啥)?蹬(等)几年?尼(你)们努(路)上可不是这么舍(说)的!” “波(不)行!射(手)术不能则(这)么快就做!”杜贵气呼呼地挥舞着胳膊叫道,眼下他的发财计划才刚刚起步,还想着近日用手头的三万块去省城赌石头呢,别说几年,就是几个月的工夫,他也忍不了啊!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杜贵难得有了一个好用的金手指作弊器,让他再回过头来“公平”赌博,他自觉受不了。 杜贵转身要走,却被早已不耐烦的张皓一把按倒,杜贵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脸颊已经紧贴着冰冷的地面,彻底冻结了他的气焰。 这一刻,杜贵终于想起,曾经一度被警察抓赌的恐惧,还有那被囚禁于拘留所中的那份耻辱。 “人都带来了,还啰嗦那么多做什么?直接送去切干净了,早完事早安心!”张皓打心眼里瞧不起杜贵这种烂赌鬼,一肚子的怨气这会儿也发泄了出来,杜贵的两条胳膊被他死死钳住,掰得杜贵感觉骨头都要断了。 胡小柴连连点头称是,又在杜贵惊愕的目光中,伸手在裆部不雅地抓了两下,面露痛色,跟着便摸出了一大把金黄剔透的千年人参须,递给了眉开眼笑的贺老白。 “这次能及时寻回二喜,真是让贺兄多费心了!不过,这劳务费哪能让小秦爷替小弟出呢,还是由我自己来吧……啥?比小秦爷答应的多了?不多不多,只要能尽快寻回这群游子,我事后还有重谢!” 贺老白这会儿可瞧不出半点仙风道骨的高人风范了,他贼兮兮地奸笑着,小心翼翼得捧着人参须一根根数着,跟个翻账本的山西老财似的。 这些胡小柴裆下长出来的千年人参须,虽不如千年人参精的血肉那样滋补、可以延年益寿,但依然是不可多得的天材地宝,炼成的丹药,不管是用来辅助修炼还是疗伤吊命,都是大有裨益。 瞧见这一幕,杜贵哪里还看不出,自己被貌似忠良的贺老白给卖了?他像是一头枯瘦的病牛,口喘粗气,手脚使劲扑腾着挣扎着,口中更是咬牙切齿地叫嚷着:“不!我不要动手术!我不要和二喜分开!你们别管我!” “啪!”张皓毫不留情地给了杜贵一巴掌,怒喝道:“除了亲爹亲妈,谁愿意管你个烂赌鬼的生死?哼,要不是‘他’说什么‘医者父母心’,一心想着救你一命,我们只管看着你被吸成人干就好,哪里还用这么折腾?” “喂喂喂,耗子,人家毕竟是我的患者,你下手轻点,打坏了怎么办?” 就在杜贵几近绝望的时候,一个暖暖的男子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那言语中所蕴涵的宠溺与慈悲,竟让他真的想起了默默养育保护自己多年的父母。 “爸……妈……等我发了财,我就再也不赌了……”杜贵心中思绪万千,这时,张皓手上的力道也放松了些,让他下意识地抬起了头,望向了声音源头的方向。 “呀~怪物啊~” 在杜贵的脑海中,一声凄厉的哀鸣如爆弹般炸响,二喜就像个头一回看恐怖片的小女孩,惊慌失措大呼小叫,差点没把杜贵的脑子给吵裂了,与此同时,千里眼与顺风耳两大神通,几乎是本能地在瞬间过负荷展开。 杜贵的眼睛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亮过,就像是两只橙黄色的车头灯,放射出刺眼的强光,又像是x光穿透了墙壁、衣服、皮肤、血肉……仿佛要将灵魂都看透;两只耳朵更是又增大了些,像是一对小孩儿的手掌噗哒噗哒地摆动着,捕风捉影般收集着一切信息,甚至就连心跳声、血流声都不放过…… 不过,过于强大的眼睛和耳朵,对于普通人的大脑反倒是一种负担,庞大的数据流完全冲垮了大脑思维的信息分析功能,杜贵几乎是被动地承受着信息轰炸带来的痛苦,脑海里只剩下一帧帧的记忆画面在走马灯似的回转。 多么可怕的怪物! 支离破碎的烂肉块,搭积木似的勉强凑成了一个人形。 五颜六色的骨头棒,像建筑钢筋一样支撑着血肉框架。 肉眼难辨的透明线,好似无数条活蜈蚣在肉堆间穿梭。 “弗兰肯斯坦!”(注:也有译名为“科学怪人”、“活跳尸”。) “憎恶缝合怪!”(注:《魔兽世界》等西幻设定中的亡灵生化造物。) “人形奇美拉!”(注:奇美拉是希腊神话中狮头,羊身,蛇尾的吐火怪物。医学上也有奇美拉现象一词,指正常人携带至少四组dna。) 一个个代表着怪物的名词在杜贵的脑海中掠过,惊惶恐惧的他惨叫着捂着发烫的双眼,但是,灼热烫手的血泪已经止不住地流淌出来,犹如一滴滴滚热的红蜡。 “消灭!妖……妖精!”杜贵的喉咙里,又传出了胡二喜的阴柔童音,而他也恍若癫狂地挣扎着,张皓一个不查,竟让他拼着手腕脱臼,挣脱了束缚。 秦狩瞧见杜贵这副反应,竟用鼻孔哼了一声,有些鄙夷地叹道:“我早该想到的,满瓶不动半瓶摇,这尚未成熟的千里眼,不过能看到些肤浅的皮毛,哪能把我这个大好人真正看清呢?” 接着,秦狩又揉了揉右眼的眼皮,露出了小太阳似的火眼金睛,轻笑道:“区区‘十里(势力)眼’,也敢在小爷的火眼金睛面前献丑?真是班门弄斧,不知天高地厚!” 第六十六章 二娃,扑街~ 秦狩的右眼放射出一道金光,刷得一下掠过了杜贵的全身,将他的五脏六腑血脉骨骼看了个清清楚楚。 秦狩摸了摸光洁的下巴,得意地喃喃道:“哦?这次不是在后颈,却是藏在肝脏里!正所谓肝开窍于目,肝脏的精气通于目窍,难怪这小子的千里眼领悟得可以,顺风耳却没怎么开发。嗯,好办好办,做一个肝息肉切除手术就好!” 却不料,似乎是不甘心在眼类神通上被秦狩的火眼金睛压倒,被激发起了逆反情绪和竞争意识的胡二喜,直接操控着浑浑噩噩的杜贵躯体,晃晃悠悠地爬起身来,瞧那副面歪嘴斜双目流血的狰狞面容,倒像是《生化危机》里的僵尸现世了。 “呔!受死吧,妖精!” 杜贵口齿不清地喊出了这么一句话,紧接着,血目圆睁,射出了两道浓厚如血柱的强烈光线,“biu”得一下,射向了秦狩的胸前。 只听得“嗞~”的一声,空气里顿时弥漫起了一阵鲜肉烤焦的臭味,那两道灼热的血色光线,就像是两簇无坚不摧的激光手术刀,灼烧、切割着秦狩胸膛的皮肉! “呵!”秦狩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廉价的运动外套早已被烧出了两个大洞,露出了他坚实的胸膛,两个杯口大小、深可见骨的血洞敞亮着,隔着一层层薄薄的肉膜,隐隐能瞧见内脏蠕动的轮廓。 “我勒个去,这还是千里眼?分明是镭射眼好吧!”秦狩跳着脚惨叫两声,双手紧紧捂着胸前的伤处,跟防备色狼袭胸的黄花大闺女似的。 只不过,相比秦狩这有些装模作样的叫嚷,杜贵那边叫得就惨多了。 杜贵的两颗大眼珠子,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强大的灵力输出频率,几乎就是五六秒的工夫,便“吧唧”一声,犹如被人踩爆的鱼泡泡一样炸裂开来,破碎的血肉溅了一地,只留下了两个黑洞洞血淋淋的大眼眶! 同时,杜贵原本就单薄的身子,更是缩水似的小了一圈,变得衰老、佝偻,缺乏生机,教他看上去更是是一具活尸了。 说起来,这也是杜贵自个儿作死,他这几天里,除了研究了些透视异能的都市小说,还特地找了些跟眼睛有关的影视动漫资料,像什么写轮眼啊、白眼啊……漫威x战警的镭射眼自然也在其中。 对于尚在学习期的胡二喜,这些资料她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虽然千里眼并不属于攻击性神通,但是她在危难之际,愣是赶鸭子上架,强行榨取灵力模拟出了镭射眼的激光效果,完全没有考虑到杜贵那**凡胎的承受极限。 “乖儿!住手啊!”胡小柴紧张地叫了一声,他可不是在担心杜贵被榨干,他是害怕二喜做得太过分,逼得秦狩下狠手。 秦狩不甘地紧皱着眉头,懊悔地喃喃道:“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你们这群毁人的小妖精,非要玩这莫名其妙的英雄游戏,就不能老老实实回家睡觉?” “嗷嗷嗷嗷!”杜贵的喉咙里,发出了一阵悲愤如野兽的哀嚎,失去视力的他,摇头晃脑着原地转了两圈,两只耳朵机敏地抖动了几下,竟又重新对准了秦狩所在的方向,从眼眶里喷射出一串血红色的泪滴! 胡二喜这是在学习蝙蝠,利用声波的反射来定位目标! 秦狩吃一堑长一智,机警地闪到了一边,却见那血红色的泪滴溅在附近的墙壁和地板上,竟表现出了一种近似王水的强悍腐蚀性,哪怕是坚硬的砖石也被烧出了一个个马蜂窝似的窟窿,还升腾起几缕猩红的血雾,四周的空气里顿时弥漫起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眼泪,其实就是经泪腺过滤、加工处理过的血液,当泪腺因为损伤、过劳而丧失过滤功能时,所流出的便是含有血红蛋白的血泪了。 而杜贵如今整个眼球都爆掉了,连带着泪腺组织也完了蛋,挤出的那点儿“泪水”,其实跟血液已经没啥区别了。 假如杜贵还保存着自我意识,肯定要后悔,自己在千度百科上查资料的时候,干嘛要手贱点开《以撒的结合》的词条,眼下胡二喜榨取的,已经不仅仅是虚无缥缈的阳寿,而是实打实的抽血了! “不行!不能再拖了!不然这小子挨不到阳寿耗尽,就要失血过多而死了!”秦狩目光炯炯,面色决然,双手在裤兜里摸了一下,便掏出了正常手术刀尺寸的“金龙鱼”与“火麒麟”,打算来一场无麻醉的战地急救! “妖精!哪里逃?” 丧失了视力后,胡二喜的听力反倒变得更强,哪怕秦狩踮着脚尖快速移动着,她依然能迅速定位秦狩的坐标,腐蚀力极强的血泪洒得跟机关枪弹幕似的,瞧得秦狩都有点发怵。 “嗤~” 秦狩瞧杜贵面色苍白得厉害,只怕坚持不了多久,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却被几滴马蜂大小的血泪击中了左肩,顿时左肩上的皮肤便疼得好似火烧一般,血肉被迅速腐蚀,露出几个坑坑洼洼冒着焦烟的小洞来! “奶奶的!老子受不了了!”秦狩投鼠忌器之下,十成本领发挥不出一成,他一个鹞子翻身,闪过了一串血泪弹幕,冲着胡小柴大声怒吼道:“胡小柴,你的乖女儿太过分了!救人要紧,我就直接下狠手了!” “耗子!用捆仙绳……糟糕,偏偏已经被大娃弄坏了!罢了,玩弹幕是吧?小爷我一刀‘biu’死妳!”秦狩气急败坏地摆出了甩飞刀的手势,他这是想要将“金龙鱼”和“火麒麟”刺入杜贵的肝脏部位,直接破坏胡二喜这个“病灶”,好歹先保住杜贵的性命。 “别……别啊!”胡小柴哭丧着脸想要扑上去,却被张皓和贺老白一左一右死死架住。 但是,秦狩的飞刀并没有甩出去。 因为他发现,刚才这一通嚷嚷,居然让杜贵的方向感有所错乱,再度摇头晃脑地打着转,跟无头苍蝇似的。 秦狩眼睛一亮,他敏锐的发现,胡二喜的顺风耳神通就像个“被动技能”一直开放着,再加上丧失视力后,听力的感官敏感性再度提升,这令她像蝙蝠一样能够听声辨位,但是这么一来,高声贝的强音传到他耳中,音量也会增幅得更大! 于是,在众人困惑的目光中,秦狩居然退出老远,避开了血泪的大致溅射范围,又咳嗽了两声,清清嗓子,然后……开唱了。 “……雷踢狗~雷踢狗……” “……削个椰子皮~你却特么给个梨……” “……那盖的木屋~那假的~那盖的木屋~那假的……” “……鱼~好大的鱼~虎纹鲨鱼……” “……蚂蚁牙黑~蚂蚁雅虎……” “……叮叮叮叮叮叮~我特么法克谁……” 秦狩两片嘴皮翻转着,用一种堪比户外广场舞音箱的高分贝音量,高唱着一首首跑调跑到姥姥家的旷世神曲,众人一下子就就懵逼了,再瞧瞧胡二喜控制下的杜贵,他先是伸手紧紧捂着耳朵,又玩命地伸手抓着耳廓,最后甚至还伸出手指往耳洞里挖,感觉是要把耳膜都给撕出来。 血泪弹幕,戛然而止。 “……牙套妹~奈何美色~妹妹有这样强大美腿……” 秦狩不依不饶,一边继续扯着那破锣嗓子毁歌不倦,一边大大方方地朝着杜贵走去,手中的两把柳叶刀也轻轻举起,闪烁着骇人的寒芒,划出了几道唯美的弧线…… 二娃,扑街~ 秦狩提着被红头绳捆得严严实实的橙色小葫芦,神色平静,他指了指干尸一样的杜贵,抬起锋利的手术刀,没好气地嘟囔道:“胡小柴,等什么呢?赶紧的!还债吧!” 胡小柴苦笑一声,杜贵被二喜榨取的阳寿,倒是比之前杨伟男的分量也少些,但是相对的,**所受的损伤确实要更甚一些,毕竟杜贵那两只眼睛是完全爆掉了,想要重新再长一个出来,那损耗可不小。总的算下来,二喜欠下的债可不比大妞的要少。 不过,二喜的小命还攥在秦狩的手里,胡小柴哪敢赖账?只得无奈地苦笑一声,再度放血救人。 胡小柴没纠结什么,倒是贺老白瞧着那金黄色的人参金血哗啦啦地流淌,心里很不是滋味,总觉得秦狩这是在糟蹋东西,但是想想秦家祖祖辈辈都是这副认死理的怪脾气,也只能长叹一声:“孽债啊!” 待杜贵也恢复了一副健康完整的躯体,胡小柴脸上的老相,也愈发明显了,近看的话,皮肤已经不再细腻有光泽,虽然依旧比较白,但却不算嫩了,尤其是眼角的鱼尾纹,更是明显深刻了许多。 胡小柴的人形外观,瞧着已经是三四十岁的中年大叔了,恐怕就连他的资深粉丝们瞧见,都要有些认不出他的样子了。 胡小柴放完了血,见秦狩依旧提着小葫芦左瞧右看,一副忿恨不平的模样,又颤颤巍巍地凑上前去,轻声说道:“小秦爷,且再借刀一用,我说好的割肉酬谢,绝不拖欠。” “罢了,你的肉我拿了又没啥用。”秦狩随手将小葫芦丢给了胡小柴,又指着昏迷未醒的杜贵,说道:“那几两烂肉就继续留在你身上吧,且当是我赞助你救人的补助。” 胡小柴听了,脸上又惊又喜,赶紧弯腰拱手冲着秦狩作了一个大揖,拍马屁道:“小秦爷真是霸王手段,菩萨心肠!小妖……服了!” “哼,这种烂赌鬼,有什么好救的,就是今日不死,迟早也是赌得倾家荡产、负债累累,指不定哪天就被赌场的人砍死街头了,白瞎了胡小柴的精血!”贺老白瞧着眼红,阴阳怪气地插嘴道,“咋?不服?你秦家救得了人命,还治得了人心么?” 秦狩闻言,脸色不悲不喜,却又沉默不语,过了老半天,才慢悠悠地说道:“我不愿见死不救,是我的本性,杜贵嗜好赌博,则是他的本性,我不会因为旁人的天性好坏,而失了自己的本心。” 说着,秦狩便掏出一盒晶莹清香的药膏,涂抹起了身上的伤口,又咧着嘴,冲着贺老白冷笑道:“虽然我不喜欢你这个老骗子,但若是你有了伤病,上门来求医,我依然会出手,这便是医者的本性,不是么?” 贺老白讪笑着摇摇头,感叹着喃喃道:“秦柏,你这个关门弟子,教得可真好啊……” 第六十七章 纸醉金迷东城汇 张皓俯下身子,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他身上没剩下什么残缺,这才放下心,掏出洗脑用的激光笔,扒着他的眼皮照了足足十分钟,直到眼眶里又鞠满了泪水,这才停手,又露出一副轻松的神色,冲着秦狩与贺老白笑道:“贺老白,你说秦狩这小子治不了人心,但是咱可以啊~” 张皓比划着手里的激光笔,炫耀似的笑道:“咱们人民警察,一向主张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所以啊,我直接洗掉了这小子十年左右的记忆,算是重回少年时。我想杜贵的爹妈有了曾经的教训,这次应该会教育好自己的儿子的……至少,不会再让他当个烂赌鬼,不是么?” 秦狩不置可否地笑笑,倒是贺老白觉得有点寒战,凭他对六扇门相关规矩的了解,张皓这么做属于典型的违规操作,但张皓却也不是为了自己牟利,而是在想办法开解秦狩的心结。 想想刚才自己挑衅秦狩的那些话,贺老白还真有些害怕,万一张皓为兄弟打抱不平,这个不择手段的黑警察还真敢敲他的闷棍,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把他往镇妖大牢里一丢,那下场可就…… “行,我先去善后了啊,今天这事情都挤在一起来,我这边人手相当不够啊,得找隔壁县市的同行借人手……” 张皓有些疲惫地抱起了昏迷杜贵,正要往公园外走,却听见身后贺老白轻悠悠地说了一句:“哎,胡家老三……我可能找着了!” “苍天啊!饶了我吧!就是加班也没这种加法的呀!” 张皓泪流满面,平常他的日子其实很悠闲,治安亭民警的工作不算忙,六扇门的本职工作更是看天吃饭,难得开张一回,可最近却是被这七个离家出走的葫芦娃给坑苦了,再加上霍格伤病休假,人手短缺的问题就愈发明显了。 贺老白面色微红,有些尴尬地举起只指针疯狂转动的罗庚,示意确实不是自己在瞎捣乱。 那只貌不惊人的罗庚,张皓也认得,六扇门也有类似的装备,是专门用来监测灵气波动的,张皓也分发有一只指南针造型的简化版,只不过效果很不好,不但会受到地脉灵气的干扰,大部分探测到的情况,也都是妖魔鬼怪间口角之类的小纷争,久而久之,张皓也懒得带了,只是放在家里偶尔瞄一眼,确认下有没有灵能风暴、百鬼夜行这种高危级别的异常状况。 不过,贺老白手里的那只神秘罗庚,明显有些门道,似乎能够更加精确的探测到目标类型的灵力波动,这种高制作水平的道具法器,就是六扇门总部里也不多见。 胡小柴刚刚去了趟草药园,把封印住的胡二喜嫁接回葫芦藤上,回来就听见这么个好消息,一脸狂喜地催促道:“贺兄!赶紧!赶紧啊!报酬少不了您的!” 秦狩咂巴了两下嘴,便将破烂的运动外套给扯下,又直接从胡小柴身上扒了件墨绿色的环卫服上衣换上,便对张皓说道:“耗子,你先忙去吧,我先跟贺老白去踩踩点,观察一下宿主的状态,要是出了事,我再打电话叫你。” “秦狩!别把老子帮你擦屁股当成理所当然的好不好!”张皓悲愤地跺着脚,哀嚎道:“我好歹也是六扇门哎!我瞒着上级帮你搞东搞西,已经是重大违规了,你别再惹麻烦让我难做啊!” “放心,有我在,死不了人。”秦狩飒爽一笑,自信无比。 张皓无奈地抽了一下发酸的鼻子,强忍着误交损友的懊悔眼泪,扛着因为无知所以幸福的杜贵,加快了脚下步伐,又一步三回头地叫道:“秦狩,你说的啊,就是去踩踩点看看情况,千万别乱来啊!” 秦狩呵呵一笑,比了个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的幼稚手势,见张皓放心地转过了脑袋,不禁面露冷笑。 我就睡觉,不干别的。 我就抱抱,不干别的。 我就脱个衣服,太热了。 我就在门口蹭蹭,不进去。 我就放进去捂捂,不会动。 我就动两下,不会留在里面的。 放心吧,我会负责的。 这孩子不是我的! 宁可相信这世上有鬼,也别相信男人的破嘴! 秦狩听见不远处响起的汽车引擎声,便拍了拍同样心怀鬼胎的贺老白,互相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催促道:“赶紧算吧,贺半仙~” 贺老白捧着罗庚绕了一圈,大致确认了一下方向,又拿出那块写着简体字的“文王八卦图”,平铺在地上,就像往日里给客户算命一样,半蹲在八卦图前,眼睛半眯,神情肃穆,不断比划着手指,口中轻声喃喃着,随着推算的进行,就连脑袋也缓缓地往上抬起,仿佛在窥探神秘莫测的天机。 “哎呀……”贺老白忽然叹了两声,身子摇摇欲坠地踉跄了几步,一副弱不经风的模样,又轻声说道:“我这天眼神算的消耗太大,这把老身子骨又是体弱多病,营养费方面……” 救女心切的胡小柴一听,赶紧伸手又要往裆下掏,一脸急吼吼的肥羊相,应道:“给!我再给您几根人参须!” “啪!啪!” 秦狩阴着脸,双手狠狠地抽了一下胡小柴和贺老白的脑袋,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脸色,抓小鸡似的拎着贺老白的衣领,阴沉沉地说道:“来来来,消耗大是吧?体弱多病是吧?小爷我免费给你做一套身体检查,什么心肝脾肺肾啊,我都摘下来仔细看看,放心,我保证完事了能囫囵地接回去……” 贺老白吓得一哆嗦,讪笑着解释道:“嘿,我这不是算命的职业病么……大致范围我已经确定了,咱们东城汇走起! 东城汇,是平安市内一条比较繁华的街区,汇聚着大量美食餐馆和小吃摊铺,还有众多电影院、ktv、舞厅、酒吧等娱乐会所,其繁华的夜市更是平安市本地人夜生活的主要选择地点。 当然,纸醉金迷的夜生活,除了引来了庞大的消费现金流,也招惹了无数闻风而动的魑魅魍魉,虽然近年有过多番整顿,但这里的治安也只是在表面上有所好转罢了。 除了几个披上了伪装网、顶上了遮阳伞的涉黑公司,在明争暗斗着抢夺东城汇的地下统治权,那一条条昏暗狭窄的小巷,还活动着许多苍蝇蚊子一般的宵小之辈,什么小偷小摸啦,站街揽客啦,卖禁药啦……但凡黑暗世界里该有的肮脏交易,这里都能瞧见。 纸醉金迷东城汇,一个金钱与**汇集的大漩涡! 秦狩是平安市本地人,对于东城汇自然不陌生,他经常跟张皓去那边的夜市摊吃烧烤,有一次正好碰见小混混跟烧烤铺老板收保护费,张皓那会儿还穿着警装呢,对方依然没当回事,可见此地的混乱程度。 “东城汇……那边人太多太杂,找起来可能有点麻烦啊。也罢,船到前头自然直,大不了让六扇门的人受累去。”秦狩皱着眉头,瞥了眼墙角里那支几近烧灭的驱人香,轻声喃喃着,他倒不是担心碰到坏人,而是担心万一碰上的葫芦娃跟胡大妞与胡二喜一样不肯合作,到时候大打出手,很容易伤及无辜…… 与此同时,东城汇,某个在市区地图上标注着“废弃”的地下停车场内,本该空空荡荡的地下楼层里,此刻却是人声鼎沸,刺耳而低俗的舞曲环绕其中,但是里面那两三百号的客人却没有跳舞,只是或坐或站围成一个大圈,面朝着圈内中心的那个突兀的拳击擂台狂呼酣战,一个个嘶哑着嗓子大吵大叫,那声音都快压过超重低音炮了。 “打!打!打!打死他!” “上啊!你特么上啊!老子压了你五万块,你就这么两下子?” “好!就这么踢!冲着他的肚子踢!把他的下水都踢出来!” 一个个充满了狂热与嗜血的狰狞面孔,犹如古罗马竞技场里的观众,疯狂发泄着平日生活工作中积累的负能量,全然失去了人类的理性,像是一群等待血食喂养的饥饿野兽。 擂台上,一个皮肤黝黑、身材低矮的东南亚人,正与另一个身材魁梧、体毛旺盛的金发白人打在一起。双方不戴全套、不着护具,上身**,双脚赤足,只有下身穿了条单薄的大裤衩,战起来可谓是拳拳到肉,招招见血! 这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体育竞赛,而是血腥残暴的地下黑拳! 初时,东南亚人肘击膝顶一通连打,全是泰拳的招数,身子腾转挪移观赏性很高,不断掀起阵阵狂呼。 金发白人一直摆着拳击式的遮挡防御姿态,护住了脑袋和上身要害,但饶不住那泰拳高手身子灵活动作快,全身上下挨了不知道多少下,若是摆在竞技比赛里,这分数差距已经拉得难以直视了。 不过,黑拳的胜负不看什么分数,只看最后谁还有力气站着! 过了大概三四分钟,就在东南亚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喘息间隙,金发白人忽然一记迅如闪电的直拳,狠狠地砸在了东南亚人的左臂上,东南亚人惨叫一声,眼看着一只左臂就软嗒嗒地垂下了,估计是伤到了筋骨。 “玛德!什么前泰拳冠军,根本不经打嘛!” “哼,泰拳是厉害,但是双方的体重差太多了,你看那个老毛子拳击手,站起来跟个熊似的,身大力不亏,耐力也足,那个泰国小矮子要是开场突袭要害,还有点胜算,拖久了就是送菜啊!” “还是老哥你有眼光,你押了那个老毛子多少啊?” “不多,就十万,洒洒水啦~” 在四周观众几乎狂呼般的助威声中,金发白人得理不饶人,两只醋钵大小的拳头一下下地砸在了东南亚人的额头上,就像是在做吊球击打练习,东南亚人本还想强撑,但是身体的反应总是诚实的,挨到第五下的时候,他便已经神志不清地噗通倒地,暗红色的鲜血从鼻孔里潺潺而流,身子抽抽了两下,便再也没动静了…… 第六十八章 饿狼传说 刚刚这场血腥残暴的拳赛,拉开了今夜一连串黑市拳赛的序幕,一个个来自世界各地的搏击高手,或被金钱利诱,或被权势威逼,抛弃了运动员、武术家的道德、节操乃至人性,释放着内心对鲜血与杀戮的渴望,化身为凶残嗜血的野兽,在这座名为擂台的牢笼中,自相残杀,至死方休! 这场黑市拳赛,是东城汇有名的吉祥夜总会老板芒哥主办的,地点就安排在夜总会附近一座烂尾楼的废弃地下停车场内,只对一批非富即贵的会员制客户开放,对于这帮看腻了斗狗斗鸡的大客户而言,血腥暴力的黑市拳赌局,可比去澳门赌马有趣多了。 随着又有两个倒霉鬼倒在了擂台上,这群身家显赫的观众,完全不在意车库内简陋的条件,一个个情绪高涨,如痴如醉,赌赢的固然哈哈大笑,赌输的往往也释然一笑。 钱算什么东西?有钱难买爷乐意! 一名穿着白西服、戴着金丝眼镜的小白脸主持人,见观众的情绪已经彻底煽乎起来了,趁着工作人员清理擂台血迹、结算赌注赔付的间隙,偷偷跑到角落,打了个电话。 “芒哥,我看火候差不多了,该上‘大菜’了。” 与此同时,吉祥夜总会顶层的老板办公室内,满脸横肉、挺着个将军肚的芒哥,就躺在一座大沙发上,也不搭理身边那几个穿着暴露、浓妆艳抹的陪酒妹的毛手毛脚,只是歪着脑袋倾听着小弟捧来的手机,手里攥着瓶威士忌不时抿上两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壁挂大屏幕,上面正是车库内黑市拳赛的监控画面。 “小何,前三场的收益大概多少啊?”芒哥没有答话,却是反问了一句。 尽管隔着电话线,小何依然是一副点头哈腰的模样,毕恭毕敬地说道:“哦,前三场的‘开胃菜’,强弱悬殊比较明显,不太方便‘操作’,抽成方面,大概有五十万……” 芒哥皱着眉头,轻叹一声:“五十万……也就凑合顶个出场费和抚恤金。哼,这帮老客口味都被养叼了,不来点精彩的,都不肯下重注。这年头,啥生意都不好做啊……” “也罢……”芒哥含着一口威士忌漱了漱口,又吩咐道:“直接上‘大菜’吧!记住,投注统计得清楚一点!” 小何奸笑着应道:“明白!明白!林坚那小子不是喜欢逞英雄么?咱今儿就让他过把瘾就死!” 挂掉电话,芒哥的得力干将、黑市拳赛的主持人何经理,伸手整了整自己的领带,又三步并作两步跑,一溜烟地爬上了血渍未清的擂台,拿着个无线麦克风大声嚷嚷了起来:“先生们!女士们!接下来将要上场的选手,正是出场八十八次无一败绩的平安市散打王——万众瞩目的‘饿狼’林坚!” “林坚”二字一出口,台下观众的情绪顿时攀上了一个新高峰,他们狂热地高举双手呼喊着林坚的名字,甚至还有几个大胆的富家小姐激动得连胸罩都甩出来了,最肥硕的那只还砸在何经理的脑袋上,跟两顶大盖帽似的。 何经理笑眯眯地摘下头上的不速之客,还配合得凑在脸上闻了两下,引得台下也是一阵哄笑。 绰号“饿狼”的林坚,是芒哥麾下最能打的黑市拳手,从小在体校里学习武术,后来武术不怎么吃香了,又开始学习散打,天赋惊人的他进境神速,初出茅庐便在数个地方级别的锦标赛中夺魁,只是高于常人的练武天赋,也养成了他的高傲而暴虐的脾气。 林坚二十岁时,参加了第一场职业级别的散打比赛,由于对手实力不济,频频以小动作骚扰,而一向被教练当成宝贝呵护、被同伴当成偶像仰视的林坚,心态失衡,在击倒对手后,还不依不饶地攻击倒地选手,结果踩踏中折断了对方的肋骨,断骨倒插心脏差点没搞死人。 这一恶性犯规事件的处理结果,是前途无量的林坚被终生禁赛。 在家乡臭了名声的林坚,为了养活自己只能出外打工,几番辗转来到了平安市,又机缘巧合参加了芒哥主办的黑市拳赛,然后,一战成名! 和职业比赛不同,现役黑市拳手的胜负表里,很少会有“负”,因为一旦打输,下场都是非死即残,所以黑市拳手的比赛生涯往往很短,就仿佛璀璨的流星,用生命燃烧出的一抹光辉,去娱乐擂台下的观众。 林坚能够坚持八十八场,已经证明了他的实力惊人。从一开始的默默无闻,到现在的粉丝成群,在这两三年里,“饿狼”林坚在平安市的地下拳市里,已经打出了名声,对手的鲜血与哀嚎,舒缓了他的怨气,满足了他的虚荣,挣来了他的富贵。 但是,倘若不出意外的话,散打王林坚的“饿狼传说”,将与他的性命一起,在今夜终结! 因为,他得罪了芒哥。 众所周知,但凡是赌局,就没有老老实实的庄家。就好像澳门赛马、假a足球一样,芒哥也经常会根据投注情况,操作一些假赛。 林坚如今风头正劲,前些日子他的第八十八场比赛可谓是人气爆棚,再加上林坚的对手名气一般,几乎所有赌客都将重注押在了他身上,而这也给了芒哥操作的机会。 本来么,芒哥打算让这场比赛爆个冷,吩咐林坚假装输上一场,事后好处大大的有。却没成想,这几年顺当日子一过,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林坚,那条高傲的小尾巴又翘起来了,结果……他“不小心”打赢了。 林坚这个“不小心”,导致坐庄的芒哥亏损了两千多万,这笔钱,哪怕是把林坚切片卖了都赔不起! 若是普通小弟给芒哥造成这么大损失,那么下场估计不是套了麻袋沉河,就是被做成水泥桩子盖房,而林坚么……本着废物利用弥补损失的心思,芒哥绞尽脑汁,给他设计了一场体面的葬礼。 何经理冲着边上的工作人员打了个手势,原本吵闹的金属舞曲立马销声匿迹,换成了悠扬热血的《将军令》做配乐,跟着,他又笑眯眯地对着台下观众说道:“想必在座的诸位,都看过电影《叶问》吧?” “看过啊!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今儿林坚的对手是贾子丹?”台下立马有安排好的托儿配合着答话。 “呵,贾子丹人家大明星,咱们这小本经营可请不起。”何经理自嘲地笑笑,又问道:“大家都觉着,电影《叶问》里最霸气的一句台词是什么啊?” “我要打十个!”托儿大声地嚷嚷了一句,周围的观众也纷纷交头接耳起来,不管这里莫名其妙地在演哪一出,他们这群看戏党终成最大赢家。 “对!就是‘我要打十个’!不愧是宗师叶问啊,就是霸气!”何经理慷慨激昂地感慨道,跟着却又爆了个猛料,朗声说道:“但是,咱们的‘饿狼’林坚说了,他想挑战一下叶问宗师的记录,他……要打十二个!” 擂台下的观众顿时轰的一下“炸”了,他们一个个议论纷纷,却又兴奋得眼睛发亮,他们都知道,电影上的那些一对n的战斗场面,瞧着都假得很,基本上就是一群人围着主角打转然后一个个送人头,放在现实里早被乱拳打死了。 “当然啦,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咱们的‘饿狼’林坚就是再能打,也不可能同时对战十二个人,所以,经主办方研究决定,来一场‘黄金十二宫’闯关赛,‘饿狼’林坚将挑战十二位来自世界各地的搏击高手,拯救他的女神!” 何经理打了个响指,只听得“哐当”几声,几个黑西服小弟押着一位身着白色婚纱的年轻女子,从改造成选手出入口的电梯中缓缓走入场中。 婚纱女子脸上的浓妆已经被泪水弄花,不过从皮肤、脸型和身材看,应该是个八十分美女,她身上的白色婚纱已经染上了不少灰尘泥污,碍事的巨大裙笼早被扯掉,只留下几抹轻薄的白纱裹住下身,露出了赤条条的修长美腿和洁白莲足。 婚纱女子被人推搡着,一步步走到观众席最前排,又被左右挟持着,一屁股坐在破旧的折叠椅上,也不说话,只是一脸忧伤的默默流泪。 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婚纱女子是被人胁迫了,但是没有人抱不平,更没有犯糊涂报警,这群拿人命来下注的大豪客,血早已经冷了,只要能看上一场难得一见的好戏,谁还会在乎这么一个草芥般的女子是何下场? 当然,所有不是弱智的观众都看得出来,林坚今晚上,是死定了! “下注了下注了!赌‘饿狼’林坚能够突破几关啦!”早有准备的工作人员,纷纷四散开来,捧着笔记本和赌票到处收注了。 “一关都过不了,一赔五;过一关,一赔三;过两关,一赔二;过三关,一赔一……过十关,一赔二十五;过十一关,一赔五十;闯过十二关,成就一百胜,抱得美人归,是一赔一百!” 疯狂的赔率点爆了观众们的热情,投注金额瞬间爆棚。 当然,大多数的赌注都是压在了三四场的样子;少数对林坚格外有信心的,也就是押到了五六场的水平;只有极少数觉着庄家有猫腻的,才在更多场次上聊胜于无地押了一点点。 即便是林坚的脑残粉,也不会脑残到把真金白银往水里扔,除了几个娱乐性质的百元小注,没人敢赌林坚能够闯过十二关……当然,若是芒哥真的敢不要脸地搞出十二连胜的假赛来,这么一大帮子非富即贵的豪客们也敢让芒哥替林坚去死一回! 芒哥得瑟地观赏着屏幕里那踊跃下注的情景,乐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朵边上了,他估摸着,只要他将比赛结果控制在四五关的样子,他就能给吉祥夜总会开分店了,要是林坚表现得坚挺些、对手们的演技再好些,多拖上几场,那他的资产完全可以再翻个跟头…… 至于林坚真的闯过十二关,芒哥根本没考虑过这个可能性,他清楚林坚的本事,连胜三场就顶天了,等体能耗尽,剩下的就是慢慢在台上凌虐他了,当然,出于戏剧性,会让其他拳手放放水,让他多赢几场,就能让芒哥大赚一笔,也能给平安市的地下拳市留下一段真正的《饿狼传说》…… 第六十九章 赌你的身家性命 “芒哥,好久不见,生意做得更大了呀?” 就在芒哥盘算着这场《饿狼传说》大戏能捞多少“票房”,一群不速之客也闯进了他办公室,芒哥抬头一看,连忙压下骂人的火气,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脸,哼哼哈哈呼兄唤弟起来。 “三爷!张老!南哥!李兄……今儿大伙儿怎么有空,来光顾我这小买卖了?嘿,你们几个还干看着做什么?快去叫酒叫妹子!招呼起来啊!” 十来个平安市地下世界的头头脑脑,说说笑笑着鱼贯而入,他们每人都是威震一方的江湖大佬,甚至还有两个辈分很高、轻易不出面的老头子。这样的大阵势,芒哥只在某些大帮派间的停战斡旋时见过,像芒哥这种“薄有资产”的“晚辈后进”,平常还真请不动他们。 更让芒哥不安的是,来客中还有一位他的对头——冬日酒吧的老板东哥,也是芒哥在平安市地下拳市的主要竞争对手,今天我挖你的拳手,明天你偷我的客户……虽然暂时还没发展到动刀动枪的暴力冲突阶段,但也差不多算是“冷战热斗”的关系了。 “芒哥!小弟我听说今儿您这儿要开演一场大戏,这才叫上诸位大佬来开开眼,也给芒哥的生意捧捧场,您……不嫌咱们碍事吧?” 东哥是个锋芒内敛的中年型男,穿着身得体的阿玛尼西装,戴着新款的江诗丹顿男士表,利落的小平头打理得一丝不苟,比起瞧着就不像个好人的芒哥,他看上去更像是个正经的生意人。 不过,芒哥可不会被他这只笑面虎的外表所蒙骗,作为长期明争暗斗的老对手,芒哥很清楚东哥的底细,长袖善舞风度翩翩只是他的伪装工具,阴险狡诈凶狠毒辣才是他的真实性格,都是搞黑市拳这种人命生意发家的,谁不知道谁啊? “怎么会怎么会,大伙儿能屈尊纡贵,光临我这小店,这是给我脸哪!我哪能不接着?哈哈哈……喂喂,你们几个上的什么酒?换人头马!还有,找几个清纯点的学生妹,别找那些下三滥的黑木耳!” 芒哥嘴上打着哈哈,又扯着保镖小弟一阵嘟囔,明里在吩咐如何招待客人,暗地里却悄悄问了一句:“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么一大帮子人来,拦也不拦就罢了,咋都不通知我一声?” 保镖小弟苦着脸应道:“大哥,咱们……也不敢拦啊。本来楼下的弟兄打您手机打不通,等再打给我的时候,这群大佬动作太快,已经上来了。” 芒哥瞥了眼手中一直和拳赛现场联通的手机,皱了皱眉,转头又扮出一张笑脸,与一帮大佬们嘘寒问暖,心里却在盘算着,这群人来此到底想干什么? “芒哥,小弟听说,您今晚上要开演一场《饿狼传说》的大戏,噱头是一挑十二?”东哥笑眯眯地问道,也让芒哥心里一紧,正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凭双方的关系,这个东哥不可能专程带人来捧场子,砸场子还差不多。 芒哥想起,在一年前的某次“交流赛”上,林坚作为己方的代表,ko了东哥花了大价钱请来的国外高手,既给自己挣了钱又挣了面子。而事后,损失不小的东哥不但没生气,还对林坚表达了赞赏之意,甚至还半开玩笑地说愿意开价五百万,想让林坚“转会”,只是芒哥不愿意将头号打手卖给同城死敌,这才作罢。 说不定,东哥今天带了一大帮人来,就是想替林坚出头的! 果然,东哥这话一撂下,一群大佬们也配合得情绪高涨起来,一个个自来熟地霸占了芒哥的大沙发,还有几个干脆大大咧咧地往地上一坐,对着壁挂大屏幕上的拳赛监控指指点点。 “一挑十二?好家伙,这是当自己是叶问啦?” “有意思有意思,这噱头确实好玩!哥几个也随便下点小注玩玩吧?” “芒哥,这个赌赛,是赌结果打死还是打残么?怎么个赔率?” 一群大佬七嘴八舌地嚷嚷着,芒哥还想在圈子里混呢,也不敢一下子得罪这么多人,赶紧将赌注规则解释了一下,言辞之间,还穿插着一些对林坚的数落,刻意强调了林坚给自己造成的损失,反正就是给自己弄死林坚找理由,不给这群大佬替林坚求情的切口。 芒哥可以确认,东哥是得到了赌赛的消息,不甘心让自己趁机做大,这才带人来搅局。至于方法么,不外乎是替林坚出头打抱不平,导致比赛取消,或者……退而求其次,通过针对下注,截留一部分收益。 这事儿不新鲜,作为冤家的同行,双方都有各自的内应和眼线,芒哥以前也搅过东哥的赌赛,从派人堵截拳手延迟比赛,到针对下注扰乱赔率,乱七八糟的小动作都干过不少。 芒哥想清楚了,林坚给自己造成的那两千多万损失,横竖都放在那里,东哥若是多管闲事替林坚出头,自己就狮子大开口教对方报销这两千万,那帮大佬也不至于为了个小拳手坏了江湖规矩,强令自己放人。 至于下注劫胡……反正林坚能过几关都由芒哥自己决定,这还教他怎么输? 这时,一群大佬就像是真正的赌客一样,纷纷报了几个数字就当是下了注,凭他们的江湖地位,芒哥也不怕他们去赖上几十万的小钱,或者说,芒哥其实也不在乎这么点赌金能不能收上来,权当是交际应酬的公关花费了。 令芒哥诧异的是,这群大佬下注都很普通,投注范围都在三到五关的样子,室内气氛也是轻松愉快,仿佛他们就是来串串门唠唠嗑的。 不过,待其他人都下完注了,图穷匕见的东哥才亮出了杀招。他满脸严肃地掏出了一张早就准备好的支票,递给了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芒哥。 “芒哥,我下注五百万!” 芒哥本来还以为东哥要惹什么幺蛾子,可现在见他搞了个不上不下的五百万,便朗声笑道:“东哥,你这么认真做什么?报个数字就好,钱嘛,等赛后结算也不迟……哦,我想起来了,当初你给林坚的‘转会费’,开价不就是五百万么?抱歉,我说了,林坚我宁可掐死在手里,也不卖!” 东哥依然是那副冷冰冰的严肃面孔,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冷漠语气,再次强调道:“这五百万不是‘转会费’,是赌金!” 芒哥眉头皱了皱,若不是怕给外人看了笑话,他真想一拳砸过去,但他还是按捺着怒气,接过了支票,又强笑着问道:“好,我收下这五百万赌金,东哥你想赌什么?” “五百万!赌你的身家性命!” 东哥这剑拔弩张的一句话,可谓是掷地有声,就连那些忙着喝酒泡学生妹的大佬们都惊了,他们今儿是被东哥花了大价钱请过来的,但理由也不过是模模糊糊的一句“帮忙做个见证”,本以为东哥是想和气生财,与芒哥合伙把黑市拳生意做大,可没想到东哥这是想跟芒哥开战啊? 可是,若是要开战,直接派手下小弟动手不就行了?哪还用得着请一帮大佬参观,跑到人家的老巢里面,搞个莫名其妙的“宣战仪式”? “呵呵呵,东哥,五百万买我的身家性命,可不够啊……”芒哥自己也有点懵了,生怕东哥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把枪来毙了他,不禁悄悄后退了几步。 东哥冷笑着一挥手,挥斥方遒地喝道:“不是买,是赌!我就赌林坚能够闯过十二关!我下注五百万,一赔一百!就是五个亿!这个数额,够不够你倾家荡产、上吊跳楼?” 芒哥听了东哥这番话,差点没笑出声,也不知道对方是哪来的迷之自信,居然下这种莫名其妙的赌注,这特么比赌华夏男足世界杯夺魁还不靠谱好么! 不过,既然对方脑残要给自己送钱,芒哥也不能不兜着,他笑嘻嘻地拍拍东哥的肩膀,嗤笑着打趣道:“哎呀哎呀,还请东哥手下留情呀~您下的注太大,小店兜不起啊……” 却不料,东哥好似真的疯了,他的脸上流出了一丝狂热的憧憬,咬着牙冲着众多大佬们说道:“还请诸位叔伯兄弟做个见证,今天这场赌局,若是小弟赢了,芒哥就得赔我五个亿!若是小弟输了,除了这五百万……我就金盆洗手,退出地下拳市,不再跟芒哥抢生意!” “好!赌了!”芒哥激动地一把抓住东哥的手,使劲握了几下,生怕对方醒悟过来反悔,心里更是乐开了花,感叹着林坚这小子魅力大,居然还有东哥这么个坚定的脑残粉,今夜之后,自己就能一尝所愿,垄断平安市的地下拳市了。 就冲这份功劳,芒哥决定,林坚……还是得死!不过么,比起原先计划的六、七胜的结局,芒哥打算让林坚再多风光个两三场,混上个十连胜,打平叶问的记录,圆了他的拳王梦,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与此同时,貌似癫狂的东哥,也是较劲地死死攥着芒哥的手,眼睛里绽放着奸计得逞的精光,心里更是在回想着数日前所看到的那一幕奇迹。 三棱军剑的刺击,竟不能弄伤那人哪怕半点油皮。 汽钉枪抵近射击,也只能在那人身上留下几个细眯小的淤痕。 施工用的大铁锤,一锤子下去,那人的骨头没断,木质的锤柄断了。 开足马力的电锯,勉强能切开那人的一层表皮,刚瞧见出了点血,火花飞溅,合金钢的锯齿已经被磨平了。 私藏的黑星手枪,“砰”的一声过后,弹开的跳弹差点没崩到开枪的人,而那人的中弹部位却只是少了一丝肉丁,跟毒蚊子咬了一口似的,不疼,有点痒。 刀枪不入!钢筋铁骨! 那人的名字,叫林坚! 第七十章 入局 今年二十二岁的林坚,单从外表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显得有些古板,乍一看跟个五六十年代宣传画上的工人代表似的,不过,他那一头利落的板寸却染成了金黄色,多少添加了一丝青春的痞气,让他不至于被小女生叫大叔。 林坚的个头中等,一米七五的个子谈不上魁梧,由于黑市拳赛没有体重限制,所以他这两年也没有刻意减重,结实但不累赘的肌肉鼓鼓,虽然没那些卖肉的健美选手拉风,但是行家都不会小看他,因为他的天赋确实很高,其肌肉纤维的强度、爆发力、耐力,都算得上是国内顶级水准,倘若不是年少气盛犯下的错误,他的职业生涯的确可能成长到散打王的级别。 在七八个黑西服打手的“押送”下,披着金色披风、穿着红色运动裤衩的林坚,甫一出场,便勾起了大片的欢呼喝彩,不管是林坚的粉丝,还是纯粹的看客,都在期待着这只“饿狼”用生命绽放出最后一抹光彩,给他们留下一段欢愉的回忆。 虽然身陷绝境,但是林坚的表情却很淡定,甚至可以说有些欢快,他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他快步从选手通道里跑出,微笑着冲着观众们招招手示意,将气氛渲染得更加火爆。 “欢迎今晚最璀璨的明星——至今八十八胜无一败绩的平安市拳王、‘饿狼’林坚!”主持人何经理吼着麦,却瞧见林坚一路小跑,居然窜到了那位被胁迫的婚纱美女跟前,似乎没有上台的意思。 “阿坚……你不该来……” “莎莎,是我对不住妳……别哭了,眼泪流多了就不好看了。” “好,我听你的,我不哭!” “真听话,来,你就在这特等席好好看着,看我这个小强圣斗士勇闯十二宫,救回雅典娜~” “嗯,我会好好看着的,咱们的婚礼仪式才进行到一半呢,你可不许丢下我偷跑!” “等我先拿到第一百胜,再跟你洞房花烛夜。” 林坚轻轻地探着手,抚着婚纱美女哭花了的脸,情意绵绵互诉衷肠。 他们这番闪瞎狗眼的秀恩爱,逼得旁边负责监视的那几个黑衣服小弟,已经紧张地把手往腰间的鼓起摸去,也不知是藏了枪械还是火把,想要干掉这两只单身狗的宿敌青驴兽! 这位被胁迫的婚纱美女,叫吕莎莎,是林坚的未婚妻。她本是吉祥夜总会里的一位“公主”,后来被芒哥赏给了单身汉的林坚,相处久了双方也有了感情,便打算结婚,而今天,本该是两人的结婚日。 何经理见林坚没上台,心里有些急了,赶紧跳下擂台,凑到林坚身边,压低了声音威胁道:“林坚!你小子别动歪心思!今天你不想打也得打!而且不但要打,还要狠狠的打,休想弃权放水给芒哥捣乱……” “吧唧!” 电光火石之间,一级凌厉的戳脚已经捅在了何经理的裤裆里,只听得一声清脆的碎蛋声,何经理嘴巴张成一个“o”型,捂着裤裆弓着腰,缓缓瘫软在了地上,老半天都站不起来。 面对蠢蠢欲动的众多打手,林坚面露嘲讽地笑道:“何经理,有本事你就叫他们打死我啊?反正我就是贱命一条,死了也白死,倒是这场闹剧,你敢叫停么?” 何经理敢怒不敢言,若他真的叫小弟打死林坚,害得这场拳赛告吹,林坚死则死矣,自己也得被芒哥宰了给林坚陪葬。 何经理也是能屈能伸,他一脸不自然地强挤出笑容,软言催促道:“呵……林坚,林拳王,您家常唠完了么?观众们也都等着您上台,看您大杀四方,弘扬国威呢。等您表演完了,哥哥我再替您和弟妹补办婚礼。” 林坚冷笑一声,不搭理何经理那绵里藏针的讽刺话,埋头亲了一下吕莎莎,将披风一扯丢入欢呼的人群,转身爬上了擂台。 林坚没有看到,就在他回头的一霎那,何经理与吕莎莎交换了一个暧昧的眼神,吕莎莎那张哀伤的俏脸上,更是掠过了一丝阴谋得逞的窃喜。 同样,何经理与吕莎莎也没有注意到,林坚上台前,随手捶了两下胸口,嘴角含笑着轻声喃喃道:“小三顺,我如今唯一能够相信的人,就只有妳了。今天,就让我们大闹一通,闪瞎这群混蛋的狗眼!” 林坚已经知道,吕莎莎早就偷偷背叛了他,不,不能说背叛,应该说吕莎莎一直就是芒哥安排到自己身边的棋子,这场女主被当作人质掠走的婚礼,也不过是她为了配合芒哥稳住自己而演的一场好戏,也是今晚这场《饿狼传说》的前传和预告片。 但是,将计就计欣然入局的林坚,何尝又不是在演戏呢?否则凭林坚如今的本事,一群凡夫俗子又怎么制得住他? 早在前几天,就在林坚打完第八十八场胜利后不久,习惯每日晨跑锻炼的林坚,被三娃胡三顺附体,习武之身的充盈血气很快便唤醒了三顺的意识,本身天赋极高的林坚,又在日常的搏击锻炼中,迅速发掘并掌握了“钢筋铁骨”这一神通的使用诀窍。 本来,林坚还打算将这一神通当作自己的底牌,用来继续称霸地下拳市。但是,一向欣赏他的东哥,在从潜伏的奸细那里得知了芒哥的《饿狼传说》计划后,又通过内奸联系了林坚,希望他叛逃至东哥麾下以求庇护,等风头过后,再去棒子国整个容,换个名字和身份替东哥打拳。 不过,在仔细研究了芒哥的计划后,林坚对东哥提出了一个更加大胆的计划,为了让东哥下定决心搞死芒哥,林坚还在内奸的帮助下,偷偷避开芒哥的眼线,私下与东哥短暂地会了一次面,表演了啥叫刀枪不入,啥叫钢筋铁骨,啥叫中华有神功! 敲定计划后的两天里,林坚一直表现出与往常无异的高傲、跋扈和目中无人,仿佛一点都不担心芒哥对自己的不满,甚至还配合着吕莎莎的拙劣演技,参加了一场仓促举办的婚礼,再眼看着婚礼被一群不速之客打断…… 林坚微笑地看着正襟危坐的吕莎莎,眯起的眼睛里满是不屑与嘲弄,更是在心中笑道:“呵呵,以前每次说起结婚生孩子,就找车子、房子、彩礼什么的理由推脱,现在又说什么真爱无价了,真当老子是傻的?” 一个坚定乃至冷酷的童音,也配合着林坚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响起:“这种勾结外人谋害亲夫的蛇蝎毒妇,就该像潘金莲一样剖心开腹!” 林坚心情轻松,也在脑海中调侃道:“三顺啊,妳要求太高了。潘金莲这种好女人,一辈子就睡过两个男人,哪像吕莎莎那个千人骑的烂货……抱歉抱歉,我忘了妳还是小孩子啊,这黄腔不该乱开!妳可别生气啊,我的小命能不能保住,这群坏蛋会不会受罪,现在可都看妳的了!” 林坚的说辞很对胡三顺的胃口,她也打着包票应道:“放心,这可是惩恶扬善的好事,我不会不知轻重拖后腿的!” 就在林坚忙着跟“小三”玩神交的时候,何经理强忍着鸡飞蛋打的痛楚,夹着腿爬上了擂台,又用带着点颤音的声调,举着麦克风喊道:“现在,请来自世界各地的十二位挑战者登场!” “第一位挑战者,是来自南棒国的跆拳道高手,朴成兴!” “第二位挑战者,是来自霓虹国的空手道高手,龟田正雄!” “第三位挑战者,是来自南越国的越武道高手,阮梅永!” “第四位挑战者,是来自北棒国的退伍侦察兵,金秀全!” “第五位挑战者,是来自泰国的泰拳高手,潘潘!” “第六位挑战者,是来自蒙古的摔跤高手,巴尔霍音!” “第七位挑战者,是来自巴西的柔术高手,桑切斯!” “第八位挑战者,是来自米利坚的重量级拳王,理查德森!” “第九位挑战者,是来自露西亚的大力士摔跤手,亚历山大!” “第十位挑战者,是来自黑非洲的雇佣兵猎手,迪奥!” “第十一位挑战者,是来自多林寺的神秘武僧,九龙!” “第十二位挑战者,是来自香江港的亚洲拳王、出道以来击败过二百多名对手、每次获胜后都要拍照留念、绰号‘东方不败’的陈冠东!” 何经理每报一个名字,选手通道里就能跑出一位拳手,这十二人一个个耀武扬威地依次出场,由齐刷刷地在台下站成一排,搞得跟阅兵似的。 观众们彻底疯狂了,芒哥这次也是下了大血本,这十二人当中,不乏几个称霸一方的其他区域的地下拳王,尤其是压轴的陈冠东出场后,场地里的人气简直爆棚。 当然,芒哥也没打算让林坚打完十二场,实际上按照他的计划,等林坚打个六七场死在台上后,剩下没出场的几位,也会顺势打几场聚人气的表演赛,比如那位“东方不败”陈冠东,正是芒哥开出高价请来,计划替代林坚头号打手地位的。 预估自己资产即将翻番的芒哥,还想继续做大做强自己的黑市拳事业呢,可不会在寻找林坚的继任者上小气吧啦。 芒哥惬意地举起一杯威士忌,一饮而尽,眼中精光四射,望着大屏幕里那一脸轻松笑意的林坚,咬着牙,恶狠狠地嘟囔道:“林坚啊林坚,你这头不识相的‘饿狼’,可算是入局啦!” 林坚此时也摆出了一副睥睨终生的傲气模样,也不去看台下那十二个挑战者,只是缓缓地在台上绕着圈子,像是一只巡视领地的狼王。 “芒哥啊芒哥,谁入谁的局,还不一定哪!” 第七十一章 我还没出力,你怎么就倒下了? 林坚用一种轻蔑的眼神,俯视着台下十二位来自世界各地的强者,不屑地晃了晃脑袋,活动了一下筋骨,甚至还挑衅地转过身拍了拍屁股,不管这帮对手有没有生气,反正这节目效果是杠杠的,看客们就喜欢看林坚这一套,当然,如果能看到目中无人的林坚被活活打死,那便更有趣了。 何经理没想到林坚死到临头还能这么傲,冷笑一声,也不扯闲篇了,手一挥喊道:“第一位挑战者,朴成兴请上台!” 朴成兴臭着脸,气闷闷地上了台,他穿着身白色道服,腰间束着黑带,额头还梳了一条潇洒的发带,只可惜他人长着太丑,怎么打扮都没用,本来颜值一般的林坚,被他那张棒子国特有的大饼脸一衬托,立马显得英俊神武了。 朴成兴一上台,还装模作样地左右抬脚甩出几个劲头十足的飞踢,咿咿呀呀地怪叫一通,直到发现众人都露出了一副关爱傻子的微笑,这才讪讪然地站好,斜着眼睛阴森森地打量着林坚。 朴成兴很清楚自己的职责定位,作为一家正规跆拳道馆的馆主,他并不擅长黑市拳的作战风格,真打起来,绝对不是林坚的对手。而朴成兴需要做的,就是按照芒哥的吩咐,在这场大戏里扮演一个丑角和炮灰,尽量消耗林坚的体力,顺便娱乐下看客而已。 说起来,芒哥也很有一点干影视策划的潜力,前三顺位的挑战者朴成兴、龟田正雄和阮梅永,都是正儿八经的职业运动员选手,只不过被芒哥威逼利诱着上台跑个龙套——中国猛男三打南棒子、霓虹矮子和南越猴子的戏码,绝对能刺激到这群看客的爽点。 但是,身为堂堂宇宙第一大国的子民,朴成兴可没打算消极怠工,他想的可不仅仅是消耗林坚的体力,而是想要给对方来个下马威后,再佯装体力不济、旧伤复发,就这么顺水推舟的输掉,哪怕是输,也要输出风度,输出逼格! 所以,比赛开始的响铃一敲响,朴成兴便如同一条脱缰的野狗,哇哇叫着冲上前去,以左脚为支撑轴心,身子扭转了一百八十度甩出了一记凌厉的右劈腿,如同一把沉重战斧就朝着林坚的脑门劈去。 但是,林坚瞧着却又些心不在焉,甚至脑袋偏着望着场外,也不知在瞧什么,根本没注意到这一记杀伤力极大的劈腿。 朴成兴心里也是一凛,黑市拳的选手是不带护具和全套的,这下劈腿若是真的劈实了,脑震荡还在其次,说不准还能弄个头骨破裂脑出血! 但是,朴成兴显然还没有练到招数气力收放自如的武神层次,这一脚甩出去根本收不住,就这么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林坚的天灵盖上! “喀嚓!” 伴着一声清澈可闻的脆响,朴成兴倒下了,他面色苍白冷汗淋漓,身子蜷曲着躺在地上挣扎,右腿的足关节呈现出一种骇人的扭曲,本该凸出的脚踵直接软塌塌地瘪了下去,几片尖利的白色碎骨甚至透皮而出,鲜血淋漓! 而林坚却跟个没事人似的站在原地,一脸莫名其妙地打量着朴成兴,他刚才走了个神,直觉得脑门仿佛被人轻轻拍了一下,转过头就看见朴成兴扑街了,他挠了挠头发,一脸嘲讽的微笑,好奇地问道:“我还没出力,你怎么就倒下了?” 林坚话音刚落,反应过来的观众们也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他们可不觉得朴成兴打假赛,谁打假赛会拼到一只脚残废的地步啊?虽然不清楚朴成兴那一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看到这么“有血有肉”的比赛,谁特么还管什么合理性啊?够血腥够爽就行了! “玛德!这个废物!还跆拳道黑带呢,劈个腿还把自己伤了!就这本事也好意思跟老子开二十万的出场费?” 芒哥盯着屏幕里丢人现眼的朴成兴,气呼呼地跺了跺脚,他还没瞧出事情的诡异来,只是和大部分人一样,觉着朴成兴须有其名,动作做得不好滑到后扭伤了自己,混没想到,朴成兴当时就感觉踢上了一坨冷冰冰的钢铁,待反应过来,右足已经粉碎性骨折,足关节直接崩断,膝关节更是差点脱臼,大小腿骨上已经多出了无数条骨裂缝隙,他的跆拳道运动员生涯就此受到了毁灭性打击! 轻松拿下一血的林坚,一边接受着观众们的欢呼,一边环视着四周,仔细观察着人群,心中更是有些紧张地问道:“三顺,你刚才不是错觉吧?真的有妖气?” 胡三顺有些焦虑地应道:“对,就才刚才,我察觉到附近有两股神秘的气息出没,一股是妖气,还有一股……我也有些说不清,只能肯定对方非常强大!” 林坚有些担心,生怕计划出现一些不可控的意外,而这时,胡三顺又有些惊慌地提醒他道:“来了!妖精正在往这边靠过来!” 林坚如临大敌,神色戒备地握紧了双拳,却瞧见人群里忽然钻出了一老一少来。 老的那一位,穿了身油光水滑的丝绸唐装,虽然手里捧了个罗庚显得古怪了点,但瞧着风度翩翩的,还像是个退休养老的富贵闲人。但是少的那一位,气质穿着却跟那群非富即贵的看客显得格格不入,尤其是他那件墨绿色的环卫工外套,怎么瞧都不像是够格来观战下注的富少。 “这儿咋连个担架都没有啊?喂喂,你们两个一起,把伤员抬到那边去,我先做一下紧急护理,拖久的话,他这只脚会留下残疾的。” 秦狩很自来熟地拦住了忙着“拖尸”清场的工作人员,指了指车库边上一处空荡荡的角落,跟着便从四次元口袋一样的裤兜里,摸出了绷带、镊子、碘酒、棉签等一堆医疗用品,若不是他那身环卫工服实在惹眼,就连何经理都要以为他是芒哥派来的医护人员了。 黑市拳由于其违法性质,不像正规的职业比赛,不方便寻找正规的医护人员坐镇负责急救,导致死伤率极高。在黑市拳发展最猖獗的六七十年代。败者死亡率一度达到百分之七十。 芒哥主办的黑市拳赛规模还不大,医疗投入也不高,为了保密,他宁可多付点抚恤金和医疗补助,也没有聘请专业的医疗团队坐镇,这一点,芒哥的头号狗腿何经理还是清楚的。 那几个工作人员茫然地看了看何经理,何经理倒是当机立断,虽然他不知道这两个外人是怎么混进来的,但是现在正事要紧,便点点头,示意工作人员配合对方工作,又赶紧叫过一个心腹小弟,让他与芒哥联系商量。 “嚯,看来朴成兴选手的跆拳道黑带有水分啊,这上了擂台就把自己的脚给扭了,南棒子嘛,大家都清楚的,嘴上的功夫总是最厉害的,哈哈哈哈……不耽误大家宝贵的时间了,第二位挑战者,龟田正雄请上场!” 何经理扯着麦克风,随口圆了几下场,又赶紧催促着选手上台,打算用无间歇的车轮战耗死林坚。 龟田正雄是个年近中年的矮墩子,一张肉乎乎的圆脸上,黏着一点丹仁胡,很有点抗日老电影里龟田小队长的风韵。他穿着身空手道服,系着黑带,脸色冷峻,精神内敛,像是一柄随时可能出鞘的倭刀。 经验与身体都处在巅峰期的龟田正雄,在霓虹国内也算小有名气,只不过因为儿子玩舰女人氪金败光了家里的存款,害得他不得不到处走穴赚钱,机缘巧合下,来到芒哥这里挣一笔演出费。 虽然参加的是血腥暴力的黑市拳,但是龟田正雄还是像正规职业比赛那样,先鞠躬行礼。不过,他的对手却连半点表明功夫都懒得做,正眼都不瞧他,只是踮着脚尖,远眺着角落里那两个来历古怪的一老一少。 “比赛开始!”何经理也气不过林坚这目中无人态度,也不提醒便宣布开赛,而前一刻还表现出武者风度的龟田正雄,狡黠一笑,几乎是踩着点儿发动了突然袭击。 天下武功殊途同归,就是为了最有效率的击倒敌人。在撇除掉许多花哨的招数后,空手道和跆拳道,在很多方面都有相似之处,尤其是腿部动作,像什么横踢、勾踢、后踢、后回踢、跳后踢之类的,不是专业人士基本分不出来。 龟田正雄就选择了横踢加勾踢的攻击方式,一记迅猛的足刀如同锋利无匹的倭刀,朝着林坚的脖子扫去! 物过刚则易折。 “喀嚓!” 又是熟悉的声音,又是熟悉的结果。 龟田正雄没朴成兴那么硬气,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捧着胫骨腓骨俱断的右腿,哭天抢地。 “哎?开打了?”林坚揉了揉有些发痒的脖子,转过头来看了看,无奈地耸了耸肩,又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叹道:“哎,你们给力点好不好,我还没出力,你们就倒下了,这样很无聊哎!” 一时间,场内除了回荡着龟田正雄痛苦的嚎叫声,一片沉寂。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芒哥气得将一瓶威士忌砸在了地上,溅起的玻璃碎片划伤了一位陪酒小妹的如玉美腿,血流潺潺,他双手紧紧捏着手机,一脸狰狞,瞧着像是要将手机当作林坚的脖子一样拧断。 芒哥也不管房间内一众大佬瞧着笑话,他有些失态地吼着电话:“奶奶的!别管什么医生不医生了!告诉小何,林坚必须死在台上!如果林坚不死,就是他死!听清楚了没有?!” “芒哥,消消气,和气生财……”东哥皮笑肉不笑地安慰了几句,心里却是心花怒放,他知道今晚这一场价值五亿的赌局,已经稳了! “东子!你私下里捣了什么鬼?”芒哥狂躁地喷了东哥一脸吐沫,瞧着就像是要跟东哥拼命似的。 “什么捣鬼啊?这还是芒哥你调教的好么,这林坚都练出金钟罩铁布衫了,这才对得起您安排的十二个对手么。”东哥不跟将死之人斗气,他摆出一副唾面自干的模样,话里有话地讽刺道。 芒哥焦急地打量了一下屏幕中的林坚,擂台上的林坚就穿了条比赛用裤衩,一身结实的肌肉疙瘩在聚光灯的照耀下,显得油光闪闪,怎么都瞧不出穿着隐形外骨骼机甲的样子,但是朴成兴和龟田正雄输得这么诡异,教芒哥很慌啊! “禁药!这小子刚才挨了那样的重击,却连痛楚的表情都没有,一定是服了什么新型禁药了!”芒哥思来想去,只有这么一个可能性了。 于是芒哥假称要上个厕所,一出房门,便急吼吼对手下吩咐道:“告诉小何,林坚那小子嗑药了!如果情况有必要……我们也给拳手打两针!” 第七十二章 鼠爷怒进一级房 南越国的越武道,起源时间比较晚,是1938年由阮禄创立的武术派系,目的是唤醒民众的尚武精神,抵抗外来殖民者侵略,在东南亚地区的影响力很大,不过在华夏国内并没有什么发展。 身材低矮、四肢修长、皮肤黝黑的阮梅永,穿着身越武道特有的蓝色道服,系着黄色腰带。他本是一名南越国前职业越武道运动员,拿过几次国家级别的名次,年过三十后便退居二线,先担任了一段时间的教练,后来听说华夏国人傻钱多,不少花架子的外国留学生,都敢开跆拳道和空手道的武馆捞钱,便动了来华夏捞钱的心思。 不过,比起同样是东南亚武术的泰拳,越武道的名气实在太差,阮梅永在华夏南方开的武馆长期入不敷出,本身实力不差的他,也不屑于换上跆拳道和空手道的牌子,为了挣钱维持武馆的开支,也为了打响越武道的名声,他参加了几次黑市拳赛,运气不错都赢了下来,然后又被经纪人推荐给了求贤若渴的芒哥,来到了平安市。 当然,芒哥对于阮梅永这个黑市拳新手并不抱太多期待,不然也不会将他排到炮灰的顺位里,选择他上场凑数,也是因为越武道在华夏算是个新鲜玩意,能给看客们增添些乐趣。 对此,阮梅永其实是不怎么服气的,但是今儿瞧见林坚这个人形高达,不出手便已经弄残了两人,原有的那点儿小心思立马灰飞烟灭,如今只想着比赛结束后,能好手好脚下擂台。 就在这种畏惧、纠结的心情中,阮梅永被何经理喊着麦催促着,缩手缩脚地爬上了擂台,这副猥琐的模样,倒让观众席上又传出阵阵刻薄的笑意。 林坚眼睛瞄着秦狩那边,似乎并没有什么异状,不禁有些诧异,甚至怀疑是不是三顺产生了什么错觉。 忽然,林坚眼前一暗,却见一个身手矫健的人影已经遮住了他的视野,阮梅永吸取了朴成兴和龟田正雄的教训,没有使用硬碰硬的打击技,却是双腿腾空跃起,用了一个越武道标志性的剪刀脚,夹击着林坚的颈部。 “硬!好硬!” 阮梅永两只小腿刚刚触及林坚的脖子,便觉着很不对劲,林坚的脖子硬邦邦的,触感就像是一根水泥桩子! 不过,阮梅永这剪刀脚并未过分用力击打,所以反作用力也不大。他在半空中迅速调整了身躯,双腿老虎钳一样夹住林坚的脖子,身子像弹簧一样扭动着,想用全身的重量去扳倒林坚! “倒地!”阮梅永兴奋地用南越语叫了一声,正常来说,人体的脖颈肌肉是最难锻炼的,脖颈部位的脊椎结构也相对脆弱,哪怕阮梅永并不是力量型选手,这一下子也足以逼得对手顺势倒地。 但是,林坚就像是一颗深深扎根的大树站在原地,阮梅永的剪刀脚甚至都没有让他的脖子骨感到疼痛,倒是那近在咫尺的男人裆部,给林坚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面积。 阮梅永有些愣了,也不顾他这会儿的姿势就像个奔放的钢管舞男,犹自不服气地提臀吸气扭扭腰,除了一群老娘们和极少数基佬被挑起了性质,大部分男性观众看得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滚!”林坚可受不了一个大男人挂在自己身上晃啊晃,右脚一抬,一记沉重的膝顶就砸在了阮梅永的脊背上。 阮梅永感觉就像是有人用一块大石砸在了背上,别说脊椎骨,就连五脏六腑仿佛都被砸碎了,他轻咳一声,暗红色的鲜血顿时溅了林坚一脸,两只铁钳般的腿脚也软了下来,整个人果熟蒂落似的摔了下来,晕死了过去。 “喂,你下手是不是有点太重了?” 林坚打了个激灵,却见秦狩不知何时已经窜到了擂台边,双手托着腮,一脸好奇地眯着眼打量着林坚,也不知是不是场内灯光照成的错觉,林坚总觉得对方的眼缝里闪烁着莫名的光华。 “哎,问你话呢,这种比赛你觉得有意思么?”秦狩笑眯眯地指了指昏迷的阮梅永,又抬起一脚将旁边一个伸手拦他的工作人员踹开老远,手脚并用着扒上了擂台,伸手探了探阮梅永的脉搏,又掏出几根银针扎了起来,还摸了一颗灰不溜秋的药丸子,扒着对方的嘴巴塞了进去。 秦狩这么一番折腾,原本进气少出气多的阮梅永,呼吸声居然又重了起来,他下意识地嚎了一声,却被秦狩一把按住,又仔仔细细地扎了几针,这才扶着头重脚轻的阮梅永下了擂台。 最后,秦狩还转头怪笑着说了一句:“鼠爷怒进一级房,壮哉我大屠幼党!” 林坚一言不发,眼睛死死盯着秦狩的一举一动,武者的本能让他感到了一丝莫名的恐惧,就像是一只幸运的磷虾在鲸鱼的大嘴边滑过,相当的惊险刺激。 “这种比赛当然有意思啊!”或许是这份恐惧刺激了林坚的好胜心,他忽然冲着秦狩的背影喊道:“蹂躏这群小鶸鶸,名利双收无风险,怎么会没意思呢?哈哈哈哈哈哈!” 三场秒杀,已经坚定了林坚的信心,他也不藏着掖着了,转头冲着急得满头大汗的何经理笑道:“老何,这群歪瓜裂枣的海外垃圾都是从哪儿淘换来的?真是不够打呀!哈哈哈哈!” 何经理刚刚接到芒哥传来的消息,虽然不确定林坚到底有没有嗑药,但是林坚如今的状态的确很不对头,倘若再这么一个个上去被秒杀送人头,没准还真让他打出个十二连胜来。 念及于此,何经理扯过一个心腹小弟交代了几句,原本跟选美似站成一排的挑战者们都被工作人员带走,去休息室进行一下所谓的“赛前准备”,根据情况变化,随时准备嗑点“补药”。 跟着,何经理又搂着唯一留下的第四顺位挑战者金秀全,一边许下重金激励着对方低落的士气,一边又小声叮嘱着,要求他拿出军人的骨气与韧性,尽可能得与林坚多周旋周旋,消耗他的体力,若是能拖到林坚的禁药效果消退最好。 禁药这玩意,常年主持黑市拳赛的何经理可不陌生,甚至手中还常备着一些各国兴奋剂,像合成类固醇啊、麻醉止疼剂啊、神经刺激剂啊……就连比较土法的血液兴奋剂都有。(注:血液兴奋剂又称血液红细胞回输技术,原理是给健康运动员注射异体或本体同型血液,短期增加体内红细胞数量,增加血液载氧能力。六十年代国内还流行过所谓的“鸡血疗法”,形容人情绪亢奋的“打鸡血”一词便源于此。) 禁药虽然被职业格斗比赛禁止,但是在人命若草芥的黑市拳赛里,却是屡见不鲜,往往作为比赛中以弱胜强的杀手锏使用,至于那些使用禁药的拳手会不会留下药物成瘾、器官衰竭之类的后遗症,可不就是捞足黑钱的庄家需要考虑的。 “哼!老子干这行这么多年,就没见过效果持久的兴奋剂。你且嚣张着,等药效过去看你怎么死!”何经理在心底恨恨地骂道。 不过,北棒国退伍侦察兵金秀全的表现,却并不如何经理的意。狭小的擂台并不适合大范围机动游斗,更何况黑市拳赛的胜负不看什么点数,导致林坚根本不在意金秀全那“轻飘飘”的牵制攻击,愣是用一张比城墙还硬的脸,顶着金秀全的拳头,老鹰捉小鸡似地将他往边角处逼去,迫使他进入林坚最擅长的正面硬肛的比赛节奏。 说起来,这位脱北者出身的金秀全确实有些本事,虽然身子瞧着瘦弱,但是肌肉爆发力很强,严苛的军事训练也锻炼出了他**和精神上的双重耐力,同时,军用格斗术讲究杀敌制胜,比起表演性质更重的格斗运动来,更适合黑市拳的环境。 倘若不是遇上林坚,或者说,不是遇上被三娃附体的林坚,这位金秀全没准还真能在黑市拳的世界里打出一片天,书写一段《特种兵王在都市》的传奇故事。 北棒国的军用格斗术,脱胎于跆拳道,又融合了一些擒拿、肘击的应用,所以打起来乒乒乓乓的,跟华丽凶狠的泰拳有些相似,加上招招都冲着人体要害过去,杀伤力着实不俗。 退无可退,金秀全只能全力以赴,一时间拳打脚踢好不热闹,可是面对着林坚非人一般的钢筋铁骨,金秀全的重击硬打都瞧着跟花拳绣脚似的,总透着那么一股子外强中干的虚弱感。 抬脚踢裆,感觉踢上了一层嵌着钉子的铁板,撞得脚趾骨都开裂了! 肘击后脑,感觉打中了一颗沉重的铅球,肘关节闷疼闷疼,一只胳膊直接就没知觉了! 拳击喉结,感觉拳头打在了铁锥上,手骨断没断不清楚,但是拳头再也握不住了。 金秀全还想再玩一把插眼,考验一下自己手指的硬度,可是双手已废,想实验也实验不了。 “沙袋打够了?”林坚狰狞着笑道,此刻的他满脸鲜血,不过不是他自己的血,都是金秀全的拳头磨破后留下的。 “嘭!” 林坚连动手都嫌懒,猛得一个头槌,重重地磕在了金秀全的天灵盖上,金秀全的脑壳顿时就扁下去了一块儿,七窍流血,整个人跟个布娃娃似的软软瘫了下去。 “打得好!” 伴着一阵丧心病狂的欢呼声,林坚也亢奋地挥舞着双拳,摆出了常用的庆祝仪式——像只饿狼一样耸着脖子“呜呜”叫唤了两声,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危险的嗜血气息,更勾得无数拥护者也学着呜呜叫了起来,一时间,场内禽兽齐鸣,群魔乱舞! 疯狂的狼群中,却忽然响起了一句不和谐的人声,秦狩阴着脸,指挥着两个懵逼了的工作人员,手里已经摸出了几把镶嵌了兽牙刀片的手术刀,“救人如救火,你们几个麻利点把人抬下来!我要立刻做开颅手术!” 第七十三章 人与兽 林坚被鲜血的腥气这么一刺激,情绪也兴奋起来了,他就像个暖场子的演唱会明星,不住地将双手往上抬,指挥着观众们的喝彩与鼓掌声,很是满足。 在这种几近失控的狂欢气氛中,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就在被聚光灯笼罩的擂台边上,秦狩俯身于阴影之中,借着稍微泄露过来的一丝光芒,三下五除二地做了一场神乎其技的开颅手术。 林坚那一记头槌,就像是用冷兵器的大铁锤来了一下,金秀全的颅骨多处骨折,就连颅骨结构都有些扭曲了,尤其是受力点附近的血管、脑神经和脑膜组织都受到了损伤,倘若拖久了,迟早会因为颅内血肿、脑脊液漏等严重并发症陷入脑死亡,就是神仙也难救了。 秦狩先用了随身携带的少量蜃精粉做麻醉剂,令金秀全的身体彻底安定下来。跟着,他提着安装了兽牙刀片的手术刀划开了金秀全的头皮,摘除了前额当中粉碎性骨折的颅骨碎片,避免大脑受到扭曲颅骨压迫导致的颅压过高。之后,取过工作人员送来的棉签棉纱,简单的清理了几处凝结的血块。然后,又取了一件乍看是绣花针再看还是绣花针的简陋针线包,缝合了几处破裂的脑血管。最后,用纱布和胶带简单地遮掩了一下金秀全头上的脑洞。 手术全程用时不超过五分钟,动作犹如行云流水,若是被专业脑科医生见了,恐怕得跪下来喊祖师爷,无奈明珠蒙尘,这间充斥着衣冠禽兽的斗兽场中,就没有几个瞧得上的。 唯有几个全程盯着秦狩的黑西服小弟,虽不明,但觉厉,瞠目结舌面面相觑,就像是看了一场大卫魔术。 他们几个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是常识和经验还是有的,他们见过的脑死亡拳手也不是一个两个了,像金秀全这种伤势就属于典型的没得救了。 可秦狩折腾了这么一通,直接给金秀全开了个巨大的脑洞,虽然有术后感染的风险,但是瞧金秀全呼吸平稳的样子,命应该是保住了。 “行了,你们赶紧把人送医院去,时间应该赶得及。”秦狩脸上手上身上全是血,皱着眉头大声催促道,那几个黑西服小弟被他的气场所震慑,居然当真乖乖地抬着金秀全和另外三个伤员走了。 就在这会儿,第五位挑战者,来自泰国的泰拳高手潘潘也出场了。 潘潘这个名字,自然是化名。这位真名不详的泰国拳手,也算是黑市拳的行家老手了,自20岁出道,到今年25岁,先是在东南亚各国的地下拳市里打,小有名气后,又去了香江港和葡澳港淘金,不过这两个地方的地下拳市算是洲际级别的难度,他打了十来场就觉得风险太高,后来辗转于一些内陆城市打拳,五年了大大小小的比赛近百场,赢多输少,实力和经验都不容小觊。 倘若没有胡三顺这个外援,林坚与潘潘的实力应该在伯仲之间,在芒哥的剧本安排里,双方将打一场激烈精彩的对攻战,最大限度的消耗掉林坚残余的体力,然后潘潘憾负,再根据投注情况,决定将林坚的人头留给哪一顺位的挑战者来收。 可是,如今双方的实力对比已经完全失衡了,潘潘在选手休息室里看监控影像时,便已经有些吓破了胆,若不是惧怕芒哥报复,又打了一针扼制痛觉、刺激肌肉的神经兴奋剂,他还真没有上台的勇气。 比赛伊始,潘潘便按照消耗战的思路来打,不过,他没有金秀全那么“耿直”,习惯了擂台作战的他,仗着自己动作敏捷速度快,不断用一些侧踢、横踢的方式攻击林坚的腿关节,试图降低林坚的机动能力。 只是,潘潘很快发现这招效果不明显,他的踢击不但没有伤到林坚的关节,反倒震得自己腿脚发麻,感觉就像是自己在和两根电线杆子较劲,得不偿失。 于是,潘潘几乎是卡着林坚的拳脚攻击范围游走,甚至不时来几个动作华丽的翻腾跳转,来闪躲林坚杀伤力极强的拳脚,虽然有几次被擦着蹭着后,他身上立马多出了一片片显眼的瘀伤痕迹,但是在兴奋剂的作用下,他暂时还保持着巅峰状态,没有丧失战斗力的迹象。 “能行!这把能行!就这么耗死他!”何经理看得两眼发光,他觉着潘潘应该能够完成消耗林坚体力的任务,却忘了正常剧本中,这种炮灰活根本就不是潘潘该干的! 林坚瞧着跟猴子一样蹦来蹦去的潘潘,笑得很开心,他就喜欢这种对方全力以赴却干不掉自己的样子。 真要论敏捷和速度,林坚也不是那种肌肉累赘的乌龟型选手,他正常的打法还是以散打为基础,力量与敏捷并重。 只不过嘛,如今双方实力差距过大,林坚根本提不起认真作战的意思啊。 “来来来!猴贼~有本事就朝爷爷这儿打?”林坚探着脑袋指着脸皮,笑嘻嘻地挑衅道。 秦狩搬了个小马扎就蹲守在擂台边,随时准备救治伤员,见林坚一副猛兽玩弄猎物的游刃有余,竟不屑地哼一声:“哼,不知死活。” 贺老白也半蹲在秦狩身边,幸灾乐祸地笑道:“这小子得意忘形,殊不知时间拖得越久,自己的寿元就越少几分……小秦爷,你不是菩萨心肠么,怎么就瞧着此人疯狂作死却不去阻止呢?” 秦狩歪着头斜视着贺老白,阴森森地应道:“贺老白,说起来,你跟我们老秦家也相处这么多年了,还不清楚咱老秦家的规矩?能够让我主动去救的,只有人。而这个林坚……已经不是人了。 贺老白疑惑地摇了摇头,叹道:“我倒是听你师傅说过,若是杀害过无辜之人,便不再算是人,而是同类相食的畜生……只不过,你们老秦家不是还讲究冤有头债有主么?打黑市拳的拳手,在擂台上以命相博,有几个没打死过对手的?可这份杀孽,不是一般都算到黑市拳的幕后老板身上么?” “没错,就好像士兵在战场厮杀,杀孽的因果却要算到发动战争的政客头上。只不过,除了擂台上的拳手,林坚还打死过……彻彻底底的无辜凡人!他,是个货真价实的杀人犯!” 秦狩左眼的判官鬼目中,燃起了一团幽绿色的鬼火,在黑暗中摇曳闪烁。这股穿透了阴阳因果的阴冷视线,令胡三顺大惊失色,更吓得林坚背后发凉,下意识地转了下头,正好被潘潘抓住时机戳了一下面皮,力度不大,不过很让林坚烦躁。 “玛德,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kietty哪?”林坚瞥了眼满脸窃喜的潘潘,面色狰狞,身体动作的速度节奏瞬间快了几拍,而潘潘的大脑反应一时没习惯这样的改变,竟让林坚用一个拳击式的压身突进凑近了距离,跟着便是一记凶狠的上勾拳砸在了他的下巴上。 潘潘的整个下巴骨恐怕都被击碎了,满嘴的碎牙合着鲜血落了满地,他晕乎乎地要往下倒,却被林坚抬手扶住,跟着又是一记重拳锤在了鼻梁! 潘潘原本就比较瘪的鼻子一下子就扁了,鼻血倒灌,呛得他又吐了几口血,面目惨不忍睹。 “饿狼!杀!饿狼!杀!饿狼!杀!”现场的观众瞬间化身罗马竞技场内的“公民”,用嘴投票裁决了败者的生死,明明只有两百多号人,但在这相对封闭的地下空间,齐声喊起来那感觉仿佛有千军万马。 林坚明显不是第一场遇到这样的场面了,他很享受地深呼吸了几下,左手掐着潘潘的脖子,右手像拉弓一样往后摆了摆,做出准备拳击的姿势。 “嘶!” 钢筋铁骨刀枪不入的林坚,忽然觉得脚上仿佛被什么虫子咬了一口,又热又疼又麻又痒,手上的力道不由一松,接着就瞧见秦狩不知何时已经窜到了边上,直接拽着潘潘的两条腿将他拖下了擂台,避免被林坚用铁榔头一样的拳头打爆脑袋的厄运。 “嘘嘘嘘!”全场观众发出了不满的嘘声,人群甚至隐隐有些骚动,若不是一大帮工作人员努力维持着秩序,没准还真有人会冲上去围殴秦狩这个搅局的。 林坚惊愕地打量着秦狩手中的金色刺针,虽然难以置信,但就是这么一根细细的金针,居然能穿透他自傲的钢筋铁骨! 原来自己不是无敌的! 醒悟到这点的林坚,有些失落,有些惊惧,还有些愤慨。他站在擂台边上,抬脚踩着围绳,胯下对着秦狩,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姿态,恶狠狠地叫道:“你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敢来这里捣乱?” “你又想杀人了么?”秦狩淡淡地应道:“还是说,不是擂台上的人,你也要杀么?” 秦狩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听得林坚心里发虚,一件窖藏在记忆深处的陈年往事,也阴魂不散地爬上了心头。 “啊?你骗我!原来你根本不是好人!” 霎那间,胡三顺愤怒的叫喊声也在林坚的脑海里炸响,与此同时,林坚明显感觉到一身钢筋铁骨的神通,彻底消失了! 第七十四章 勇者斗饿狼 林坚之所以拥有“饿狼”这个称号,可不单纯是因为他的庆祝动作是狼嚎,而是因为他全力以赴起来,就像饿狼一样疯狂、嗜血、残暴。 林坚八十八连胜的光鲜战绩背后,是足足六十多位黑市拳手的伤残和死亡,其中不乏有丧失战力还被残忍补刀的,林坚一次次在嗜血兽群的欢呼声中,如同一只真正的饿狼,痛快发泄着内心的负能量,将鲜活的人命化作名利的血食,将自己滋养壮大。 当然,若是仅仅如此,秦狩也只会觉得他是个没有慈悲心的人渣,而非同类相食的禽兽,真正令秦狩对他放弃治疗的原因,却是一件私密的往事。 林坚年纪轻轻便被终生禁赛,从小就在体校训练的他,既没有学历也没有技能,在家宅了个把月后,心高气傲的他又受不了亲戚朋友说闲话,便投奔了一位老乡包工头的工程队,辗转来到平安市。 不过,林坚从小被人哄着惯着,脾气那是一点就着,虽然因为身体强壮的缘故,“搬砖”活儿干得还可以,但是没事就跟人打架斗殴,惹是生非,甚至好几次把人揍进医院,若不是包工头几次赔钱赔礼,林坚早就被逮进牢子了。 像这种随时可能爆炸的“刺头”,包工头自然不敢多留,于是,在林坚第n次把人揍进医院后,身心俱疲的包工头决定开除林坚。 包工头前前后后垫负的医药费、礼金足有七八万,而林坚当时才干了两三个月,结算的工资根本不够抵。也就是包工头厚道,看在老乡的份上,给了林坚两千块钱路费,打发他换个地方谋生去。 但是,在生性凉薄的林坚看来,对方就是个黑心包工头,不但不给自己遣散费,居然还找借口扣自己的工资,是可忍孰不可忍,便打起了报复的主意。 不过,林坚还没有傻到在众目睽睽下跟包工头闹翻,他选择晚上埋伏在包工头从工地返回宿舍的一段小路上,敲个闷棍,以解心头之恨。 那片工地处于近郊,夜间更是人迹罕至,而事发当天,包工头有事走晚了些,没有跟着下工的大队人马,结果独身上路时,被林坚堵住揍了一顿。 林坚当时的情绪几近失控,感觉人生一片灰暗的他,将诸事不顺积攒下来的怨念,都发泄到了包工头身上,那个包工头就是个五十来岁的普通人,身体素质差得很,哪里受得了林坚的重拳重脚,结果也不知道是突发心梗还是脑溢血,总之是被活活打死了。 说起来也是林坚运气好,他头一次杀人后慌张不已,就没想起要毁尸灭迹,他逃跑后不久,一队来往工地的渣土车车队轰隆隆开过,由于那条近郊小路光线昏暗,司机们根本没有注意到异状,导致包工头的尸体被碾成了烂泥,根本没法尸检,结果,此事被判定为一起意外交通事故。 再往后,侥幸逃脱法律惩罚的林坚,依然不知悔改,在一次酒吧斗殴后,被芒哥看上,打起了血腥刺激的黑市拳,尽情放纵着心中那头嗜血的猛兽。 当然,林坚的这件私密往事,秦狩并不清楚细节。 实际上,在秦狩那只判官鬼目的视角中,林坚的双手沾满了骇人血光,几十条代表到命债的凌乱墨线从他身上穿过,只不过出于“冤有头债有主”的因果原理,这些墨线的终点,应该是链接在主办人芒哥身上,而林坚只不过是一个“经手人”罢了。 不过,秦狩眼尖,发现了一条终点便是林坚的墨线,再仔细看看,他的身上还沾染着一缕若隐若现的冤魂碎片,从碎片的颜色、气息等方面观察,应该也不是什么死有余辜的大奸大恶之徒。 因此,秦狩能够确定,除了擂台上生死相搏的拳手,林坚还杀过无辜之人,按照秦家的分类标准,他不配称人,只能算是一只衣冠禽兽! 林坚做贼心虚,被秦狩随口一激,便唤醒了罪恶的回忆,而胡三顺虽然智商不高、三观不正,但是杀害无辜怎么都算不上是侠义之举,一下子便屏蔽了与林坚的神通共享,转变成单方面的静默寄生。 失去了钢筋铁骨的林坚,顿时泛起了一阵强烈的饥饿、疲劳与虚脱感,不过,林坚对此并不怎么在意,已经有过使用经验的他,只是觉得钢筋铁骨用起来比较费体力,每次使用后都要吃大量营养餐补充消耗。 林坚还没有注意到,他那一头金发的发根,已经隐隐透着几片银白,虽然外貌暂时变化不大,但是他的身体机能已经不再处于二十郎当岁的巅峰期,却是和那些三十来岁的退役运动员差不多。 林坚心急如焚,自己这才干掉第五个挑战者,若是没有了钢筋铁骨,剩下那七个精壮猛男打起车轮战,他可真心顶不住啊! 所幸,林坚对潘潘下的一系列重手,导致挑战者们的士气比较低落,除了抖m,可没人喜欢冒着死亡的风险去打一场必败的比赛。为此,何经理跑去休息室好说歹说了半天,最后加了五十万美元的意外抚恤金,才终于说动第六位挑战者出场,倒也给了林坚宝贵的喘息机会。 “三顺!三顺妳听我解释!” “我不听!我不听!” “三顺,那就是一次意外,我当时根本没有想杀人的意思!” “你残忍!你无情!你卑鄙!你欺骗了我的感情!我以为你是弘扬国威、惩恶扬善的盖世大侠,结果你却是个杀害无辜的奸邪小人!” “我哪里残忍?我哪里无情?我哪里卑鄙?《霍元甲》看过没?霍元甲也曾年轻不懂事,伤及无辜……” “你骗了我,我不要再听什么解释!你就是残忍!你就是无情!你就是卑鄙!” 林坚眯着眼睛倚在台柱边,一边调整呼吸恢复体力,一边调解着自己与胡三顺的矛盾,尽管他脑子里吵吵嚷嚷得跟琼瑶奶奶的言情剧似的,但是他强忍着呕吐的冲动,绞尽脑汁与之周旋,比当年追求体校排球队的队花还要努力。 没办法,队花啥的追不到,最多换个目标继续搞,可是胡三顺要是哄不好,今儿他这条小命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这时,第六位挑战者,来自蒙古的草原健儿,摔跤手巴尔霍音终于姗姗来迟。 巴尔霍音是个身材高胖的蒙古汉子,出于表演助兴的缘故,他穿着蒙古式摔跤特有的华丽比赛服,身着铜钉牛皮坎肩“昭达格”,头缠红、黄、蓝三色头巾,脚蹬蒙古花皮靴,腰扎花皮带,下身穿套裤,脖子上挂着五彩飘带。 这一身鲜艳的打扮,却遮不住巴尔霍音那满脸的颓唐。论本事,他在十二位挑战者里算是中等水平,按照正常的剧本,被前五位挑战者消耗了大量体力的林坚,还要被巴尔霍音用极耗腰腿气力的蒙古式摔跤磨一磨,将其逼得油尽灯枯、任人宰割。 但是巴尔霍音觉着,面对林坚那超人一般的钢铁之躯,蒙古式摔跤似乎并没有什么卵用,对方根本没必要跟自己纠缠消耗体力,一记击倒潘潘那样的头槌就足够ko自己了。 正是这种悲观消极的心态,让巴尔霍音的十成本领只发挥出了一两成,像他这种喜欢近身纠缠的力量选手,居然放弃了自身最大的优势,选择保持距离作战,简直就是自废武功。 比赛伊始,林坚便察觉到了这一点,巴尔霍音就像个头一次打黑拳的初哥菜鸟,身体僵硬,战战兢兢,林坚稍有动作便吓得往后退缩,一股怂蛋的傻样。 忙着说服胡三顺的林坚,自然乐得如此,可是这会儿观众们却不干了。 假如说前几场比赛精彩程度不足,尚有中国功夫秒杀外国武术家的爽点兜底,但是从潘潘的“处决动作”被秦狩打断,观众的负面情绪也积攒了起来,在等待了半天后,却瞧见这种双方打太极一样晃来晃去的垃圾比赛,哪还能看得下去? “草拟大爷!打啊!打啊!爷掏钱不是来看你们相亲的!” “上啊!林坚!打爆那个傻x的头!” “淦!前几场就算了,这场打得这么磨叽,是不是假赛啊?” 怨念的观众犹如繁忙的蜂群,发出了一阵嗡嗡嗡的吵杂声,几个早就输了赌注的看客情绪激愤之下,直接甩起了酒瓶、打火机之类的杂物往场地里扔,咚咚咚地煞是唬人。 “不行!再这么下去这群豪客要造反了!玛德,死道友不死贫道,就让你来当祭品,堵一下这群豪客的嘴吧!”何经理擦了擦满头的大汗,心一横,决定牺牲掉巴尔霍音来振奋下观众的情绪。 巴尔霍音本职是现役省级运动员,今儿只是来赚个外快,不肯打兴奋剂毁了职业生涯,所以何经理也没指望他能起多大作用。 但是,就在何经理在场边下达了全力以赴送人头的指令后,巴尔霍音的表现,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巴尔霍音抱着拿命换钱的必死心态,伏低了身子,左右伸展开双臂,像一头抵角的公牛撞向了林坚。 林坚的反应很快,一记戳脚扎在了巴尔霍音的右腹,巴尔霍音只觉得肝脏剧痛了一下,动作一滞,接着两记左右开弓的直拳又砸在了他的脸上,一下子便把鼻血给打了出来。 但是,也仅仅如此了。 巴尔霍音惊异地发现,林坚的拳脚确实凌厉,但依然属于正常人的水平,而他皮糙肉厚,林坚这两下子尚不致命。 比赛进入到了一种非常“正常”的节奏:巴尔霍音不断贴近距离,使用捉、拉、扯、推、压等一系列摔跤手法与林坚纠缠,而林坚也表现出了扎实的散打技巧,拳打脚踢满场游走。 比赛持续了将近十分钟,虽然巴尔霍音的蒙古式摔跤并不太适应黑市拳的环境打法,在林坚的拳脚功夫前吃了很多亏,但是他也数次通过擒抱、摔跤、扭打的方式,极大地消耗了林坚的体力。 当巴尔霍音被林坚用一记漂亮的凌空飞踢击倒时,虽然鼻青脸肿瞧着很凄惨,但是除了嘴巴掉了两颗牙,外加有些轻微脑震荡,几乎没受到什么致命伤,就连一向关爱病人的秦狩,也只是丢给他一盒创口贴了事。 作为胜利者的林坚,面对全场观众的欢呼,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强颜欢笑。 光荣的失败者巴尔霍音,勇敢地扒掉了林坚这只纸老虎的画皮,让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一点——“林坚,不是不可战胜的!” 第七十五章 飞龙骑脸你告诉我怎么输? “巴尔霍音打得好啊!回头得发他奖金!”芒哥兴奋地将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得瑟地冲着屏幕中一脸疲惫的林坚指指点点,他认定林坚所服用的禁药效果已经消退,虽然比赛流程会比剧本安排的要长一些,但是结局又回到了他的掌控之中。 “东哥,你把宝押在林坚身上,可是大大的失策了啊。”芒哥得意之余,还不忘嘲讽一下死对头东哥,不过东哥依旧是那副面带微笑的镇定模样,并不觉得钢筋铁骨的林坚会当真落败。 可是,林坚的颓势,在第七场挑战赛里表现得更加明显。 第七位挑战者,是来自巴西的柔术高手桑切斯,他穿着一身日式的道服,束着黑带,举手投足都带着些许东方式的优雅与沉稳,倘若不是拉丁人与扶桑人在面相、体格方面差距巨大,恐怕不少人还得当他是扶桑人。 脱胎于扶桑柔道的巴西柔术,青出于蓝,并不固步自封,多年来不断吸取各种类型的格斗技巧,形成了一种刚柔并济的战斗风格,在综合格斗领域名气很大,在欧美格外流行。 年近三十的桑切斯,在欧美的综合格斗比赛中屡创佳绩,不过作为一项“职业运动”,从来就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桑切斯面对越来越多的新人后辈,对于职业生涯的发展有些力不从心,便开始打一些地下格斗赛。 不过,拉美的经济发展程度不高,就是打黑拳也赚不到多少,于是,在神通广大的经纪人推荐下,桑切斯去了香江港淘金,又辗转来到了平安市,被芒哥当作日后的主力拳手培养。 本来,桑切斯还被林坚的神奇表现吓得准备打兴奋剂,可是巴尔霍音的顽强战斗,又扯去了林坚披在身上吓人的虎皮,结果现在,其他五名挑战者都在羡慕桑切斯运气好,刚巧可以上场抢人头。 不用何经理催促,桑切斯几乎是跟巴尔霍音前后脚接替上台,根本不给林坚喘息之机。 “哼,这群欺软怕硬的鬼佬,就是拼真拳真脚,老子也不怕你们!”林坚不屑地呸了一口,示威似的碰了碰拳头,严正以待。 比赛铃声一敲响,桑切斯便如同一只抢着吃屎的野狗,弯腰跨步俯身,想用大腿擒抱的方式,直接将林坚拖入地面寝技,到时候,巴西柔术擅长的关节技和绞杀技都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出来。 林坚的作战风格,却是主攻打击技的散打型,有了巴尔霍音的教训,他哪里敢再跟对方纠缠在一起拼消耗?他不断使用侧滑的方式闪躲对方的擒抱,并不时来几下牵制性的侧踢、横踢,无奈桑切斯的要害守得都比较严实,伤害效果不大。 桑切斯见林坚似乎尚有余力游斗,也迅速做出了应对。巴西柔术兼收并蓄的优势在这里边表现出来了,桑切斯对于拳脚的打击技也并不陌生,便也追着林坚拼起了拳脚功夫。 林坚侧踢扫腿,桑切斯硬拼一脚后便回敬一记直拳捣胸;桑切斯勾拳打脸,林坚抬手招架后便是一招交叉反击拳,双方你来我往,拳拳到肉,招招见血,乍一看,倒像是两个风格类似的散打选手在交战。 “嘭!嘭!嘭!” 林坚强忍着身上各处瘀伤传来的痛楚,接过桑切斯的一记戳拳,顺势使出了一招连环三腿,重重地击打在了桑切斯的左肋部! “得手了!”林坚心中一喜,却没有注意到,桑切斯嘴角露出的那丝若有若无的奸笑。 若是放在体能巅峰期的林坚身上,刚才那招脱胎于传统武术的连环三腿,的确能算得上是一招杀手锏,林坚这种连续三次重击同一部位的狠招,不知道踢断过多少对手的肋骨,严重点的直接心脏休克。 只是,由于被胡三顺寄生的缘故,林坚的身体机能因衰老而大幅下滑,再加上又累又饿,手脚更是乏力,这导致桑切斯挨了这一招后,疼则疼矣,但并没有丧失战斗力,反倒趁机抓住了林坚的腿,胳膊一夹一扭,直接将林坚给扳倒了! 桑切斯也顺势倒地,双腿盘住林坚的单腿,脚跟抵着林坚的胸腹部,腋下夹住脚面,肘腕别住脚跟,双手相扣锁死了林坚脚踝。紧接着,桑切斯像是掉进油锅里的鱼一样挺了起来,并疯狂扭转着肘部,撕扯着林坚的脚踝韧带。 这个关节技的学名,叫“教坏锁”。 平安市毕竟是个小地方,林坚虽然仗着自身天赋好,拿下了八十八连胜,但是真正强力的对手不多,碰到过的战斗风格也少,对于柔术的关节技更是缺乏了解,这才能叫桑切斯一战功成。 “啊啊啊啊啊!” 韧带被撕扯产生的剧痛,让林坚脸涨得通红,挣扎着从喉咙里发出了一阵痛苦的哀嚎,倘若这是正规比赛,裁判这会儿就该去读秒了,但是黑市拳可没读秒这一说,败者要么投降,要么躺着下去。 “哈哈哈哈哈!” 虽然监控镜头并不自带音响,但是芒哥隔着个大屏幕,都仿佛听到了林坚那“悦耳”的哀嚎声,他瞥了瞥脸色铁青的东哥,又得意忘形地拍着大腿嘲笑着:“林坚啊林坚,你小子以为吃了药就能逃过一劫么?我芒哥要你三更死,没人能留你到五更!” 见东哥气得眼皮子直跳,芒哥又笑眯眯地接过小弟送来的投注统计报表,翻了几页,又装模作样地笑道:“林坚这小子拼了命才闯到第七关……虽然过程曲折了一点,但是结果还是跟我的剧本差不离么?哎,可惜可惜,若是这小子能给力一点,再过两关,我赚到的还能再多个几百万……罢了罢了,演的太假,以后哪还有赌客肯来光顾呢?” 芒哥眼看着自己就要垄断平安市地下拳市,走上人生巅峰,言辞也张狂了起来,他拍了拍一言不发的东哥肩膀,很欠揍地讽刺道:“哦,对了,东哥,回头我让小弟给你办一张免年费的白金会员卡,以后若是您有兴致想看拳赛,尽管来,兄弟我一定扫榻欢迎……” “哼,胜负还不一定呢!”东哥恨恨地盯着屏幕上努力挣扎的林坚,心中更是纠结不已,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芒哥和林坚串通下套坑了? “三顺!三顺!我不能输,输了就是死路一条!妳不是说,我们是荣辱与共的共生体么?我死了……妳也不能独活!”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曹操也误杀过吕伯奢,区区一个黑心包工头的小命,比得上咱们彻底消灭妖精的大计么?” “不是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么?我保证,只要挺过这一关,我一定做个行侠仗义惩恶扬善的大侠!” “三顺,别呕气了,别做那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啊!妳我若是死在这里,得意的就是那个伤天害理的芒哥啊!若是让他继续做大,不知又要害死多少像我一样的拳手啊!” 林坚痛得额头的青筋都要爆了,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说动胡三顺放下芥蒂,重新赋予他钢筋铁骨的神通了。 不知是林坚的哪一条说辞劝住了胡三顺,总之,伴着一阵犹如钢铁扭曲的低沉杂音,桑切斯忽然觉着林坚身体的触感不对劲了,他夹住得仿佛不是一只血肉之躯的大长腿,而是一根千锤百炼的建筑钢筋。 原本被桑切斯掰得几近脱臼的脚踝关节,也仿佛被人焊死了似的,纹丝不动,饶是桑切斯使出万般能耐,都不能再让林坚发出一声痛楚的叫声。 “呵呵,鬼佬,还抱着爷爷的腿干啥?打算腿玩年么?” 林坚狞笑着将双脚一蹬,一脚踹在胸口一脚踩在后背,桑切斯就觉得自己被两柄铁榔头砸了,呼吸一滞,跟着就咳了几口暗红的淤血,脊椎骨和胸骨所传来的剧痛,让他瞬间丧失了反抗能力,整个人跟瘫痪了一样软塌塌地倒在了地上,只剩下两只眼珠子盯着准备补上几脚林坚,惊恐莫名。 “我勒个去!”芒哥狠狠一巴掌扇在了自己脸上,留下了一个火辣辣红彤彤的手掌印,这突如其来的战局反转让他无所适从,眼瞧着必败的林坚,居然真被他的几口“毒奶”给奶活了! “哈哈哈哈哈,‘饿狼’林坚果然坚韧顽强得像狼一样,芒哥,你不是说希望林坚在多赢个几场么?如你所愿,他又赢了!” 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是太刺激了,饶是一向以笑面虎形象示人的东哥,这会儿也是情绪激荡,忍不住开怀大笑了起来。 “哼!不过是回光返照……外加这个脑残巴西佬放松大意罢了!”芒哥气愤之余,但信心还算很足,他还没有意识到林坚前四场那种钢筋铁骨的状态回来了,他信誓旦旦地叫道:“瞧他那脚步虚浮的样儿,体力已经油尽灯枯了,而我手上还有五名悍将等着上场,这场赌局你告诉我怎么输?” 东哥打着哈哈应了两声,心底却在吐槽道:“林坚这小子真调皮,居然故意示弱两场,给芒哥一点翻盘的希望,再亲手掐灭这份希望……林坚是钢筋铁骨刀枪不入,这场赌局你告诉我怎么输?哈哈哈哈哈……” 第七十六章 你们都是我的翅膀 林坚抬脚踩在桑切斯的胸口,面目狰狞杀气腾腾,脚上的力量也在逐渐增加,压得桑切斯胸骨巨疼,就连呼吸都有些艰难了。 胸骨和脊椎骨损伤的桑切斯,有气无力地掰着林坚的腿,却不能移动分毫,剧痛刺激下,他甚至疯狂得用指甲去抓,下场却是几处指甲外翻,双手指尖血肉模糊。 “叫啊!你再叫啊!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林坚恶趣味地调戏着桑切斯,发泄着刚才被桑切斯用脚踝锁蹂躏的愤怒。 “咳咳……”台边的秦狩轻轻咳了两声,手中把玩着几根漂亮的金银针,若有所指地喃喃道:“少造杀孽,积点阴德吧。” 林坚很忌惮秦狩手上的刺针,他引以为傲的钢筋铁骨在那细细的刺针面前,根本不起作用,而习惯了开挂虐人的林坚,潜意识里已经不敢跟旁人公平竞争了。 林坚自认为是个“做大事”的人,而现在唯一重要的“大事”,就是打赢十二位挑战者,逼得芒哥破产丢名,自己也能名利双收,走上人生巅峰。若是为了一时之愤,惹出什么意外,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林坚便当真没有再折腾桑切斯,却是高举双拳,摆出一副胜利者姿势绕场一周,接受观众的欢呼,最后才满脸嫌弃地勾着脚,将桑切斯给推下了擂台,虽然动作略显侮辱,但是桑切斯确实保住了小命。 桑切斯一摔下台,秦狩便凑上前去,先牵引了一下桑切斯的四肢和脖颈,确认脊椎骨受伤的程度,在确认桑切斯的腰椎骨有骨裂症状后,便取过一只折叠凳拉直了做固定板,垫在桑切斯的背后,用几条毛巾绑住固定,避免脊椎骨的二次损伤,这才将他抬上了送医的担架。 而这时,场内的观众气氛已经变得十分微妙,一方面观众的情绪被林坚的神奇表现所振奋,一方面又被“处决”场面屡次中断所惹怒。尤其是比赛进行到现在这地步,绝大部分赌客都输了钱,唯一能够保持他们好心情的,便是血腥刺激的比赛了,可现在的比赛刺激有余,血腥不足,总给人一种不上不下的阻窒感。 观众们不开心,林坚其实也不开心,开挂虐人爽则爽矣,但是爽多了也就麻木了,于是,心高气傲的林坚决定作一把死,服务一下观众——他还指望着发展更多非富即贵的粉丝,方便自己日后干大事呢。 “老何!老何!”林坚冲着台下如丧考批的何经理叫了两声,招呼他赶紧上台主持,又贴着耳朵叽叽咕咕了几声,却见何经理先是惊愕,又是狂喜,瞧林坚的眼神也不对劲了,感觉就像是在看一个嗑药上头的疯子。 “先生们女士们!今晚,我们的‘饿狼’林坚已经神奇地七连胜了,面对来自世界各地的格斗高手,他打出了我们华夏武人的风采,打出了华夏功夫的威风!” 何经理一番话说得颇为伟光正,只可惜,这里不是《霍元甲》、《叶问》的片场,而是毫无仁义可言的黑市拳赛,现场的观众对他这番话感触不大,他们要的是血腥刺激的生死拳赛!不是劳什子的爱国主义宣传教育! 但是,何经理接下来的话,却是将观众们低落的情绪又鼓动了起来。 “林坚表示,在伟大崛起的华夏国势面前,不管是大洋彼岸的米利坚,还是林海雪原的露西亚,都注定要成为华夏左拥右抱的翅膀。而今天,林坚作为一个武人,也要身体力行地证明这一点!所以,接下来的一场比赛,米利坚的重量级拳王理查德森与露西亚的大力士摔跤手亚历山大,将携手登台,挑战林坚!” 何经理这番话说得是又快又急,都要赶上华少念广告词的语速了,他这是生怕林坚醒悟过来反悔啊! 场内的气氛,爆炸了! 习惯了看一对一、最多是车轮战的豪客们,还真没见过同时一挑二的,毕竟黑市拳手就是再弱也是有脑子的,可不是武侠小说里那种大侠一招打去死伤一群的龙套npc,适当配合牵制一下,再硬的双拳也难敌四手。 “**!这只药虫居然瞧不起我们!” 肌肉结实、身材犹如铁塔的黑人拳击手理查德森气呼呼地叫骂道,一记重拳砸在更衣柜上,将铁皮柜门都给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凹印。 今年三十三岁理查德森,是米利坚重量级(86公斤以上级)的实力派选手,早年拿过几次拳王挑战赛的金腰带,最近来到华夏,是准备参加一场走穴性质的华美拳击交流赛,为自己的退役后生活多攒点本钱。 芒哥能量不小,拐弯抹角地搭上了理查德森经纪人的路子,再加上这次比赛预测风险小,出场费又高,想着趁当打之年多赚点养老钱的理查德森便参加了。 只是,理查德森可没想到会碰上林坚这么个怪物,虽然有嗑药的嫌疑吧,但是依然让理查德森吓得胆寒。 不过,若是再加一人的话……有得打! “这个中国林嗑的什么药?对身体的抗击打耐受度很有效啊,持续时间也很长,不过,似乎对脑子有影响?” 身高马大、毛发茂密,站立起来仿佛一头熊罴的亚历山大,虽然瞧着有些像《街霸》里的桑杰尔夫,但实际上并不是一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他仔细观察着监控视频上林坚的状态,若有所思。 今年三十岁的亚历山大,虽然是露西亚人,但是常年在北美职业摔角大联盟里混,作为表演性质更重的一种格斗比赛,基本上每场摔角比赛的“剧本”都是写好了,就连选手之间的“恩怨情仇”都是公司杜撰出来以吸引眼球,所以,混久的摔角手个个都是能平地摔上天的影帝,什么拉玛西亚影视学校根本不能与之相比。 当然,亚历山大也是有两把刷子的,至少他的身体素质做不了假,单轮肌肉力量,身高两米出头、体重超过一百二十公斤的亚历山大,在十二位挑战者中算是顶级存在了。 大概是巴尔霍音和桑切斯的比赛,让所有人都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林坚药效已尽,如今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所以,理查德森和亚历山大拒绝了打兴奋剂的建议——开什么玩笑,两个打一个还用兴奋剂?当我们两个是残废么? 好吧,在重获钢筋铁骨的林坚眼中,理查德森和亚历山大,跟残废也没啥区别。 一黑一白、两尊金刚般伟岸的挑战者初登场时,观众们都期待着能看到一场火星撞地球的对决,场内气氛火爆,甚至让理查德森和亚历山大有一种拳王争霸赛/职业摔角赛的错觉。 事实上,按照芒哥最初的剧本,这会儿林坚应该已经完蛋了,而理查德森会和亚历山大来一场充满话题性的黑白对决,所以理查德森和亚历山大都是将对手当作假想敌来看的。 直到瞧见擂台上那个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林坚,他们才醒过神来,在当对手之前,他们还得携手合作做一次队友。 理查德森将双拳碰得“砰砰”响以作示威,打黑市拳不用拳套和护具,像他这种职业拳手,裸拳打在要害处可是会出人命的!不管是罗马时代的古代拳击,还是英国起源的现代拳击,在二十世纪初拳击手套出现前,死亡率那可是相对骇人的。 亚历山大则很有表演精神,比起只穿了拳击裤衩的理查德森,他的装束就比较花哨,穿了件花纹繁杂的运动紧身衣,脸上涂着印第安人式的油彩,出场后便像只发了春的大马猴,扭着跳着,冲四周观众摆出各种凸显肌肉的姿势,尤其是他下半身那隐隐显出轮廓的法式面包棍,更是逗得女观众们尖叫不已。 “两个跳梁小丑,也好意思在我面前显摆?”林坚作为一名“实力派”,自然看不惯这两个肌肉疙瘩男在自己面前显摆,他径直走到了擂台的一角,先抬手指了指两人的脑袋,见观众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跟着便是一拳! 只听得“砰”的一声,无缝钢管材质的擂台角柱,就如同俯首称臣一般,深深地低下了头,而林坚甩了甩毫发无伤的手,狞笑着冲两人勾勾手指,示意对方赶紧上来送死。 瞧见这骇人的一幕,理查德森和亚历山大都觉得脖子一阵阵的发凉,两人几乎是步履蹒跚地往擂台上走,像这样的怪物,他们就算是打上全世界的禁药都打不过啊! 本来觉着林坚死期将至的何经理,整个人都傻了,长大了嘴巴站在台上,手上的麦克风都有些拿不稳了。 “瞧你们这点出息!”林坚一脸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一句,又抢过何经理的麦克风,大喊道:“来来来,别说爷爷不给你们机会,我站着不动让你们打五分钟,只要爷爷叫一声疼就算你们赢!” 理查德森和亚历山大可不懂中文,两人面面相觑,依旧迟迟不敢上台,这幅怂样,让好不容易瞧见翻盘机会的何经理都气得受不了了,他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猴子,跌跌撞撞地爬下台,操着一口流利的伦敦腔英语翻译了林坚的话,其间自然也不乏添油加醋煽风点火,理查德森和亚历山大哪怕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见林坚都狂傲到这地步了,他们咬咬牙,还是上了台。 林坚见两人上台后,还是有些战战兢兢的,便大步走到擂台中央,双手叉腰摆出一副坦荡大丈夫的形象,又催促着何经理叫道:“让这两个鬼佬动作快点,我还等着打完收工吃夜宵呢!” “你打完了还不能收工。”秦狩阴恻恻地又插了一句嘴,誓要将林坚的胆子给吓破,“我这儿还等着给你动手术呢。嗯……你心脏的左心室里,有个不该有的外来户。” 第七十七章 剑拔弩张 “啥?”林坚被秦狩这番话吓了一跳,他大致上知道,胡三顺就附着于他的心脏中,而听秦狩的意思,这是想掳走胡三顺、剥脱他钢筋铁骨的神通? 不仅仅是林坚心神激荡,就连胡三顺的情绪都乱了,也就是一霎那,林坚那一身钢筋铁骨的神通有所松懈了。 这时,见林坚居然敢在对战期间玩走神,理查德森毕竟也是个拳王,不服输的他直接一记重拳往林坚的脸上捣,瞄准的还是鼻梁部位。 凭理查德森的拳击经验,一些天赋很高的格斗家,可以依靠肌肉锻炼的方式,加强身体的抗击打能力,可是再怎么锻炼,人的脸部肌肉也练不成铁面游侠,更不用说脆弱的鼻梁了。 没有的拳套限制拳击威力,理查德森这一拳下去,摆在正常人身上,别说什么眼泪鼻涕一把抓,破碎的鼻梁骨甚至可能会倒刺到脑子里去。若非林坚的身体强度实在诡异,不希望染上杀人污点的理查德森,是绝对不会用这招的! “嘭!” 林坚只觉得鼻梁一阵剧痛,一缕嫣红的鼻血也流了出来,不过,他那一身钢筋铁骨的神通尚未彻底散去,所以理查德森这幸运一击,终究没伤着林坚的鼻梁骨,反倒彻底激怒了林坚。 “嘿,鬼佬,刚才这拳打得痛快,再来再来?”林坚咬牙切齿地往前凑去,指了指自己的厚脸皮,示意对方继续。 或许是林坚的那一抹鼻血给了理查德森和亚历山大错觉,两人基情四射地对视一眼,理查德森率先冲上前去,一记又一记凶狠的左右勾拳不断交替着,玩命地砸着林坚的脸颊上,大有将他的脑袋当成训练用拳击速度球的架势。 亚历山大亦不甘示弱,他使出了一招摔角表演中经典的关节锁技“masterlock”:他先是绕到林坚身后,伸展了一下如熊罴般粗壮的双臂,从林坚的肋下穿过,夹住林坚的肩膀,双手像搭扣一样合在林坚的脖后,使劲掰扯着,即遏制了林坚的上肢反抗动作,又固定了林坚的脑袋位置方便理查德森拳击。 “咚!咚!咚!咚!咚!咚!” 理查德森几乎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一套左右开弓的六连击勾拳犹如六记重锤,每一次都能发出如洪钟大吕的嗡鸣声,场内的观众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理查德森不是在揍人,而是在敲钟。 六拳过后,理查德森的攻击戛然而止。 林坚的脑袋没有被人打爆,除了几处通红的拳印子,连点淤青都没出现。倒是理查德森的感觉很不好过,他那对没有拳套保护的裸拳已经伤痕累累,尤其是指背的皮肉破破烂烂的,透出森森白骨! “no!no!你不是人!”理查德森一对拳头揍人无数,很明显地察觉到“手感”的问题,毕竟哪怕是再结实的肌肉,也不可能真的像冰冷的钢铁一样,他这会儿瞧林坚的眼神都不对劲了,他也不管比赛了,竟一溜烟地跳下台去,一双鲜血淋漓的大手扯着何经理的脖子,怒喝道:“我不干了!再多钱我也不干了!我是人类,怎么能跟机器人打拳?” 理查德森像一头受伤的黑豹咆哮着,他认定自己被华夏的奸商耍了,这位看多了好莱坞大片的米利坚拳王,脑洞大开,觉着自己参加的不是什么所谓的黑市拳赛,而是一场由华夏军方搞出来的人形机器人的性能测验,自己成了测验林坚这个“终结者”的试金石、小白鼠! 理查德森怒极,竟操着那对血肉模糊的铁拳揍起了何经理,一拳、两拳……理查德森第三拳还没打出去,已经被大一群黑西服小弟按倒拖走,而可怜的何经理那经得住重量级拳王的拳头?满嘴牙齿掉得七零八落,一只眼睛更是砸成了熊猫眼,远远瞧去像是戴了只单边眼镜。 亚历山大有些落寞地站在台上,手上的劲也松了,他常年跟一群肌肉壮汉玩贴身肉搏,哪里能感觉不出肌肉和钢铁区别?理查德森这么一闹腾,他也茅塞顿开,趁着林坚还没动手反击,竟抓着林坚的胳膊往上一举,用蹩脚的汉夹英喊了声:“winer!坚.林!” 饶是心狠手辣的林坚,也被理查德森和亚历山大这两个活宝逗乐了,笑嘻嘻地摆摆手,放了如蒙大赦的亚历山大下了台。 跟着,林坚又趁着场内一片混乱的当儿,跑到擂台边,一脸警惕地对秦狩问道:“这位……医生贵姓?你刚才说的手术,到底是什么意思?” “免贵姓秦。”秦狩百般无聊地挖了挖耳朵,心不在焉地应道:“你身体里多了个啥玩意,你自己还不知道?别怪我没事先告诉你啊,你心脏里的那只寄生虫,吞噬的养分可是你的阳寿。” 林坚一愣,摸了摸心口,又展颜露出一副豪侠般的爽朗笑容,笑道:“既然如此,那便不劳秦医生费心了,不就是阳寿么?大丈夫,生不能九鼎食,死也当九鼎烹!与其庸庸碌碌混一辈子,我宁愿轰轰烈烈干上一场!” 秦狩皱了皱眉头,没跟林坚讨论什么人生哲学,却是说道:“这事儿你说了不算。未成年的小姑娘离家出走,跑到你这儿暂住,现在家长托我来找了,你还能扣着不放?” 林坚差点没被秦狩这段神比喻给憋得吐血,被秦狩这么一说,自己的格调瞬间从乱世奸雄堕落成拐骗幼女的怪叔叔了。 “三顺?妳跟我解释一下,阳寿是怎么回事?离家出走又是怎么回事?”林坚脑子有点乱,便再度与胡三顺心灵交流了起来,甚至言语中有些责怪的意思。 “我也不知道啊!”胡三顺的语气感觉都快要哭了,她委屈地应道:“大概……大概因为你是灵力稀薄的**凡胎,而仙家神通的灵力消耗很高,灵力补充不上来,自然而然就开始燃烧、消耗阳寿了。你嫌消耗大你可以不用嘛!我又没逼你用!” “我没嫌消耗大……”林坚的语气立马弱下去了,他可不敢再得罪胡三顺,不然再给他关键时刻撤掉钢筋铁骨,自己估计得死在台上了! 见林坚气势稍弱,胡三顺也趁势倒打一耙:“至于离家出走……我不是也说过,我爹爹人老怕死,非让咱们七姐妹守在他身边,不准咱们去行侠仗义惩恶扬善么?倘若我没有离家出走,你现在还能好生生地站在这里么?哼,真是没有感恩之心的负心汉,不理你了!” “别啊!”林坚像个妻管严一样低眉顺眼地讨好着胡三顺,又信誓旦旦地保证道:“三顺啊,我发誓,你若不离,我便不弃!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对!谁也不能!爹爹来了也不能!”胡三顺心思单纯,倒也好哄的很,但是性格也有点犟,根本没有回家探望一下胡小柴的意思,大有不混出个人样绝不衣锦还乡的架势。 林坚与胡三顺达成了同进退的共识,也便没了顾忌,他恶狠狠地冲着秦狩摆了摆手,压低了声音威胁道:“你丫给老子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我不打算做什么破手术,三顺也不打算回什么破家!” 秦狩笑呵呵地打量了一下林坚的脸色,不禁嗤笑了一声:“就凭你这头杀害无辜的畜生,也配在小爷面前称老子?” 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 一如陷入医患纠纷的秦狩与林坚,注定要拼个你死我活的芒哥与东哥,这会儿的气氛也是针尖对麦芒。 “芒哥,九胜了,林坚已经九胜了!”东哥笑得眼睛都快要看不见了,他冲着芒哥拱拱手,讽刺道:“五个亿啊~芒哥您真是够大方,够豪气,这种重注都敢押!兄弟我家底薄,可没芒哥您这种气吞万里如虎的气魄啊!” 芒哥脸色有些发白,双手有点颤抖,就连香烟都有些拿不稳了,旁边的侍应小弟捧着打火机点了半天火儿,却差点没把芒哥的头发给燎着了,气得他忽得一下站起身来,冲着那个倒霉的侍应小弟拳打脚踢,发泄着内心的愤怒与恐惧。 “废物!废物!废物!全特么是一帮废物!”芒哥嘴上骂个不停,拳脚也更重了,那劲头仿佛是要把侍应小弟当成林坚揍死,那侍应小弟也不敢反抗,蜷缩着身子任由芒哥蹂躏,不一会儿便鼻青脸肿了。 “芒哥,消消气,您好歹也是一方大佬了,不要跟那些废物一般见识。来,想抽烟小弟替您点火~”东哥笑眯眯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打火机,恭恭敬敬地捧着就要替芒哥点烟,只是他眼中的得意和讥讽却怎么都遮掩不了,气得芒哥差点没脑溢血。 “艹!”芒哥也不做什么解释,径直气呼呼地摔门而去,但一踏出房门,他那张怒火冲天的脸上,却只剩下了阴森森的狞笑。 “哼哼,林坚,我还真小看了你,你小子够种!不过,你哪怕是嗑再多的药,终究也是血肉之躯,我就不信你还能刀枪不入!” 第七十八章 你有神功,我有科学! 纷纷扰扰中,第十位挑战者,来自黑非洲的雇佣兵猎手迪奥,终于出场了。 相比于米利坚拳王理查德森那种皮肤偏浅、身高马大的米国黑人,迪奥这个非洲黑人的身材就没啥看头,一身黝黑的皮肤油光发亮,精瘦的体格乍一看显得矮小,但是匀称而无累赘的肌肉充满了爆发力。假如说理查德森是一头猛虎,那么迪奥就是一头猎豹了。 和大部分拳手的装束不同,迪奥居然穿着身看不出国籍特色的绿军装,戴着贝雷帽束着武装带踩着牛皮靴,走起路来步伐整齐一板一眼,虽然赤手空拳,但瞧着总给人一种军人特有的铁血煞气。 不得不说,迪奥这身打扮还是比较吸引眼球的,虽然地下拳市里不乏有退役士兵打拳,但很少会直接穿军装上台,这不禁又给旁人一种错觉,这位雇佣兵迪奥似乎并不是职业拳手,纯粹是今晚比赛的一个噱头。 林坚见又有对手上台,也不再跟秦狩瞎掰扯,心情轻松地站到了擂台当中,瞥了眼迪奥脚上的硬底牛皮靴,又瞧见他手上跟戴指虎似的套了十枚钢戒指,便冲着何经理讽刺道:“喂喂,老何,走投无路啦?尽甩这种小花招……你干脆给这个鬼佬大兵发把枪好啦?” 何经理捂着脸上的淤青,冷笑一声,亲自敲响了比赛开始的铃声。 “来来来,让爷爷我瞧瞧你有啥本事?军用格斗术我还真没怎么见过呢。”林坚得瑟地往前走了几步,毫无防范之意。 迪奥闷不吭声,只是微微伏低了身子,双手虚撑在胸前,脚步敏捷地晃荡着,不急于进攻,保持着双方的距离,两只黑溜溜的眼珠子转个不停,似乎在观察林坚的破绽。 迪奥并不是一个拳手。 迪奥其实是一个杀手。 作为一名退役的法兰西外籍军团士兵,习惯了枪火与鲜血味道的迪奥,一直作为雇佣军游走于世界各地的战场,偶尔也会客串一下收益更高的杀手,手上沾染的人命,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今天迪奥来到这里,则是收了芒哥重金,作为一道以防万一的“保险杠”,按照原来的剧本,倘若林坚命大没有死在擂台上,或是干脆逃窜弃赛,则由迪奥出手将其处决。 不过,迪奥也没有想到,林坚居然神勇如此,竟逼得芒哥下令,让迪奥直接在擂台上面将林坚处决。 当然,倘若是真拳真脚的较量,迪奥恐怕要在十二位挑战者中排倒数,但是迪奥从来没打算过像一个武人一样战斗——他是个杀手嘛。 “下盘不稳,上盘不活,像你这种水平还来参加黑市拳,是不是想找死啊?”林坚好歹也是行家,退役特种兵出身的拳手也打过几个,看了一会儿迪奥的步伐节奏就瞧出深浅了,不禁有些意兴阑珊。 “也罢,赶紧做个了结……”林坚左等右等,不见迪奥出手,也是烦了,打算三拳两脚打发了对方滚蛋,却不料,意外发生了。 “咣!” 也不知道是不是跳了闸,天顶上的几盏聚光灯一下子暗了下去,虽然地下室内尚有一些应急荧光灯的光源,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是擂台区域一下子变得暗淡无光,从观众席上看去,几乎只能瞧见林坚与迪奥的模糊轮廓。 场内顿时跟炸了锅似的闹腾了起来,林坚也不由得愣一愣神,而迪奥却仿佛未卜先知一般,抓住了这个时机,如同一头张牙舞爪的黑豹,凶猛地扑向了他的猎物林坚, “叮当”一声,却见迪奥一脚踢在了林坚的小腹,一截崩断的刀片从他的靴尖掉落! “哟吼,鞋子里藏刀片,这种下三滥的把戏都传到外国去啦?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林坚笑嘻嘻地摸了一下被刀片划过的部位,那儿除了被划出一道淡淡的红印,毫发无损。 迪奥虽然听不懂林坚在说些什么,但是瞧见林坚脸上的讥讽之意,那张黑脸不禁一红,但是作为一名训练有素沉着冷静的杀手,这么点意外并不足以让他退缩。 来华夏前,迪奥也从一些流传于海外的功夫片中,了解到华夏有着硬气功、轻功、内功等不科学的存在,据说古代还有高手能够一掌拍出一条气龙(降龙十八掌)、十指能够射出激光(六脉神剑),林坚这身比防弹衣还牛叉的防御力,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金色钟形灵能保护膜(金钟罩)”或者“钢丝布料防弹皮肤(铁布衫)”了。 虽然有些叫苦,自己居然遇上了传说中的武林高手,但是迪奥首先想到的,不是退缩,却是回头跟芒哥要求加钱。 迪奥记得一部叫做《thelegendofthecondorheroes(射雕英雄传)》的小说上,记载了类似功法的破绽之处,便是肚脐(郭靖杀铜尸陈玄风),于是他又跺了跺另外一条腿,将靴子里暗藏的机关刀片弹出,朝着林坚的肚脐部位戳去。 “叮当!” 令迪奥失望的是,这次的尝试也失败了,而林坚挨了这两下,虽然不疼不痒,但被人当成木桩打也是有点火了,身子一扭,一记凌厉的腾空回旋踢就朝着迪奥的脖子扫去,大有将他脑袋踢飞的架势。 由于身体机能老化的缘故,林坚的出腿速度已经比不上巅峰时期了,而迪奥的反应也是极快,险而又险地用了一个铁板桥的姿势闪开了这致命一击,连滚带爬地闪出老远。 迪奥依然没有气馁,他曾经趴在蚊虫扰人的热带沼泽中不眠不休二十几个小时,只为等待被重重保护的狙击目标露出破绽的一刻,相比之下,眼前这个刀剑难伤的华夏人,并不算非常棘手。 只要方法合适,哪怕是钢铁之躯,也能切断给你看! 借着昏暗光线的掩护,迪奥将双手合十,五指并拢,接着空气里便响起了一阵悉悉索索的拉丝声,声音很轻微,很快便被场内观众的喧闹叫骂声给淹没。 迪奥使出了杀手锏。 迪奥十指所戴的戒指,并不是要当作指虎来用。其实,那十枚经过改造过的戒指里,五枚里藏着钢琴线,另外五枚则镶嵌了磁石和机关扣,他双手这么一合一放,五道几近透明的死亡之线,已经悄然出现在了他的指尖。 现代的钢琴线大多由特种钢制成,韧性极佳,即便是最廉价的品种,也可以承受超过九十公斤的张力,不管是勒死还是吊死人都没啥压力,稍加打磨,便可以轻松切断人体的骨头,如果是工业用的金属线,还可以用来切割加工金属。 迪奥所用的钢琴线,都是特别定制的品种,他曾经亲自实验过,只要控制住用力幅度,保持线不要崩断,完全可以像拉锯一样将铁棒给锯断。 “哟哟哟,黑人的种族天赋就是不一样,往昏暗的地方一躲,就跟光学迷彩似的……”林坚肆无忌惮地放着种族歧视的嘴炮,老鹰捉小鸡似地张开双臂,狞笑着扑了上去,在他看来,藏在鞋底的刀片被废,迪奥已经黔驴技穷了, 迪奥张开厚厚的嘴唇,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如同牙膏广告模特一样微笑了一下,双手甩鞭似的一抖,跟着林坚就觉得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体失去了平衡猛地往前栽倒。 林坚这么一倒,身子刚好压在了半空中的钢琴线上,迪奥将手一收,林坚的脖子、胸膛、小腹、大腿和小腿上,同时飙出了五道血线! 虽然只是伤到表皮皮肤和毛细血管,但这是挑战者们第一次在林坚钢筋铁骨状态下成功破防! 迪奥眉头微皱,他那五道钢琴线虽说不是纳米技术级别的尖端科技,但也不是什么凡品,是他花了五十万美金由冷钢公司定制的杀人利器,他曾经在某次暗杀中,在目标的必经之路上绑了这么一根,守株待兔,结果撞上去的目标直到脑袋落地都还没反应过来。 倘若林坚是正常的血肉之躯,刚才那一下根本不用迪奥用力,只要凭着体重的惯性切下去,林坚现在已经是一堆碎尸块了。 林坚现在的姿势有点诡异,身子前倾150度,只有双脚稍微还垫着点地,整个人跟悬浮似的停在半空中,也就是擂台上光线昏暗看不清,不然那群观众大爷们见了,还得以为是黑市拳赛改演大卫魔术了。 迪奥思路也是极快,他也不去纠结林坚身体的秘密,直接一个跨步从林坚头顶上翻了过去,手上动作跟着绕了几下,林坚的身体便已经被五根若隐若现的钢琴线捆了个严严实实! 迪奥跟着又是一个屁股墩,重重地压在了林坚的腰背上,遏制林坚的腰腹发力,双手交叉着按在林坚的肩胛骨上,在旁人看来,似乎是做了一个不太标准的锁技动作。 随着钢琴线被迅速地收束绷紧,林坚身上又多出了五道陷入皮肉的勒痕,而迪奥就像是一名沉默的锯木工人,双手有节奏的来回抽动着,在钢琴线持续地摩擦切割下,林坚钢铁般强韧的皮肉也耐不住了,淋漓的鲜血破体而出,一种并不明显、但是酥麻火热的不适感也一阵阵地往林坚的脑子钻。 单论力气,林坚并不算很强,甚至比巅峰期还要退步不少,他先前的拳脚之所以显得那么凌厉,其实还是靠得钢筋铁骨的神通,毕竟同样的力道,用木棒打人和用铁棒打人,效果绝对不一样。 但是,不管是铁棒木棒,首先得打着人才能发挥出威力。而现在,被钢琴线紧紧束缚的林坚,除了能够延缓死亡的到来,他那一身钢筋铁骨根本无从发挥,甚至陷入了一种不挣扎是等死,挣扎更是找死的状况。 一路顺风顺水的林坚,头一次在拥有钢筋铁骨的情况下,感到了死亡的威胁! 迪奥满足地嗅了一口空气中弥漫开来的血腥味,不禁操着一口蹩脚的粤语,学着某部武侠港片中的台词,笑呵呵地在林坚的耳边低语道:“你有神功,我有科学!” “救命!”林坚扭着头,正瞧见台边阴影中秦狩那对妖异有神的眼睛,他强忍着气管被压迫的窒息感,梗着脖子叫道:“秦医生!救我!我愿意做手术!” 第七十九章 图穷匕见 “救你?我为什么要救你?” 秦狩藏身于阴影之中,只露出两盏妖异的明眸,用一种淡漠的声音应道:“像你这种杀戮无辜的衣冠禽兽,救你反倒忤逆了天道,不但攒不了功德,反倒会沾染太多的冤孽因果,若是你日后继续作恶,还得连累我损了功德。” 秦狩的语气,透着一股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淡泊,尤其是林坚早就傲慢了拒绝了活命的机会,现在情况不妙,又反悔哀求,更让秦狩瞧他不起。 秦狩他循得是天道,修得是功德,救得是凡人,可不会去当个善恶不分以德报怨的圣母。 若非胡小柴所托,秦狩甚至连摘除手术都不打算做,活该让林坚自己把自己玩死。 “啊啊啊~”林坚的喉咙里挤出了一丝绝望的哀嚎,钢琴线虽然暂时没切断他的脖子,但却成功压迫住了他的气管,林坚虽然是一身的钢筋铁骨,但毕竟不是无需呼吸的机器人。 “等会……”秦狩瞥了瞥林坚那因窒息而红得发紫的脸,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摸了摸,掏出了一只灌满了金黄色液体的医用玻璃小药瓶,那是他出发前为了以防万一,从胡小柴哪儿弄来的一点儿千年人参精血,本意是预防宿主被葫芦娃吸成人干的情况。 “他这个宿主一死,葫芦娃这个寄生体也难活!不行,不能让这小子这样死了!”秦狩醒过神来,正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若是让胡三顺给林坚陪了葬,他日后哪里还有脸去跟胡小柴收保护费? “也罢,天道是公平的,胡三顺吸了你多少阳寿,人家老爹这会儿也还你了。”秦狩皱了皱眉头,揭开瓶盖,随手一泼,一缕金色的流光划过,千年人参精血顿时泼了林坚一脸。 “好熟悉的味道……这是爹爹的味道!” 林坚刚依稀闻到一股子冲鼻的人参药味,便听见胡三顺说了句很糟糕的台词,随着那些金色液体如同融雪般迅速消散,林坚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变得暖洋洋的,一股澎湃动力更是自心口涌向了全身! 这一刻,林坚的身体机能不但回归到了二十来岁的巅峰状态,甚至还有过之,就跟是当真嗑了禁药一样,浑身上下都有着使不完的劲! 林坚身上那几道被钢琴线划伤磨破的血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回复,甚至原本深深陷入血肉的钢琴线,也被不断修复、腹胀的肌肉组织给排斥到了体外,最后,那一块块坚如铁石的肌肉疙瘩撑起了紧绷的钢琴线,伴随着心跳的节奏一动一动。 “嘣!嘣!嘣!嘣!嘣!” 林坚身体异变得太快,令迪奥难以及时重新调整钢琴线的松紧,导致承受的张力终于超过了钢琴线的极限,就听得一串好似钢琴高音连弹的怪响,那五根钢琴线也接连崩断。 饿狼出笼了。 迪奥一脸难以置信地打量着手上的戒指,还不等他翻身逃跑,林坚已经一记凶狠的侧肘砸在了他的肋下。 迪奥感觉就像是被人用钝头的铁锥砸了一下,当时右胸的肋骨就断了两根,疼得他往后仰倒,而挣脱了束缚的林坚更是露出了一副狂怒的表情,毫不留情地一记侧踢,直接踹在了迪奥的太阳穴上。 迪奥立毙,带着满腔对华夏功夫的憧憬死去了。 不过,林坚似乎还没打算停手,他口中发出了一声暴虐的呼嚎,发泄似地一脚又一脚地踹在了迪奥的尸体上,清脆的骨折声此起彼伏,“咔嚓咔嚓”倒像是有人在劈柴。 秦狩这一次,没有阻止林坚的杀人之举。在秦狩看来,迪奥这种出于个人意愿而杀人无数的杀手,手上沾染的无辜人命比林坚更多,迪奥与林坚的战斗就是一场禽兽间的狗咬狗,谁死了秦狩也不心疼。 “咣!” 天顶上的聚光灯重新亮了起来,众人却瞧见擂台上的场面简直是惨不忍睹,台上洒满了鲜红的血液和白色的脑浆,眼球、肉块、碎骨间杂其中,迪奥的尸体已经不成人形,全身的骨头都被打烂了,软瘫瘫的像是一滩煤饼贴在地上…… “呕!” 即便是那些看惯了死人的豪客,也受不了今儿这种重口味,也不知道是谁先开了个头,反正场内顿时吐成一片,刺鼻的血腥气、冲人的烟酒味、熏臭的汗味、恶臭的呕吐物味混杂一起,简直变成了一场生化灾难。 不过,饶是如此,这群猎奇的观众依然没几个舍得走人,除了对比赛中途事故不断很不满,但又被林坚这一场比一场精彩的大戏给勾住了魂,尤其是迪奥的凄惨死相,更是让他们犹如新婚夜见红一样亢奋。 何经理整个人都懵逼了,聚光灯的事故是他刻意安排的,就是方便迪奥趁着黑暗的掩护,使用杀人道具宰掉林坚,可这结果却是出乎他所料! “不能啊……迪奥那小子的刀片和钢琴线我看过,不至于连一道伤口都留不下啊……”何经理死死瞪着林坚那身完美无缺的腱子肉,“咕噜”一声咽了下口水,他颤巍巍地抚着额头,一边低声给小弟下令清理场地,一边仔细琢磨着对策。 “老何,痛快啊!你真是给我安排了一场好比赛啊!快快快,我迫不及待要打下一场了!”林坚精神头十足,有一种重返十八岁的感觉,他得意洋洋地冲着何经理吼了两声,笑容满面。 何经理一惊,他先是诧异林坚居然没当场翻脸,逮着迪奥违规使用道具的事情做做文章,但是仔细想想,现在林坚跟东哥串通,想要从芒哥哪里套走五个亿的赌金,所以现在反倒是林坚和东哥更担心比赛流产,不管芒哥再使啥花样,只要不是掀桌子反悔,林坚都会硬着头皮继续打下去! “呵呵,林老弟真是神勇啊!看来打个十二胜根本不是问题啊,老哥我先给你道喜了……”何经理借坡下驴,脸上皮笑肉不笑地应着,心里却在极速思考着,该如何干掉林坚,解除芒哥的心头大患。 这时,大批的工作人员也忙活了起来,清理起了血污满地的擂台和观众席,比赛也进入到了一个非常规的中场休息阶段。 林坚一下擂台,便露出一副谄媚的笑容,也不搭理一群粉丝的呼喊与问候,径直来到秦狩跟前,讨好地问道:“秦医生,您刚才救我……” “我没救你。”秦狩没好气地打断了林坚的话语,他拿着那只空药瓶,摆了摆手,说道:“我只是保住胡三顺的命,顺便把她不告自取的那部分阳寿还给你。从现在起,你们两不相欠了!” “两不相欠什么的,说得多生分啊,大家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林坚憨皮厚脸地笑了笑,又好奇地问道:“秦医生,刚才您泼了那点儿药水,是啥玩意?还有么?能卖么?多少钱?” 秦狩凝视着林坚被贪欲填满的眼神,冷笑一声,说道:“那不是药水,是胡三顺她爹胡小柴的血。胡三顺,妳自己痛快了不要紧,可妳欠下的因果债,却是要由妳爹来偿还,妳……于心何忍?” 霎那间,林坚的脸上掠过了一抹悲伤的情绪,喉头里更是挤出了一丝童音的呼声,但林坚的意志力比较强,没有让胡三顺夺取身体的控制权,却是摆出一副讨价还价的精明嘴脸说道:“你帮我问问胡伯父,能不能再给我来几瓶金血?一瓶我出一千万!事成之后,我另外给你两成的介绍费,如何?” 说着,林坚又用一种揶揄的眼神,打量了一下秦狩那身不起眼的绿工服,就差明说“小子(zei),这辈子见过这么多钱么?”了。 “呵呵……”秦狩也嘲讽地轻笑一声,反笑道:“一寸光阴一寸金,阳寿这种金贵玩意,你买得起么?” “不问自取是为贼,胡三顺擅自偷走的那部分阳寿,我已经替她爹还了。但是,倘若你继续透支阳寿,使用钢筋铁骨的神通,那就是你情我愿的交易行为了,可别指望胡三顺把吃下去的再吐出来。” 秦狩说罢,便耸耸肩站到一边,任林坚威逼利诱都不再言语,只是冷眼旁观林坚继续作死挥霍自己的阳寿,林坚有心动硬的,也一来还有赌赛这个大事要办,二来对秦狩的手段也有些顾忌,最终还是决定,等自己干完这一票,就借着东哥的势力好好查查这个秦医生,再想法子弄到那神秘的金血…… “哎呀!三顺妳别生气,我可没想伤害妳爹啊!”林坚这胡思乱想一通,又把胡三顺给惹怒了,这群葫芦姐妹虽然性格单纯,灵智不全,但是对胡小柴的孝顺敬爱却是一样的。 胡三顺虽然性子犟,不肯回家,但是也不能容忍旁人想要伤害胡小柴,这不,又把钢筋铁骨的神通给撤了,吓得林坚又是道歉又是哄骗,就差默背八荣八耻来自我催眠做个好人了。 “阿坚……” 就在林坚发癫似地绕着擂台打转、绞尽脑汁哄“小三”的时候,林坚的原配吕莎莎,也在四名黑西服打手的押送下,步履蹒跚地来到了林坚的身边,泪眼婆娑,楚楚可怜。 “妳谁……哦,莎莎!”林坚愣了一下才反应了过来,他拍了拍脑袋,憨笑着应道:“抱歉抱歉,连着十场我都打昏头了,脑子有点不灵醒。” 吕莎莎闻言,那张水汪汪的桃花眼也变得愈发湿润了,她怜惜地伸出双手,捧着林坚的双颊,颤颤巍巍地说道:“阿坚,真是苦了你了……” “不苦不苦,都是为了我们的幸福嘛!”林坚笑得阳光灿烂,非常娴熟地开始逢场作戏。 对于吕莎莎那曼妙的**,他还是很迷恋的,再说他很快就要扳倒芒哥,成为名利双收的人上人,也不在意吕莎莎搞过的那些小动作。 当然,林坚可没想过比赛结束后还跟吕莎莎补办婚礼,对于吕莎莎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绿茶婊,当个情人养养还可以,反正等做完这一票,林坚也不缺那点儿包养妹子的小钱了。 吕莎莎小鸟依人地贴在林坚的胸膛,口中更是劝道:“阿坚,我们走吧!芒哥已经答应放我们一条生路了!” 芒哥,这便是你最后的手段了么?希望用男女之情拖累我放弃比赛? 林坚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冷笑连连,他没有推开吕莎莎这个美女说客,相反,他很享受地揉了揉吕莎莎光洁的脊背肌肤,很滑很腻很顺手。 这时,那四名押送吕莎莎的黑西服打手,已经悄悄站成了一排,遮挡住了林坚、吕莎莎与观众席之间的视野。 图穷匕见! “噗!” 沉浸于温柔乡中的林坚,依稀听见一声好似闷屁的轻响,跟着就觉着小腹一疼,却见吕莎莎手里握了支精致小巧、还加装了消声器的女式手枪,那张近在咫尺的曼妙小脸上,也浮上了一层恶毒而得意的笑意。 吕莎莎迅速将手枪藏进了胸前那道深深的沟壑中,又伸出手指,挖了挖那个细小的弹孔,笑嘻嘻地说道:“五点八毫米手枪弹而已,你撑得住的,阿坚。就算是死,也得按照芒哥的安排,乖乖死在擂台上嘛!” 第八十章 防弹武僧 五点八毫米手枪弹是个什么概念? 作为世界上颇为有名的小口径弹药,五点八毫米口径弹药已经随着95枪族的全面换装,广泛应用于华夏军队,而五点八毫米手枪弹,在业内也有着后座力小、射击舒适的好评。 但是,相对较少的装药量,使得五点八毫米手枪弹的射击威力略显不足,穿透软目标后造成的空腔翻滚伤害较小,所以五点八毫米口径的手枪,更多作为指战员配枪甚至是女式手枪使用。 再加上消声器在遏制枪火和噪音的同时,也会一定程度上降低子弹的威力,所以吕莎莎这一枪打在小腹正中,虽然打穿了肠道,但毕竟没有伤害到更加致命的脏器,不至于教林坚当场死亡。 不过,口径再小的子弹那也是子弹,这一枪若是打在正常人身上,不说彻底丧失运动能力,但再想上擂台跟人打肉搏,那简直就是自杀行为了。 林坚脚步踉跄地退后了两步,背靠着擂台架子,强撑着站在那儿,面部肌肉因疼痛而有些直抽抽,他紧咬牙关,问了一句:“这一枪,值多少钱?” 吕莎莎有些错愕,她本以为林坚要么会悲愤斥骂,要么会软言求情,却没想到他的反应是如此的淡定。 “五十万。”吕莎莎报了一个数字,脸上更涌起了幸福的笑容。 林坚怒极反笑,他冷笑着哼了一声,讥讽道:“五十万……买套房子都不够。莎莎,像妳这种廉价的女人,恐怕想不到,倘若今晚我打赢了,我至少能分到三个亿吧?” 吕莎莎脸色微变,但很快又调整了心情,笑颜如花地反讽道:“三个亿再多也是你的,五十万再少也是我的。林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本性,你勾搭过的女粉丝可不少,你可是一心想要傍白富美的!倘若你手上有了三个亿,你还会跟我结婚么?” 林坚哑然,他确实没想过要跟一个n手货共度一生,自己在跟吕莎莎逢场作戏,对方又何尝不是么? “浪子遇上婊子,你们其实很般配啊。” 不知何时,秦狩已经蹲在一侧,双手捧着脑袋,兴致勃勃地观赏这场糅合了爱情、伦理、阴谋、背叛的都市苦情戏,最后,还悠悠地吐出了一句“影评”:“哎,跟人接触得越多,我就越喜欢狗。” 吕莎莎惊愕地推搡了几下黑西服打手们,示意他们赶紧处理掉秦狩这种目击者,却不料,秦狩随手抓住领头的那人,轻描淡写地一甩便丢出了老远,“轰隆”一声撞翻了几个满是污秽的垃圾桶,稀里哗啦淋了满头满脸。 “哎,别装啦。”秦狩抬脚戳了林坚两下,轻笑道:“区区手枪弹而已,伤不到你这钢筋铁骨吧?” 林坚尴尬了笑了笑,在吕莎莎和黑西服打手们恐惧的目光中,重新站直了身子,抬手揉了揉肚子上的那个小孔,皱了皱眉头,撅撅嘴说道:“哎哟,还挺疼。也亏得我及时把‘小三’哄好了,要是再慢上半秒,就不是破层皮的事儿了。” 千年人参精血的霸道劲头这会儿还没有过去,林坚谈笑间,肚子上的血洞已经开始愈合,一颗变了形的子弹头更是被缓缓挤了出来,又“叮当”一声落在地上。 林坚一脸嘲笑地拍了拍吕莎莎的俏脸,又抹了一把她胸前那条足够藏枪的沟壑,轻笑道:“莎莎,至少在拿到那三个亿之前,我不会杀妳。妳对芒哥这么忠心耿耿有情有义,我不能让他连妳个陪葬的丫头都没有么。” 吕莎莎的精神有些崩溃,她仔细打量着林坚小腹上那块赏心悦目的“巧克力”,两瓣朱唇颤颤地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化作喉头的哽咽,最终,她如同一只失魂落魄的白衣女鬼,几乎是飘着走开了。 “喂喂喂,你这比赛还继续么?不打的话,就轮到我这档子事儿了。”秦狩见闲杂人等都离开了,便焦躁地挠了挠头,神情颇不耐烦,尤其是瞄着林坚心口看的那眼神,让林坚有一种被活活剖心的恐惧寒意。 “打啊!怎么不打!再来两场爷就发了!”林坚耀武扬威地亮了亮结实的肱二头肌,但却下意识地离秦狩站远了些,又虚张声势地叫嚷着:“你小子别胡来啊,要不是看在那瓶金血的份上,信不信我当场抽死你!” “呵呵,你打不过我的。”秦狩笑嘻嘻地说道:“还有,你接下来的那个对手也不是好惹的,打赢打输不一定,但最大的可能性是,你会活生生耗死在台上。当然,我会尽量在你没死透的时候,把你心脏里的那位房客给摘出来。” 林坚悚然,但信心爆棚的他还是嘴硬道:“哪儿那么玄乎?不就是个多林寺的武僧么,以前练散打的时候,我揍过不少多林寺武术学校的假和尚,没几个能打的。” 秦狩眼神闪烁,笑而不语,不再规劝林坚,只在心中默念了一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 “哎,莎莎?妳事儿办完了没?”何经理远远瞧见林坚好端端站着跟人唠嗑,还当吕莎莎手软没开枪,气得赶紧冲上去拦住她。 “林坚不是人。”吕莎莎神情呆板地应了一声,这回答教何经理有些摸不着头脑。 何经理急吼吼地拖着吕莎莎,钻进了一处车库角落的小隔间,这里是负责投注统计的地方,一只老旧的办公桌上堆满了红艳艳的钞票,期间甚至还掺杂着几骡子绿色的米钞,倘若没有东哥那档子事,凭今晚林坚的神奇表现,这些钱都该是芒哥的纯收入。 一进门,何经理便跟做贼似地压低了声音,怒问道:“我管他林坚是不是人!我问的是妳为什么不开枪?!我警告妳,倘若妳惦记那点男女感情,忤逆了芒哥,芒哥能让妳生不如死!” 吕莎莎错愕地摇了摇头,木讷地应道:“我没有忤逆芒哥啊?” 说着,吕莎莎便抬手从胸口摸出了那支手枪,神情恍惚,先是指了指惊恐万分的何经理,又倒持着枪口,傻笑着去观察那黑洞洞的枪口。 吕莎莎一脸梦呓般天真无邪,轻声喃喃着:“奇怪,有什么地方错了嘛?这把枪,怎么就伤不了人呢?” “噗!” 带着满腔的不解,或许还有一丝丝后悔与解脱,脑袋开花的吕莎莎后仰着倒下了,溅出的鲜血淋在钞票的老人头上,红的更红。 “呀~” 何经理吓得发出了一声公鸭似的尖叫,反应过来后,又惊恐地捂住了嘴巴。他惶惶不安地绕着吕莎莎的尸体转了转,皱着眉头捡起了手枪,又悄悄走出门,唤来那几个押送吕莎莎的黑西服打手,仔细询问了一番。 然后,何经理彻底懵逼了。 一个刀枪不入的怪物该怎么杀?何经理只是一个地方二流黑势力的白手套,不是国家军委主席,他能打得出手的最强装备也不过是几把大黑星,调不动五九式多功能歼星舰来打小怪兽。 更麻烦的是,这事他根本没法跟芒哥交代。 何经理总不能跟芒哥说,林坚是个刀枪不入的人形小怪兽,自己动刀动枪都杀不死吧?这个理由别说芒哥不信,何经理自己听了都不敢信啊! “不行不行,我还是得通知芒哥,今晚的比赛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不管找什么借口,好歹先让比赛结果悬着,再想后招!” 何经理藏在小隔间内,眼睛死死盯着地上那具艳尸,着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他是芒哥最亲密的嫡系之一,双方的关系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芒哥这颗大树倒了,他这只猢狲恐怕也没啥好下场。 何经理思来想去,觉着除非芒哥厚着脸皮掀桌子不玩,尚有一线生机,否则真得让林坚和东哥逆袭成功了! “喂喂!回头回头,这里不准进!” “说你呐秃驴!听不懂人话……啊!” 这时,门外又响起了一阵喧嚣声,三合板搭建的墙壁隔音效果并不好,吵得何经理烦不胜烦,可就在何经理站起来准备骂人时,门被推开了。 一名穿了身明黄色僧袍表演服的年轻和尚站在了门口,他不但身材结实体格高大,还有一张浓眉大眼正气十足的国字脸,整个人往地上一戳,就是个完美的武僧形象代言人。 武僧九龙淡淡地瞥了眼吕莎莎的尸体,没啥反应,感觉就像是看到了一只死老鼠而已,他双手合十,一脸宝相庄严地开口问道:“阿弥陀佛,何施主,请问小僧何时出场……” “出场你麻痹!”何经理整个人都要狂暴了,他想也没想,直接掏出那支刺杀林坚不成的手枪,“噗噗噗”地就是连开三枪,打算将九龙这个目击证人给杀人灭口。 “叮叮叮!” 五点八毫米手枪弹打在九龙身上,就跟玩具枪的bb弹打在水泥地上一样,除了溅起几声脆响,外加稍微弄破了那件表演服,几乎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九龙抚了抚被子弹击中的部位,脸上毫无怒意,却是微笑着问道:“施主,可需小僧为您解忧?” 何经理瞠目结舌,愣了半天,终究没学吕莎莎拿自己脑袋做武器实验,而是对着地上的尸体又补了两枪,在趴在地上研究了一番弹孔、确认手枪和子弹都不是假货后,沾了满手血的何经理才风度翩翩地站直了身子,将手枪丢到一边,像个虔诚的信徒般双手合十,露齿一笑。 “还请大师出手,替我们老板解忧!” 第八十一章 多宝寺 说实话,当鼻青脸肿的何经理再度爬上犹带着血渍的擂台,宣布比赛将继续进行时,林坚还真有点意外。 林坚本来还以为,芒哥和何经理会找理由想办法,强行掀桌子中断这场比赛,这也是他和东哥做计划时所想到的。 为了保证芒哥能够认赌服输,以及避免他中途掀桌子耍赖,东哥这才到处串联,砸了不少钱,卖了不少人情,这才请动了一帮大佬来观战坐镇,不给芒哥留退路。 可是,瞧何经理那兴致勃勃的劲头,林坚怎么都觉得有一丝诡异。 不过,林坚相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没啥可怕的。尤其是闯过了迪奥和吕莎莎这两道“双保险”,林坚不相信对方还能刷什么花样。 “先生们,女士们,今晚的比赛已经进入了最后的**,神奇的‘饿狼’林坚已经创下了一挑十的无敌神话,现在只剩下两关,林坚便能谱写下一段真正的《饿狼传说》!” 何经理手舞足蹈地煽动着观众气氛,不过言语之间,已经将原本属于通关奖品的吕莎莎给忽略,不过,一个廉价的夜总会“公主”,并没有多少豪客会在意她的命运,他们在乎的,只有鲜血与金钱! “现在,让我们请出第十一位挑战者,来自多林寺的神秘武僧,九龙!”何经理拍着掌吼着麦,不过并没有多少观众响应,因为这位九龙实在是籍籍无名。 武僧九龙既不是久经考验的黑拳悍将,也不是什么有名的运动选手,哪怕是资深的格斗粉丝,也想不出这个大光头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实际上,即便是主办人芒哥,也不太清楚这个武僧九龙的底细。 芒哥在招揽拳手时,考虑到林坚不可能真的闯过十二关,所以招了好几个带有表演性质的龙套过来,多林寺武僧作为影视节目上经常露脸的功夫角色形象,自然也被芒哥考虑到了,而九龙也以一个志愿打黑拳的萌新菜鸟的角色,经一位黑拳经纪人介绍,恰到好处地出现在芒哥的视野中。 按照芒哥最初的剧本,在林坚被击毙于擂台上后,武僧九龙将与亚洲拳王“东方不败”陈冠东来一场表演赛,九龙会耍点花拳绣腿的武术套路,娱乐下观众,最后顺理成章地败在陈冠东手下,为陈冠东造势。 所以,何经理伊始也没把武僧九龙当回事,直到他对九龙开了三枪…… 尽管无人欢呼,武僧九龙依旧露出一副宝相庄严的微笑,双手合十,目不斜视,踏着沉稳的步伐上了擂台,并冲着林坚微微弯腰作了一揖。 “阿弥陀佛,林坚施主,小僧九龙这厢有礼啦。” 林坚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九龙那身打扮,见他还装模作样的跟自己拽文,不禁莞尔,轻笑道:“喂,小子,你是在哪个剧组跑龙套啊?” 九龙笑而不答,只是冲着何经理一挥手,何经理便赶紧跳下台去,敲响了比赛开始的铃声。 就在铃声敲响了一霎那,九龙整个人的气势瞬间变得不一样了,虽然观众们不太瞧得出来,但是林坚却本能地有些悚然,后背的汗毛都刺激得一根根竖起来来。 不过,九龙并没有直接出手,他依旧是那副双手合十的姿势,往前又走了几步,一脸皮笑肉不笑地对林坚说道:“林施主,你心口的那件异物与我佛有缘,不如舍了吧。” “尼玛!”林坚顿时跟炸了毛似的,一记重拳直挺挺地砸在了九龙那张装模作样的脸上,但是,只听得“咚”的一声,九龙依然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脸上的皮肉更是毫发无伤。 “林施主,此物本该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这种上界仙物,不是施主这样的凡人所能保有的。施主若能幡然醒悟,舍了此物,也能与我佛结下一段善缘。倘若施主执迷不悟,非要强留,恐怕此物还会给施主招祸。” 九龙也不管脑门上还顶着一只拳头,又轻飘飘地说了这么一番软硬兼施的话,听得林坚胆战心惊,气急败坏下,又挥着双拳左右开弓,冲着九龙的脑袋来了一串凌厉的勾拳。 地下室内,顿时响起了一串犹如寺庙敲钟的嗡鸣声,“咚咚咚”得震耳欲聋! 场内观众的气氛再度沸腾了,原本对这场比赛没啥期待的观众们,纷纷捂着发疼的耳朵,又欣喜若狂地高喊着“金钟罩”、“铁布衫”、“真功夫”之类的关键词,倘若不是出于安全与保密,场内观众不带携带手机和摄影装备,恐怕九龙就要变成华夏第一网红和尚了。 林坚总算体验到前几位对手的心情了,他这十几记足够把人脑袋像西瓜一样砸碎的勾拳,却不能在九龙的脸上留下哪怕半点伤痕,他战战兢兢地退了几步,色厉内荏地问道:“你……你特么到底是什么人?” 九龙似乎很满意林坚的退缩,脸上的笑意更盛,微微颔首,轻声道:“施主,请恕小僧不得已犯了妄戒,其实,小僧不是多林寺的和尚。小僧师门名为多宝寺。” “多宝寺?没听说过!”林坚恶狠狠地啐了一口,戒备地抬起左手,若有若无地护住了心口,生怕对方来一招传说中的抓奶龙爪手剖了他的心。 九龙面子上虽然瞧着恭敬,但是骨子里却透着那么一股子莫名的优越感,他不经意地瞥了瞥嘴,说道:“我多宝寺乃多宝如来亲创的修真门派,隐世修真数千年,林施主乃凡人,自然不清楚本寺的渊源来历。” 修真门派?! 林坚获得钢筋铁骨神通后,得知世界上的确有神仙妖怪,自然也想过会有一些隐世的修真门派存在,只是他一直觉得跟自己很遥远,却没成想今儿还叫他撞上了一个正儿八经的修真者! 林坚不自觉地膝盖有点软,他感觉就像是一个野鸡大学还辍学的无业游民,碰上了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的精英高管,一股身份差距巨大的自卑感油然而生。 这时,一直在擂台边上观战的秦狩,却嗤笑着啐了一口,插嘴喊道:“哎,贼秃!你这牛逼吹大发了吧?多宝如来……或者说多宝道人的嫡系传人有两支:一支在华夏,继承的是截教的道统,叫多宝观;还有一支在东南亚,继承的是小乘佛教的衣钵,叫多宝阁。你一个汉传佛教的和尚,还好意思说是多宝如来的嫡系弟子,这拜错老祖宗了吧?” (注:按照《封神演义》和洪荒流小说的说法,截教大弟子多宝道人被老子活捉后,老子为了分薄西方教气运,让多宝道人西出函谷关,化胡为佛,拜接引道人为师,成为多宝如来,演小乘佛教,现代称南传佛教。类似情况的还有,西藏密宗的主神为大日如来,为后羿射日时放了一马的金乌陆压道人所化。而汉传佛教为北传佛教的一支,教义以天竺的大乘佛教为主,又融入了很多汉文化的内容,宗派较多,但一般把释迦摩尼佛供奉为主神。) 九龙被秦狩这夹枪带棒的一顿说,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他吊着眉毛怒喝道:“多宝如来……谁都可以拜么!我们修真者的事情,你们凡人不懂!” 秦狩可不是林坚那样的无知凡人,他可是懂行的,他笑嘻嘻地嘲讽道:“嘿,不就是个山寨修真小门派么,收藏了些二三流的宝贝,就敢恬着脸说自己是多宝如来一脉的?也就这点蒙骗凡夫俗子的本事了!” 九龙没想到今儿遇到高人了,他转头打量了一下秦狩,眼中金光闪烁,那挺得直直的腰板居然弯了一些,苦笑道:“小僧还真是打了眼,没想到这儿还有一位道友,哎,道友何必难为小僧,人坚不拆啊……” “你眼睛真瞎了,谁是你道友。”秦狩也亮出了烈日灼灼的火眼金睛,扫视了一下九龙,又不屑地用鼻子哼了一声,嗤笑道:“贼秃,你活了二百来年,也就炼成了‘金钟罩’和‘黄金眼’两门不入流的小神通,还好意思来抢小爷我盯上的玩意?” 九龙瞧见秦狩的火眼金睛,神情肃然,他厉声喝道:“猴妖!先前出手救人,该是有向善之心,我佛慈悲为怀,这才放你一马,你不要得寸进尺……” 秦狩偷笑着捂了下脸,摇摇头感叹道:“末法时代真可怕,新生代的修士也就这么点满瓶不动半瓶摇的水平了。” 说罢,秦狩还掏出了一支金鼎火蜂针在手中把玩,瞧得九龙直咽口水,先前秦狩动用此针扎了林坚一下,九龙瞧得不真切,也没在意,可现在仔细一看,心脏顿时激动地砰砰跳。 可惜秦狩那一瓶千年人参精血已经用完,若是现在亮出来,绝对能让九龙跪舔。 “妖孽!”九龙按捺着动手抢夺的冲动,强装出一副正气凌然的模样,喝道:“此物……此物与我佛有缘!小僧劝你双手奉上,也能结下一段善缘。如若不然,小僧便要出手降妖除魔了!” “呵呵,看我的口型!nmb!”秦狩仰着脑袋,双手指着一张一合的嘴唇,满满的嘲讽。 九龙怒视秦狩,心中也在盘算,该如何出手夺取那根金针,跟着却觉得眼前一花,一只大脚已经遮住了他的视线,又狠狠地踢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脚劲道十足,虽然没有破防,但是巨大的惯性却让九龙脚下一个踉跄,接连退了几步。 “麻麻的!我还以为修真者有多牛逼,打起来也就这样!”林坚的脸上重新充满了自信,正所谓恐惧源于未知,秦狩这插科打诨的一番话,将九龙的底.裤都快扒下来了,也让林坚破除了对修真者武力的迷信。 短暂的沉寂后,擂台上再度响起了阵阵“钟声”,而且节奏快得惊人,倒像是有人在玩《太鼓达人》变音版,林坚这一串痛快淋漓的拳打脚踢,简直就是在演奏一曲热血的打击乐,令观众目眩神迷欲罢不能…… 第八十二章 钢筋铁骨VS金钟罩 林坚打得欢畅,观众瞧着开心,九龙却是叫苦不迭,虽然林坚的拳脚功夫并没有打破他的金钟罩神通,但若是一拳一脚都用身体硬抗,消耗的灵力就是有点太多了。 在这个天地灵气稀薄、修炼艰难的末法时代,修真者想攒点灵力可不容易。自最后一位陆地神仙张三丰破碎虚空渡劫飞升后,修真者的水平已经犹如黄鼠狼下崽,一窝不如一窝。 由于修真人口基数太小,传统的筑基啊、结丹啊之类修真分级制度,早就崩坏不堪,修真者的水平也是参差不齐。现如今的各门各派,都是关上门来苟延残喘,修真者们不再指望修得神通得道飞升,提升修为的目的也不过是能多活久一点罢了。 九龙身为多宝寺的内门弟子,多少有点灵药灵石的补贴,但即便如此,修炼了两百多年,除了身体寿命比起凡人来要长久许多,也不过是修得了“金钟罩”与“黄金眼”两门神通。 对于修真者而言,灵力也算是一种变相的阳寿,倘若灵力消耗过大,导致自身修为退步,阳寿自然也会衰减。所以,现代的修真者大多互相存有默契,即便发生冲突,一般也只是点到即止,很少有拼死拼活弄他个两败俱伤的。 九龙摆出修真者的架子,的确是在诈唬林坚,目的便是让林坚拱手而降,省得自己费时费力。可现在牛皮被秦狩戳破,林坚也放下了对修真者的敬畏之心,饶是九龙的嘴皮子利索,林坚的拳脚依旧毫不留情。 “施主请住手,听小僧一言……” “施主切莫听信妖孽蛊惑,不然会铸下大错……” “施主再打,小僧可要还手啦……” “施主……尼玛,佛爷我不发威,你真当我是泥菩萨啦!” 九龙被林坚这一顿猛锤,虽然表面上看着没什么,但是挨得每一拳每一脚都要耗去他一丝护体灵气,眨眼间的功夫,九龙至少三个月的“积蓄”就飞灰了。 气急败坏之下,九龙下意识地做出了一个闪躲的动作,还抬手还了林坚一掌,印在他的胸前。 虽然新生代修真者的根基大多不牢靠,不像传统修真者按部就班地锻体、筑基,但是九龙的身体素质依旧超越凡人,这一掌的威力足以开碑裂石,饶是林坚有一身钢筋铁骨,依旧觉得胸口一闷,有些喘不过气来。 林坚这番攻势受挫,眼睛却是一亮,他的比赛经验多充足啊,他瞧见九龙居然开始闪躲和反击,便确定对方并非真的无敌,自己的拳脚功夫还是有点效果的。 林坚以己度人,想起了迪奥用钢琴线摩擦割锯的方式,破解了自己的钢筋铁骨神通,再瞧瞧这个铜人一般坚硬的武僧九龙,心中猜测,哪怕是金属都有一个耐疲劳度的特性,只要他集中一点攻击,不怕打不破九龙的防御。 于是,林坚也不再摆开架势浪战了,却是将双拳攒在胸前,像打拳击一样,玩命地朝着九龙的胃部捅,动作幅度不大,但是频率极快,“咚咚咚”得敲出了一串急促的鼓点。 林坚的身体素质虽然不如修真者九龙,但是好歹有钢筋铁骨的神通加成,硬如钢铁的拳头砸得又急又猛,不但教九龙的灵力消耗速度骤然加快,甚至还让他的胃部开始隐隐作疼! “真是冥顽不灵!看佛爷我超度了你!”九龙眼见事情无法善了,也只能撕破脸玩硬的了! 九龙双手呈掌状,“啪啪”两下接住林坚的拳头,抬腿便是一脚“咣当”踢在林坚的小腹,强大的劲道将林坚踹出去老远,又撞在擂台边上,扯得缆绳都变形了。 “打得好!”林坚的神情如癫似狂,咬牙切齿又浮笑连篇,竟给九龙叫了一个好,又摇摇脑袋晃晃身子,重新摆稳了架势,一副死战不休的模样。 现场的一些老客都知道,那是林坚的竞技状态上来了!“饿狼”林坚能够在高手如云的地下拳市里打出个八十八连胜,除了天赋好底子硬,其遇强则强、敢打敢拼的武疯子个性也是一个重要原因,不少拳脚实力不下于他的对手,就是在拼韧性、拼斗志这方面输给了他。 “咚!” 林坚压低身子,迅速突入攻击范围,以双拳迷惑九龙的判断,跟着却是一记膝顶撞在了九龙的小腹,而且还是胃部区域! “咣!” 九龙横眉竖眼犹如怒目金刚,抬起一掌又重重地拍在林坚的天灵盖上! “嘭!” 林坚天灵盖挨了一下,轻微的脑震荡导致他有些头晕眼花,但是这种并不致命的痛楚,却彻底激起了他这头“饿狼”的凶性,竟露齿一笑,给了九龙一记结结实实的头槌! …… 场内的观众看得是如痴如醉,林坚与九龙的搏杀该是今晚上最“正常”的一场比赛,尤其是配上那犹如《变形金刚》的金属打击音效,导致这场比赛的观赏效果精彩爆棚! “钢筋铁骨”的林坚撞上“金钟罩”的九龙,如同两只铁乌龟打架,双方都难以速胜,拼得就是哪边耗得下去! 九龙消耗的是宝贵的灵力,林坚消耗的却是更加珍贵的阳寿!此刻的林坚,就像是一个月入五千的小白领跟一个月入五万的小老板比富,小白领拼着下半辈子不过了,疯狂透支信用卡和借高利贷,短时间内反倒能压过小老板一头,而即便小白领最后完蛋了,消耗同样巨大的小老板也不会太好过! 九龙这会儿肠子都悔青了! 作为隐世门派多宝寺的内门弟子,九龙本不会随意步入红尘,干涉凡间事物。倒不是因为尘缘纷扰不利于修行,主要问题是,华夏文化圈的修真门派都比较顾忌六扇门的存在。 像九龙这种弟子级别的出山办事,理论上还得给六扇门先打申请后办签证,否则不出事还好,出了事能逃走也算命大,但要是出了事还被逮着了,那可就是动辄几百年的“劳改”了。 只不过,六扇门一手遮天的日子似乎过去了,“北影厂”这个新建机构上升势头不小,对一些隐世门派发出了召唤和牌照,而这些门派出于试试水的心态,派出了一些门人弟子出山入世。 九龙作为多宝寺的探路先锋,一入这红尘俗世,顿时便被迷花了眼,那感觉,就跟闯王进了北京城!嚯,花花世界,朗朗乾坤,使劲作吧! 凭九龙的本事,随便弄点小把戏便不会缺票子,一路上吃喝玩乐,爽得是流连忘返,而九龙也决定在北影厂好好干,舒舒服服过完剩下的两三百年寿元——早知道红尘俗世这么舒服,还修哪门子的仙? 九龙这个被红尘迷了眼的花和尚,在路过平安市时,倒是与林坚有了一面之缘。当时,九龙在开封菜馆里吃炸鸡吃得是满嘴流油,恰巧瞧见了饥肠辘辘的林坚一人解决了五份全家桶,那派头,真叫一个吞食天地! 当时林坚已经被胡三顺寄生,身上携带了一丝纯净无垢的仙灵气息,令九龙有点在意,便用精于寻宝鉴宝的“黄金眼”神通看了下,发现了异状。 虽然九龙的“黄金眼”的神通并不算大成,只能确定林坚体内藏有仙界遗物,但是多宝寺经年累月的教诲,令九龙见宝眼开,不过,平安市本地有六扇门的监控岗位,令他不敢在大庭广众下杀人夺宝。 所以,在稍微调查了一下林坚的背景后,九龙便动用了一些小手段,混进了挑战者的行列,并学着祖师爷的范儿,说出了那句洪荒三大杀器之一的“此物与我有缘”。 可惜啊,九龙毕竟不是接引、准提这两位洪荒圣人,没有碾压性的实力做后盾,指望虎躯一震别人便将宝贝双手奉上,那简直是痴心忘形! 为了保住胡三顺,林坚这会儿已经打疯了,他肆意地燃烧着自己的生命,催发出的汹涌灵力,甚至隐隐压过了九龙这个正儿八经的修真者!他如同移山的愚公,百折不挠地轰击着九龙的躯体,即便是被九龙一次又一次地击倒,他依旧能迅速爬起身来,狂呼酣战。 “林坚!加油!林坚!加油!林坚!加油!” 林坚的战斗精神感染了现场那群无血无泪的观众,即便是再苛刻的黑市拳爱好者,也不能否认林坚今晚上已经谱写了一段经典的传说。 芒哥书写的剧本似乎又回归了正轨,林坚似乎被前十场比赛消耗了太多体力,与武僧九龙的战斗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林坚这一次又一次的被击倒后再爬起,即有英雄末路的凄美,又有振奋人心的热血,尽管所有人都看出武僧九龙占据了比赛的上风,但是人们却隐隐希望林坚能够继续走下去。 不知何时,赛场内响起了《洛奇》电影的经典bgm《gonnaflynow》,搭配着那激烈的金属碰撞声,不少观众都仿佛梦回童年,想起了第一次看《洛奇》时那种热血沸腾的悸动。 “我叫林坚!我是最强的!” 林坚面露微笑,又一次运足力气,将炮弹一样的拳头砸向了苦着脸的九龙,尽管他金发的发根已经变得斑白,脸上更是爬上了几丝皱纹,但是身体机能的衰老并没有让他感到痛苦,相反,他非常享受,享受这份全力战斗的快乐。 依稀间,林坚想起了进入体校后,第一次参加武术训练时,尚是个懵懂孩童的林坚强忍着劈腿拉筋的痛楚,笑眯眯地对自己的启蒙恩师说道:“我叫林坚!我的梦想是,成为全华夏……不,全世界最强的高手!” “咣……喀拉!” 九龙面露痛色,却见他一直被攻击的小腹处,居然爬上了几丝血色如龟甲的裂纹,几缕嫣红的鲜血潺潺而出! 林坚持续不断的攻击,终于教九龙的护体灵气周转出现了问题,他的“金钟罩”被打破了! “赢了!我要赢了!”林坚狂喜地抬起拳头,想要再给九龙补上几拳,却引得观众们又是一阵倒吸凉气的惊愕声。 林坚看气氛不对头,低头一看,却见他那两只铁拳已经血肉模糊,支离破碎的皮肉如同经年累月的石膏墙板,一块块地从他的手上剥落,露出了森森白骨…… 第八十三章 一山更有一山高,一人更比一人壕 “好啊!上啊!林坚那小子完蛋啦!” 芒哥狂喜地站在大屏幕前手舞足蹈,就差隔着屏幕亲九龙几口了,本来迪奥和吕莎莎“双保险”失效,芒哥都已经绝望了,却没想到峰回路转,这个横空出世的防弹武僧九龙简直就是他的大救星啊! “这个九龙……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彪悍得简直不是人啊!” 哪怕东哥的城府再深,这会也掩不住此刻脸上的沮丧了,他捂着隐隐发疼的额头,唉声叹气,他是没想到,一山更有一山高,钢筋铁骨所向无敌的林坚,居然还会碰到比他更强更硬的武僧九龙。 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九龙虽然小腹有些皮肉伤,但并不致命,已然占据了比赛的上风,双手俱废的林坚这会儿就是强弩之末,败亡那是迟早的事儿! 但是,情况的发展,却再次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咿呀!好疼好疼!”九龙大惊小怪地捂着流血的小腹,中气十足地大吼大叫着,仿佛自己已经受了致命伤,脸上的神情有些惊惶失措,更有些恼羞成怒。 九龙从来没想过,自己堂堂一个修真者,居然会被一个凡人打伤,哪怕这个凡人得到了仙界遗宝。这种感觉,有点像傲慢不可一世的米国大兵,在高丽战场上撞上了被视为土鳖穷逼的华夏志愿军,愣是在优势火力、装备的条件下,被狠狠扇了几个耳光,很屈辱,很丢人。 “区区凡人,竟敢伤到本佛爷!”九龙色厉内荏地惊叫一声,脚步却不自觉地退后了几步。 修真者虽然长寿,但却比凡人更加惜命,今儿为了夺取林坚的仙界遗包,九龙付出的成本已经严重超支,光对拼消耗的灵力就有五六年份的! 尤其是在“金钟罩”神通被打破后,虽然九龙表面上只是破了点皮肉,但是功法运转瞬间紊乱,经脉气海更是被反噬的灵力给刺激地浑身发疼,倘若事后不好好调理,极有可能造成修为衰退,也就是变相的损失阳寿。 虽然林坚的消耗也是极大,这一番苦斗至少烧掉了他二十年的阳寿,但正所谓拼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作为一名蝼蚁般的凡人,想要干翻高高在上的修真者,不拼命哪能成功? 凡人的二十年阳寿,拼掉了修真者至少五年的修为,从双方人口基数比例来计算,那已经是压倒性的大赚了! 林坚的脚步有些踉跄,身体机能的迅速衰老让他感觉乏力,但他却再次架起了破破烂烂的双拳,一脸豪迈地笑道:“贼秃!来来来,再让老子锤上两拳,看看你到底是不是铁打的?” 九龙作为一名追求长生的修真者,可没有半点武者的自尊心,面对林坚的挑衅,他居然畏畏缩缩了起来。 林坚敢豁出命来跟九龙耗,可是九龙却不想跟一个凡人拼消耗,在他看来,哪怕对方用百年阳寿拼自己的一个月的修为,自己都是亏的!再瞧瞧林坚这战意昂然的模样,九龙估计,若是要耗死林坚,自己至少还得再亏上十年的修为。 而按照多宝寺的规矩,九龙就算能弄到林坚体内的那件仙界遗宝,也不能自己独吞,而是得上交宗门,虽说自己凭借此功,可以多获得一些灵药灵石的补助,但依然入不敷出。 修真一途是寂寞的,从斩断尘缘,到太上忘情,修得便是从有情人变成无情仙,所以,大部分修真者都是无情且自私的:道侣之间没有夫妻情,只是图一个抱团取暖、搭档合作;师徒之间没有师徒情,师傅培养徒弟,是在培养好用的下属协助自己修炼,徒弟供奉师傅,也是希望从师傅那里获得更多的修炼资源。 倘若说灵气充裕的洪荒时代,尚有些至情至性的异类仙侠。那么,在这个灵气稀薄的末法时代,修真资源的短缺,同时也是延寿资源的短缺,在生死攸关的利益冲突面前,已经容不得脉脉温情的存在。除了少数祖宗老本还算厚的老牌宗门,几乎所有苟延残喘的修真门派,却是比他们的祖师爷们都要有“仙”味,门徒之间只剩下冷冰冰的上下级关系。 所以,指望九龙为了宗门的发展壮大而牺牲自己的修为,那是行不通的。实际上,若非考虑到已经砸入了太多“成本”,让九龙感觉被“套牢”,他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也罢,今儿佛爷就开一把杀戒!但愿六扇门找上门的时候,北影厂的招牌能真的顶用!” 九龙眼中闪过一抹杀意,右手也悄悄地往怀里摸,他不打算再跟林坚公平竞技了,他这是要取出几件随身携带的法器,一举灭杀林坚,来个杀人夺宝。 但是,九龙的那对隐隐闪烁着金光的眸子,却瞧见秦狩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擂台下与他正对面的方位,秦狩阴阴地笑着,隐隐有威胁之意,而他手里还把玩着几把流光四溢的手术刀,那毫不遮掩的澎湃灵气差点没闪瞎他的氪金狗眼! “法宝!正儿八经的法宝!而且个个不凡,都是镇派之宝级别的上品!”九龙咽了咽口水,插入怀里的右手摩挲了半天,愣是没敢将那几件法器给掏出来,甚至有点自惭形秽。 九龙一直觉着,自家的多宝寺算是比较富庶的修真门派了,能鉴宝,能制器,宗门里人人都有几件堪用的法器,几位宗门长老手里,更是拥有数件年头悠久的法宝。 可是,跟秦狩手里那一沓手术刀相比,多宝寺的那几件镇派之宝都显得黯淡无光,至于九龙携带的量产法器更是显得粗鄙不堪,若说是米粒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有些过了,但基本也是金杯面包车跟布加迪威龙跑车的差距了。 “这丫究竟是哪路大能?这么吓唬我何德何能啊!” 九龙可不是看见宝物就忘了自己几斤几两的脑残党,相反他很清楚,一件两件宝物还可以说是偶然,就像林坚一介凡人都能侥幸获得仙界遗宝,但若是拥有数件强力法宝,绝对不会没有与法宝想匹配的实力。 秦狩两眼直视着九龙,又慢条斯理地将手术刀一把把收起来,还“嘭嘭”地拍了拍口袋,最后双手交叉于胸前,笑得阳光灿烂。 九龙看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九龙在擂台上跟林坚动拳动脚,秦狩没意见,但若是九龙不守规矩,动用法器欺负手无寸铁的林坚,那就别怪秦狩以大欺小,用更加强力的法宝欺辱九龙了。 九龙无奈地抹了一把血迹斑斑的小腹,抬头望望斗志昂扬的林坚,又低头悄悄笑脸迎人的秦狩,不由在心底感叹道:“佛祖啊!这红尘俗世太可怕了,我一个出家人还是回山里吧……” “贼秃!发什么愣哪?咱们再来比划几招!”林坚稍稍调整了一下呼吸,又弯着腰迈着小碎步,寻找着攻击突入的方向,那一脸痛快飒爽的笑意,瞧得惜命如金的九龙有些瘆得慌。 就在众人期待着又一次钢铁的激情碰撞时,九龙却猛地一抬手,喊了一声:“施主神功盖世,小僧认栽了!” 说罢,九龙便使出了仿佛武侠电影中轻功的本领,两腿一蹬,身子便轻盈地飘出了擂台,又踩着一个个簇拥的人头当落点,很快便消失在了紧急逃生门改造的进出口中…… “卧槽!”林坚愣了一会,有些难以置信地喃喃道:“我……这就赢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么。”炫富退敌的秦狩深藏功与名,只是随口应了几声:“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人家修真者的阳寿金贵着呢,熬不住跟你个愣头青拼消耗。” 这时,原本鸦雀无声的观众席上也爆发出了一阵激烈的掌声和欢呼声,尽管有些虎头蛇尾,但观众着实也看到了一场惊爆眼球的比赛,更重要的是,林坚这漫漫长途十二关,居然真的闯到了最后! 原本瞧着就教人头皮发麻的挑战者阵容,终于只剩下最后一位——亚洲拳王“东方不败”陈冠东了! “林坚!” “陈冠东!” “林坚!” “陈冠东!” 尽管对体力耗尽、双拳受伤的林坚有些残忍,但观众们迫不及待想要看看最后一场比赛了,他们高呼着林坚与陈冠东的名字,催促着选手出场,给今晚这场《饿狼传说》的大戏谱写一段传奇的结局。 “沃特么那个槽!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那个混蛋秃驴!你还有没有职业道德?你还有没有武术精神?你还有没有契约原则?我特么要去多林寺实业有限公司告你丫的去!” 芒哥抓狂地用脑袋撞着大屏幕,胜利在望的九龙居然弃权认输,这让他的心情瞬间从天堂的登记处摔进了地狱的大门口。 东哥此时也没有心情去嘲讽芒哥么,只是心情忐忑地抽着一支又一支的烟,一脸愁苦和急迫,跟个等高考放榜的学生家长似的。 没办法,东哥今晚上遭遇的大起大落,实在是太频繁太刺激了。更何况,有了武僧九龙一身金钟罩的前车之鉴,谁晓得那位亚洲拳王陈冠东会不会出啥幺蛾子? 没有三两三,哪敢闯梁山?陈冠东能够在血腥残酷的地下拳市打赢两百多场,手上自然有两把刷子,若是他果真如同自己的绰号“东方不败”一样,切了胯下二两肉修炼了传说中的《葵花宝典》,已然强弩之末的林坚,又怎么闯过这最后一关? 第八十四章 我不是陈冠东 昏暗狭小的选手休息室内,这会儿已经挤得满满当当,何经理带着一众黑西服小弟,将陈冠东团团围住,一个个哭丧着脸跟嚎丧似的。 “冠东哥!冠东哥!林坚那小子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凭您‘东方不败’的本事,只要您肯出场,拿下他肯定不是问题!”何经理苦苦拉着陈冠东的胳膊,哀求他出赛。 模样英俊犹如影视明星的陈冠东,只是默然地打量着休息室角落吊顶的那台电视机,屏幕上的影像正是林坚百无聊赖地站在擂台上的情景。 陈冠东手里还抱着那只标志性的卡西欧相机,虽然这仅仅是一只平凡无奇的数码相机,但是摄影的境界,那些只会玩器材的人是不会懂的。这只相机已经记录了陈冠东两百多位手下败将的模样,这不仅仅是一只相机,而是一座埋葬了无数武魂的坟茔。 “冠东哥,您瞧瞧,那小子的双手已经彻底废了,伤得连骨头都露出来了,再看他喘得那个鸟样,根本没啥力气了,正适合您出手痛打落水狗么!”何经理心急如焚,眼下陈冠东已经是芒哥翻盘的最后指望,而且胜算确实也不小,但偏偏这位亚洲拳王有些闹情绪了,就是不愿意出赛了。 “我身为一名武人,自有武人的尊严,这位林坚的战斗精神已经深深感动了我,我不希望趁人之危,玷污了武人的荣耀。”陈冠东操着一口粤语腔十足的普通话,缓缓开口道:“我倒是希望,将这场比赛延迟,等双方调整好状态,再进行一场公正的比赛。” 何经理气得真想掏枪毙了陈冠东这个装逼犯,你都自甘堕落打黑市拳了,还扯什么武者的尊严和荣耀?不过是讨价还价的借口罢了。 “加倍!您的出场费加倍!”何经理很干脆地开始砸钱,他掰着手指头比划着:“出场费加到两百万,医疗补助和营养费……也加到一百万!倘若您能不负众望,打赢林坚,芒哥还会再发五百万的大奖给您!” 陈冠东听到这八百万人民币的报价,眼睛有些发直,喉咙不争气地被口水呛了两下,他差点就开口答应了,但是,他按捺住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贪欲,坚定地摇了摇头。 “这不是钱的问题……”陈冠东轻声说道。 何经理有些懊恼地捂住了脑袋,他有些搞不懂陈冠东这是闹什么幺蛾子,这时,一名黑西服小弟又急匆匆地挤进了房间,在何经理耳边低语了几声。 何经理脸色大变,等得焦急的芒哥,已经给他下死命令了,一定要让陈冠东出场打赢林坚! 何经理很清楚,芒哥已经是骑虎难下,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陈冠东口中所谓的“推延比赛”其实就等于弃权,只要比赛结果尘埃落定,芒哥输掉这场赌局,东哥便会与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江湖大佬们联手,瓜分掉芒哥的全副身家。 何经理作为与芒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嫡系亲信,只能陪着芒哥一条道走到黑,要么翻身逆袭,要么万劫不复。 何经理默默地掏出了手枪,“喀嚓”一声拉了下套筒,将子弹上膛,又对准了惊愕莫名的陈冠东,厉声道:“要么出场,要么死。” 陈冠东顿时有些慌了,他摇着头摆着手,紧张地说道:“可我……打不过那个林坚啊!” 何经理眉头一跳,他多少也猜到陈冠东退缩的原因,无非是被林坚那一身刀枪不入的钢筋铁骨吓破了胆。 “按住他!”何经理冷冰冰地下令道,顿时黑西服小弟们便一拥而上,将陈冠东死死按在了长凳上,混乱之中,就连陈冠东的相机都被几只皮鞋大脚踩坏了,跌落的零件叮叮当当撒了一地! “来人,给他打几针‘够劲’的。”何经理已经打定主意,哪怕是滥用违禁药物,也要让陈冠东打赢这一场,至于陈冠东赛后会不会因为药物反应死翘翘,就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了。 “不!不!”陈冠东疯狂地挣扎着,此刻,他可没有半点亚洲拳王“东方不败”的风采,他吓得眼泪鼻涕一把抓,比赛裤衩甚至都湿了一裤裆,腥臭的尿味顿时弥漫在了狭小的房间内,令人作呕。 “别打针!别打针!我出场便是了!”陈冠东哀求不已,但是走投无路的何经理已经丧心病狂,依旧取过两支注满了禁药的针筒,近乎泄愤地扎在了陈冠东的腹背上! “啊啊啊!”陈冠东身体犹如过电一般的颤抖着,却又被十几只手死死摁住,只能任由何经理将针筒里的液体全部挤进了他的身体。 “好,现在可以出场了!”何经理残忍地阴笑着,又将枪口贴在陈冠东的太阳穴上钻了几下,冷森森地威胁道:“打赢了,包你富贵!打输了,你就去死吧……” 却不料,陈冠东打了两针禁药后,神志一时有些模糊,居然轻声喃喃道:“不……不……我不要出场,我不是陈冠东啊……” “啥?”何经理脸上的狷狂笑意凝固了,却见“陈冠东”昏昏沉沉地昂起头,声泪俱下地吼道:“我不是陈冠东!我是他的表弟陈冠南啊!” “哈?”何经理只觉得脑子被人使劲砸了一拳,整个人都懵了,又听见对方说道:“冠东哥要去参加葡澳赌王的赌船巡回赛,没空来平安市这种小地方。本来说好的,就是来走走穴,打个表演赛,而我长得跟冠东哥比较像,他就让我来了……我打不了黑市拳啊!我就会点粤剧武生的花架子,我的本职工作其实是个摄影模特啊!” “坑爹哪这是!”何经理狂暴地用枪柄砸了几下陈冠南的脑袋,他这会儿仔细一看,对方的模样确实要比陈冠东的本尊瞧着年少,肌肉匀称但是不够结实,身上没有半点格斗比赛留下的伤痕,甚至手掌光滑细嫩,根本没有练武之人常见的拳茧。 “别杀我!别杀我!”陈冠南额头上顿时流下了几缕嫣红的鲜血,他急吼吼地喊道:“出场费我包赔!我加倍赔给你们!” “你特么赔不起!”何经理一手掐住陈冠南的脖子,真想把这个骗子给掐死,但是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他恶狠狠地说道:“上,到擂台上去!趁着药效没过,上去后啥也别管,赶紧抱着他一起滚下擂台,我就能找理由判你们打平!” 说罢,何经理便让黑西服小弟们放开了陈冠南,又推推搡搡着,将他赶出了选手休息室。 当陈冠南昏昏沉沉地出现在了观众面前时,场内的欢呼声更盛,不少人都用一种崇拜的目光打量着这位“亚洲拳王”,尤其是那张俊脸更是勾得女粉丝们更是尖叫连连。 大庭广众之下,何经理也不敢做得太过分,他轻轻拍了拍陈冠南的肩膀,再度提醒道:“记住了没有?往台下滚!往台下滚!” 异变突生。 何经理的那句话仿佛成了一声发令枪,萎靡不振的陈冠南忽然迸发出了百米飞人的实力,迈着两条大长腿“呼”的一声便窜出老远,更是直接钻进了附近的人群内,搅得观众席上一阵鸡飞狗跳。 “我弃权!我弃权!我弃权!” 陈冠南发疯似地干嚎着,兴奋剂让他力量充沛身手敏捷,他借着观众的掩护,一路蹦蹦跳跳地闪躲着围上来的黑西服小弟,径直朝着紧急出口处冲! 大势已去矣! 何经理好一阵头晕眼花,但是,当惨败的结局果真到来时,他也彻底放下了包袱,化身绝望的疯魔。 “噗噗噗!” 何经理拔出了手枪,直接冲着陈冠南附近的人群开起了火,由于手枪上还带着消声器,一时间观众还没反应过来,直到何经理将一梭子子弹打光,陈冠南和五六个身价不菲的豪客一并倒在了血泊中,人群这才像炸了锅似的轰然逃散。 在这生死关头,什么绅士风度,什么淑女气质,都化作了无聊的飞灰。人人推搡着、殴打着、拥挤着,如同一团乱糟糟的蚂蚁球朝着出口涌去,轰隆隆的脚步声伴着声嘶力竭的哭喊声、求救声,将整个地下车库都渲染成了一派地狱末日的气氛。 不过,两百来号人毕竟不多,再加上地下车库的车辆通道和紧急出口比较分散,除了有几位先生小姐摔得鼻青脸肿,终究没有再造成更严重的推搡事故,没一会儿,观众便已经跑得精光。 一名黑西服小弟打量了下血泊中的那几具尸体,颤巍巍地问道:“何经理……这该如何善后啊……” “善后个屁!”何经理啐了一口,面色阴冷,他瞥了瞥站在擂台上笑得开怀的林坚,默默地又给手枪换了一梭子子弹,再度举枪。 “没用的,光用手枪杀不死他的。” 秦狩淡淡地提醒了何经理一句,又埋头巡弋于中枪身亡的尸体中间,眉头微皱,叹道:“这年头,杀人是越来越容易了,手指头轻轻一扳,几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哎,这几个没打中要害,还有救!”秦狩也不顾疯狂的何经理将枪口转向了他,自顾自地伏低了身子,检查起了中弹者的伤势情况。 这时,消失了半天的贺老白,也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了,他一派仙风道骨的潇洒模样,神不知鬼不觉地飘到了何经理的身边,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吓得何经理差点没走火。 “你的手枪连林坚都打不动,还指望能伤到这位小爷?”贺老白笑眯眯地提点了何经理两句,何经理手指颤颤,终究还是没将子弹打出去。 “这位居士,我看你今天有卦……”贺老白一脸孺子可教的满意表情,又开启了工作模式,诈唬道:“居士你眉间有黑气缠绕,这是将死之相啊……” 贺老白话未说完,何经理已经对着他那张贱兮兮的老脸来了一枪。 贺老白笑容满面,嘴里叼着一颗黄橙橙的弹头,口齿不清地笑道:“居士何以恼羞成怒?不管你信不信,这都是你的命……” 何经理今儿已经被神神怪怪的玩意打击得麻木了,他哀叹一声,又冲着周围那群神情茫然的黑西服小弟们吼道:“还愣着做什么?芒哥若是倒了,你们还想独活?都给我带上家伙,准备开战了!” 说罢,何经理便雄赳赳气昂昂地领着人走了,困兽犹斗,与其坐以待毙,他宁愿与敌人拼个你死我活! 第八十五章 医武不分家 何经理那一梭子愤怒的子弹,总共打翻了六个人。除了陈冠南身中数弹当场死亡,以及另有两个倒霉鬼被击穿了脑壳,还有三名中弹者运气较好,子弹都没有击中重要的脏器和要害,只是暂时晕厥了过去,不过,这三人也在混乱中被人群践踏,导致了二次伤害,轻则头破血流,重则筋断骨折。 秦狩不悲不喜地忙碌着伤者的救治工作,他粗粗的鉴别了一下生命反应后,便不再搭理三位死者,只是冷漠而淡定地将三名伤者挪出血泊,又将他们搬上了几张长桌,开始手术。 现场的医疗条件很是简陋,除了工作人员带来的小医疗箱里,有些纱布、消毒棉、碘酒之类的急救用品,只剩下秦狩随身携带的一些玩意。不过,对于技艺高超的秦狩而言,倒也足够了。 秦狩先是取了一小撮蜃精粉充当麻醉剂。 这种主材料为东海蜃精体液的纯天然药粉,最早其实是一种致幻剂,在妖魔鬼怪中甚为流行,吸食者能够陷入一种海市蜃楼般的幻境,只不过比起人类生产的成瘾性禁药,蜃精粉没啥生理上的副作用,更关键是,其产生的幻象不但真实得让人仿佛身临其境,而且还是可控的,不管是后宫佳丽还是荣华富贵,都能切实得让吸食者爽上一把。 不过,这种药粉落在不同的机构手上,又被开发出了不同的功用。 像六扇门改良过的蜃精粉,则变成了一种洗除记忆的道具,能够让人的记忆变得模糊混乱,将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当成大梦一场。 而秦家的某位祖师爷,则发掘出了蜃精粉的医用麻醉效果。毕竟在缺少麻药的古代,手术麻醉一向是个大难题,虽然秦家有凡间失传的麻沸散配方,但麻沸散对人类尚能起效,但是妖魔鬼怪就没啥用了。 三位伤者吸入几丝蜃精粉后,原本疼得抽抽的身体顿时安静了下来,呼吸也变得平缓,不过,肌肉的放松,也使得中弹创口的流血变快。 秦狩虽然想立刻做手术取出弹头,但是由于没有止血钳,他便先取出几根刺针进行针灸,通过减缓伤口附近血液流动的方式,进行临时性止血。 做完了这些准备工作,秦狩便用酒精棉球清理了一下伤者的创口,跟着,便取出两把象牙白的兽牙刀片手术刀。 秦狩表现出了惊人的操作速度,他举重若轻的切开创口、挑出弹头,又取韧性十足的蜘蛛丝做缝合线,将创口迅速缝合,每个弹孔的处理时间几乎都不超过一分钟。 人体复杂的血管、神经线路,在秦狩的火眼金睛的透视下,可以说是目无全牛,秦狩的动作快则快矣,却已经将手术造成的二次伤害幅度降低到了最小。 三名足以忙晕一大群医生护士的中枪伤者,前后不过五分钟的功夫,就被秦狩这么三下五除二地解除了性命之忧。 “林坚,咱们的事儿,差不多也该做个了结!”秦狩忙完了救人大事,这才抬起头来,冲着林坚喊道。 林坚这会儿刚从角落里的办公室出来,双手抱着吕莎莎冰冷的尸体,有些心不在焉,说实话,他的心里并不是很恨吕莎莎这个坏女人,甚至隐隐有种兔死狐悲的哀伤。 一日夫妻百日恩,林坚觉着自己好歹睡了吕莎莎好几年,还将计就计拿对方做掩护,反坑了芒哥一把,于情于理,他都打算给吕莎莎整块墓地。 “了结?什么了结?”林坚现在心气很高,倘若东哥那边一切顺利,他这会儿已经是身家三亿的大富豪了,而且他还会成为东哥的合伙人,主管平安市的黑市拳赛,从卖命打拳的小虾米,一跃成为让旁人卖命替自己赚钱的黑道巨擎! “我说过了,等你的事儿忙完了,就该轮到我的事儿了。”秦狩指了指三位昏睡中的伤者,又指了指三位血泊中的死者,最后,又直指林坚怀中吕莎莎的尸体,冷森森地喝道:“你自己作死不要紧,可还要累得旁人陪你一起死,罪过大了呀!” “闭嘴!你以为你是谁啊?”林坚今晚上连九龙这种修真者都见过了,只觉得自己已经天命在身无所畏惧,他咬牙切齿地喝道:“有本事的,咱手上见真章!别以为你有点稀奇古怪的道具,就能跟我装大尾巴狼!告诉你,我林坚才是最强的!” “噗嗤!” 瞧了半天好戏的贺老白,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一脸揶揄地对秦狩说道:“小秦爷,见过作死的,没见过这么作死的。呵呵,愚蠢的凡人……” 秦狩眯着眼儿瞧了林坚一会,反问道:“林坚,你真的不想活了么?” 林坚气呼呼地将吕莎莎的尸体搁在一边,脖子一梗,也不管双手的伤势多重,摩拳擦掌地就要冲上去揍人,却不料,脑海里忽然响起了一阵吚吚呜呜的哭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吃这么多的……林坚,你不要再打了,再打下去你真的会死的!” 胡三顺痛哭流涕地对林坚道歉着,被秦狩提醒过后,她便一直注意着林坚身体的衰老情况,本来前几场还好说,但是与九龙一战直接消耗了林坚二十年的阳寿,再加上零零碎碎的一些支出,此刻的林坚身体机能已经衰退到年近五十了。 被胡三顺这么一哭,林坚也察觉到身体状态很不对劲了,随着肾上腺素效果的逐渐衰退,从兴奋状态冷却的林坚,直觉得身体变得很虚,根本提不起什么力气,感觉就像是一口气跑了几万米。 倘若能有面镜子在这儿,林坚便会瞧见,不知不觉中,他那挺拔的腰肢已经有些佝偻,结实的肌肉悄悄缩了一圈,失去了光泽与弹性的肌肤变得松弛,尤其是脸上更是如同刀削斧凿般多了好几道深刻的皱纹。 “我提醒你一句。我比那个九龙厉害,你就算是抽干剩下的几十年阳寿,也打不过我。” 秦狩实话实说,可是大实话总是不好听的,林坚的火气又冒出来了,他阴沉着脸,盯了秦狩一会儿,竟然一咬牙一跺脚,三步两步地窜上了擂台,挥舞着残破的拳头,冲着秦狩喊道:“我林坚这辈子从不低头!想要带走胡三顺,可以,在擂台上打赢我便可!” “真是个血性的好汉子!”贺老白惟恐天下不乱地喊了一声,被秦狩恶狠狠瞪了两下,又吓得缩了缩头。 秦狩昂着头,出神地想了想,叹了一声:“师傅啊,人蠢该怎么医啊?” 接着,秦狩又面露慨然地喃喃道:“不过是个杀害无辜的衣冠禽兽,哪怕是将其打杀了,也是替天行道!天道不会怪罪于我,更不会有损功德……” 秦狩似乎是想通了,他毕竟年纪还轻,血气方刚,虽然常年救死扶伤慈悲为怀,但是瞧了一晚上的拳赛后,多少会点儿祖传把式的他,潜意识里也是有些跃跃欲试。 “好,既然你不服,那小爷我就打到你服!”秦狩傲然一笑,他的心气可不比林坚低,他从兜里又摸出一只“百雀羚”雪花膏的铁盒子,远远地抛给了林坚。 “寒玉蟾蜍膏,生肌愈皮的疗伤圣药,拿去涂涂手,不然输了别说小爷我欺负你手伤!”秦狩一出手就是足以叫行内人抢破头的好玩意,至于这么珍贵的药膏为啥要用雪花膏的铁盒子装……因为在财大气粗的秦狩眼中,这就是当雪花膏护肤品用的,灰衣巷内的女妖们试了都说好。 林坚也不矫情,揭开盒子一看,内里一坨白玉般润洁的膏药似有淡香,或许是内心也钦佩秦狩救死扶伤的手艺,林坚也不怕秦狩下毒,真的在自己的手上涂抹了起来。 药膏抹在手上,林坚顿时觉得一阵清冷透骨,原本火辣辣疼的伤处也渐渐没了动静,不过倒是有些痒痒的,仔细一看,伤处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者,没一会儿,原本深刻透骨的创口都长出了崭新的皮肉,白白嫩嫩得煞是显眼。 仅此一物,林坚便已经察觉到秦狩那深厚的身家底蕴,只是,他依旧坚信自己能打败武僧九龙,就不可能再输给一个莫名其妙的秦医生! 秦狩这会儿也没闲着,他洒落地脱掉了绿工服外套,露出了一副肌肉匀称的精干身材,接着,他又从裤兜里掏出了针灸套件、手术刀包、针线盒……以及一大堆花花绿绿的瓶瓶罐罐,不禁教人怀疑他的裤兜究竟是不是机器猫的百宝袋。 秦狩随意地将一大堆无价之宝撂在地上,瞧得贺老白这种懂行的眼睛发直,若不是顾忌秦狩的战斗力,他差点没动手去抢了。 最后,秦狩左脚踩右脚地将一双旧球鞋脱下,一对赤足往地上一蹬,整个人便跟只跳蚤似的一蹦三尺高,又轻飘飘地落在了台上,冲着目瞪口呆的林坚摆了摆手指。 “林坚,你知道啥叫医武不分家么?” 说着,秦狩便将右手前伸,左手后摆,身子伏低,双腿半弓半马,摆了一个《黄飞鸿》电影中常见的洪拳起手式,一脸戏谑笑意。 “真.五禽戏第二代传人秦狩在此,请林师傅指教!” 第八十六章 我才是赢家 “真.五禽戏第二代传人秦狩在此,请林师傅指教!” 秦狩摆着洪拳的起手式,却自称是“真.五禽戏”的二代传人,听得林坚有点发懵。 真.五禽戏是什么鬼? 林坚少时可是先练的武术,再练的散打,他对于华夏武术的了解也算得上是行家了。 不管是养生体操性质的华佗五禽戏,亦或是亳州武术界流传的董文焕传五禽戏和刘时荣传五禽戏,林坚都在武术启蒙阶段耍过玩过,感觉都不是适合实战的玩意儿。 不过,秦狩既然想玩,自觉胜算在手的林坚,也不介意陪对方玩玩。 林坚拱手作揖,沉声喝道:“精武谭腿,林坚。” 说来也巧,正所谓南拳北腿,洪拳与谭腿本就是华夏南北方国术界的经典代表,虽然秦狩只是觉着好玩,才学着《黄飞鸿》电影才耍了一个洪拳起手式,但林坚的武术启蒙教练却是正经的精武谭腿传人,这种由精武体育会霍元甲改良过的谭腿,比起传统的谭腿腿法,在招式上比较精简,没有太多花架子,更加注重实战效果。 即便林坚后来改练散打,谭腿的功夫却一直没撂下,因为散打对于腿功的要求一向很高,林坚甚至通过不断的实战磨砺,取其精华,将谭腿融入到了自身的散打风格里,所以在地下拳赛中,林坚的打法既有散打的痛快淋漓,兼有武术的华丽潇洒,博得了不少人气。 林坚双拳紧握,一拳虚架在前,一拳收于胸口,身子侧对秦狩,双腿半屈半伸,像是两根收紧的弹簧,蓄势待发。 “三顺!陪我再打一场!打赢这一场,我就可以在平安市的地下世界里呼风唤雨,到时候,不管是整顿治安,还是扶危济贫,都是举手之劳!” 林坚还不忘再忽悠几句胡三顺,他自信只要有钢筋铁骨的神通,他便是擂台上无敌的最强者,收拾一个秦狩,还不手到擒来。 “林坚,你……保重身体啊。”胡三顺本心不坏,毕竟成天看《葫芦娃》的乖娃娃,就算犯了中二病,也不会变成草菅人民的吸血狂魔。 “放心,这小子脚步松散、架子虚浮,一看就是个练花架子的,不必担心!”林坚深呼一口气,感觉身体状态已经调整到位,嘴角微微一笑,嘲讽道:“小子,我精武谭腿有一十二路,不知道你能挨得住我几招!” 一路,弓步冲拳一条鞭! 林坚脚尖一弹,整个人往前跨出了足足三四米,瞬息间便贴近到秦狩的身前,同时,他双腿呈弓步,腰肢一扭,汇聚了整个下肢的爆发力,轰出了一记凌厉的冲拳。 “嘭!” 仿佛是平地打了一个雷,只见秦狩双手做掌状护在胸前,硬生生接住了林坚这一记破玉碎石的重拳,脚步未动,但是震得脚下的擂台颤抖不已。 二路,左右十字蹦脚尖! 林坚见一击未中,双腿交互着踢起,如同劈叉一般抬得老高,但秦狩反应也快,肚子一缩脑袋一仰,两只肉掌堪堪往下一拍,脚尖踢在掌心,竟不能再往上抬起分毫! 林坚并未气馁,反倒愈战愈勇,而谭腿又是一种回环转折进退顺畅的多变腿法,并没有非常严格的套路要求,林坚天分又高,拳脚动作流畅连贯,愣是将一套十二路精武谭腿尽数使了出来! 三路,翻身盖打劈砸式! 四路,撑扎穿撩把腿弹! 五路,护头架打掏心拳! 六路,仆步双展使连环! 七路,单展贯耳脚来踢! 八路,蒙头护裆踹两边! 九路,腰间碰锁分两掌! 十路,空中箭弹飞天边! 十一路,勾挂连环机巧妙! 十二路,披身伏虎反.华山! 几个呼吸之间的工夫,林坚便已经将十二路精武谭腿耍了一遍,打得是精彩纷呈,打得是威风凛凛,打得是虎虎生风……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相比于林坚的大开大合,秦狩的动作却很简单,几乎就是简单的架掌抬腿顶膝,看上去就像个带徒弟练套路的老师傅,举手抬足间都恰到好处地化解了林坚的攻势,别看林坚套路耍得漂亮,其实每一路谭腿的最后一击都无疾而终,让他产生一种莫名的阻滞感和挫败感 “不对啊!这小子的身体不对劲,钢筋铁骨的拳脚打上去都没反应的?” 林坚脑子很活,迅速察觉到了秦狩的异样之处,他的攻击受阻根本不是招式精妙不精妙的问题,而是秦狩的身体素质实在是强悍到变态。 本来,在钢筋铁骨的神通帮助下,林坚的这一通拳脚威力十足,秦狩哪怕是个石头人也该被折腾碎了,可是,不管是多坚硬多强横的拳脚打出去,秦狩都仿佛不疼不痒地用肉身去硬接,偏偏还不伤分毫。 “怪物啊!”林坚下意识地叫了一声,秦狩听了,立马就不高兴了。 “你打完了?就这么几下子?”秦狩阴森森的咧着满嘴的大白牙,戏谑地笑道:“嗯,若是用完全体的真.五禽戏对付你,有点太欺负人了,我就用用阉割版的吧……” “熊掌!”秦狩暴喝一声,双掌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往前推去,林坚依稀间感觉有两座大山朝着自己压了过来,尚未来得及后退,便觉得胸口一闷,肋骨巨疼,一口老血喷薄而出,而一股大力也将他整个人给推飞了出去。 林坚倒飞着撞在了缆绳上,三根弹性十足的擂台缆绳几乎拉成了锐角三角形,又像弹弓一样将林坚给射回了擂台。 “虎爪!” 林坚张牙舞爪如同一只调皮的大猫,双手做爪状迎向了半空中的林坚,林坚只觉得胸口一疼,待摔趴下后才发现,他那钢筋铁骨的身躯,居然被秦狩在胸口抓出了十道深深的血痕! “鹿腿!” 秦狩得势不饶人,左右蹦跳着贴近了林坚,那频率那节奏比拳王阿里的蝴蝶步还要诡异,让林坚完全反应不过来,跟着便瞧见秦狩已经一记侧踢踹在了他的右臂,只听得“喀吱”一声,林坚先是觉着肱骨(膀臂骨)巨疼,跟着便发现,自己那钢筋般强悍的肱骨虽然没断,却被外力压迫得弯曲了。 “猿臂!” 秦狩做出了一个通臂拳里常见的送肩伸拳的动作,即便隔了将近两米,他的一只右拳依然犹如一杆刺出的长枪,径直砸在了林坚的面门上,砸得他是眼冒金星鼻血狂流。 林坚这会儿已经肝胆俱裂,倘若说一身金钟罩的九龙,他还可以用命去拼,可现在碰到不能以常理度之的秦狩,他那身钢筋铁骨仿佛就成了纸糊的,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鹤啄!” 林坚还没来得及求饶,秦狩已经高高抬起右手,五指并拢做勾状,如同一只开山裂石的鹤嘴锄,举重若轻地在林坚的天灵盖上来了一下。 林坚轰然而倒。 林坚强忍着脑震荡带来的眩晕感,好几次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掌握身体平衡的小脑明显还没缓过劲来,他最终只能无力地仰面朝天躺到,双目茫然地望着天花板上的聚光灯,心中震撼不已。 秦狩的这一下鹤啄,没有强硬地打破他的脑壳,却是以柔克刚,直接将劲道震入了他的脑内,却又没将他的大脑拍成豆腐花,已然是臻于化境的内家拳手法了。 “不错嘛,是条汉子,居然能坚持到我打完五个动作。”秦狩笑嘻嘻地对林坚说道:“可惜啊,如果你没有伤害无辜的话,我会交你一个朋友。” 林坚到了这般田地,依然虎倒架不倒地嘴硬道:“我是谁?我是饿狼林坚!我是擂台上的狼王!而狼王只需要部下,不需要朋友!” 秦狩无奈地摇摇头,提醒道:“狼王输掉后,就不是王了。” “对,我输了!”林坚紧咬牙关,几乎是嘶吼着喊道:“王位的争夺,从来就是你死我活!我说过,大丈夫若不能九鼎食,也当九鼎烹!来,杀了我吧!把我的心脏剖开,将三顺带走吧!” 秦狩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林坚,他从小生活在超凡脱俗的灰衣巷,打过交道的妖魔古怪比起人类还要多,有时候他真的很难理解,为什么有些人类的**强烈到不把性命当回事,不管是旁人的,还是自己的。 “刀来!” 秦狩清喝一声,九把五颜六色的手术刀便齐刷刷地腾空而起,游鱼一般晃荡着簇拥了过来…… 与此同时,芒哥的办公室内的火药味已经爆棚,芒哥和东哥互持手枪,一左一右站在大屏幕前对峙,一众江湖大佬也是议论纷纷。 “芒哥,你输了还想不认账?”东哥冷着脸怒喝道,“第十二位挑战者是陈冠东,他明明是先弃权后被杀,这场赌局应该算我赢!” “东哥,这监控影像可没声音,你听见那小子喊弃权了?”芒哥冷笑了几声,又冲着站在旁边的何经理努努嘴。 何经理心领神会,强捺住直接干掉东哥一了百了的冲动,假笑着说道:“我杀得那人不是陈冠东,那是他的表弟陈冠南冒名参赛,真正的陈冠东参加了葡澳赌王的赌船巡回赛,这件事情,随便各位大佬去查。” “放屁!你说冒名就冒名?”东哥嘴上骂的凶,不过他心里估计这事儿不假,毕竟对方就算是作假也作不到葡澳赌王的头上。 “呵呵。”何经理露出一副尽在掌握的睿智笑容,轻笑道:“陈冠南那小子敢披着他表哥的虎皮来耍我们,我们自然不会放过他!至于第十二场……我们不是找了替代者么?” 何经理朝着大屏幕一指,朗声笑道:“瞧!林坚那小子,不是已经被人揍翻了么?赢家应该是芒哥!” “打败林坚的拳手,叫什么名字?”东哥轻蔑一笑,不管是芒哥的部下,还是现场的观众,都有他埋伏的内线,自然清楚秦狩不过是个路过的古怪医生,“陈冠东”更是现场大喊弃权,赢家应该是他才对! “这……”芒哥一时语噎,恰好此时,地下车库内的监控镜头忽然齐刷刷的失灵,大屏幕上全是哗啦啦的雪花。 这一异变,令神经高度紧张的芒哥与东哥同时手一哆嗦! 枪声大作,血肉横飞。 这一夜,平安市的地下秩序陷入了彻底的混乱,头头脸脸的江湖大佬几乎被一扫而空后,无数野心家也看到了上位的机会! 一时间,仇杀!反仇杀!分裂!反分裂!锄奸党!杀忠臣!下克上!抢王位!排座次!一场场恩怨情仇的大戏精彩开锣! 腥风血雨中,没人注意到,有一位谱写了“饿狼传说”这段传奇的老人,带着一梦已过数十年的迷茫,踏上了回家寻根的路…… 三娃,扑街! 第八十七章 意外的增援 朦胧蔚蓝的清晨,天边还挂着点儿星星的余光,灰衣巷里弥漫着潮乎乎的露水味道,满地的落叶被清冷的秋风扫过,在巷道里飘飘地打着转。 穿了件单薄卫衣的秦狩,就捧着个大瓷碗,坐在自家大门的门槛上,滋溜溜地吸着面条,眼睛出神地望着对面墙壁上的苔藓,也不知道在考虑些什么。 离那个疯狂的夜晚已经过了三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三排行的葫芦姐姐抢夺了妹妹们的营养,导致剩下四位葫芦姐妹发育不良,在宿主体内睡得比较死,所以一直没有闹出什么动静。 贺老白那边,为了挣点儿千年人参精的须发、精血,也下力气演算了几次,不过水平和条件都很有限,这几天也是没啥动静。 秦狩有些担心,倘若那几个葫芦姐妹真的营养不良,直到吸干了宿主都没醒过神来怎么办? 秦狩这边正苦恼,安静的巷口,也传来了一阵若隐若现的踏踏脚步声。 一身民警打扮的张皓,板着一张臭脸,背着双手弯着腰,老气横秋地踱着步子,两只眼珠子很不客气地瞪着秦狩,满满的怨念。 林坚事件有点闹大了,且不说被何经理开枪打死的几个打酱油观众,地下战争的全面爆发,导致死伤众多,平安市的治安秩序被搅得一塌糊涂,负面影响更是波及方方面面。 虽然秦狩并没有多大责任,甚至还出手救治了几个人,但是这并不妨碍张皓稍微迁怒一下这位好基友,毕竟秦狩当初只是说去“踩个点”,结果这踩点踩得直接光膀子上阵干了,这几天光是为了替秦狩擦屁股,就差点没让张皓过劳死。 “喂,秦大医生,吃着哪?”张皓站在秦狩跟前,阻挡了秦狩观察苔藓生态行为的视线,一脸的皮笑肉不笑。 “哦,耗子啊,早饭吃了没?没吃我给你下一碗去。”秦狩抬抬手里连汤都喝干的空碗,轻声笑道。 张皓一见秦狩明显半点反省都没有的态度,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将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递上了两只塑料泡沫饭盒,里面正装着十几只热气腾腾的小笼包。 多年的默契让秦狩根本懒得矫情,放下空碗和筷子,又自顾自地取过一盒,直接空手就抓着吃了起来,而张皓也有些无力地一屁股坐在门槛上,也学着秦狩那样用手抓了吃。 两人就这么并排坐着,齐齐低着头,默默地解决着小笼包,老半天都不说一句话,一时间,四周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咀嚼声。 “秦狩……这入世的感觉,怎么样啊?” 最终,还是张皓先开了口,没有抱怨,只有关心。 张皓对秦狩还是很了解的,盘踞于灰衣巷的秦狩,几乎可以说是一个“宅男”,与俗世的关联其实非常少,在灰衣巷的隐世结界作用下,他除了毫无存在感地读过几年书,几乎只剩下经常去八宝亭公园给人做“健康咨询”了。 不过,葫芦娃失踪事件却将秦狩卷入了一个个人类**的漩涡,各色人等粉墨登场,尤其是在林坚事件中,秦狩更是见识了人性中诸多丑恶的一面。 秦狩虽然在灰衣巷里称王称霸,没事冲着一群年纪足够当他祖宗的妖魔鬼怪吆五喝六,但是其本性在张皓看来,却是淡泊、善良、淳朴,在很多方面其实很单纯,干净得像是一张白纸。 而越是干净的白纸,就越容易被外来的颜色涂涂抹抹。 张皓担心,像秦狩这种坐拥强大资源的异类,一旦被人性的诸多丑恶所污染,那么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若是秦狩的师傅秦柏还在,张皓绝不会担心秦狩走偏,但是……不管秦狩承不承认,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秦家前代当主秦柏,即便是神通广大的六扇门都找不着,几乎不存在还活着的可能性。 现在,唯一能够约束秦狩的,只有秦家祖传的规矩,或许还有他少时受过的一些师傅的教诲。 不,对于秦狩这个即便在秦家也算是异类的灰衣巷小霸王,能够约束他的,只有他的一颗本心。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张皓关心秦狩入魔失控,不仅仅是出于六扇门中人的立场,更出于多年好友的感情! “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化快。”秦狩想了半天,才悠悠地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有什么不明白的?说说?”张皓心里一紧,他怕就怕秦狩钻牛角尖,旁人想不开最多跳跳摩天楼、砍砍幼儿园,这小子要是想不开,一旦祸祸起人来,事儿可就大发了。 “人活一世,寝不过一张床,食不过三顿饭。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三个获得葫芦娃神通的幸运儿,会不惜性命的为名利疯狂?”秦狩想起杨伟男、杜贵与林坚那如癫似狂的模样,即便是他有一颗大心脏,也不禁戚戚然。 张皓转头瞥了眼院子里那些真金难买的草药果木,心里真叫一个羡慕嫉妒恨,他知道,秦狩由于环境和性格原因,物欲不强,或者说,他已经坐拥秦家这座连神仙都羡慕的宝山,便难以理解凡人为了点儿他瞧不上眼的残羹冷炙打得头破血流。 “人有五大需求,你知道吧?”张皓心里琢磨了一下,便开口问道。 “耗子你学问见长啊?马斯洛的人本主义心理学,我师傅教过。”秦狩掰着手指头一一数道:“五大需求是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需求。不过,马斯洛晚年还提出了第六需求,即超越需求。” “对喽。”张皓一拍手,笑道:“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这三种需求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没啥问题。而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需求,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秦狩,你也知道,人类是不可能脱离社会独立存在的。既然整个社会的风气便是物欲横流,那么获得神通的幸运儿,想要获得外界尊重,实现自我价值,手段不外乎是当大官、赚大钱、出大名。” “秦狩,这不是丑恶的**,这是人类的需求。只有实现了这些需求,人类才有可能去追求第六需求——超越需求。就好像比尔盖茨这样功成名就,已经无欲无求的人,便会在自我超越的潜意识催动下,去搞慈善做奉献。” “秦狩,杨伟男想要做英雄,杜贵想要当赌王,林坚想要成为擂台最强者,这些都是他们的人生追求,都是他们超越自我的梦想,虽然他们失败了,但并不代表这份梦想的丑陋。” 张皓林林总总说了这么一大通,总算把秦狩给糊弄了过去,至少秦狩眉间的阴霾消散了不少。 “耗子你说的……好像挺有道理。”秦狩笑嘻嘻地点点头,“也罢,反正想也想不明白,那便当你说的是对的吧!” 张皓松了一口气,刚才那一通话,还真不是他胡诌的,而是他考虑到秦狩可能会受到一些负面影响,便让六扇门总部研究了相关案例,并求助心理学专家提前教了他这些说辞。否则,像张皓这么个连警校考试都是走后门过的小民警,哪会记得什么马斯洛的人类需求理论哦! 虽然安慰朋友还求助专家作弊有点可耻,但是结果好便是真的好么。 瞧秦狩又露出了那股没心没肺的笑意,张皓这才不怀好意地冷笑着说道:“老子开导完你丫了,现在,轮到你丫听听老子的苦水了!” 秦狩嬉笑道:“嗨,不就是跑得累点么?您能者多劳!” “哥!我叫你哥了好不!你就不能让我省省心?每次不闹个天翻地覆就没完了是不?”张皓瞧着秦狩还在傻笑,气得给了秦狩后脑勺一巴掌,又气呼呼地掏了一支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你小子别笑了!这次是真闹大了!”张皓吐了两个眼圈,这才没好气地哼道:“我之前请求增派人手的申请通过了。” “这不好事吗?”秦狩好奇地问道:“霍格那小子最多干个跑腿活儿,你早该扩编队伍了。” “问题是!”张皓一拍大腿,怒喝道:“我要的是能给我打下手的,而上头给我派了个祖宗!” 秦狩也觉着事儿有点不寻常,赶紧问道:“具体怎么回事?有空降干部来夺你的权了?” “七重楼的周小史出没,葫芦娃失踪连环事件,再加上……那个狗日的北影厂最近有些动静,似乎也盯上平安市这地界了,所以上头给我增援了一个行动小组的帮手,领头的那位,则是个很有分量的‘临时工’。”张皓瞧着愁苦的很,就跟碰上纪委的贪官似的。 秦狩一听“临时工”,便知道张皓指的是六扇门中那些被收编的非人成员,不禁更加奇怪了,又挥了挥拳头问道:“你们六扇门不是一直以人为本么?一帮‘临时工’还敢造反不成?要是有不开眼的家伙仗着修为高欺负你,我帮你揍他们!” “若是普通的‘临时工’,就算是封神遗老我都不怵,问题是,这位实在是太‘根正苗红’了。”张皓挠了挠头,有些犹豫地问道:“禽兽啊,你听过乔奈何这个名字么?” 秦狩皱了皱眉眼,一脸困惑的说道“哪位?” 张皓咂巴了一下嘴,又低声问道:“那……‘黑猫警长’,你总知道吧?” “哦!”秦狩一脸恍然,高呼道:“原来是那位啊!六扇门六大名捕之一,妖门总捕头!” 第八十八章 女人如猫 六扇门隔绝三界,监管六族。而所谓的“六族”,指得是妖、魔、鬼、怪、神、仙,每一族都设有专门的分支机构进行管辖,甚至还组织了一批非人类的“临时工”,“以夷制夷”。 虽然听起来,这些“临时工”有点像是没节操的伪军,但是,非人类之间可没有所谓的民族概念,毕竟咱不能指望吃素的兔妖与吃荤的狼妖有同族之情吧? 经过数千年的发展,六扇门虽然也随着末法时代的到来有些势微,但是底蕴犹在,尤其是几千年来收编的那批“临时工”,其中不乏传奇级别的大人物。 六扇门有六大名捕,分别管辖六支由“临时工”组成的武装缉捕力量,而这位大名鼎鼎的乔奈何,便在六扇门里担任妖门总捕头。 不过,六扇门中的人类与非人类执行的两套编制,虽然乔奈何这个“总捕头”的头衔听着吓人,但是对于张皓这个“亭长”却没有半点管辖权,相反,在平安市的地界上,乔奈何这个“临时工”也得对张皓这个“正式工”低头,老老实实听他的调遣。 但是,令张皓苦恼的是,这位乔奈何的情况比较特殊,他没有自信降得住她,因为乔奈何的出身实在是太根正苗红了。 如果单纯论实力,乔奈何并不是六扇门中最强的妖精,但是她能当上这个总捕头,则因为她与大部分“临时工”属于投降后被收编的性质不同,她是六扇门的人一手培养出来的! 乔奈何,本是武唐时期生于宫廷的一只小黑猫,属于女皇武则天的玩物,后来机缘巧合,流落到了当时六扇门的成员狄仁杰手上,狄仁杰甚喜之,不忍她过早老逝,离开自己,便将她交给六扇门培养,踏上妖修之途。 北宋年间,乔奈何修炼有成,化作人形,正式成为六扇门的一份子,开始四处奔走缉捕妖犯,在江湖上还闯出了一个“奈何桥”的名号。“御猫”展昭拜过她为师,审阴断阳的包黑炭跟她也有交情,甚至还合作缉捕过陷空岛五鼠精,演出了一场《五鼠闹东京》的大戏。 明朝年间,六扇门的发展到了巅峰时期,忠心耿耿、功绩累累的乔奈何,也挤掉了几位修为远在她之上的大妖,坐上了妖门总捕头的位置。 像乔奈何这种根正苗红的“临时工”,整个六扇门里都没几个,哪里是自己屁股都不干净的张皓敢得罪的?说不准人家查查张皓的底,然后一记黑状就告上去了。 “我真蠢,真的!”张皓泪眼婆娑地吸了吸鼻涕,感叹道:“我早该想到的,七重楼本来就是六扇门下属‘妖门’的死对头,周小史这种级别的大干部,就已经能引起妖门总捕头的重视了。现在又出了葫芦娃失踪案件这档子事情,乔奈何若是不亲自来一趟,简直就对不起她那颗碧血丹心了!” 张皓懊恼地敲了敲脑袋,唏嘘道:“哎……早知道,我就把葫芦娃系列事件往‘怪门’那边报了,像杨伟男、杜贵和林坚,完全可以当成获得了异能的超能力者分类么。” “凡事往好了想,有这个乔奈何来帮忙,葫芦娃失踪的事儿还能早点解决。贺老白那老骗子太不靠谱了,这都拖了几天了连点消息都没有!”秦狩拍了拍的张皓的肩膀,笑呵呵地劝道。 “我是无所谓啊!问题是你啊!”张皓气得将香烟拧成了麻花,使劲摔在地上,他冲着秦狩吼道:“乔奈何可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秉公执法,若是教她查到了葫芦娃的下落,哪会放任你将葫芦娃夺还后还给胡小柴?她肯定是连胡小柴一起,全家老小一窝端了上缴国家啊!” “呵呵。”秦狩笑呵呵地捏了捏拳头,轻蔑地笑道:“凭乔奈何的本事,恐怕拦不住小爷吧?六大名捕一起上还差不多。” 我怕的就是你们动手干架啊!张皓无语凝噎,他算是理解1945重庆谈判时张治中的心情了,简直是两头受气里外不是人啊! “喵~” 巷子里忽然响起了一阵清幽悦耳的猫叫声,吓得张皓两腿一蹬,弹簧似的蹦跶了起来,秦狩的笑脸也耷拉了下来,眉头微皱,双眼光芒忽闪忽闪。 “嚯嚯嚯,哪位小爷口气那么大啊?居然想要单挑六大名捕?倒是吓到姐姐我了~” 伴着一串银铃般的轻笑声,晨雾散去,一大群窈窕的人影也出现在了秦狩的眼中。 那是群身着警装的男男女女,男的妖娆,女的靓丽……没错,即便是男性的长相也都娘炮的很,一个个面容秀丽腰肢纤细,仿佛奇幻故事里的精灵来到了人间,尤其是他们走起路来还是飘飘欲仙的猫步,给人的感觉倒像是一群时装模特在走台。 他们这么一帮子二三十人,随便哪一个拎出来都能在影视圈儿里靠脸吃饭,如今聚在一起更是星光灿烂,若是外人瞧见了,还以为哪个警察局要面临废弃危机,为了拯救局子,于是这帮美男靓女们决定站出来成为偶像! 就好像偶像团体就一定会有“center”,领头带队的两位女警官,那气质模样更是超凡脱俗,站在这群偶像级人物中,依旧显得鹤立鸡群。 身材较高的那位,单从外表看似乎在二十来岁,绸缎般的黑色长发直落落地滑到了耸起的胸前,黑珍珠般漂亮的眸子,在眼眶里灵动地闪烁着。柳叶般的细眉,微微有些挑起,显得英气十足。精致的五官,仿佛一件色彩艳丽的珐琅瓷般惹眼。 她全身上下的肌肤,几乎都被黑色的制服裹得严严实实,那对柔若无骨的双手上,更是欲盖弥彰地戴着一对黑色的皮手套,但这并不能削弱她那窈窕身材的诱惑性,相反,还披上了一层东方传统女性特有的纯贞与神秘。 身材较矮的那位,外表看上去就年轻多了,秀气的童颜配上单薄的身材,瞧着仿佛只有十五六岁。白色如雪的半短发,刚刚耷在肩上,随着微风摇曳着,像是一串串冬日里沾满了冰霜的柳条。她有着一对猫眼石般闪亮的金绿色眸子,总之直勾勾地瞪着,教人感觉仿佛她在看着你。 虽然穿着警装,但是她的身上却缺乏女警的英气,相反,倒是给人一种病弱如林黛玉的冷气、病气。她脸上的表情,和那如雪的头发一般儿的冷。 “耗子啊,难怪你这么心慌慌的,原来是来了一大群猫儿啊!”秦狩没心没肺地说着冷笑话,但张皓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 张皓有些局促地站起身来,搓了搓手,挤出一点儿勉强的笑容,问道:“哎呀?乔奈何总捕头,还有……何依瑶捕头,妳们不是应该明天才到平安市么?” 身材较高的那位黑发御姐,便是妖门总捕头乔奈何,她脸上巧笑嫣然,但言语中却透着森森的寒意,“怎么?张亭长,不欢迎我们来帮忙么?” 身材较矮的那位白发萝莉,则是妖门捕头何依瑶,也是乔奈何的助理,她面色亦是不善,似乎对灰衣巷这个妖魔世界的恶人谷很不感冒,她没跟张皓客气,直接喝道:“张亭长,你身为六扇门的人,为何会出现在这种藏污纳垢之地?可教我们好找啊……” 张皓面色阴晴不定,正欲解释,却见乔奈何已经抬抬手,阻止了何依瑶的兴师问罪,反倒露出了一副妩媚诱人、却又假的不能再假的笑脸,迈着妖娆的猫步,凑近了一些,低头冲着秦狩问道:“请问,这一代的秦家,依旧是那套诊费肉偿的老规矩么?” 秦狩一愣,心想这位小黑猫难道曾来灰衣巷问诊过?便点了点头。 仿佛是秋风扫落叶,乔奈何脸上的笑意霎那间便消失不见,相反,咬牙切齿隐隐带着些怒气。 乔奈何没有再跟秦狩纠缠,只是用一种睥睨的眼神打量了一下四周,冷喝一声:“哼!一帮躲躲闪闪的鼠辈!看什么看哪?敢不敢站出来让老娘来查查你们的案底啊?” 四下里寂静无声,只有风声吹过。 乔奈何耍完了威风,又再度变幻出一副笑脸,冲着张皓伸出手轻轻握了几下,绵里藏针地笑道:“张亭长,组织上这次给我安排的身份,是城南派出所新任的所长,这批行动小组的组员,也将在城南派出所挂职。日后还是要请张亭长多多指教了,我们一定配合你的工作,听从你的调遣。” 张皓差点没“呵呵”乔奈何一脸,堂堂的派出所所长需要听命于小小的治安亭亭长?简直笑话! “呃,那之前的所长老陈呢?调走了么?”张皓忍不住问了一句。 乔奈何又变脸了,她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恼火模样,恶狠狠地说道:“那个陈章违规违纪,已经被纪委带走了。哼!他居然给北影厂的人办事,咱们六扇门可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注:陈章就是14章泄露户籍资料给洪三代姚静的城南派出所所长。) 乔奈何霸气侧漏,张皓噤若寒蝉,只有秦狩依旧稳坐钓鱼台,笑看风吹云散。 欣赏了这番猫女乔奈何的变脸绝活,秦狩不禁有些感触。 “女人如猫,喜怒无常……” 第八十九章 祖宗恩怨儿孙偿 乔奈何这一番强势表现,彻底在气势压倒了张皓这个地头蛇,恐怕日后张皓是有的受了。 折腾完了张皓,乔奈何又将注意力放到了秦狩这边,她颐指气使地甩着手指,颠颠地喝道:“秦……狩是吧?我警告你,有我盯着这条灰衣巷,你和你的那帮狐朋狗友们都给我安分点!我可不会像某人一样,对你们的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秦狩笑眯眯不说话,在他眼中,乔奈何就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咪,无害且很萌。 许是秦狩这淡然的态度,教乔奈何有种对牛弹琴的尴尬,乔奈何忍不住做了一把死,她口中嘟囔道:“哼,区区一个隐世家族而已,莫要以为救治过几个六扇门的成员,就可以不把六扇门的规矩放在眼里!我警告你,倘若让我抓到证据,判定你窝藏、医治那些通缉要犯,我定要踏平灰衣巷,将你们秦家连根拔除!” “哎,乔所长,妳别……”张皓一听乔奈何这语气不对劲,顿时觉得大事不妙了。 灰衣巷,妖魔鬼怪口中的恶人谷,隐居着不少曾经叱咤一方的非人类罪犯,千百年来,六扇门内不乏肃清灰衣巷,铲平恶人谷,夺取这块洞天福地的意见。 不过,六扇门的高层却在一直否决这些意见,甚至对灰衣巷的存在漠不关心,这么多年,在平安市几乎只保留了一个监视岗哨性质的张家,而且世世代代都与灰衣巷秦家不清不楚,甚至可以说是狼狈为奸。 六扇门之所以容忍灰衣巷这个灰色地带的存在,有人猜想,是因为此地聚集的妖魔鬼怪太多,剿灭起来代价太大;也有人猜想,是因为六扇门的本意是维护人间秩序,既然这群妖魔鬼怪隐居避世,干脆放他们一马,不然逼得太狠,吓得牠们满世界乱窜,反倒会搞得天下大乱…… 当然,最教六扇门中下层成员认可的说法是:灰衣巷里,有个医术超凡脱俗的秦家,像扁鹊这样的华夏名医,都不过是其分支的外门弟子,秦家的规矩虽然古怪,历朝历代,都治疗过一些六扇门的门人,算是对六扇门有些恩惠,所以六扇门的历代高层知恩图报,这才一直对秦家罩着的灰衣巷睁一眼闭一眼。 (注:扁鹊,姬姓,秦氏,名缓,字越人,又号卢医,春秋战国时期名医。) 乔奈何认可的说法,自然也是秦家对六扇门有过恩惠这一种,不过她可不认这一套。她的两条柳眉高高竖起,贝齿轻咬朱唇,厉声喝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六扇门担负着维护人间秩序的重任,不可能因为秦家的老祖宗施了些恩惠,便让六扇门永远让着你护着你!” 说到这里,乔奈何的漂亮脸蛋甚至因为情绪激动而有些抽抽,她胸中的滔天怒火,都快要喷到嗓子眼了! “说起来,我们六扇门其实也不欠秦家什么!你们秦家不是一向主张诊费肉偿、概不赊欠么?既然每次诊费都当场结清,那便不存在什么恩惠了!” “更何况,你们秦家利益熏心,不管是多么丧心病狂的妖魔鬼怪求上门,只要肯肉偿,你们就肯出手医治,甚至还收留窝藏了不少,不知给我们六扇门添了多少麻烦!” “秦家是非不分,善恶不明,根本就是禽兽之家!” 乔奈何吼完了这一通,连嗓子都有些沙哑了,不过,那积攒了数百年的怨气,可不是这一通咆哮就能发泄干净的。 秦狩愣愣地看着两眼冒火的乔奈何,忽然冷笑了一声,他缓缓站起身来,转头冲着张皓笑道:“哎,兄弟啊,你搞错了,这位乔奈何总捕头不是冲着周小史或葫芦娃来的,她是冲着我来的!” 张皓硬着头皮打圆场道:“唉唉唉……过了过了!乔总捕头妳说得太过了!秦家那诊费肉偿的规矩,只是对非人类启用。若患者是凡人,秦家还是一向菩萨心肠慈悲为怀的!” 张皓神情纠结,张家世世代代镇守平安市监控灰衣巷,作为极少数的知情人之一,他清楚,六扇门之所以不对灰衣巷动手,不是因为要报答秦家的恩惠,而是因为,在某种意义上,庞然大物般的六扇门,却和人丁单薄的秦家是平等的关系! 但是,这个事关三界秩序的大秘密,张皓他绝对不能泄露出去,哪怕对象是六扇门亲自培养出来的乔奈何也不行! 这让张皓一时间想不出主意,该如何调解双方的矛盾,实际上,到目前为止,他还搞不清乔奈何要啥对秦家有这么深的怨念。 秦狩倒是干脆,他可以容忍旁人折辱自己,但不会容忍旁人羞辱师门,他皮笑肉不笑地反问道:“猫大姐~听妳的意思,似乎跟咱秦家有仇怨啊?来来来,今天妳要不把话说清楚,小爷我扒了你们的猫皮!” 小白猫何依瑶也觉着有些不妥,也轻轻挽着乔奈何的胳膊,软言劝道:“师姐……莫要为了我大动干戈……” 何依瑶不劝还好,她这一劝,乔奈何更是激动得两股热泪止不住地往外流,她气呼呼地挣了两下,见何依瑶挽得紧,又无奈地叹了口气,拍了拍何依瑶的小手,抬头怒视秦狩,喝问道:“黑心医生!你可瞧得出,我这位师妹的身体状况?” 秦狩微微一笑,应道:“有何看不出?单算年纪,这只小白猫跟你差不多是同世代的妖精,但修为却是天差地别,身体状况更是虚得厉害,再加上她那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萝莉体型,我可以断定,她曾受过濒死的重伤,灵根受损,想要在修炼一途再进一步,几乎没有可能。” 秦狩这番话仿佛勾起了何依瑶痛苦的回忆,那张冷若冰霜的脸蛋变得愈加阴沉,而秦狩似乎还意犹未尽,还嘲笑道:“哦……仔细看看,这只小白猫的尾巴还被切除了,我一开始还以为是短尾猫呢……” “够了!”乔奈何尖啸一声,她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抬手直指秦狩,喝道:“造成这一切的,都是你们秦家!” “嗯?我家哪位老祖宗给小白猫动过手术?尾巴算肉偿的诊费?” 秦狩耸耸肩,有些好奇地用判官鬼眼打量了一番何依瑶后,又皱着眉头喃喃道:“不对啊……这只小白猫纯洁得跟朵小白花似的,就算是肉偿,也不至于需要整根尾巴啊?难道真是哪位老祖宗开错价了?” 乔奈何怜惜地将何依瑶搂在怀里,像只护崽子的老母鸡,又凶巴巴地说道:“五鼠闹东京的事儿,你知道吧?” 秦狩点了点头,应道:“知道啊,六扇门强拆陷空岛,钉子户五鼠见家园被毁,不甘心便大肆报复,结果六扇门在东京汴梁城的分部被毁,打了个两败俱伤。” 乔奈何闷闷地说道:“当时,六扇门的主力被调虎离山,只剩下我与一些新人留守,陷空岛五鼠又本领不凡,六扇门伤亡不小,此役中,我也受了重伤。” 秦狩琢磨了一下,反问道:“所以……我们秦家的先祖以诊费肉偿为由,拒绝给你免费医治,妳由此怀恨在心?” “谈不上怀恨在心。”乔奈何面色凛然,语气不善的说道:“不过,你们秦家的规矩的确吓了我一跳,居然要斩我一条尾巴,我的修为半数落在尾巴上,怎么能愿意?于是我选择依靠修炼自愈,闭关疗伤,结果耽搁了三十年的光阴!” 秦狩眯眼瞧了瞧,也点头应道:“嗯,你走得是九尾猫妖的路子,当时你应该还只有两尾到三尾,倘若断了一条,不但修为倒退,甚至可能会影响到日后的修炼之途……不过乔总捕头,妳虽然谈不上滥杀无辜,但绝对有量刑过量,那位老祖宗开价一条尾巴是对的。实际上,现在妳的诊费价码已经涨到三条了。” 乔奈何强忍着咬死秦狩的怒意,继续说道:“那场冲突,其实是被一个叫舒笑天的鼠妖挑拨的……这个舒笑天,你知道吗?” 秦狩摇了摇头,直言:“不知道。” 乔奈何闷声道:“这个舒笑天,是我入行后抓到的第一个犯人,当时他还是一只刚刚化形的田鼠精,神志初开,修为很弱,由于他还没有自己的姓名,为了方便登记,我亲自给他起了名,叫舒小田。因为犯过的事儿也就是小偷小摸,所以在镇妖大牢里也关了半年就放了……” 听到这里,秦狩忍不住吐槽道:“监狱嘛,本来是小偷小摸进去的,结果出来后啥都会了……” 乔奈何狠狠瞪了秦狩一眼,又说道:“我当初小看了这个舒小田的天赋,他又遇上了些机缘,不过数十年的工夫,便在江湖上混得风生水起,还给自己改了个名,叫舒笑天!” 乔奈何说到这里,不禁恨恨然地呲牙咧嘴,冷声道:“这小子出狱后,不知怎得就恨上了六扇门,事实与六扇门作对,甚至,还一手策划了六扇门与陷空岛五鼠之争!五鼠闹东京的时候,也是他从中作梗,将六扇门在汴梁的主力骗到了外地,导致我受了重伤,不得不闭关修养!” “哦,所以呢?这跟我们秦家有啥关系?”秦狩一摊手,撇撇嘴说道:“咱家明码标价都开出来了,妳自己嫌贵就罢了,怎么还恨上咱家了?” “舒笑天,如今还有个绰号,叫‘一只耳’。”乔奈何死死盯着秦狩的眼睛,视线交错,火花四溅。 乔奈何言之凿凿地说道:“他之所以叫‘一只耳’,是因为五鼠闹东京后,我们六扇门派出大量人手缉捕他,他在逃捕途中受了重伤,然后……逃进了灰衣巷。他付出了一只耳朵……或许还有点别的什么玩意做诊费,而你们秦家也收下了这笔买命钱!” “打断一下对方证人发言!”秦狩猛地一抬手,插嘴道:“首先,妳没有证据表明舒笑天来秦家做过手术。其次……我们秦家的价码都是公平公道的,倘若他真的罪大恶极,付出的代价应该也是巨大的。” “没错。”乔奈何搂住何依瑶的双手掐得紧紧,哽咽着从嗓子眼儿里挤出话来:“你们秦家的价码的确公平,舒笑天的修为几乎被废,除了勉强还算是个妖,但时至今日也没听说他亲手伤过谁!” “但是!”因为情绪激动,乔奈何这会儿的声音尖利得像是猫叫:“他不能亲手杀人,却可以借刀杀人!舒笑天侥幸活命后,逃亡至海外,又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拉拢了一大批海外妖魔,还在我闭关休养期间,悄悄潜回华夏境内,伏击了曾经带队追捕他的何依瑶!” 秦狩一拍脑瓜子,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这个舒笑天,就是那个非洲妖魔大联盟的常务副主席吧!非洲那地界混乱的很,各国非人类的流亡分子都喜欢往那地界钻!” “我师妹本来前途无量,甚至比我更先长出三尾,却被非洲吃猫鼠吸血抽髓,全身灵脉尽毁,三根本命妖尾都被硬生生地拔掉了!”乔奈何一脸哀婉的苦相,两行清泪又忍不住地落了下来,而怀中蒙着头的何依瑶,身子也是一抽一抽,似哭非哭。 “若非你们秦家,我就不会闭关疗伤,耽搁三十年的光阴,教舒笑天拉拢党羽成了气候!若非你们秦家,救了舒笑天这个逃犯,他也不会苟延残喘活到今日!若非你们秦家,废了舒笑天的修为,他也不会怨气冲天报复到我师妹头上!你们秦家,便是万恶之源!秦狩,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说?” 乔奈何这番诉苦,简直是《武林外传》中的佟掌柜附体,思维清晰,逻辑缜密,让秦狩简直无言以对。 “呃……”过了老半晌,秦狩才挠了挠头,反问道:“我就想问问,吸血抽髓、灵脉俱废,本命妖尾被拔掉,这可是回天无望的伤势啊,那么小白猫的命,又是哪位神医救回来的?” 乔奈何眨巴眨巴着那对漂亮的大眼睛,眼神有点不自然地偏向了天上,秦狩见状不禁讪笑,直接冲着何依瑶喊道:“哟哟哟,小白猫,当初秦家的那位老祖宗救了妳后,要了妳身上什么零件做诊费啊?” 何依瑶将脑袋从乔奈何胸前的那对肉枕中抬起,拨了下歪掉的警.帽,清声说道:“一撮……毛。那位先生说,用腻了兔毫与狼毫笔,想试试猫毫的手感怎么样。” 秦狩听了,又揶揄地笑道:“小白猫,害羞啥,告诉哥哥,取得是哪儿的毛?回头我去库房里搜搜,看看还能不能找到那支猫毫笔。” 何依瑶那张冷飕飕的小脸顿时变得热腾腾,红得都快冒蒸汽了,她口中吞吞吐吐,姿态扭扭捏捏,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当初的诊费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肉偿”了呢…… 第九十章 对不起,我不是猫奴 人类与非人类打交道,最蛋疼的一点,便是寿命差异导致的时间概念偏差。 就好像乔奈何与秦家的恩怨,已经跨过了千年的光阴,朝代更迭了五次,千禧年都过了俩。 对于秦狩而言,乔奈何所抱怨的,都是祖宗十八辈级别的陈年往事了,即便听了也没啥实感。 但对于乔奈何来说,这十个世纪,倒有些像是人类的十年,她不过是从青涩少女长成了妩媚御姐,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更何况女人往往比君子还要记仇。 往年乔奈何没翻天,是因为秦家好歹也救了何依瑶一命,她没有直接翻脸的理由,再加上六扇门的历代领导一些有意无意的安排,满世界抓妖的乔奈何官职越当越大,事情越来越忙,倒是一直没捞着机会来平安市捣乱。 也就是近日来平安市风波不断,还恰巧都在乔奈何掌管的妖门管辖范围内,六扇门的高层又忙着应对北影厂成立那档子事情,一个没注意,倒真让乔奈何得偿所愿,得了空来平安市找秦家算账了! 不过,不管乔奈何对秦家的仇恨有理没理,秦狩都没有同情这只黑猫御姐的意思,乔奈何跟秦家的祖宗结了怨,却将怨气发泄到隔了十几辈的秦狩身上,这感觉,就跟华夏人民共和国今时今日对匈牙利宣战,理由是为汉高祖白登之围报仇一样扯淡! (注:白登之围,是公元前200年,汉高祖刘邦被匈奴围困于白登山的事件。汉朝靠和亲装了三代的孙子,最后由汉武帝刘彻北击匈奴报仇雪恨。另外,匈牙利虽然自称匈奴的子孙,其实跟满人自称女真人一样,属于认错老祖宗,匈牙利人的dna验证其血统来源是北欧。) “乔总捕头,妳们的旧事说完了?”秦狩背着手弓着腰,歪着脖子面色不善地说道:“规矩就是规矩,对于你们这些逆天修行、违背自然的长生种,我们秦家的态度一向是,爱治治不治滚!” “你!”乔奈何怒视秦狩,却见秦狩的脸色比她还要愤怒,他抬手指着乔奈何,怒喝道:“妳想要偿旧恨,小爷我就在灰衣巷里随时候教。不过,咱们现在还得算一算妳侮辱秦家的新仇!” “怎么?你还想暴力袭警?”乔奈何将何依瑶往身子后面一推,手往腰间一摸,拔出一棍状物体——不是警棍,却是一杆古色古香的旱烟杆,通体黝黑的杆身似铁似木,末端的烟斗附近还花里胡哨地缀着九条黑色的珠串,随手一甩便沙沙作响。 “哟嚯?难怪小黑猫妳这么狂,原来已经将九条本命妖尾炼成本命法宝了?不过啊……小爷我手里的好玩意也不少!”秦狩冷笑连连,谈笑间,九把五颜六色的柳叶刀已经悄然出鞘,针锋相对地悬浮在秦狩周身,瞧着倒像是《高达》系列中的浮游炮,煞是拉风。 “呼啦”!乔奈何身后那群猫妖警察,齐齐往前踏了一步,虽然尚未亮出兵器,但瞧着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便会并肩上阵,怼死秦狩这个灰衣巷魔窟里的“大魔头”。 “冷静!双方都冷静!”张皓几乎是咆哮着卡到了秦狩与乔奈何之间,他拿出了“正式工”的派头,横眉毛瞪眼睛地冲着乔奈何喊道:“乔总捕头!总部派你来平安市,是为了协助我办案!不是教你来搞什么私人恩怨的!” 张皓这话说的,几乎快和乔奈何撕破脸了,听得她一张俏脸又红又白,变幻不定,似乎在纳闷,张皓到底跟秦狩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居然完全不顾六扇门内部和谐的体面了。 训完了乔奈何,张皓又转头软言相求:“秦狩啊!算我求你啦,看在秦张两家几十代人的交情上,消消气,千万别跟一帮‘临时工’一般见识!你要是不高兴,回头我替你找boss告状去,再让这群没教养的猫崽子们好好给您赔罪!” 张皓对乔奈何的态度强硬,对秦狩却叫一个低声下气!旁人不清楚,他却知道,这位小秦爷跟自家六扇门的大老板是同一级别的人物,真动起手来,别说是区区一个九尾猫妖乔奈何,哪怕是六大名捕齐上阵,也不一定能制得住他! 秦狩撅着嘴巴耸耸肩,一脸“大雄真拿你没办法”的无奈苦笑,抬起手指转了转,“九龙夺嫡”也纷纷乳燕归巢般钻回了皮套。 “耗子啊,你想到哪里去了?放心吧,我好歹也是个医生,不喜欢打打杀杀的。”秦狩讪笑着打着哈哈,可没等张皓稍稍放心,他却话锋一转,调笑道:“不过嘛,医生自有医生的手段喽。” 不知何时,秦狩背在身后的手里,已经捏了一只指甲大的纸药封,他抬手一撮一撒,四周的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了一股薄荷般的清香味道。 “秦狩!你丫别玩毒啊……”张皓反应极快,双方捂着口鼻一个潇洒的后空翻闪出老远,满头满脑全是吓出来的冷汗。 “不是毒,是药。我一个医生,随身携带点成品中药,是很合乎常理的嘛。”秦狩摊着手,示意张皓别紧张,又解释道:“木天蓼,主治大风疾、白癜风和气痢,还可以补五劳,祛风益气,实在是居家旅行,必备良药。” “妈蛋!木天蓼对猫来说可是毒品啊!”张皓大惊失色,虽然普通的木天蓼对于修炼有成的猫妖效果不大,可是秦狩手里的玩意会是凡品嘛?这么多年处下来,张皓可没少碰见灰衣巷的几只老猫妖上门求药,那副跪舔劲就差卖屁股了。 “放心,我手头的品种都是脱毒改良过的。”秦狩笑嘻嘻地探出手去,竟轻飘飘地摸了一把乔奈何光洁的脸蛋儿,又笑道:“我就想瞧瞧,这群小猫咪发酒疯的样子好不好玩。” “嗝儿!” 乔奈何抬手举着那只旱烟杆,愣乎乎地站在原地半天,眼神很迷离,或许是她修为高深耐药性强,尽管她逐渐变得面色潮红喘气如兰,瞧着有些醉酒般的媚态,但并没有乱发酒疯,只是不时身子抽抽着连打几个酒嗝。 何依瑶的反应就有意思多了,她弯腰蹲在地上,迷迷糊糊将双手抬在面前,伸着软绵绵的小舌头仔细舔着,然后又将湿润的手腕在脸上抹来抹去,她这是醉过了头,猫咪的洗脸习性都带出来了。 至于那群行动小组的猫妖警察,抵抗力更是孱弱,纷纷出现了流涎、凝视、舐物、打滚、陶醉状态并丧失敌意、睡眠等情况,有几个修为弱的,甚至连人形都控制不住,浑身长毛五官扭曲,连猫儿、猫尾都长出来了,可惜三次元的猫人实在没有二次元的猫耳娘粉萌,反倒一个个尖牙利爪的瞧着有些惊悚。 “斯文扫地啊!咱们六扇门的脸算是被你个禽兽给踩烂了!”张皓跟个民国老学究似的跺着脚骂道。 不过,张皓嘴上抱怨,心里却是暗自庆幸:秦狩这个人性格洒脱不记仇,有仇一般当天报完就拉倒,他用木天蓼耍了乔奈何一通,出了一口恶气,张皓便也不必担心这位小爷快意恩仇,用“九龙夺嫡”给乔奈何捅上个九刀十八洞了。 张皓手足无措地看着猫群卖萌,尤其是两眼空洞无神仿佛被玩坏的乔奈何,不禁又对秦狩埋怨道:“秦狩啊,你这人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思都没有,注定孤独一生!” “对不起,我不是猫奴,不会因为牠们长得可爱就千依百顺。”秦狩说着,还揶揄地瞥了张皓一眼,嘲笑道:“至于怜香惜玉……耗子啊,要不要我转告樊小庆,你对一只猫产生了禁忌的感情……” “想也别想!”张皓吓得一蹦三尺高,抬手就要去撕秦狩的那张破嘴,秦狩也假模假样地招架了几下,闹了一阵,又一并欢快地大笑了起来。 秦狩笑,是因为他教训了一通咄咄逼人的乔奈何,念头通达顺心意。 张皓笑,也是因为秦狩教训了一通气焰嚣张的乔奈何,乔奈何踢上了铁板,在张皓面前丢了大丑,日后相处,乔奈何在气势上自然会低上张皓一头。 张皓作为六扇门驻扎平安市的负责人,又有了平安市第一号地头蛇秦狩撑腰,自然可以继续在平安市一手遮天,乔奈何这位空降大员,甭想抢他的班夺他的权! “哎哟?两位小爷都在哪?”一身风尘仆仆的贺老白,也踩着晨露赶到了秦家的大门前,他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番门口那群晕乎乎的醉猫,又冲着秦狩拱拱手,咧嘴笑道:“幸不辱命,我又发现失踪葫芦娃的踪迹了,倘若卜算结果没出差错,这次咱能找着两位!” “哦!”秦狩眼睛一亮,拍手称赞道:“干得好啊,你个老骗子难得也有靠谱的时候嘛!” “走走走,赶紧带路!”张皓心急火燎地跺了跺脚,又皱着眉头对秦狩说道:“这次我得全程监控,你可别再给哥哥惹事啦!” “嘿,说的好像我主动惹过事儿似的?一直不都是事儿来惹我么?”秦狩恬不知耻地咧咧道,堵得张皓只能头一低,深深地叹了口气。 “嗝儿……等会……嗝儿……我也一起去!”乔奈何不愧是修为深厚的九尾猫妖,没两分钟的工夫,她便从木天蓼的药效中醒过神来了,她不自觉地打着嗝,摇头晃脑一副醉相地说道:“这事……嗝儿……得归我们六扇门管!” 第九十一章 丑小鸭 乔奈何不愧是六扇门六大名捕之一,对人对己都有着一股难得的狠劲,她见秦狩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居然抬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耳光,红彤彤的掌印挂在脸上,差点没破相。 乔奈何这响亮的一巴掌,倒是把喉咙里的打嗝声给止住了,她颤巍巍地抖了抖旱烟杆造型的本命法宝“九尾鞭”,摆出一副大义凌然的忠臣良将的模样,再度强调道:“秦狩!葫芦娃失踪案,应该归我们六扇门管,轮不到你这个民间人士插手!” 秦狩有些意外乔奈何的毅力与硬气,不禁钦佩地微微点头,又抬手拍了拍张皓的肩膀,笑问道:“张皓,六扇门在平安市的活动事务,不都是你负责么?你决定吧,要不要带上这群猫崽子。” 张皓没成想,秦狩还丢了个烫手山芋给他,他瞥了瞥一身正气的猫青天乔奈何,竟让他这个基层**分子有点发怵,便点点头,轻声说道:“葫芦娃的事儿吧……怎么处理另外一说,但确实得有咱们六扇门的人盯着点,不然咱在上头那里说不过去。” 秦狩笑嘻嘻的不再搭话,只是默默锁上了大门,又抬头朗声喊了一声:“小羽~” 话音刚落,一道蓝色的身影便如飓风般席卷而来,眨眼间,秦狩的首席坐骑蓝小羽,便衣衫凌乱、睡眼惺忪地站在了秦狩跟前,一张秀气的小嘴止不住地打着哈欠。 “少主早啊……”蓝小羽揉了揉眼睛,抬手打了打招呼,又吞吞吐吐地喃喃道:“少主,我这会儿早饭还没吃呢……嘿嘿嘿……” “想要马儿跑,哪能不让马吃草?放心,早饭管饱,馄饨面条小笼包,随便妳挑!”秦狩宠溺地捏了捏蓝小羽婴儿肥的脸颊,温言承诺道。 “呀呼!我就知道少主最好了!我要吃包子!狗不理的大包子!”蓝小羽欢喜地抓着秦狩的手摇了摇,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绽放着喜悦的光芒,又像是两轮圆镜,满满印射着秦狩那张微笑的脸,容不下半点空隙给旁人。 “叮铃铃”,自行车铃铛一响,蓝小羽已经摇身一变,化作了蓝色凤凰自行车,车轮咕噜噜地压在巷道的石板路上,绕着秦狩直打转。 “咦,这股妖气有点怪,似乎是禽类……这种速度已经是神通级别了,算是天赋还是功法呢……这只鸟妖的原形到底是什么?不会真是一台自行车成了精吧?” 乔奈何皱着眉头,仔细打量着蓝小羽这位不速之客,似乎在琢磨,倘若哪天自己受命逮捕秦狩这个黑心医生,而秦狩骑着蓝小羽逃跑,自己有没有能耐追到他们。 “师姐……”何依瑶这会儿也晕乎乎地回过神来了,她抹了一把被自己口水打湿的脸,又羞赧地低着脑袋藏在了乔奈何身后,不时偷偷探头猫一眼,又惊愕地喃喃道:“咦,这只小妖的原型,都很少见啊……” 何依瑶那对猫眼石般的漂亮眸子,自打瞧见蓝小羽后便一直在冒绿光,她一边看一边喃喃道:“从妖气属性看,她修炼的功法似乎是《凤翼天翔功》,这门功法只有凤凰血脉才能发挥完全,对孔雀血脉的妖精也算契合,不过修炼起来事倍功半……” “但是……若修炼者的血统是凡鸟,原版功法的神通恐怕只能发挥百分之一二,往往只能使其飞行速度登峰造极罢了……” “怪哉怪哉,这只鸟妖,一身神通不是练在翅膀上,反倒是练在腰腿上?又是什么鸟类,不会飞却擅奔跑?” 何依瑶的双眼炯炯有神,抽丝剥茧地观察、分析着蓝小羽的真身,不过眨了几下眼的工夫,她便看穿了一切,并一语道破天机! “妳的原型……其实是一只鸵鸟!妳的师傅,应该是一只修炼了《凤翼天翔功》的孔雀!是也不是?” 何依瑶一脸笃定地抬手指着蓝小羽,活脱脱一副“真相只有一个”的某小学生死神的飒爽风采! 蓝色凤凰自行车飞转的车轱辘戛然而止。 蓝小羽重新化作了人形,她双眼含泪,嘴巴嘟着,满脸委屈。 “我是凤凰!我的原型是一只蓝凤凰!”蓝小羽哭得梨花带雨,叫得声嘶力竭,她重重跺着脚,连厚实的青石板都给踏出了一条条蛛网般的裂缝。 蓝小羽自卖自夸地拍着自己贫瘠的胸脯,抽着鼻涕喊道:“我是郑和公公在在非洲找到的海外凤凰!自然长得跟华夏凤凰多少不一样,妳没有见识就不要乱说话啊!朱棣皇帝可是亲口夸赞过我是祥瑞降世的!” 蓝小羽还抬手指着秦狩的右眼,又哭又笑地说道:“我家少主有火眼金睛,他都说我是凤凰,谁还有理由反驳?少主还跟我讲过《丑小鸭》的故事,他告诉我,就像丑小鸭总有一天会变成白天鹅,我现在还小,羽翼未丰不能飞行,但迟早有一天会长出七色彩羽,变成凤凰翱翔天际的!” “我说得对吧,少主?” 秦狩满头黑线,他恨恨地瞪了多管闲事的何依瑶一眼,嘴里不发声,用口型对何依瑶骂道:“妳以为天底下就妳丫聪明?!” 何依瑶的推算是正确的,蓝小羽确实不是神兽凤凰,而是一只非洲鸵鸟。 当年郑和七下西洋,除了烧钱玩来弘扬国威,以及暗中探查建文帝下落,还顺手替篡位的明成祖朱棣搜集了一些海外珍奇异兽,以祥瑞神兽的名义进献入宫,打造一种明君在位祥瑞降世的舆论风向。 政治这东西玩起来很复杂,但某些手段用起来也很简单粗暴。 赵高玩过“指鹿为马”这一套,刘邦也玩过“赤帝子斩白蛇”这一套,而郑和搜集点海外珍奇异兽,当作祥瑞神兽进献,已经是相当纯洁的手法了。 在白化病动物都能称作祥瑞的古代,鳄鱼成了“蛟龙”,长颈鹿成了“麒麟”,鸵鸟成了“凤凰”……这可不是作者胡说八道,历史有时候就这么扯淡。 当天子朱棣都钦定了蓝小羽的“凤凰”身份,不管旁人信不信,至少蓝小羽自己是信了,而御兽苑里的动物们也信了!一只隐居于御兽苑里养老的孔雀精,忽然发现自己鸿运当头,老了老了,居然能遇上一位足以传承《凤翼天翔功》的高徒。 这个有趣的误会,直到明末战乱四起,蓝小羽与她的孔雀师傅失散都没解开,二百多年的时光中,那位孔雀师傅还一直为自己才疏学浅,不能将蓝小羽这块“璞玉”教导成才而自责…… 蓝小羽流落进了灰衣巷后,由于修炼过《凤翼天翔功》的缘故,秦家的历代家主、巷子里的那群妖魔古怪,甚至蓝小羽自己,都一直坚信她是一只尚未发育的神兽蓝凤凰。 直到清末,华夏被西方列强的坚船利炮撬开的封闭的国门,诸多有识之士开始睁眼看世界,秦家的某位家主也忽然发现,原来这只迟迟不发育的小凤凰,学名其实叫索马里蓝颈鸵鸟…… 不过,妖生如此艰难,有些事情就不要戳穿。蓝小羽熬了几百年等发育期,等得都快要魔怔了,为了照顾蓝小羽的感受,秦家与灰衣巷的住户们,靠着善意的谎言,温情守护着蓝小羽的丑小鸭梦想。 秦狩没好气地打量着“名侦探”何依瑶,双手搂着脸都哭花的蓝小羽,火眼金睛光华大作,金光掠过,闪得何依瑶眼睛发疼,只能捂着眼睛偏过头去,战战兢兢。 “六扇门毕竟是六扇门,人才辈出底蕴十足啊。”秦狩摇了摇头,冷冷地说道:“我光在意乔奈何这只小黑猫了,却没注意到,这儿还有个身残志坚的小白猫呢?” 秦狩目光灼灼,冷笑着说道:“虽然咱秦家的祖师爷手艺高超,救了妳一命,但是损伤过的灵脉已经极为脆弱,战斗用的神通术法妳都无法修炼。不过,妳倒是下了近千年的水磨功夫,修炼了这门‘猫眼看人’的神通啊?” 乔奈何不甘示弱,挺身替宝贝师妹应道:“虽然比不上火眼金睛的大名鼎鼎,但若是用作追踪查案、解析目标,我师妹的‘猫眼看人’却是一门更加适合咱六扇门的神技!” “连洞察人情的层次都没达到?也好意思说神技?”秦狩安慰地拍了拍蓝小羽单薄的脊背,忽然横眉冷对道:“要说我,妳师妹的眼力见还得练!这么漂亮的小凤凰都认不出来,千年的工夫真是白练了!” “你!”乔奈何正要反驳,却被何依瑶拉了拉袖子,阻止她继续触怒秦狩。 扶风弱柳一般的何依瑶,摆出了一副相当不习惯的勉强笑脸,从乔奈何身后钻出来,微微低了低头,诚恳地道歉道:“这次是我才疏学浅看走了眼,毕竟凤凰这种稀有神兽,我这辈子都没见过,所以才胡乱猜测。这位凤凰妹妹,今儿得见神兽,气度风采果然不同凡响,我是开了眼了。” 蓝小羽的性格比较孩子气,见何依瑶诚心道歉,顿时也不生气了,她抹了抹眼泪,转头瞥了下何依瑶僵硬抽搐的嘴角,忽然咧嘴一笑,大度地摆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凤凰比较少见嘛,你认不出来是当然的。总之,这次我原谅妳了!” 第九十二章 萧妍与林冬 平安市实验中学,是一所历史与华夏共和国同岁的老牌学校,虽然学校设施经过多次翻新,但是光鲜的外表,却掩盖不住其自身的腐朽气息。 因为,实验中学靠近城西码头老区,不管朝代如何更迭,都是力夫、漕工、水手、渔民这样的穷汉子聚居的贫民窟,鱼龙混杂,虽然市府多次整饬当地治安,但是一直收效甚微。 当然,到不是说贫民窟里没好人,只能说,坏人更喜欢往混乱的贫民窟里躲。 实验中学周边的大环境如此,所以,学校附近的巷子小道里,常年出没一些讹诈学生钱财的小混混。 由于这些不入流的混混涉案金额一直不高,尽管有学生家长报案,但是除了严打的那几年毙过几个,大部分时候,这些混混进了派出所喝杯茶后就能放出来,然后变本加厉地报复到学生头上,久而久之,也没什么学生和家长愿意做出头鸟反抗了。 不过,这批混混们的好日子到头了,两位天命勇者降临人间,踏上了匡扶正义、行侠仗义的征途…… 光线昏暗的小巷内,七八个看年纪也就是高中生的杂毛小混混,正堵住着个战战兢兢的初中小男生,混混们嘴里呼呼哈哈,不时动手动脚地恐吓一下受害人,猴急的已经抢过书包开始搜刮财物了。 “啥?都什么年代了,你兜里居然只有三十几块零花钱,够干什么的?爱疯呢?爱派德呢?连小黄本都没有,你小子上学是来干什么的?!” 满头黄毛、二十来岁的混混头恼羞成怒地骂了两声,犹自不死心,又亲手翻了翻对方衣服口袋,却依然一无所获,气得抬手“啪啪”给了受害人几巴掌,又抓着一本学生证怒喝道:“你小子给老子记住,想要赎回学生证,明天带一千块钱来赎!若是明天敢不来,就等着老子天天带人堵你吧!” 这个可怜的初中小男生肠子都悔青了,他昨晚熬夜看了本网文,今早就起晚了,走大路比较费时间,他便抱着点儿侥幸心理,无视了老师和家长的告诫,钻了一条近道,结果正撞上了这群混混。 “嘿!你小子说话啊?这一千块你认还是不认?” 混混头最近经常带着一帮兄弟去网吧排排坐,给他最爱的《古惑仔》系列主角们代言的某网游霸业捧场,正是缺钱花的时候,刚巧今儿运气不错,开张大吉撞上了一只肥羊,自然是往死里宰了! “一千太多了……我没有啊……”初中小男生吓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一张学生证,补办的工本费也就十块钱,混混头这一开口就是一百倍暴利,很有点资本主义萌芽阶段原始积累的血腥精神。 “妈的!真笨!你不会跟家长说要缴补课费啊?”混混头拿出当年自己骗家长的招数,“苦口婆心”地教诲着,不时还顺手给对方来两下子,利用疼痛反应强化知识记忆。 初中小男生抱着脑袋,身子哆嗦着倚靠墙壁,口中吞吞吐吐的,又是害怕又是不甘心。 混混头见对方不肯配合,火头也上来了,他抽出一根烟点着,深深地吸了两口,又夹着冒着火星的香烟往对方脸上凑,口中还威胁道:“小子还挺硬气,信不信老子我给你的小白脸上添几个香疤啊?” “住手!放开那位同学!” 伴着一声清亮的喝声,混混们转头一看,正瞧见一名脸蛋圆圆的马尾辫少女就堵在了狭小的巷口,在光暗的色差衬托下,她那娇小的身躯却显得光辉万丈。 “哟?哪来的妹子这么喜欢多管闲事,不怕把自己也栽进来?”混混头将香烟叼在嘴里,双手抱胸,流里流气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青涩的身材,怪笑道:“还是说,妹子妳寂寞难耐,想找个好哥哥陪陪妳?” 少女不怒反笑,竟踏踏地步入了昏暗的巷道,没有半点畏惧。 混混们先是诧异,又是欣喜,没成想,今儿生意不断,老客未走,新客又来,还是个娇滴滴的小妹妹,虽然他们都不是啥萝莉控,但是在雄性荷尔蒙汹涌的青春期,他们对于异性还是不怎么挑食的。 少女就这么一头扎进了混混堆里,也不管身边那一只只饿狼般的邪恶眼神,却是轻轻拍了拍小男生的肩膀,又捡起落在地上的书包,笑眯眯地递给了对方。 “小子,她是你马子?”混混头贪婪地舔了舔嘴唇,竟随手将那本学生证甩给了小男生,又冲着少女伸出了手,“一千块你拿不出,就拿你马子来抵吧!” “不!我不认识她!”小男生多少还有点男人的血性,抬手就要去拦混混头,却眼疾手快的混混头一巴掌打翻,还被几个混混围着拳打脚踢! 少女怔怔地看着倒地的小男生,她神情肃穆,吊着嗓子,用一种歌剧般的咏叹调喊道:“你们……惹怒我了!” “哈哈哈哈,我们还要欺负妳呢!”混混头尚不知大祸临头,抬脚踹了小男生两下,又淫笑着伸手去摸少女那干瘪的胸脯,一副下流猥琐的痴汉样。 “轰!” 火光冲天,烈焰滚滚! 几乎是眨眼间,少女的身上亮起了灼眼的火光,一团团火焰凭空出现,又炸裂开来,发出了一串犹如二踢脚的爆响! 与此同时,少女的马尾辫仿佛被人扯了一下散落开来,原本黑色的发丝自发根处开始转变,变得像烈火一样通红,随风舞动起来,像是一抹耀眼的红旗! 少女那对黝黑的眸子,也好似火烧一般亮了起来,仿佛两颗灼热通红的煤块,稍稍对视一下,便晃得人眼睛直发疼。 尤为古怪的是,随着四周的火焰升腾而起,少女的身材也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改变,身子长高了,胸臀变大了,将那身宽松的校服挤得紧紧绷绷,外表年龄一下子便从初中小女生变成了女子高中生,这发育速度连现代养鸡场都要汗颜。 红发红眸的少女屹立于火海中,口中跟背台词似的生硬地喊道:“感受涤世红莲的愤怒吧,恶徒们!我便是隐匿于都市阴影之中,用烈焰净化邪恶的魔法少女,红世魔王的契约者,火雾战士萧妍!” “啊呀呀呀!”混混头一开始还当自己眼花了,可等到一股灼热的火团飘荡到他身上,灼伤的痛苦顿时让他哭爹喊娘,他伸手去拍去捂,可是火焰却越烧越旺,他甩掉了外套衣服,却发现火焰就如同跗骨之蛆,竟在直接烧灼他的皮肉! 血肉之躯在萧妍召唤的神秘烈焰面前,几乎就成了蜡制的!混混们嘶吼着哀求着,有的脱了衣服满地打滚,有的往积水的烂泥坑里钻,依然不见火势削弱。而且,和普通的火焰灼烧效果不同,他们沾上火焰的部位竟被烧得融化了,露出了被烤的发红的骨头,比起**上那种钻心得疼,这种精神上的恐惧更让混混们铭记于心。 小男生呆呆地坐在地上,又是惊喜又是害怕地看着漫天飞火,不过,那些飞舞的火团却仿佛能分别敌我善恶,好几次在小男生的脸边拂过,却只是令他感到温暖,没有半点被灼伤的痕迹。 “啊!女侠饶命啊!女侠饶命啊!”混混头的一只右手被烧得只剩下骨头架了,像是只被点燃的扫把,欺软怕硬的他以头抢地,不住地求饶。 一众混混也学着带头大哥的模样,纷纷哀求了起来,一个个灰头土脸模样凄惨。 当然,他们嘴上在喊饶,心里却是在叫骂:天可怜见,我们只是打个劫而已,被逮住也就是拘留所住几天的小事,没必要来个什么魔法少女、火雾战士给他们上火刑吧? 或许是觉着惩戒的效果已经达到,亦或是终究对杀人有所顾忌,萧妍意犹未尽地扭了扭头,抬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四周的火光瞬息间便消失不见,而她的挺拔身材,也跟放了气的充气娃娃似的瘪了下去,显眼的红发红眸也跟熄了火似的黯淡了下去,变回了正常的黑色。 “什么女侠女侠,真没文化。”萧妍撇撇嘴,跺着脚指着混混们喝道:“魔法少女知道吧?火雾战士知道吧?不知道的都给我回去补番!《灼眼的夏娜》先给我看上三遍!” 二次元宅,是不可能当混混的,因为他们都忙着肝舰娘补番剧画本子,没空去玩什么打打杀杀的古惑仔游戏。 混混们惊惶失措地打量着身上被火烧过的部位,没有漆黑的碳化层和难看的伤痕,被烧过的血肉就仿佛挥发了一般,空一块缺一块的,露出了洁白的骨骼与通红的断层,就连本该血流汹涌的诸多血管,都跟被激光手术刀划过似的,一滴血都没冒出来……如果不低头看看,除了神经系统还在用痛觉警告他们,他们甚至难以发觉自己的肉身被火烧过! “萧妍……妳是学校动漫社的萧妍?”小男生一脸难以置信地打量着萧妍,他是个乖乖读书的好学生,对动漫兴趣不大,不过多少对萧妍这个学校里的名人有所耳闻。 “嘿嘿~叫你发现啦?”萧妍得意洋洋地摸着后脑勺傻笑道,却没有半点对自己身份保密的意识,相反,想享受这种作为特殊人物受人关注的感觉。 “行啦,你们几个滚吧滚吧,记住,以后不许再靠近实验中学,下一次,我可不会留手了!”萧妍谈笑间,又伸出一根指尖冒火的手指,在空气中比划出一道道火热的光痕,吓得混混们赶紧点头称是。 不过,就在混混们搀扶着往巷口走去时,去路却被人堵了。 一名身形削瘦、满头乱发的少年,双手一收一推做排山倒海状,数道水龙便从天而降,将混混们冲得东倒西歪。 “等会儿!”少年恶狠狠地警告道:“你们都是自助烧烤时灼伤的,记住了嘛?我警告你们,若是敢泄露一丝一毫的消息给外人,我凛冬龙王保证溺死你们全家!” 混混们点头哈腰地应着,纷纷跟见了鬼似的逃跑了——他们今天不但见了鬼,还一次撞见了两个! “林冬,你来啦。”萧妍眉开眼笑地比划着手指:“我今天已经干掉六伙坏蛋了,比你多哦。我赢了~” 林冬皱了皱眉头,又促狭地笑道:“妳对付的全是不入流的小混混,我刚才可是把码头虎鲨帮的仓库给淹了!要不是附近有水警出没,我飞得再淹死几个往学校贩‘药’的王八蛋!” 说着,林冬又醋意大发地吹胡子瞪眼睛,冲着被萧妍解救的小男生喝道:“小子,还站在这做什么?滚滚滚!哦,记住管住自己的嘴,别到处乱说……” “你也是魔法少女?不,魔法少年么?”小男生今儿算是开了眼了,他两眼炯炯有神地在二人间徘徊,心中不禁感叹,好一对天造地合的金童玉女,真是亮瞎了他这只单身狗的氪金狗眼。 “啥?魔法少女?”林冬听了一愣,他转头冲着萧妍怒喝道:“咱们不是已经达成共识了么?咱们是变种人!青春期基因突变激活异能的变种人啊!” 萧妍不甘示弱地挑了挑眉毛,身子一扭火光一闪,再度变身为火发女郎的窈窕模样,尖声反驳道:“你看你看,我会魔法变身,明明就是魔法少女啊!” 林冬气得额头爆青筋,哼了一声“你要战我便战!”,两个爱好迥异的二次元宅立马展开了论坛舌战模式,一本正经地扯着虚构的设定,疯狂而又严肃地辩论了起来…… 第九十三章 电波女与中二男 中二病,作为一个略带贬义的网络名词,又经过数年舆论上的发酵,几乎快要和“死宅”、“幼稚”、“脑残”之类的名次划上了等号。许多思想浅薄的家长,甚至将中二病当成了一种类似“网瘾”的精神病,连带着将动漫影视都当成了新一代的“电子毒品”,同时,顺理成章地将子不教父之过的责任,轻松地转嫁到了社会身上。 实际上,中二病并不能说是“病”,而是青春期少年少女的一些特异行为被刻意放大后的表现。 青春期的少年少女,精神状态既没有成年人那么稳定,也没有孩童那么懵懂顺从,尤其是社会生活学习压力的增加,传统文化与社会发展的格格不入,以及工业时代父母繁忙导致得家庭教育缺失,都使得这个时期的少年少女,在心理上处于一种矛盾的心态。 一方面,少年少女的自我意识比较重,开始向往一些自认为的大人的、潇洒的东西,比如香烟、酒精、男女交往、《古惑仔》……并且对孩童幼稚的一面无意识地全面否定。 另一方面,少年少女毕竟缺少社会现实的磨砺,对于很多大人的“丑恶”行径也难以认同,比如卖同事、睡领导、嚼舌根、庸庸碌碌、缺乏理想……虽然大部分人随着成长,终究会理解、并变成曾被他们讨厌过的大人模样,但也不乏将这份年轻气盛的愤世嫉俗带到成年的。 基本上,中二病只是青春期心理的自我意识过剩,认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直到长大才会认清现实,自己摆在社会大众里屁都不是,这也是大部分人都会走过的道路,只是表现方式各有不同。 所以,中二病跟动漫影视其实并没有因果意义上的关联。 实际上,即便在没有动漫影视的年代,青春期的少年少女精力充沛,总会找到合适的精力发泄方式。就好像老一辈人,少年时也沉迷于小人书、弹子球,没事还拉上小伙伴们一起,你扮座山雕我扮杨子荣,演一把《智取威虎山》的英雄故事。 比起现代中二病大多沉迷于虚拟次元的无害而言,老一辈中二病干出的出格事儿更可怕:在米利坚,他们吸大麻、玩**、搞游行、唱摇滚,他们的名字叫嬉皮士;在扶桑,他们砸学校、夺枪支、打游击、玩革命,他们的名字叫赤军…… 只不过,老一辈的中二病随着年纪增大,“病”自然痊愈了,同时,掌握了社会资源和舆论口舌的他们,还将自己的中二病史美化成了“流金岁月”、“青春热血”,却容不得新一代的少年少女,躲在自己的小窝里自娱自乐…… 萧妍与林冬,便是两个抱团取暖的中二病“患者”。 两人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可以说是青梅竹马。算不清到底是谁影响谁,不过两人如今都是资深死宅。 萧妍的口味比较偏萌派日系,林冬的口味则偏向硬派美系,青菜萝卜各有所好。 这个时期的少年少女,都是比较渴望关注的,虽然有时候,他们的做法显得扭曲、稚嫩。 萧妍与林冬在相貌上都属于中人之姿,既没有漂亮得花见花开,也没有丑到闻名天下。而在相对纯粹的初中里,学习与体育这两项吸引人关注的属性,萧妍与林冬也不算擅长。 总结起来,就是萧妍与林冬,都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初中学生,但是,对于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而言,普通便是平庸,平庸则是原罪,他们不甘心做青春校园剧里的死跑龙套,他们想做主角,即便是他们自导自演的独角戏主角,也可以。 所以,萧妍自进入初中以来,没事便神神叨叨的,不是自称接收到了妖精王比利的神秘信息,就是冲着天空大喊赐予我力量吧我是希瑞,可惜她不算特别漂亮的美女,上演不了《电波女与青春男》的戏码。 林冬没萧妍那么喜欢闹腾,同学老师都觉得他的性格比较阴暗,强于笔谈而不善言辞。不过,正所谓满瓶不动半瓶摇,别看他平常闷葫芦一样不怎么与人交流,连马哲都没学过的他,平常没事都在思考生死、宇宙、自我等一系列哲学问题,对政治、社会方面的肮脏进行想当然的批判,并幻想着以自己为主角的英雄故事。 世界很大,所以宽容。即便是这么两个姥姥不爱舅舅不爱的中二熊孩子,也能找到自己的容身之处。 现在国家大力扶持动漫产业,连带着原本地下党一样的动漫爱好者也翻了身,动漫社团雨后春笋一般在中学里蔓延开来,而萧妍与林冬自然也会加入,初二开学不久,由于初三老生们学业都开始紧张起来,这两人靠着多次去外地参加cosplay的光辉履历,压倒了其他竞争者,成为了实验中学动漫社的正副社长。 新官上任三把火,萧妍与林冬上任不久,便策划了一次在周边城市的cosplay演出,返程时,所乘坐的大巴车经过八宝亭公园附近,还因为司机下车买早点,停了那么一会儿…… 由于清晨时分人烟稀少,想要找到合适的宿主有些不容易,四娃胡四美与五娃胡五福耽搁了太多时间,灵力损耗过多,附体了萧妍与林冬两个幸运儿后,便一直处于沉睡状态。 萧妍与林冬被葫芦娃寄生后,食量虽然暴增,但是由于葫芦娃新陈代谢所释放的一些灵气残渣,对两人的身体素质有所补益,令两人皮肤红润、精神充沛,就连身高都微微窜了一两公分,所以家长与两人自己一开始都没有在意,只当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连去趟医院做个寄生虫检查的念头都没有过。 直到数天后,萧妍与林冬一觉醒来,忽然发现自己“隐藏的力量”觉醒了,两人没有将实情告诉父母,反倒是同时想到找好朋友炫耀。 结果自然是两人失落地发现,自己不是唯一的“特殊的存在”。 关系亲密的两人,并没有产生水火不容的对抗意识,相反,他们潜意识里都把对方当成了“命运之人”,是男主与女主的关系,只不过谁攻谁受,谁上谁下,双方还要又得争了。 萧妍脑子里的毒电波频率紊乱,一口咬定自己是与红世魔王签订契约的魔法少女,携涤世红莲净化人间的火雾战士,这个设定明显“借鉴”了《灼眼的夏娜》,甚至还掺杂了义和团“红灯照”的玩意儿,不伦不类。 无奈萧妍就是喜欢。 林冬的思维就“理性”了许多,他没有直接下定论,而是在翻阅了众多“参考资料”后,做出了推断:两人的情况与漫威漫画中的变种人最为接近,都是在青春期内基因突变产生了异能。至于其他可能性,比如被变异蜘蛛咬过什么的,考虑到两人几乎是同时觉醒,应该不会那么巧。 无奈萧妍还是不听。 男人与女人的思维方式总是难以互相理解的,就好像买电脑,男人是这样的:cup我要i5的,内存我要8g的,显卡我要显存1g的,硬盘我要固态的……女人则是这样的:这个本本造型好可爱哦,有红色的么? 林冬终究还是个孩子,不知道跟女人讲道理是一件多么浪费感情的事情,所以,两人光是为了“魔法少女还是x战警,这是一个问题”,就口诛笔伐地吵了好几天——当然,在单身狗眼里,这对公婆不分场合时间腻在一起唧唧歪歪实在是太闪人了! 最终,不愿意撕破脸的两人,还是想出了一个解决方法,那就是竞争一下主角的宝座,决定两人的故事到底是热血科幻都市片还是废萌魔法少女漫。 竞争方式,则是打击邪恶,打击犯罪。 比起杨伟男的私心过重、杜贵的财迷心窍,乃至于林坚的野心勃勃,这对少年少女获得力量后的表现,纯真有些可爱,在许多“成熟”的大人眼中,甚至可以说愚蠢。 中二病的本质,其实还是渴望做“更好的自己”。只不过少数人有能力改变自己,而更多人只能在一次次碰壁后,钻进虚拟世界的小窝里,沉迷于属于自己的英雄故事——至少比起虚幻缥缈的前途未来,游戏角色的等级提升似乎更加直观可见。 萧妍与林冬,觉得自己有能力做“更好的自己”了。 向肆意敲诈勒索学生、曾令他们敢怒不敢言的小混混动手,便是一种“好”的进步,这代表着抛弃怯弱,重获勇气。 摧毁丧心病狂到“吸毒要从娃娃抓起”,往初中生里贩卖软毒品的虎鲨帮码头仓库,更是一种“好”的进步,这代表着胸中有正义。 勇气,正义,这两个美好的品质,即便无数人都在夸都在教,却又有几个成年人真的能拥有呢? 萧妍与林冬,这两个被许多人视为“怪胎”、“脑残”、“需要电疗”的电波女与中二男,却踏踏实实地做到了。 真心无始,自性清净,知行合一,止于至善! 第九十四章 一顿早餐引发的血案(上) 萧妍与林冬这对水火奇侠组合,没两天的工夫,便横扫实验中学周边区域,不管是敲诈勒索的小混混,还是欺行霸市的老流氓,几乎快被这两个义务警察一扫而空,小半个城西老区的治安为之一变,都快变成治安模范区了。 不管是蝙蝠侠蜘蛛侠,还是萧妍林冬,这种民间自发的义务警察发力起来,往往比职业警察效率要高。 首先,萧妍林冬都是本地区的地头蛇,对于当地的熟悉程度往往比外来的警察要深,找起坏人来更快捷。 其次,民间人士的身份,使得犯罪者对其敏感程度不高,而警察出警,往往警铃一响,便会有犯罪者同伙、甚至是警察内部人员通风报信,光一套出警程序走完,往往黄花菜都凉了。 其三,警察需要遵守程序正义原则,虽然出发点是避免无辜者被迫害,但是在某种程度上,也保护了犯罪者。至于一部分不遵守程序正义的警察……他们大多是迫害无辜民众的**分子,就算有几个热血上头的要做正义使者的,往往也会被人举报,在这一行干不长。 而对于萧妍与林冬这种义务警察,只要认定你是坏蛋,根本不需要像警察查案那样找人证物证,直接动手收拾了再说,手段简单粗暴,效果直接有效。 当然,滥用私刑、故意伤害也算是犯罪,义务警察从法律角度上说,其实也是犯罪者。只不过,有些犯罪者伤害的是无辜民众,有些犯罪者却是为了保护无辜民众。 至于说这种行为值不值得提倡,根据屁股位置的不同,褒贬不一。不过,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从《蝙蝠侠》、《蜘蛛侠》等义务警察电影的接受程度看,大部分民众心里,终究还是存在着行侠仗义、惩恶扬善的英雄情结。 萧妍与林冬,如愿以偿,成为了他们心目中“更好的自己”——做个英雄…… 清晨时分,秋露重重,天与地都被渲染得湿漉漉的,天边地平线上的太阳,就好像赖床的懒虫,将起未起,似乎还不愿意挣脱晨雾的窝笼,让天色显得昏沉沉。 空旷的马路上,萧妍与林冬两人若即若离地漫步着,精神有些病态的亢奋,就像是刚从网吧里熬夜出来。 当然,这两位魔法战士或者说超级英雄,如今都瞧不上网游这种low逼的娱乐方式了,他们现在玩的都是真人版本的英雄游戏! 就在昨天,趁着周末将至,两人互相串通,跟家长说要组织一次去外地的cosplay活动,或许是已经习以为常,亦或是双方家长们早已把对方当成了自家“女婿/儿媳”,所以也不担心两人出去开房,点头恩准了两人夜不归宿的权利——林冬他爹,甚至偷偷摸摸在自家儿子的行李包里,塞了一盒杜蕾斯…… 实际上,cosplay活动是真的,但是萧妍与林冬这两个社团领导人并没有参加,他们干了一件更有意义的事情——连夜捣毁了市里几家风闻不好的酒吧和夜总会,解救了一批失足妇女,其中不乏还穿着学生服的未成年少女,可谓是救人于水火,虽然……那些被吓得战战兢兢的失足妇女,背地里都在骂两人多管闲事搅了生意…… “什么叫幸福?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本小姐现在一天不行侠仗义,简直是浑身难受!”萧妍手舞足蹈地嘀咕道,更是将手里的行李包甩成了风车。 林冬瞧不过眼,抬手抢过萧妍的行李包,自己一手一个拎着,又冲着神经亢奋的萧妍说道:“喂,妳别光顾着高兴,妳发现没有,咱们的能力持久度有点不够啊。” 萧妍转了转眼珠子,又笑着开口说道:“魔法少女嘛,每次变身都需要消耗魔法能量的……” 林冬嘴角抽抽着几下,没再跟萧妍纠缠名称的问题了,自认为已是华夏第一变种人“凛冬龙王”的林冬,有些忧心忡忡地说道:“妳难道没感觉吗?咱们的异能使用后,身体会特别累,尤其是肚子还会非常饿,哎,别动……” “噗通”两声,林冬忽然放下了手里的行李包,抬手抓住了萧妍的肩膀,脸对着脸,又大胆地挠了挠她的头发。 温热的呼吸喷在萧妍的脸上,让她霎那间变得面红耳赤,两人的挚友关系虽然很长久,甚至某些场合默契得跟老夫老妻一样,但是像这么亲密的身体接触还真不多,双方似乎都有些羞涩、甚至是恐惧戳破那一层窗户纸,大概是担心,万一做不成情侣,最后却搞得大家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喂,大水比,你毛病啊?又不是猴子互相抓虱子,挠来挠去找什么呢?”萧妍心中羞涩,嘴上却是骂骂咧咧的,甚至还喊出了“大水比”这个林冬的新昵称——“凛冬龙王”这个代号太中二太羞耻,萧妍可叫不出口。 “炮灰红毛,我这不是发现……”林冬被萧妍这么一喊,醒过神来,脸也有些红了,为了掩饰尴尬,他下意识地也喊出了给萧妍取得新昵称——自古红毛多炮灰,枪娘杏子幸运e。 “哎哟!”萧妍只觉得头皮一疼,跟着就瞧见林冬手里抓着根白头发,在她眼前晃荡。 “瞧瞧,妳都长白头发了,妳那个变身是不是有副作用啊?头发染来染去很伤发根的!”林冬笑嘻嘻地甩了甩发丝,却比恼羞成怒的萧妍狠狠踹了一脚。 “哼!你就是嫉妒我的变身效果炫酷!”萧妍气呼呼地抡着粉拳捶了林冬几下,林冬也陪笑着抱头蹲防,任由萧妍发泄。 萧妍拳打脚踢了一通,又捂着咕咕叫的肚子,恶狠狠地说道:“不打了不打了,本小姐都快要饿死了,等我填补肚子,再回头跟你算账!” 林冬淡淡一笑,转身捡起两人的行李包,又朝附近的街市看了看,这会儿年纪还早,不过已经有一些早点摊铺开张了,他琢磨了一下,指着马路对面一家叫做“牛魔王牛肉面”的拉面馆,说道:“要不咱去这家凑合一顿?” 萧妍想了想,却指着旁边那家叫做“猪八戒猪肉包”的包子铺,抓着林冬衣角摇摆着撒娇道:“光吃拉面不够味,我还想吃肉包子嘛!” 林冬跟萧妍多熟悉啊?一见萧妍这么撒娇,就知道对方是不打算买单了,算了算口袋里的钞票分量,他不禁有些后悔,昨晚的扫黄行动,他真应该没收一些“嫖资”的,无奈当时他清高了一把,觉得超级英雄不应该顺手牵羊,这才放过了发财的机会。 “我口袋里就两百啊,妳悠着点儿,叫多了我可付不起帐!”林冬很清楚两人如今的食量吓人,又饿了一个晚上,两百块他一个人吃都不一定够,更不用提两人分摊了。 “我不管我不管,大不了把你抵给老板洗盘子还债!”萧妍笑嘻嘻地撒丫子偷跑,蹦蹦跳跳地朝着那两家早点铺跑去,林冬苦笑一声,又拎起行李,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包子铺的老板朱八条,身材矮胖肥头大耳,一对黑豆似的小眼珠子死死地盯着街对面的萧妍与林冬,鼻孔硕大鼻毛浓密的朝天鼻抽抽着,似乎闻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美味,嘴角不禁流出了几滴粘稠的口水,一只肥硕的大舌头更是止不住地舔着嘴唇,猥琐无比。 拉面店的老板牛德华,身材挺拔肌肉虬结,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珠子也被萧妍与林冬紧紧勾住,手里的面团子被他揉了又揉,面条愣是被捏成了面疙瘩,身旁大锅沸腾得都快要漫出来了,他却不闻不问,哪怕热水溅到裸露的胳膊上,都浑然不觉。 “造化啊!”朱八条激动地搓着手,眼含热泪,无语凝噎。 “缘分哪!”牛德华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顿时脸上一抹滑稽的面白。 两人几乎是同时跨出了店铺大门,笑得跟迎宾小姐似的,又齐刷刷地转头瞪着对方。 朱八条眯着眼儿,假笑着问道:“见者有份,一人一半?” 牛德华捏了捏拳头,哼哼道:“多劳多得,不劳不得。” “成交!” 朱八条与牛德华交换了一下眼神,又齐声招呼道:“热腾腾的包子/拉面喽!两人这边请!” 萧妍与林冬都两位老板的热情吓了一跳,虽然商人都讲究一个开业大吉的好兆头,但也不至于这么拼吧? 萧妍肚子饿得都要胃穿孔了,也懒得去细想,冲着两位老板招呼道:“先来两大碗牛肉拉面,两大碗牛杂汤,每五分钟再这样上一套,一共上三套吧。另外,再来两笼大肉包、两笼豆沙包、两笼三鲜包、两笼菜肉包……先这样吧,不够再点!” 林冬吓得冷汗直流,尽管有了一身超凡的力量,但他可不打算将力量用在吃霸王餐上,赶紧大喊道:“哎哟!这么多我钱可不够!这样吧,分量减半,妳吃剩下了我再……” 萧妍白了林冬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了七八张红票子,一脸揶揄地调笑道:“大水比,我要让全世界的人知道,今儿你被本小姐承包了!” 林冬感动得点头哈腰,就差喊一声“太后吉祥”了,赶紧鞍前马后地陪着大金主,走进了拉面店…… 第九十五章 一顿早餐引发的血案(中) 末法时代,修炼艰难,越来越多的修士,都纷纷放弃了孤独寂寞的“出世”之路,但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限制,又难以彻底的“入世”,只能被迫选择了一条“隐世”的道路。 往大了说,即便是蜀山剑派、昆仑道门这样的名门大派,都基本中断了对新人的培养,只能关起门来,躲在灵气稍微充裕点的洞天福地里,苟延残喘。 往小了说,一些孤魂野鬼般的散修、妖怪,连个“隐世门派”的牌坊都混不到,只能隐姓埋名,大隐于市,混迹于红尘俗世,趁着阳寿未尽,安安稳稳地过上百十年的小日子,混吃等死。 牛德华与朱八条,一位是四百来岁的青牛精,一位是三百来岁的红猪精,隐居世间已经有百十年的光阴,兢兢业业守着所谓“祖传”的产业,在张皓那边也登记过“良妖证”,比起七重楼那群造反派妖怪,可谓是安分守己极了。 二妖活了几百年,没怎么伤过人命,手上沾过的血腥不少,但主要是杀猪宰牛供应自家铺子——在某些圣母眼中,或许二妖是在同类相食,但是修炼成精的妖怪,少有将未开灵智的动物当作同族的。 实际上,从生物学上,妖与动物的差距,已经超过了人与猿猴,既然人类老饕能生吃猴脑,弱肉强食环境中长大的妖怪,甭说宰杀牲畜,哪怕是真的同类相食也不稀罕。 二妖吃了几百年的鸡鸭鱼肉,由于没修炼过一些吃人修行的邪法,再加上六扇门一向管得严,所以二妖对人肉一直没啥兴趣,但是今儿却有些蠢蠢欲动,想开一把洋荤。 因为二妖发现,长生的诱惑就摆在了自己面前,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啊! 即便是遵纪守法的人类良民,面对巨大诱惑时也往往会把持不住,更何况牛德华与朱八条这两个求长生的妖修呢? 本来,凭照二妖的修为水平,若是不出意外,恐怕只能再活上个一两百年左右,便要耗尽寿元,油尽灯枯。 这么些年下来,牛德华与朱八条倒也算是认命了,毕竟他们也清楚自己的斤两,那些能够延年益寿、辅助修行的天材地宝,哪个不被强大修士抢破了头? 二妖虽然将自家店铺命名为“牛魔王牛肉面”和“猪八戒猪肉包”,只是单纯的偶像崇拜而已,跟自身修为传承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 就好像黑社会和警察都喜欢拜关公,可也没见谁动手的时候骑赤兔马使青龙刀吧? 但是有时候,最可怕的不是干坏事的坏人,而是没本事没机会干坏事的好人。 当二妖真的撞见天材地宝在自己眼皮底下出现时,求长生的修炼本能,让二妖立马撕下了安分守己的伪装,谋划起来杀人夺宝,甚至是率兽食人的惨事! 二妖谋夺的这个“宝”,叫人参娃娃。 萧妍与林冬二人被葫芦娃寄生,又不懂隐匿自身气息的术法手段,所以身上时时刻刻泄出了一丝源自葫芦娃的纯真灵气。 而七只葫芦娃的老爹,也就是千年人参精胡小柴,他为了拔苗助长,经常使用自己的精血灌溉葫芦藤,久而久之,那七只宝葫芦便染上了一层人参精的气息,若不直接看本体模样,倒是容易与传说中的人参娃娃混淆。 朱八条的猪鼻子异常灵敏,隔了一条街就闻到那股子药香味,而牛德华曾在某家擅长炼丹的隐世道门打过杂,学过点望气之术,也隐约发现二人气息不正常,体内隐约显出两只人型如胖娃娃般的灵气源泉,思来想去,似乎是……传说中的人参娃娃! 要知道,大名鼎鼎的八仙之一张果老,就是侥幸吃了颗人参娃娃,才突破了修炼瓶颈,飞升成仙的!如今二妖在这末法时代,却能碰上人参娃娃这样的极品天材地宝,还一下碰见俩,这教他们怎么能不冲动? 牛德华招待了二人坐下,又溜到当街摆出的案板那儿,双手甩着拉面团子,又压低了声音嘀咕着。 “老朱,这两个人类小鬼身上虽有些水火之力的使用痕迹,但是两人神光涣散、气息紊乱、根基松散,应该不是正经修士,恐怕是侥幸得了人参娃娃,无意识间积攒了些许灵力,这才能使些乱七八糟的招数,我一巴掌便能拍死俩,根本不足为虑!” 朱八条目露精光,猪作为地球动物中智商排行前十的聪明物种,修炼成精开启灵智后,在妖魔鬼怪间的争斗中,往往能够玩出猪吃老虎这样的翻盘好戏,因为,比起以狡猾闻名人人提防的狐妖,猪妖精明之余,还有一副憨厚老实的外表做掩护,教人防不胜防。 “老牛,这事儿还是得做得谨慎些才好。”朱八条眼珠子转了转,嘴角上翘,露出了一副狡黠的微笑,又说道:“既然要做,那便做绝!为了以防万一,咱动手前先在食物里下点猛料,弄翻他们!” “对!尽量别搞出什么动静,不然惹得六扇门来查就不妙了!”牛德华点点头,又冲着朱八条嘱咐道:“老朱啊,除了下药,你再想办法套套两人的底细,咱们也别惹到不该惹的势力!” 朱八条了然地眨眨眼,便心急火燎地回到店里,从里屋一个隐秘的角落里摸出了只蒙尘的小瓷瓶,朝两笼刚刚蒸好的大肉包上洒了些盐粒似的药粉,药粉受热受潮,立马便融化,渗入了热乎乎的包子皮中。 朱八条得意地轻笑了一声,他洒得药粉并不算什么毒药,毕竟人参娃娃这玩意百毒不侵,所以他下的是天竺大雪山出产的曼陀罗花粉,曼陀罗花可是大名鼎鼎的蒙汗药主要成分,更何况朱八条的收藏更非凡品,百十年前,他就靠着半瓶药粉迷翻了一只实力远超他的虎妖,收获了几瓶大补的虎骨酒。 准备工作搞定,朱八条便手脚麻利地准备了八只蒸笼的包子,双手稳稳地提着,摆在了萧妍与林冬这两只饿死鬼的桌前。 “两位,点这么多,是要打包……”朱八条假模假样地寒暄着,还自来熟地做到旁边的椅子上,脸上还流露出些许担忧、犹豫的神情,活脱脱一个担心别人吃霸王餐的精明小店主。 “不打包,咱们发育期,胃口大,呵呵……”林冬还有心情应付两句,萧妍已经抬手抓起两只滚热的包子就往嘴里塞,也亏得她现在体质特殊,比较耐热,竟然囫囵吞枣地将巴掌大的包子给整个咽了下去。 “啊啊啊,痛快!”萧妍快活地捶了捶胃部,表情夸张地叹了一声:“总算活过来了!” “嚯,现在的小孩儿胃口见长啊?”朱八条打量着两人风卷残云地嚼着包子,面露微笑,双眼不时扫过那两笼下过药的包子,又看看两人的行李包,问道:“话说,你们怎么这个点儿就在街上晃悠啊?赶火车?不是本地人? 林冬三口两口嚼碎一只菜肉包,见萧妍一直不搭理人,有些不礼貌,便强笑着随口应道:“我们就是平安市人啊,实验中学动漫社的,这不,刚从外市参加漫展回来么。” “哦,本地的学生……”朱八条左看右看,鼻子抽了几下,发现对方全身上下,几乎没有半点修士的痕迹,最终确定,对方就是走了狗屎运得到了人参娃娃的凡人,不必担心引起啥修真门派的追查报复。 “牛肉面和牛杂汤来啦~”牛德华吆喝一声,两只结实得能站人的胳膊往前平展,托着四只大海碗凑了过来。 朱八条顺势站起身来,做出一副帮忙接过面碗的动作,两人身体靠近的时候,他还低声提醒了一句:“不怕,凡人。” 牛德华眉开眼笑,还殷勤得额外切了一盘熟牛肉,说是赠品,萧妍与林冬吃得开心,却没有注意到,对方看自己犹如看盘菜的垂涎眼神。 “呼啦!” 萧妍与林冬刚刚分食了两笼鲜嫩美味的大肉包,正觉得无比满足,却忽然瞧见牛德华抬手便落下了自家店铺的卷帘门,店内的光线一下子变得阴暗了起来。 “两位贵客,该结账了……” 一直守在店里的朱八条,那张横肉纵横的胖脸笑得阴惨惨的,他有意无意地堵住了连往后屋的通路,与牛德华一前一后,呈包夹之势。 “嗨,放心,我们不是吃霸王餐的……”萧妍大大咧咧地掏出几张红票子,甩了甩,又不屑地笑了笑:“又是关门又是堵路,没必要防范到这个地步吧?” 林冬眉头皱了皱,他依稀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毕竟对方两个成年人壮汉,哪怕是防范吃霸王餐,只需堵住大门便可,没必要连卷帘门一并拉下,这般做法,怎么瞧着倒像是黑店想杀人灭口。 “两位贵客,咱哥俩不要钱。”朱八条阴沉沉地笑道:“咱们想的是,肉偿……” 萧妍与林冬齐齐地出了一身冷汗,两人正欲有所动作,却觉得视线一片天旋地转,手脚根本提不起力气,身子软绵绵地就往地上瘫去。 萧妍咬牙切齿,一对小眼神直冒火,怒道:“倒霉!碰到黑店了!” 林冬想得更多一点,他瞥了瞥萧妍,心想“魔法少女”,又看看桌上的残羹冷炙,心想“迷药”,再看看那两个愈发逼近的猥琐男,心想“肌肉痴汉”,不禁惊呼一声:“玛德!原来我们两个主演的是里番!” 第九十六章 一顿早餐引发的血案(下) 林冬的担心明显是多余的,因为这本书并不是什么里番,而是正能量满满的和谐大作……嗯,作者拍着自己的良心保证! “色狼!变态!”萧妍又羞又怕地扯着嗓子叫嚷着,只不过中了蒙汗药后,她浑身都变得松弛无力,就连舌头都捋不直了。 林冬因为谦让萧妍,所以吃下肚子的包子少点,药效发作的也慢些,他挣扎着抬手挥了两下,强忍着剧烈的晕眩感,使出了控水神通,后厨的几只汤锅里,顿时飙出了数道滚热的水流,游龙般在空中划出几道满是高汤香味的划线,劈头盖脸地泼向了牛德华与朱八条。 “嗤啦!” 滚热的高汤淋在二妖身上,沸腾的蒸汽也弥漫在狭小的店内,不过,林冬绝望地发现,对方并没有被烫地哇哇直叫,只是淡定地伸手抹了抹脸,不疼不痒。 “老朱,这两个小鬼是清蒸还是红烧?”牛德华残忍地微笑着,手里还提起了一把血淋淋的剔骨尖刀,两只铜铃般的大眼睛冒出了饿狼一般的绿光,阴森可怖。 “不急不急,莫要让凡人血肉污染了人参娃娃的药力,咱们且将这两个凡人孩童开膛破肚、割肉放血,先把两只人参娃娃取出来,再做打算!”朱八条也抄起两把剁肉馅用的大号屠刀,一边侃侃一边比划着,一张大嘴谈吐间真叫一个口沫横飞。 “林冬,他们……他们说的肉偿,不会是要吃人吧?”萧妍本以为自己遭遇的是贞操危机,却没想到自己撞进人肉包子铺了,惊悚之余,还有些觉得恶心反胃。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林冬瞧见对方丝毫不怕热水,心里也慌了,而且他现在脑袋越来越沉,身子越来越疲软,根本无力反抗对方的屠刀! 二妖心情大好之下,也有些放浪形骸了。 牛德华大笑着说了声“也好,便让你们死个明白”,几乎是一眨眼,他那张浓眉大眼的国字脸,便变成了一只栩栩如生的硕大牛头! 朱八条怪笑两声,也顶着个猪头“咚咚咚”地朝两人走去,口中还得意地叫道:“两位贵客,莫要怪我们哥俩心狠手辣,怪就怪你们自己怀璧其罪了!” “兽人?”萧妍目瞪口呆。 “妖怪?”林冬呆若木鸡。 牛德华跨着大步窜到两人跟前,打量了一下,便一把抓起力气更足的林冬,提着剔骨尖刀就要往他的心口捅! “放过她!放过她!”林冬不顾自己的生命危在旦夕,口中竟在不停地为萧妍求情,却不料,这又刺激了朱八条与牛德华这两个对象难找的单身妖怪。 “哼,最讨厌你们这些临死都要秀恩爱的!”牛德华气呼呼地喘着粗气,那只硕大的牛鼻不住喷出腥潮的热气,哄在林冬煞白的脸上。 “呼啦!” 就在牛德华的尖刀即将刺穿林冬的心口时,一团嫣红的火焰突然升腾而起,就冲着他的脑袋撞去,牛德华下意识地抬手一挡,火团撞在他持刀的右臂上,顿时响起了一阵好似烤肉般的嗞啦声。 “哇呀呀呀!”牛德华那张牛脸上顿时挤满了人性化的痛苦表情,他手上一松,将林冬摔了个趔趄,又跳着脚蹦来蹦去,将店内的桌椅板凳撞得乱七八糟,他用手、用围裙拍了半天,可火焰依旧不灭,最后,他干脆将整条胳膊都塞进了滚热的高汤锅里! 但是,这团火焰霸道之极,竟然能够在水燃烧,牛德华就眼见着那团火焰烧透了他的皮肉,腐蚀了他的灵脉,将那只蒲扇般的大手烧出了牛蹄的原形,这才在妖力的反扑对冲下,渐渐熄灭。 “这这这……这是三昧真火!”牛德华早年在某个隐世道门里打工时,见识过炼丹高手操控的三昧真火,不过,这可是门派长老级别才能耍出来的大神通,却没想到能被一个人类小娘皮给使出来! “幸亏老朱谨慎下了药,废了他们大半的本事,否则若是硬碰硬,我们两个还真不一定能顶得住三昧真火的煎熬!”牛德华心思反应也快,心中猜测:“刚才那团三昧真火虽然威力霸道,但是并不持久,这小娘皮明显已是强弩之末了!” “小娘皮找死!”朱八条也被吓了一跳,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口中怒喝一声,便提着双刀朝着瘫软在地的萧妍砍去! “林冬,快跑!” 萧妍有气无力地虚甩了一下手指,一道手指粗细的火箭凌空射向朱八条,逼得他往边上缩了缩,只是,萧妍这会儿真的是强弩之末了,那道火箭只飞出一米不到,便犹如烟火般消散。 萧妍的眼睛湿漉漉的,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她的神情很是悲哀,悲哀自己怎么总是那么任性,竟连累挚友林冬一起进了妖精的黑店,更悲哀自己关键时刻掉链子,连掩护一下林冬逃跑都没力气。 “不许你们碰她!” 林冬牙呲欲裂,悲愤地嚎叫了几声,他的心中满是懊恼,懊恼自己为什么要带萧妍进了黑店,更懊恼自己面对吃人的妖精,竟无法保护自己心爱的姑娘! “妖精?” “吃人的妖精?” 萧妍与林冬昏昏沉沉又疲惫不堪,眼皮子开始疯狂打架,与此同时,他们的脑海中也出现了一些古怪的杂音。 ”噗通!” 萧妍与林冬的这一番垂死挣扎,耗尽了残存的力气,更让蒙汗药的药力扩散开来,两人绝望地双双倒下,彼此向彼此伸出了手,两人的指尖在空中轻轻划过,最终却差之毫厘。 萧妍与林冬彻底昏死了过去,如同两头待宰羔羊。 “妈的!亏了亏了,一只手差点没废了,老子这次要拿大头!”牛德华气呼呼地甩了甩自己被烧伤的右手,那只牛蹄子的表皮都被烧化了,露出了新鲜的筋骨血肉,闻一闻还有股烤牛肉的香味。 朱八条见牛德华受了伤,双方实力强弱被颠覆,腰杆子顿时也硬了起来,他将两把屠刀碰得铿锵作响,怒喝道:“放屁!没老子的蒙汗药,你一个人能拿得下这两个小鬼?你自己说的,各凭本事,多劳多得!所以应该老子拿大头!” 牛德华气呼呼地吐着牛舌头,两只牛眼泛着血红的光,梗着脖子摇着脑袋,两只牛角晃来晃去,大有一言不合便顶死朱八条的意思。 朱八条也是目露凶光,两只野猪般的尖牙在嘴边颤动着,咬牙切齿仿佛要将牛德华给嚼碎了。 两人对峙了一会儿,或许是觉得双方火并的代价太大,还是朱八条先开口提出了新方案:“这样吧,这只女娃娃体内的人参娃娃归我!” 对于萧妍能使出威力霸道的三昧真火,朱八条可是很有兴趣。他猜测,像人参娃娃这种传说中的天材地宝,除了延年益寿增加修为,说不得还有其他妙用,就比如萧妍与林冬的水火之力。 凡人当中,不乏天生灵力充沛的妖孽天才,也不乏获得外界灵力馈赠的幸运儿,但是他们若没有得到修真人士的专业教导,对于灵力的操纵往往会非常原始。而萧妍与林冬却不一样,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是二妖能瞧出,他们对于灵力的使用手法,已经上升到了“神通”的层次,明显有着外力辅助。 而朱八条比较精明,觉着三昧真火比操控水流的威力更霸道,若自己也能有幸炼成三昧真火的神通,回头便宰了牛德华,将他做成肥牛炖锅给吃了,也不浪费另外一只人参娃娃的药力! 牛德华掂量一下双方火并的后果,担心惹出动静太大,再引来其他妖魔,便点了点头,闷声道:“罢了罢了,那女娃子归你,这男娃子归我……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歧义?” “成交!”朱八条快活地舔了舔嘴唇,提着双刀上千,便要给两人开膛破肚! 但是,二妖不知道,他们发生争执的这几分钟里,萧妍与林冬的身体内部发生了何种惊人的变化! 同步率10%! 同步率50%! 同步率100%! 同步率200%! 同步率300%! 同步率400%! 四号机,五号机!暴走! “消灭妖精!” 伴着两声整齐的清脆童音,萧妍与林冬同时睁开了双眼,他们的眸子仿佛变成了宝石,一个如烈火般赤红,一个如大海般蔚蓝,璀璨夺目,却又没有半点人类的感**彩,倒像是两具精致逼真的人形傀儡。 哪怕没有火眼金睛,二妖也能明显地感应到,萧妍与林冬体内仿佛安装了传说中的九转乾坤炉,澎湃汹涌的灵力冲天而起,狭小的店内空间瞬间弥漫着浓郁芬芳的仙界灵气,竟让二妖脸色潮红脑袋发晕,跟人类的“醉氧”差不多。 一只脸盆大小的火球如同小太阳般缓缓升起,四溢着灿烂的光华,将周围照得亮堂堂的,尤其是二妖脸上那惊恐的神情,更是显露无遗。 “嘭嘭嘭嘭!” 也不知道是不是地下水管破裂,二妖脚下的水泥地板龟裂开来,升腾其一股股如喷泉的水柱,仿佛监牢的栅栏将二妖锁在当中。 “嗤嗤!” 水花溅到二妖身上,竟跟硫酸似的,腐蚀起了二人的皮肉,人形的肌肤一片片脱落,露出了长满毛发的粗糙兽皮! 牛德华面如死灰,惊道:“这……这竟然是黄泉煞水!” 第九十七章 水火无情 无论是三昧真火还是黄泉煞水,在这个修士凋零的末法时代,已经是极为稀罕的水火神通了,而且,三昧真火与黄泉煞水对付人类过于小题大做,对付妖魔却是实打实的效果拔群。 阴寒刺骨的黄泉煞水冲刷着二妖的躯体,寒流所过,吸走了二妖的身体热度,就连体内的妖力都被一层层卷走,二妖想要逃跑,可是湍急的水流力道极大,将他们挤压在原地难以动弹。 牛德华被冻得上下牙齿直打架,发出一串嘎嘎嘎的脆响,他仗着身大力不亏,一次又一次的想要冲破水柱的牢笼,可越是挣扎,妖力损失得就越快,没一会儿,他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被冻得失去了知觉,仿佛坠入了极度深寒的地府黄泉! 朱八条更是难堪,妖力的迅速流失,导致他彻底显露出了人形,变成了一头体格堪比幼象的大肥猪,在冰冷水流的冲刷下,有气无力地哼哧哼哧着,一副死猪不怕冰水浇的丑陋模样。 到了这份上,二妖哪能不清楚自己踢上了铁板?尤其是会点望气之术的牛德华,他运转着尚能调动的所有妖力,瞪大了牛眼观察着萧妍与林冬的灵力气机,终于发现了一丝端倪。 “哎呀!原来不是凡人侥幸得到了人参娃娃,却是人参娃娃寄生了凡人?!”牛德华惊叫一声,虽然他依旧没分清人参娃娃和葫芦娃的区别,但是一个闲散小妖能分辨到这一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两位人参爷爷饶命啊!”牛德华瞪着萧妍身前那只大火球还在增大,没一会儿便从脸盆大变成了水缸大,吓得他魂都要飞了,若不是被水柱束缚,他还真想跪下来磕头求饶。 “小妖是无辜的啊!一切都是这只猪妖计划的!连下药都是猪妖干的!小妖不过是被他花言巧语蛊惑了,打个下手而已啊!”牛德华很有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修真精神,强打精神,抬起被冻僵的胳膊,冲着朱八条指了指,生怕萧妍把大火球拍到他的脸上。 “妖精就没一个好东西!” “烧!烧死这群坏妖精!” 萧妍与林冬面无表情地喊着口号,很明显,胡小柴给葫芦姐妹看得启蒙教材里,不包括《葫芦娃》第二季,胡四美与胡五福都没见识过葫芦小金刚与小蝴蝶精的凄美爱情,依旧对妖精抱有极端的种族歧视思想,明显需要看看二战反法西斯的相关电影补补课。 “咚!”牛德华深藏不露,他眼看着萧妍双手做出一副搓螺旋丸的样子,那只大火球也缓缓开始挪动、加速,他一咬牙一跺脚,两只硕大的牛蹄子狠狠一跺地,整个店内空间顿时剧烈摇晃了起来,跟突发地震似的。 原本就被水柱冲刷出几个大洞的水泥地板,这会更是变得支离破碎起来,伴随着几声爆破般的轰鸣,水泥地板直接塌了,萧妍与林冬只觉得身子一沉,脚下一个趔趄,再抬头,却发现二人与二妖都已经陷入了地基里! 牛魔王牛肉面店的铺面,是典型的连排门市房,一长排的各色店铺的地表部分虽然被墙壁隔开,但是脚下的地基空间却是连在一块的。 地板塌陷时,萧妍与林冬的神识都被干扰了一下,导致牛德华与朱八条趁机挣脱了水柱牢笼的束缚,一名身材高大的牛头人,一头体格肥硕的大肥猪,顿时撒丫子在广阔的地下空间里跑了起来! 林冬眉头一跳,十指跟乐队指挥似的挥舞了起来,顿时,一条条巨蟒般的水柱破土而出,又如同一根根长枪刺向了二妖。 只是,二妖的动作很灵活,地下空间内又昏暗难辨,导致林冬的这一串水枪攻击都打偏了,甚至还多次击中密密麻麻的地基柱子,轰轰隆隆,直接冲垮了好几根,不禁教人担心头顶上的建筑物会不会塌。 萧妍面露怒色,双手高抬,又做了一个好似投篮般的抛球动作,那颗水缸般大小的小太阳便以一种缓慢却又无可阻挡的气势,直直地冲着朱八条的猪屁股飞去,大有将他做成烤乳猪的意思。 朱八条四只小短腿动得飞快,那张猪嘴里还吐着人言,他一边绕着圈子逃命,一边告饶:“爷爷奶奶!我老朱冤枉啊!老牛修为比我还高,怎么变成我是主谋了?明明是老牛他见财起意,才跟我讨得蒙汗药,我是被他逼迫的呀!” “妖精,不分主次,都该死!”萧妍那对火红的眸子亮得骇人,与此同时,那只大火球所过之处一片焦土,不管是地基柱子还是排污管道都被烧得融化、开裂,而且速度越来越快,眨眼间功夫,朱八条便已经被逼到了角落,绝望之下,他愣是用鼻子拱、用猪蹄挖,想要挖出条地道来逃命。 “轰隆!” 当火球接触到朱八条的一霎那,天亮了。 强大的红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地下空间,哪怕没有直视,那堪比太阳般明亮的光辉依旧教牛德华在瞬间失明,轰鸣的噪音震得一条街都在地动山摇,不知有多少还在睡梦中的市民被吵醒,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如此强烈,朱八条的庞大身躯在瞬间被撕成了粉末,尸骨无存! 牛德华伏倒在地,双手捂着疼得流血泪的眼睛,心中骇然,这颗大火球的杀伤力如此骇人,简直就是一颗无污染的微型核弹啊! 原本阴冷潮湿的地下空间,此刻却如同老式澡堂的锅炉房一般闷热,汹涌的热浪拂过了牛德华的体表,刺激得他一根根汗毛都齐齐竖了起来,心情激荡之下,他也维持不住人形,很快便从牛头人退化成了大青牛的模样。 “哞~” 牛德华憨头憨脑地晃了晃脑袋,双眼流泪地转向了萧妍与林冬,不得不说,现出原形的牛德华卖相不错,很有点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劳模气质。 “两位大仙饶命!小妖甘愿为两位大仙做坐骑、奴仆!” 除了高高在上的神仙,现在凡间的修真者很少能拥有灵兽当坐骑的,更不用说牛德华这种道行不错、卖相又好的大青牛了。修士往上一坐,很有点道家老子骑青牛的神仙范儿,若是骑着出门访友论道,那吸睛效果,绝逼比土豪开台兰博基尼强多了。 牛德华早年在某隐世道门打工,可没少被修士骑过。后来他修为有成,灵智开启,有了自我意识,不甘心被旁人骑来骑去,这才叛出山门,做了一个自由自在的山野妖怪。 自由诚可贵,生命价更高。牛德华修为再低也是修士,既然是修士,自然一切以长生、以活命为宗旨。 所以,牛德华不介意重操旧业,再给萧妍与林冬打工当坐骑。 只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牛德华自以为对方肯定不会暴殄天物,将自己收到胯下做个吹箫童子……呸呸呸,收到座下做个坐骑奴仆。却不料,寄生了萧妍与林冬的两位葫芦娃,三观不正又缺乏常识,所作所为根本无法以常理度之。 “对付妖精!投降亦不免死!” 林冬尖着嗓子叫了一声,那对深蓝如碧海的眸子冷漠地盯着跪地求饶的牛德华,话音刚落,数十道水枪拔地而起,刺穿……不,应该说捅破了大青牛的肚皮,红的白的牛下水洒了一地! 水流的枪林去势未尽,竟又将牛德华的尸体冲撞到了天顶上,轰隆一声响,也不知谁家店铺倒了大霉,两根坚硬的牛角撞破了水泥隔层,连带着整具牛尸都被冲回了地表,引得好一阵鸡飞狗跳。 二妖身死,大敌已除,萧妍与林冬面无表情地环视了一下四周,又转身脸朝着脸,手拉这手,齐齐露出一副惊悚效果满满的残忍笑意。 水火无情! “喀嚓!” 就在萧妍与林冬沉浸在二人世界中时,四周的水泥地基柱子与内壁都出现了龟裂的痕迹! 萧妍与林冬先前一番胡闹,可是毁了不少地基柱子,整体建筑的地基承载力,自然也分摊到剩下的柱子上,这么一来,每根柱子承载的力道便急剧增加,已经超过了自身结构负荷。 这一片的店铺建筑,都是比较老式的联排铺面加上层住户的楼房结构,建筑整体延绵小半条街,一旦地基柱子损毁严重,将出现可怕的楼房坍塌事故! 但是,萧妍与林冬,或者说胡四美与胡五福并不清楚这一点儿,她们还带着些许久睡后的倦意,两人蒙头蒙脑地游荡在空旷的地基空间内,不禁又嬉笑着追逐跑闹起来,仿佛在参加一场有趣的地下迷宫大冒险…… 与此同时,一大波警车、消防车、救护车也相继来到,萧妍那颗深得吉婊真传的炎爆打脸大火球,惹出的动静极大,虽然暂无人员伤亡,但是附近的住户们都吓坏了,都在猜测是谁家煤气瓶爆炸了。 楼上的住户们纷纷报警,更不用说那家地板被牛尸撞破的倒霉店铺了。 那也是一家早点铺,主卖馄饨,店主当时被爆炸声吓得一哆嗦,打翻了滚烫的烧锅,两条大腿被烫伤,大团大团的水泡鼓得吓人,当即就被家人抬着送医院了。 接下来的事情更加离奇,店里剩下的几个客人本来都打算走人了,却又被钻破地板的牛尸吓破了胆,有个运气极差的,还被锋利的牛角给戳破了小腿肚子,虽然没伤到骨头,但是血流了一地,将场面折腾得愈发混乱…… 第九十八章 猛鬼出笼 牛尸所在的馄饨店里,这会儿已经被人挤得满满当当,警察、消防员、医护人员,乃至许多本楼的住户,都围着那具硕大的青牛尸体指指点点,不时还有几个胆大的拿着手电筒和手机,往地洞下面那黑乎乎的地基里照。 “时天下将乱未乱,中日战争一触即发,欲来的山雨,惊醒了沉睡百年,僵尸中的极品,神秘莫测的僵尸王将臣!”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眉飞色舞地冲着一帮无知群众煽乎着,他表情夸张地指着破裂的水泥地,说道:“这地界不干净啊!我听我爷爷说过,此一带原本有座满清大官的坟墓,六十年代被刨了,才建成了现在这条街。” 见群众们都露着一副喜闻乐见的表情,小伙子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又口沫横飞地说道:“我估摸着,当初挖地基的时候不够深,僵尸还躺在在内层的地宫里,直到今早,沉睡的僵尸王一朝惊醒,发现自己老家被人刨了,头顶上还被人盖了座大楼镇压气运,可不火冒三丈么?” “不对吧?我怎么听说,是谁家煤气热水器炸了?” 小伙子不满地瞥了发问的群众一眼,又拍着手,痛心疾首地说道:“谁家热水器能炸出那么大的动静来?整栋楼都差点被炸塌了?再说,这局从地下钻出来的僵尸牛便是明证!你们看啊,这牛尸血肉鲜活栩栩如生,才死透不久,但是地基下面哪能把牛养这么大呢?必定是当年陪葬的牲畜变成了僵尸,又被推出来探路,可是僵尸怕阳光,这大白天的,可不就让这头僵尸牛见光死了么?” 群众们纷纷点头,表示这番神推理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清场了清场了!这地板都快塌了,就别这么多人挤在这里了!”几名警察急吼吼地疏散着店内的人群,生怕出现二次事故。 “还僵尸王?你小子港片看多了吧?朗朗乾坤和谐社会,哪来的僵尸敢称王?”带队的那个老警察,没好气地教训了小伙子一通,也亏得这和谐社会言论自由,若是放在封建旧社会,“妖言惑众”可是死罪! “喂喂,你们两个去跟消防的人商量下,借点人手,先把这头牛尸给挪出去!”老警察郁闷地抹了一把汗,指挥着手下的民警清理现场。 这时,一名年轻警察匆匆赶进店内,冲着老警察喊道:“头儿,外面又来了一批城南派出所的同志,说要找现场负责人谈话。” “城南派出所?这一块又不是他们的辖区,他们来这里捣什么乱?”老警察气闷闷地跺了跺脚,不过想着能多点人手帮忙也好,便挤出了店门,抬头一看,顿时傻了。 老警察魂不守舍地打量着乔奈何领衔的制服模特队,差点没被这群美男靓女给闪瞎了双眼,同时,周围不断掠过闪光灯的亮光,一大波群众跟撞上明星的追星族似的,纷纷抓住手机“咔嚓咔嚓”拍个不停。 “这位……领导?您来这儿是要……”老警察讷讷地开口问道,吓到他的可不仅仅是猫咪警察队的颜值,还有乔奈何那唬人的职衔肩章。 “同志你好,我是新上任的城南派出所所长乔奈何。”乔奈何大大方方地与对方握了一下手,又用一种温柔却又坚定的语气下令道:“接下来,现场的指挥权移交给我方。请你配合我方的工作。” “这……这不合规矩啊?”老警察挠了挠头,不安地应道。 “同志请放心,你只管配合,事后会有人与贵局领导沟通的。”乔奈何淡淡地回了一句,言语之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活脱脱一副霸道女总裁的气派。 “哦?哦!” 乔奈何微微一笑,便直接下令道:“时间紧迫,你们赶紧开始疏散整栋建筑内的住户人群,避免有可能出现的地基塌陷事故造成的人员损伤!” “啊?地基塌陷?明白了!我立刻组织疏散群众!”老警察深知人命关天的道理,也不管眼前这位年轻领导的判断是否正确,冲着乔奈何敬了个礼,便转头安排现场的民警疏散人群。 乔奈何也没干看着,手指一抬,便领着猫咪警察们一并帮着疏散人群,当民警们还在一楼铺面里赶人时,二十几只猫妖便使出了极为敏捷的身法,如同游鱼般穿梭于上层住户建筑中,敲不开门的就跳窗,窗户紧闭的就撬锁,一个个飞檐走壁潇洒自如,看得围观群众目瞪口呆。 “呃!美女警官!我有重要事情报告!”先前那个喊着“僵尸出没”的小伙子,被疏散人群的民警推推搡搡着往外赶,他一瞧见乔奈何,又跟苍蝇见着屎似的围了上去,口中还不住地叫嚷着:“有僵尸!地底下真的有僵尸!” “啥?僵尸?”张皓横跨一步,拦在小伙子与乔奈何跟前,又皮笑肉不笑地问道:“是穿满清官服的吸血僵尸,还是《生化危机》那种行尸走肉啊?” 小伙子恼怒泡妞大计被扰,又不敢得罪张皓这个穿制服的,只能不耐烦地嘟囔道:“我真的瞧见了!刚才我听见地底下有动静,借着手机的光照了下,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是的确有两个小僵尸窜了过去!” “哦?小僵尸?哥们你仔细说说?那小僵尸有啥特征么?”秦狩眯着眼儿,不声不响地挪到了小伙子边上,好奇地问着。 小伙子似乎很满意有秦狩做捧角,又得意地笑道:“地下光线太暗,我没瞧得真切,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对小僵尸的个头不高,跟半大孩子差不多,我还听到了两声小孩的笑声,估计是当年陪葬的童男童女……哦,他们的眼睛很亮跟灯泡似的,一个是红眼睛,一个是蓝眼睛……我想想,对了,当时借着别人手电筒光扫了一下,那对小僵尸的皮肤惨白惨白的,浑身上下都光光溜溜的,连根头发都没有……” “等会!”秦狩惊得眼睛圆睁,一把薅住小伙子的胳膊,非常紧张地问道:“你确定没看错?他们连头发都掉光了?” “哎哟!”小伙子疼得直叫唤,挣扎着将手抽出来,又气呼呼地说道:“哥哥我视力好着呢,那两个小僵尸丑得跟特么《魔戒》里的咕噜似的……” “不行,不能再等了!”秦狩神色肃穆地喃喃了两声,冲着张皓喊了句“我先走一步”,便头也不回地朝着混沌店内跑去。 “哎!你丫……”张皓抬手抓了一把,却没拦得住,转头便瞥见乔奈何那张阴沉得快要滴出水的俏脸,不禁懊恼地叹道:“你丫也太不给六扇门面子了……” 乔奈何嘟着嘴气鼓鼓地哼了两声,发泄着跺了跺脚,眉头一挑,怒视张皓这个与秦狩狼狈为奸的大蛀虫,吹胡子瞪眼睛地喊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帮忙疏散人群!秦狩这小子可以不在乎事故影响,咱们能不在乎嘛?” “有那小子在,死不了人……”张皓心虚地想要辩解两句,但是见乔奈何雌威深重,只能缩了缩脑袋,老老实实帮忙疏散群众去了。 这时,秦狩已经踏着大步钻进了馄饨店,也不管牛德华那具颇有用处的妖兽尸体,两腿一蹬,做了个类似跳水的动作,一个猛子扎进了地板的裂隙中! “嘭!” 秦狩一落地,两只亮堂堂的眼珠子便跟探照灯似的扫了一遍周围,他瞧见,承重的地基柱子已经有多根倒塌,尚未倒塌的也都布满了明显的裂纹,随着头顶上人流外逃时的频繁脚步声,裂纹也在隐隐扩大,不时迸出几颗细小的裂石,摇摇欲坠! “妖精!又来了一只妖精!” 尖利如鬼哭的呼嚎声在秦狩耳边响起,秦狩顺着声源的方向望去,在火眼金睛的金光照耀下,一切都变得无所遁形。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萧妍与林冬手拉着手,瞪着一对红绿灯似的眼珠子,不着寸缕地站在远处,当然,他们不是偷食了禁果,而是两位懵懂如婴儿的葫芦姐妹受不了凡间衣物的触感与束缚,直接烧了个干净,神清气爽坦荡荡。 秦狩惊讶的还不是这一点,他瞧见两人的皮肤透着一股病态的苍白,干瘪的青色血管隐隐可现,身子更是瘦得皮包骨,若不是他们那枯瘦有如骷髅的脸上还有表情变化,秦狩真要当他们是两具干尸了! 尤其是两人的身上已经不剩半丝毛发,哪怕是头发都已经掉得一干二净,光溜溜得好似两只剥了皮的小白羊!秦狩瞪大了火眼金睛找了半天,只是在附近地上发现了一些枯萎如冻草的白色毛团。 “这两只葫芦娃吃错药了吧?她们对宿主生机的榨取已经完全失控了,吸食了阳寿、血肉还不够,就连毛发的那一丝养分都不放过!宿主的自我意识呢?怎么连点本能的反抗都没有?” 秦狩一眼扫过,便判断出了萧妍与林冬变成“僵尸”的症结所在:牛德华与朱八条给两人下的极品蒙汗药,药力强大直抵灵魂本源,将两人的自我意识彻底封锁,而沉睡的葫芦娃潜意识则成了肉身的主导,葫芦娃半睡半醒之间,又被药力一刺激,顿时陷入了一种歇斯底里的狂暴状态——俗称起床气。 胡四美与胡五福,就如同动画里常见的赶鸭子上架开高达的扶桑高中生,肆意妄为地浪费着机体内的燃料与能量,造成萧妍与林冬体内生机迅速枯竭,变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僵尸模样! 秦狩面色严峻地摸出了藏有“九龙夺嫡”的皮布包,喃喃道:“扶民于危难,救人于水火……刀来!走起!” 第九十九章 以人为本 “玄武鼋!冀土鳖!”秦狩轻喝一声,两柄造型怪异的手术刀便钻出了皮布包,随着秦狩双手食指的挑动,分头地撞向了萧妍与林冬! “玄武鼋”刀身宽厚,比起正常尺寸的手术刀要壮上几号,几乎快要赶上西餐刀的大小了了。刻着龟甲般条纹的幽蓝刀身,不断掠过犹如水面波纹般的光华,“玄武鼋”每靠近萧妍一分,其掀起的海浪般的潮声便响亮一分! “冀土鳖”则显得精致小巧,尤其是刀尖顶部是个圆圆润润的小铲,乍一看倒像是个大号的挖耳勺,韧性十足的土黄色刀身,刻着一道道节状条纹,边飞边上下蜷曲摇摆着,似乎有个透明人在抄着这把“挖耳勺”掘土。 萧妍与林冬表现出了犹如野兽般的直觉,几乎在飞刀出鞘的同时便做出了战斗反应,两人都伸着双手,摆出一副瞄准射击的架势,随着两声“biu!biu!”的配音,一串闪闪发亮好似宝石的水珠、火球就从二人的指尖射出,光影效果绚丽得像是在拍《星球大战》。 灼热的火球在即将撞上“玄武鼋”时,却忽然被一层莫名出现的半透明水蓝色薄膜阻挡,发出了两声放屁似的噗噗闷响后,水蓝色薄膜便如同戳破的气泡般消散,但是火球也仿佛转眼即逝的烟花,光亮一下子就暗了下去,最后又有气无力地落在了地上,只剩下几点火星犹在坚持。 阴寒的水珠洒出了一片瓢泼大雨般的弹幕,想要将入侵领空的“冀土鳖”击落,却是迎头撞上了一坨屎壳郎滚粪球造型的硕大土球,这颗直径足有五六米的土球轰隆隆的轧过,水珠浇上去便被土壤吸收,眨眼便连湿痕都瞧不见了。 主水相的“玄武鼋”,主土相的“冀土鳖”,恰恰是胡四美与胡五福那尚未成熟的三昧真火与黄泉煞水的克星! 当然,若是正常交战,胡四美与胡五福也不至于这么“耿直”地与克星硬碰硬,实际上,她们只要换换对手结果便会不一样了。 但是,这两位葫芦姐妹脑子迷迷糊糊的,还没醒过神来,智商压制之下,倒也教秦狩不用多做考虑,就是凭装备属性克制欺负小姑娘。哪怕胡四美与胡五福真的灵光一闪,换位对敌挡下这两刀,秦狩的兜里还有七刀没出呢! 土豪的境界,**丝看不懂。 两把手术刀以无可阻挡之势,一头扎进了萧妍与林冬的胸口! 二人明亮的眸子闪了闪,接着便像断了电的灯泡黯淡了下去。 手术刀的刀锋,精准地停止在了葫芦娃的体表,一方面没有直接杀死胡四美与胡五福,一方面又释放出霸道的灵气压制着她们的活动,切断了她们对萧妍与林冬的肉身操控。 没有了“驾驶员”,萧妍与林冬那枯瘦的身子便彻底没了动静,摇摇欲坠地就要往地上倒,又被极速踏上前来的秦狩一手一个扶住。 “还好!命悬一线就是还有命,气若游丝就是还有气!只要小爷我在场,你们两个想死都难!”秦狩将两人轻轻扶倒在地上,又皱着眉头,取出了两瓶胡小柴的千年人参精血,浇灌在二人身上。 眼看着二人的气机回转,干尸一般的枯瘦身子也长了些许血肉,秦狩不禁又叹了口气。 自诩医术过人的秦狩,其实很不喜欢用千年人参精血这种作弊器来救人。从某种意义上说,秦狩在葫芦娃事件中的所作所为,与秦家“只救命,不延寿”的规矩有点冲突,只不过受害者的阳寿并非正常损耗,而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窃取,秦狩秉着天道“公平”的原则,才打了一个“子债父偿”的擦边球。 “行,命是吊住了,剩下那百十年阳寿的债,回头再让胡小柴还去。现在,我还得先把两只葫芦娃摘除出来……” 秦狩圆睁着火眼金睛,如同一台大功率的照明灯,将周身附近照得亮亮堂堂,他也不嫌弃环境恶劣,半跪着蹲在地上,就开始往外掏手术用具了。 “秦狩!你想要干什么!” 就在秦狩提起几根刺针,打算先封住葫芦娃所在部位周边灵脉时,却听见身后忽然惊起了一阵愤慨的叫声,专心致志施针的秦狩被吓得手一哆嗦,差点没扎错穴位害死人! 秦狩面露怒容,转头一看,正瞧见乔奈何也潜入了地底,一对明亮的猫眼在黑暗中闪着幽幽的绿光,像是两只迷途的萤火虫。 “到底是猫崽子啊,脚上有肉球,走起路来都没动静的?”秦狩忿忿地吐槽了两声,又高声回道:“我打算动手术啊,还能咋地?乔总捕头,救人如救火,妳就别添乱了,回上头呆着去。” “救人如救火?”乔奈何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一副得逞的快活笑容,反笑道:“没那么着急吧,这两位……命不是已经保住了么?” 秦狩不耐烦地摆摆手,说道:“这才哪儿跟哪儿啊?那两只葫芦娃若不赶紧摘除掉,这两人活不过几天!” “几天?足够了。”乔奈何笑眯眯地往前走了几步,又冲着秦狩说道:“秦医生,六扇门很感激你在拯救两位无辜市民中的杰出表现,但是,这两位市民接下来的治疗措施就不容你插手了,我会尽快将他们送往六扇门总部,由总部的名医进行会诊……” “会诊?呵呵……”秦狩揶揄地冷笑两声,又恶狠狠地说道:“你们六扇门的那帮庸医,做得了葫芦娃摘除手术么?哦,对对对,你们想要的只有葫芦娃,就算是这两人死在手术台上也无所谓……” “秦医生你多虑了……”乔奈何收敛了笑容,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冰冷嘴脸,压低着声音威胁道:“你往年与张皓勾勾搭搭包庇妖魔逃犯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但是希望你能配合我的工作。其实,不仅仅是这两个葫芦娃,七个葫芦娃……还有那个种出葫芦娃的人参精胡小柴,我们六扇门都要定了!” “葫芦娃嘛,我不稀罕,哪怕摘除出来,也是要还给胡小柴。”秦狩压抑着内心的怒意,用一种颤抖的声音喝道:“但是,这两个凡人的手术,必须由我来做!” “秦狩!你不要得寸进尺!”乔奈何秀眉紧蹙,劈手虚挥了几下,怒喝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若不是张皓收了你的好处,多少年一直在死保你,我早就把你铐进六扇门了!” “那妳又算是什么东西?”秦狩出离地愤怒了,他举着一根亮闪闪的银针,指着乔奈何骂道:“为了拿下葫芦娃与人参精,妳却连凡人的性命安全都不在乎了,六扇门不是一向‘以人为本’么?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妖精临时工来作主了?” “你!”乔奈何被秦狩那声“临时工”噎得喉咙一滞,千年以来,她在六扇门中地位愈发尊崇,还真没几个人类成员会骂她是什么“临时工”。 实际上,虽然六扇门的规矩是“以人为本”,但是,长生种对人类的寿命优势实在是太大了。打个比方,寿命百岁的人类,差不多六十几岁就该退休养老了,可是寿命动辄千年的老妖怪,兢兢业业干个几百年,几百年的工龄哪怕是算退休金都是一笔天文数字了,更不用说工作经验和人脉的累积了。 六扇门如今的人员结构比较诡异:人类员工的地位呈现两极化,要么是高层**oss,要么是底层业务员;而非人类员工就复杂多了,除了高层实在是政策限制进不去,非人类员工已经占据了大量中层、基层领导和资深员工的职位,许多分支部门甚至被非人类员工彻底把持,就比如六大名捕率领的六门缉捕队,几乎都是清一色的“伪军”,只有几个人类员工担任着“政委”、“辅导员”之类的角色。 所以,别看张皓平常总是自诩是“正式工”,话里话外瞧不起乔奈何这种“临时工”,但真要说地位、职权,他这个小小“亭长”确实比不过乔奈何这个妖门总捕头。 若不是六扇门自创立起,便定下了“以人为本”这条“宪法”,再加上一些封神时代的遗产教非人类们不敢造反,张皓还真不敢跟乔奈何顶着干。 不过嘛,米国宪法还曾说各州有加入和退出联邦的自由呢,结果南方一独立,还不是打了一场南北战争? 秦狩愤慨乔奈何忘了“以人为本”的规矩,乔奈何又何尝不怨恨张皓仗着“正式工”的身份包庇犯罪? 秦狩是霸道的,乔奈何是高傲的,秦狩一切为了救人性命,乔奈何一切为了六扇门发展,他们都不觉得自己有错,也因此都不愿意妥协退让。 四目交接,火星四溅。 乔奈何摸出了旱烟杆造型的本命法宝九尾鞭,抬手一甩,旱烟管便迎风见涨,眨眼间工夫,便现出了法宝的真正模样。 通体黝黑、粗如儿臂的手柄,连接着九条灵动如风中飘絮的长鞭,细长的鞭身并非纯粹的柔软,却是一节节的凹凸有致犹如尾骨,密密麻麻的锯齿与倒勾瞧着就让人肉疼。 乔奈何手腕微动,九条长鞭便毒蛇似的凭空舞动,发出了一串“噼里啪啦”恍若骨节扭动的脆响。 “秦狩,我再问你一次,你能否配合六扇门……” 乔奈何话音未落,却见秦狩怒极反笑,还投手伸出了一根刺眼的中指,戏谑地笑道:“乔奈何,小爷我也问妳一次,六扇门能否配合小爷救人……” “冥顽不灵!找死!” 第一百章 天地人 张皓站在刚刚搭好的警戒线隔离带旁,疲惫地擦了一把热汗,又四处张望了一番,忽然面色一悚,转头冲着身旁的何依瑶问道:“小白,妳们老大呢?” 何依瑶秀眉一挑,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顾左右而言他地说道:“张亭长,我姓何,不姓白。你叫我何捕头、何警官,甚至是小何都可以,就是别叫我小白!‘小白’这是条狗的名字!” “好的小白,没问题小白。”张皓敷衍着应了两声,再次问道:“小黑呢?哦,乔总捕头跑哪儿去了?” “不知道呀,是不是打电话汇报情况去了?”何依瑶狡黠地眨巴两下眼皮子,露出一丝揶揄的笑意,双手一摊,有些无奈地说道:“这次事件闹出来的动静这么大,牵涉到的部门这么多,乔总捕头肯定得联系一下上级,替张亭长你那位好朋友善后啊……” “这事哪能怪到秦狩头上?”张皓不屑地皱起了眉头,硬气地说道:“咱们老张家跟老秦家的关系,你们这些……小人物不懂!别成天想着打什么小报告,有些事情,其实咱六扇门的boss都清楚……” “老爷子都清楚?呵呵……”何依瑶满脸怀疑,在她看来,张皓刚才那句话的虚假程度,简直可以跟“我是为了中华之崛起而贪污”媲美了。 “张亭长,情况不对啊……” 贺老白悄悄摸摸地凑到张皓身边,拉了拉他的袖管,手里托着的那只罗庚指针转得跟螺旋桨似的,他又神神秘秘地指了指脚下的地面,轻声说道:“地底下……动静略大啊!” 张皓愣了下,立马便反应过来是咋回事了,他恶狠狠地推搡了弱不经风的何依瑶一把,怒嚎了一声:“妳们特么这是在作死啊!” “为了六扇门,为了人间秩序,我们死有何惜?”何依瑶明明是个妖怪,但是几百年教育下来,倒是比大部分人类还高尚,她一脸殉道者的神圣肃容,苦口婆心地对张皓说道:“六扇门不能再这么纵容灰衣巷的发展了,那么多妖魔鬼怪不肃清,就是一颗危险的未爆弹……” “谁特么管什么灰衣巷!”张皓恼怒地跺了跺脚,露出一副无比纠结的神情,叹道:“老子担心的是秦家!” “一个医生罢了,有什么好担心的?”何依瑶眼神不善地打量着张皓,就跟在看叛徒,“咱们六扇门又不是没有名医,就算秦家救过我的命,但是与秦家救过的六扇门成员数量相比,灰衣巷收容过的妖魔却是十倍百倍……” “玛德,有些内情妳们不知道,就别自作主张好么?”张皓一脸日了poi的蛋疼模样,他这会算是理解到二战元首听到偷袭珍珠港时的心情了。 “不行!我得赶紧拦下乔奈何!” 张皓气呼呼地一甩手,转头就要往馄饨店里冲,却不料,何依瑶一把薅住了他的胳膊,冷着脸说道:“张亭长,请别打扰乔师姐的工作,好么?” 与此同时,二十几名猫妖警察也纷纷凑了过来,一个个脸色不善地将畏畏缩缩的贺老白推到一边,又里三层外三层地将张皓团团围住,除了没直接动手,那气派跟克格勃抓捕叛徒都差不多了。 “呵?你们这群临时工,还特么地想造反?”张皓面色凝重,也不管围观群众已经纷纷掏出手机拍警察内讧的好戏了,叉着腰手一指,怒喝道:“何依瑶!我念妳们也是六扇门的老人了,我给妳们一次机会,若是再不让开,小爷我就要动杀手锏了!” “张亭长,我也请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这件事哪怕是闹到内务部去,你都没理!”何依瑶不满地哼哼两声,对“临时工”这个称号相当不满,她低头瞥了瞥张皓腰间的警棍打神鞭和手铐捆仙绳,又冷笑道:“张亭长,你难道还真想跟同僚动手不成?!” 却不料,张皓微微一笑,说了一声:“小爷我不动手,动嘴成不成?” 说罢,张皓清了清嗓子,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张皓的嘴唇翻滚着,低声念起了一串发音怪异的经文,何依瑶等一众猫妖先是愣了下,紧接着便齐齐变了脸色,一个个跟窒息了似的脸色涨得通红,或捂心口或抱脑袋,纷纷痛苦而又无力地瘫软在地,跟集体脑溢血和心梗突发似的。 “你……你怎么会念《封灵咒》?这应该只有高层的几位……”何依瑶捂着心口,难受地脸上身上湿漉漉得冒冷汗,活脱脱一副黛玉捧心的病美人。 六扇门既然是“以人为本”,又大肆招收非人类的“伪军”,自然也有控制这些“伪军”的法门。 张皓口中所念的《封灵咒》乃是封神时代的遗产,配合何依瑶等猫妖埋藏于体内的禁制法阵,能够迅速解除这帮猫妖的战斗力,倘若张皓有意,就是念得众猫妖灵脉逆流、妖丹爆裂而亡,也不是问题。 这套《封灵咒》,据说是通天教主所创,因为其有教无类的原则,门下妖族弟子众多,这些山野精怪灵智初开时往往桀骜不驯,需要一些手段来约束与调教。封神之战后,《封灵咒》的残本又被通天教主大弟子多宝道人——也即是小乘佛教之主多宝如来带到西方,演化成了大名鼎鼎的《紧箍咒》。 张皓没有直接回答何依瑶的疑问,只是说了句“你级别太低,权限不够”,便抬抬手,招来了几位医护人员,指了指躺了满地的美男靓女,说道:“还看什么哪?这群警察同志为了疏散群众,跑上跑下累得虚脱了,你们赶紧送急救吧?” 跟着,张皓便有意无意地踩着猫妖的手手脚脚,跌跌撞撞地跑出了人群,跑进了已经清场的混沌店内。 一进店内,地底下的动静声就变得明显多了,张皓听着那隐隐约约的长鞭破空声与尖利猫叫声,痛苦地摇了摇头,叹道:“没办法,瞒不住了!” 张皓小心翼翼地站到地板裂缝旁边,抄着一只手电筒照了照,看了下高度,又咬咬牙,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嘭!” 张皓两腿落地时,被震得骨头都发麻,但他不敢耽搁,抬着手电筒往四周一照,口中还喊道:“乔奈何!妳他娘地快给老子住手!” “喵!” 空气中掠过一声凄厉的猫叫,张皓顺着声源的方向望去,正瞧见乔奈何气喘吁吁地趴在地上喘气,她衣衫褴褛,四肢伏低,身体结构呈现出了猫科动物的特征,那张俏脸的两边脸颊,浮现出了六道犹如猫须般的血痕,那两只绿莹莹的猫眼,还冒着忿恨的凶光。 更加骇人的是,她那滚圆如桃子的翘臀上,还长了九条粗壮如巨蟒的黑色猫尾。仔细看看,九条猫尾都是伤痕累累,不是这里秃了一片毛,就是那里伤了几块皮,甚至还有三根猫尾的关节出现骨折迹象,有气无力地耷拉在地上,像是三条死蛇。 张皓心中一惊,乔奈何这副凄惨模样,说明她的本命法宝九尾鞭都受到了重创,不得不重新收回本体温养,损失不可谓不惨重。 再瞧秦狩,他一副没事人的淡然模样,身上的衣服倒是破烂不堪,可是露出来的肌肤却没伤没病,最多有些浅浅的红印子,不过,他的手上脸上倒是有几道冒血的抓痕,不深,但是挺显眼。 若是外人瞧见二人这副尊荣,还要当秦狩和乔奈何一炮泯恩仇,打了一把sm风格的枪战呢。 “张皓!这个秦狩暴力拒捕外加袭警!你还不赶紧出手?难道你真的要背叛六扇门吗?!”乔奈何嘶哑着嗓子嚎了两声,她是又生气又委屈又激动,居然连泪珠子都止不住地往外流了。 秦狩瞧见张皓,脸色的怒容也渐渐散去,他笑呵呵地擦了擦脸,笑道:“耗子,这只小黑猫挺有能耐啊,除了本命法宝九尾鞭外,居然还修炼出一套本命神通破空爪,小爷我一个没注意,差点没被这疯婆娘抓破相。嗯,六大名捕果然有点门道。” 张皓无奈地捂着脸,他估摸着秦狩这人比较豁达,再加上自己跟他交情比较深厚,一次两次冲突,估计不会直接跟六扇门翻脸。 但是,这乔奈何明显就是个拧巴,猫和女人都记仇,更不用说母猫呢。若不是不把道理跟乔奈何说清楚,这位六扇门里有名的工作狂女强人,还真敢跟秦狩不依不饶。 “咳咳……乔总捕头,妳就别在对秦家穷追猛打呢,咱惹不起人家。”张皓掂量了一下措辞,又小心翼翼地劝道。 “我们六扇门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你却跟我说咱惹不起一个小小的灰衣巷秦家?”乔奈何被张皓这窝囊的说法气得要吐血,整个人都惊呆了。 “秦家……跟咱们六扇门算是平级。秦狩,秦家当主,跟咱们六扇门的门主是一个级别的。”张皓长吁短叹地说道:“妳一个妖门总捕头……哦,正式名称应该叫第一稽查处处长,妳一个处级干部,怎么就敢跟国部级大佬叫板?” “纠正下,我不是当主,我是少主。还有,我没行政级别啊……”秦狩刚插了两句嘴,却被张皓狠狠瞪了一眼,只能耸耸肩闭嘴,表示你牛逼你先说。 “乔奈何,妳应该知道咱们六扇门的渊源吧?咱们六扇门的门主,还有一个身份,妳知道是什么么?” 张皓循循善诱地问道,乔奈何也是一脸神圣与自豪,高声说道:“维护三界秩序,守卫人间俗世的人间御守!简称人守!” “妳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更不知其三。”张皓犹豫地看了看秦狩的表情,见他似乎不在意这个秘密,便说道:“封神大战后诞生的守护者并不只有一个,而是三个!” 张皓爆了一个惊世骇俗的猛料,瞬间将乔奈何砸得晕乎乎的:“历代六扇门门主是人间御守,而历代秦家家主,却是同级别的天道御守!再加上隐于鬼城酆都的萧家,其历代家主担任的地府御守!合称天地人三守!” 第一零一章 满门英烈 “天守监视天门,地守镇压鬼域,人守保护俗世。天地人三守合力,才能真正地维护三界秩序。” 张皓瞥了眼目瞪口呆的乔奈何,心中掠过了一丝报复的快感:不管妳个“临时工”多得势,也难以像我这样,接触到六扇门的真正核心层面。 乔奈何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犹自怀疑地问道:“天门……还需要监视?这几千年下来,也没少见有修士破碎虚空飞升天门啊,这跟秦家有啥关系?” 既然已经开了个口子,张皓也不介意再多说些秘密震震乔奈何了,他一脸体制内的优越感,笑着解释道:“盘古开天辟地后,是灵气充裕到爆炸的洪荒时代,修士不如狗,神魔满街走。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三界未分,人神混居,妖巫争霸,生灵涂炭。” “封神大战后,三界初分,天地灵气一分为三,而天地人三守也应运而生。”张皓抬手戳了戳秦狩,解释道:“天守监视天门,只许进,不许出!为得便是避免神仙干涉俗物,重蹈封神大战的覆辙。用西方的某句名言来说: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 “世间灵气为何日益稀薄?前人砍树,后人遭殃!那些前仆后继飞升天界的修士大能,将一身源自人间的灵气带入了天界,就跟投资移民似的,‘大款’跑得多了,这末法时代也就来临了。” “新生代的修士为何一代不如一代?因为魂淡啊!世间灵气如此稀薄,人口数量又急剧爆炸,导致现代人的灵魂强度衰减得厉害,根据最新研究结果表明,现代人的灵魂平均质量是21克,比起洪荒时代动辄斤两重的那群野人差远了!” “不过,魂淡有魂淡的好处,末法时代也有末法时代的优点。乔总捕头,就跟您出道的宋朝时期比,你那会儿成天忙得脚不沾地,还出现过五鼠闹东京这种重大事故,而到了现代……咱们六扇门平时工作还是很清闲的吧?”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样一个修行无望的末法时代,便是天地人三守几千年的奋斗成果!” “怎么?不理解?那么,假设咱们六扇门是警察,而非人类的存在就是贼。咱们警察的终极目标是什么?天下无贼!哪怕目标实现的时候,便是警察卸甲归田的日子!” 张皓这一通机密砸下来,乔奈何脑袋都有些晕乎乎了,她颤巍巍地抬着手指,颇为怀疑地问道:“天守?就他?” “我不是天守。”秦狩淡淡地回道,“我是秦家少主,我师傅秦柏才是当代天守。另外,我跟我的师傅本职都是医生,天守这玩意,只是一个义工性质的兼职而已。” 这个逼装得我给满分! 张皓悄悄地给秦狩翘起了大拇指,这个“兼职”用得好,逼格堪比里根这个“职业演员兼职总统”。 乔奈何整个人都蔫了,她真没想到自己会撞上这样的钢筋水泥板,现在唯一能够支撑她意志的,便是她好歹也是六扇门门主——也就是人守的部下,轮不到秦狩这个天守少主来管。 “他……就算秦家是天守又怎么样?天守就可以肆意破坏人守的事业么?咱们六扇门顶在与妖魔斗争的第一线几千年,也没见什么天守地守出来帮把手……” 乔奈何犹自不服气地嘟着嘴吼道,这倒让张皓有点难做了,他好歹也是六扇门的人,替秦狩说话已经有点胳膊肘往外拐的倾向了,总不能再出言否认六扇门维护三界秩序的中流砥柱作用吧? “喝了咱的酒啊~见了皇帝不磕头啊~” 一阵粗犷高亢充满阳刚气息的歌声突然响起,也不知道是谁手机响了,秦狩与张皓对视了一下,又齐刷刷地瞪向了乔奈何。 乔奈何脸色微红,从屁股兜里掏出了一只的诺基亚经典款,手机外壳上布满了刀削斧凿般的重重伤痕,却依旧坚挺地发挥着功用。 “喂,小乔啊……” 乔奈何一接电话,便听见一声苍老而又慈祥的呼声,一向坚强的她,却仿佛回归母亲怀抱的多年游子,委屈、痛苦、悲伤……一股脑地涌上了心头,泪水再也止不住了,扑朔朔地往外流。 “门主……”乔奈何哽咽着应道:“我对不住您,我在外面给您惹祸了……” “小乔,别哭。这次,是我工作不到位,没有注意到一些人的小动作,害得你被人当枪使。”电话里的声音平缓温和,乔奈何的情绪也渐渐平缓了下来。 “门主,秦狩这个人你知道吗?他真的是天守么?”乔奈何有些踹踹地问道。 “对,秦狩便是当代天守……哦,他师傅的事情有点复杂,你就顺着他的话头说,别得罪他……”电话里的声音有些纠结,令乔奈何听了都是心中一拧。 “门主,这个秦家怎么可以这样?咱们六扇门长期奔忙于维护三界秩序的第一线,秦家不但不帮忙,还搞出一个灰衣巷,包庇收容那些逃犯……”乔奈何性格太直,心里想不通就开始告状了。 “妳知道什么!”电话里的声音忽然严厉了起来:“天地人三守职责不同,帮我们是福分,不帮我们是本分,妳不要见了风就是雨……放心,灰衣巷的事情,我心里有数……” 或许是乔奈何隐隐抽泣的声音传了过去,电话里的声音又重新变得温和起来:“小乔,妳不要小瞧了秦家。妳应该记得,妳出发前,我对妳的嘱托是什么吧?” 乔奈何神情肃穆地应道:“记得,‘小心七重楼’!” 电话里的声音循循善诱:“记得就好。妳也知道,七重楼是咱们六扇门的死敌,不得不防。但是妳可知道,为何一个周小史出现在平安市,就让我紧张得方寸大乱,甚至疏忽了妳与秦家的恩怨呢?” “不知……不会是因为秦家吧?” “小乔啊,七重楼的精神偶像,也就是七大圣踏破天门的事情,妳听过吧?” “大致知道,但是坊间流言版本太多,不甚清楚细节。” 电话里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甚至有些紧张:“小乔,我看妳是咱六扇门的‘自己人’,这才对妳说这些话,妳可切忌泄露出去啊!” “明白!我学过保密条例的!” “好,那我告诉你……当年七大圣率领妖族联军踏破天门,表面上是想要攻打天界,为苟延残喘的妖族打下一片江山,但是真实目的,却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七大圣起兵是被蛊惑——或者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七大圣踏破天门的真实目的,是想要让天人二界来往自由畅通无阻,一旦成功,天界的浓郁灵气将倒灌人间,人间将倒退到洪荒时代的环境。届时,阿猫阿狗都能成精,势必造成诸妖横行、群魔乱舞,人间也就成了妖界!” “当时正值五胡乱华、天下大乱,真命龙气凋零得厉害,咱们六扇门的活动也陷入了低谷,根本无力镇压妖族这破釜沉舟的最后一搏!” “地守萧家自顾不暇,内有诸多鬼王发动叛乱,外有齐天大圣率众攻杀,能够守住生死鬼门关便已经很不容易,哪有余力主动出击?” “危难关头,天守秦家挺身而出,满门英烈,拼着牺牲了几乎三代人,才镇压了妖族七大圣!自此秦家元气大伤,人口凋零,故隐居于平安市灰衣巷,繁衍生息至今……妳说秦家包庇妖魔鬼怪?若不是秦家的牺牲,红尘早已变洪荒了!” 电话里的声音在收尾的时候,变得高亢而激烈,而听众乔奈何心中亦是久久不能平静,再看秦狩时,那对漂亮的猫儿眼里,就只剩下了愧疚、自责,以及深深的崇拜! 而秦狩这会儿,已经趁着乔奈何煲电话粥的时候,三下五除二地做完了萧妍与林冬的葫芦娃摘除手术,他又将两只小葫芦用红头绳系了,一手一个当作流星锤甩得呼呼响,就跟飞行员小脑平衡训练似的,逗得两只小葫芦哇哇直哭。 “小乔,把电话给秦狩。我要跟他说几句话。” 乔奈何一听电话那头的吩咐,赶紧手忙脚乱地迎上前去,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又是尴尬又是害羞,就跟犯了错误的小学生提着家长电话给班主任似的。 秦狩也不矫情,抬手抓起诺基亚就喊了声:“喂,老万啊,你丫还活着哪?” 乔奈何听了差点没咬碎两颗牙,原本对秦狩产生的那点儿歉意和好感瞬间灰飞烟灭,没再抓他一脸花已经是给秦狩这个“烈士遗属”面子了。 “你个小淘气~你师傅的风度怎么就没学到半点?哈哈哈哈……”电话那头传来了好一阵开朗的笑声,又说道:“秦狩啊,这次的事儿,是我不对……” “别讲那些虚的,咱俩谁跟谁啊?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就打个万儿八千的精神损失费过来?”秦狩没大没小地应道,气得乔奈何在一旁直跺脚。 “哦,那我就直说了……乔奈何这只小猫儿,你就收下吧。” “卧槽!”秦狩、张皓与乔奈何三人齐刷刷地爆了一句粗口…… 第一零二章 猫耳女仆一只请签收 “老万?你这是几个意思啊?咱秦家只是说诊费肉偿,精神损失费你看着给个三瓜两枣的就行。”秦狩莫名其妙地反问道:“你们六扇门不至于穷到用乔奈何来抵债吧?” 六扇门的现任门主“老万”,在电话那头笑得很欢畅,老半天才解释道:“七重楼安静了这么多年,最近不知怎的,又开始四处活动了。虽然老头子我相信你秦医生的本事,但是秦家现在只剩下你一根独苗,我担心你孤掌难鸣,万一出点事情……” 秦狩大咧咧地笑道:“没事没事,灰衣巷里那么多妖魔鬼怪,只要小爷开口……” “那群家伙靠不住的。”老万粗暴地打断了秦狩的话,又警告道:“灰衣巷里鱼龙混杂,你们秦家又是习惯‘放养’,潜伏的叛徒绝对不少。” “你的意思是,想要乔奈何入巷给我看家护院,顺便找找内奸?”秦狩挠挠头,又轻笑着说道:“不怕不怕,就灰衣巷里那群老弱病残,敢造反小爷我拍不死牠们!” 老万叹了一口气,似乎在感慨秦狩的迷之自信,又劝道:“话别说这么满,当年地守萧家强盛如斯,不也差点被造反的鬼王们给掀翻么?更何况,你那头除了内忧,还有外患哪!且不说七重楼,你难道就没有发现,近来有人在勾引灰衣巷里隐居的妖魔重新入世么?” 听老万这么一提醒,秦狩倒是想起了什么,他一拍脑瓜子,叫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孙候子就曾经流露过出巷的意思,说是他在北平的徒子徒孙请他出山唱戏!” “北平方面确实有人在请他出山,不过,不是请他去唱戏。”老万压低了声音,又是愤慨又是无奈地说道:“北影厂现在是‘求贤若渴’,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都往里面招。这帮愣头青把手往灰衣巷里伸,我倒是无所谓,就像你说的,一群老弱病残翻不出什么浪来。” “他们曾试图翘我们六扇门的墙角,这也就罢了,同行是冤家嘛。可前些日子,他们脑子不灵醒,居然打起了六扇门羁押罪犯的主意,甚至还请了几封‘文件’,让我们释放六门六狱的在押犯……呵呵。又不是当今‘万岁爷’下的‘圣旨’,也好意思来咱六扇门里摆谱……” 老万抱怨了一通,又忧心忡忡地对秦狩示警:“北影厂在咱六扇门这里碰了钉子受了气,‘万岁爷’又是偏向于我们的,所以,他们迟早会把发展重心转移到民间。咱们两家是知道互相底细的,所以磕磕碰碰无所谓,但是北影厂不知道啊!我估计北影厂迟早会找灰衣巷的麻烦。我希望小乔入巷,也是希望万一发生冲突,她的身份能教北影厂稍微忌惮一些……” “呵呵,老万你不是怕北影厂胡搞瞎搞,而是怕没人盯着,我这暴脾气下手太重啊……”秦狩揶揄地笑道:“行,我给你面子,就算北影厂的人来灰衣巷作死,我也尽量留他们的狗命。” “你好歹也是个医生,怎么杀气这么重?小心入魔!”老万打趣地调侃了两声,又有些忧伤地叹道:“天地人三守,萧家名存实亡,销声匿迹多年,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传人。你们秦家……灰衣巷中只剩下你一人独守。老头子我这个人守,也是孤苦伶仃后继无人。也不知道百年之后,这三界秩序究竟又由谁来维护……” “萧家应该有传人……吧?”秦狩似乎想到了什么,但犹豫纠结了一会,没再多说什么。 老万的声音忽然变得高亢了起来:“总之,联络大使、驻巷武官、监控眼线、看门保安、洗脚丫头、暖床宠物……随便你小子怎么用,你必须得收下乔奈何!” “我没兴趣养猫啊……” 秦狩有些为难地叹了两声,却不料,乔奈何却带着一身的光荣使命感,踏步向前,冲着秦狩便是一记九十度弯腰鞠躬,低着头诚恳地说道:“秦医生,小女子先前莽撞,多有得罪,还请您看在万老的份上多多包涵!往后,您就当小女子是个使唤丫头,小女子也会尽心尽力,斟茶递水、洗衣做饭、铺床叠被,侍奉好秦医生!” 秦狩被乔奈何这一口一个“小女子”的温驯模样给吓得愣住了,要不是他用火眼金睛确认了下真伪,还真得以为中场换人了。 “哈哈哈,秦狩你小子艳福不浅啊!原产地长安城,生产日期初唐,出产单位六扇门的猫耳女仆一只请签收~” 张皓笑得挤眉弄眼的,他可没秦狩心思那么单纯,他是有女朋友的人,深知女人的本性是不可能改变的,而女人的伪装本领也是要命的。别看乔奈何这会儿因为任务需要扮起了低眉顺眼小媳妇,等到她真的在灰衣巷站稳脚跟,迟早会恢复本性,到时候……呵呵,那场面太美他不敢想! 秦狩想得确实没那么多,在高僧的慧眼中,红粉即骷髅,而在秦狩的火眼金睛里,乔奈何就是条品相不错的小黑猫罢了。 “呃……那好吧,我回头给乔奈何在灰衣巷里安排套房子……” 秦狩犹豫着开了开口,却被老万斩钉截铁地打断道:“不行!必须住进你家!” “凭什么啊……” 老万忧心忡忡地解释道:“不住进你家,乔奈何这个六扇门的‘坐探’,被瞧她不顺眼的妖魔暗算了怎么办?别忘了,她这个妖门总捕头可是仇人满天下,灰衣巷里可是有不少她的‘老熟人’!” 秦狩挠了挠头皮,想想也是,且不说乔奈何的过往恩怨,就冲她那个得罪人的脾气,连蓝小羽那么温和的性子都被她欺负得哭过一场,若是碰上其他妖魔,不得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 “嗯……行。”秦狩打定了主意,便微笑着地对乔奈何说道:“乔总捕头,既如此,便委屈妳来我家干个洗衣妇了,刚好前几天那台老洗衣机寿终正寝了,妳来的时候倒是讨巧……” “老娘讨巧你一脸!” 乔奈何心底暗骂秦狩这蹬鼻子上脸,她堂堂千年九尾猫,在六扇门里也是数得着的一号人物,平时的待遇不说是众星捧月吧,但也没几个人敢跟她摆谱,可今儿却碰上秦狩这个没心没肺的,还真把她那句“使唤丫头”给当真了! 乔奈何忍耐着面部肌肉的抽疼,强笑着应了两声,又接过电话,立正挺胸,满脸严肃地喊了一声:“报告门主,我保证完成任务!” 待挂断电话,乔奈何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又摆出一张皮笑肉不笑的假面,点头哈腰道:“秦医生,对小女子有何吩咐么?” “哦,那妳把这两个人扛出去吧?我先后打了两架,又同时做两个摘除手术,这会有点累。”秦狩一点没有怜香惜玉的绅士精神,使唤起人来一点儿不留情。 “累你妹!你刚才揍我的时候,那精神头可足着哪!” 乔奈何在心里腹诽着秦狩,呲牙咧嘴地磨了磨后槽牙,平复了一下怒意,还真就听话地一手一个扛起了萧妍与林冬,又身手矫健地一个飞跃窜上了地面,动作潇洒自如。 “秦狩!你小子给老娘记住,迟早有一天,我一定要整治回来!”乔奈何心中忿然,只顾埋着头扛着人往外走,却不料,刚跨出馄饨店门口,眼前瞬间掠过阵阵刺眼的闪光,耳边“喀嚓喀嚓”的相机拍照声响个不停。 乔奈何定睛一看,却发现外面不知何时已经围上了许多记者,一个个神情激动面色亢奋,仿佛搞了一个大新闻! “人都哪儿去了?警戒线是摆设么?”乔奈何出于六扇门的职业习惯,对记者出没那是万分头疼,毕竟每次善后擦屁股最麻烦的步骤就是删新闻。 乔奈何还不知道,张皓一段《封灵咒》搞趴下二十几个猫妖警察,全被抬进急救车送走,这事先是惊动了医院,然后又惊动了记者,不知怎的事情就以讹传讹变成了“政府紧急疏散、抢救塌陷危楼住户,群众无一伤亡,警察牺牲众多,向人民警察致敬”。 事情闹这么大,本地外地的记者顿时闻风而动,蜂拥而至,而现场少了那帮子猫妖警察,又有几位人类民警跟去了医院,此消彼涨之下,维护秩序的人手显得严重不足,根本拦不住那一大帮子要新闻不要命的记者。 乔奈何更不知道,她这会儿的“新闻卖相”有多好:她的制服破破烂烂肮脏不堪,身上还有多处擦伤划伤,已经表明危楼内部的环境十分艰险。而她一个“弱女子”,居然能够抬出两个晕迷的少年少女,更表明她不是那种爱作秀、外行指挥内行的领导,而是实打实地战斗在抢救遇难群众的第一线! 至于少年少女身上为什么光着……这种充满正能量的新闻事件,就不要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嘛! 乔奈何红了。这位城南派出所的新任乔所长,数天内便以“史上最美女警督”之名红遍大江南北,成为无数人的心目偶像。若不是六扇门那边反应快,通知了相关部门进行冷处理,她差点就入选《感动中国201x年十大人物》了! 第一零三章 陪嫁丫头 天色微明,太阳还徘徊在地平线将起未起,空气里弥漫着破晓的寒气,花草树叶上,都掩上了一层湿润的秋露。, 秦狩还是像往常一样,早早地便起了床,他就站在草木繁茂的院子角落里,捧着个大茶缸子,两眼迷迷糊糊地盯着自来水池的石头纹理,有一搭没一搭地刷着牙。 “公子爷,请用早膳吧~” 一声轻飘飘的呼声在秦狩背后响起,吓得他下意识地就要拔刀,转头一看,正瞧见何依瑶这只白猫小萝莉,正笑眯眯地捧着一碗新鲜出炉的鸡蛋面条,毕恭毕敬地站在院子当中。 何依瑶这会儿没穿工作用的制服,而是换上了一身白色宽松羊毛衫与卷边牛仔裤的休闲组合,当她抛开了冰山美人的伪装后,便露出了小猫黏人的乖乖性情,一颦一笑都透着股邻家小妹的亲切感。 “原来是小瑶啊?妳跟妳师姐都是一个毛病,猫咪走路没声,动不动就吓死个人!”秦狩吐出漱口水,扯了条旧毛巾随便擦了两下,便猴急地接过热腾腾的面条,吭哧吭哧嚼了起来。 “公子爷慢用,小心烫嘴~”何依瑶表现得很像个封建社会的使唤丫头,姿态放得极低,相当满足男人的自尊心。 秦狩三口两口扒完了一海碗的面条,又开口赞道:“哎,小瑶妳手艺不错啊,我自己下面就没这么好吃过……哎,妳师姐这会儿还没起床么?” “师姐她新官上任,工作繁忙,着实累着了……”何依瑶面不改色地替乔奈何分辨道,笑颜如花。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秦狩虽然明知何依瑶在扯淡,但还是长吁一口气,叹道:“乔奈何她哪儿是来当丫头的?明明就是来当姑奶奶的,活儿全让妳给干了!” 何依瑶听了笑笑不说话,不禁教秦狩愈发感叹,这妖跟妖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咧? 一周前,秦狩答应了六扇门门主“老万”的请求,勉强同意乔奈何与自己同居,但乔奈何又蹬鼻子上脸,说什么她与何依瑶姐妹情深不能分离,非要教何依瑶也一并搬进秦家大院,秦狩想着一只猫是养,两只猫也是养,自家空房间也多,便没怎么考虑便应下了,给这对黑猫白猫在自家后院收拾了两间空房住下了。 但是未婚小青年秦狩没想到,一旦生米煮成熟饭,女人的变化会是如此巨大! 乔奈何领到房门钥匙后,便再也撑不住小女人的伪装,又露出了霸气侧漏女强人的真实面目,没事就拿工作当理由拒绝做家务啥的,几乎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何依瑶倒是乖巧的很,一进门便挺着个病弱的躯体忙这忙那,洗衣做饭端茶递水无一不包,将家务搭理得紧紧有条,哪怕是习惯了一人生活的秦狩,这几天好日子过下来,也被她惯得迅速滑向了旧社会地主大少爷的堕落深渊。 秦狩如今算是想明白了,为啥乔奈何冒着泄露机密、违背命令的风险,也要告诉何依瑶一切,还要她也一并住进秦家大院:不是什么姐妹情深,而是因为乔奈何被何依瑶宠了上千年,懒癌已经病入膏肓,如今已经彻底离不开何依瑶的照料了! “听说过娶媳妇有陪嫁丫头,没听说过使唤丫头也有买一送一的,而且赠品还比正品好用!” 秦狩嘟嘟囔囔地发着牢骚,何依瑶则摆出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满脸包容的微笑,她接过连汤都没剩的空碗,又笑眯眯地说道:“公子爷,今儿您还要去八宝亭公园做‘健康咨询’么?” “去啊,为什么不去?治病救人可是功德无量的好事,不可荒废。”秦狩抹了把嘴,又冲着欲语还休的何依瑶笑道:“嗨,找葫芦娃这事儿,有贺老白在忙活着呢,这老骗子虽然平常鬼话连篇,但是真本事还是有的。有他盯着,咱们直管该干嘛干嘛。” 这时,院子里忽然响起了一串刺耳的电话铃声,秦狩赶紧往裤兜里一掏,摸出了那只年代久远的小灵通,一看来电显示,嘿然一笑,说道:“说曹操曹操到,这不,贺老白有消息了!” 秦狩快活地接通了电话,大声嚷嚷道:“喂喂,老骗子你丫效率不行啊?拖了一星期才找着第六个葫芦娃,也亏得近来平安市风平浪静没出啥乱子,不然我非得抽你不可。” “小老儿……惭愧,惭愧……”贺老白的声音有些紧张,甚至隐隐有些愧疚,也让秦狩有些紧张了起来,毕竟时间拖得越久,葫芦娃发育得就越强,受害人被吸取的阳寿也越多。 “咋?出什么情况了?”秦狩不安地问道。 贺老白犹豫了一下,又解释道:“小老儿每天都要算一遍剩下两只小葫芦的下落,但是一直没有结果,一开始,小老儿还以为是两只小葫芦尚未觉醒,故没有牵动命运因果……但是,今早小老儿心血来潮,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那便是那两只小葫芦,未必还留在平安市内。而之前小老儿的演算范围,都是限定在平安市内的……” “你!”秦狩气得喉咙一甜差点没吐血,但是一声国骂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毕竟他也清楚,贺老白每次演算都是要消耗大量灵力的,而演算的范围越广,消耗的灵力也越多。在这灵气稀薄的末法时代,若无外力协助,修士灵力的恢复速度是很慢的,贺老白不敢肆意浪费灵力,也是情有可原。 “所以呢?现在是什么情况?”秦狩焦躁地跺了跺脚,又耐着性子问道, “小老儿刚才拼了老命,将演算范围扩大到了数省,终于有了一丝眉目……小秦爷,您这回得多给点人参须了,不能教小老儿赔本啊!”贺老白话到最后,那奸商秉性又露出来了。 秦狩捧着个充话费就送的小灵通,却做出了土豪的发言:“只要事情属实,小爷亏不了你!说,剩下两只小葫芦在哪儿?” 贺老白乐得屁颠屁颠地,赶紧应道:“胡**与胡七巧都不在市内。胡**在太湖畔,胡七巧在西湖畔!至于具体位置,还待小老儿到了当地再做细查。” “太湖畔,那就是苏锡地区了……西湖畔,那应该是在杭州了……两地都不近啊!”秦狩皱着眉头想了想,犹豫着应该先去找哪一位失踪儿童。 秦狩忽然开口问道:“贺老白,你算过没有,到底哪一边的情况比较危急?” “啊?我就大致算了下方位……好好好,我立马就算!”贺老白苦不堪言,心中暗骂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跟秦狩说好的报酬价码,岂是能轻易讨价还价的?秦狩刚才那句话,不是在疑问,而是在命令! 贺老白那边悉悉索索地闹腾了七八分钟,贺老白的声音才重新出现在了电话里,有气无力得仿佛刚做了两把大保健。 “小秦爷,胡七巧那边倒是安稳,倘若我算得不错,胡七巧甚至没有寄生在人体内,具体啥情况还得细查。至于胡**……她的宿主,已经沾染了杀孽了!” 秦狩双目圆睁,面部肌肉甚至隐隐有些抽搐,他用一种低沉而颤抖的声音命令道:“贺老白,十分钟内,给我赶到灰衣巷!” 说罢,秦狩便挂断了电话,又阴沉着脸,对何依瑶吩咐道:“小瑶,叫小乔起床,准备出差了。” “啊?可是师姐她今天还要去市局开会……”何依瑶弱弱地解释着,又被秦狩眼中燃烧的怒火吓着,脑袋一低,脚步匆匆地去叫乔奈何起床。 秦狩如同一只暴躁的雄狮,迈着大步在原地转了两圈,又拨通了张皓的电话,大声喊道:“耗子耗子,你赶紧联系一下六扇门驻太湖地区的成员,问问最近太湖周边区域,有没有出现过超自然的杀人事件!” 张皓接电话时还没睡醒,趴在个床上迷迷糊糊的,可一听秦狩那声”超自然的杀人事件”,整个人顿时就跟淋了盆冰水似的清醒了,他也不管秦狩是哪儿来的消息,吐槽了一声“你啥时候成了我上级了?”,便赶紧拨打六扇门的机密内线电话联系消息。 太湖东西两岸的无锡与苏州,都是人口稠密的大城市,太湖、灵山又是钟灵毓秀的好地方,土生土长的水怪山精不少,所以六扇门的关注程度比较高,比起平安市就常驻一个张皓正式工和一个霍格临时工,六扇门的太湖分部人手可不少,张皓很快便联系上了那边的值班同僚。 虽然太湖分部的六扇门成员比较诧异,这大清早的忽然有个平安市的同僚来电话询问本地异常,有点儿“跨区执法”的违规嫌疑,但由于妖魔鬼怪犯人的流窜性比人类逃犯强,六扇门如今人手又紧,各地分部通力合作是常事,所以太湖分部还是很痛快地回答了张皓的问题。 答案让张皓震惊。 半个月内,无锡市内连续出现多起神秘偷窃、杀人事件,根据六扇门太湖分部的成员调查结果表明,似乎有一个“隐身人”在疯狂作案,太湖分部已经上报总部请求支援,却没成想,最先有回应的却是驻平安市的一个小小治安亭…… 第一零四章 杀手666 透明人,一个让人浮想联翩的名词。 如果一个普通人获得了隐身的能力,会做出怎样的事情? 1996年,扶桑拍摄了电影《透明人间》,虽然这部电影的剧情偏悬疑和言情,但心理阴暗又猥琐好色的扶桑人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各种透明人题材成为扶桑**创作的重要流派之一,三十余年来久经不衰。 2000年,米国哥伦比亚公司出品了电影《透明人魔》,作为一部典型的好莱坞式悬疑惊悚片,这部电影似乎并没有搔到神经大条的米国人痒处,反响并不算好。2007年,米国和加拿大又合拍了电影《透明人》,类型是犯罪悬疑片,反响依旧一般。 注意,不管是扶桑人还是米利坚人,都将隐身与犯罪、嫌疑联系了起来。 时间倒退到1986年,华夏制作了魔幻题材动画《葫芦娃》,其中那位六娃算是隐身人题材的始祖了,而在剧情中,六娃利用隐身的神通与妖魔做斗争,算是隐身人题材中难得的正能量——当然,若要仔细研究下六娃的斗争手段,依旧逃不过偷盗、窃听这一套。 人的本性是复杂的,天使与恶魔往往是纠缠不清的,许多普通人不去作恶的原因,是因为自己没有作恶的本事,所以有时候最可怕的,往往就是那些尚没有机会和手段作恶的“好人”。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慎而重之。——李鸿章 秦狩少时被师傅教诲过,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平日里一定要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度人性。当时秦狩没听懂,但是今天却懂了。 实际上,早从杜贵与林坚身上,秦狩便已经隐隐体会到人性深处那贪婪丑恶的一面,他也猜过,剩下两位被葫芦娃寄生的受害者,又会不会变成新的加害者? 六娃的宿主,用双手的斑斑血迹告诉秦狩,人一旦得到了金手指,往往是恶念比善念更容易膨胀起来! 秦狩、张皓、贺老白、乔奈何与何依瑶齐聚在秦家大院里,或蹲或坐,一个个面色凝重神情苦恼。 张皓就站在众人当中,捧着个小本本埋头着,将自己记录的案件要点一一复述着。 “根据太湖分部那边的调查结果,‘隐身人’的初次作案时间应该在半个月前,差不多也就是葫芦娃失踪事件发生后不久。这是一次失窃案,一家烟酒店的老板娘收账的时候发现,钱柜里差了两扎钞票,也就是两万块钱,一开始以为是店员监守自盗,后来闹大了喊警察,警察查监控录像,发现那两扎钞票是自己飞出店门的,就连看监控的警察都吓得以为见了鬼。” “之后两三天里,又有几家店铺遭窃。这几点店铺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主做奢侈品、保健品和贵金属交易,店铺门面不大,雇员较少,位置偏僻,店内及周边区域人流少,但是交易金额高。这样的环境,倒是挺适合透明人趁其不备盗窃财物。” “再往后的几天里,倒是没有出现过神秘盗窃案,可能是赃款足够犯人短时消费。不过,就在一周前开始,犯人开始转变了作案手段——从偷盗改成杀人了!” “第一位受害人……应该说疑似受害人,是个十八岁的小痞子,他在顶着红灯横穿马路的时候,忽然身体失控变向,从车道隔离线摔向了车道中间,正好被一辆卡车撞飞,伤重不治。由于死者有吸毒史,所以暂时不能肯定,当时他到底是被透明人推搡,还是吸毒后遗症导致的晕眩。” “第二位疑似受害人,则是个小型软件公司的老板,事故发生时,他刚刚结束了与生意伙伴的交际应酬,因为严查酒驾,所以他站在路边等出租车,却忽然不自然地往前仰倒,被一辆路过的公交车轧过脑袋,当场死亡。由于死者处于酒醉状态,所以难以确认事故真实原因……” “第三位疑似受害人,是个影视学院的大三女学生,她在火车站等车的时候,忽然摔下站台,被进站的火车碾过,尸骨无存。根据调查,这个女学生还是个小有名气模特儿,人际关系……比较复杂。因为最近与包养她的富少分手,有轻生的可能性……” “之后的两天内,又相继发生了数起类似的诡异交通事故,死者多达十几个,反正无锡的交警部门已经被逼疯了,最近各种严查行人横穿马路啥的,市政部门也在到处造隔离栏……” “最近的五天里,那个透明人已经彻底丧心病狂了。无锡市内连续发生六起密室杀人案件,手段从下毒、窒息到刺杀都有,死者非富即贵,有老有少,甚至在金陵与魔都,也出现了两起透明人谋杀的案件。” “值得注意的是,最近的这八起谋杀案里,都有一个有意思的细节:凶手似乎开始有了品牌意识,每次杀人后,都会在现场留下了一个‘666’的数字标记,基本都是现场取材临时发挥,有用死者鲜血在墙上写的,也有用死者兜里火柴拼得,甚至还有从现场的扑克牌里抽出了三张6……” “现在,无锡警察部门和六扇门分部的资料库里,都多出了一个‘杀手666’的专属档案袋。” “总之,除了六扇门的太湖分部,金陵分部和魔都分部对这个‘杀手666’也很关注,甚至有意聚集人手联合调查。” 张皓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只觉得口干舌燥,再瞧瞧秦狩这个主人没有半点好客精神,只是阴沉着个脸,盘腿坐在正堂的石阶上若有所思,还是何依瑶这个陪嫁丫头有眼力见,笑眯眯地给张皓端了杯凉白开。 “简直是杀人如麻啊!”乔奈何气势汹汹地拍了一下手,一脸的嫉恶如仇,冲着秦狩叫道:“秦狩,你这次别想乱插手,‘杀手666’是吧,我这六扇门的‘奈何桥’非得送他走一遭真正的奈何桥了!” “既然杀了人,那便不算人了。哪怕那小子被活活吸干,也是罪有应得。我可没兴趣管一只同类相食的禽兽死活。”秦狩的面色看着平静,但眼中却燃着熊熊怒火。 “说得好!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杀人犯没人权,死了也活该!”乔奈何满意地叫了一声,再看秦狩那张臭脸,觉得他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 “不过……”秦狩眉头挑了挑,又说道:“宿主的死活我不管,但是胡**我还是要找回来的。” “不行!虽然人不是胡**杀的,但是她作为杀人犯的能力来源,一个凶器的身份是逃不掉的,既然是凶器,自然要由六扇门这个执法部门没收!”乔奈何屁股坐得很正,一点儿没有寄人篱下的自觉,气势汹汹得又跟秦狩杠上了。 “呵呵……”秦狩没搭理一脸伟光正的乔奈何,只是转头冲张皓问道:“嫌疑犯有锁定范围了么?” 张皓无奈地耸耸肩,叹道:“暂时没有,受害人的属性差异太大、分布太乱,人际网排查起来,短时间内还真难以锁定人选。不过,根据最初那一串盗窃案的店铺地址分布,倒是可以确定犯人的居住地址在滨湖区……” 秦狩狡黠一笑,他指了指正冲着满院花果草药发痴的贺老白,笑道:“有个大致区域范围就好办,剩下的就是让贺老白加油算呗!” 贺老白一愣神,再回头那张老脸已经苦得皱成一团,他拱着手弯着腰哀求道:“小秦爷,您就别折腾老头子我了,真要算那么仔细,老头子我不得累死……” 秦狩冷笑了两声,施施然地从怀里摸出了一小瓶金光灿灿的千年人参精血,指头一挑,弹进了贺老白的怀里,又咬牙切齿地哼道:“这瓶血,本该是给胡**的宿主吊命用的,不过现在看来,那只杀人禽兽是用不着了,就便宜你个老骗子了!” 贺老白神色顿时变得喜洋洋的,他小心翼翼地收起那瓶天材地宝级别的延寿宝贝,又眉开眼笑的,不住地作揖道谢。 贺老白得到了满意的报酬,服务质量自然也跟着提高,他掏出那张烂抹布似的山寨八卦图,往天上一抛,双手伸出虚抓,那张八卦图便蹭蹭见涨,变成了野营餐布的大小,并且无风自动,好似风筝般在半空中摇曳着。 贺老白双目翻白,死死瞪着半空中的八卦图,双手抬起不停地指指划划,仿佛在心中默记、算账,此刻的他脸上没了往日的奸猾气息,却是一派神色肃穆,配上他那鹤发童颜的卖相,还真有点仙风道骨的味道。 随着贺老白身上掀起了一阵仿佛潮起潮落的妖力震荡,那张八卦图也逐渐开始旋转起来,隐隐有八卦符号的金色光影于虚空中浮现! “轰!” 忽然,飞转的八卦图仿佛过热的引擎,先是莫名炸了一声,跟着便滚滚燃烧了起来,而贺老白亦是身形一顿,竟“噗嗤”喷出一口殷红的鲜血来! 八卦图渐渐烧成了灰,又被一阵凛冽的秋风带走,没有留下半点痕迹。而贺老白也喘着粗气,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抹了把满头的大汗,又挤出一丝笑意,冲着秦狩虚弱地拱了拱手。 “小秦爷,老头子的本事,可对得起您开出的报酬?” 秦狩眯了眯眼,瞥了瞥看傻了的乔奈何与何依瑶,又露出一副不屑的模样,傲娇地说道:“天眼神算的阉割版,还报销了一张山寨法器……还算值吧。” 贺老白捋了捋沾上一缕血色的山羊胡,又得意而洒脱地大笑道:“哈哈哈,小秦爷你眼光倒是高,若要见识正牌的天眼神算,那非得胡小柴卸条胳膊下来做报酬了!” 第一零五章 好人之死 庸庸碌碌活了二十五年,梁秋石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只是,如今这世道,不但做好人似乎得不到什么好报,甚至就连“好人”这个褒义词都变了味,几乎跟“庸人”一词划上了等号。 因为平庸,所以老实。 本来,梁秋石就跟大部分普通小市民一样,每天为了生计而奔波劳累。只是,尽管已经过了本命年,但是梁秋石今年的运道却尤其不好。 太湖作为华夏五大湖之一,本是个钟灵毓秀的好地方,只是随着经济发展,东西两岸都建起了大量的工厂,大量的污水排入,导致太湖生态严重恶化,民谣《太湖美》被传唱成了《太湖霉》,太湖臭水事件更是名扬国际,刷了好一把存在感。 由于重金属污染物常年超标,太湖周边区域一直是无锡的癌症高发区。今年年初的时候,梁父梁母都被查出了癌症,折腾了大半年,两位老人还没有圆上抱孙子的美梦,便相继撒手人寰,留下梁秋石一人孤零零的活在世上。 梁家并不是什么豪富之家,两位老人的治疗费用几乎掏空了梁家的家底,还给梁秋石留下了一屁股沟子的债务。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梁秋石还失业了。他本来在一家小软件公司里干最苦逼的程序员工作,但是由于要忙着照顾病人,连续请假了好几个月,等他折腾完了两场葬礼,再想回去上班,公司老板不乐意了,直接让他卷铺盖滚蛋。 这年头,工作说好找也好找,说难找也难找。没关系、没名气的梁秋石,只能一边玩玩网游打发时间,一边枯坐家中等待求职信的回复,这一等,就是两个月。 梁秋石山穷水尽了。 为了混点生活费,梁秋石不得已卖掉了一个自己培养多年的网游账号,由于是游戏军团聊天群中的网友交易,买主也是梁秋石认识多年的公会会长,所以双方约定,面基交易。 于是,梁秋石来到了平安市。 买主是个小土豪,再加上对梁秋石的家庭情况比较了解,所以实际交易价格偏高,甚至有点儿扶贫的味道。 大半年来尝尽人间冷暖的梁秋石很感动,他没想到一个网友还会有这份心,所以跟土豪吃饭的时候,不禁多喝了两杯。 第二天清晨,梁秋石顶着宿醉的头疼,从宾馆的床上醒来,先摸了摸钱包,没发现失窃,再揉了揉菊花,没觉得痛楚,便心满意足地收拾起行囊,踏着晨露去赶早上的班车。 在经过八宝亭公园的时候,他被胡**寄生了…… 不过,梁秋石的霉运似乎尚无止境。当他到站下了车,再去出站口打车的时候,一摸口袋,却发现手机和钱包全不见了! 钱包里,还装着他用多年心血换来的一笔救命钱啊! 梁秋石终于崩溃了。 虽然说心灵鸡汤文中,总是说什么挫折令人成长,但是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挫折太多太重,人的精神迟早也是会崩溃的。 梁秋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无锡作为一个常驻人口六百多万的大城市,从市中心汽车站走到太湖边上,那个路程简直吓人。 身心疲惫的梁秋石,产生了轻生的念头。 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了,往往也对别人的命不在乎了。 当晚,梁秋石做了一个怪梦。 梁秋石梦见自己幽灵一样飘荡了起来,身体毫无阻滞地穿透了床板、墙壁,落到了楼下单元的卧室里,两位熟悉的邻居夫妇旁若无人的亲热着,哪怕梁秋石就站在床头也恍若不觉。 然后,梁秋石醒了,悲剧发生了。 先是女主人瞪大了眼睛惊叫了一声,跟着便下意识地抓起被子捂住裸露的躯体;正欲入港的男主人更是火冒三丈,也不管一杆金枪挺得老高,光着屁股随手抄起台灯就朝着梁秋石脑袋上砸! 梁秋石脑袋挨了一下子才发现,自己这会儿居然一丝不挂地站在别人家里,尤其是刚才观摩得热血沸腾,身体有了反应,怎么瞧都像个擅闯民宅的变态强奸犯。 梁秋石没被警察拷走,一方面是因为,邻居小夫妻怜悯梁秋石,猜测他自从父母去世后,可能受到了点刺激,所以精神状态一直不大对头;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男主人下手实在太重,梁秋石这血流满面进了警察局可能说不清。 甚至,为了避免成为过失杀人犯,男主人还阴着脸,带着满肚子老婆是否忠贞、孩子是否亲生的疑问,大半夜的送梁秋石去了趟医院做脑部检查。 医院的检查报告,给予了梁秋石精神上的致命一击:ct检查结果表明,梁秋石的脑壳内有一块拳头大小的瘤子,极有可能是恶性脑瘤。 梁秋石彻底崩溃了,他捧着检查结果嚎啕大哭,这绝症死全家的剧本实在是太虐太悲伤,哪怕是天天喝心灵鸡汤也扛不住啊! 人这辈子衰到这份上,哪怕是那位男主人都不忍心了,不但没再追究梁秋石擅闯民宅偷看夫妻房事的破事,还丢给梁秋石两千块钱营养费。 梁秋石流干了眼泪后,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枯坐了很久,看着病人医生来来往往,忽然悟了:自己这辈子已经够苦逼了,那剩下的那点儿日子,就别再委屈自己了。 待想通的梁秋石重新站起来时,那个“好人”梁秋石已经死了。 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折腾了一宿的梁秋石是又累又饿,便进了家早点铺子,然后,他惊讶地发现自己食量大增,刚刚到手的两千块一下子就撒出去了三四百,搞的人家店铺老板都怕了,生怕吃出事情,甚至最后有生意都不肯做了。 若是以前那个“好人”梁秋石,哪怕这会儿肚子再饿,恐怕也不会跟店铺老板纠缠不清,最多出门换一家再吃罢了。 但是,此刻的梁秋石,自觉命不久矣,已经不愿意再受旁人的窝囊气了,他开始无理取闹地跟老板吵了起来,又是拍桌子又是掀盘子,甚至还挺着个缺乏运动的宅男小身板,一头扑向了膀大腰圆的店铺老板,厮打了起来。 梁秋石没有因为擅闯民宅被逮走,却还是因为妨碍治安进了局子。 或许是那张脑瘤检查报告挣得了一点同情分,再加上梁秋石缺乏打架经验,虽然折腾的动静大,但是真正挨打的还是他自己,所以警察叔叔没怎么为难这个“绝症患者”,口头教育了半天,便把他放出来了。 无奈,梁秋石的心理已经严重失衡了,自觉被命运玩命捉弄的他,感受不到警察叔叔的善意,却是一味的怨天怨地,甚至,产生了报复社会的恶念。 重新回到家中后,梁秋石在忿怒之余,也在纳闷,自己是怎么莫名其妙跑到别人家里去的,他以往可没有梦游的毛病啊? 更加诡异的是,这单元楼家家户户都有防盗门防盗窗,自己当时一丝不挂又是怎么开门撬锁的? 梁秋石眉头紧皱,苦思冥想了半天,越想心里越烦躁,便去了卫生间,想洗把脸让头脑冷静一下,却不料,他刚进卫生间,一抬头,洗漱台的镜中影像,吓得他差点尿了。 梁秋石看见镜中有一套衣物诡异地悬浮在半空中,还一动一动的,就跟有个透明人站在那里似的。再仔细一看,那不就是自己身上这套么! 梁秋石惊愕地低下头,抬起双手,却只看到两只空洞的袖管! 梁秋石伸手抓了抓脸,能够明确感觉到自己温热的手指,但是眼中却怎么都瞧不见! 梁秋石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手忙脚乱地脱去了上衣,紧跟着他又发现,自己的身体也透明化了,卫生间的灯光照耀下,却连个影子都没有。 自己成了透明人! 这时,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梁秋石梦中那股灵魂出窍般的游荡感又出现了,他的视线角度变得摇曳,身体也轻飘飘悬浮了起来,同时,下半身的裤子袜子鞋子也瞬间失去了形体的支撑,齐齐地软成一团,堆在了地上。 深秋的天气是寒冷的,赤身**的梁秋石被冻得连打几个喷嚏,但是,他体内的血液却在奔腾着、燃烧着! 梁秋石从来没想过,自己这个略宅的小小程序员,居然也有获得网文中无敌金手指的一天!只是命运捉人,老天给了他这样的奇遇,却不愿意给他享受奇遇的时间。此刻的梁秋石,心里先是一喜,但紧随而来的,又是无尽的沮丧。他的感觉,就像是绝症患者中了头等彩票,人要死了,钱没出花。 “不行!我觉醒了这么牛叉的本事,怎么还能白白等死?还有一段都市传说等着我去谱写呢!” 梁秋石重新燃起了生活的希望,不打算因为金钱的原因而放弃治疗。因为,仅仅只是一霎那,他的脑子里便闪过了无数个利用透明和穿墙异能挣钱的方法,虽然都不是什么合法手段。 梁秋石这个曾经不知道如何作恶的“好人”,在得到了作恶的手段后,便迅速抛去了“好人”的画皮,进化成了更适合在这个弱肉强食的都市丛林中生存的“坏人”。 当然,简简单单的好人和坏人论调,已经不适应形容复杂多变的社会人心。 那么,换成“草食者”和“肉食者”,或者是“失败者”和“成功人士”,是不是更加容易理解? 就好像很多官员掌握权柄后,便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贪污受贿。而被“移植”了尖牙利爪的梁秋石,也不再甘心继续当个唯唯诺诺的草食者,他想要成为有资格“鄙”的“肉食者”! (注:《左传·庄公十年》:“肉食者鄙,未能远谋。”) 第一零六章 先生,你是不是吸血鬼啊? 由于父母长期住院治疗的缘故,梁秋石也在医院里泡了大半年,正所谓久病成良医,梁秋石这个病人家属,平日里也耳闻目濡,学了不少半吊子的医学常识,当然,对他造成印象最深的,还是各种大病疗程的花钱如流水。 梁秋石知道,脑瘤这玩意,已经属于要命的大病了。倘若真要治疗,医药手术费将是一笔天文数字,更何况,梁家现在债台高筑,实在没办法就只能卖房子保命了。 不过,已经得到了金手指的梁秋石,怎么可能再去卖房子呢? 做个好人,其实很不容易,因为需要一辈子不做坏事。但是想要做个坏人,却相当方便,有时候只是伸伸手,便会沾上一辈子都洗不掉的污点。 “死道友不死贫道!老子想治病想活命,就只能劫别人的富济自己的贫了!” 为了活命,一群行至大泽乡的疲惫戍卒,可以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去挑战庞然大物一般的大秦帝国,掀开了轰轰烈烈的秦末农民战争的序幕。 为了活命,一群流离失所、饥肠辘辘的北方难民,可以放下锄头,拿起武器,死战淝水,击败了不可一世的前秦大军,拯救汉家半壁江山,北府军这支被所有人轻视的难民部队也从此威名远扬。 为了活命,人类可以焕发出逆天的勇气,做出逆天的壮举。 同样是为了活命,华夏数千年史书记载中,永远不乏“人相食”这三个血淋淋的字眼,道德伦理化为空谈,人性丧失禽兽相食! 同样是为了活命,在那场决定现代华夏国运的八年抗战中,两百万伪军放弃了保家卫国的天职,转而向侵略者卑躬屈膝,调转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国人! 同样是为了活命,人类可以撕破一切伪装和脸面,释放出人性中最为丑恶的部分! 梁秋石先是轻生,再到求活,其精神状态早就变得不正常了,当“为了活命”这块遮羞布蒙蔽了他最后的良心,这个从小到大连考试作弊都不敢的老实人,毫无心理压力地成了一个贼。 出于锻炼自身异能的目的,梁秋石在家中回味了一阵子使用异能的感觉,在确定自身的异能可以收放自如后,便踏上了“场地实习”的路途。 梁秋石首先挑选了附近一家烟酒店,这家店面地段偏僻,来往人烟少,附近没有监控镜头的小巷子也多,适合他牛刀小试,摸索一下异能的实战使用方式。 如今已经是深秋,无锡地处江南,气温不算低,但是当梁秋石找了个附近的公共厕所,并在隔间里脱得一丝不挂后,那感觉真叫一个风吹蛋蛋凉。 在检查了几遍隔间的小门锁没问题后,梁秋石沉心定气,循着那股仿佛是本能般的运气方式,先进入了隐身状态。 梁秋石脑子还算聪明,在瞧见自己的身躯手脚都消失不见后,他还取了个随身携带的小镜子,从镜中倒影中检查有没有疏漏——否则若是身子消失了,却露出个脑袋到处飘,那也是够惊悚的。 确认隐身状态没有差错后,梁秋石再度使出了穿墙异能,也不开门,直接从公共厕所的墙壁面穿了出去。 初时,虽然明知旁人瞧不见自己,但是梁秋石依旧感到非常的羞耻,偶尔有路人经过,他都下意识地想要往偏僻处躲。待到有些习惯后,梁秋石发现,这种在大街上裸奔的行为,似乎还挺带感? 走进烟酒店内的时候,梁秋石心情比较忐忑,甚至有些苦恼,因为他在家时便实验过,使用穿墙异能时,他的形体似乎变成了一种“灵魂出窍”的状态,与实体物品无法交互,也就是说,他没办法直接把伸到柜台里掏东西掏钱。 不过,好在这家烟酒店并不是什么零售小店,属于交易次数少但是交易数额大的批发分销点,所以店里的客人来往比较少,店员百般无聊下,大部分时间都是埋头玩手机,这也给了梁秋石动手的机会。 首先,梁秋石耐心地蹲守在店内角落观察,直到有一位客人上门,在双方交易中,确认了零钱与大额钱款分别收在哪个柜台抽屉。然后,他又去大门口确认了附近是否有疑似客人出现,在确定大半条街上都没啥人来后,他动手了。 趁着店员闲得无聊,开始跟朋友煲电话粥的当儿,梁秋石先试探性地抽了一张面巾纸,看店员聊得兴起,根本没往钱款柜台看时,他便用面巾纸裹着抽屉把手,轻轻地拉开了一条缝。 倘若店内有客人,或许店员还会在意一下钱款安全,但是这会儿店里空空荡荡的,店员是真的没想到,躺在柜子里的钱还能长翅膀飞了! 梁秋石抽出了两沓百元大钞,出于谨慎的目的,他没有再多拿,却是将两沓钞票当成了潜行游戏的玩家化身,又是走墙角又是绕柜台,小心翼翼地研究着店员的视野死角,折腾了老半天,终于完成了这个《钞票逃生大冒险》游戏,将两沓钱挪到了门口,便拔腿开溜! 这便是事后警察在监控画面上看到的“钱会飞”灵异事件。 梁秋石紧紧攥着两沓钞票,**裸地狂奔至一处没有监控镜头的巷口,找了只公共垃圾桶,也不管会不会被哪个幸运儿发现,便心急火燎地将两沓钞票丢入了垃圾桶里,然后又撒丫子狂奔,穿墙跑回衣物所在的厕所隔间,待恢复了正常状态,便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跑回垃圾桶那里,像个捡破烂的翻找出两沓钞票,收入怀中。 梁秋石又是气喘吁吁,又是满头大汗,心脏更是跳得噗通噗通的,胸口匍匐着撞击着两沓烙铁般火热的钞票,他感到后怕、心虚,但涌上心头的情绪里,更多的却是一股仿佛少年时初次玩游戏做任务得奖励的欣喜与满足! 做贼,是会上瘾的。 社会上不乏某窃贼n次入狱但屡教不改的新闻,也不乏某富人平日里就是忍不住小偷小摸的消息。实际上,不管是生活所迫还是兴致乐趣,偷窃这一行为,很容易给予人一种“不劳而获”的满足感与“巧取豪夺”的刺激感。 毒瘾好戒,心瘾难除。 这笔两万块的“横财”,带给梁秋石的影响,却是比他头一次领到几万块的年终奖还要大。 首战告捷的梁秋石,此刻陷入了一种醉酒般的状态,整个人昏昏糊糊地走在秋风凌冽的大街上,脑子里乱的一塌糊涂。但是,就在他想要再接再厉,去下一个目标地点时,意外——或者说他一直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梁秋石只觉得脑仁忽然抽得一疼,像是胎动又像是爆血管,当时他就捂着脑袋蹲下了,雪上加霜的是,莫名袭来的深深疲惫感与饥饿感,也开始折磨起了他那单薄的躯体,教他苦不堪言。 梁秋石脸色煞白地瘫坐在地上,身上一阵阵地往外冒冷汗,倘若他还有心思拿镜子照照,便会发现,他的面容枯槁仿佛非洲饥民,脑袋上还好似少白头般多了一簇簇枯萎的白发,整个人看上去怎么都不像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倒像个操劳过度未老先衰的中年大叔。 梁秋石扶着墙想要站起来,但是低血糖造成的眩晕感让他手脚无力平衡失调,愣是踉踉跄跄地又摔了几下,只能像条死狗似的趴在地上,老半天都动不了。 这条道路虽然偏僻,但并不是彻底没有行人来往,只是,在这个没钱扶你麻痹的冷漠社会,人类的善心早已被恶人们一次次刷新的下限给摧毁。 梁秋石趴在地上过了十来分钟,别说没有那个人自诩土豪敢上前搀扶,甚至就连报警的、喊急救的热心人都没有——毕竟这年头,按照某些脑残法官的逻辑,既然不是你撞的,你干嘛要多管闲事? “饿……好饿……” 头疼劲来得快,去得也快,真正让梁秋石爬不起来的,还是那股仿佛身体被掏空的虚弱感,他勉强抬起头,四处张望着寻找着有吃食的地方,这时,一对洁白鲜嫩的美腿,却霸占了他的视线。 那是一个笑容甜美的年轻女孩,穿着身略显单薄的休闲衫配牛仔热裤,将一双套筒靴踩得踏踏作响,浑身散发着仿佛太阳般的温暖,总是教人不自觉地产生一股亲近感。 “大叔,你是不是突发心梗什么的?身上带着药吗?” 女孩刚刚从一家外贸服装专卖的跳蚤小店里走出,年轻的她似乎尚未被磨光了棱角浇灭了热血,瞧见梁秋石的惨状,居然还敢走上前询问。 “我……饿……” 梁秋石长大了嘴巴,舌头有些发直,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丝古怪的声音,女孩没听清,干脆蹲下了身子,将耳朵贴近了梁秋石的嘴巴,温热的芬芳气息顿时扑面而来,让他这只单身狗不禁打了个喷嚏。 除了女孩身上的体香,还有一丝血腥气一并涌入了梁秋石的鼻腔,梁秋石依稀瞧见,女孩的两只膝盖上,都有点儿皮肉破损的小伤,不算明显,不过很新。 梁秋石脑子里的某根弦,突然断了。 梁秋石身体内迸发出了一股源自本能的怪力,如同一条饿狼般暴起扑倒了女孩,失去了理智的他,竟长大了嘴巴,一口咬向了女孩的肩膀! 滚热的鲜血伴着些许碎肉,滑入了梁秋石的咽喉,与此同时,他头上的白发开始重新变黑,未老先衰的躯体重新变得青春焕发! 急剧失血的女孩居然没有惊慌失措,甚至连反抗动作都很微弱,就在梁秋石醒过神时,女孩竟露出了一副惊喜而又迷醉的神情,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先生?你是不是吸血鬼啊?” 鬼使神差的,梁秋石居然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第一零七章 脑瘤斗士的爱情 梁秋石找到了努力活下去的最强源动力——爱情。 作为一名死宅苦逼程序员,梁秋石是只不折不扣的单身狗。 中学的时候,望子成龙的父母经常嘱咐梁秋石不要早恋,而他也总能傲然一笑:你们想多了,我想早恋也得有女孩子喜欢啊? 大学的时候,梁秋石虽然也憧憬过谈一场青春范儿的恋爱,哪怕毕业就分手也值了,但是,正所谓一入理科深似海,从此妹子是路人,而计算机专业更是典型的僧多粥少、基佬横行的和尚班,梁秋石又没有高、富、帅这把妹三要素任意一种,只能无奈地将青春的冲动尽数献给了硬盘里的扶桑老师们。 毕业后,梁秋石干起了号称最苦逼最蛋疼的白领职业——程序员,工作繁忙又闹心,平常能够接触到的妹子除了扫地大妈就是会计阿姨,工作环境完全不存在恋爱的土壤。 父母去世后,梁秋石曾一度断绝了对爱情的想法,毕竟按照他这家徒四壁负债累累的条件,哪怕有妹子肯跟他受苦,妹子的爹妈也不会同意自家女儿往火坑里跳啊? 只是,单身了二十五年的梁秋石,却在一霎那间感觉到了爱情的味道。 梁秋石惊惶失措地擦了擦嘴边的一抹血迹,脸色通红地打量着这个如阳光般温暖的妹子,她的笑容又可爱又单纯,就像是一朵不染尘垢的百合花。 她就是一抹生命之光,点燃了他的欲念之火。 梁秋石浑身火热犹如浸温泉,望着妹子肩上那个深深的牙印,他竟然感到了一股强烈的罪恶感,让他的心儿砰砰直跳。 “这难道便是一见钟情的感觉?” 梁秋石心中掠过了这样一个疑问,却浑然不知,这份一见钟情的爱意,其实是个误会。 梁秋石刚才由于过度使用神通,使得沉睡中的胡**本能地开始大量吸收营养与生气,甚至还榨取了一部分阳寿,这才使得梁秋石又累又饿,最终虚脱得倒在地上。而梁秋石闻到了血腥味便化身吸血鬼,也是因为胡**的本能意识在驱使。 在西方吸血鬼的传说中,血液是灵魂的货币,吸血鬼真正吸食的其实不是血,而是灵魂。若是按照华夏世界的玄幻理论翻译,那便是鲜活的血液中蕴含着大量的生气。 由于胡**产生的一些奇妙作用,,刚才梁秋石虽然也就吮进了不到五十毫升的血液,但是女孩体内的生气却被吸取了大半,甚至隐隐伤及到了阳寿。 而得了来自女孩的营养补充,胡**新陈代谢迅速加快,并在消化过程中排斥出许多仙气残渣,正是这些残渣,让梁秋石就像是嗑了兴奋剂一样,浑身发热血液加速。 再加上梁秋石绝望之中,却骤然重获希望,使得女孩给他造成的第一印象跟这份希望挂上了沟,基本上就跟狂信徒碰上圣母下凡的感觉差不多。 生理上和心理上的双重错觉,使得梁秋石误以为自己恋爱了。但是,爱情一旦产生,不管起因好坏,便没有了真假之别,只剩下根据双方“保养”的手段,而造成的保质期长短了。 许多人的初恋是不圆满的,往往是因为那份爱情是单方面的憧憬,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长期得不到正面回应的爱情,终究会随风飘逝。 梁秋石这份迟到的初恋,却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女孩儿脑袋发晕,脸色发白,手脚冰凉,就跟例假后贫血似的。但是她没有吵吵嚷嚷,却是有些迷醉地伸手摸了摸胡**的脸颊,轻声喃喃道:“世上原来真的有吸血鬼哎?《暮光之城》不是假的!” 好吧,这还是位《暮光之城》的脑残粉。 女孩儿醒过神来后,确实表现得比梁秋石还要着急,四周张望了下,见几个路人已经脸色不善地凑近过来,还有人已经开始掏手机想报警,她赶紧抬手摆了摆,喊了声“没事没事,我男朋友跟我开玩笑的!”,便强忍着虚弱感,拉着梁秋石起了身。 “吸血鬼先生您好,认识一下,我叫韩晶,我想问问,我被你咬了后,是不是很快也会变成吸血鬼?”女孩儿的思维很跳跃,也不管梁秋石一脸的尴尬,双手死死攥着他的膀子,生怕他跑掉。 梁秋石涨红了脸,嘴巴张了几下,但似乎是组织不起来语言,只能摇了摇头。 “啊?这样啊……也是,好像只有童贞才能被转化成吸血鬼……”韩晶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换上了一抹淡淡的哀愁,看得梁秋石很心疼。 “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没有男朋友呢?哎……”梁秋石听见“童贞”二字,不禁在心底哀叹了两句,其实,只是看看韩晶膝盖上的伤口,便知道她不是单身了。 “吸血鬼先生,你刚才那么虚弱,是不是因为阳光啊?”韩晶心情调整的很快,又露出了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满脸的求知欲。 “咳咳……应该是吧。”梁秋石还真不忍心说实话了,生怕韩晶失望,他轻咳了两声,又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梁秋石,我是……吸血鬼。” 梁秋石能够明显感觉到,就在他那声“吸血鬼”喊出口的时候,韩晶的双手明显兴奋地用了用力,捏得他心中小鹿乱跳。 只是,梁秋石开心之余也有点尴尬,这年头男人泡妞,见过打肿脸充胖子假装高富帅的,还真没见过有谁假扮吸血鬼。 “梁……秋……石……我记下了。”韩晶笑眯眯地轻念了几下名字,又目光灼热地瞪着梁秋石,软言撒娇道:“梁先生,如果方便的话,你……能不能陪我一会儿?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我可以再给你喝血当报酬哦~” 梁秋石心花怒放,但面上却模仿着影视作品中吸血鬼的那股子高冷贵族范儿,轻轻地点了点头,又抬手指了指远处一家装修颇为高档的咖啡厅,淡淡地笑道:“小姐,谢谢妳献血救了我一命,倘若方便的话,不如让我请妳喝杯咖啡?” “好啊好啊!”韩晶开心地跳着脚,这一折腾,竟让肩膀的伤口又流出血来了,而梁秋石也半真半假地轻轻低下了头,伸出舌头舔了几下。 韩晶的皮肤,很热,很嫩,很白,很滑,很香,让极少与异性接触的梁秋石很是沉醉。与此同时,鲜热血液那腥气的味道,竟也教梁秋石品出了一丝美酒般的醇美。 这一定是爱情的味道! 梁秋石自此结识了韩晶,这个无比痴迷《暮光之城》的女孩,对梁秋石这个西贝货吸血鬼的态度,可谓是粉丝对偶像一般的狂热。梁秋石只是随便套了套话,韩晶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是裤衩子啥颜色都说了。 梁秋石由此得知,韩晶是无锡影视学院的大一新生,老家在浙江,家里是做生意的,条件相当不错,作为独生子女,她从小便被家里人当成小公主一般呵护,所以心智没有普通家庭女生那么成熟。 由于从小家里人过度保护的缘故,白富美韩晶一直缺乏朋友社交,成了一个隐性“宅”,沉迷于欧美电视剧和电影,尤其是贵族吸血鬼题材的。 与许多小女生一样,《暮光之城》这部披着吸血鬼题材的皮,而且演员颜值爆表逼格高的言情偶像剧,一下子便俘虏了韩晶的身心,教她彻底沉迷了进去,甚至于韩晶少女时代的人生理想,便是成为一名吸血鬼新娘。 随着光阴的流逝,逐渐成熟的韩晶,也知道了吸血鬼只是个传说中虚构的物种,她也只能将曾经的梦想埋藏于心底,最多在虚拟世界中寻找些许慰藉。 尽管梁秋石并不是吸引女人的高富帅类型,但是当韩晶眼睁睁地看着他吸血后,从“白发干尸”变回了“黑发贵公子”,她酝酿多年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决堤爆发了。 尤其是梁秋石得意忘了形,在咖啡厅的包厢里稍微表演了一下隐身与穿墙的神通后,韩晶便对梁秋石的吸血鬼身份彻底深信不疑! 至于为啥梁秋石与影视作品中的吸血鬼本领有所差别,韩晶理所当然的认为:我大天朝自有国情在此!天朝吸血鬼凭啥要跟欧美的亲戚一模一样?小同志你这崇洋媚外的原教旨主义思想很危险啊…… 而梁秋石也惊喜地得知,韩晶其实是单身,膝盖上的伤口……据说是校内表演时摔的!当然,哪怕韩晶不是单身,梁秋石也打定主意要追到她! 两人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感情升温速度堪比放卫星,如果不是梁秋石尚保有一点儿死处男的“矜持”,恐怕两人认识当天就得去开房了。 两人在咖啡厅聊了整整一个下午,饥肠辘辘的梁秋石担心自己的大胃口比较可疑,便忍疼提出了有事需要先行离开的意思,在依依不舍的分别后,梁秋石没有直奔饭点,却是先找了一家书店,买了套《暮光之城》的小说版。 这年头,泡妞也是要学习理论基础的嘛! 当晚,亢奋得睡不着的梁秋石,一边翻着《暮光之城》的大部头,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韩晶发消息聊天,为了尽量迎合韩晶的兴趣,梁秋石甚至大段大段地模仿《暮光之城》小说中的人物语气和套话,效果拔群! 直到凌晨三四点,身体实在疲劳到极致的梁秋石,才不忍地发出了“晚安”的信息,并在合上眼皮前,暗暗下定决心! “为了未来美好的新生活,我要坚强!我要努力!我要奋斗!我一定要多多捞钱,跟脑瘤做斗争!” 第一零八章 情场如战场 男人为了女人,往往能焕发出无比惊人的能量与斗志,梁秋石亦不例外。只不过,他的奋斗手段比较特别,那就是在接下来的两天内疯狂作案,盗窃了大量钞票、贵金属首饰与烟酒奢侈品,将警方部门搅得是鸡飞狗跳。 但是,这年头做贼也没那么简单。 两天下来,梁秋石手头除了多了十几万的现金,还积攒了大一批价值很高的赃物,缺乏销赃门路的他,只能暂时停止了进一步的盗窃行动,一边奔波于市内各个回收黄金的小店,零零散散地卖了点黄金,一边又想方设法打探消息,寻找着安全高效的出货途径。 与此同时,梁秋石与韩晶的关系也是打得火热,几乎每天下午或傍晚,大发横财的梁秋石都会打扮得人模狗样,再开上一辆租来的宝马,前往太湖之滨的影视学院接韩晶去高档场所吃饭,那架势,倒像是个包养学生妹的富家少爷。 在享用过奢侈而美味的晚餐后,两人都会挤在狭小的车厢内你侬我侬,甚至,每次激情过后,韩晶还会主动地让梁秋石吸血,这错有错招的,倒也缓解了梁秋石白日里“奋斗”所积累下的疲劳,教他不至于被胡**给吸成人干。 几天下来,韩晶的同学、朋友们,都知道有个出手阔绰的富少在跟韩晶交往,由于韩晶自身家庭条件不错,倒也谈不上什么包养不包养,绝大多数人只是将其视为白富美与矮富丑的强强联合。 对于梁秋石与韩晶的交往,默默祝福的有之,不屑一顾的有之,羡慕嫉妒的有之,而动了歪心思更是有之。 马莉,影视学院的大三老生,虽然尚未毕业,但是肤白貌美又颇能钻营的她,在市内已经算是个小有名气的模特儿了。 马莉与韩晶本来没啥交集,只不过在迎新演出上打过几次交道。但是,人精似的马莉随口几句,便套出了韩晶家庭条件很好的情况,之后,有心算无心,想要拓展人脉的马莉,很快便和为人单纯的韩晶打成一片,甚至韩晶还将她看成了大姐姐一样的好闺蜜。 只是,这位“大姐姐”可没把韩晶当成“小妹妹”一样疼爱。相反,马莉虽然表面上总是对韩晶嘘寒问暖,跟个知心姐姐似的,但是内心里,却是极为忿恨像韩晶这种喊着金钥匙长大的白富美! 刚巧,马莉最近刚和一位包养过她的富少分手,至于分手原因——不外乎是男方玩腻了黑木耳想换换口味、女方欲壑难填得寸进尺,扯来扯去说白了都是**交易,只不过披上了一层恋爱的画皮而已。 所以,在听说韩晶交上了一位富少男朋友后,马莉便动起了夺人所好的心思。 只不过,在几番试探后,马莉惊讶的发现,一向单纯的韩晶居然还学会保密了,除了得知了“梁秋石”这个姓名信息外,马莉居然没套出什么有用的话来,这倒让马莉真就对梁秋石这位传说中的宝马少爷有了兴趣。 软磨硬泡之下,打着“姐姐阅历足,得亲眼见见对方,替妹妹好好把关”的借口,马莉还真就当了一回电灯泡,跟着韩晶混了一顿晚餐。 说实话,一开始瞧见梁秋石的时候,马莉是有些失望的。她的眼光很毒,瞧了两眼儿,便觉着这位所谓的宝马少爷名不副实:车子确实是宝马,不过是比较低端的配置不值钱;一身外套确实是名牌,但是内里的毛衣、衬衫啥的都是地摊货;长相、气质都很一般,说明家教不行;随便试探几句,又发现他对大部分奢侈品牌都不了解……总结起来,就是这位梁秋石,最多就是个一朝乍富的拆二代,跟那些真正有钱有势的人不好比。 本来,马莉对梁秋石已经没啥想法了,尤其是梁秋石晚餐时候的吃相,狼吞虎咽相当没教养,马莉面上说着“男人嘛能吃是福”,心底却在鄙夷地皱眉头,直骂梁秋石是个“水货”富少。 不过,就在马莉打定主意,晚上去联系某个对她有想法的大导演时,却被梁秋石的“深藏不露”给震撼到了。 晚餐进行到一半时,梁秋石忽然随手摸出了一个首饰盒,递给了面露惊喜之色的韩晶,还含情脉脉地说道:“韩晶,一点小礼物,算是谢谢妳的……牺牲。” 韩晶羞涩地摸了摸隐藏在毛衣下面的牙印,点了点头,揭开了盒盖。 然后马莉这个旁观者就被闪瞎了。 因为她看到了一颗五克拉的钻石戒指! 五克拉的钻石是什么概念?这可不是五颗一克拉的钻石堆在一起,目前市面上,普通的一克拉钻石就要七八万左右,而五克拉这种土豪才敢收藏的钻石价值,却是呈几何级增长,比较次的都要六七百万,顶级的更是在一千万往上! 这枚钻戒,本是梁秋石“光顾”的一家珠宝店的镇店之宝,也是他运气好在才机缘巧合下弄到了手,只是,像这种级别的高档珠宝销赃难度极大,梁秋石也没啥概念,干脆拿来讨妹子欢心了。 韩晶由于从小衣食无忧,所以对于物质方面一向不怎么关心,不清楚这枚钻戒的真实价值。再加上她觉着吸血鬼都是贵族嘛,手头应该不缺珠宝钱财,所以也没矫情,道谢了两声便开心地收下了。 看着韩晶欣喜地试戴起戒指,马莉脸上的表情彻底僵硬了,那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更是一头扎进了光芒璀璨的钻石颗粒里,怎么都拔不出来。 土豪! 真土豪! 超级土豪! 马莉只觉得以往接触过的那些大款、富少都弱爆了,除了在棒子偶像剧里,谁见过交往没几天就送价值千万的大钻戒的?哪怕是某国民老公也没这么浪吧? 更何况,随手一个小礼物就价值千万,这样的极品土豪,其身家到底又有多少? 马莉估摸着,就算比不上国民老公他爹,也该是国内百强级别的吧? 到了这份上,梁秋石先前的种种表现,在马莉眼里都成了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 成功人士嘛,放屁都是香的! “凭什么这枚钻戒是送给她?!凭什么好事都要轮到这个婊子?!” 马莉心态严重失衡,那份埋藏于心底的羡慕嫉妒,化作了仇恨的烈焰,灼烧着她被物欲腐蚀的心灵。 短短一霎那,马莉的脑子里便掠过了十几种勾搭男人的方法。不过,让她又是嫉妒又是懊恼的是,梁秋石似乎并不是她经常接触的那种下半身动物,他对韩晶明显是真心的,两人那眼神简直火热得发烫,隐隐产生了一种气场,排斥着马莉这个第三者、电灯泡。 马莉几乎是味如嚼蜡地吃完了晚餐,又失魂落魄地独自先行离去,出餐厅门口的时候,她暮然回首,犹能瞧见谈笑风生的韩晶手上那颗钻石,在昏黄暧昧的灯光中显得璀璨夺目。 马莉咬牙切齿,暗暗咒骂道:“只要锄头挥得好,哪有墙角挖不倒?男人的那点儿心思,姐姐我可比妳个小婊子清楚!妳不是喜欢扮清纯么?哼,不知道男人知道妳的过往后,还喜不喜欢妳的……蠢!” 一心想要嫁入豪门、飞上枝头做凤凰的马莉,今儿瞧见梁秋石这个极品大富豪,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呢? 当晚,马莉先是用了几个问候和道谢的短信,跟梁秋石搭上了话头,而梁秋石出于讨好韩晶“好姐妹”的心思,对马莉也是温言相对。 接下来的两天里,马莉不时给梁秋石发发短信聊聊天,话题么,自然是关于韩晶在学校里的生活与交际,而渴望更多地了解爱人的梁秋石,也不禁开始跟马莉聊得热乎了起来。 眼见着双方关系逐渐熟络,包藏祸心的马莉,终于也图穷匕见。 马莉先发了一条欲擒故纵的短信,挑起了了梁秋石的兴趣:“哎,梁哥啊,有些话吧,我作为韩晶的好姐姐,真的不适合往外说,但是我见你对韩晶这么关心,又有些犹豫,毕竟这些事情若是一直瞒着你,恐怕对你有些不公平……” 论心计,梁秋石这个恋爱白痴哪里比得上马莉这个欢场老手?立马就进了套,他也不发短信了,直接急吼吼地拨通了马莉的电话,问道:“马莉啊?韩晶在学校出什么事了吗?” 马莉心底乐开了怀,却又故作犹豫地说道:“倒不是韩晶出了什么事……梁哥啊,韩晶跟你提过她以前的恋爱史么?” 梁秋石顿时心里一紧,韩晶不是处女,他很清楚,但他爱到深处,便也不是很在意了,不过,他最担心的还是韩晶跟前男友藕断丝连啥的,又应道:“怎么,韩晶她没怎么提过,我也不是很在意。有问题吗?” “嗯……”马莉故意“嗯”了好久,又吞吞吐吐地说道:“梁哥,你是个好人,我有些不忍心……看你被韩晶欺骗。韩晶她……其实没表面看上去那么清纯。” 梁秋石的一颗心顿时揪了起来,他不能容忍有人说爱人的坏话,但是和许多恋爱中的男子一样,患得患失,恐惧谎言与背叛,于是,他压低了嗓子说道:“韩晶是个好女孩儿,我不喜欢听到有人诋毁她……” “我保证我说的都是实话!”马莉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语气,说道:“梁哥,你也知道,影视圈里风气不好。韩晶年纪小,意志力不足,经受不住诱惑……入学不久,她就参加过毒趴!还在毒趴上被好多男人……” “够了!”梁秋石一声暴喝,嗓子里都震出了血,他痛苦地咳了几声,又用一种颤抖的语气说道:“出来,妳给我当面把话说清楚!” 马莉揉了揉被震得发疼的耳朵,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待通话结束,她那张浓妆艳抹的俏脸上,也露出了一副扭曲而丑陋的奸笑。 “情场如战场,不是妳死就是我活!韩晶,可不要怪姐姐我下手狠哦,谁教妳当初那么听话那么蠢,自己将把柄送到姐姐手里呢?梁大少就由本少奶奶拿下了!等嫁入豪门,本少奶奶要住豪宅开豪车,钻石戒指更是不在话下,哈哈~” 怀着最险恶的用心,以及对梦想的憧憬,马莉缓缓地从矮床上坐起,抬眼环望着自己身处的这间狭小而凌乱的出租屋,不屑地轻笑了一声,又跳着轻快的舞步,从满地散乱的鞋子、包包和衣物中,挪到化妆台前,神情肃穆地补起了妆,如同一位即将奔赴沙场的英勇战士…… 第一零九章 工心计 梁秋石脑袋空空地开了一路车,若非滨湖区并不是市中心繁华区域,车辆不多,就凭他现在这精神状态,估计早就出车祸了。 最终,在马莉租住的排屋楼下,怒气迸发的梁秋石见到了笑颜如花的马莉。 翘首以盼的马莉,一瞧见那辆曾被她不屑一顾的宝马车,也不等梁秋石把车停稳,便已经屁儿颠屁儿颠地凑了上去,抬手拉起车门,迈着一对大长腿便跳进了副驾驶座,那劲头,就跟跳龙门的鲤鱼似的。 梁秋石一张脸本来阴沉得快要滴出水了,可尚未来得及开口,一阵扑面而来的香水味便冲得他想打喷嚏,更加教他不自然的是,马莉这深秋时分,居然还穿着迷你裙和低胸装,除了还披了件狐皮外套稍微遮了点肩膀脊背,那白花花的大腿和胸脯肉实在是有些刺眼。 梁秋石的脸色微微一红,表情也显得没那么难看了。 瞧见梁秋石这颇为单纯的反应,马莉心中一喜,认定梁秋石属于那种家教严格、对感情对女人都很认真的新世纪好男人,自己可得好好抓住机会,不然过了这个村可就没了这个店了。 “哎哟,梁哥,这还没到冬天哪,怎么就开空调啦?车里好热啊~” 马莉翻着两只水汪汪的桃花眼,娇嗔着扭了扭身子,也不等梁秋石开口,便自顾自地脱去了外套,炫得梁秋石难以直视。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心机婊马莉早就算到梁秋石的情绪问题,就来了一出先声夺人,将梁秋石原本酝酿好的一肚子怒骂给堵了回去。 情场初哥梁秋石被臊得面红耳赤,甚至还憨憨地检查了一下空调开关,说了句:“我……我没开空调啊?” 这下捡到宝了! 马莉这会儿可真乐开了花,她几番试探便发现,撇除身家不谈,这位梁秋石就和许许多多的憨傻**丝一样,缺乏对女人心思的了解,也不懂应对女人的手段,非常地好对付。 “呃……说正事吧。妳说韩晶她吸过毒?还被人……”梁秋石有些尴尬地偏过头,望着车前方的空气,显得有些心虚紧张。 “梁哥……”为了嫁入豪门,马莉开始飙起了演技,她稍微酝酿了下情绪,眼角顿时挤出了几滴眼泪,她一脸自责的表情,叹道:“按说,我跟韩晶是好姐妹,不该在背后说她坏话。但是……哎,说起来也怪我,是我没帮她把好关,教她认识了一群狐朋狗友……” 根据马莉的说法,韩晶入学后便一直很不安分,为了尽快打入影视圈,每天上蹦下跳地到处活动。由于马莉在本地模特圈里混的还可以,有心在平面模特上有所发展的韩晶,便托到她的头上,想要发展一批圈里的人脉。 马莉拗不过韩晶相求,带她参加了几次圈里人的聚会,由此,韩晶认识了不少模特儿、摄影师甚至是款爷老板。 华夏娱乐圈的风气一直不太好,尤其是近年来更是变本加厉、毒风横行,许多成名已久的大明星都进了戒毒所,而底层的那些小明星小模特,生存环境的恶劣使得他们的精神压力更大,于是纷纷好的不学坏的学,流行起了搞毒趴。 马莉自称是洁身自好的,但她又说,自己毕竟只是个朋友,不是韩晶的亲妈,有时候管不住韩晶的人际交往。在某次酒吧聚会后,马莉亲眼见着韩晶与几个小模特,跟了一帮富少、款爷进了隐秘包厢,而那几位模特、富少和款爷,都是圈里知名的瘾君子…… 梁秋石咬牙切齿地捶了一下方向盘,生硬地说了句:“这些都是猜测,我不信!” 马莉低眉顺眼地缩了缩身子,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瞧着很容易勾起男人的保护欲。她悄悄眯着眼打量了一下梁秋石的神态,阅人无数的她,确定梁秋石只是在嘴硬生撑,心底其实早已埋下了嫌隙,只要再来临门一脚,他对韩晶的感情便会轰然倒塌! “梁哥……我说的都不是猜测……”马莉装出一副无比纠结的模样,轻轻咬着红润的嘴唇,又说道:“开毒趴的那些人势力太大,我不敢得罪他们,再加上当时韩晶自己似乎也有兴趣,我便没阻拦……不过,我当时留了个心眼,中途找了个借口进了趟毒趴包厢,偷偷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手机拿来!”梁秋石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抬手就去抢马莉的手机,马莉“惊讶”地叫了一声,手一松将手机跌落,梁秋石又不管不顾地将身子彻底压了上去,伸手摸索着。 马莉挺着前凸后翘的温软娇躯,故作矜持地手脚挣扎着,即干扰了梁秋石捡手机的动作,又让梁秋石多和她的**接触一会儿,两人折腾了老半天,就跟车震似的,还是梁秋石脑袋都快要埋到马莉裤裆里时,这才反应了过来,涨红了脸吐了句“对不起”,赶紧抓起手机,将身子重新缩了回去。 马莉这会儿的模样是发梢凌乱、衣衫不整、春光乍泄,尤其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的紫色蕾丝内衣,这半遮半掩得更显魅惑,相当勾引人犯罪。 梁秋石故作镇定,又目不斜视地研究起了手机,而马莉的准备工作做得很足,不用什么繁琐的解锁,只是轻轻一划,梁秋石便进入到了主菜单,并自顾自地点开了相册。 首先映入梁秋石眼帘的,却是一长串的自拍照,其中一部分照片的尺度还很大,内衣照、泳装照就算了,甚至还有洗澡时的私房照,看得梁秋石是面红耳赤血脉喷张,甚至起了本能反应。 “你别乱看!”马莉娇喝一声,抬手抢过手机,脸色满是羞涩,又气呼呼地起伏着胸膛,拨弄了一会儿,调出了那几张所谓的“证据”。 梁秋石只觉得满腔热血“轰”的一下冲上了脑子,两只泛红的眼珠子死死瞪着手机大屏幕,他看见,那几张光线昏黄暧昧、影像略显模糊的照片上,确实出现了韩晶的身影! 照片上的韩晶,半躺在一台松软的大沙发上,眼神迷离神志不清,衣衫凌乱的身体更是被好几个男人肆无忌惮地抚摸着,那一只只邪恶的咸猪手甚至都伸进了内衣里!而沙发跟前的那张茶几上,除了满满当当的酒瓶和烟壳,还洒了一大把造型可疑的小药丸子…… “艹!” 梁秋石几近发狂,他爆了一声粗口,下意识地一拳砸在了车窗上,这一拳如此之重,竟将车玻璃都砸出了一个窟窿和大片蛛网般的裂缝,甚至还溅上了一片显眼的血迹! “成了!” 马莉大喜,她很清楚,男女之间,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梁秋石跟韩晶已经不可能了! “梁哥!你别冲动!韩晶她毕竟不是有意欺骗你的……哎呀!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该带她进这个圈子……” 马莉工于心计,很清楚男人的脾性,表面上揽着责任,实际里却在煽风点火。果然,她这几句话一出口,梁秋石的情绪愈发失控了! “她怎么可以这样!她怎么可以这样!”梁秋石发狂似的用脑袋撞着方向盘,痛哭流涕,他可以接受韩晶交过男朋友,但他难以接受韩晶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装出一副清纯的模样欺骗他! “梁哥!你别冲动!不要因为别人的过失惩罚你自己啊!”马莉抓住机会,一把抱住了梁秋石的身子,又用力按着他的头,将其陷入到了那深深的陈思……海沟里! “不怪妳……怎么能怪妳呢……”梁秋石哭得眼泪鼻涕都下来了,马莉强忍着胸口传来的那股黏糊糊的不适感,想着就当打奶泡了,就是死死不撒手。 孤男寡女,肌肤相亲,本来就容易擦枪走火。再加上马莉几番挑逗,梁秋石的身体早就有了感觉,当支撑着他心灵的那根爱情之柱轰然倒塌,一股子带着报复意味的邪火,点燃了梁秋石的身心! “梁哥……梁哥你别……不行不行,我跟韩晶是好姐妹……梁哥你这么做,我以后还怎么面对韩晶……” 马莉欲擒故纵,一遍又一遍地用韩晶来刺激梁秋石,也让被复仇的烈焰烧昏头脑的梁秋石,彻底放开了手脚! 虽然引擎尚未启动,但是宝马车却已经在颤颤着震动了起来,低沉的喘息声伴着压抑的呻吟声,若有若无。 马莉身体紧绷,尽量装出不适应男女情事的清纯模样,脸上更是凄苦地流出了几滴眼泪,教梁秋石更是涌上了一丝犯罪般的快感。 不过,马莉在心里可谓是欢呼雀跃,那感觉,就跟登山队员征服了珠穆朗玛峰一样,这份“事业”上获得巨大成功的喜悦,却是要比那点儿肤浅的男欢女爱要爽多了! 牛顿为啥终生不娶?因为科学已经让他爽死了! “啊呀,韩晶妹子,对不住喽,这只极品土豪,就由我收下喽~”马莉暗爽地在心里得瑟着,浑然没有扯谎的罪恶感。 马莉口口声声说“怪我”,实际上,韩晶参加毒趴的事情,还真得要怪她! 早在二女认识伊始,马莉便在心中妒恨韩晶,心理失衡的她,觉着自己不要贞操不要节操才混了点小地位,而韩晶却因为家庭条件好,无欲无求,成天摆出一副清纯可人的模样,也不知道是装给谁看! 所以,真相是马莉软磨硬泡,带着韩晶参加了一帮富少款爷组织的毒趴,还扯着“圈里混的,人人都嗑这玩意,妳不嗑就是不给面子不合群”的扯淡理由,骗得单纯的韩晶嗑药、失贞。事后,马莉不但拿到了一笔不菲的报酬,还有个“见红冲喜”的投资人款爷,许给了她一个电视剧小角色的承诺! 甚至,为了避免韩晶事后翻脸,以及捏把柄好控制的心思,马莉不但拍下了韩晶嗑药时的照片,就连韩晶被人拖去开房的内容,都有视频保存。 善良又单纯的韩晶,不知人间险恶,被马莉卖了,还没有认清马莉的真面目,只是觉得自己好奇心太重,耳根子太软,多吃了两颗“糖豆”才出了事。甚至,因为有了“共同的秘密”,除了不再参加那些乱七八糟的酒会,韩晶对马莉的态度却是愈发的信任了…… 第一一零章 杨过的心疼我也懂 第一一零章杨过的心疼我也懂 “啊……啊……梁哥,你轻点……哎哟,不行了不行了……”怀着满满对未来豪门少奶奶生活的憧憬,马莉略显浮夸地卖力表演着,就在她身心都沉浸在幸福中时,却觉得肩膀一疼,睁眼一看,梁秋石居然呲牙咧嘴地咬了她一口,满嘴全是血! “见过女人忍不住咬男人的,没见过男人兴奋起来咬女人的!”马莉强忍着恶心,又在心里自我安慰道:“我就知道,天底下哪会有那么完美的男人么?也罢,一点点虐待癖而已,为了嫁入豪门,老娘忍了!” 与此同时,一股犹如贫血的虚弱感也随之袭来,大量生气的流失,让她连继续表演下去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有气无力地脑袋一歪,眼睛一合,便昏沉沉地睡去了。 梁秋石眼神迷离地愣了一下,但很快又醒过了神,他惊愕地看了看马莉肩膀上的牙印,又瞥了瞥后视镜里满嘴鲜血的自己,不禁有些痛苦地抱住了脑袋。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失去意识了。 今天梁秋石的心情格外的恶劣,却不仅仅是因为韩晶的事情。 这两天,手头有些余钱的梁秋石,已经开始去医院做进一步的肿瘤检查了。而在今天上午得到的诊断报告中,梁秋石得知,自己脑袋里那个肿瘤成长速度极快,才短短数天过去,阴影面积便已经扩大了两三成,显然是一颗危险的恶性肿瘤。 根据医生的说法,脑瘤的存在会压迫脑组织与脑神经,患者往往会产生一定程度的幻觉幻听、神经错乱、记忆消失等症状。 近日来,梁秋石多次在与韩晶的欢好中失控,甚至有点儿吸血成瘾的架势,梁秋石知道自己不可能真变成吸血鬼,只是将这种意识中断、精神失控的情况,当做脑瘤的伴生症状。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梁秋石却是生命和爱情遭到了双重打击! 梁秋石辛酸地掬了一把泪,又瞥瞥昏沉沉睡去的马莉,心情又患得患失起来,尚不清楚啥叫“女人说不要就是要”这一人生哲学的梁秋石,还在琢磨,自己的行为到底算不算强x啊? 说到强x,梁秋石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韩晶参加毒趴的事情,忿恨不平的他,又拾起马莉的手机,重新翻出了那几张照片研究了起来。 梁秋石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忽然发现,这手机里的内容有点不对劲,显得太“干净”了。 就拿手机相册来说吧。正常人的手机永久了后,相册里的内容往往会纷杂凌乱,什么吃饭的、聚会的、自拍的、旁拍的……挤挤攘攘堆成一团。而马莉的手机相册,却是仿佛被刻意整理过似的,除了不同角度、不同风格的诱惑性自拍照,就只剩下那几张韩晶的毒趴照,全然没有其他内容的照片! 作为一名苦逼程序员,梁秋石对于电子产品的了解还是比较深的,他随手便调出了相册文件属性信息,从那些断断续续、不成格式的文件名,以及相当跳跃的照片拍摄日期来看,马莉的手机相册确实被精心整理过,甚至还有一些照片,其实是从电脑、数码相机里转移过来的。 梁秋石憨,但是不傻。仔细想想,他便可以确定,马莉对自己有想法,一开始就打着给自己看手机照片的心思,所以提前准备过。 想到这一层,梁秋石原本对马莉的那点儿愧疚与好感都烟消云散,他甚至开始琢磨,所谓的韩晶参加毒趴事件,究竟是否真实? 梁秋石复杂地瞥了瞥玉体横陈的马莉,又转头望了望车前的那栋挤满了租户的小排楼,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梁秋石脱光了衣物,悄然隐身,又穿透了车门和墙壁,仿佛一只真正的幽灵飘荡着。 循着自己开车到来时,马莉曾在某个阳台上露了个脸的印象,梁秋石很快便找到了马莉居住的出租屋,那是一套多人合租的三居室,为了多弄几个房间出租,原本的客厅被三合板切割得支离破碎,只留下了一条狭小的走廊,光线昏暗,肮脏不堪。 这里的租户大多是影视学院的学生,许是今儿是假日的缘故,留在屋里的人不少,梁秋石绕了一圈,欣赏了会儿室友五连坐开黑撸啊撸,又鉴赏了几对妖精打架丰富了一下姿势,最后,钻进了一间上了锁的小空房。 由于房间墙壁上挂着张马莉为主角的平面海报,床头柜里也有马莉的身份证和学生证,梁秋石可以笃定这里是马莉的房间,便重新现了形,光着个屁股蛋儿就往堆满了内衣的床上一坐,抓起摆在床头的粉红色笔记本研究了起来。 马莉的笔记本倒是设了启动密码,不过,因为有她的身份证在场,梁秋石试了几次,便用马莉的八位数生日开了机。 梁秋石只是善用了系统自带的“隐藏文件可见”设置与“搜索图片视频文件”功能,便在某个被设定成隐藏的文件夹里,发现了一座艳照门级别的“宝库”。 在这个隐藏文件夹内,堆满了好几排以人名做标记的文件夹,乍一看还以为是人力资源的档案库。其中,便有一个“韩晶”。 除了曾在马莉手机上瞧见了几张毒趴照,马莉电脑上关于韩晶的照片和视频却是多了许多。 比起手机上的惊鸿一瞥,这些未经处理的原版照片都是用高清度数码相机拍摄,清晰度更高,拍摄角度与尺度也是更大!有几张照片的镜头,甚至都快要贴到韩晶的脸上去了,将她那吸毒后恍惚茫然的神情拍得清晰无比! 这绝对不是偷拍! 更让梁秋石感到揪心的,还是那足足有五六个小时长的视频! 马莉到底是影视学院的学生,摄影技术和器材硬是要得,愣是将昏迷的韩晶被一群男人轮流发生性关系的现场视频拍得跟艾薇一样,瞧得梁秋石心理上无比愤怒生理上却有了反应,差点觉醒了某种牛头人的癖好。 通过视频里偶尔夹杂的些许背景声音,梁秋石可以确定,马莉虽然没有直接赤膊上阵,却是干起了“导演”和“摄影”的活儿,听语气还挺乐在其中! 文件夹里除了照片和视频,还有一个文档。 文档里内容不多,只是记载了某年某月某日,韩晶在某酒吧参加毒趴,然后在某宾馆被某些人排队圈圈叉叉,收入“开封费”多少多少,某导演做出了何种承诺……字里行间,不带半分感**彩,严谨细致倒像是一份账本。 梁秋石捂着脸痛哭流涕,他自觉已经身患绝症命不久矣,好不容易找到了真爱,却发现真爱被贱人设计失贞…… 中了情花毒的杨过得知小龙女与龙骑士尹志平关系时啥心情,梁秋石这会就是啥心情。 “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天你不能这么玩我啊!”梁秋石捶胸顿足,但为了避免被邻居发现异常,把嘴唇都咬破了,就为了强忍着呐喊出声的冲动。 梁秋石胸中的那口怨气迟迟得不到发泄,便转化成了熊熊燃烧的怨毒怒火。经年累月积攒的心灵负能量,就如同一坛怨毒的鸩酒,在毒火的烘焙下迅速发酵。 梁秋石颤抖着手,又翻了翻其他文件夹,发现不止是韩晶一人惨遭毒手,不少学生妹、小模特、小明星都着了马莉的道,可以当作把柄的大尺度照片、视频多如牛毛,而且,其他人的“账本”内容可就丰富了许多,一笔笔触目惊心的**交易记录看得梁秋石是胆战心惊! 比起那些被威逼利诱沦为外围女的人来,只有一次记录的韩晶,简直可以说是幸运了! 当然,韩晶的幸运,也是跟她刚刚入学,与马莉认识不久有关。文件夹创立时间最早的那位模特儿妹子,一年左右的时间里,交易记录已经有了两百多条,中途还被两个老板短期包过,已经说不清是马莉胁迫她做婊子,还是她借马莉这个“鸨子”揽生意了。 “这个女人……心机好特么深啊!”梁秋石目瞪口呆,根据电脑内的记录,马莉从大一便开始倒腾自己的“事业”了,仅仅自己被人潜规则已经满足不了她个心机婊了,她通过各种阴损手段,祸害了一大批女人,也用旁人的贞操做代价,发展了不少影视圈里的人脉! 从懵懂学生到小有名气的平面模特儿,马莉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倘若一切顺利的话,她很快又会出演电视剧,走上更高层次的舞台! 如果没有那些令人作呕的肮脏丑事,马莉的奋斗史无疑会是一个励志的故事。 不,或许在“成功”面前,无节操无下限也是一种“美德”。《杜拉拉升职记》已经很清楚地告诉了世人:想要升职,要么卖同事,要么睡领导。 马莉又是卖又是睡,将人体上那块“升职器”活用到了极致,这种贱人不成功,谁还能成功? 笔记本屏幕的倒影在梁秋石的眸子里闪烁不定,他神情变幻了一会儿,忽然又顿悟似的平静了下来。 梁秋石揉了揉快被咬烂的嘴唇,阴着脸登录了自己常用的网盘,又将隐藏文件夹内的所有文档文本用搜索功能整理打包,传上上去。然后,梁秋石又尽可能地删掉了自己的操作痕迹,避免打草惊蛇…… 第一一一章 第一滴血 马莉做了个梦,一个很美很美的梦。 她梦见了一场奢华富贵的豪门婚礼,什么“千亿儿媳”的婚礼排场都不能与之相比,作为新娘的自己可谓是万众瞩目,就连中央电视台都安排了现场直播。曾经需要她仰视的这冰冰那冰冰这小明那晓明,这会儿只能站在人圈的最外围,一个个堆满了谄媚的笑意。至于什么李加诚啦,王建霖啦,都和自己谈笑风生……直到她又被梁秋石给折腾醒。 马莉晕乎乎地睁开眼,瞧见浑身**的梁秋石邪笑着开启了又一轮的征伐,坚硬粗壮的攻城锥再度兵临城下,生猛地冲击着松垮垮的城门,她不由媚笑一声,迎合地将四肢像章鱼触手般盘上了梁秋石的躯体,心中更是得意地大笑:这个男人,彻底被她拿下了! 利令智昏的马莉没有注意到,此刻梁秋石的眼神是多么的可怕,坚冰一般的冷漠,又夹杂着复仇的怒火,根本没有半点儿男女之间的爱意! 两人胡天胡地的老半天,马莉这才两股战战、衣衫褴褛地下了车,虽然她觉着梁秋石发泄了一通后,便冷冰冰地说要独自回家静一静,有点儿拔**无情的意思。 但是,马莉想当然地以为,梁秋石这种冷漠的表现,是因为内心纠结韩晶“背叛”他的事情,而男人心情恶劣的时候,确实很难再考虑什么怜香惜玉。 不管怎么说,木已成舟,马莉认定自己已经成功踢开了韩晶这个“竞争对手”,至于她日后能不能成功上位,嫁入豪门……日子还长,自诩对掌控男人有一套的马莉,不认为梁秋石能够逃脱自己的手掌心。 所以,即便自己被梁秋石像一张卫生纸似的擦完就甩,自我感觉良好的马莉,依旧恬着脸谄媚地笑着,也不顾来往行人的指指点点,望夫石似的杵在那儿,目送梁秋石开车扬长而去…… 怎么办? 自己应该怎么办? 自己应该怎样拯救韩晶的人生? 梁秋石心不在焉地开着车,脑袋里一直在琢磨,自己该如何处理马莉与韩晶的事情。 报警?不行,这样一来,容易打草惊蛇,更何况一旦那些照片、视频流传到网上去,不管韩晶是不是受害者,她这辈子都毁了! 更何况,根据马莉的“账本”记录记载,她招揽的嫖客中,好多都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一旦出事,他们为了自己的名声考虑,一定会找各种路子保住马莉,甚至可能倒打一耙,原告变被告,将韩晶诬蔑成有毒瘾的卖银女,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先例! 既然“公了”不行,就只能“私了”了。 梁秋石考虑,要不干脆自己再隐身回去,偷走马莉的笔记本电脑,先毁掉那些害人的把柄再说? 但是,根据梁秋石刚才操作电脑的记忆,马莉有使用一些国内外的网盘程序,说不准有什么云备份,即便自己破译了马莉的电脑,删掉云备份的内容,这不还有u盘、手机、移动硬盘之类的媒介么?清是很难清干净的。 那么,花钱收买呢? 梁秋石考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刚才他已经觉察到,马莉属于那种所图甚大的“女强人”,若是单纯为了钱财,她也不至于将“事业”做这么大,自己恐怕满足不了她的胃口。 梁秋石烦恼地揉了揉隐隐作疼的额头,他有些焦躁,自己这个随时可能脑溢血死的脑瘤病人,很难守护韩晶一辈子,而韩晶那么单纯善良,说不准哪天就像其他“前辈”一样,被马莉坑得真变成外围女了。 马莉是个祸害!非死不可! 霎那间,一个可怕的念头掠过了梁秋石的脑海,他被自己的恶念吓了一跳,不禁油门踩重了些,待反应过来,已经差点跟前面的货车追尾! 梁秋石赶紧打方向盘,宝马车东扭西歪地紧急变道,可祸不单行,由于先前货车遮挡了视线,梁秋石这会儿才瞧见不远处有人跨过路栏横穿马路! 梁秋石猛踩刹车,也亏得德系车质量好,紧急刹车功能不错,就听得“嗞啦”一声长响,空气中弥漫起了一股轮胎摩擦过热的焦糊味,而梁秋石的宝马车也险而又险地停在了横穿马路的行人身前一米处。 横穿马路的是个年纪轻轻的黄毛小痞子,他惊魂未定地愣了几秒钟,待看清宝马的“别摸我(bmw)”标志后,眼珠子一转,忽然表情浮夸地惨叫一声,赶着便躺尸似的往地上一睡。 梁秋石烦躁地捶了捶车喇叭,又无奈地叹了口气,开门下车,阴着个脸凑到碰瓷的小痞子跟前,冷声道:“喂,别装了,我车上有行车记录仪。” 小痞子闻言,依旧死皮赖脸地躺着不起来,只是中气十足地喊道:“他妈的,你小子怎么开车的?撞到老子了知道吧?赔!医药费!营养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你不掏个万儿八千的别想走!” 又是个该死的贱人! 梁秋石强忍着愈发明显的头疼,讲着道理:“喂,是你跳栏杆横穿马路的哎!且不说我没撞你,就算是真撞到你了,主要责任也要你承担哎……” 无奈,如果讲道理有用,世界上也不需要军队和警察了。 小痞子气势汹汹地窜起身来,指着梁秋石便是一串夹杂了俚语土话的肮脏骂声,化作苍蝇一般的“嗡嗡嗡”声,在梁秋石的脑子里转个不停,刺激得他脑袋感觉都要炸了。 小痞子瞧见了先前被梁秋石砸坏的车窗,上面还沾着梁秋石自己的血,而他也灵机一动,借题发挥道:“这车窗……这上面的血是我的!告诉你,你要是不赔钱,我特么告死你!” 该死!真是该死! 梁秋石双手痛苦地捂着几欲开裂的脑袋,随着脑袋里的某根弦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彻底崩断,他积攒在心中的负能量也犹如火山爆发般汹涌而出! 仿佛是川剧绝活变脸,梁秋石忽然表现得非常冷静,他随手掏出一根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又在吞云吐雾间,淡淡地问道:“要多少?” “啥多少……啊!哦!我要两万……不,三万!”小痞子没想到梁秋石这么快妥协,考虑到梁秋石车上确实有行车记录仪,真闹到警察那儿自己没好果子吃,所以他便随口报了个价。 梁秋石冷笑着哼了两声,竟然也不讨价还价,却是钻回车上,从个小皮包里翻出了三板大红钞,打开车窗,像施舍乞丐似地摔在了地上。 “拿去,你的地府买路钱。” 虽然梁秋石口出恶言,但是落到好处的小痞子却不在意,他一脸惊喜地跪在地上拾起钞票,又美滋滋地捧着钞票就跑,生怕梁秋石反悔,路上还差点又被车辆撞着。 梁秋石阴冷地瞪着小痞子的背影,狞笑着发动了汽车。 小痞子心情激荡之下,浑然没注意身后一直远远跟着辆宝马车,他晕头晕脑地走了两条街,似乎在研究是否该全身心投入到这钱途光明的碰瓷行业? 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的习惯一旦养成,便很难改变。 小痞子无视交通规则、横穿马路已经成了习惯,这不,为了抄条近道,他再度胡乱横穿马路了。 只是,现在他所处的这条马路,是一条都市主干道,来往车辆多,他也不敢胡乱造次,横穿到一半,便因为一波车潮涌过,被堵在了道路中间的隔离线上,进退两难。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一条旁支道路上,梁秋石所驾驶的那辆宝马车,也缓缓停在了路边。 梁秋石已经愈发熟悉自身异能的使用,并且发现,自己的所谓“穿墙”异能,实际上更应该叫“虚化”,在这种状态下,身体不再是一个实体,而是一种近乎于灵魂的虚化状态。 靠着虚化这一神通,梁秋石无视穿梭而过的滚滚车流,来到了小痞子的身边。 “三万块啊……三万块啊……够老子多少次大保健啊?难怪这年头碰瓷的那么多,这行实在太好赚了……那个冤大头也是怂蛋,吓唬一下就给钱了,早知道我就多要点了……哈哈哈,还说什么地府买路钱?有本事你就砍死老子嘛,说狠话谁不会……” 小痞子傻笑着喃喃自语,殊不知,死神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 梁秋石脱离了虚化,转换成了拥有实体的隐身状态,又轻轻地说了一句:“如你所愿~” 跟着,梁秋石抬起一脚狠狠地踹在小痞子的腰上,小痞子惊愕地叫了一声,身体失去了平衡,径直往前倒去,同时,一辆运货大卡奔驰而过…… 爽!真特么爽! 看着整个人都被撞飞到半空中的碰瓷小痞子,梁秋石心中没有一丝半点的罪恶感,相反,他浑身都洋溢着一种憋了好久的体液得以宣泄的快感,令他情绪亢奋、血脉喷张! “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 纷纷扬扬的举世喧嚣中,冷眼旁观的梁秋石隐身于人群中,心头畅快无比,不禁轻声哼起了颇具争议的《男儿行》。 梁秋石老实了半辈子,也憋屈了半辈子,临了临了,却体会到了睚眦必报、快意恩仇的那份痛快淋漓。 难怪这年头,网文都流行一个念头通达顺心意,这种快感,根本停不下来! 第一一二章 嘴贱要人命 “秋石,你发什么愣哪?咋不吃呢?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一间金碧辉煌的餐厅里,韩晶有些担忧地打量着脸色苍白的梁秋石,见上菜的服务员已经走远,又悄悄扯了扯外套,露出了满是牙印的香肩,关心地说道:“秋石,要不,咱们先出去,让你喝两口……” 梁秋石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惨笑一声,应道:“没事没事,我就是想到些事情,有点走神了。” 韩晶伸手摸了摸梁秋石的脸蛋,又揉了揉他的头发,眉头顿时拧起来了,嗔怒道:“还说没事?你身上那么冰,白头发也出来了,肯定是没‘吃饱’,走,这饭不吃了,咱回车上去……” “我说了没事!”梁秋石强忍着一阵一阵的头疼,烦躁地拨打开了韩晶的手,“啪”的一声脆响,韩晶疼得抽回了手,脸上也浮上了一层沮丧,泪水更是鞠满了眼眶。 “秋石,你是不是腻歪我了?”韩晶抽着鼻子,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又说道:“果然,还是处女的鲜血更合吸血鬼的胃口么?” “不不不,小晶,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最近烦心事太多,情绪有些焦躁……” 梁秋石赶紧出言抚慰道,不过,尽管他依旧深深爱着韩晶,但是在看过那些照片和视频后,这份感情却掺入了太多负面的东西,他对韩晶的爱越深,对马莉和那些权贵嫖客的恨意就越深,这份爱与恨的纠葛折磨着他的灵魂,让他无法冷静下来。 复仇的怒火一旦被点燃,就难以彻底熄灭。这会儿,梁秋石的脑海里,不断回荡着下午那个碰瓷小痞子被车撞飞的情景,这种用生命来宣泄怒火的快感,让他回味无穷、欲罢不能。 梁秋石抽了张餐巾纸,抬手给韩晶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这时,他忽然发现,韩晶那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干枯分叉,发根处有些发白!再仔细看看,韩晶那牛奶般白嫩的肌肤,也隐隐有些泛黄、松弛。整个人看上去,感觉比初见时的那位清纯美少女要老上十几岁,倒像个结了婚生了娃的黄脸婆。 这是怎么回事?! 近日来,梁秋石已经恶补了大量吸血鬼知识,按照某些吸血鬼小说的设定,一些专门提供血液给吸血鬼的人类“血奴”,的确会因为长期失血,出现早衰的现象。 问题是,梁秋石每次的吸血量也不算多,一般也就几十毫升的分量,全部加起来能有个两三百毫升顶天了。若是这点分量都能教人失血早衰,那些动辄义务献血四百毫升的好人岂不全死光了? 不过,梁秋石也发现了,自己在使用异能过度后,身体会出现早衰的模样,而且每次吸过韩晶的血后,就会迅速恢复。 难道自己真的是吸血鬼?可是谁又听说过吸血鬼还会得脑瘤的? 不懂!搞不懂! 头疼!头真疼! 梁秋石疲惫地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叹了声:“小晶,今天就到这儿吧,我有些累了……服务员,买单!” 结完了账,梁秋石心不在焉地在前面走,韩晶泪眼婆娑地在后面跟,若即若离。 就在梁秋石快要走出餐厅正门时,却听见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颇为熟悉的喊声。 “哎哟?这不梁秋石么?穿得人模狗样的,都快认不出来啊?” 梁秋石面色难看地转过头去,正瞧见个满面涨红、喷着酒气的大白胖子,不禁露出了一丝忿恨的冷笑。 这个中年胖子不是别人,正是梁秋石曾经的上司,白云软件公司的老板白家涵。 白云软件公司,是本地一家小规模的软件公司,业务主要是接一些大公司的外包活,混口饭吃。本来公司的老板是白家涵的老爹,只是因为身体原因,近年来退居二线,将老总的位子丢给了白家涵来干。 这位白家涵做生意的手艺很潮,搞技术的本事没有,这公司的生意自然一天不如一天,所以员工给他取了个绰号,叫“败家汉”。 公司生意不好,白家涵眼瞧着腰包一天天瘪下去,便开始胡搞瞎搞。开源,他没本事,只能将主意打到节流上。 这位白老板心肠可是黑的很,员工待遇是日渐苛刻,没事就找理由扣奖金罚工资,甚至还经常逼迫员工无偿加班,所以又有个绰号,叫“白加班”。 梁秋石本来是公司的技术骨干之一,很受前老板器重。只是,白家涵这位少东家可瞧不起他一个苦逼程序员,没事就嚷嚷着“大学生找不到工作的多了,有钱还雇不到人?”,对梁秋石的欺压是一天比一天深重,若不是当初梁秋石为人老实,感念前老板的情分,否则早就跟许多同事一样,辞职不干了。 上半年的时候,梁秋石因为父母的病情,不得不请了几个月假,而成天想着找机会裁掉高薪老员工、换上低薪临时工的白老板,也抓到了机会,以梁秋石旷工太久的理由将他开除,可谓是落井下石。 当然,这年头心不黑也当不了老板,开除长期请假的员工,也算合理。但是,白老板在细节方面做得很不漂亮,甚至可以说是让员工寒心。 像梁秋石这种家庭出现的困难的员工,放在一般企业里,老板就算不上门送温暖,至少也不会刻意在薪酬上为难。但是这位白老板,却揪着梁秋石旷工时间太久这个理由不放,扣了梁秋石一笔裁员补偿金和一个月的工资,让梁秋石在失业期里经济愈发困难。 像这种贱人,本来梁秋石是不想搭理的,但是,他心中闪过的一丝恶念,却教他停下了脚步。 “嚯嚯,还真的是你啊?梁秋石,现在在哪里发财啊?都有钱来这种高档场所了……” 白家涵自来熟地拍了拍梁秋石的肩膀,腥臭的酒气就快要喷到梁秋石的脸上去了,他眯着一对猪哥眼儿,打量了一下哭得梨花带雨的韩晶,又色迷迷地笑道:“哦,明白了明白了,原来是傍上白富美了,有前途有前途……” 梁秋石不屑地拍开白家涵的咸猪手,抖了抖一身名牌西装,露出一副成功人士的高冷范儿,讽刺道:“呵呵,白老板,你又在这里做什么?公司的业绩那么差,你还到处花天酒地,对得起你父亲么?” 白家涵酒劲上头,顿时火冒三丈地跳着脚骂道:“老子这是生意应酬懂不懂?不在酒桌上拼命,客户哪来的生意给你做?倒是你,当初就差跪下来求老子留你一份工作,这会儿又给老子扮清高了?” 梁秋石瞥了眼满脸懵懂的韩晶,皱了皱眉头,抓起韩晶的手就要离开,却听见白家涵不过大脑地讽刺了一句:“嘿,说起来你爹妈死得倒是及时,两场白事一办,亲戚的人情钱收到手软了吧?都有钱来这儿泡妹子了,哈哈哈哈……” “哎哟!” 韩晶只觉得小手快被梁秋石捏碎了,忍不住哼了一声,她虽然不清楚这个醉汉跟梁秋石有何过节,但是语气好恶还是听得出来的,尤其是他最后那句“爹妈死得及时”,简直恶毒! 就在缺乏粗口经验的韩晶酝酿反骂回去的言辞时,却瞧见梁秋石居然成了缩头乌龟,连爹妈受辱都没反应,只是强硬地拉着她往外走! “秋石,这人怎么这样啊?哎,伯父伯母不也是吸血鬼么?又怎么会……”韩晶不解地问了一路,但是梁秋石却闷声不吭,直到两人坐回到宝马车上,梁秋石那张僵硬的脸上,才露出了一副狰狞的模样。 “小晶,我想杀人。” 梁秋石用一种淡定的语气,说了一句可怕的话。 韩晶正忙着脱外套给梁秋石吸血,听见这句话,动作也僵住了,她愣了一会儿,又伸手抱住了梁秋石的脑袋,轻声安慰道:“抱歉,关于你父母的事情,我很难过……来,不痛快就多喝点吧,我每次心情不好就会喝点甜的……” 韩晶单纯而善良,根本没把梁秋石的这句话当真,只是以为是梁秋石激愤下所说的气话。 “小晶,我要去杀人。” 梁秋石缓缓推开了韩晶,一脸严肃地瞪着那张满是惊愕的俏脸,轻轻地吻了几下,再次说道:“小晶,有几个人,我必须杀!” “一定……要杀人吗?”韩晶呆呆地问道。 “他们不死,我睡不着。” 梁秋石的脸上,绽放出了一种残忍而解脱的笑意,就像是一只挣脱了牢笼的嗜血猛兽。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只天使和一只恶魔。 今天,梁秋石心中的天使死了。 韩晶悲伤地抚了抚梁秋石冰冷而苍白的脸颊,双眼饱含着火一般灼热的爱意与水一般包容的怜悯。 “需要我帮忙吗?”韩晶颤抖着嘴唇,轻声问道。 梁秋石轻松一笑,说了声:“等我回来。” 说罢,梁秋石的身影便悄然而逝,失去了实体支撑的衣物悄然滑落,车内顿时只剩下了满脸茫然的韩晶傻坐着。 虚化的梁秋石店里店外绕了一圈,很快便找着了白家涵,虽然停车场有他的座驾,但他多少也知道酒驾的危险,只是晕乎乎地站在路边准备叫出租车。 “嗯?以往应酬不都是刘姐陪同么?呵,看来公司最近的业绩是真不好,老板秘书都跳槽了,这小子更穷得连代驾都请不起了……” 梁秋石就站在白家涵身后,强忍着凄冷的夜风,默默吐槽了两句,又观察了一下四周的车况,然后…… “下辈子,嘴巴干净点!” 梁秋石轻声低语了一句,听到声音的白家涵下意识地想要转头,却觉得屁股不知被谁踹了一脚,本来就醉得脚步蹒跚的他彻底失去了平衡,不禁往前扑倒,恰时,一辆大型公交车轰然而过…… 第一一三章 粉身碎骨 宝马车内,坐立不安的韩晶捧着梁秋石落下的衣物,一脸的犹豫不决,可没过一会儿,梁秋石的身影又悄然出现在了车里,赤条条的身子冻得哆哆嗦嗦,上下牙关嘎嘎嘎得直打架。 除了寒冷,更加教梁秋石难受的,是那股仿佛身体被掏空的虚弱,他揉了揉花白的头发,吊诡的微微一笑,又猛地扑倒了惶惶不安的韩晶,嘴巴对嘴巴堵住了她满腹的疑问,一番激吻之后,梁秋石又习惯性地呲牙咧嘴,朝着她的肩膀咬去…… 一番缠绵后,恢复了青春模样的梁秋石,有些愧疚地抚了抚韩晶那略显黯淡的脸蛋,不禁叹道:“小晶,抱歉……” 韩晶抬手掩住梁秋石犹沾着血迹的嘴唇,轻声笑道:“我自己愿意的。” 千言万语,化作眼神中的似水柔情,教梁秋石的一颗杀心都要溶化了。 “你……现在痛快了吗?” 韩晶这话问得很有意思,她似乎并不在意梁秋石杀人与否,或者说,在她的印象中,吸人血过活的吸血鬼,哪会有清清白白没沾过杀戮的。 恋爱中的女人是盲目而狂热的,韩晶现在只在乎爱人开不开心,不在乎旁人的死活。 “稍微痛快了点。”梁秋石下意识地揉了揉脑袋,或许是发泄过的缘故,他觉得脑袋都没之前那么疼了。 心中万千烦恼,与其纠缠不休,不如一刀两断! 人的逻辑思维,很容易陷入一种惯性。就好比有人手上多了把锤子,那么他解决问题的方式,往往便是一锤子将问题砸个稀巴烂。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已经打破杀人这一道德底线的梁秋石,不介意再大开杀戒了。 “小晶,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告诉妳,妳听了不要惊讶。今天下午,马莉发了个短信给我……” 梁秋石将马莉的那点儿破事娓娓道来,听得韩晶是面红耳赤又义愤填膺,她是真心没想到,马莉这个所谓的好姐妹,横刀夺爱就算了,居然还设计害过那么多人!最教韩晶在乎的,还是马莉在毒趴上坑她失了童贞一事,这可害得她不能被梁秋石转化成高贵的血族啊! “这个马莉!真是……真是太恶心了!”韩晶教养好,再加上爱人在面前,犹豫了半天,都没骂出什么粗话,只是胸口激烈起伏着生闷气。 “小晶,马莉这种逼良为娼的贱人,哪怕不是为了妳,我也要为民除一大害!”梁秋石想想也是后怕,若是自己与韩晶相遇得晚一点,没准韩晶就真被要挟着成外围女了。 韩晶面色变幻,在知道真相后,她确实恨极了马莉,但是真要让她动手杀马莉,本性善良的她又有些不落忍,一时间便吚吚呜呜了起来。 不过,已经打定主意的梁秋石,只是通知韩晶一声,却不是要和她讨论马莉该不该杀。自觉命不久矣的梁秋石,如今只求个念头通达顺心意,多杀几个人渣败类算什么?就算失败又咋地,大不了一死嘛~ “小晶,若是不杀马莉,我哪怕是死了也不安心!”梁秋石说了一句重话,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惨笑着说道:“不瞒妳说,我这颗脑袋,随时可能爆掉……” 韩晶本来就没从马莉的事情里回过神来,又听见了梁秋石命不久矣的噩耗,整个人都懵逼了,她颤颤巍巍地抬着手,问道:“吸血鬼……也会得脑瘤?” 梁秋石不忍心破坏韩晶的梦想,没直接回答,却是用春秋笔法提了一句:“我的父母,就在今年相继因癌症去世,这年头的污染实在是太可怕了……” 梁秋石这一番扑朔迷离的话,听得韩晶脑洞大开,瞬间脑补了数百万字的剧情设定。 不过,梁秋石这番话,倒也暗合了这末法时代的大环境。随着污染日益严重,天地灵气稀薄,非人类的生存状况都不太好,哪怕是欧美正牌的吸血鬼,近年来不乏因为血液传播染上艾滋病完蛋的,至于因为吸血而重金属中毒、甚至染上毒瘾的更是多如牛毛,好多老吸血鬼都在怀念几百年前,那个人人血液纯天然无污染的好时候…… 广大血族同胞们!食品安全是个大问题啊!这个问题不解决,我们血族是要亡国灭种滴! 咳咳……莫谈国是莫谈国是,话题转回来。 韩晶的眼泪,一滴一滴地冒了出来,很快便汇成了两道潺潺溪流,哭得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韩晶曾经在私下里叹息过,自己不是处女做不了吸血鬼,凡人与吸血鬼的寿命差距,让她不能与梁秋石长相厮守。但是现实却是,梁秋石得了绝症命不久矣,她要眼睁睁看着爱人逝去。 导演!这画风不对啊!《暮光之城》不是美剧么,怎么一下子变韩剧啦! “如果你能够开心,那你就放手去做吧!” 韩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鼓励着梁秋石,但是眼泪却依然止不住,没一会儿便糊花了脸。 “谢谢。” 梁秋石抓过几张纸巾替韩晶擦了擦脸,又冷笑着哼了两声,说道:“小晶,接下来,妳需要配合我做点事儿。” “你说!”为了满足爱人的心愿,也为了发泄自己的悲愤,韩晶咬着牙,握着拳头说道:“你想杀人,我就做递刀子的共犯!” 梁秋石停下了擦眼泪的手,瞧了瞧妆容彻底花掉、眼泡哭得红肿的韩晶,轻笑一声:“不错,这样效果更好……” “叮~您有新短消息,请注意查收~” 一声电子合成音的短信提示声响起,正忙着在电脑上用多个qq马甲与“客户”聊天的马莉,眼睛歪着瞥了下床头柜上那五六个正在充电的手机,探着手抓着屏幕亮起的那一只看了看,顿时紧张地窜了起来。 这条短信,是韩晶发来的。 “马莉,秋石要跟我分手怎么办?” 短短的一行小字,还配上了一张韩晶眼睛都哭肿的照片。 “耶!妳个小婊子终于让位了!”马莉激动地一蹦三尺高,又跳着脚狂笑了老半天,跟发羊癫疯似的。 “冷静!不能松懈!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马莉心机深沉,知道自己的目标不仅仅是拆散韩晶与梁秋石,还要让自己傍上梁秋石这个超级土豪,她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便面带笑意地回了个短信:“咋了?好端端的为啥要分手?” “不知道啊!他就发了个短信,说他被我伤透心了,要外出走走,来一趟疗伤之旅,跟着就联系不上了,可能是把我加黑名单了。” 瞧见这条消息,马莉心中的忧虑也去了大半,她确定梁秋石已经失去了冷静,不愿意再跟韩晶这个“骗子”沟通,倒也省了很多麻烦,毕竟马莉早就做好跟韩晶撕逼的准备了。 马莉想了想,又问道:“他说分手就分手了?那……他送妳的戒指怎么处理?还回去?” “他没说怎么处理,就说大家日后老死不相往来,那戒指应该算是分手费吧?” 韩晶这条短信,彻底点爆了马莉的功利心,想想她辛辛苦苦“奋斗”这么久,为了“事业”劳心劳力,至今也就攒下了够买一枚一克拉小戒指的钱,可韩晶这几天恋爱谈下来,一颗价值千万的五克拉大钻戒就到手了,真是人比人吓死人。 不过,这也让马莉对梁秋石的觊觎之心更重!谈几天恋爱就能甩出千万珠宝,这要是结了婚……呵呵呵呵,马莉想想都要醉了。 就在马莉还想套点话时,却听到另外一个手机响了,那是她专门用来和“大客户”联系的号码,而她一瞧来电显示,顿时**得腿都软了! “梁秋石!” 马莉也不搭理好闺蜜的短信一条条的来了,赶紧抓起大客户专用手机,酝酿了一下情绪,便柔柔地应道:“喂?梁哥吗?” “我想妳了。” 梁秋石淡漠而充满磁性的声音,听得马莉身子都酥了,她按捺着内心的狂喜,娇嗔道:“梁哥又挑逗人家,小心韩晶知道了吃醋了。” “我们分手了。” 马莉心里这会儿是真踏实了,她故作惊讶地问道:“怎么分手啦?是不是因为我下午……哎呀,都怪我都怪我……” “别废话了,我现在想妳了,快点过来。” 梁秋石活脱脱一副“坐上来自己动”的霸道总裁范儿,马莉也不敢再矜持了,生怕玩脱惹怒了这个玄武神兽级别的金龟婿,赶紧应道:“梁哥,你现在在哪儿?我马上来!” “哦,我正在通往香格里拉的列车上,路程已经过半了。我本来想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不过半途想想,一个人走太孤单,还是想要个人来陪。嗯,这样吧,我查了一下,半个小时后也有一班通往云南的车,妳赶紧买票上车,我在终点站等妳。” 梁秋石小资文艺腔调十足的一番话,点燃了马莉的梦想,她正欲回话,梁秋石却已经挂断了通话,她也不敢再回拨打扰这个“失恋男子”,只是狂喜地在屋子里转了七八圈,也不管电脑qq上的几个“客户”都进入到了询价阶段,随手关了机,又心急火燎地收拾了点替换衣物和钱财,就急匆匆地出门赶车去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马莉誓要与梁秋石谈上一场轰轰烈烈、粉身碎骨的恋爱大戏,然后嫁给矮富挫,当上少奶奶,走上人生巅峰! 但是,轰轰烈烈谈不上,粉身碎骨却是有的。 当晚,无锡火车站,一名年轻女性疑似失恋轻生,在火车进站时,一直念叨着什么“疗伤之旅”的她,在旁人并未推搡的情况下,忽然身体前倾失去平衡,从站台上摔下,被整列火车碾过,粉身碎骨…… 第一一四章 头文字D的D是Death的D 就在火车站与警方都乱作一团,忙着研究监控录像确定事故责任人时,梁秋石与韩晶已经纵车来到马莉家中,并取走了满载着大量资料备份的笔记本、数码相机和数台用途不一的手机。 由于马莉“跳轨自杀”时,身上还带着部手机,而正常人也不会搞一大堆手机同时用,所以,不管是来现场勘察的警察,还是马莉老家来的父母,在收拾马莉遗物时,还真没怎么注意到马莉屋中失窃过。 至于杀人凶手梁秋石与韩晶,事后也不过是因为与马莉有过通话与短信记录,教警方走程序询问了些情况,根本没怀疑到他们头上,甚至由于梁秋石与韩晶串通一气,联系马莉混乱的私生活实际状况,说了些导向性比较强的“实话”,坐实了警方的“女模特被富少抛弃后轻生跳轨自杀”判断。 一天内,连续三场死了人的交通事故,甚至还有一场社会影响恶劣、场面无比血腥的跳轨自杀事件,教无锡交警方面头疼无比,不但精心维护的“n天无事故”记录被打破,光善后工作和事件报告就让他们忙坏了。 当晚,加班交警们奔波劳累叫苦不迭,殊不知,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夜凉如水,凄冷萧瑟的秋风不住地舔舐那波光粼粼的湖面,掀起片片涟漪,明亮的圆月高高挂着,将大地都蒙上了一层苍青色的面纱。 梁秋石与韩晶所乘坐的宝马车,这会儿就停在太湖之畔的一处荒芜浅滩上,夜晚的湖色别有一番风味,附近几所大学城的男男女女纷纷结伴而游,享受着这廉价却又浪漫的恋爱环境。 不过,梁秋石和韩晶却没有闲心去湖畔漫步,他们俩这会儿关了车灯,仿佛一对忙着车震的小情侣,缩在狭窄的车厢内,悉悉索索。 梁秋石半躺在后座上,两只膝盖顶着马莉的笔记本电脑,一手扶键盘一手握鼠标,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反射着屏幕上的蓝光,神情纠结而悲愤。 屏幕上,正播放着韩晶被一群男人包围的场面。 “李大少……陈三少……何七少……这几个人的号码和脸部对上了嘛?” 梁秋石皱着眉头拨弄了下鼠标,又调出了一份电子文档,上面清清楚楚地记录着“演员表”——马莉掌握的这些“把柄”,可不仅仅是针对那些被逼良为娼的女孩儿,还针对着那些非富即贵的“大客户”。 韩晶臊红了脸,手忙脚乱地操作着马莉留下来的一大堆手机,通过手机号、微信、微博、qq、msn等各种手段,确认着那场毒趴的组织、参与者。 现代人的人际交往愈发方便,各种交际软件平台犹如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但是,一如葛优大爷在《手机》电影中所说的那句著名台词“这不是手机!这是手雷!”,现代人也开始面临着个人信息安全的困扰。 且不提神通广大的人肉搜索,这年头,电子诈骗犯只要愿意下力气,随便一点儿蛛丝马迹都能教他们顺藤摸瓜,最后把你一户口本的信息都查清楚。 梁秋石虽然不是专业黑客,但是托马莉的福,他手头掌握的信息线索实在太多了,没一会儿,他与韩晶便已经找到了那一批毒趴成员的个人信息,从姓名年龄到住址职业,该有的不该有的都找着了。 “某某国贸公司少东……某某影视公司制片人……某某杂志主编……呵呵呵,都是咱小老百姓惹不起的大人物啊……” 梁秋石冷笑连连,拿出苦逼程序狗写代码的劲头,重新整理着这一批人的资料,甚至学着马莉那样,专门设置了一个个目标的档案库,从长相照片到履历资料一应俱全,乍一看倒像是猎头公司档案库。 说起来,梁秋石确实在干着“猎头”的活儿,而且业绩不错,一天就给阴曹地府送去了三位“鬼才”。 “秋石,这两个人貌似有动静……”韩晶情绪还有些害臊,毕竟爱人当着自己的面观看偷拍视频,女主角还是自己,不过,眼瞧着梁秋石这杀伐果断的霸气,不禁有些莫名的兴奋。 女人经常会问男人爱不爱自己,往往是因为不自信,需要男人用一些言行来巩固她们的信心。 有些男人会选择花言巧语,有些男人会选择大把撒钱,有些男人会选择默默付出,而梁秋石,却是要替韩晶杀人! 尽管这种爱情的表达方式在法律上很有问题,但是女人是感性的,恋爱中的女人更是是非不分的,韩晶这个乖宝宝,头一次见识到“坏孩子”的手段,一下子三观就给带歪了。 “哦,这两位大少爷,吸毒玩女人嫌不够刺激,还喜欢飙车?”梁秋石瞥了眼韩晶递上来的手机,马莉的一个qq马甲正挂在某个跑车爱好者群里,说是跑车爱好者群,其实就是个非法飙车群,群里人不多,百十号人不是闲得蛋疼就开始玩命的富家少爷,就是跟少爷们走得比较近的女郎们,毕竟香车配美女,一个都不能少。 本来,为了防止泄密,这种群的成员审核都比较严密,往往需要群主面基审核才能吸收进来。马莉能进这个群,却是因为她跟几个群成员关系不错,不是开过毒趴就是介绍过姑娘,甚至马莉自己都不知被玩过多少遍了,正所谓没有付出就没有收获,马莉能够打入土豪内部,也算是值了。 群里人正在讨论今夜要举办的飙车赛事,恰好,这场赛事是由几个无锡本地的土豪少爷主办,其中便有两位是那场毒趴的主要组织者,在视频上也是二、三顺位的“种子选手”。 “灵山环山公路……离这里不远啊……”梁秋石砸吧砸吧嘴,轻声喃喃道。 太湖灵山景区,地形上是一座三面环水的半岛,除了著名的灵山大佛,还有三国城、水浒城以及众多公园景点,近年来因为旅游生意兴隆发展得不错。不过,此地离无锡市中心太远,开发得比较晚,属于城郊乡村地区,所以该地警力和监控有限,逐渐也沦为了当地飙车爱好者的乐园, “秋石,这两位……也要杀吗?”韩晶吞吞吐吐地问道:“马莉这种罪魁祸首,不是已经……” 梁秋石微微一笑,伸手揉了揉韩晶的头发,用一种宠溺的语气笑道:“小傻瓜,马莉这种人确实很贱,但说白了不过是这帮纨绔权贵的奴才、下人!这帮人开毒趴祸害女孩子又不是第一次了,就算没有马莉,也有牛莉、杨莉出现。别忘了,根据马莉的记录,毒趴上的禁药,几乎都是这两个大少爷弄去的!” “既然要杀!就得除恶务尽!”梁秋石咬着牙,信誓旦旦地喝道:“再说,碰过我女人的贱人,都得死!” 韩晶鼻子一酸,感动得差点哭出来,她也不再劝梁秋石了,毕竟她才是受害者,天底下哪有受害者为强奸犯求情的道理? 两人你侬我侬了一会儿,又纵车前往灵山,打算守株待兔。 大约半夜十二点多的时候,在一处环山公路的起始段,梁秋石成功地等到了那群来飙车的公子哥。原本荒芜冷清的公路上,一下子涌入了三十几辆奢华豪气的跑车,什么保时捷啦法拉利啦成了烂大街的货色,就连布加迪威龙都有一辆,你要是开一扶桑车,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而且,这些跑车明显都经过各式各样的改装,且不说那高亢得离谱的引擎轰鸣声,就说车辆造型,都被这群败家子改得花里胡哨,涂装什么的就不说了,有个富少甚至将一辆兰博基尼改造成了蝙蝠战车的造型,那改装费估计都足够再买辆跑车了。 像梁秋石这辆租来的宝马低端款,本来是赛事组织人员驱逐的对象,只是梁秋石准备充分,早就利用隐身和虚化神通,在附近找了栋空置的郊区小别墅,连人带车藏在了里面。 梁秋石与韩晶没有开灯,就这么黑灯瞎火地趴在别墅二楼的阳台上,各自拿了个军品店里新买的望远镜观察着,跟两个执行任务的特工、狙击手似的。 “看,那辆红色法拉利,还有那辆白色保时捷,是不是那两个孙子开的?”梁秋石很快发现了目标,这群少爷们还没有半点危机感,聚在一起后,便忙着吹牛打屁晒妹子晒车子,互相攀比了好一阵子,倒方便梁秋石观察。 “我看看……”韩晶翻了翻手机上的相片,仔细对照了一会儿,又点点头,“没错,毒趴的东道主,纯情酒吧的李少老板,还有毒品的主要供货商,天龙帮的肖少爷……” “嘿嘿,飙车多刺激啊,稍有不慎就车毁人亡。既然你们喜欢作死,那老子就成全你们!”梁秋石脸上浮现出了一副狰狞嗜血的凶相,即便是韩晶,也不禁有些悚然。 韩晶拉了拉梁秋石的胳膊,轻声道:“别……别伤及无辜……” 梁秋石愣了愣,那副狂热的神情又渐渐冷静了下来,他点点头,叹道:“虽然喜欢飙车的富少没几个好东西,但是……也罢,我只杀那两个伤害过妳的,其他人我尽量不牵连。” 许是担心韩晶的柔情会动摇自己的意志,不等韩晶回答,梁秋石便已经化作一缕清风,消失在了凄冷的夜风之中,只留下韩晶手忙脚乱地扑住被风带起的衣服,又焦虑地坐在阳台上枯等。 过了一会儿,随着参赛选手逐渐到齐,这群《头文字d》的狂热爱好者,也纷纷跨上心爱的跑车,享受速度与激情。 只是,他们不知道,现实中头文字d的d,其实不是drift(漂移甩尾)的d,而是death(死亡)的d。 当夜,焦头烂额的交警部门再遭重创,灵山山道上接连发生了两起飙车导致死亡的交通事故:一辆红色法拉利在山道转弯时,司机诡异的没有转动方向盘,导致车辆冲破安全栅,从高空摔落,车毁人亡;第一起事故发生后,其他赛车手纷纷停车观察了一下情况,又各自撤离现场,其中一辆白色保时捷,在下山路途中,司机疑似惊慌中踩错刹车与油门,车辆加速撞上了山体,同样是车毁人亡…… 第一一五章 良心血,放心血 飙车的感觉爽不爽? 梁秋石表示,确实挺爽的。 这种游走在生死边缘的竞速游戏,只要挺过最初一阵子的恐惧,激烈分泌的肾上腺素与巴多酚,会使人陷入一种类似吊桥效应的亢奋与心跳感觉,爽得人裤子都快湿了。 梁秋石先利用隐身的本领,坐在红色法拉利的助手席上,在观赏了一阵子窗外极速变幻的夜景后,伸手死死按住了方向盘,直到车辆冲破了安全栏,依然飞在半空中时,他才悄然虚化,化作一缕没有实体的夜游魂逃脱生天。 之后,他又抓住其他人停车观望的机会,钻入白色保时捷的车身,又如法炮制,在山路转弯处掰着司机的手脚,又猛踩油门,直到高速行驶的车辆即将撞上山体,他才在千钧一发之际,虚化逃生! 这种近乎拖着人自杀的玩命手段,却是比飙车还要爽上一百倍啊! 不过,梁秋石爽了,交警却蛋疼了。 接下来的两天里,市内又接连出现多起影响恶劣的交通事故,什么车辆驾驶失控、行人乱穿马路被撞就罢了,最诡异的那起,是一位小有名气的电视剧导演,在过马路天桥时忽然身体失去平衡,以一种足够气得牛顿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反重力轨迹,从天桥上径直摔下,卷入了滚滚车辆…… 短短三天内,市内一下子因为交通事故死了十几个人,由于死者非富即贵,家庭影响力较大,无锡的交通局长差点没被上级的问责和汹涌的舆论给逼疯,拿出了“严打”时期的执法精神,开始下大力气整治交通秩序,警力尽出,为表决心,光这二代那二代的飙车党都抓了不少。一时间,无锡市内交通秩序为之一变,哪怕是行人横穿马路都瞧不见了。 而梁秋石发了两天的疯,倒也出尽了心中的恶气:不但碰过韩晶的那几个权贵完了蛋,就连毒趴的主要参与者、协助者也挂了不少,尤其是马莉的“账本”上有详细记录的,特意安排的劝酒劝毒的流氓、跟班,一个都没跳的掉。 已经下了地狱的马莉,生前怎么都不会想得到,自己的“账本”有一天竟会变成催命的生死簿,恐怕阎王有知,也会知人善任,教她将功赎罪,在地府做个实习判官吧? …… “嗯……嗯……啊呀……难办啊……” 无锡市人民医院,是本地首屈一指的大医院,尤其是颅脑科和肿瘤科,在苏南都算是排得上号的。此刻,两位该院顶尖的脑科与肿瘤科专家,正聚在一起,仔细对比着两份脑部ct片子,瞧他们两个都面露苦涩的模样,便知道患者的病况很严重了。 脑科专家李医生,皱着眉头拍着片子,一脸不满地问道:“老孙,别哼啊哈的,你是主治医生,你说说这位患者的脑瘤病况拖了多久了?片子上的肿瘤阴影比上一次又大了不少,中间隔了至少有一年吧?这一年下来,你就一点儿招都没用过?” 肿瘤科专家孙医生,摇着脑袋直喊冤道:“老李,你猜错了,不是我不作为,实在是这脑瘤增长速度太快了!我告诉你,这两份片子,相差时间只有十天!十天啊,我这儿上一份治疗方案才做好,这患者的病情就恶化成这样了,我也不想啊!” 李医生一听也傻了,他不是没见识过恶性肿瘤,但真没见过长得这么快的脑瘤,他晕乎乎地抹了把冷汗,紧张地问道:“患者如今的健康状况如何?他这脑瘤如此厉害,旷世罕见啊……” 孙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有些稀罕地叹道:“患者的健康状况……倒是诡异。按道理,这种级别的脑瘤足以令患者晕迷不醒了,可是患者还保持着清醒,就是身体机能衰弱得比较明显,模样很憔悴,头发都白了,还有些贫血和营养不良的情况。” 李医生琢磨了一下,便说道:“这位患者的病例,倒是有些研究价值。总之,还是赶紧安排患者住院吧,治疗方案……以维持生命为主吧……” 孙医生点点头没说话,他也认为患者的脑瘤增生到这份上,已经是病入膏肓,连手术都没法做了。 两位专家达成了共识,便齐齐走出了ct房,来到了门诊室。 孙医生斟酌了一下语气,便跟等在房内的梁秋石与韩晶说道:“梁秋石先生,我跟脑科的李专家研究过了,你的脑瘤情况比较特殊,需要入院观察一段时间,重新拟定治疗方案……” 此时的梁秋石,头发斑白,皮肤松弛,看上去像个五十几岁的小老头,而陪同他前来的韩晶,脸色苍白,面容憔悴,找不到半点儿青春少女的光彩,倒像个风韵犹存的中年阿姨。 两位专家医生,见多了患者和家属精神遭受打击的萎靡模样,再加上梁秋石的病情严重,倒也没大惊小怪。 “别扯那些没用的!”梁秋石的脾气有些焦躁,他拍着桌子吼道:“观察观察……观察个鸟!你们就直说,我还有多久的命好了!” 因为父母癌症长期住院的经历,梁秋石早就摸清了这年头医院的种种门道,这两位专家的种种表现,不禁令他想起当初四处奔波、几番折腾,却依旧挽救不了父母生命的痛苦回忆。 梁秋石虽然想活,但他不想像当初父母那样,成天躺在病榻上,依靠一种种生不如死的治疗手段苟延残喘。 李医生也赶紧跟着劝道:“梁先生,您别冲动。我知道您现在不好过,但是您要信任我们院方。要知道,您的脑瘤增生太快,很难采用手术治疗方案……” 梁秋石是典型的久病成良医,癌症、肿瘤这玩意对他来说可不陌生,听见李医生说“很难采用手术治疗方案”,他就知道自己没救了,毕竟这年头就没有光吃药就能好的肿瘤病! “你们就老实回答我!”梁秋石不耐烦地跺了跺脚,用一种近乎绝望的表情,沉声问道:“假如手术,有多少概率成功?假如不手术,我还能活几天?” 李医生与孙医生对视了一下,都有些犹豫,说实话容易,但瞧梁秋石这架势,很有可能放弃治疗不肯住院,那院方的经济损失可就大了,如今随便挑个肿瘤病人那可是动辄几十万的医药费收入,若是一个个都学梁秋石这样不配合,那他们这帮专家还吃什么? 梁秋石冷笑一声,也不墨迹,随手从兜里掏出了七八条黄澄澄亮晶晶的小金鱼,又一根根地排在办公桌上,再问道:“说吧?概率?几天?” 两位专家不是没见过钱的人,红包啥的早就收得手软,但是像梁秋石这样直接砸金条的患者,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李医生与孙医生见四下无人,两件白大褂“呼啦”一甩,拂过桌面,那些颇有分量的金条便已经消失不见,跟变魔术似的, “假如您坚持要做手术,我只能说,手术的成功概率万中无一,哪怕是全球顶尖的脑科手术专家动手也不成。” “假如您放弃治疗……其实治不治疗都无所谓了,您的脑瘤现在就是个随时可能爆炸的哑弹,我们也说不好什么时候会爆。您……有一天过一天吧。” 两位专家的实话,除了让梁秋石感到了一股刺骨般的绝望,却还让他有种莫名的解脱。 梁秋石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他站起身来,颇有风度地与两位专家握了握手,轻笑道:“明白了,谢谢你们两位的实话,让我可以抛开一切杂念,享受最后的人生。” “呜呜呜……哇哇哇……” 得了“绝症”的梁秋石没哭,倒是韩晶忍不住嚎哭了起来,而她的哭声也仿佛成了个引子,外面走廊上也有不少绝症病人和家属忍不住哭了出来,一时间哭声滔天,将医院整得跟灵堂似的。 “梁先生,对于您的病情,我们院方无能为力,真是惭愧惭愧……” “梁先生,若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还请开口,如果您真的打算放弃治疗,我们倒是可以介绍您几家环境不错的疗养别墅区……”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两位专家收了梁秋石的金条,自然也得说几句软话,却不料,梁秋石眼珠子一转,便顺杆子往上爬,又排出了两根金条,试探性地问道:“两位,说起来,我还真有点小事请你们帮忙……呃,你们能帮忙弄点血袋么?” “血袋?” 梁秋石笑得阳光灿烂,扶着脸色惨白的韩晶,又说道:“对,我和我爱人最近都有些贫血,打算输点血补一补,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能够打包几份……” …… 梁秋石这趟医院总算没白来,尽管“脑瘤”是没希望治愈了,但是离开医院的时候,梁秋石与韩晶却各自提了个医用冷冻箱,装载了足足二十包共八千毫升的医用血浆,可以说是满载而归。 一上车,不等出医院大门,梁秋石便已经心急火燎地取了一包暗红色的塑料血袋,咬破袋子一角便滋溜溜地吸食了起来,表情陶醉而享受。 与此同时,梁秋石的满头白发悄然长出了几缕青丝,苍白衰老的面容也逐渐变得细腻红润有光泽,待一袋子鲜血喝光,梁秋石虽然没恢复成二十几岁的模样,但气色明显好了许多。 梁秋石的两只黑眼珠子盯着后视镜,眼瞧着自己身上发生的改变,不禁欣喜地在心底喊道:“有效!真的有效!虽然不如直接吸血的效果好,但确实有效!原来我真的是吸血鬼啊!” 梁秋石还不知道,其实西方那些正牌吸血鬼,如今大多也依靠医院血库提供食物,虽然这些离体鲜血缺乏灵魂与生气,不像直接吸血那样大补,但尚能充饥,也胜在安全。 毕竟,跟吸血吸成艾滋病的风险比起来,医院血库储存的医用血浆都比较干净,既不会感染乱七八糟的病毒病菌,也没有酒精药物成分的残留,可以说是良心血、放心血,简直就是绿色食品中的三a级! (注:绿色食品评级只有a级和aa级。) “再来一袋!”梁秋石只觉得一股源自本能的瘾头在驱使着他,不禁伸手又抓了一只血袋吮吸了起来,还张着沾满血痕的双唇,朝着泪痕未干的韩晶笑道,“小晶,以后我再也不用吸妳的血了,哎,我咋没早点想到这招?好好的青春美少女都快被我吸干了,真是造孽啊……” 韩晶勉强笑了笑,没有说话,瞧着梁秋石一脸瘾君子的饥渴模样,吸干了一袋又一袋陌生人的鲜血,她不禁下意识地揉了揉肩膀上的牙印,竟然有些淡淡的失落…… 第一一六章 杀手666的诞生 梁秋石如饥似渴地吸食着一袋又一袋猩红的血液,活像是刚从戈壁沙漠里逃难出来的旅人,没过一会儿便已经喝干了一冷冻箱的存活,这十袋血浆分量足有四升,撑得他小肚子鼓鼓,打嗝都从嗓子眼里冒腥气。 狭小的车厢内,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熏得韩晶都有些想吐,梁秋石确实一副过完大烟瘾的病夫样,陶醉而满足地往后仰倒,尽管表面上他的外表恢复了青年人的模样,但是骨子里却透着一丝嗜血而病态的颓废感,倒是与影视作品里的吸血鬼形象差不多了。 “嗝儿……小晶,别担心,只要有足够的鲜血供给,我那脑瘤……估计还能压制住……”梁秋石晕乎乎地眯着眼说道,还舒服得连打几个哈欠,他好久没觉得脑袋这么轻松了。 “醉血”的梁秋石还不知道,他的脑颅中,那颗又像葫芦又似人形的血肉肿块,起伏间,吞吐着鲜血一般殷红的诡异灵气,如同沉浸在血池中一般。 冰清玉洁、超凡脱俗、仙气鄙人的六娃胡**,从灵魂到躯壳,都被浑浊腥臭的凡人血气给污染了!本该是半仙半妖的她,在梁秋石不自觉间提供的血食培养下,堕落入魔了! 梁秋石这毫无节制的十袋血浆灌下来,不但暂且喂饱了发育期的胡**,还将她从睡梦中惊醒! 仿佛是胎动般,梁秋石的脑袋忽然失控地摇晃了几下,甚至还前仰后伏地撞了方向盘几下,“砰砰砰”的煞是响亮。 “秋石!你怎么了?”韩晶惊愕地扯住发羊癫疯似的梁秋石,却瞧见梁秋石身体哆嗦了几下,又渐渐平静了下来。 梁秋石深深叹了口气,一脸蛋疼地捂住了脸,过了老半天,才神色复杂地骂了一声:“卧槽!” 通过与胡**的精神交流,梁秋石已经知道了自身异能的真相,更知道自己脑袋根本没有所谓的脑瘤,他……没有得绝症! 梁秋石现在的心情又是欢喜又是忧,欢喜的是自己再一次绝处逢生,不必担心哪天脑瘤爆发弄死自己。忧愁的是,像他这种“老实人”,却像个疯子一样大杀特杀的心理前提,是他自己已经命不久矣,可是等他爽够了杀累了,却发现自己已经不用死了…… 梁秋石如今的感受,就好像一个嗑安眠药轻生的人,在嗑药前,工作辞了、家财散了、遗书寄了,鼓足勇气一罐子药嗑下去,最后一觉醒来发现嗑的是假药……事情发展到这份上,善后的麻烦程度简直教人不死都不成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韩晶惊惧的目光中,梁秋石竟突兀地大笑了起来,只不过他笑得却是要比哭还难看,眼泪鼻涕更是溜溜地往外冒,这又哭又笑的跟个疯子似的。 “老天爷哦,你真特么玩我哪!” 梁秋石惨然一笑,神情扭曲而疯狂,他扶着额头,用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语气,自言自语道:“我的使命是行侠仗义?是锄奸弑恶?哈哈哈哈,也罢也罢,反正死在我手上的贱人也不是一个两个,再多杀点人渣败类也无妨……” “秋石?你说什么呢?什么行侠仗义?什么锄奸弑恶?你不要吓我啊!”韩晶哆哆嗦嗦地牵着梁秋石的手,急迫地问道。 梁秋石笑眯眯地探手扶着韩晶的后脑勺,用力一按,脸凑上去就来个法式深吻,充满血腥气的舌头在韩晶的口腔中肆虐,搅得她目眩神迷喘息连连。 这个吻持续了好久,直到韩晶憋得快要窒息了,梁秋石才放过她,又摆出一副掺杂着狂躁暴虐的扭曲笑容,轻声说道:“小晶,我决定,将我的下半生献给正义的事业,杀尽天下奸恶之徒!” 梁秋石疯了! 韩晶脑中忽然闪过了这么一个可怕的念头! 梁秋石笑呵呵地抓起马莉的笔记本电脑,眯着眼自言自语地笑道:“嘿嘿嘿,维护正义,就从这份‘账本’上的‘客户’开始清算起……” “秋石,记录上的那些‘客户’……大多罪不至死吧?”韩晶弱弱地提了一句,听梁秋石这疯狂的语气,却是要把大保健当死罪了! 梁秋石舔了舔猩红的嘴唇,不屑地笑道:“大保健确实不算死罪,但是马莉的‘客户’可不仅仅是搞大保健啊?贩毒的贩毒,下药的下药,强逼的强逼,那些视频的女主们,又有几个是心甘情愿的?马莉有记录的那些‘客户’,若是全杀了,肯定有冤枉的,若是隔一个杀一个,肯定有漏网的……” 说着,梁秋石又用一种病态而狂热的语气,颤抖着声音说道:“不管他们冤不冤枉,他们都已经配合马莉这个贱人干了坏事,既然如此,为了伸张正义,那便一视同仁,都给我去死吧!” “我!就是正义的使者!无形的死神!杀手……666!” 韩晶毛骨悚然! 这一天,杀手666诞生了。 精神彻底崩溃的梁秋石,已经完全失去了人性与底线,已经乱成一团浆糊的大脑,已然只剩下潜意识里胡**所说的“行侠仗义”、“锄奸弑恶”之类的话,茫然失去人生目标的梁秋石,也仿佛被催眠般深陷其中,用杀戮与鲜血来麻痹心灵的痛苦。 梁秋石一如那些上街砍人报复社会的疯子,行为完全失控,而且危险度更高,因为正常的保全手段,根本应付不了他那一身神通!而习惯了血腥味的梁秋石,也不再拘泥于制造交通意外这一手段,下毒、窒息、刺杀等方式被他耍出了各种花样,马莉的“账本”也彻底成了**:短短五天内,八名私生活不检点的富贵人士诡异死亡,警方除了在现场发现各种“666”的神秘标记外,一无所获,甚至摸不清受害者们的共同点,只能眼睁睁看着一起又一起足够逼死柯南的密室杀人案发生,连预防措施都没法做。 除了警方被搅得焦头烂额,六扇门方面亦然。六扇门太湖分部虽然通过各种调查,确认了凶手是个透明人,但也缺少进一步的侦破手段和线索。在排查了本地和周边区域的妖魔鬼怪后,依然连半点风声都听不见,这个透明人简直就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似的,完全查不着跟脚,无奈之下,太湖分部的负责人只能向总部求援。 但是,出乎太湖分部意料之外的是,最先回应他们的,却是隔了老远的平安市分部! “叮铃铃~” 清脆的自行车铃声回荡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几名渔民下意识地顺着铃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又不禁嘿然一笑,继续埋头打捞鱼虾,只当自己听错了。 太湖的水域面积足有两千四百平方公里,都相当于小半个上海市了,而渔民们所搭载的那几条渔船,这会儿离最近的湖岸线都有二十几公里,怎么可能会有自行车出没? “踏踏踏踏踏踏~” 渔民们刚刚淡定下来,却又听见一串好似踩水车般的踏水声由远及近,只不过频率更快、劲道更大,乍一听又像是汽艇的螺旋桨。 渔民们纷纷转头望去,却见远处的湖面上掀起了一道高耸的水幕,翻滚的水花如同一只白凤凰的尾羽延绵数百米,正由南向北而来! “啥玩意?赛艇?速度也太快了吧?” “这动静这么大,应该是气垫船吧?只有气垫船的水花才这么大。” “不不不,虽然有水幕遮掩,但是当中的黑影好像挺小,没气垫船那么大……” “不会是水怪吧?算了,当我没说……” 渔民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但转眼之间,汹涌翻滚的滔天巨浪已经席卷而来,伴着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水花落下,被淋成落汤鸡的渔民们隐隐瞧见,一辆蓝色凤凰永久自行车与渔船擦肩而过,并以堪比f1赛车的恐怖速度在湖面上疾驰着,自行车上还叠罗汉似的挂着五个男男女女的身影,颇有开挂民族阿三们的风采。 “啊啊啊啊啊啊!秦狩你大爷的!咱就不能走陆路嘛!” 坐在车把头上的张皓,就像个人形挡风玻璃,直面着潮涌的水花,一身警装凌乱而潮湿地贴在身上,脸上更是水淋淋得连眼儿都睁不开,他紧张地夹紧了双腿,双手一刻不松地攥着把手,生怕自己被摔进湖里。 “不是你丫说赶时间,要我抄近道的嘛!再嫌这嫌那你自己下车游过去!” 坐在正常车座上的秦狩,很随手抹了一把脸,神态轻松写意,不过瞧他那一身衣裳这会儿也是湿漉漉的,跟张皓算是难兄难弟。 “小秦爷,麻烦您慢点开……小老儿……晕车……” 单脚踩着一只踏板的贺老白,晕晕乎乎地抓着秦狩的胳膊,作势要呕。不过,这只老仙鹤也有些门道,尽管风大浪大,他却连半根发丝都没乱,一身衣服迎风摇曳,飘飘然恍若神仙中人。 “秦狩,你丫开慢点,我师妹不舒服!” 踩着另外一边踏板的乔奈何,衣衫浸湿,贴在身上凸显出了诱人的曲线,她不时像猫儿一样摇着脑袋抖抖水,湿润的头发一甩一甩仿佛贵妃出浴。不过这会儿,她两只手的指甲都快扣到秦狩肉里去了,疼得秦狩嘴角一抽一抽的。 “没事没事,小羽妹妹背着咱们五个人已经很辛苦了,要是跑得慢点,水面斥力不够,车子容易陷到水里去……” 坐在车后座的何依瑶,双手紧紧环抱着秦狩的腰,冷水一淋,冷风一吹,脸色变得煞白,一副病恹恹的虚弱模样。 “打水漂的原理都知道吧?就像小瑶说的,咱都上水面了,速度不能降,一降就得沉!不过,若是大家实在不舒服,咱倒是可以再快一点,早点到站!” 秦狩笑哈哈地抬手拨弄了几下车铃铛,又轻声命令道:“飞翔吧!凤凰!” “秦狩你个牲口……” 张皓的抗议还没说出口,就觉得迎面的风浪再度增幅了一个档次,狂风夹着水浪直往他嘴里钻,又听见秦狩嬉皮笑脸地说起了风凉话。 “吃一堑长一智,回程的时候咱得戴头盔。” “回程你妹夫啊!” 第一一七章 老王,你老婆借我用一下啊 华夏灵异生物管理处,也就是六扇门,在全国各地都设有分部、站点,只不过,作为一个不能对世人公开存在的特殊机构,其成员和部门都披着一层世俗的伪装。 六扇门的太湖分部,明面上是一座造型古朴的老派茶楼,位于太湖畔的三国影视城内,从老板到跑堂,三十几号人都是六扇门的成员,人手比平安市可充裕多了。 不过,随着近年来六扇门的势力不断收缩,其战力分布呈现强干弱枝的局面,总部的六门缉捕队依旧威名赫赫,但是各个分部却是人才凋零,太湖分部人手虽多,却没有乔奈何这种级别的大人物镇场子,这才教梁秋石这个半吊子透明人逍遥法外。 “欢迎诸位平安市的同仁前来援手,小弟我真是感激涕零啊!” 王记茶楼的老板,也就是六扇门太湖分部的负责人王镛,穿着身复古的青色长衫,头上还扎着方巾发髻,彬彬有礼地拱着手作着揖,乍一看还真有几分青年儒生的模样,若非他鼻梁上还架着只金丝眼镜,手里捏着智能手机,众人还真得问一声“今夕是何年”了。 除了茶楼老板王镛,茶楼里的活计也都穿着短打古装。实际上,作为当地著名的旅游景点,三国影视城……以及隔壁的水浒影视城,里面的工作人员和店铺商家,都尽力打扮成古人的模样,打造一种古色古香的历史氛围。 王记茶楼的生意一直不错,在当地也算是老字号了,只不过令其他商家费解的是,从几天前起,王记茶楼即没有停业整顿也没有翻新装修,莫名其妙地便关了生意封了店门,但一帮伙计依旧成天进进出出的,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王老板客气了,那杀手666的一身本领来历,终究是源自我辖内的平安市,我们前来援手,也是应该的……啊切!” 空旷的茶楼大厅内,一副落汤鸡模样的张皓抖抖索索地抱着壶暖茶,吸着鼻涕打着喷嚏,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打量着地主王镛,毕竟葫芦娃失踪案件追究起来也算是他的锅,太湖分部、金陵分部和魔都分部都因为他的失职受到牵连,影响简直恶劣。 王镛吩咐伙计弄来热水毛巾,又笑呵呵地打量了一阵乔奈何与何依瑶,不禁有些惊愕地叫道:“这两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黑猫警长’和‘白猫警探’了?” 乔奈何与何依瑶顿时满头黑线,这两位在六扇门里也是老资格了,被分部的人认出来也不为奇,只不过,新生代的年轻人都喜欢叫她们“黑猫警长”和“白猫警探”,而非姓名或者江湖绰号,这教本质上都是千年老妖婆的两只猫妖都有些……不习惯。 “咳咳,我正是妖门总捕头乔奈何,这次与师妹何依瑶来到太湖之畔,正是要将杀手666逮捕归案,还请王部长多多协助!”乔奈何礼节性地点点头,应付了两句,便不再言语了,一派高贵冷艳的冰山范儿。 几个悄悄躲在角落窥探的年轻伙计,顿时吃吃地抽笑了起来,眼神里还带着点儿好奇与崇拜。 “这位老先生是……” 王镛转过头去,望着仙风道骨卖相颇好的贺老白,却不料,贺老白这会儿正一脸猥琐地抓着个清洁小妹的手,色眯眯地笑道:“小姑娘,妳这手相好啊!大富大贵大吉大利,放在古代,那是要做皇后的……” “啪!” 存在感最稀薄的秦狩,忽然抬起一巴掌就抽在贺老白的爪子上,抽得他呲牙咧嘴的。 “老骗子你丫够闲的啊,这么有空给人看手相,不如算算杀手666的方位呗?” 秦狩大刀金马地跨着腿坐在茶桌上,没好气地骂了两声,跟着抬手抓起一把果盘里的零食,丢给身旁口水都流出来的蓝小羽,又慈眉善目地嘱咐道:“小羽,多吃点补充点力气,咱这两天还有得跑呢!” 蓝小羽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这才放开了架子,嘻嘻笑着嚼起了零食。 王镛眉毛一挑,虽然茶楼只是他的副业,但也锻炼了他识人辨人的眼力和八面玲珑的手腕,他本以为瞧秦狩貌不惊人,只当他与贺老白、蓝小羽一并,是平安市分部从民间征调的“临时工”,可是瞧秦狩这气派,隐隐却有些众人之首的架势。 “张亭长,恕我眼拙,这位小哥是……”王镛小心翼翼地问道,他先前也做过功课,知道平安市分部只有张皓一个正式工,乔奈何与何依瑶也不过是临时派遣,除此之外,他不觉得平安市分部还会有啥大人物。 “哦,这位秦狩秦医生不是妖怪,是正经的人类,虽然他不是咱们六扇门的成员……你就当他是热心群众吧。”张皓哪能跟王镛说灰衣巷的那些机密,琢磨了一下,只能随口敷衍。 王镛点点头,没说话,却在心底骂道:“天底下哪有这么拽的热心群众?那只十分钟横跨太湖的鸵鸟精,在他面前乖得跟丫鬟似的,至于那只道行高深莫测的仙鹤精,被他抽了更是怂得跟灰孙子似的!” “嗯?这楼上……怎么还有别股妖气啊?”秦狩磕了几颗瓜子,忽然眉头一皱,抬头朝着天花板望去,抬手就要往腰间摸。 秦狩话音刚落,便听到楼上响起了一阵木屐踩地板的踏踏声,没过一会儿,一名身穿紫色和服的妩媚女子,踏着小碎步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也不管张皓等人,却是两眼灼灼地打量着秦狩,微微点头示好。 “哈集美吗系带(日语:初次见面),小女子藤原珠子,见过这位贵客。” 秦狩咬着根牙签没搭话,火眼金睛却是亮了起来,金光四溢,吓得藤原珠子脸色煞白摇摇欲坠。 “哦,原来是只蜘蛛精啊。按照六扇门的妖力标准,算是个妖将吧?” 秦狩恍然,又无所谓地挖了挖耳朵,不过他这动作却是吓坏了他人,还当他要像孙大圣一样从耳朵里掏出根金箍棒来降妖除魔,王镛一个箭步窜上去,挡在秦狩与藤原珠子面前,还一脸讨好地求饶道:“别误会别误会!这是我老婆!她在六扇门里有编制的!” 无锡外资企业多,尤其是扶桑和棒子两家特别多,藤原珠子作为一只略有道行的女郎蜘蛛,由于扶桑对于妖魔的监管力度很低,所以教她悠哉悠哉地在人间生活上百年。 这年头妖怪也得讨生活,藤原珠子肤白貌美,找工作自然不愁,本来,她在某扶桑跨国企业里混了个中级干部的位子,但由于扶桑社会那根深蒂固的女性歧视,她在本国难以在事业上再进一步,再加上她拒绝了几次上司的潜规则,为了避免更多麻烦,她干脆加入了华夏派遣人员,来到了企业的无锡分部。 作为一只“遵纪守法”,一心想过安稳日子的良民妖怪,藤原珠子不可避免地要跟六扇门的无锡分部打交道,出于吸收人才——当然也有点私心作祟,王镛“牺牲”小我,施展“美男计”泡到了藤原珠子,而藤原珠子这种妖怪也没啥民族忠诚心可言,果断跳槽,当了王家茶楼的老板娘。 秦狩咂巴着嘴,瞥了瞥王镛那单薄瘦削的身子,又歪着脑袋,看了看藤原珠子那珠圆玉润的身材,顿时职业病又犯了,指着王镛说道:“嘿,大兄弟,我看你气色不振,脚步轻浮,精气涣散,目涩畏光,这是肾虚啊!来来来,我给你开个方子……” 伴着阵阵伙计们的偷笑声,张皓难堪地捂着脸不敢见人,王镛更是臊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倒是藤原珠子大大方方地凑了过来,鞠躬点头,感谢秦狩为自家夫妻幸福所作出的杰出贡献。 要知道,女郎蜘蛛可是扶桑传说中极为凶残的猎艳妖怪,其捕猎的男性不是被榨干就是被吞噬,虽然藤原珠子算是性情比较温和的异类,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每次与王镛欢好,那激烈程度……反正王镛觉着自己这辈子不会长寿。 秦狩那灰衣巷小霸王的气势一摆出来,顿时就有些喧宾夺主了,他翘着二郎腿,跟领导视察似的,很直接地问道:“你们太湖分部,除了这只小蜘蛛,还有啥能用的人才呗?” 王镛纳闷地看了看张皓,用眼神传递着“到底你做主还是他做主”的疑问,张皓自觉玩不过秦狩这个牲口,也破罐子破摔,肩膀耸了耸,脑袋摇了摇,示意“老子降不住这只过江猛龙,你个地头蛇自己看着办吧”。 不过,身为妖怪的藤原珠子却是本能地感觉到了秦狩的强大,哪怕是威名赫赫、隐隐达到妖王层次的乔奈何,恐怕也不是秦狩的对手,不管是妖魔鬼怪那弱肉强食的生存规则,还是扶桑民族那遵从强者的尊卑哲学,都让她服从地立正点头,跟抗日神剧里那些扶桑女军官似的。 (注:日军在整个二战过程中,除了一个宣传用的川岛和谐尼玛芳子,再没有女性有资格穿军装,倒是**有少量女性军官编制。) “真是惭愧,太湖分部除我之外,就只有我丈夫王镛的战力较强,其他成员的技能、装备、经验都比较有限,还请秦狩阁下海涵。” “战力?有大名鼎鼎的妖门总捕头乔奈何在,还需要考虑战力的问题吗?”秦狩揶揄地笑了两声,逗得乔奈何气得耳朵一抖一抖的,又对藤原珠子说道:“蜘蛛丝……妳有吧?” “有。”藤原珠子点点头,又反问道:“阁下可是想用我的蜘蛛丝捕捉透明人?这一点我丈夫也考虑过,但是我们现在最大的难题,不是捕捉透明人,而是找到透明人。” 王镛也闷闷地开口道:“警方那边进展缓慢,我们这边查了好久,也没弄清楚杀手666的目标范围,目前发现的死者共同点也只是非富即贵,咱们总不能同时保护整个无锡的权贵吧?更何况,杀手666在金陵和魔都也有出没,哪怕是六扇门全体出动,恐怕也忙不过来。” “没关系。”秦狩得意洋洋地抬起双手,一左一右分别指着贺老白与何依瑶,笑道:“一个是‘天眼神算’,一个是‘猫眼看人’,哪还能找不着犯人呢?” 说着,秦狩还鄙夷地瞥了乔奈何一眼,指桑骂槐地叹道:“最瞧不起那些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莽夫了,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乔奈何气得呲牙咧嘴,又无可奈何,这不,谁教她莽起来也打不过秦狩呢? 秦狩眯着眼睛琢磨了一会儿,又一拍大腿,喝道:“嗯,就这么定了!老王,你老婆借我用一下啊~小羽,别吃了,出门开工啦~” 王镛心里顿时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啥叫“就这么定了”?啥叫“你老婆借我用一下”?到底谁才是隔壁老王啊? 王镛一咬牙一跺脚,赶紧大声嚷嚷道:“妈蛋!伙计们,开工啦开工啦!杀手666这条大鱼,哪能教外人抢了先?” “噢!”楼下楼下的伙计们齐声响应,又纷纷训练有素地整装待发:什么抹布造型的捆仙绳啦,什么扫把造型的打神鞭啦,还有不少连张皓没认出来的装备道具,把张皓这个光杆司令羡慕得哦,真是无以言表…… 第一一八章 租借费 贺老白一手捧着张无锡市旅游地图,一手托着只看风水用的罗庚,低着脑袋绕着圈子,在大堂里来回走了几趟,忽然两腿一软,整个人虚脱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叹道:“哎呀哎呀,不服老不行,算法使得太频繁,妖力消耗得太快扛不啊了……” 秦狩嗤笑一声,踱着步子凑上前去,随手在兜里摸了两下,掏出了三四根金色的丝线,茶楼内顿时弥漫起了一股人参特有的药香味,闻一闻便教人精神抖擞,懂行的王镛和藤原珠子更是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辛苦辛苦,爷赏你的。”秦狩笑眯眯地搓着几根千年人参须,贺老白刚喜滋滋地探手来取,他又猛地把手一收,问道:“时间?地点?人物?写作三要素一个都不能少啊~” 贺老白也不装什么老弱了,麻溜地窜起身来,一脸谄媚地笑着,高人气派全无,跟个清宫剧里的奴才似的,他小心翼翼地捻着手指,将千年人参须从秦狩指缝里抽出来,又点头哈腰地说道:“小老儿哪敢糊弄小秦爷您哪?算好了算好了,今晚六点到八点间,东北方向十公里左右的某个风花雪月之地,受害者是个中年男子,背上有纹身,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秦狩眉头一皱,犹自不满意地问道:“就算出来这点儿线索?你也太不中用了吧!” 贺老白顿时大叫委屈,他无奈地苦着一张脸,哀叹道:“小秦爷,窥探天机有多难您不是不知道?小老儿能在一团乱麻的命运线里截留到这部分信息,已经是冒着挨天谴的风险了,您不能强人所难啊!” “天谴……呵呵,有小爷我在,天雷劈不到你头上!”秦狩不屑地甩甩手,示意贺老白哪清净哪待着,又冲着王镛说道:“唉唉,老王,刚才贺老白说的线索听到了吧?无锡这地界你熟,你查查有啥符合条件的地点?” 王镛听了一愣,这才醒过神来,他刚才可被贺老白那山寨版本的天眼神算给吓到了,预言系的神通摆在全世界都是极为少见的,哪怕是六扇门总部也只有一两位传说中的老怪物有这样的本事。可这种牛逼哄哄的大能,却被秦狩当下人似的呼来喝去,而且瞧着还挺服气? “王老板,您别介意,秦狩就这脾气,性子很直爽,思想很单纯,您不要多想……”张皓瞧王镛脸色阴晴不定,还当他纠结自家老婆被秦狩“借去用用”的事儿,为了内部团结,他赶紧出言解释道。 “我瞧出来了,这小子确实挺纯洁,纯洁得简直不像个人!”王镛百思不得其解地挠着头皮,又皱着眉头反问道:“张亭长,这个洪荒野人你是从哪个山沟沟里找出来的?整个一丛林霸王人猿泰山啊!” 张皓也不敢多解释,只能恬着脸赔笑,就跟个见班主任的熊孩子家长似的。好在王镛在六扇门里工作多年,脾气古怪的妖魔也见多了,也不纠结秦狩这个其他辖区内的混世魔王,暗暗记下贺老白刚才所说的几个线索,就拿过地图仔细研究了起来。 “东北方向十公里,那应该是滨湖区了……风花雪月之地,也就是娱乐场所……滨湖区比较荒,娱乐场所不多,比较集中的应该就在这一带……哦,丰悦街!(注:地点纯属虚构,去无锡游玩的书友千万别当真。)这条街上酒吧、夜总会、ktv、洗浴城比较多,方位也符合!” 王镛没一会儿,便确定了贺老白预知的凶案发生区域,虽然监控整条街依然很麻烦,但有线索总比没线索好! 王镛雷厉风行地下令道:“小张,小李,你们先带一组和二组去丰悦街部署,除了常规战斗装备,记得再带上灵能探测手表和红外线感应眼镜!” “明白!” “小吕,你和三组负责战场监控支援,另外,联系刑警方面的白警官和武警方面的刘队长,让警方提供人力与技术支援,配合这一次缉捕行动。” “明白!” “小宋,你联系一下道上的那几个线人,确认下,今天晚上六点到八点,有没有什么道上的人物计划去丰悦街?尤其是背上有纹身的!” “明白!” “小许,你……” 王镛的太湖分部,不管是人员素养和装备配置,都明显比张皓的平安市“哨岗”要强许多,他有条有理安排着各项准备工作,很有些指点江山的潇洒风范。 “等会……”秦狩大咧咧地坐在茶桌上,手里攥着几颗瓜子嚼啊嚼,又歪着脑袋,颇为好奇地问道:“王老板,你就这么信我们这些外人的话?” 王镛瞥了眼尴尬癌发作的张皓,却是一脸自豪地笑道:“我只知道,我们六扇门成员都是久经考验的人间秩序守护者,几千年来,从来没有过坑害同门的事情!张亭长为了缉捕杀手666,能够千里迢迢赶来增援,我相信他,所以,我也相信他带来的你们!” “说得好!”乔奈何一脸慷慨激昂地击掌叫好,还得瑟地瞪了瞪张皓,鄙视了一下张皓这个“吃里扒外”的“**分子”。 “哎……小蜘蛛,妳挑男人的眼光不错嘛?”秦狩感叹了一声,又顶着众人冒火般的视线,伸手拍了拍藤原珠子的脑袋,笑道:“既然妳男人这么信任我,我也可以放开手脚操使妳了。我问下哦,妳每天极限的吐丝量有多少?” 藤原珠子妩媚地扭了扭曼妙的身姿,也不避嫌,却是抬手搭在自己饱满的臀部上,巧笑嫣然道:“只要阁下也能赠我一根千年人参须,您要多少,我便有多少,绝误不了阁下的事儿。” “懂事!小蜘蛛妳真懂事!”秦狩开心地摸了摸裤兜,搓出了一缕搅成线团的千年人参须,却是比贺老白苦求到的那三瓜两枣强多了,而秦狩也不可惜,随手便丢给了藤原珠子,又说道:“小蜘蛛,回头煮点参汤给王老板补补,这也算是小爷付给六扇门太湖分部的人员租借费吧。” 说罢,秦狩也不再搭理旁人,拍了拍蓝小羽的肩膀,示意她重新变成自行车模样,跟着“噌”得往车座上一蹦,又冲着藤原珠子勾勾手指,笑道:“小蜘蛛上后座,老司机发车啦~” 藤原珠子笑嘻嘻地应了一声,将人参须贴身藏好,又冲着吹胡子瞪眼睛的王镛挤眉弄眼,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这才施施然的侧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单手轻轻搭着秦狩的腰,轻声笑道:“阁下何必这么急?等大队人马一起出发不好么?” “为什么要一起出发?”秦狩一脸的莫名其妙,反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跟你们六扇门是一伙儿的了?” “啥?啊!”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伴着一阵平地而起的飓风,蓝色凤凰自行车已经火箭一般窜出了茶馆,身后只留下了一连串藤原珠子那引人遐想的惊叫声。 “唉唉?小秦爷,等等小老儿啊!”贺老白急得跳着脚高喊了两声,却不见秦狩回来,只能无奈地哆嗦了几下身子,显出原形。随着茶楼里掠过两声尖利的鹤鸣,一只体态优美、朱冠白羽的丹顶鹤扑腾着翅膀,轻盈地飞走了…… 隔壁饭馆的老板好奇地凑到了茶馆门口,瞧见王镛一脸蛋疼的模样,忍不住出言安慰道:“王老板?你要改行开野味馆了?仙鹤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你还是小心点……” “张皓!你特么赔我老婆!” 王镛平地一声吼,骤然暴起,操起柜台上一只红木算盘,劈头盖脸地就冲着张皓打去,什么同志友谊都抛之脑后,六扇门几千年来头一次爆发了地方分部领导人之间的冲突! “王哥!我冤枉啊!” 张皓噗通一声给王镛跪了,感觉真是欲哭无泪,本来他在平安市里被秦狩坑啊坑倒也习惯了,但是他却忽略了旁人不习惯啊!这不,秦狩又给他脑袋上扣了个黑锅,他这辈子看来就注定是背锅侠的命了! “咔嚓咔嚓!” 没过两分钟,微博、贴吧、朋友圈纷纷疯传一个帖子:《扶桑老婆红杏出墙,华夏爷们揍翻警察!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顺便说一句隔壁老王的老婆真漂亮,不拍艾薇可惜了~(有图有真相)》…… 与此同时,梁秋石所驾驶的宝马车也下了国道,转入了无锡市区。 驾驶席上的梁秋石气色不错,整个人精神焕发像个十**岁的热血小伙子,嘴里咬着一只血袋滋溜溜地吸着,身体亢奋地随着车载音响的重金属乐一耸一耸,两只充血的眼睛瞪得老大,如同野兽般敏锐地转动着。 助手席的韩晶,却显得有些憔悴,她有气无力地仰躺着,歪着脑袋,眼神复杂地打量着精神明显不正常的梁秋石,又是爱怜又是忧郁。这些天,尽管大多时候只是躲在车里等待,没有亲眼目睹死者的惨状,但是她依旧被无尽的罪恶感所纠缠折磨,若非她对梁秋石抱有深深的爱恋,恐怕她早就支撑不住,跑去向警察自首了。 “小晶?妳皱什么眉头啊?我不都说了么,那些人都不是啥好东西,偷税的偷税、走私的走私、潜规则的潜规则……他们活着也是祸害,咱除掉他们才是传播社会正能量。” 梁秋石一脸狂热,自顾自地嗨了半天,见韩晶不言语,泄气地哼哼唧唧的两声,又单手提着只手机点了几下,调出了一个中年男子的照片,笑道:“小晶,这个目标你该满意了吧?天龙帮的帮主肖天龙,毒贩子一个,毒趴举办人肖少他老爹!” 韩晶的脸皮子稍稍动了几下,但面对着几近疯狂的梁秋石,她心中的千言万语都说不出口,最后,她只能挤出一丝笑容,并在心底感叹道:“罢了罢了,大不了我就陪着秋石一起下地狱吧!” 第一一九章 哥们,你肥皂掉了 “罗马假日”洗浴城,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澡堂子,而是丰悦街上首屈一指的高档休闲会所,除了大大小小的特色浴池、淋浴室和桑拿房,还有专业spa、推拿、足浴、针灸等服务,至于屡禁不止的大保健服务,更是在当地狼友中颇有口碑。 既然是高档休闲会所,其面对的主力消费人群自然也是非富即贵,可谓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而天龙帮的帮主肖天龙,也是“罗马假日”洗浴城的熟客了。 肖天龙近日来可谓是诸事不顺,宝贝儿子作死飙车身亡,老肖家顿时断了根,家里的黄脸婆还天天又哭又闹,扰得他又伤心又头疼。 雪上加霜的是,他儿子架势的那辆跑车是个套牌的走私水货,一直盯着他动静的警方,也以此大做文章,对肖天龙旗下的贸易公司大肆调查,要不是肖天龙杀伐果断,牺牲了几个手下顶罪,又割肉跟几位大领导做了些利益交换,恐怕他贩毒和走私的破事都得被捅出来。 肖天龙虽然是个坏蛋,但为人豪爽出手大方,道上的兄弟朋友不少,这帮兄弟朋友瞧他最近心情不好,为了安慰他,便连拖带拽请他喝酒,酒足饭饱后,一大帮子人又浩浩荡荡地去了“罗马假日”洗浴城,想要好好犒劳一下他。 洗浴城的中心大浴池内,今儿一下子多了一大群凶神恶煞的道上人物,光各类纹身就足够开个人体艺术博览会了,这帮人聚在一起,那气场就跟狮群似的,吓得好多洗澡的客人直接光着屁股溜了,哪怕是新来的,往往也是拉开帘子看看,然后转头就走,根本不在乎那昂贵的门票钱了。 一时间,整个中心大浴池就像是被黑帮包场似的,早也找不到半点正经人。 洗浴城方面虽然有些困扰,但也不会大惊小怪,更不会报警说他们扰民。毕竟这种高档娱乐场所想要开得长久,黑白两道都要有后台,而“罗马假日”洗浴城的老板,这会儿也泡在池子里,跟一众道上兄弟谈笑风生呢! 一个背上纹着猛虎的光头大汉,一脸欣赏地拍了拍肖天龙的脊背,赞道:“龙哥,你背上这条龙纹得真是漂亮,这泡在水里还一动一动的,简直是栩栩如生啊!” 肖天龙淡淡笑了一下,将身子又往热水里沉了沉,只露出一颗脑袋在水面上,有些疲惫地眯着眼睛,随口敷衍道:“虎哥你背上的吊睛白额大虫也不错啊,威风得紧啊。” 虎哥哈哈大笑道:“嗨,龙哥你就别捧我啦,我这只白虎纹得偷工减料的,连颜色都没上好,要说谁的纹身技术含量最高,还是得看七哥!仔细看,他身上的那七条鲤鱼,都跟原有的刀疤完美结合!” “虎哥,你就别到处替我瞎吹啦,我也是没办法,那七条刀疤太难看了,这才用纹身遮掩下。”七哥是个孔武有力的汉子,他嘴上谦虚,脸上却颇为自得地抚着纹身的线条。 旁边一个长相凶恶的刀疤脸,这会儿也得瑟地插嘴道:“七哥,你这话就不对了,刀疤有啥难看的?咱们又不是靠脸吃饭的死娘炮,都是从刀山火海里一路趟过来的,疤痕就是咱男子汉的勋章!” 一个尖耳猴腮,长相猥琐的瘦子也插科打诨道:“就是就是!你们瞧我背上那几道新鲜的爪痕,就是咱在床上立功的军功章啊!哈哈哈哈……” 随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说笑笑,蒸汽腾腾的大浴室内,逐渐弥漫起一股快活的气息,就连心情郁卒的肖天龙也泛起了几分笑意,心里很是感激这群弟兄对自己的好意。 “哗啦~” 忽然,浴室出入口的塑料门帘被人拉开了,伴着踏踏的踩水声,两个朦朦胧胧的人影,也钻进了这间雾气腾腾的大浴室中。 一众大佬本以为这两人也会像其他客人一样,进来看看就被吓走,却不料,这两人却是大大方方地走进了这群狼环伺的险地,伴着几声哗哗的入水声,纷纷反应过来的众人,竟齐刷刷地倒吸一口凉气! “嚯!” 他们看见了一个女人!一个身材火爆面容妩媚的女人! 她巧笑嫣然地斜坐在浴池台上,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慵懒妩媚的气息。满头乌发如同一条瀑布挂在那儿,几乎遮住了那张精致的小脸,却给人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美感。那具犹如熟透果实的饱满身躯,裹着一层洁白色的浴巾,遮住了大半的身体与大腿,可是这遮了却是要比不遮更加诱人,尤其是沾了水以后,浴巾紧紧贴在身上,身体线条显露无遗,还透出了些许魅惑的肉色! “咕噜!” 众人下意识地咽着口水,一只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堪比“贵妃出浴”的美景,原本吵吵嚷嚷的浴室内,顿时变得寂静了下来。 “呜~这边水有点烫啊~” 另外一位客人是个看似平凡的年轻人,许是下水太急,尚未习惯水温,他下池子浸了一下,便呲牙咧嘴地爬了出来,浑身跟煮熟的龙虾似的红通通的,跳着脚大呼小叫的,很是聒噪。 “喂!臭小子闹什么哪……” 脾气最火爆的虎哥猛地从水中站起,气呼呼地甩着毛巾,高抬着双腿就要上去揍人,却不料,还没走两步,他那嚣张气焰已经悄然熄灭,整个人跟萎了似的傻站在原地,两眼发直。 这个年轻人的身上脸上的皮肤,被热水这么一烫后,随着血液的加速流动,竟浮现出无数条蜈蚣般的缝合线疤痕,密密麻麻数也数不清,整个人就像个碎布拼凑起来的破娃娃,教人瞧着便觉着阴森恐怖。 假如说疤痕是男子汉的勋章,那么这个年轻人的“勋章”数量,都已经足够做成一件防弹衣了。 “这位小哥……是哪位请来的客人?”肖天龙眯着眼睛,仔细琢磨着,又悄悄附耳问了问旁人,只是没一个人认识这位不速之客。 这帮本地大佬当然不会认识此人了,因为,这位小爷正是秦狩这只过江猛龙,至于那位陪同的美女,则是女郎蜘蛛藤原珠子了。 秦狩来这儿的理由很简单:他凭着一只火眼金睛,在整条丰悦街上扫了几遍,除了少数几个底层混混,就瞧见这群人当中的有纹身的多,再加上杀手666的目标非富即贵,秦狩也就认定,杀手666的目标在这群大佬当中,为了逮住这个神出鬼没的透明人杀手,他干脆带着藤原珠子进浴场坐镇了。 “这位小爷贵姓?” 虎哥变脸倒是快,他小心翼翼地凑到秦狩身边,拱手作揖,套着近乎,要多客气有多客气。 虎哥脾气是爆,但是能混到一方枭雄的人物,脑子肯定不笨。他知道,这年头越是年轻人越可怕,尤其是十几岁的小屁孩,仗着有《未成年人保护法》,为了些小恩小惠,黑道大哥都敢捅。而眼前这位小爷,虽然已经过了受法律保护的年龄,但瞧他这满身伤痕,想必也是个敢打敢杀的主儿,恐怕还是某位大佬麾下的双红花棍,能不得罪就别得罪。 “免贵姓秦。”秦狩俯手捞了捞水,适应了一下水温,也不正眼瞧人家。 虎哥与一众大佬纷纷皱眉,思来想去都没想到本地有哪位秦姓高手,再听口音,似乎也不是本地人。 “哦,不知这位小秦爷在哪里高就?跟的是哪位老板?是南门公司的李总,还是西门公司的冯总?”虎哥也不在意秦狩的态度,至少在没有摸清对方底细前,他也不会随便莽撞。 “没跟什么老板,我自己吃自己。”秦狩用水盆捞了一瓢水,往身上浇了浇,惬意地哆嗦了几下,又冲着坐在池边发呆的藤原珠子招招手,笑道:“小蜘蛛,来,替爷擦个背。” 在扶桑,男女共浴多得是,女人替男人擦背更是常见,藤原珠子也不以为意,“嗨”了一声,笑眯眯地迈着软绵绵的步子,来到了秦狩身边,抓起一只毛巾便伺候了起来。 藤原珠子给秦狩擦背的时候,由于动作幅度比较大,那两只躲藏在浴巾下的大白兔也跟着一颤一颤的,连带着旁人也瞧着心神荡漾的,纷纷感叹“老司机真会玩”,若非还摸不清藤原珠子的身份,恐怕早就一起大喊“老板,扶桑人妻擦背服务每人来一套”了! 虎哥讨了个没趣,再加上第三条腿有点儿不雅的蠢蠢欲动,便气闷闷地坐回了水里,只是一对虎目总是不由自主地往那两颗圆满的球体飘去。 肖天龙由于近日警方严查的缘故,弃卒保帅牺牲了不少小弟,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便也开口问道:“这位小秦爷来无锡,是想要在此地发展么?” 秦狩舒爽地闭着眼哼唧了两声,又随口应道:“我来无锡,就是办件事情,说起来,这件事情,倒是与诸位有关。” 听秦狩这么一说,众人纷纷打醒了精神,肖天龙也好奇地问道:“哦?愿闻其详?” “今天,你们当中某个背上有纹身的家伙,将会死在这里。” 秦狩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说出口,这帮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大佬们顿时紧张了起来,一个个眼神不善地站起身来,有的摩拳擦掌找武器,有的蹑手蹑脚想跑路,浴室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杀气腾腾! “放心吧,我是来救人的,不是来杀人的。” 秦狩不以为意地喃喃了两声,继续享受着香艳舒爽的擦背服务。但就在众人满头雾水,茫然失措的时候,秦狩忽然歪了歪脑袋,一脸警觉的半睁着眼皮扫了一圈,猛地抬手抓起一只肥皂,朝着浴室入口方向一甩,轻笑道:“哥们,你肥皂掉了~” 第一二零章 天罗地网 “哗啦~” 仿佛是一阵清风吹过,浴室入口的塑料门帘忽然摇曳了几下,与此同时,一瓣锋利单薄的双面剃须刀片,诡异地悬浮在半空中,又借着浴室内水蒸气的掩护,犹如不起眼的飞蛾,悄悄地潜入了浴室内。 “来了!” 秦狩兴奋地舔了舔嘴唇,全身肌肉绷得紧紧,好似一头等待猎物钻进围猎陷阱的饿狼。 “卧槽!” 隐身状态的梁秋石刚刚潜入浴室,还在左右张望着寻找肖天龙的踪迹,跟着就是脚下一滑,“噗通”一声便摔了个倒栽葱,后脑勺跟坚硬的大理石地面来了一下亲密接触,震得他差点脑壳都裂了。 梁秋石意识一时间有些恍惚,不自觉地脱离了隐身状态,而一众大佬也惊愕的发现,浴室里忽然多出了个外人来,眼尖点的,还瞧见他手上还捏着什么凶器,反射出几缕危险的金属光芒! “这小子的计划是刀片割喉么?”秦狩轻声喃喃了一句,跟着整个人便犹如猛兽出笼,骤然扑向了倒地的梁秋石,还大喊道:“小蜘蛛?还愣着做什么?快射啊!” “啊?哦!”藤原珠子立马反应了快来,只见她撅起滚圆的屁股,轻轻掀着浴巾一角,隐隐露出了两瓣饱满的大白馒头。 “biu~” 教众人大跌眼镜的是,数道浓厚粘稠的白色可疑液体从藤原珠子的下身里飞溅而出,又在半空中迅速凝滞成一条条充满黏性的丝线,直奔梁秋石而去。 由于有胡**新陈代谢产生的仙气残渣改良身体,梁秋石的反应速度倒是极快,侧翻了下身,闪过藤原珠子的蜘蛛丝,抬手就捏着刀片往秦狩身上划去! 锋锐的刀片划在秦狩的手掌上,却不得寸进,反倒交错着发出了一阵“滋滋滋”的金石摩擦声,刀片的一面直接给磨秃了,而秦狩的手上却只多出了一道浅浅的印子! “给小爷留下吧!”秦狩张狂地笑着张开双臂,来了一个猛力擒抱,梁秋石只觉得呼吸一滞,秦狩的两条胳膊就像是两只大号的老虎钳,夹得他差点没把肺给吐出来。 刀片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叮当声,而秦狩怀中的梁秋石也狞笑着消散在空气中,教秦狩扑了个空。 “虚化么……果然有点麻烦……”秦狩斗志昂然地睁着火眼金睛,环视了一下周围,又皱了皱眉头,揉了揉左眼,换成了判官鬼眼功率全开,一时间绿光摇曳,照得浴室内是鬼气森森。 “啊,有啦!”秦狩得意地笑道:“身体能虚化,但是魂魄藏不了啊!嘿,到底是杀人如麻的嗜血禽兽,这血光冲天的,实在是太显眼了,整个一大红名啊!” “咦?这小子挺执着,还没走。多大仇啊,闹得不死不休的?”秦狩眨巴了几下眼睛,又转头冲着藤原珠子喝道:“小蜘蛛,干妳的老本行去,织网!” 藤原珠子刚才一击不中,正懊恼着,听秦狩这么一说,也顾不得妖力损耗了,干脆显出了女郎蜘蛛的原型! 上身是性感诱人的**美女,下身却是轿车大小的丑陋蜘蛛躯体,八根毛茸茸的修长蛛腿舒展开来,几乎要将整个浴池都笼罩住。 “妖怪啊~” 这帮刀枪加身也不会皱眉头的大佬、硬汉们,这会儿却一个个吓得跟初看鬼片的小女生似的,尖叫连连,高音飙得一个比一个吓人,刘欢、韩红听了都要自叹不如。 更加恐怖的是,藤原珠子摆了摆纺锤般的蛛尾,从末端的腺体孔洞中喷洒出大片白色的粘稠蛛丝,蛛丝交错着又形成大片大片的密集蛛网,没一会儿便布满了整个浴室,整得跟盘丝洞似的。 “惩奸除恶!消灭妖精!” 梁秋石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了浴池台上,他的面容疯狂而扭曲,两只血红的眼睛激烈地颤动着,来回打量着秦狩、藤原珠子与肖天龙,完全没有身为猎物的自觉。 “这小子……精神状态不对头啊……”秦狩皱着眉头,咂了下嘴巴,又抓起一只肥皂砸向了梁秋石。 “嘭!” 肥皂重重地砸在墙上,碎成了一滩烂渣。 瞬间用虚化神通闪过暗器的梁秋石,重新现形后,又紧皱眉头,深一脚浅一脚地擦着黏在脚下的几根蛛丝,这几根粘稠的蛛丝诡异的很,一旦沾上,即便虚化后也阴魂不散地若即若离,让他很是难受。 梁秋石不知道,藤原珠子排泄出的这些蛛丝,虽然不算什么稀罕物件,但由于本身浸染着妖气的缘故,对非实体的鬼魂灵魄也能造成些粘滞效果,即便是葫芦娃的虚化神通,也不能在一时半会内彻底挣脱。 啥叫天罗地网?这便是了。 本来,秦狩手上也有些妖怪蜘蛛丝,不过他手上的存货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版本,主要用作手术缝合线,缺乏黏性,用来捕猎的话不如藤原珠子现场排泄的新鲜货色,这也是秦狩要“租借”藤原珠子来此的缘故。 “该死的妖精!”梁秋石怒骂了一句,再度虚化,只是这会儿,由于其身后总是拖着几条破碎的蛛丝,秦狩就是不用判官鬼目都能瞧清楚其方位。 梁秋石也不管旁人,径直“飘”向了水池里的肖天龙,肖天龙愣了一下,立马便醒悟过来这个不速之客是冲着自己来了,极有可能便是所谓的杀手666! 警方虽然暂未弄明白杀手666的目标共同点,但是一向关注警方动态的肖天龙确实清楚得很。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肖天龙的儿子能赞助毒品开毒趴,肖天龙又能好到哪里去?他也是马莉那份“账本”上的常客了。 早在马莉意外身亡后,肖天龙便已经隐隐觉得不对劲,不过由于梁秋石初始都是利用交通意外杀人,肖天龙哪怕死了儿子,也还没有将意外原因往杀手方面想,只是纳闷咋一下子死了好几个熟人? 直到梁秋石大张旗鼓,打出了杀手666的旗号,肖天龙才醒悟过来!他惊异地发现,杀手666的目标,似乎都是他的“婊兄弟”! 只是,肖天龙没想到,杀手666这么快便杀到自己头上了,而且手段确实诡异,一个无影无踪的透明人杀手,难怪警方迟迟搞不定! “滚开!滚开啊!”肖天龙惊惶失措地想要跑,只是半身都浸在水里的他,哪有飘在半空的梁秋石动作快?眨眼间,梁秋石便已经在半空中现形,身体借着重力势能狠狠地压在了肖天龙身上,将他整个人都浸在了水中! “啊噗!”肖天龙呛了一大口水,生命的危机也激发了他骨子里的凶性,他抬手一记后肘击,砸在梁秋石的肋处,教他手上的力气一松,而肖天龙也猛地一仰头,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梁秋石不依不饶地摁着肖天龙,随手抓起一只散落在池子里的毛巾,往肖天龙脖子上一缠,死死地勒住不放! “救……救命……”肖天龙从喉咙眼里挤出了一丝痛苦的呻吟,双眼期盼地望着秦狩这个大救星,却不料,秦狩睁着那只鬼火摇曳的判官鬼目看了会,竟然没去梁秋石。 “满眼全是血红色……这帮衣冠禽兽就没一个好东西,根本不值得救……”秦狩的神情有些作呕,双手往胸前一叉,轻笑道:“罢了,你们先忙,完事儿了我再上。” 说罢,秦狩也不顾他人的感受,找了个洗头台,往头上抹了点洗发膏,淋蓬头热水一开,竟大咧咧地洗了起来。 梁秋石的神智明显已经不正常了,他根本没感受到自己与秦狩之间的实力差距,还当“妖精”们怕了他,竟大声叫道:“先诛恶徒!再杀妖精!” “龙哥!我来帮你!”虎哥最先鼓起勇气,经验丰富的他直接操起只木凳往一扇立地镜上砸去,只听得“咣当”几声脆响,碎镜片摔了满地,跟着他又用毛巾裹着手,抓起一片匕首大小的碎镜片就冲进了水池! “哇呀呀呀呀!”虎哥跨着大步冲近了梁秋石,抬手就往他的腰上捅,动作又准又狠,“肾击”技能的熟练度明显已经练满了。 梁秋石脸上掠过一丝轻笑,瞬间虚化闪过这致命一击,又迅速在虎哥的身后现形,猛踹一脚,虎哥双腿在水里难以调整平衡,顿时扑倒。 梁秋石这一套“暗影步”组合技,可谓是灵光一闪,而他也抓住机会,率先抢到掉进池子里的碎镜片,也不管自己手上划破了两道口子,第一时间就往肖天龙的背上捅! 肖天龙刚刚解下打结的毛巾,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跟着便感到后背一疼,“喀嚓”一声,梁秋石用力过猛,碎镜片磕在肖天龙后背的肩胛骨上,直接给撞碎了,一块火柴盒大小的碎片,更是深深插进了肖天龙的身体,伤口皮肉外翻,显得狰狞可怖! “嗖嗖嗖!” 梁秋石正想要给肖天龙再来两下狠的,却瞧见头顶上又射来几缕蛛丝,他几乎是本能地一个翻身闪过,而粘稠的蛛丝掉进热水里,很快也凝固成一坨坨果冻状的玩意,渐渐失去了黏性。 蜘蛛丝的主要成分是蛛丝蛋白,而蛋白质的分子结构在高温下会变性。藤原珠子在浴室里布下的这天罗地网中,却是不得已留下了浴池这个阵眼。 秦狩本来还在擦肥皂,见藤原珠子出手,不禁纳闷地抬头喊道:“喂喂喂,小蜘蛛妳干啥呢?有这力气将周围的蜘蛛网补一补不好?” 雾气缭绕中,藤原珠子的那张俏脸露出了一丝淡淡的苦笑,她无奈地说道:“阁下,我毕竟是六扇门的成员啊,不能眼睁睁看着凶犯杀人,不然我和我丈夫都要受组织处分的。” 第一二一章 皇飞虎 梁秋石虽然丧失了理智,但却没有丧失智商,转念一想,便已经回忆起中学生物课程里的相关知识,原本对藤原珠子的忌惮也消散了大半,狞笑着在肖天龙的身上又划出了几道血淋淋的口子,鲜血潺潺而出,渐渐染红了一汪池水。 “救命啊!救命啊!”肖天龙哀嚎着在水中扑腾,只是他越是挣扎,血流得就越快,再加上热水池的环境令他血管膨胀,血液难以凝固,导致他逐渐出现了失血过多的症状,眼睛昏花,皮肤苍白得可怕。 其间,藤原珠子不是没出手阻拦,有几次她喷射出的蛛丝都将梁秋石的上身给缠住了,但梁秋石却连虚化都不用,直接往热水里打了个滚,失去生物活性的蛛丝就变得跟乌冬面似的,扯吧扯吧就掉下来了。 “哎哟,这小子脑子挺活的啊,不像是完全失去意识的傀儡。看来,胡**不过是个契机,勾出了他暴虐的本性……” 秦狩饶有兴致地坐在一旁看戏,倒是那群被吓到腿软的大佬,许是见“蜘蛛精”站在他们一方,也纷纷鼓起了勇气,一个个飞蛾扑火似的冲进了血染的浴池,想要制服梁秋石这个刺客。 但是,杀人杀出经验来的梁秋石,已然不在乎这群凡夫俗子了! 闪现!闪现!闪现!梁秋石的动作忽隐忽闪,跟老电影掉帧似的,他不断切换着虚化、隐身和现形三种状态,尽可能效率地闪躲、转移、偷袭。 这群最擅长打打杀杀的大佬,如今却像是在跟空气打架,根本碰不到梁秋石的汗毛,反倒是被梁秋石屡屡得手,有时是身后刺来的一片碎玻璃,有时是腿脚被水里的异物给绊倒,有时是一条灵蛇般湿毛巾缠上了脖子……眨眼间功夫,浴池水已经变得艳红浓郁,一具具臭男人的赤身**有气无力地在水中荡漾,恍若血池地狱! “阁下!求您看在六扇门的份上,出手拿下这个恶徒!” 藤原珠子打量着池中那群半死不活的伤者,急得直跳脚,那八根柱子似的蜘蛛腿敲击在地板上,嘭嘭嘭跟打桩似的。 “咋?妳好歹也是个妖将,这个身体被掏空的半吊子都没信心拿下?”秦狩诧异地反问道,但看看浴池里漂浮的一串串面条似的变性蛛丝,又恍然大悟,笑道:“哦哦哦,懂了懂了!” “真.五禽戏——熊形!” 还不待藤原珠子想明白秦狩的“懂了”是啥意思,便瞧见双臂吹气般膨胀起来的秦狩,三步两步跳进浴池里,跟着身子一低,一记重拳狠狠地砸进池底,水花四溅。 轰隆一声闷响,整个浴室都微微颤动了两下,满池热腾腾的血水也哗哗得流淌起来,水线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了下去,藤原珠子站得高看得远,就瞧见花岗岩材质的浴池底,已经被秦狩一拳砸出了个脸盆大小的窟窿! 池中热水的消失,使得藤原珠子的蛛丝失去了克星,也顺带避免了满地伤员溺死、失血死的厄运! 梁秋石斜着眼,用一种阴森的眼神打量了秦狩两下,呲牙咧嘴。 此刻的梁秋石,似乎已经油尽灯枯了,满头华发犹如枯草,身形佝偻皮肤褶皱,颤颤巍巍感觉随时要倒下! “哟,小伙儿,不想被吸成人干就赶紧躺下,让小爷我给你做个小手术~”秦狩笑呵呵地往前走了几步,肿胀的双臂也恢复了正常,不过瞧他那虎视眈眈的眼神,仿佛随时便会进入到战斗状态。 “妖精!受死!” 梁秋石狞笑一声,却是猛地伏低了身子,咬在了奄奄一息的肖天龙脖颈上!随着大量生气的补充,他的外表再度恢复了青春,尽管在秦狩看来,他的身体内在早就被掏空,这不过是一种催出来的假象罢了。 本来就失血过多的肖天龙,却是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甚至由于缺血导致的身体麻痹,让他连疼感都不怎么明显,他就像是一条砧板上濒死的鱼,身子抽搐了几下,跟着便没了动静。 “噗噗!” 一张粘稠的蛛网从天而降,将埋头吸血的梁秋石紧紧裹住,但是,获得生气补充的梁秋石却不以为意,嘲笑着进入了虚化状态,身后拖着几缕蛛丝飘荡了起来。 秦狩眼疾手快,一个箭步窜上去,一把抓住那几缕飘起的蛛丝,用力一拽,跟着就听见一声惨叫,现了形的梁秋石噗通一声摔在地上。 不过,秦狩这一拽,倒也将蛛丝从梁秋石身上扯了下来,梁秋石也不甘示弱,抢在秦狩动手前,迅速虚化转移。 “小伙儿,想玩捉迷藏是吧?好,小爷我就陪你玩玩!小蜘蛛,弹幕徐进射进!”秦狩把手一抬,指着某个空荡荡的角落,摆出一副指点江山的统帅模样下令道。 藤原珠子翻了个白眼,但还是乖乖听话,就顺着秦狩所指的方向喷洒着蛛丝蛛网,一下子便罩住了隐身的梁秋石! 梁秋石没办法,只能用虚化摆脱蛛网的束缚,但是总有那么几根妖气特别重的蛛丝阴魂不散地黏着自己,而秦狩也如法炮制,再次冲上去往地上一拽,又狠狠摔了梁秋石一次。 梁秋石浑身骨头感觉都要碎了,心里更是叫苦不迭。虚化作为隐身神通的进阶本领,消耗极大,他平常很难长久维持虚化状态,只是在关键时机用来穿墙、闪避、逃脱。但是眼下这局面,隐身完全起不到作用,哪怕是虚化的效果也是有限,这教杀人如麻无往不利的梁秋石很不适应。 “一定是补充的生气还不够!力量!我需要更多的力量!”梁秋石双腿一蹬,借着湿润光滑的地面,跟条泥鳅似的闪过了秦狩探出的手掌,又手忙脚乱地往池子里一窜,整个人如同一只红了眼的饿狼,抓起一个伤员就啃! 秦狩不耐地咋了两下嘴,虽然他不在乎浴池中那群祸害人渣的死活,但老这么光着屁股跑来跑去,实在有点不舒服。 “这二愣子,咋就没想过逃跑呢?难道他还真有信心消灭我这个‘妖精’?”秦狩一脸纳闷地追进了浴池,重复了一遍撒网、虚化、拔丝、现形的流程,只是,这一回梁秋石却是学聪明了,当他现形的一霎那,他手里已经悄悄摸起了一瓣碎镜片,趁着秦狩着急抓他没看仔细,直接就往秦狩的眼睛上戳! 秦狩几乎是下意识地扭了扭头,碎镜片就在他的额头上划了一下,虽然没见血,但却刻出了一道深深的印子。 “这小子真特么滑啊!”秦狩火气也上来了,抬手就是一拳,却被梁秋石在千钧一发之际虚化闪过,拳头敲在坚硬的地面上,愣是将厚厚的瓷砖都砸出了一片蛛网般的裂痕。 “奶奶的,这没完没了了……”秦狩习惯性地以为,梁秋石会再次跑进池子里找伤员吸血,所以他抢先冲入了池子里,但仔细用判官鬼目一看,梁秋石却是往出口方向跑去。 “这会才想到逃跑?是不是晚了点?”秦狩气呼呼地哼了两声,但他的脸色忽然又变得紧张了起来! “哎?这啥玩意,粘粘糊糊的?” 一位澡堂的工作人员,大概是听见浴室内动静闹得厉害,便打算进来看看情况,可刚到门口,就跟撞上蛛网的飞蛾似的,整个人都粘在了上面,动弹不得。 “不好!这小子不是要逃跑,是想要吸人血!”秦狩心急如焚,而几近癫狂的梁秋石也跟幽灵似的,忽然出现在了工作人员的身前,张嘴就咬! 梁秋石不知道,他这一疯狂的举动,彻底葬送了自己的活路。 秦狩不在乎梁秋石袭击那群杀人放火祸害百姓的大佬,只是当他们是狗咬狗一嘴毛,动起手来也是有点出工不出力的懈怠。但是,当梁秋石披着维护正义的皮,干着伤及无辜的事,秦狩便如同被触及逆鳞的龙,发怒了。 “砰砰!” 两只塑料肥皂盒重重地砸在了梁秋石的背上,巨大的力道愣是将肥皂盒都崩裂了,而梁秋石也仿佛被人用打桩机砸了两下,胸口一滞,感觉肺叶都被压爆了,一口鲜血没喝到,自己却已经一口老血喷了人满脸。 “刀来!皇飞虎!” 伴着秦狩一声怒喝,却见一柄通体银白、形状半似羽毛半似兽牙的手术刀,犹如刀切黄油轻松穿透了墙壁,又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转头刺向了梁秋石! “白虎神兽镇魂驱邪,我这柄‘皇飞虎’专抓你这藏头露尾的孤魂野鬼!” 正所谓云从龙,风从虎,尽管是室内,但是“皇飞虎”所过之处,竟带起一阵凄厉的风嚎,而其刀身上那浓郁的金气、阴气、煞气,更是教半睡半醒的胡**打了个激灵,吓得她也不顾自身成长所需,发了疯似的向宿主梁秋石反馈仙气,倒是将双方关系从寄生变成了真正的共生。 梁秋石从来没觉得身体如此轻松过,在浓郁仙气的刺激下,他一时间变得耳聪目明,愣是依稀看到了“皇飞虎”的飞行轨迹,愣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歪了歪脖子,闪过了这直冲他脑壳的致命一击! “还消灭妖精……残害无辜的你才是妖精!” 秦狩一击不中,叫骂了两声,手指像指挥棒一样甩了甩,“皇飞虎”也来了一记空中一百八十度转体机动,再度呼啸着刺向了梁秋石…… 第一二二章 青云龙 虚化!虚化!虚化! 得到了仙气滋补的梁秋石没有逃跑,那疯狂嗜血的头脑甚至产生了一种神仙下凡天下无敌的错觉,他狞笑着闪现着身子,摆脱了藤原珠子喷洒出的数道蛛网,甚至,由于消耗灵气更多的缘故,他虚化神通的效果也是愈发强大,藤原珠子的蛛丝都黏不住他了。 “哈哈哈哈!妖精们!有本事就打中本大爷几下啊?” 梁秋石嚣张地光着屁股甩着蛋,赤手抄着碎镜片就朝秦狩冲去,真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愣劲。 “真是自寻死路!”秦狩一记充满杀气的眼神丢出去,梁秋石的身体竟本能地起了反应,就像是青蛙遇上了天敌蛇类,肌肉僵硬得动弹不得。 “嗖!” 折返的“皇飞虎”带起呼呼的风声,隐隐好似一头猛虎在咆哮,梁秋石耳朵动了两下,竟狠狠咬破了自己的舌尖,用疼痛刺激身体恢复正常,并迅速进入到了虚化状态,躲避那寒光闪闪的致命刀锋。 “噗!” 虚化状态下的梁秋石,本该像个鬼魂一样,不管是冷热还是触感,都不会有所感觉。可是今天,梁秋石头一次在虚化状态下感觉到了疼痛! 这是一种源自灵魂的剧痛,尽管身体并非实体,但梁秋石就是觉得整个人跟过电似的,酥酥麻麻又疼又痒,脑子里就跟有颗炸弹爆开了,精神意识一片茫然! 魂魄遭受重创的梁秋石,根本维持不住虚化的状态,“噗通”一声跌落凡尘,而“皇飞虎”这把手术刀,正插在他后颈脊椎处,一颤一颤的。 梁秋石没死。 在血池里浸泡多日,醉生梦死的胡**,尚未放弃希望,正全力释放着仙气给梁秋石“加油”,只是,那把嵌入梁秋石脊椎骨缝里的手术刀,也同样释放着霸道无比的白金煞气镇压着胡**,教她一丝一毫的仙气都运不出去,更不用说抢夺梁秋石的身体控制权了。 这种情况下,梁秋石的身体表现出了诡异的变化。 梁秋石的脑袋,由于仙气堵塞的缘故,使其依旧保持着年轻的模样,甚至在仙气的改造下变得温润如玉仙气飘飘,一张平凡的**丝脸愣是变得跟《仙剑》电视剧里的胡歌似的,整容效果拔群。 但在脖子以下,由于失去了仙气的滋养,梁秋石早就被掏空的躯体也露了相,跟个漏了气的娃娃似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瘦骨嶙峋跟干尸似的。 “动手术喽~” 虽然梁秋石是个杀人如麻的嗜血禽兽,但很有职业道德的秦狩,并不打算简单粗暴地砸碎他脑壳将胡**揪出来,而是打算来一场技术含量极高的开颅手术,摘除胡**这颗“脑瘤”,至于被吸成人干的梁秋石术后能活多久……秦狩没兴趣过问。 “小蜘蛛,收工了,谢谢啊。”秦狩冲着脸色阴晴不定的藤原珠子打了声招呼,便起身往浴室出口走去,打算去更衣室取点手术道具。 却不料,秦狩刚扯开门口的蛛丝,解救下那个黏在蛛网上的倒霉鬼,就瞧见一名女子急匆匆地闯进了这男更衣室,嘴里还大喊道:“秋石!秋石!警察来了!快跑啊!” 韩晶来了。 韩晶她在车上等了好久,都没见梁秋石折返,又想到这一次的目标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黑帮大佬,还有许多同伴作陪,就一直在担心梁秋石阴沟里翻船。 而六扇门方面的动静也比较大,尽管没有火眼金睛与天眼神算那么逆天,但是何依瑶的猫眼看人也是一绝,在加上太湖分部的灵能探测装备比较普及,这边秦狩刚刚动手,六扇门便摸到“罗马假日”洗浴城。除了大批刑警、民警,六扇门还调动了一部分武警力量,以“追捕在逃恐怖分子”的名义,开始疏散群众,并包围了整个洗浴城。 韩晶一见大队警察出现,便心有所感,抢先进了洗浴城找人,只是在入口处跟工作人员扯了半点皮,韩晶可没有秦狩的手段,可以让工作人员无视女人闯男浴室,直到王镛带着警察进入洗浴城,吓得洗浴城方面以为要扫黄打非,混乱之中,韩晶才逮到机会,闯进了洗浴城男区。 秦狩一见韩晶,下意识地抓了条毛巾往下面遮,而韩晶也没在意秦狩这个陌生人,只是自顾自地往浴池里钻。 “呀~” 韩晶刚刚踏进浴室,便被“蜘蛛精”藤原珠子吓得尖叫连连,但是爱情给予她勇气,让她没有立即逃跑,而她转眼也瞧见了满地血腥,还有她魂牵梦绕的梁秋石。 “秋石!你怎么了?谁把你伤成这样的!”由于地面太滑,韩晶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但她却不以为意,手脚并用着爬到梁秋石身边,战战兢兢地拍了拍扑街姿势的梁秋石,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梁秋石睡眼朦胧地眯着眼,露出了一个疲惫的微笑,轻声说道:“小晶……我替妳……报仇了哟……” “别说话!别动弹!对……我送你去医院!去医院!”韩晶惊惧地打量着梁秋石后颈插得那把手术刀,手足无措。 藤原珠子悄然变回了人形,**着那具爱神维纳斯般的曼妙躯体,缓缓走近,并劝道:“小姐,请妳冷静一下……” “女妖精!滚开!”韩晶怒目而视,她犹记得,梁秋石偶尔会开玩笑的跟她说,他的天职除了惩奸除恶,还有消灭妖精,但她一直没当真,可今日一见,这世上居然真的有妖精! 梁秋石伤这么重,一定是这只女妖精害的! 韩晶想当然的将责任推到了藤原珠子身上,她气呼呼地抓起一只洗头台边的小板凳砸向了藤原珠子,只是她本来就没啥力气,又长期失血、作息紊乱、睡眠不足,这小板凳丢得有气无力,连藤原珠子的脚趾都没碰到。 “哎哟?这闹哪样啊?” 三下两下换好衣服的秦狩,探着脑袋往浴室里看看,尤其是韩晶,他先后用火眼金睛和判官鬼目观察了两遍,脸上顿时露出了一副纠结的神情。 韩晶算是梁秋石的帮凶,梁秋石所造的杀孽,本该有她的一份。但是天道轮回又讲究一个因果报应,韩晶主动参与的几次谋杀,都算是受害人种恶因得恶果,再加上有梁秋石这个主犯霸占了大半杀孽……此消彼涨之下,使得在秦狩眼中,韩晶还算是个人! 对于正儿八经的凡人,奉行天道的秦狩很难硬来。 秦狩赔着笑,小心翼翼地摆摆手,说道:“大姐,妳……让开。那个人不是好人!” “你才大姐!我今年二十都没到呢!”韩晶眼睛一瞪,眉毛一竖,身子几乎快要趴到梁秋石身上了,还喊道:“我知道他不是好人,那又怎么样?” 秦狩定睛一看,注意到韩晶肩膀上的牙印痕迹,顿时了然,又说道:“这么一个嗜血狂魔,妹子妳干嘛护着他?我瞧妳至少被他吸走了十五年的青春,这可是女人最珍贵的十五年啊!” 韩晶犹自不退,强辩道:“我愿意的!” 要说对付妖魔鬼怪,秦狩手段多得是,可要说对付凡人女子,秦狩真心没招,他挠挠头,无奈地说道:“好好好,妳喜欢杀人犯是妳的事儿,等我替他做完脑瘤摘除手术,随便妳怎么跟他爱来爱去!” “脑瘤摘除手术?”韩晶一愣,神情也有些犹豫了,梁秋石虽然爱她,但却一直没跟她解释胡**的事情,所以韩晶一直认为梁秋石是脑瘤治愈无望才自暴自弃的。 “对对对,我可是名医哦!”秦狩说着,还从裤兜里摸出了一只玻璃小药瓶,里面滚动着一滴鱼肝油胶囊似的千年人参精血,又苦口婆心地劝道:“喏,说起来妳也算是个受害者,直接跳过了二十到三十五这段女人的黄金年龄,这里有一滴千年人参精血,妳服下便能重返青春。” 韩晶狐疑地打量着秦狩那张年轻的脸,根本不相信秦狩是什么名医,秦狩也觉得自个儿口说无凭,干脆将那只价值连城的小药瓶抛给了韩晶,笑道:“喝吧,肯定灵,不灵妳砸我老秦家招牌去!” 韩晶轻轻握着那只小药瓶,一会儿看看秦狩那张真挚的脸,一会儿又看看濒死的梁秋石,犹豫不决。 这时,梁秋石跟诈尸似的骤然瞪开眼睛,用一种尖利的公鸭嗓叫道:“不要相信他们,他们是妖精!快!拔掉我后颈的刀!” 韩晶想也不想,便伸手去拔“皇飞虎”,藤原珠子反应也快,蟠桃形状的大白屁股一扭,喷射出数道蛛丝,强大的冲劲愣是将韩晶震得往后仰去,她的双手更裹上了一层厚厚的蛛网,黏在胸前动弹不得,但韩晶没有放弃,反倒猛得一低头,用嘴巴咬住了刀柄,往外一拔! 韩晶的四颗门牙瞬间被震碎,“皇飞虎”的白金煞气哪里是她的**凡胎可以抵御的?可她强忍着浑身过电似的痛苦,用沾满鲜血的嘴唇夹着刀柄,一丝丝地往外挪!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就是这么一丁点的松动,教胡**积攒的仙气如决堤的洪水般一泻千里,灌注到了梁秋石干枯的全身! 仙气宣泄之下,就是“皇飞虎”也得暂避其锋,只听得“噗”的一声,“皇飞虎”就像酒瓶塞似的被弹了出去,差点没钻到韩晶的喉咙里去。 “哈哈,真是阿爹的血!给我!” 梁秋石一脸扭曲地怪笑着,气力充沛的他,三下两下扯开了韩晶身上的蛛丝,抬手就要抢韩晶手里的那只小药瓶! 从“阿爹”这个称谓便可以看出,此刻的梁秋石已经被胡**夺取了身体控制权,而且比起前五位秉承着“不杀”这一底限的葫芦姐妹,在血池中浸泡太久,已然由仙入魔的胡**,却是显得更加危险,也更加强大! “秋石,你的伤好了?!”韩晶欢喜地看着梁秋石精神焕发的模样,被爱情遮掩了眼睛的她,根本没注意到她的爱人已经换人了,还主动将那小药瓶递了上去。 “那不是给你的!邪魔!”秦狩怒喝一声,却是又甩出一柄通体青绿、刀身修长、纹理犹如龙鳞的手术刀。 “刀来!青云龙!” 第一二三章 风云龙虎剑阵 “青云龙”所过之处,都留下了一串飞机尾云般的痕迹,但不同于寻常水蒸气构成的云彩,那却是一圈圈鲜红透亮的火云!驱魔除邪的乙木阳火熊熊燃烧,浴室内升腾的腥臭血气,愣是在霎那间一扫而空。 “皇飞虎”亦不甘示弱,倒飞着打了几个旋,夹杂着酷烈的狂风追上了“青云龙”的飞行轨迹,双刀并排滑翔,又整齐地在半空中纠缠着、旋转着,风卷云,云生风,阴阳二气交汇,隐隐显出了一副太极图的光痕。 藤原珠子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她讷讷地哼了一声:“阴阳并济,龙虎争鸣!这……这不是龙虎山天师府失传多年的风云龙虎剑阵么?他这是从哪儿学的?” “啥?这招原来叫风云龙虎剑阵啊?” 却不料,秦狩听了藤原珠子这话,却是要比藤原珠子表现得更惊讶,不过手上的功夫却没停下,那双手就跟搓螺旋丸似的转来转去,操控着龙虎双刀在空中划出了一串漂亮的螺旋轨迹。 梁秋石这副躯壳如今是满满的血腥魔气,胡**本质上又是木属性的植物精怪,面对着属性完克自己风云龙虎剑阵,胡**连那滴金血都不敢要了,“嗷”了一声,打了滚便进入了虚化状态,而且还是往地下钻! 梁秋石曾经也尝试过能否在虚化状态下飞天遁地,无奈虚化状态的消耗太大,维持不了多久就会半强制的转化成隐身状态,在好几次潜到一半便被大地给“排斥”出来、甚至还有几次差点从高空坠落摔死后,他也老老实实不弄险了。 但是胡**就不同了,遁地是大部分木系精怪本能就会的本事,就算拖着个**凡胎的拖油瓶,但是在她强大的灵力储备下,保持长时间虚化也不算什么难事儿。 不过,发了真火的秦狩,哪能坐视胡**逃脱?却见秦狩双手往下一压,龙虎双刀齐齐下坠,冲着坚硬的地板戳了下去! “滴答!滴答!” 双刀在半空中骤然停滞,随着空气中凭空出现了几滴暗红的血液,双刀的锋刃处也冒出了缕缕黑白交加的烟气,烟气不断分叉、延伸、流淌,没一会儿便形成了一副树根般繁茂的轨迹形状。 若是有医生在这儿,没准便会瞧出,那黑白烟气的散布情况,恰似人体的动脉与静脉! “咿呀啊呀呀!” 只听得几声怪叫,梁秋石的身形重现人间!他满脸痛苦地跪倒在地,心口处插着双刀,整个人跟个人皮灯笼似的忽明忽暗,像是有一红一白两团炉火在他身体里窜! 更加可怕的是,一缕缕殷红发黑的魔气,正从梁秋石的七窍、泄殖孔和毛孔里呼呼地往外冒,魔气泄露得越多,他的身子也越干瘪,直到他吐出最后一丝腥臭的魔气,他也变得皮包骨头、老态龙钟。 “咳……咳……” 梁秋石虚弱地咳了两声,又噗通一声歪倒在地,但他的眼神却清明得很,先前的疯狂、嗜血、扭曲都消失殆尽,只剩下一抹淡淡的哀愁。 “你……你们草菅人命!滥杀无辜!”韩晶被梁秋石心口的两把刀给吓坏了,她颤颤巍巍地抓起一瓣碎镜片,也不管碎镜片将她娇嫩的小手割得鲜血淋漓,色厉内荏地冲着秦狩比划着。 “小晶……别闹了……” 梁秋石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韩晶一听,马上丢了武器扑倒在他身前,伸着一双血淋淋的手就往梁秋石嘴边凑,心急火燎地说道:“秋石!快!快吸血补充下营养!” 梁秋石深深地嘘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小晶,我不是吸血鬼。” 韩晶愣了下,但接下来的反应,既不是破口大骂,也不是恍然若失,却是揉了一下眼角的泪水,强笑道:“说这个做什么?上次吃棒子泡菜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哪有吸血鬼不怕吃大蒜的。” 梁秋石被韩晶逗得一乐,想笑却又没力气笑,只是一耸一耸地颤着身子。 “公众场合请不要虐狗。” 秦狩沉着一张脸,小心翼翼地凑近了些,韩晶冲他怒目相视,他又无奈地退了几步,只能远远地冲着梁秋石问道:“小伙儿,怎么称呼?” 梁秋石的态度却是挺好,很干脆地回答道:“梁秋石,房梁的梁,秋天的秋,石头的石。” “哦……梁秋石,你认识胡**么?” 秦狩这话一问,梁秋石身子顿时不自然地颤了下,而秦狩也没等他回答,便点点头,叹道:“看来是认识……你这次接连犯下这么多罪过,是她蛊惑的么?” 梁秋石稍稍思考了一下,却没有推卸责任,只是颇为洒脱地笑道:“你是……警察叔叔么?她没有蛊惑我,相反,是我在利用她。我……很感谢她,如果没有她,我指不定哪天憋屈得跳楼死球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快意恩仇,痛快淋漓!” “哟嚯?敢作敢当,是条汉子。”秦狩伸出大拇指赞了下,又无奈地耸耸肩,叹道:“可惜啊,你杀的人当中,有不少罪不至死的。所以啊,我救不了你的命。” “无所谓……”梁秋石偏过头去,温柔地看着一脸懵懂的韩晶,笑道:“杀人偿命,我不冤枉。更何况,能够替小晶报仇雪恨,我死也死得够本了!” 秦狩沉默着长叹一口气,神情有些迷惘,人性的复杂教他的脑子有点不够用,最终,他只是缓缓凑上前去,伏低了身子,轻声说道:“我是秦狩医生,你的脑瘤摘除手术,由我来做。” 梁秋石静静地看着秦狩的眼睛,忽然问道:“胡**……会怎么样?” “我会送她回家。” “不骗我?” “不骗你。” “谢谢你,医生。” 秦狩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畅快的笑容,他顶着韩晶错愕的目光,从四次元裤兜里摸出一大堆手术用具,叮叮当当好不热闹。 “小蜘蛛,搭把手,最好用蛛丝把他裹着固定在半空,方便我手术。”秦狩一边整理手术用具,一边冲着藤原珠子喊道。 却不料,藤原珠子这会儿正一脸严肃地傻站着,手里还捏着刚才混乱中跌落的小药瓶,两只黑珍珠似的眼球死死盯着瓶中那滴金血,胸口激动得一起一伏,喉咙里还不住地冒着咕噜咕噜的咽口水声。 “喂,还来吧~这是人家姑娘的。”秦狩不屑地招招手,嘴里还嘟囔道:“区区千年人参精血而已,激动个毛线啊,扶桑的小妖真是少见多怪……” “违禁品。” “啥?” “这是违禁品!没收!”藤原珠子也不管一身白花花的香肉走了光,紧紧攥着小药瓶,又指着梁秋石,对秦狩喝道:“阁下,六扇门很感谢您在此案中做出的突出贡献,但接下来的事情,请交与我们六扇门处理,您可以离开了!” “哟嚯!妳这是见财起意,想白吃黑啊?”秦狩不怒反笑,他揉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斜眼打量了一番藤原珠子,语气不善地哼道:“怎么?妳觉得小爷我会怕六扇门么?” “阁下请勿自误!”藤原珠子眼皮跳了两下,她看了看犹插在梁秋石心口的两把刀,又威胁道:“阁下确实本领高强,但是,阁下的杀手锏还在镇压犯人体内的妖物,恐怕一时半会无法……” 藤原珠子话音未落,七把色彩绚丽造型各异的手术刀相继飞起,游鱼似的围着秦狩打转,而秦狩也一脸欠扁的得瑟劲,轻笑道:“小爷我是医生,又不是杀手。区区几把老旧的手术刀,哪能谈得上是杀手锏呢?” 藤原珠子的脸色“唰”得一下就白了,“九龙夺嫡”这套手术刀,随便哪一把丢出去都能要了她的小命,她没想到在这个末法时代,自己还能碰到秦狩这种收藏不可估量的土豪。 本来,事情到了这个份上,藤原珠子这个“临时工”也没必要为六扇门卖死力气,冒着生命危险去得罪秦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洪荒野人。 但是,若仅仅是其他违禁品,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无奈这滴可遇不可求的千年人参精血,实在是她所需,她绝不能就此放过。 藤原珠子还不知道,这滴被她当成至宝的金血,秦狩这个土豪手里还有好几瓶,若她不动歪心思,正儿八经的请求,秦狩看在张皓和六扇门的面上,没准还会送她点儿。 要不说扶桑人眼界浅呢?实在是扶桑资源太缺乏,必须要有金克拉! 这时,浴室外面也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还夹杂着些许吆喝指挥的声音,一听便是按照影视剧的惯例,最后一刻才赶到的警方来摘果子了。 “老王!老王!有人欺负你老婆……”藤原珠子不敢跟秦狩动手,只能委屈地抓起一只破烂的浴巾,勉强裹着曼妙的身子,呼呼喝喝地跑出了浴室。 “朕给你的,才是你的。朕不给你的,你不能抢~”秦狩浑没当回事,嘴里轻松地哼着某《雷雨》古装版电影里的台词,甚至都没动脚去追金血回来,只是一门心思做着手术准备。因为他相信,哪怕是六扇门的门主,没那胆子讹诈他这灰衣巷小霸王的东西,对方迟早要乖乖把东西还回来。 不过,就在秦狩稳稳抱着梁秋石,将他抬上一具擦背用的皮垫软床时,一大群装备精良的刑警、武警和六扇门成员也突入了浴室,领头的正是王镛分部长,他还是一副古装的书生打扮,只是手里拎着警用无线电,头上挂着无线耳机,脸上戴着红外镜视具,乍一看跟穿越了似的。 王镛一见秦狩,顿时气得呲牙咧嘴,跳着脚怒问道:“姓秦的!我老婆哪去了?!” 第一二四章 老婆去哪儿了? 秦狩刚刚收回了七把手术刀,正打算对梁秋石进行手术麻醉,听王镛这么一问,不禁纳闷地转过头,一脸莫名其妙地反问道:“你老婆去哪儿我怎么知道?” 王镛火冒三丈,气势汹汹地喝道:“我听见了!刚才我老婆都叫了……” “你老婆又没叫春你急什么?”秦狩皱着眉头应道,噎得王镛差点没跟秦狩拼命。 “王老板……”张皓尴尬地拉了拉王镛的胳膊,抬手指了指周围那群忍笑的警察叔叔,劝道:“嫂子的事儿等会处理,先办正事要紧!” 王镛的脸阴沉得都快要滴出水了,他打量了一下满池的伤者死者,痛苦地捂了一下脸,这次事儿闹这么大,受害人如此之多,偏偏凶犯还是旁人抓到的,这下整个太湖分部估计都得受总部的处分。 王镛赶紧指挥下属清理现场、救治伤员,又急吼吼地凑到秦狩身边,扶着那副红外线视具看了看,通过这副六扇门特制的灵能监测道具,他先注意到梁秋石心口那两把阴阳二气汹涌澎湃的龙虎手术刀,又注意到梁秋石脑子里那一团浓郁却又诡异的人形灵气,猜测这便是所谓的杀手666了。 “来人,把这嫌犯押走!” 王镛抽出一条抹布造型的捆仙绳,就要往梁秋石身上套,却不料,秦狩却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胳膊,震得他手腕生疼。 “等会儿,我手术还没做完呢。” 秦狩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声,便随手捏起一只指甲大的小纸包,轻轻一搓,洒出了些许麻醉用的蜃精粉,梁秋石只是轻轻吸入了一点儿,便眼睛一翻,脑袋一歪,鼾声四起。 王镛抚了抚激烈起伏的胸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冷声喝道:“秦医生,这个犯人,应该归咱们六扇门管,请你不要多管闲事!” 秦狩瞧在张皓尴尬得快要哭出来的份上,这才耐着性子解释道:“放心放心,我就动个手术,把他脑子里的葫芦娃摘除掉。若是再拖下去,恐怕他活不到开庭。另外,我也答应过,要把走失的葫芦娃送回家。” 王镛的嗓子梗了一下,虽然他从张皓那边得知了一些事情的起末,但他可没想过就这么放葫芦娃回家,按照他的计划,应该是在逮捕杀手666后,便将犯人押回总部,再把葫芦娃收为己用,不管是切碎了炼丹药还是收编了当苦力,都是大功一件。 “动不动手术不是你说了算!” 王镛的太湖分部可没张皓的平安市分部那么窝囊,王镛在太湖一带也是地下皇帝级别的大人物了,哪怕是几个隐居的千年老妖,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喊一声“王老板”,至于世俗方面,瞧他轻松调动这么多警力围捕犯人,便知道他的能量也是相当了得。 所以,王镛和大部分六扇门的成员一样,自诩是华夏神州的守护者,多少有点儿伟光正的骄傲,完全不习惯秦狩的霸道作风。 王镛气呼呼地撸起袖子,大有跟秦狩这个弄丢他老婆的混蛋战上三百回合的架势,但这时,韩晶却一声不发地站起身来,卡到王镛与秦狩之间,张开双臂,跟个护崽子的老母鸡似的。 韩晶眼含热泪,昂首挺胸地说道:“这位……领导?秋石他已经认罪了,请您放他一条生路,让秦医生做完手术吧!假如您担心他术后逃跑,那么请先羁押我这个主犯吧!他所做的一切罪行都是我教唆的!” 王镛上下打量了一下韩晶,没发现半分超自然的痕迹,顿时不耐地嚷嚷道:“让开让开,别添乱。想自首找警察去,凡人犯罪我们六扇门不管!” 说着,王镛还伸着手想要将韩晶往边上拨,可能是老婆失踪教他心情烦躁,一下子用力过猛,再加上韩晶的身体比较虚弱,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手上稍微结痂的创口在撑地的时候再度迸裂开来,嫣红的鲜血在潮湿的地面上蔓延开来,像是一朵盛开的血玫瑰。 “王老板,我们六扇门的职责是守护凡人,可不是不管凡人啊!” 王镛眼前一花,一阵香风扑面而来,却见乔奈何冷笑着出现在了他的身前,这位气质高冷的女警花如同冰山般耸立,隔断了王镛与秦狩之间的联系。 “是啊是啊,王老板,就算你老婆跟人跑了,也不能将火气发泄到凡人身上啊?” 何依瑶甜甜笑着,用一种天真无邪的语气说着嘲讽满满的坏话,她轻轻扶起以泪洗面的韩晶,又从兜里取了条绣着花的香帕,替韩晶包扎着伤口。 “怎么?两个临时工想造反啊?张皓!这事你管不管?!”王镛慑于乔奈何妖门总捕头的名头,又不甘心就此退缩,便将包袱甩给了张皓,从法理上说,乔奈何与何依瑶都是总部临时调配给平安市分部的客军,张皓才是真正管事的。 至于张皓一个小小治安亭的亭长,怎么去管乔奈何这个城南派出所所长……呵呵,王镛表示,那是平安市分部的内部协调问题,关他太湖分部鸟事。 只是,王镛没想到,张皓尴尬归尴尬,愧疚归愧疚,真到选边站的时候,他还是很原则地……选择了秦狩。 张皓无奈地摇着头,低眉臊眼地站到了乔奈何身边,然后一咬牙一跺脚,张开双臂,拦着王镛,开口劝道:“王老板,对不住,有些事情我没法跟你解释,但请你包容,让秦狩好好将手术做完。” “你们……你们还算六扇门的成员么?神!仙!妖!魔!鬼!怪!隔绝三界,监管六族,欲入人间,先过此门!哪怕是天皇老子下凡,咱们六扇门都得管上一管,可你们怎么……” 王镛心里又是惊疑又是悲愤,他对六扇门的认同感是很深的,现在瞧见张皓这帮人“吃里扒外”,那感觉简直是跟热血青年看到皇协军一样蛋疼。 秦狩听见身后的动静,不禁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接着,他也不管六扇门两分部热闹的撕逼大战,彻底将后背交给了张皓、乔奈何与何依瑶,专心致志地动起了手术。 浴室内的吵闹声先是愈来愈大,甚至隐隐开始向动手动脚的方向发展,若非王镛不敢开六扇门内战的先河,占据人数优势的太湖分部差点就要“天诛叛徒”了。 不过,随着秦狩手上的动作,吵闹声居然也慢慢静了下去,不管是王镛那帮子太湖分部成员,还是勘察现场的警察叔叔,亦或是来救援伤员的医护人员,他们的眼神都像是被磁铁吸住一样,一个个目不转睛地瞪着那神乎其技的手术表演! 切割头皮!撬开颅骨!摘除肿瘤!接合骨缝!缝合伤口!涂抹药膏! 秦狩一连串干净利落的手术动作做下来,众人惊异的发现,本该凶险万分的开颅手术,前后不但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连出血都极少,待到秦狩在伤口涂抹完生肌愈皮的寒玉蟾蜍膏,除了被剃光了一小片头发,梁秋石的脑袋上甚至都瞧不出什么手术的痕迹! 若非秦狩手上,用红头绳拎着只呈现人形、犹如胚胎的“肿瘤”肉块,众人甚至都要以为手术不过是一场幻觉了。 浴室内,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韩晶由于一直背对着秦狩与梁秋石,没瞧见手术过程,见众人一个个目瞪口呆的模样,不禁好奇地转头看了一眼,还纳闷地问了一句:“医生,手术还没开始吗?” 秦狩掂着手指,小心地抽出梁秋石心口的龙虎双刀,又提着胡**的真身,像钟摆一样甩了甩,笑道:“手术成功。” 韩晶正欲欢呼,却又听秦狩说道:“不过,他的阳寿几乎耗尽,最多只剩下三个月好活。差不多……能赶上庭审。” 韩晶的心情是悲喜交加,脸色变幻不定,但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问道:“秦医生,你之前给我的那瓶东西,真的能恢复青春么?” 秦狩点点头,应道:“能啊,千年人参精血,历代帝王梦寐以求的好玩意。那么一滴,差不多让你恢复到二十岁左右的身体状况吧。” 韩晶接下来的这句话,顿时将所有人都惊呆了,她犹豫地搓了搓手指,又问道:“如果我将那滴金血让给秋石……他能活多久?” 秦狩皱着眉头,脑子有点混乱。本来,按照秦家的规矩,他只能替人续命而不能延寿,而千年人参精血这种延寿的天材地宝,他根本就不该碰。只不过,由于葫芦娃寄生人体会吸取阳寿的特殊性,秉着子债父偿的原则,他才会取胡小柴的精血去补偿受害人损失的阳寿。 但是,梁秋石由于罪孽深重,杀戮过度,已经丧失了接受补偿的资格。所以秦狩只给了韩晶一滴千年人参精血。 只是现在,韩晶不在乎自己损失的青春年华,却想要将那滴千年人参精血让给爱人梁秋石,这一乱串相悖的逻辑关系,顿时让秦狩的大脑超了频。 “这……这……这到底符不符合天道呢?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此女算有余,梁秋石算不足,说得通……可是,梁秋石同类相残,伤及无辜,便不该补偿阳寿……但此女自己愿意牺牲自己的阳寿,你情我愿的……” 秦狩收起了轻松的神色,整个人跟着了魔似的两眼发直念念有词,吓得张皓赶紧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转移话题道:“哎?说说吧,你把王老板的老婆弄哪儿去了?我不记得你喜欢人妻啊。” “你们说的是一只蜘蛛女么?她刚才抢了我的那滴金血跑了。”韩晶有些着急地抢先喊道,从秦狩的表情中,她似乎感悟到了什么,对那滴丢失的千年人参精血也上了心。 这句话,若是秦狩所说,王镛只会当他血口喷人,但韩晶这个凡人这么说,王镛的心里就有些动摇了,赶紧急吼吼地问道:“什么?我老婆拿着一滴千年人参精血跑了?” 乔奈何偷笑着拍了拍何依瑶的肩膀,落井下石地假问道:“师妹啊,妳对咱们六扇门的门规研究得比较熟,这事的性质……算携款潜逃么?” 何依瑶也一唱一和地笑着应道:“不不不,千年人参精血价值连城,不能用‘款’来比喻,再说,这种级别的违禁品一经发现,按律应当上缴总部……我思来想去,这事应该算携赃叛逃!” 王镛那点儿位高权重的嚣张气焰瞬间消散,他哭丧着脸,惊惶失措地摆着手喊道:“搞错了!一定是搞错了!我老婆是良民!是大大的良民啊!” 第一二五章 瀛洲互助会 乔奈何犹不满足,她笑嘻嘻地搂着何依瑶的腰,饶有兴致的问道:“师妹,按照咱们六扇门的门规,应该怎么对付叛逃者啊?” 何依瑶单手托着腮,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转了转,又巧笑嫣然道:“师姐妳可难倒我了,咱们六扇门三千年来就没出过几次叛徒,所以我没怎么研究过这方面的规定啊。也不确定是捅上三刀六洞还是打个魂飞魄散,要不,我打个电话问问总部的熟人?” “别!别啊!”王镛吓得魂都快飞了,若他老婆叛逃一事坐实,且不说藤原珠子被缉捕后有啥下场,他自己也得连带着受处分,分部长职位保不住不说,没准他还得关上几年的“禁闭”。 “两位姑奶奶,我嘴贱我忏悔,我刚才就是火气上头了,才胡说八道扯什么临时工,大家都是六扇门的好同志好战友,有什么矛盾不能内部解决?这事闹大了,可不叫外人看笑话么?北影厂最近正满世界找咱六扇门的把柄呢,这个节骨眼上,咱可不能出内讧啊……” 王镛一口气扯了大堆的理由,又是动之以情又是晓之以理,还摆出一副后进晚辈的姿态苦苦哀求,好不容易哄得两只千年老猫开心了,答应等等看再上报,这才让王镛稍稍放下心。 不过,到目前为止,王镛依旧不相信自己老婆叛逃了,他心浮气躁地将脑袋上那些儿乱七八糟的装备扯吧扯吧,又心急火燎地掏出手机拨打藤原珠子的电话,却不料,他电话一拨出去,隔壁更衣室里就响起了一串他熟悉的手机铃声,而一位太湖分部的成员,也小心翼翼地捧着藤原珠子落下的一堆衣物,走进了浴室。 “哦,忘了告诉你了,你老婆被那滴千年人参精血迷花了眼,衣服都来不及穿就跑路了。” 秦狩没心没肺地落井下石道,王镛只觉得脑袋一蒙,整个人跟挨了一锤子似的,踉踉跄跄倒退了七八步,又一屁股坐在湿漉漉的地上,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不至于啊……真不至于啊……千年人参精血是好东西,但也就是一滴罢了,延寿效果也就那样了。咱们六扇门的内部福利那么好,非人类的成员,定期发丹药发材料,虽然延寿效果没千年人参精血那么霸道,但胜在细水长流……不划算啊,怎么想都不划算啊……” 王镛紧皱着眉头喃喃自语,双手的指头下意识地在半空中拨弄着,像是在打算盘。 “王老板,容我提醒一句,或许……藤原珠子盗走那滴金血的目的,并不是延寿呢?” 张皓这句话,让王镛顿时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他的眉眼间掠过了一丝若有所悟的神情,但很快变得纠结起来,他摇着脑袋感叹道:“不应该啊……不可能啊……” 张皓发现了些许蹊跷,赶紧问道:“王老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不不不,一定是搞错了,珠子她很喜欢现在这种平静祥和的生活,不可能放弃这一切去冒险的!”王镛武断地喝了一声,见张皓脸色不善,又拱拱手软言相求道:“张亭长,大家都是六扇门的同行,莫要苦苦相逼,此事求您当作没看见,容我自行处理……” 张皓有些为难,秦狩却插嘴道:“行啊,你还我一滴千年人参金血就行,至于你的家事,我没兴趣管。” 王镛没好气地瞪了秦狩一眼,也不去提千年人参精血是违禁品一茬了,他虽然尚不清楚秦狩的底细,但瞧张皓与二猫女的态度,应该也不是他一个小小分部长能得罪的,他现在只想赶在老婆犯糊涂前,将她找回来。 “小秦爷~” 只听得一声悠长延绵好似昆腔的呼唤,贺老白迈着轻盈而又诡异的步法,闪过数名警察的阻拦,急吼吼地冲入了浴室,跟着打了一个滚,五体投地伏在秦狩跟前,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愣是用一种哀怨的公鸭嗓子叫道:“天道不公啊!” 贺老白的演技已经爆表,现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给吸引了过去,尤其是他最后那句带着哭腔的喊冤声,更是让不少现场的警察叔叔心有戚戚然。 可惜,秦狩根本不吃他这一套,贺老白等于老骗子,这一印象在他心里已经根深蒂固,所以他不耐烦地摆摆手,做出一副“免礼平身”的霸气模样,哼道:“有事说事,别装模作样的惹人烦。” 贺老白变脸比翻书还快,他谄笑着应道:“嘿嘿,那小老儿就直说了啊?小秦爷,这次寻找胡**,咱不管是功劳还是苦劳都立了不少吧?” “确实不少。”秦狩点点头,应道:“这次顺利找到胡**,你是首功。” 贺老白讪笑了两声,又有些不满地质问道:“首功?哈哈哈,既然如此,小秦爷你凭啥将一滴千年人参精血赏了那只小蜘蛛?就因为她陪您进了趟澡堂子?” “哦,眼红了?”秦狩面无表情地耸耸肩,嘴巴一撇,解释道:“我没赏她。那滴金血,是她自个儿盗走的。你若是不服,你也可以来抢我么。” 贺老白听了一愣,顿时心虚地嬉笑了两声,又摆摆手说道:“不敢不敢,小老儿哪有那本事啊?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行啦,老骗子别贫啦,赶紧算算那小蜘蛛溜哪儿去了。敢拿小爷的东西,哼哼,真是不知死活!” 吩咐完贺老白,秦狩便叮叮当当着收拾起了手术器具,只是瞧他那副狰狞的表情,再瞧瞧手术器具上沾染的些许鲜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整理刑具呢。 “嘿嘿,小老儿早就算好了。”贺老白讨好地笑了两声,又说道:“不瞒小秦爷您说,其实刚才瞧见那小蜘蛛裸奔的慌张样,小老儿就觉得不对劲了……” “你是想着黑吃黑杀人夺宝吧?”秦狩一语道破天机,贺老白笑而不语,算是默认了。 王镛见识过贺老白的本事,也不管贺老白对他老婆有点不怀好意,赶紧问道:“贺先生,您知道我老婆去哪儿了?” “那是自然。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区区一只小蜘蛛,哪里躲得过我的天眼神算。”贺老白得瑟地胡吹大气道,但被秦狩一瞪又立马怂了,摸出一张无锡市的旅游地图,指了指太湖北边那一大片区域,说道:“大概……也许……应该……去了这一带。” 贺老白划得那块嫌疑地区,范围都快有一个镇子大小了,一点儿都不精确,但是旁人瞧了还好,倒是王镛心里”咯噔“一下紧了起来。 “她……她还跟那帮人有牵连?” 王镛惊慌之下,一个不小心说漏了口,而秦狩也好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怎么,你老婆去投奔前男友了么?” 王镛难得没有发火,却是有些失魂落魄地傻站在原地,口中念念有词:“这事儿闹大了!太湖分部压不住了!我需要向总部求援!” 张皓惊讶王镛的态度转变,按理说,这次叛逃事件王镛应该是能压就压,怎么又着急捅出去呢?他这分部长干腻了? 张皓纳闷地问道:“啥事这么严重?一只妖将级别的女郎蜘蛛而已,有咱妖门总捕头乔奈何在此,哪还需要向总部求援?” 王镛有些萎靡不振地瞥了张皓一眼,轻声问道:“张亭长,你知道瀛洲互助会么?” “知道啊。”张皓很无所谓地点点头,说道:“瀛洲互助会,不就是一群在扶桑本土混不下去、流亡到咱华夏境内的妖怪组织的老乡会么?挺松散的互助组织,总部当年评估过,没啥危险度,而且成员大部分都上了‘户口’,算是良民了。”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王镛挤出了一丝无奈的苦笑,说道:“扶桑政府对非人类的管理比较粗糙,不管是京都的阴阳师协会还是东京的灵能警视厅,对于不肯服从的异类不是剿灭就是封印,一点儿都不和谐。所以,如今华夏境内的扶桑妖怪,大部分都是战败逃亡过来。” “一群怨气冲天的残兵败将嘛,我懂我懂。”张皓依旧不以为意,耸耸肩笑道:“华夏神州有咱六扇门镇着,是龙也得趴着,是虎也得卧着!这么些年,除了七重楼阴魂不散,也没啥妖魔敢作祟啊。” “的确,大部分扶桑妖怪,都折服于咱大吃货帝国的美食,逐渐融入到和谐社会的平静生活中,就像我老婆一样。”王镛若有所思的轻叹两声,仿佛回忆起了那段青涩而甜蜜的恋爱时光。 张皓想得倒是很多,又试探道:“听你这意思,还有那么一小撮……” “没错,一小撮顽固的军国主义分子……呸,反正嘛,确实也有一小撮怀着刻骨仇恨的扶桑妖怪,一心想要反攻扶桑,就跟七重楼一心想要称霸神州差不多。” 说着,王镛抬手指了指地图上的某块区域,欲哭无泪地叹道:“是我养虎为患啊!我就是觉着牠们反扶桑不反神州,便一直纵容牠们发展,近年来,这里更是聚集了一批‘复国主义分子’,披着瀛洲互助会的皮,发展复国组织的骨干。” 秦狩听了也有些好奇,便开口问道:“复国?复什么国?邪马台神国么?” “三河狸猫国……” 第一二六章 平成狸合战 狸猫与狐狸,作为两种精通幻术、擅长迷惑凡人的动物精怪,在扶桑的地位分量很高。扶桑神话中主管丰收的稻荷神,其两位随从便是白色的狸猫与狐狸,颇有点观音座下金童玉女的意思。 号称有八百万神明的扶桑岛国,对狸猫与狐狸的态度也是矛盾的,一方面受大唐文化的影响,将牠们视为祸乱凡间的妖魔鬼怪,一方面将牠们视为具有神格的小神,全国各地都设有稻荷神社将其供奉。而且,比起在中土声名大噪的狐仙,扶桑人似乎更喜欢憨态可掬的狸猫。 不过,在这个天地灵气稀薄、人类信仰崩塌的末法时代,倒霉的可不仅仅是华夏神州的妖魔鬼怪。 随着工业开发、环境污染等问题的严重,生存环境愈发恶劣的扶桑狸猫们,没有像识时务的狐狸们那样选择融入人类社会,而是选择了奋起反抗。 大约在二三十年前,扶桑爆发了一起席卷全国的狸猫大起义,由数十位妖王级别的狸猫诸侯率领的狸猫军团,披着战国风格的古董刀剑铠甲,悍然冲击京都阴阳师协会和东京灵能警视厅的各分部、总部。 织田木瓜旗、丰臣金葫芦、武田四棱旗、上杉毗沙门天旗、北条三鳞旗、德川葵花旗、毛利一文字、真田六文钱……无数被丢入历史垃圾堆的旗帜重新竖起,于扶桑繁衍生息数千年、地位几近裂土封茅的狸猫大军侵巢而出! 马蹄纵横,铁炮齐鸣,长枪如林,刀光剑影!一时间,扶桑四岛处处烽火,仿佛回到了数百年前的战国时代。 不过,尽管在初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导致各地分部损失惨重,但是京都阴阳师协会与东京灵能警视厅很快便醒过神来,组织了一批精锐力量,采取各个击破的方式,反攻倒算。 而各个狸猫军团在取得初期的短暂胜利后,很快便迷失在了钢筋丛林构筑的花花世界中。牠们虽然讨厌人类过度开发山林,但并不代表牠们讨厌人类创造的文明成果,实际上,最先腐化堕落搬进都市生活的,正是那群妖王级别的军团长。 各地的狸猫军团不但停下了进攻的脚步,甚至各大狸猫诸侯之间也是内斗不断。实际上,对于这帮脑子还停留在战国时代的狸猫而言,各地族群因为抢水抢领地之类的原因,爆发村长械斗性质的“狸合战”是常有的事。 更加关键的问题是,狸猫们本身便缺乏一个明确的斗争目标,牠们选择抗争,只是发泄一口栖息地不断毁灭的恶气,等这口气过去了,牠们便陷入了战略迷走的状态,自个儿都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比起心肠狠毒的狐妖,狸猫对人类其实是很亲近的,在神话传说中,狸猫最多就玩点小聪明干点恶作剧,比如用叶子变钱买东西,或者将泥巴变成食物罢了,很少伤人性命。 实际上,大部分凡人并未察觉到这场战争的存在,稍微敏感一些的,也只是纳闷这段时间里,街头的战国风cos表演多了些,也不知道是哪家电影公司宣传得这么卖力;另外,扶桑政府又不知抽什么风,格外积极的扑杀野生狸猫,甚至还引起了国内外动物保护组织的抗议。 在这场雷声大雨点小的狸猫大起义中,狸猫军团们的手段实在是过于软弱,虽然摧毁了不少开发工地、阴阳师神社与灵能警察驻所,但造成的伤亡却是极小,对扶桑官方的实际打击很弱。 甚至,在扶桑天皇派人与之谈判,商讨所谓的建立狸猫保护区时,这帮只有小聪明没有大智慧的狸猫就当真了,还将手里掌握的那批战俘给释放了!不但将敌人增补了一批生力军,还让扶桑朝廷最后一丝顾虑都没了。 于是乎,在强大的国家机器面前,狸猫军团们悲剧了。 上层的狸猫诸侯、将军们散布于全国各地,结果被捏成拳头的阴阳师、灵能警察们围杀致死。而中下层的狸猫士兵们本身就是乌合之众,上层首领一死,顿时纷纷做鸟兽散,却又遭到现代枪炮与化学药剂的捕杀,伤亡惨重。 这场席卷了扶桑全国的狸猫大起义,爆发得轰轰烈烈,却持续了不到一个月,便以扶桑四岛的狸猫精怪死伤殆尽的结局而告终。扶桑官方最终将其命名为“平成狸合战”。 通过这场战争,扶桑朝廷彻底剪除了割据各地的狸猫军团,极大地震慑了那群蠢蠢欲动的牛鬼蛇神。阴阳师协会与灵能警视厅经此一劫,也极大地锻炼了队伍,并得到了官方进一步的扶持,将触手深入到妖魔世界的方方面面,学着华夏六扇门那样,建立并实行起了一套超自然监管制度。 什么百鬼夜行奴良组啊,什么鞍马山大天狗啊……不管是人才济济的妖怪黑帮,还是声名赫赫的名人帝师,都得像人类世界的山口组、黑龙会一样,奉公守法,跪下当狗。 (注:奴良组出自《滑头鬼之孙》。鞍马山大天狗则是历史传说中,日本悲剧英雄战神源义经的兵法老师。另外,宫崎骏的动画电影《平成狸合战》也是佳作,建议读者老爷们看看,虽然原版没笔者这么黑暗。) 当然啦,这年头地球都成“村”了,出个国啥的不算难事。扶桑的资本、企业、乃至移民可以来华夏,扶桑的妖魔古怪自然也可以来华夏。而迁居到华夏的扶桑妖魔中,不乏那场平成狸合战中的战败流亡者,也就是狸猫精。 大部分狸猫精来到华夏后,生性贪吃、贪玩的牠们,很容易便会忘却战败的耻辱,迅速融入我大吃货帝国的美好生活中,用混吃等死的方式熬着这似无尽头末法时代。 不过,就好像人有善恶好坏,狸猫也有心思百态,总有那么一部分狸猫武士不甘心就此认输,怀着满腔仇恨,妄图反攻扶桑。 武士之勇,分为两种。一种是甲斐武士的悍勇,勇在战力。一种是三河武士的忠勇,勇在战心。战力之勇,虽如疾风烈火,却难以持久。战心之勇,则胜在忠诚与忍耐,虽百般挫折却依旧坚韧不拔。 前者之勇,让武田信玄称霸一时。后者之勇,让德川家康夺取天下。 三河狸猫军团的末代军团长狱太君,便是一个典型的三河武士。牠不聪明,甚至有点憨傻,但却韧性十足——用华夏的说法,牠就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二愣子。 狱太君本来不叫狱太君,而叫“玉太”,熟人一般叫牠玉太“君”。 牠本是只一百岁出头的狸猫精,虽然天赋不错,但平成狸合战爆发时,牠也不过是妖兵以上、妖将未满的水平,在拥众数万的三河狸猫军团里,不过是当个足轻头,率领几十只连化形都不熟练的小狸猫。 牠有一位憧憬的母狸猫,叫“花子”,是三河狸猫军团长“清康”老爷子最小的孙女,玉太曾经无数次梦想过,自己能够立下足够的战功,爬上军团高层的地位,迎娶花子公主,成为清康老爷子的孙女婿,再在重新焕发绿意的三河乡野间,生下一窝又一窝的小狸猫,享受天伦之乐! 但是,这个梦碎了。 花子公主死了,家康老爷子死了,大家都死了。 比起其他一触即溃的狸猫军团来,质朴刚健、坚韧不拔的三河狸猫军团是最后一只被剿灭的狸猫叛军。狸猫三河武士们且战且退,最终在供奉德川家康的东照宫神社内展开激战! 足足活了一千多岁的老狸猫清康,与阴阳师协会的副会长、安倍晴明的当代传人安倍晋九同归于尽,这也是平成狸合战中扶桑官方分量最高的阵亡人员。玉太倾心已久的花子公主,也在最后一战中身穿素服、手持薙刀,奋力拼杀,力尽而亡。 尽管三河狸猫军团上下一心,奋力作战,但依旧改变不了灭亡的结局。或许,在这灵气枯竭的末法时代,狸猫妖怪们的灭亡已成注定,比起默默无闻的老死,牠们却是选择了很有扶桑风格的死亡方式:一鸣惊人,又如樱花般消逝——通俗点说就是过把瘾就死。 但是玉太还活着。 不是牠贪生怕死,而是清康老爷子在最终一战来临前,便遣散了所有百岁以下的狸猫士兵,让这些大部分连化形都没学会、比起妖怪更像是野兽的后生小辈,回归乡野,繁衍生息,将三河狸猫一族的血脉延续下去。 当时,军团中高层将领已经折损大半,玉太这个小小的足轻头也早已升格为侍大将,清康老爷子惋惜玉太的天赋与年轻,故委任牠负责遣散士兵回乡,甚至,还动用了一些手段,将玉太的修为催生到了妖帅的水准。 玉太本想死战,但由于清康老爷子故意告诉了错误的决战时间、地点,使得玉太折返东照宫神社时,战斗已经结束了。 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无数破破烂烂的狸猫尸体,被人类像垃圾一样堆积在一起,又浇上汽油焚烧殆尽。熊熊烈焰升腾而起,焦黑骨灰似雪飘落,构成了一副地狱般的情景。 “复仇!我一定会复仇!终有一天,我将率领三河军团卷土重来,驱逐死敌人类,建立狸猫天国!” 从这一天起,那个性情憨厚、总是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玉太死去了,这个满腔仇恨、一心反攻扶桑重振三河军团声威的“狱”太君诞生了。 (注:中文“太君”一词源自于日语“大君”,本指幕府将军,在抗日战争中被拍马屁的伪军翻译官们发扬光大。英语中的“大亨”tycoon也源于此。) 第一二七章 养寇自重 狱太君不愿意忘记仇恨归隐山林生崽子,扶桑朝廷也不愿意就此放过这群“封建余孽”。面对阴阳师与灵能警察的重重围捕,狱太君只能带着一群残兵败将,绕着扶桑四岛打游击。 无奈,游击战这玩意不是谁都能玩得转的,三河狸猫军团既缺乏广大群众的支持,又没有境外大流氓势力的输血扶持,十几年下来,狱太君麾下的狸猫兵卒数量也从近万跌至近千,可谓是十不存一,损失惨重。 不过,能够跟着狱太君打十几年游击还没死的狸猫兵卒,也在常年累月的斗争中迅速成长了起来,不管是意志还是战力,都被淬炼得无比坚强,三河狸猫军团的实际战力,却是要比当年那批乌合之众要强上许多。 当然,若是继续这样无休止地耗下去,三河狸猫军团的这群残党依旧逃不脱覆灭的下场。所以,在某个早年偷渡到华夏、洗白后又衣锦还乡的狸猫将军的提醒下,狱太君率众潜逃至了华夏,并聚居于太湖周边一带。 时值千禧年前后,太湖周边区域的开发程度还不高,地价很低廉,而华夏政府对于外商投资正是如饥似渴的时刻。狱太君披着外商的身份,挥舞着大把曾被牠视为无用的日元钞票,顺利拿下了一块地皮。 不过,对工业污染深恶痛绝的狱太君,并没有像其他日商那样,在太湖边开办大量重污染的工厂,却是参照作为旅游、影视基地的三国城、水浒城,在太湖北岸投资建造了一座日式战国风的城堡,命名为风云大将军城,并将一众三河老兵安置于此,还发展出一个日式风情的小镇,吸引了不少游客资源,近年来甚至还协助拍摄了几部扶桑战国电影,可谓是名利双收。 本来,六扇门太湖分部的前任分部长——也就是王镛他老爹,对于三河狸猫军团的迁入是有些顾虑的。但是,这群软萌萌的狸猫进入华夏后,却是和其他同类别无二致,吃饭睡觉做生意,既没有招惹事端,也没有违抗管理,再加上风云大将军城着实为市里贡献了不少gdp,所以王老爷子除了统计了一下狸猫们的户口,宣示了一下六扇门的存在感,其他的也没多管。 但是,狱太君在台面下的小动作,却没有表面上那么安稳。研读了某主席军事思想的狱太君,开始反思平成狸合战的失败,并改变了斗争策略,他不再执着于三河狸猫一族的得失,而是打算发动“群众”,与其他“阶级”展开合作,共同开展反攻扶桑的妖怪大革命。 由于三河狸猫军团凝聚力和组织性强,很快,狱太君便占据了瀛洲互助会在太湖周边地区的话语权,并披着瀛洲互助会的皮,发展自己的革命组织。 对于移民来华的外国妖怪,只要有所接触,狱太君会尽量给予生活、工作上的关怀与帮助,并趁机传播自己的反攻扶桑四岛、建立三河妖国的革命思想,着实发展了不少其他族群的妖怪成员。 即便对方不愿意冒险干革命,只想在大吃货帝国安安稳稳过完下半辈子,狱太君也不会翻脸不认人,即便做不了同志,依然可以当朋友。 甚至,就连不少华夏本土的地头蛇妖魔,都觉着这只狸猫精志向不凡、必成大器,与之交往也是颇为恭敬,不会在摆什么天朝上国大妖的前辈架子了。 十来年下来,狱太君的组织与人脉都发展起来了,虽然在六扇门总部看来,牠依旧是个一巴掌就能拍死的小虾米,但对于太湖分部而言,三河狸猫军团却是个有点儿棘手的庞然大物了。 不过,由于狱太君这些年来一直态度恭顺,又是反扶桑不反神州,六扇门太湖分部便一直刻意纵容其发展。再加上藤原珠子也是经瀛洲互助会的帮助,才顺利从扶桑偷渡至华夏的,以至于王镛在继任了太湖分部长的职位后,依旧对其缺乏足够的警惕,等到真的出事了,这才发现,若是三河狸猫军团真的要造反,区区一个太湖分部的力量还真压不下去! “简单来说……王老板是养寇自重玩脱了吧?”乔奈何一如既往的毒舌,她惬意地挠了挠发梢,也不管王镛脸色苦得要掉渣了,轻笑道:“以后……你就改名叫王成梁吧~” (注:李成梁,明代将领,宁远伯,辽东总兵,靠着养寇自重的手段维护手中兵权,努尔哈赤曾是他的家奴。) “不不不!”何依瑶开口打断道,只是没等王镛感谢,她又补充道:“王老板最多是个王如柏,他爹才是王成梁。” (注:李如柏,李成梁的次子,辽东总兵,于萨尔浒之战中败于努尔哈赤,自杀身亡。) 王镛倒吸一口凉气,他当初不过是骂了一声“临时工”,这会儿两只牙尖嘴利的猫女却是连本带利地讨回来了,还是九出十三归的高利贷! 不过,事情发展到这份上,哪怕是乔奈何与何依瑶指着鼻子骂老王家祖宗十八代,王镛也得老老实实受着,谁叫他现在有求于人呢? 如今的六扇门战力分布,是典型的强干弱枝结构,太湖分部虽然算是比较大的地区分部,核心成员也不过是三十几号人,靠着装备优势,镇压一些独行侠妖魔没问题,但对上三河狸猫军团就很吃力了。 更何况,在藤原珠子叛逃后,太湖分部面临着高端战力短板的大问题。虽然可以动员一批本地的妖怪做帮手,但是在千年人参精血的诱惑下,王镛不觉得牠们会比藤原珠子更可靠。 虽然太湖分部也可以选择上报总部,调动六门缉捕队来镇压三河狸猫军团,但是夜长梦多,王镛担心藤原珠子就此一去不复返,而且王镛还抱有一丝丝侥幸心理,希望能够将事情的影响控制在太湖分部的掌握内。 这么一来,王镛目前能够依靠的高端战力,似乎也只有乔奈何与何依瑶了。 “两位大姐!两位姑奶奶!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苦苦相逼呢?” 张皓瞧王镛可怜,不禁开口打起了圆场,毕竟他也不希望此事闹大,若是总部的直属武力介入,围绕着千年人参精血这种违禁品,六扇门内部肯定也会搞出许多幺蛾子,而秦狩的天守身份又是机密,门主万老爷子想要摆平此事,恐怕也不容易。 “喂喂喂,老王,你说了半天,还没说你老婆抢走千年人参精血做什么呢?我这儿还等着用呢!”秦狩眼瞧着韩晶苦苦守着昏迷中的梁秋石,又不耐烦地哼哼道。 王镛有些头疼地叹道:“珠子曾经跟我提过,狱太君当初在扶桑本土打游击的时候,顺手收集了一些封印着妖物的道具……你们也知道,扶桑的阴阳师都是群半吊子,比较强力的妖怪他们都难以斩草除根,往往只能将其封印……这些年,牠们已经解除了一部分封印,放出了几只老妖怪……” 秦狩若有所思地喃喃道:“哦……布阵解除封印嘛?千年人参精血蕴含天地灵气,除了延年益寿,也可以用作一些阵法的核心阵眼。” “不对啊!”贺老白惊叫一声:“千年人参精血当阵眼才能解除的高深封印,所封印的妖物又得是啥级别啊?” 王镛脸都憋红了,想了想还是头一低,唉声叹气地说道:“算了算了,我还是直接跟总部求援吧,单一个乔总捕头恐怕不够……” 乔奈何的修为算是妖帅巅峰、妖王未满的水准,凭着丰富的经验和专业的训练,可以单挑野生的妖王而胜之,对付狱太君一个妖帅应该没问题,不过对付整个三河狸猫军团就比较吃力了。 更何况,听王镛的意思,对方似乎还会多出一位更加牛掰的远古大妖来? “你就直说吧,你老婆打算释放什么妖怪?”秦狩毫不在意地挖了挖耳朵,还笑着说道:“若她真的浪费了我这滴千年人参精血,我就逮着她放出来的那个老古董肉偿呗。” 王镛惊愕地瞪着秦狩,心想这个洪荒野人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啊,便揶揄着说道:“杀生石……狱太君手里似乎有一块杀生石,是平成狸合战期间,从阴阳师协会那里流出来的。” “哦,杀生石啊,了解~”秦狩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跟着又转头对韩晶说道:“小姐妳放心,我先去看看情况,若那滴金血真的被糟蹋了,我再回家给妳弄一滴来。” “哦……哦……”韩晶早就懵逼了,她本以为吸血鬼的世界已经够离奇了,却没想到自个儿不经意间又卷入了更加离奇的妖魔世界中,若不是先遇见“高冷贵族”梁秋石,她没准真会赖上“霸道总裁”秦狩了。 “喂!杀生石哎!是杀生石啊!你到底听清楚了没有?”王镛目瞪口呆地看着秦狩整装待发,使劲拍着手强调道:“白面金毛九尾狐!杀生石里封印的是白面金毛九尾狐啊!扶桑三大妖怪之一的狐妖玉藻前啊!就是那个被姜子牙驱逐出境的妲己娘娘啊……” 没想到,秦狩听了不但没害怕,反倒露出一脸关怀傻子的表情,瞥了瞥王镛,又纳闷地跟张皓说道:“你们六扇门新生代的姿势水平有待提高啊!内部教育是怎么搞的?区区一只妖皇级别的扶桑狐狸精而已,用得着跟狐族圣女妲己攀关系么?辈分差远了好么!” 王镛强忍着吐血的冲动,反问道:“秦狩,你好大口气啊!区区妖皇……恕我眼拙,您老人家到底是何门何派的大能,又有怎样的修为?该不会是陆地神仙吧?” “灰衣巷,秦家少主便是我咯。”秦狩耸耸肩,一脸无所谓地说道:“修为么……我就是个医生,又不是修真者,有个毛的修为啊。不过嘛,且不说那只狐狸精还被封印着,就算真的放出来了,小爷我也能把牠揍成狐狸狗!好教牠知道,我大华夏自有国情在此,没有检疫过的动物不得擅自入境!” 第一二八章 狱太君的抉择 太湖北畔,风云大将军城,天守阁内,三河军团的末代军团长狱太君,眯着一对圆溜溜的大眼睛,仔细打量着手中捏着的那只小药瓶,若有所思。 单从外表看,狱太君是个略显矮胖的大男孩,一张憨态可掬的圆脸瞧着便讨人喜欢,只是,两道跨过眼眶的可怕伤疤,一身大黑巾具足古董盔甲,以及他时刻挂在腰间的倭刀与将军扇,又将他的气质从阳光少年变成了铁血武士。 (注:大黑巾具足是德川家康穿过的盔甲款式。) 由于狱太君比较讨厌工业化,所以这座风云大将军城几乎没有电器,夜晚只是用蜡烛和油灯照明。在昏暗的环境衬托下,小药瓶中那滴金黄璀璨的血液,显得是那么闪亮。 古色古香、装修精致的房间内,除了陷入沉思的狱太君,还有女郎蜘蛛藤原珠子,她简单地裹了一身不知哪儿来的帆布,裸露在外的洁白大腿沾染了尘土泥浆,头发更是凌乱得披散在身后,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大君!请早做决断!” 藤原珠子的神情决然而悲伤,她今儿的所作所为,几乎葬送了她与王镛的婚姻,女郎蜘蛛虽说不是什么好名声的妖怪,但是一日夫妻百日恩,藤原珠子跟王镛好几年了,哪怕是条狗都有感情了,这会儿怎能不感到难过? 扶桑的女郎蜘蛛与华夏的蜘蛛精有所不同,所谓的女郎蜘蛛并非纯粹的动物精怪,却是人类的怨灵与通灵的蜘蛛合体而成的妖怪。 最早有记载的女郎蜘蛛,是一位封建领主的老婆,因为偷情被撞破,而被扔进了装满毒蜘蛛的巷子里,被吸干精血而死,死后化作怨气冲天的恶灵妖怪,通过狩猎男人的方式来报复人类。 幸福的人生是想死的,不幸的人生却各有各的不同。 藤原珠子,单看她的姓氏“藤原”,便知道她是公卿贵族出身,血统高贵的很。不过,自源平之战后镰仓幕府建立,武家掌握了扶桑的政权,公卿贵族的日子就不好过了,穷得到处卖官讨饭不说,得罪了粗鲁武人还会有性命之忧。 藤原珠子自己也记不得到底是何年何月了,只记得她生前遭遇乱兵祸乱京都,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贵族小姐,也是受尽折磨后而死,由于怨气冲天,最终机缘巧合,变成了一只无比仇视人类的女郎蜘蛛。 早在平成狸合战时,藤原珠子便已经作为志愿兵,支援了山城狸猫军团的战斗,一度攻入京都城内,给阴阳师协会造成了极大的混乱,许多妖魔还趁乱夺走了大批阴阳师的收藏,其中便有杀生石。 山城狸猫军团兵败后,藤原珠子也利用自身的美貌与机警,潜伏身份,辗转全国,协助了一些狸猫残兵偷渡出国,就连后来狱太君率领三河狸猫军团偷渡至华夏,都有她帮忙出力。 后来,由于扶桑官方对妖魔的管理越来越严格,再加上藤原珠子的动静太大,被人摸到了马脚,她不得已也潜逃至华夏,与狱太君合流。 可以说,藤原珠子算是三河狸猫军团的老革命了。 不过,华夏的水土养人,华夏的汉子更是养女。尽管藤原珠子是出于方便开展革命运动的目的,虚构、隐瞒了身份经历,嫁给了六扇门太湖分部分部长王镛,但是华夏的好男人岂是扶桑的鬼畜男好比?几年下来,安逸幸福的生活,渐渐消磨了藤原珠子心中的仇恨,甚至偶尔想着,干脆就老实当上几十年的王家老板娘,守王镛一辈子算了。 但是,为了革命事业,为了建立妖怪天国,藤原珠子只能选择牺牲小我,完成大我!要知道这末法时代,天材地宝几乎绝了迹,剩下的那点儿也都控制在六扇门与少数隐世大派手中,若她不冒一下险盗走这滴价值连城的千年人参精血,还不知道又要枯等多少年的光阴了。 白面金毛九尾狐玉藻前,那可是曾将平安京变成妖之都的传说级大妖怪!曾逼得扶桑朝廷以举国之力讨伐,动静可比雷声大雨点小的平成狸合战大多了。若非当时扶桑朝廷有个不世出的天才阴阳师安倍晴明,以牺牲数万大军的代价,勉强封印了玉藻前,妖怪天国的革命事业早在一千年前就要成功! 藤原珠子相信,若是玉藻前重现世间,凭白面金毛九尾狐的实力与名声,定能作为一杆大旗,将一盘散沙的扶桑妖魔整合为一体,到时候,甭说是裂土分茅、建立一个小小的三河妖国,就是踏平扶桑四岛、重建平安妖都,也并非不可能! 藤原珠子的计划很好,但是,她忽略了一点,就是狱太君愿不愿意。 狱太君那张貌似憨厚的圆脸,不时抬起,又不时低下,不住地在千年人参精血与藤原珠子之间打转,心情复杂的很。 若是十几二十年前的狱太君,肯定想都不想,就屁颠屁颠地捧着千年人参精血,去布阵解除杀生石的封印了。 但是如今的狱太君,早已不是那个心思单纯的狸猫少年了。作为三河狸猫军团的末代军团长,哪怕他不为自己的地位考虑,也要为追随自己多年的三河狸猫一族考虑! 这些年,通过瀛洲互助会这个平台,狱太君的确拉拢了不少扶桑妖怪,增长了三河狸猫军团的实力。但是,人类有句话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妖怪之间也存在不同族群之间的矛盾。 更何况,对于缺乏民族观念的妖怪而言,哪怕是同族,只要有利益冲突,照样是敌人,同类相食并不少见。 偏偏扶桑的妖怪还有个坏毛病,牠们往往没学到扶桑武士的忠勇,却将近似弱肉强食的“下克上”精神给学了个透彻。 尤其是几个早年间被狱太君解除封印的老妖怪,这帮老古董脑子里堆满了武家时代的封建糟粕思想,依仗着自己实力强、资格老,纷纷拉小弟、立山头,对狱太君这个救命恩人加主公也不怎么恭顺,一个个都是听调不听宣的诸侯大爷模样,着实给狱太君增添了不少烦恼。 若非狸猫一族残留着群居动物的习性,比较抱团,又有数量和质量上的压倒性优势,恐怕狱太君早就坐不稳这个军团长的位子了。 藤原珠子没什么功利心,只是一心向人类复仇,所以心里所考虑的,仅仅是增强三河狸猫军团的实力,却没有想过,若是狱太君真的放出玉藻前,这三河狸猫军团,日后又是谁说了算。 玉藻前可是千年前的妖皇,不管是辈分还是实力,都是妥妥地碾压狱太君这个掺了水的妖帅好么,所以玉藻前绝对不可能对狱太君低头。可若是狱太君奉玉藻前为主……呵呵,狱太君想要建立的是三河狸猫国,就算出于“联合战线”的需要,变成了三河妖国,也不可能放弃三河狸猫一族的主导地位。 除了这个比较敏感的权利分配问题,还有一个令狱太君难以启齿的问题是:饶是三河武士质朴刚健、坚韧不拔,这么十几年安生日子过下来,很多军团成员都喜欢上了大吃货帝国的幸福生活,战意日渐消沉,一些动作快的连小崽子都生了几窝了,“反攻扶桑”逐渐成为了一句政治口号而非军事目的,这一趋势,是狱太君无法阻止的。 狱太君虽然意志坚定,念念不忘反攻大业,但是敌我实力差距巨大,他吸取了某主席思想的斗争经验,绝不盲动,而是积攒实力,等待时机,预定目标也只是通过军事行动达成政治目的,割据三河一地,而非全面战争。 但若是让玉藻前掌了权,这只蜗居了一千年、满腔怨气的狐狸精当真要反攻扶桑,三河狸猫一族跟还是不跟? 跟的话,玉藻前爽一把死不死都拉倒,但是三河狸猫军团的这群残兵败将,估计也得与之陪葬,违背了前任军团长清康老爷子“延续三河狸猫一族”的愿望与嘱托。 不跟的话,玉藻前又岂是好相与的?她可是扶桑三大妖之一,曾经以一己之力对抗十三万五千人的围剿军,整个三河狸猫军团并肩子上,估计都不够人家撒牙缝的。 既然放出玉藻前遗祸无穷,那么不放呢? 且不提藤原珠子的感情上过不过得去,就说必定会前来兴师问罪的六扇门,这就不是三河狸猫军团能够抗衡的庞然大物! 平成狸合战时,扶桑全国的狸猫军团都干不过京都的阴阳师协会,现在区区一群三河军团的残部,哪里敢挑战阴阳师协会的祖师爷六扇门哦! 若是干脆投降,将千年人参精血还回去呢? 狱太君又不甘心。 若是一仗不打就投降,三河狸猫军团最后那点儿心气儿,可就真散了。人心一散,队伍就彻底没法子带了。 为难啊!为难啊! 狱太君心里很是愁苦,藤原珠子的这次冲动型犯罪,不但将六扇门太湖分部搞得鸡飞狗跳,还将三河狸猫军团也逼上了绝路。 不过,扶桑人虽然缺乏大智慧,却有点儿小聪明。狱太君思来想去,灵光一闪,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既然得罪了六扇门,自身实力又难以与六扇门抗衡,那么干脆找一根堪比六扇门的大粗腿好了! 狱太君一拍手掌,喝道:“来人!” 一直跪坐在门外的狸猫侍从立刻应道:“嗨伊!” “快!快去请七重楼的特使周先生来此一叙!吾辈有要事相商!” “嗨伊!” 听着门外逐渐远去的脚步声,藤原珠子眉头微蹙,轻轻抬起头,低声问道:“大君,莫非您打算……” 狱太君闻言,一张滚圆的娃娃脸顿时挤满了笑意,他点头应道:“听说玉藻前的前世是妲己娘娘,即便重获自由,比起回归华夏与同胞团聚,她未必愿意回扶桑小岛上拼死拼活么。” “可是……” 狱太君摆了摆手,打断了藤原珠子不满的话语,又压低了声音说道:“吾辈的事业,若是能得到天国上妖的鼎力支持,岂不是更容易成功?” 藤原珠子琢磨了一下,也应道:“的确,凭玉藻前殿下的资历,确实可以在七重楼中有一席之地,只要殿下念着我们这点儿情分,随便调动一点儿七重楼的力量,便能挑得天下大乱,可比单凭我们一家小打小闹强多了!” 第一二九章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第一二九章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风云大将军城作为太湖周边重要的旅游景点之一,即便是晚上,依旧会有许多游客、市民来往,尤其是无锡本地扶桑外企那么多,许多来华的扶桑人都喜欢来这个很有家乡风情的地方游玩。 比起堆满了小镇停车场的旅游大巴与私人豪车,秦狩与贺老白所搭乘的那辆蓝色凤凰永久车就显得很不起眼了,乍一看这一老一少,倒像是附近的居民饭后来遛弯散步,根本没有引起狸猫精们的警觉。 城堡周边的町镇,并没有太多现代化的建筑与器物,而是大片古色古香的日式木屋,外层可以充作商店门面,内里则供镇民居住。 三河军团的狸猫残党们,除了少部分精锐亲卫队没有脱产,大部分都过上了安生日子干起了小买卖,像章鱼烧铺、关东煮铺、拉面店、扶桑漆器铺、工艺纸扇作坊、倭刀铺……应有尽有。这帮狸猫精或许打仗手艺潮了点,但是小手工业和饮食业办得却不错,毕竟好多都是传承了几百年的老手艺了,不少产品比扶桑本土的还要正宗。 秦狩推着自行车,夹杂在川流不息的游客人群中,手里提着两串三色糯米丸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悠哉悠哉地一路逛下来,终于来到了已经封馆的风云大将军城的入口处。 “非常抱歉,城堡游览项目只在白天开放,请客人明日再来吧?” 胖乎乎的门房狸猫大叔,穿着一身宽松的和式睡衣,堆满了客气的笑容,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对秦狩说道。 说起来,这帮狸猫精的相貌体态都很相近,不管男女老少都是矮墩墩软乎乎的萌胖子,只是在五官、毛发上有些许差别,不知道还以为他们是近亲结婚的村落族群集体迁移过来的。 “小秦爷,要不,咱还是等六扇门的人赶上来吧?这座城堡内部,着实有几个高手,若您单枪匹马硬闯,不定要吃亏……” 跟了秦狩一路、充当人形雷达的贺老白紧张地搓了搓手,有些不安地提醒了几句,瞧他那副战战兢兢的样子,恐怕有个风吹草动,他就得拔腿开溜。 秦狩没有着急回答,却是眯着眼睛,仰着脑袋,朝着那座灯火通明的天守阁望去。 “咦……我看错了么?怎么好像来了两位熟人啊?嗯,那就打个招呼吧。” 秦狩面露轻笑,三口两口将糯米丸子嚼干净,抓起竹签朝着天守阁的方向一甩,两根竹签如同离弦之箭劲射而出,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跟着,秦狩将自行车往贺老白手里一推,笑道:“你不是怕死么?走,赶紧走,今儿这事恐怕难善了。” 贺老白愣了下,又愕然地抬头望望天守阁,掐着手指算了算,跟着整个人就跟挨了一棍子似的颤了颤,惊惶失措地哼道:“劫数!真是劫数啊!” 说罢,贺老白也不磨叽,扶着自行车转头就走,蓝小羽挣扎了几下,愣是用车头掼着地,震得贺老白双手发麻,直到秦狩笑着拍了拍车把头,又推搡了几下,蓝小羽才不甘不愿地拖着贺老白走了起来,没一会儿便没入了人群。 见贺老白与蓝小羽撤离,秦狩才苦笑着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师傅,果然延年益寿的玩意碰不得,一碰就是千般烦恼万般麻烦。也罢,既然那滴千年人参精血是从我手上流出去的,那便由我来了断这份因果吧!” “客人?客人?”门房大叔纳闷地喊了两声,又好心地提点道:“客人,若是为食宿安排烦恼,那我建议您往东边走个一百米,那里有家不错的旅馆……” 却不料,只是眨眼间的功夫,秦狩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门房大叔心里一紧,就听见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转头一看,秦狩已经直接翻过了三四米高的围墙,强行侵入城中。 “喂喂喂,游览时间已经过了,客人你不要让我们为难啊!” 秦狩一落地,刚巧撞上了一队穿着扶桑武士铠甲的巡逻兵,他们还没有瞧出秦狩的与众不同,还当秦狩是个好奇的任性游客,便齐齐凑上前来,想把他抓住送出去。 “小小狸猫给小爷我滚开!” 秦狩阴沉着脸,厉声喝了一句,这群修为浅薄的狸猫精瞬间吓尿了,什么武士精神都忘得精光,源自血脉的野兽本能让牠们感觉撞上了天敌猛兽,能拔腿就跑已经算有勇气了,吓得腿软的才是多数。 秦狩倒也没为难这群底层小兵,可没走两步,本来就防着被六扇门突袭的三河狸猫军团,却是迅速做出了反应:大队身披盔甲手持兵刃的战国兵将,犹如变戏法似的从城堡内部涌出来了,没一会儿便将秦狩围得满满当当,随着一个酷似光荣游戏中织田信长形象的大将出场,一杆杆古老却又威力不凡的火绳枪也架了起来,大有将秦狩乱枪打死的架势。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领军大将威风凛凛地喝问道。 秦狩歪了歪脑袋,脸上露出了一副讥讽的笑意,还抬手用大拇指戳了戳胸口,笑道:“开枪啊,孙贼~不开枪就是丫头养的!” 领军大将神情一滞,羞恼之余,还有些佩服对方的胆量。 “呵呵,我数数人头……你们三河狸猫军团统共也就千把号成员,大部分还在外面市镇里做生意,可眼下冒出这两三千的士兵,这是当老子智障,猜不出这些都是幻术变得么?” 秦狩见对方久久不开枪,便嬉笑着揭穿了狸猫们的小把戏,还嚣张地指了指自己金光闪闪的右眼,炫耀着笑道:“天守阁中的那两位客人,难道没告诉你们这群胖狸猫,小爷我还有一颗火眼金睛,专克世间幻术的么?” “突子给给!”狸猫将领不信邪,他拔出倭刀便带头冲锋,一时间枪炮齐鸣,杀声震天,声光效果绚丽无比,这特效制作绝对达到了国际领先水准。 除此之外,除了绝大部分幻术制造的士兵,一些狸猫精锐士兵也混杂在其中,借着混乱场景的掩护,对秦狩这个入侵者发动偷袭。 “你们这是自寻死路!真.五禽戏,虎形!” 秦狩仰天长啸,犹如虎吼,同时身形暴涨,筋肉虬结,浑身上下无不散发出一股山林之王的霸道气息。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大批装备着古董级火绳枪的铁炮兵开始射击,而且玩得还是被吹上天的三段击战法,枪声此起彼伏,跟机关枪扫射似的,震得秦狩耳膜都有些发痒。假如这些士兵都是真实存在的话,那么射出的铅弹已经足够将秦狩打成马蜂窝了。 秦狩虽然有火眼金睛,但是分辨高速运动的弹头真假,依旧是件很困难的事情,他赶紧抬起粗壮的手臂护住脑袋和胸腹,同时,几颗滚烫的铅丸也击中了秦狩的双臂。 但是,教狸猫兵将们惊愕的是,本该挖出几个血窟窿的铅弹,却只是浅浅嵌在秦狩的肌肉表层,虽然瞧着血流了几丝,但并没有教秦狩丧失战斗力,相反却激起了他的怒意。 一个手持三间枪、想要从背后捅秦狩一下子的狸猫武士,还没站稳脚跟,便发现秦狩无视周围幻术制造的刀剑加身,两只可怕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秦狩抬手一记虎爪扫过,生铁片、竹片制作的华丽武士盔根本扛不住太强大的力量,便和狸猫武士的脑袋一起瘪了下去,挤出了一大片花花白白的体液,同时整个人身跟着收缩,显出了胖乎乎的狸猫原形。 秦狩这一记攻击,当真是稳准狠,也让狸猫兵将们知道敌人确实不受幻术的迷惑,狸猫一族最擅长的武器就此失效。 接下来,秦狩当真是虎入猫群,战力孱弱的狸猫武士根本顶不住这头洪荒猛兽,狸猫们的刀枪剑戟最多给秦狩身上划破点油皮,而秦狩一出手却是非死即伤,没一会儿,地上便多出了十几具狸猫武士的残破尸体! 但是,尽管战力悬殊,狸猫武士们依然前仆后继地杀向了秦狩,按说没大用的幻术也没停下,整的是锣鼓喧天旌旗招展,许多人类游客还以为城堡里在拍战争戏呢。 不过,就在人类游客们议论纷纷着,考虑要不要去拍摄现场看看时,却瞧见那些憨态可掬的本地居民都收起了营业用笑容,换上了一副肃穆而神圣的表情。 男人们抛下生意,披坚执锐全副武装,一个个打扮成战国风的武士模样,喊着扶桑语的各种口号,在大街上集结成多个小队,小队又汇聚成大队,最终形成了一支七八百人的武士大军,朝着风云大将军城急行军。 女人们也丢下了客人,不是帮着丈夫整理装容,就是带着全家老小跪在路面冲着武士们说“武运昌隆”,甚至还有些比较彪悍的,直接穿着素服扛着薙刀,加入到了行军的人流中。 游客们还当是表演节目,也纷纷兴致勃勃地涌上大街,观看这颇具战国风情的武士出征场景,将并不算宽敞的道路挤得是满满当当,而三河狸猫军团也没有疏散这些凡人游客,却是教后来赶到的六扇门投鼠忌器,生怕惹出什么群体灾难事故。 秦狩又宰杀了十来只不要命的狸猫武士后,也察觉到对方的意图,虽然他并不怕几百只乌合之众的狸猫精一拥而上,但他也不想就此耽误事。 “真.五禽戏,猿形!” 秦狩的身体形态再度发生了变化,随着四肢骨节一阵爆裂般的脆响,原本就很结实的四肢也充气似的变长变粗,倒是躯干迅速瘪了下去。 秦狩纵身一跃蹦出老高,又手脚并用,像只灵活的山猴子爬上了二楼的外壁,转头冲着满院真真假假的狸猫武士们做了个鬼脸,便朝着最高层的天守阁攀爬去。 “轰隆!” 一团血红色的火焰将结实的石制城壁都轰出了个大窟窿,强大的冲击力将秦狩给震飞了出去。同时,两个秦狩颇为熟悉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墙壁的窟窿处,其中一个还笑嘻嘻地探着脑袋,手中拎着两支废竹签,冲着犹在半空中手舞足蹈的秦狩发出一声久别重逢的问候。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秦狩大夫,小可的那颗真心,你可有好好收藏着?” 第一三零章 东方小史 “真.五禽戏,鹤形!” 半空中的秦狩倒翻着转了两圈,修长的双臂如仙鹤般招展开来,破烂的外套更是支撑成风筝的模样,兜着空气迅速鼓起,而借着这股反冲力,秦狩也稳住了身形,整个人更是柳絮般在空中漂浮着,一派飘飘欲仙的模样,教挤满庭园的狸猫援军们大眼瞪小眼。 外围的游客观众倒是瞧得过瘾,不过都没往超自然的方向想,加上距离远看不真切,只是当秦狩是个特技演员在吊威亚。 “哟,这不是周小史么?你的那颗七窍玲珑心是掺假的货色,做不了药用,我直接当废品丢给六扇门了。” 秦狩嘲笑着喊了两声,双眼直直地瞪着周小史与周青青这两只狐狸精,“九龙夺嫡”也纷纷出鞘,好似游鱼般围绕在秦狩身边,五光十色煞是好看。 周小史抬了抬手,阻止了神情激愤的周青青说话,却是一脸惋惜地叹道:“我本将心向明月,无奈明月照沟渠。小可的那颗心即便做不了药用,拿去炼两颗妖丹也好,何必暴殄天物呢?” 忽然,周小史又话锋一转,一对妩媚的桃花眼直勾勾地剜着秦狩,冷笑道:“小可本想着,您会喜欢那颗七窍玲珑心,干脆换到自个儿的胸膛里呢?” 秦狩闻言,身子微微一震,眉头更是皱成了一个川字。 “哦呀呀?瞧秦狩大夫这反应,小可是不是触碰到什么秘密了?”周小史笑得花枝乱颤,头上的青色方巾更是不住地摇曳着,像是团跳动的青炎。 秦狩冷哼一声,反喝道:“周小史,少在小爷面前装模作样,当初你打不过小爷,剖了心后就不是小爷的对手……卧槽!你……你够狠的啊!” 透过火眼金睛的视角,秦狩清楚地发现,周小史除了胸膛里重生了一颗略显孱弱的新心脏,全身上下都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周小史的肉身比当初稍微小了那么一圈,本就不够明显的喉结直接消失了,本来就姣好妩媚的面容线条变得更加阴柔,胸脯微微隆起却又不像是胸肌,腰肢明显细了一圈,更关键的是……他下面没有了! 虽然周小史依旧是一副魏晋风格的书生装扮,但神态气质的变化却是非常明显的。假如说两人初次见面时,周小史还是个林青霞版本的东方不败,有些雌雄莫辨的飒爽英气,那么这会儿的周小史,却像是王祖贤版本的雪千寻,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女扮男装的可爱媚态。 秦狩那颗火眼金睛的右眼,就跟x光扫描似的,将周小史上上下下看了个剔透,别说是衣衫下的“三扁”和“一圆”,就连毛孔的粗细都没放过,最终确认,周小史已经是“她”了。 秦狩是什么人?那可是注孤生的极品死宅!呃……笔者的意思是,秦狩作为一名专业的“兽医”,对周小史身体的观察绝对不带有半点**的气息,相反,他在冷静地观察、思考了一下后,便立马猜出了周小史这一变化的原因。 当初,周小史剖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可谓是元气大伤,而重生的心脏过于孱弱,实在难以负荷原有的身体供血与妖气传输需求。 就好像人类血栓严重、血流交通受阻后,会造成一些远离心脏的部位皮肤、肌肉和神经受到“缺血性损伤”,必须进行截肢手术,方能抱住小命。而中风截肢的目的,一方面是切除缺血坏死的腐肉,避免肌肉坏死毒素蔓延引发的肾功能衰竭和感染性休克;一方面也是减轻心脏输血负担,算是一种生理意义上的“裁员自救”。 周小史的新心脏不给力,但不可能去做什么截肢手术,而是选择了另外一种方式——性转换。 女性在体重、身高方面要比男性弱,但是对于心脏病患者而言,体重与身高更多是累赘而非资本。而女性的内脏器官更小,心血管也更加柔软,对心脏供血的需求也更小。 既然原有的男人身体不能适应新生的心脏,那么,就做女人好了。 而对于擅长变化的狐狸精而言,改变身体性征并不算什么难事,周小史转世重生也不是一次两次,前世中也不乏做女人的经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修炼了《葵花宝典》,当上了日月神教教主……咳咳,好像串台了? 周小史见秦狩瞪得两眼发直,也不生气,只是抬手护着胸前,笑眯眯地说道:“秦狩大夫,今日请看在小可的面上,放过这群可怜的流浪狸猫吧?您那滴千年人参精血,就当是我们七重楼赊购的,日后必有重礼奉还。” 秦狩摇摇头,板着脸说道:“七重楼跟这群狸猫有什么勾连,我懒得管。这群狸猫想接触玉藻狐的封印,我还是懒得管。但是,若想要用那滴从我手上流出来的金血做阵眼,那便不行!否则,那玉藻狐日后为非作歹,罪恶因果还得牵连到我的头上,” 周小史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秦狩的身体情况比较特别,但到底是老秦家的传人,这股仿佛刻在骨子里的犟种脾气怎么都消磨不掉。 近日,周小史与周青青来到风云大将军城,本是作为七重楼的特使,来商议收编三河狸猫军团的事宜。 三河狸猫军团不大不小也算是个势力,虽然战斗力挫了点,但发展多年,内部多少也有些可用之才,而那数百只天生擅长幻术的狸猫精若是使用得当,也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周小史与周青青也不是一上来就说什么“汝等东海蛮夷还不速速归降”,就算是商业圈玩公司收购,一般也得拉拉关系、谈谈感情,然后再在股权交换、权利分配等利益问题上斟酌斟酌,等火候差不多了,才能尽量完整地顺利并购。 毕竟七重楼与三河狸猫军团都算是“革命组织”,七重楼看重的是三河狸猫军团的“人”,若是撕破脸皮反目成仇,七重楼就算能剿灭三河狸猫军团,但对“世界革命事业”却会造成重大损失。 狱太君对周小史、周青青还算客气,但狱太君并不是很愿意投入七重楼麾下,也并不想让三河武士为了什么世界革命流血牺牲,当然,作为夹缝中生存的弱小势力,对七重楼这种庞然大物低个头,进行一些有限合作还是可以的。 封印着白面金毛九尾狐玉藻前的杀生石,就是双方的合作项目之一。本来,狱太君打算将杀生石卖给七重楼,换取一批更加实用的资源,总比成天供着当摆设强。周小史也打算将杀生石带回去,再利用七重楼的丰富资源,想办法解开封印,释放出白面金毛九尾狐玉藻前,即给七重楼添了一员大将,也能增加周小史一派在组织里的话语权,可谓是一举两得。 要知道,玉藻前可是妖皇级别的大妖啊!在这个末法时代还是相当了不得的,周小史自个儿也不过是个妖王么。 所以,在得知狱太君意外得到一滴千年人参精血后,周小史当机立断,直接在天守阁布下法阵,解除杀生石的封印。 周小史这么急,是因为她觉得,在这末法时代还能带着天材地宝到处晃荡的,肯定是个牛逼哄哄的隐世高人,夜长梦多,若不赶紧将金血用掉,对方杀上门来将宝贝夺回怎么办? 但是周小史没想到,秦狩这个常年蜗居灰衣巷的死宅男,居然肯离开平安市,跑到太湖之畔来兴风作浪! 冤家!真是冤家! 周小史哀怨地瞪了秦狩一眼,灵剑“雪中仙”已经横在胸前,摆出一副拼死一战的架势。 “秦狩!七重楼和灰衣巷到底什么仇什么怨,你非得苦苦相逼?”周小史带着点儿哭腔质问道:“是不是我再剖一颗心给你,你就如意了?” “好啊,妳剖吧。”秦狩打量着周小史那张煞白的小脸,忽然笑道:“不过,不是剖妳的。” “莫非……”周小史那对明亮的眸子转了转,忽然惊愕地叫道:“你是要让玉藻狐肉偿?” 秦狩点点头,应道:“不错。假如玉藻前真的解脱封印了,按照咱老秦家诊费肉偿的规矩,她得剜一颗正宗的狐狸心,来充当那滴金血的报酬。这样大家钱款两清,互不赊欠,就算有什么因果报应,也轮不到我头上了。” 周小史苦着脸,这事儿她可做不了主,辈分上她比玉藻前略高,但是实力上却差的大了,她一个妖王哪能叫一个妖皇乖乖剖心? “秦狩!莫以为老祖宗对你百般忍让,你就可以得寸进尺!”周青青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意,双持m36左轮指了指秦狩,又将枪口压低,对准了外围的人群,还厉声威胁道:“若是你再不滚蛋,我就……射杀那些**凡胎的人类!” 此话一出,秦狩脸上的那抹笑意瞬间消散,他手指一甩,“九龙夺嫡”便如同离弦之箭,拖着彩虹般的尾光直刺周青青! “我从来不对袭击平民的恐怖分子做妥协!我只会用恐怖分子的命,去偿还他们欠下的命债!以血还血!以牙还牙!这才是天道真理!” 第一三一章 冰封万花筒 见秦狩暴怒发飙,周小史表面上惊惶失措,但嘴角却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计谋得逞的笑意。 周小史身子一哆嗦,一袭如雪白衣猎猎作响,两条长袖迎风见涨,好似两条大白蟒蛇在空中飞舞,同时也遮住了她与周青青的身影。 “刺啦!” 九把手术刀轻松地划破了雪白的布料,但透过布料撕裂的缝隙,秦狩已经瞧不见两只狐狸精,反倒瞧到了一层镜面般的冰壁。 “雕虫小技!” 秦狩不屑地冷哼一声,双臂一摆,跟着便仿佛雄鹰俯冲般滑翔着,与九把手术刀一并撞向了寒气森森的冰镜。 “咣当!” 周小史仓促间构建的冰镜厚度很薄,都不用秦狩挥拳,便已经在一串好似玻璃摔碎的脆响声中,被威力强横的九把手术刀给穿成了碎渣。 “咦?” 不过,除去一层,还有一层,秦狩一时没反应过来,整个人结结实实地又撞上了一层倒影重重的冰镜,冰镜依旧是不堪一击得碎裂,不过秦狩多少也有些狼狈,落了一身的冰碴子,跟打完雪仗似的。 教秦狩光火的是,他面前的冰镜似乎没完没了,层层叠叠倒影重重,环绕四周,不知何时,他已被光滑阴冷的冰镜给包围,不但身后的来路找不见了,就连天花板和地板也诡异地变成了冰镜,秦狩就像是闯入了一间镜子迷宫。满眼全是自己的倒影。 秦狩愣了一下,又懊恼地捶了捶脑袋,感叹了两声:“不好,大意了!” 人类与动物最大的区别是什么?那就是人类会制造和使用工具。所以尽管人类的身体条件并不是地球上最顶尖的,但依靠着工具这一肢体的外在延伸,在进化之路上逐步赶超、领先,并最终成为了食物链的顶尖存在。 只不过现在,狐狸精周小史表现得比秦狩还像个人类。 周小史由于每次转世都要损耗一部分修为,导致其辈分虽高,但修为不高,只是个妖王水准。但是丰富的人生阅历和修炼经验,却令他在理论积累远超他人,比新生代那些连正经修炼功法都没有的野狐禅小妖不知道高到哪里去。 当初那次铩羽而归,教周小史认清了自己与秦狩之间硬实力的差距,可不敢再跟秦狩正面硬肛。但是,以头脑派著称的狐狸精不仅擅长幻术,往往还精通法术、阵法,更不用说周小史这个妖族“老祖宗”了。 就好像人类猎人设置陷阱来捕捉山林猛兽,周小史也在风云大将军内部的幻术迷阵基础上,加入了一些奇门遁甲和神通阵法,虽然不至于弄死秦狩,但是拖延秦狩的时间,以便接触玉藻狐的封印,还是很有效的。 要知道,当年西游路上的孙大圣何其了得,正版的火眼金睛比秦狩的山寨货色厉害多了,依旧被金鼻白毛老鼠精耍了一番,在陷空山无底洞内绕昏了头,差点教唐僧丢了宝贵元阳。 秦狩瞪大了右眼,一颗火眼金睛晃得跟手电筒似的,将周围扫了一圈,但是层层叠叠的镜面反射,将秦狩这颗山寨火眼金睛的效果压制到了最低,那密密麻麻的倒影瞧得久了,简直是逼死密集恐惧症,别说找到出路了,就是东南西北上下左右都有些分不清了。 “有点意思!”秦狩由衷地赞叹了一声,假如说扶桑的幻术主要在光影效果上做些文章、外加些迷惑大脑感官的小把戏的话,华夏的幻术却明显要高深许多,真真假假混淆视听只能算入门,直击灵魂六识才算本事! 不过,秦狩没打算慢慢破解迷阵,却是习惯性地想要以力破巧。 秦狩抡着砂锅大小的拳头,飞身跃起,一记经典的升龙拳重重砸在了头顶的冰壁上,大有将天花板一起砸穿的架势。 ”咣!” 秦狩如愿以偿地砸碎了头顶上的冰镜,并纵身一跃,直接跳到了上面一层,不过落地时脚上差点一滑,因为三楼似乎也成了一个冰镜迷宫,无数镜中的重影摇曳着,仿佛是在嘲笑现实中的秦狩。 “这不是‘冰封万花筒’么?没想到这年头还有人会啊……” 秦狩皱着眉头咂着嘴,他对奇门遁甲研究不多,破解阵法并不是他一个医生的强项,更何况,周小史并非按图索骥的初学者,她在阵法的布置上融入了许多自己的体悟与小技巧,又有属性合适的灵剑“雪中仙”辅助,她临时布置的这个迷宫阵,在技术含量上却是要比不少隐士门派的护山大阵都强了。 周小史这一以柔克刚,着实玩得漂亮,秦狩这个遇事不决就是莽的小霸王,这会还真有些有力无处使的郁闷。 秦狩烦躁地深吸两口气,再次深蹲、跃起、挥拳!这是打定主意,要一路捅到天守阁去! 秦狩拿出斗破苍穹的气势,接连跳了五个楼层,开始还有些鄙视冰镜的脆弱,但最后又发现不对头了。 早先在城外时,秦狩便数量过风云大将军城的楼层与高度,加上天守阁也就是六层楼的样子,而秦狩从二楼起跳,前后跳了六个楼层,按道理早就跳出天守阁顶了,可现在,却依旧在迷宫内打转。 “这阵法够厉害,都牵涉到空间位移了!” 秦狩冲着来时的窟窿里望望,果然,他下一层的地面光滑如新,连个裂缝都没有,也不知道是重新结了冰,还是秦狩根本就在原地打转。 “周先生好手段啊!阁下不愧是上国大妖,吾等小邦蛮夷着实自愧不如啊!” 天守阁内,狱太君捧着一面映出秦狩迷惘徘徊身影的铜镜,惊喜地冲着周小史鞠躬哈腰,他今儿算是认识到了,为啥华夏神州会被称为天朝上国了,即便是同级修为的妖怪,扶桑的妖怪在法术、法宝甚至是头脑上都不如华夏的同行,两者差距感觉就像是北大青鸟和北大,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雕虫小技尔~”周小史轻笑着谦虚道,还趁机劝诱道:“只要贵军团并入七重楼,七重楼自然会派遣顾问、导师来协助、指导你们修行,定能让你们的实力更上一层楼!” “哼!不过是狐狸精迷惑人心的小手段罢了,我瞧那怪人也没啥可怕的,不过是力气大些、兵器利些!吾等扶桑武士忠勇善战,如今却躲躲闪闪跟缩头乌龟似的,真是丢人败兴!” 天守阁内,除了狱太君、藤原珠子、周小史与周青青,还端坐着四五十位三河狸猫军团的骨干、精英,其中还夹杂着十几位奇装异服、颇具杀马特洗剪吹风格的扶桑妖物。 刚才开口发牢骚的人,是一位活了八百年的鸦天狗长老,他穿着身战国风格的扶桑僧兵袍,手持锡杖将地板敲得笃笃作响,一张半人半鸟的丑脸晃来晃去,堆满了忿恨与不满,背后硕大的黑色鸟翅还炸毛似的竖了起来,还扑腾扑腾得,扇得坐在牠身后的那只老河童赶紧抱头,小心捂着脑袋上的碟子,生怕被这老乌鸦的怒火殃及池鱼。 (注:日本传说中的河童脑袋上一般会顶个碟子,碟中水一旦倾覆,河童的身体也会失去水分,变成青蛙干。) 狱太君不满地瞪着眼,责怪鸦天狗长老在客人面前胡闹,但是,这只曾被封印过三百来年的老乌鸦,大脑思想似乎还停留封建制的战国时代,作为一名拥兵自重的诸侯,并不太买狱太君这个名义上主君的账。 “主君!这两只狐狸精巧言令色,夸大其词,将那怪人说得是天上有地下无,只是想要衬托自己本事了得罢了。”鸦天狗长老不屑地瞪了等周小史,很是看不起这个颜值完爆他几条街的小白脸。 周青青曾在二战中干过女间谍,对日语很是精通,她附耳跟周小史翻译了几句,周小史听了笑笑,又清了清嗓子,骂了一声:“垃圾!” 周青青立马同步翻译,“kuzu!” 气得那只鸦天狗长老一蹦三尺高,若非有旁人拖着,差点没挥着锡杖要跟周小史拼命。 “周先生,您言重了吧……” 狱太君腆着笑脸,说着标准的普通话想要打圆场,却不料周小史秀眉一挑,那张似乎总是笑颜如花的漂亮脸蛋,此刻却是冷若冰霜。 她挑着一根葱白细指,冲着周围点了点,又冷笑着说道:“请不要误会,我不是针对谁,我的意思是,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周青青愣了愣,不过还是照实翻译了。 天守阁中的三河军团成员,除了一些近年才解除封印的老妖,大部分都已来华多年,汉语就算说的不溜,但也听得懂。 结果,还不等周青青翻译几句,一众被气昏头的扶桑妖怪便摩拳擦掌地站起身来,“唰唰唰”得拔出一把把寒光逼人的刀刃,在刀光剑影的包围下,周小史却是连配剑都懒得往外拔,一副横眉冷对千夫指的潇洒模样。 “怎么?小可说得不对么?”周小史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浑身上下的妖气犹如升腾的蒸汽往外冒,吓得那群有眼无珠的匹夫们战战兢兢,她这个妖王在七重楼或许还不算啥,但放在军团长都只是妖帅的三河狸猫军团中,却是妥妥的鸡立鹤群。 周小史瞥了瞥一众绷着身子、想逃又不敢逃的扶桑妖物,抬手指着狱太君手中的铜镜,尖声喝道:“秦狩大夫可是夺走小可一颗心的强人,实力深不可测,哪怕是玉藻狐复生也未必能胜过他,你们有谁不要命的,便去试试看吧!” 第一三二章 蜂鸣蚊音 周小史此话一出,室内一片哗然,群妖面露惊愕之色,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哼!我不信!这明明是你们串通好的把戏,通过一唱一和,营造出大难临头的氛围,逼迫我军投入你们麾下!” 鸦天狗长老顽固地嚷嚷道,虽然周小史已经表现出了压倒性的实力,但是秦狩这个莫名其妙的怪人,到目前为止也只是宰杀了几十只狸猫炮灰而已,就算身体素质很强,但也比不过他们这些正儿八经的妖怪。 周小史听周青青翻译了几句后,也不废话,指了指楼下,笑道:“任打任杀,悉听尊便。” 鸦天狗长老冷笑一声,翅膀一振,跟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出了房间,伴着鸦声阵阵,二三十只同样披着僧袍、手提薙刀锡杖的鸟人,也纷纷从小镇各处钻出,飞上天空,集结在鸦天狗长老身边。 鸦天狗长老实力不弱,即便被封印了三百年,导致修为停滞不前,但依旧有妖帅级别的修为,一众徒子徒孙虽然数量不多,但胜在质量好,光妖将便有四五位,剩下的也都是久经沙场的精兵悍卒。 若非狱太君解除其封印有恩,鸦天狗长老也不会甘于屈居人下。当然,作为一方实力派诸侯,平日里他对狱太君也是阴奉阳违,其鸦天狗派也算是三河军团中的第二大派系。 “小的们!随爷爷出征啦!”鸦天狗长老示威似的尖声怪叫着,引得夜幕中鸦声连连,教人听了就觉得晦气。 …… 秦狩拧着眉头,抬手摸了摸冰凉剔透的冰镜,眯着眼儿打量着镜中的倒影,若有所思。 “凉的……对,这是冰么!” 秦狩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破解此阵的办法,但就在此刻,一柄寒光闪闪的薙刀就从镜中凸了出来,朝着秦狩抚镜的右手就劈了下去! 秦狩反应极快,右手一缩闪过刀锋,左手一记冲拳就狠狠砸在了镜面上,只听得“咣当”一声,冰镜粉碎,同时一只躲在镜后的鸦天狗也被这拳砸在了面门上,尖利的鸟嘴直接扭成了一个弯钩,直接一头栽倒在地,出的气多进的气少,眼看着就不行了。 “黑天丸!” 鸦天狗长老哀痛地叫唤了一声,被秦狩一拳揍翻的黑天丸是他麾下头号跟班,修为可是堂堂妖将,却不是秦狩一合之敌,这简直叫鸦天狗长老难以置信。 秦狩不是妖怪,这一点鸦天狗长老可以肯定,虽然对方的身上多少沾着点驳杂的妖气,但是鬼气、人气甚至是仙气的味道也同样混在一起,气息也是时强时弱,教人难以辨别。 鸦天狗长老虽然不喜欢周小史,但并不代表他会厌恶周小史的迷阵。借着“冰封万花筒”阵法的单方面掩护,鸦天狗长老打算发动偷袭,不给秦狩发挥天生神力的机会。 尽管出师不利,折损了麾下大将,但是鸦天狗长老并没有冲动地蹦出去正面硬肛,却是率领着麾下兵将,将那一面面冰镜当成了时空门来用,时左时右时前时后,愣是玩起来了神出鬼没的游击战。 不过,秦狩的火眼金睛也不是盖的,就算看不穿整个迷阵,但是附近藏匿的鸦天狗伏兵却是被他观察地一清二楚。 一把锋利的倭刀刚刚从秦狩的脚下刺出,秦狩便轻松写意地挪了挪步子,跟着猛跺了两脚,不但将脚下的冰层踩出了个大窟窿,还将鸦天狗伏兵的脑袋给踩爆了! 一柄古旧的锡杖悄悄从秦狩身后的冰镜中探出,想要敲秦狩一个闷棍,但是秦狩却借着对面镜中的倒影,判断出了对方的方位,歪了歪脑袋,跟着一记肘击朝着身后的冰镜撞去,藏匿的鸦天狗伏兵还来不及转移,胸口已经被砸的凹了下去…… 鸦天狗的伏击完全起不到效果,鸦天狗长老甚至怀疑周小史在迷阵上动了手脚,不过,到目前为止,鸦天狗长老依然不怀疑自己能战胜秦狩,只是担心战损不会小罢了。 在又有两名徒子徒孙被碾压性地击倒后,鸦天狗长老也不玩什么阴谋诡计了,却见他怪叫一声,剩下的十几名鸦天狗兵将便纷纷从冰镜中跳了出来,扇着翅膀悬在半空,一个个凶神恶煞地盯着秦狩,满是仇恨。 “哟,总算肯出来了啊?这打地鼠游戏我还没玩够呢,真是可惜。” 秦狩轻笑着嘲讽了两声,鸦天狗长老听不懂汉语,但从那批新生代的徒子徒孙神情中,他还是读懂了秦狩的意思。 “全员突击!” 鸦天狗长老怒喝一声,两只硕大的鸡翅膀一扇,顿时妖风阵阵,而他也好似出膛的炮弹,以一种肉眼难以反应的速度带头冲了出去! 大将都上阵了,小兵还能不动弹么?鸦天狗兵将们士气大振,纷纷不甘示弱地怪叫着振翅疾飞,一时间黑色的鸦翅铺天盖地,煞是骇人。 “嗖!” 鸦天狗长老像阵风似的掠过秦狩,黄铜打造的锡杖既有分量,借着高速的冲劲,狠狠地砸在了秦狩的小腹丹田处,跟着也不管效果如何,又一头钻进了对其单方面开放的镜面当中,教秦狩想反击都找不到人。 鸦天狗长老的这一击威力十足,就算比不上现代火炮的穿甲弹轰击,也足以碎金裂石了,放在武侠小说里,简直是废人武功的狠招。 但是,秦狩只是闷哼了一声,身子微微一震,似乎并未受到致命伤。 不过,鸦天狗们尚未注意到这一点,先前偷袭不成反被操,丢失了十余名同伴性命都没造成啥战果,如今却一击得手,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 一众鸦天狗兵将纷纷有样学样,他们将速度拉到最高,也不用刻意挥舞兵刃,就像是古代的冲击骑兵一样,让兵刃在秦狩身上“划”过去便好。 顿时,秦狩身上的衣物变得破破烂烂,跟狗啃过似的,几处被利器划破了口子里,还隐隐冒出了淡淡的血腥气! “得手了!再接再厉!” 鸦天狗长老振奋地叫了一声,虽然他瞧着秦狩皮糙肉厚,似乎并未受到致命伤,但就算是大象也扛不住狮群,只要这么消耗下去,对方总有倒下的时候。 不过,还不等鸦天狗长老再度冲锋,面露怒色的秦狩已经扬了扬手,似乎洒出了一大片亮闪闪的小玩意。 迷阵内的光线很模糊,只是依靠冰镜层层折射着不知哪来的月光照明,所以鸦天狗们一时也没发现那些到底是啥东西。 空气中,忽然响起了一串轻微的“嗡嗡”声,像是蜂鸣,又像是蚊音,在这深秋时分显得是格外的突兀。 最靠近秦狩的那只鸦天狗,在空中来了一记潇洒的一百八十度“半滚倒转”机动动作,稳住身形后,正欲挥刀再来一次俯冲攻击,却忽然“哎哟”尖叫了一声,整个人跟发动机停转的飞机一样,骤然失速跌落在地面上。 他这声喊就跟跳水员发令似的,其他鸦天狗也纷纷痛叫着坠地,虽然都没摔死,却都一脸痛苦地惨叫连连。 没一会儿,除了还躲在冰镜中的两三个幸运儿,其他十来只鸦天狗兵将都莫名其妙地被击坠,顿时,痛苦的哀嚎声此起彼伏,现场氛围顿时变得跟战地医院似的。 鸦天狗长老吓得心惊胆战,定睛一看,却见那些被击坠的徒子徒孙身上,都插着了一根根细如毛发的金银刺针,金针刺处肢体肿胀皮肤火烫,银针刺处血流潺潺肤色苍白!更加惊人的是,针刺之处不是躯体大穴就是灵脉枢纽,导致鸦天狗们体内妖力堵塞、紊乱,根本提不起半分力量反抗了。 鸦天狗并不是乌鸦精,而是天狗的一种,又称“乌天狗”、“小天狗”。最早的天狗记载于《山海经》中,所以扶桑天狗也属于华夏舶来品之一。所以,比起大部分脑子不好使的扶桑妖怪来,天狗往往通阴阳、善法术。 鸦天狗虽然是天狗一族中比较低端的存在,但对于望气之术还是有点研究的。鸦天狗长老很快便瞧出,那些的金银刺针都非凡品,不但充溢着阴阳二气,隐隐……还附着一缕残魂! 没错!就是残魂!虽然不至于达到灵宝那种通灵的级别,但这一根根刺针上,都带着点儿灵虫的残魂,使其可以无翅自飞。虽然单支拿出来不算啥,但若是蜂拥蚁聚起来,对敌人而言却是跟捅了马蜂窝一样可怕了。 鸦天狗长老眼含热泪,生生看着徒子徒孙们被入侵体内的阴阳二气搅得生不如死,有些修为浅的更是灵脉寸断、爆体而亡,至于那些还在死扛的,就算侥幸活下去,一身修为恐怕也该废了。 金鼎火蜂针与九幽鬼蚊针,秦狩颇为喜爱的针灸套件,虽然大部分时候只是当作医疗器具使用,但若是拿来对敌,一旦配合秦狩那精深的医学知识,那威力可未必比“九龙夺嫡”这种极品灵宝弱。 “嘿,这还有漏网之鱼呢?” 秦狩呲牙咧嘴地搓了搓身上的几处伤口,又狞笑着指向鸦天狗长老藏身的方向,怒喝道:“烧尽一切吧!火麒麟!凤凰羽!” 第一三三章 连环计 秦狩手中抓着两把亮得好似烙铁的手术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膨张着,刀片宽大厚实的“火麒麟”增大后,瞧着像是一支短标枪,而薄如羽翼的“凤凰羽”,看着却像是一支摇摇晃晃的孔雀尾羽,只是光华色彩又要更胜一筹。 秦狩一个跨步,跟着便将“火麒麟”像标枪一样投掷了出去,只见火光一闪,凶横霸道的“火麒麟”轻松穿透了数层冰镜,鸦天狗长老尚未反应过来,便已经被串葫芦似的钉在了地上。 鸦天狗长老哑口无言地张着嘴巴,似乎想从喉咙里挤出一丝哀嚎,但紧接着他的身体便被烈焰包围,没两下子便烧成了灰烬,连半根鸟毛都没落下。 凤乃风鸟,凰乃光鸟,又有属性迥异的分支种族“五凤”(南方火神朱雀只是“五凤”之一的火和谐凤凰,但不是所有凤凰都是朱雀),这支“凤凰羽”的属性复杂程度,却是在“九龙夺嫡”中要排第一,可以根据不同的需要,表现出不同的性征来。 而现在秦狩想做的,便是将“以力破巧”贯彻到底,催动朱雀之火,烧毁这寒气森森的冰镜迷阵! 秦狩提着五彩斑斓的“凤凰羽”,跟扇扇子似的甩了甩,顿时热浪滚滚,疾风卷着烈焰,以燎原之势朝着四下蔓延,烈焰所过之处,冰镜迅速融化成水,水又迅速汽化成蒸气,云飘雾绕恍若仙境。 残存的两只鸦天狗兵将本想逃窜,却心惊胆战地发现,他们的双腿跟灌了铅似的挪不动,膝盖更是颤颤地弯曲起来,竟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眼睁睁看着火浪翻滚,席卷而来。 凤凰乃百鸟之王,鸦天狗虽然不算纯粹的鸟类,但多少也有点乌鸦的习性,这一撞见传说中的老大,自然连跑路都不敢了,这就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烧吧!烧吧!”秦狩得瑟地在火中漫步,神情惬意,像是在享受着蒸汽桑拿浴,同时,随着一面又一面冰镜融化,四周的空间似乎也发生了些许扭曲和变化…… 鸦雀无声的天守阁内,扶桑众妖一个个目瞪口呆地打量着铜镜中的影像,吓得是魂飞魄散。 狱太君更是吓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若非周小史还在场,他真想去给秦狩负荆请罪了,这爆表的战斗力,哪怕他转战扶桑四岛多年都没见识过。 “这……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啊?”狱太君颤颤巍巍地指着镜中的秦狩,身子哆嗦得厉害。 周小史微笑着摇了摇头,讽刺道:“我说你们是垃圾,没辱没你们吧?瞧瞧,这么一帮子冲上去,连五分钟都没坚持过就全军覆没了。” “周先生……您与这位秦先生不是有旧么?我们愿意交还金血……”狱太君试探着问了两声,视线还不自觉地往藤原珠子身上挪,他这是想让藤原珠子背锅了。 “有旧?我们是有旧,不过不是旧情,而是旧恨。”周小史哈哈大笑道,又一脸狰狞地威胁道:“旧恨在先,又添新仇!你们以为服个软讨个饶,就能教这位小爷放过你们?白日做梦!你们现在只剩下一条活路,那就是释放玉藻狐,我与她联手对敌,方有胜算!” 周小史这番话,明显是在忽悠傻子了。秦狩霸道归霸道,但是也很讲理,三河狸猫军团在华多年,总体来说还算遵纪守法,没伤害过凡人性命,若是狱太君真的乖乖送还千年人参精血,秦狩也不会太为难这帮残兵败将,至于事后六扇门会不会对三河狸猫军团有所行动,秦狩可懒得管。 周小史夸大其词,将形势说得那么严重,却是要营造一种末日临头的氛围,逼得三河狸猫军团做不成墙头草,彻底投入七重楼麾下,做那忠心耿耿的鹰犬走狗。 若是不逼一逼,眼下三河军团内部山头林立派系众多,对释放玉藻狐一事,各派都有各派的想法,天知道啥时候才能讨论出个结果,到时候金血早就被秦狩夺还了。 果然,即便是再**再累赘的组织,面临生死危机,都会迸发出极高的运转效率。扶桑群妖们也不敢再争了,纷纷点头同意,将那滴宝贵的千年人参精血用于解除杀生石的封印,至于重获自由的白面金毛九尾狐玉藻前的未来归属,还是等熬过眼前这一关才说罢。 周小史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碰见秦狩是个不好的意外,但她还是借力打力,利用秦狩的生猛表现加速了三河军团的归顺进程,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 “好好好,诸位真是孺子可教,知道团结一心,才能共渡难关,若天下诸妖都像诸位一样深明大义,七重楼的革命事业必将早日成功!” 周小史说了几句不要钱的场面话,跟着便从深不可测的长袍大袖中摸出一卷古旧的竹简,丢给周青青,嘱咐道:“青青,妳尽快按照此图布置法阵,并主持解封仪式。” “老祖宗,您这是要去……”周青青担忧地问道。 周小史那张姣好的面容上,又露出了一丝狡猾奸诈的诡笑,她眯着一对勾人的桃花眼,轻声低吟道:“放心,我可不会再跟秦狩这头洪荒猛兽硬碰硬了。不过么,为了保证解封仪式不被打断,我还得再去设一道保险!” 周青青对周小史的本领充满了自信,她浅笑着点点头,应道:“老祖宗,解封仪式就交给我吧!我一定完成任务!” 周小史欣慰地伸手摸了摸周青青的脸颊,又压低了声音说道:“仪式过程要小心!那玉藻狐被封印了一千年,神魂必定有所损伤,若仅仅是实力衰减还好,就怕她神智不清,肆意攻击一切视线内的生灵,以发泄积累了千年的怨气!总之,这只玉藻狐虽然珍贵,但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七重楼人才济济,不是缺了她就干不了革命了,妳不必太强求,保存自身要紧!” “我晓的!”周青青感动地点了点头,她追随了周小史几生几世,对她的秉性脾气极为熟悉,清楚她这番话并非收买人心,而是确确实实珍惜她这位“青姨”。 周青青又何尝不珍惜周小史呢?周青青与周小史的感情,不是母子胜似母子,母亲与儿子的羁绊最多是半辈子,周青青却是一次次看着周小史轮回、成长,那可是几辈子的交情啊! 见周青青答应,周小史便放心大胆地消失在了一片突如其来的迷雾中,而周青青也横眉毛瞪眼睛,双手捧着阵法布置图,跟个黑心监工似的催促着扶桑群妖开工…… 秦狩化身纵火狂,操控着“火麒麟”与“凤凰羽”,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火浪,烧化了一层又一层的冰镜。最终,随着一连串刺耳的脆响,秦狩所处的迷阵空间也好似遭受重击的玻璃屋一样粉碎崩坏,显露出正常的城堡内设的影像来。 秦狩也见好就收,没真的一把火将整个城堡给点着,随着两把手术刀恢复成正常大小,他也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钻进一间铺设着榻榻米的日式卧房内,脚下正踩着软乎乎的棉被和枕头,角落里两盏小油灯忽闪忽闪,放射出昏暗朦胧的黄光,影影卓卓,冷冷清清。 透过墙边一扇更像是射击孔的窗户,秦狩大致判断出,自己差不多在城堡的第四层,离天守阁只差两层的距离了。 不过,透过火眼金睛的视角,秦狩瞧见顶层的天守阁中,群妖已经布置出了一个颇具规模的法阵,不但地板上用不知哪来的血浆画满了诡异的线条纹理,周青青与十五名扶桑妖怪中的佼佼者,也众星拱月似的散布在阵中,占据着“内八卦”与“外八极”共十六个阵眼,而在法阵的中央,则摆着一颗水缸大小、散发着硫磺气息的火山石,即便被封印着,依旧四溢着淡淡的妖邪灵气,应该是杀生石没错了。 “嗯?看来我来的不晚啊,这法阵尚未启动,千年人参精血应该也还在。” 秦狩欣喜地喃喃道,他也懒得再找寻什么楼梯了,又故计重施,冲着倒霉的天花板便是一记潇洒的升龙拳,将砖木结构的天花板砸了个窟窿,钻进了第五层。 北风狂啸,漫天飞雪。 秦狩一脸懵逼地站在厚厚的积雪中,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又打量了一阵周围那真实感爆棚的灯火人家和市井街巷,秦狩摸了摸脑袋,纳闷地叫了一声:“卧槽,老子穿越了?” “嘭——啪!” 一只二踢脚奋勇地窜上了高空,又在惊天动地的巨响中炸得粉身碎骨。这声炸响,就像是发令枪似的,顿时一串串喜庆的鞭炮声也跟着闹了起来,漫天的烟火更是选美似的你登场完我亮相,将灰暗的天空点缀得炫彩夺目。 秦狩绕着原地走了两圈,很快便发现了些许端倪,他皱着眉头,喃喃道:“这……这不是平安市的鱼市口大街么?不对,有些建筑又对不上,看着倒像是……二三十年前的鱼市口大街!嘿,周小史这幻术玩得可以啊,一环套一环,又教我着了道了!” 尽管秦狩所处的场景非常逼真,就连火眼金睛一时间都瞧不出啥问题,差点让秦狩觉着自己穿越到二十几年前了,但秦狩依然确定周围的一切都是幻象,因为他发现了一个bug,那就是漫眼望去竟然连半个人影都没有,总不会一个个都窝在家里看春晚吧? 第一三四章 敬君一杯问心酒 秦狩大咧咧地叉着腰,朝着四周大声嚷嚷着:“周小史,别玩什么捉迷藏游戏了,我知道在这儿,快点给小爷滚出来,大家正面干上一场!” 白衣胜雪的周小史轻松地背着手,一脸顽皮的笑容,从不知哪儿的拐角旮旯里冒了出来,嬉笑道:“嘻嘻,谁会傻到跟你硬碰硬啊?” 秦狩冷笑一声,甩手便是一记飞刀,只是锋利的兽牙手术刀毫无阻滞的穿过了周小史的身影,却没瞧见她有半点损伤。 “又是幻象么……”秦狩眉头紧皱,他的本职终究是医生,对幻术研究不深,一旦周小史不跟他正面作战,只用幻术惑敌,那他就抓瞎了。 “秦狩大夫,大过年的喜庆日子,您怎么这么大火气啊?来来来,小可敬你一杯酒~” 周小史的幻象轻笑着抬起了手,同时手上也凭空多出了一只盛满了液体的小瓷杯,跟着便瞧她朱唇轻启,抿着酒杯一饮而尽,气质洒脱风流,配合她那副雌雄莫辨的美人脸蛋,活脱脱一只祸国妖孽。 “抱歉,除了药酒,旁的酒我不碰。”秦狩摆摆手,嘴上随口敷衍着,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的模样,同时两只眼睛骨溜溜地倒转,似乎在寻找周小史的真身。 但是,让秦狩纳闷的是,不管是火眼金睛还是判官鬼目,此时都莫名其妙地失去了作用,啥也瞧不出来。 “怪哉怪哉,这幻象真实过头了吧……” 秦狩心中正纠结,可一眨眼的功夫,却瞧见周小史踏着轻盈的步伐跳到自己跟前,戳着一根精致的玉指,点了点秦狩的胸口,笑道:“秦狩大夫,您不是早就饮下小可的一杯问心酒了么?” 秦狩身子一震,瞪着眼睛怒视周小史,同时,他脑中也掠过了一抹断片般的画面。 就在刚才,秦狩打碎天花板冲上五楼的一霎那,仿佛是惊鸿一瞥,秦狩瞧见了一条雪白色的狐狸尾巴一闪而过,同时他也被不知哪来儿的液体泼了一脸……然后,就“穿越”了。 “问心酒……妳倒是肯下本钱!”秦狩紧咬牙关,恨恨地冲着周小史的小白脸来了一拳,只是周小史的身形瞬间雾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据秦狩所知,问心酒那可是传说中与孟婆汤齐名的极品致幻剂,两者的药效都霸道猛烈,而且不是麻醉**,却是直接冲击灵魂。 只不过,两者的功效又截然相反。 孟婆汤是教人忘记,无论是爱是恨,一碗下去都会忘的干净,哪怕是再浑浊的魂魄,经过了孟婆汤的洗涤,因果尘缘都会落得干干净净。 问心酒则是教人反省,无论是多么模糊的记忆,都能让你记得清清楚楚,无论是多么痛苦的过去,都要让你重新面对! 遗忘并不是什么坏事,当你以往了痛苦,痛苦就不存在,当你铭记了痛苦,痛苦就将折磨你一世。人生多苦难,人生多艰辛,如果苦难与艰辛永远都放不下,这样的人生也坚持不了多久。 遗忘是有选择性的。人所遗忘的事情与情感因素有关。人会很快忘记漠不关心的事,相反,那些能引起强烈情绪反应的事情则难以忘怀。能引起正面情绪的事情会比较长久的保留,而引起负面情绪的事情则不然。 正是这种遗忘机制,使得大部分人的记忆是正面的、美好的,也使得大部分人能够经受住挫折、打击,“太阳照常升起”,“日子还得照样过”,人便是这样一步步成长的。 若是这一遗忘机制失灵,人的心理往往难以承受长期积累的负面情绪折磨,出现各种心理疾病。代表性的便是ptsd,也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病人会不断读取以往不愉快甚至是可怕的回忆。许多米国的越战老兵都出现过这一病症,致使退役后难以适应和平的国内环境,患上抑郁症还算轻的,严重点的甚至行为失控胡乱杀人。 问心酒不是毒酒,胜似毒酒。毒酒只是毒害肉身,问心酒却是毒害灵魂啊! “原来如此……难怪火眼金睛和判官鬼目都没用,因为这一切根本不是幻境,而是我自己的心相世界!” 秦狩刚刚觉察到这一点,便发现自个儿跟个游魂似的漂浮了起来,又朝着大街另一头飘去,这种意识不由自主的感觉,倒是跟做梦差不多。 “冷静!问心酒并不是无解的!只要保持本心,扛过那些痛苦的回忆,就不会有什么实质性损伤!” 秦狩喃喃着给自个儿打气,正所谓学佛非能自救,医者不能自医。若是旁人被灌了问心酒,秦狩或许还有方法解决,但现在轮到自己中了招,他就有点犯糊涂了。 “哇啊~哇啊~” 就在秦狩忐忑之际,心相世界里也多出了一丝人的气息,一串微弱的婴儿啼哭声,就仿佛一把把尖刀狠狠剐在了秦狩的心上。 凛冽的寒风卷着雪花飘落,将污秽的人间蒙上了一层圣洁的面纱。鱼市口街角的一处垃圾堆也不例外,被积雪堆得跟座小山似的,而在这座小山的边上,一只破竹篮就这么随随便便的丢在哪儿,随着雪花片片落下,没一会儿便已瞧不出半点存在过的痕迹。 只是在破竹篮当中,却躺着一只七八个月大的婴儿,被一层单薄的襁褓裹着,婴儿不屈地挣扎着、哭喊者,小胳膊小腿乱动,却是将襁褓都折腾得松动了,变相加速了自己被冻死的进程。 积雪越来越厚,像层薄毯盖在了婴儿的身上,随着热量的流失,婴儿的声音也越来越弱,眼看着就不行了。 秦狩的眼眶一下子便湿透了,因为那个弃婴,正是曾经的自己。 秦狩这么快认出婴儿的身份,却是因为这个弃婴的身体状况实在太特殊,使得秦狩儿时便经常听师傅感慨地提起过。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时,华夏的社会风气还算淳朴,所以弃婴原因基本不用考虑未成年少女生子这一条。弃婴要么是女孩,要么是残障病弱,而秦狩这个胯下有宝贝根的纯爷们,能够被亲生父母抛弃,自然是因为残障病弱了。 婴儿的模样非常凄惨,凄惨中又有些可怕。 他身上裸露出来的皮肤多有溃烂,腥臭的黄色体液混杂着红色鲜血止不住得往外冒,更可怕的是,他脸上皮肤溃烂就罢了,偏偏还不时泛起种种惊悚狰狞的扭曲表情,跟鬼上身似的,就连本该勾人心疼的哭喊声中,都隐隐透着一股渗人的森森鬼气。 这个明明是活人的婴儿,却是要比死人的鬼娃还要可怕! 周小史充满戏谑的低语声,突兀得出现在秦狩耳边:“啊,多可怜啊,谁能想到,身体强悍得跟洪荒猛兽似的秦狩大夫,竟然曾孱弱到如此地步?瞧这副鬼模样,难怪亲爹妈都不想要你!” 秦狩狂怒地一转头,却瞧不见半个人影,而他也按着隐隐发疼的心口,眼含热泪,强迫自己忍住这口气。 但是,周小史那句“难怪亲爹妈都不想要你”,就跟一根刺似的扎在秦狩心口,勾起了秦狩忘却已久的怨念和悲伤。 秦狩警惕地环视着周围,心中警醒道:“冷静!狐狸精本来就擅长潜入他人梦境作祟,我千万不能松懈,若是被她攻破心防,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周小史的耳语声依旧阴魂不散,又继续刺激道:“说起来,虽然不如秦狩大夫您的本事高深莫测,但小可也算略通医术,您小时候这副凄惨模样,小可瞧着还真不是普通的病症……不,严格来说,应该不算是病症……” “秦狩大夫,我记得您认识一位天生‘明’灵根的姚静小姐,而她从小百病不侵神鬼辟易,是吧?”周小史话锋一转,却听得秦狩心里又是一揪。 秦狩冷笑着应道:“呵呵,认识又怎样?‘明’灵根再好,那也是人家投胎投得好,没啥好羡慕的。” 周小史的声音充满了挑拨与嘲讽,她嗤笑着说道:“秦狩大夫您当然不羡慕旁人啦。要知道,您可是天生‘空’灵根,‘空’灵根包容万物吞食天地,就跟武侠小说里的小无相功一样,可以兼容运转百家绝学,您若是早生五百年,就是武碎虚空的张三丰真人都要甘拜下风了。” 秦狩面色如常,丝毫没有秘密被看破的尴尬与惊惶,或者说,他自己根本没把所谓的“空”灵根体质当成宝。 周小史见秦狩没啥反应,干脆再次现身,提着配剑“雪中仙”挑衅地在婴儿的身上比划了几下,又喋喋不休道:“可惜啊可惜,您生在了灵气稀薄的末法时代,本该助您扶摇上青天的好天赋,却成了将你推向鬼门关的催命符!” 秦狩忍无可忍,不屑地哼了一声,替周小史解释道:“‘空’灵根可以毫无阻滞的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但在这污染严重的末法时代,却只能吸收点儿残魂怨气。一旦没有足够的精纯灵气滋养魂魄,包容万物就变成了藏污纳垢!连带着躯壳肉身也跟公交车似的,孤魂野鬼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一股股阴气入体,又加重了**的衰弱,形成了恶性循环。” 说到这里,秦狩的脸上也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反笑道:“放在普通医生眼中,我是得了天生的免疫系统缺陷病,但在我师傅眼中,却没有所谓的不治之症!” (注:笔者最早构思本书的时候还是2010年,书中主线的时间背景也在2010年,而主角出生年是1988年,目前年龄应该是二十三岁。) 第一三五章 三徒弟是国际惯例 正如周小史所说,秦狩若是早生五百年,定然一出生便会引得诸多修真大派瞩目,并被某个超级大派收入门墙,成为掌门嫡传弟子,从此踏上登天仙途,成为修真界的一代传奇。 不过,就好像姚静天生明灵根却混成了一个小刑警,在这个修炼资源极度短缺的末法时代,仅存的那些修真门派们自保都难,哪里还有心思开拓进取?秦狩的空灵根还来不及吸引到修真者的注意,他本人便已经快病死了。 在凡人医生眼中,秦狩的天生空灵根成了天生艾滋病,而婴儿得艾滋病往往是由母婴传播导致,虽然秦狩已然没有了父母的回忆,但他估摸着亲生母亲应该也因为自己受过委屈。 更何况,秦狩当时的情况可不仅仅是身患绝症这么简单,由于天生空灵根的缘故,他成天被渴望生命的孤魂野鬼上身玩耍,引发的灵异事件也不少,自己的亲爹妈估计也被连累得一个安稳觉都睡不成。长此以往,恐怕不等秦狩病死,他的爹妈的精神也得被整崩溃了。 所以,秦狩对于被遗弃一事的态度,则是“理智上能够理解,情感上难以接受”,每当想起,偷偷抹把眼泪也就算了…… 坚实的鞋底踩在软软的积雪上,发出一串“踏踏”的脚步声,三个影影卓卓的人形,穿过漫天风雪,出现在了秦狩的眼前。 领头的,是一位长相气质都颇似唐国强版诸葛丞相的老帅哥,他穿着身略显单薄的蓝色劳保服,总是露出一副平易近人的儒雅微笑,乍一看跟个过年过节探望五保户的村支书似的。只是他肩上又挎着只印着红十字的绿色木制医疗箱,医疗箱上还残留着点儿xx军医院的标记,教他瞧上去又像是个走街串巷的老中医。 “师傅!”秦狩哽咽着唤了一声,尽管明知这一切都非真实,但他依然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凑,差点就要扑倒在这位授命恩师怀中。 秦狩的师傅,也就是灰衣巷秦家的前代家主秦柏,根据姚静当初所做的户口调查,这位老帅哥是一九零零年一月一日出生,而秦狩眼前的这片心相世界的时间线,应该是一九八和谐九年的春节期间,已经九十岁的秦柏老爷子驻颜有术,瞧着最多也就常人五十不到的样子。 而在秦柏身旁,亦步亦趋得跟着个十岁左右的男童,男童穿着一身土到掉渣的运动校服,胸前戴着红领巾,脚上踩着白球鞋,一派典型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打扮,尤其是这男童长得剑眉星目、正气凌然,换身衣服直接可以去演《闪闪红星》里的潘冬子了。 尽管这会儿是喜庆的新春佳节,但是男童却摆出一副不苟言笑、忧国忧民的小大人模样,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不时抬头问秦柏几句医学上的问题,得到答案后又皱着眉头琢磨消化,相当的好学不倦。 这位神态气质颇似真人版哪咤的男童,名叫秦猎,是秦柏的大弟子,也就是秦狩的大师兄。 不过,相比于见到师傅秦柏的激动,秦狩对秦猎的态度却是相当复杂,看他的眼神有些怀念,有些怨恨,又有些无奈。 秦柏的怀里还托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女童,女童的年纪瞧着虽然只有三四岁,但已经隐隐显出一丝美人坯子的潜力,尤其是那对亮晶晶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得仿佛会说话。 不同于秦柏与秦猎的寒酸,女童披着一身崭新的大红棉袄,头上戴着可爱的虎头帽,脚上裹着漂亮的绣花鞋,手里还提着一串亮红亮红的红葫芦,呲着两颗可爱的小虎牙,笑得是天真烂漫。 这位画风跟两个苦逼男士完全不同的女童,名叫秦狑,是秦柏的二弟子,也就是秦狩的二师姐。 假如说,秦狩对秦猎尚有三分同门之情的好感,那么对于秦狑,秦狩就只剩下敌视、憎恶与不甘了。 “啊呀?师傅,您怎么不走了?” 埋着头思考问题的学霸秦猎,忽然撞在了秦柏的背上,而秦柏却是一言不发,冲着不远处的垃圾堆张望着什么。 秦柏眉头紧皱,两只耳朵微微动了几下,似乎在倾听着什么,与此同时,已经快被积雪活埋的婴儿秦狩,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了一声好似猫叫的微弱叫声。 秦柏猛地将秦狑往地上一放,秦狑根本没反应过来,两条小腿没站稳,摔了个屁股墩,顿时坐在地上大哭大叫起来。 但是秦柏却不为所动,愣是以一种百米冲刺的速度直奔垃圾堆,也不管这地界多脏,直接赤手扒着积雪与垃圾,将气若游丝的秦狩刨了出来! “孩子,既然你我有缘相会,那便是老天爷不想让你死了。” 秦柏一点儿都不嫌弃秦狩的满身污秽,解开上衣的纽扣,将秦狩裹在了怀里,跟着又冲一脸好奇的秦猎笑道:“小猎,带好妹妹,咱们回家!” “哎!”秦猎赶紧应道,直接以一种公主抱的姿态将秦狑捧了起来,动作很稳,这力气明显要比同龄人强上许多,而他也笑着问道:“师傅,我是不是又要多个弟弟了?” 秦柏回了他一个灿烂笑容,点点头应道:“天意如此,吾当受之。” 秦柏刚说完这句话,秦狩眼前的影像便发生了一阵变化,就像是电视机跳台,场景一下子从鱼市口大街换成了秦家大院。 只不过,这个秦家大院却是比现实要热闹多了。 漫天飞雪已然消失,换成了生机焕发的三月阳春,甚至秦狩都依稀能感觉到一股醉人的暖意。 “小狩,听话,喝了这碗药,你的病就会好了……” 秦柏这几年间劳心劳力,白发明显多了,他有些佝偻地弯着腰,端着一碗散发着诡异气味的药汤,苦口婆心地对着四五岁大小的小秦狩说道,而小秦狩却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只是讷讷地坐在院子里的草地上,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一对灰蒙蒙的眼睛里无神地瞪着半天都不眨,浑然没有半点孩童的天真烂漫。 “师傅,喝了这碗药,也不过是让我多受几天苦罢了。” 或许是苦难令人成长,年纪小小的秦狩竟然幽幽地冒出这么一句话来,透着满满的沧桑与厌世。 瞧见这一幕,秦狩的心中又泛起了一串痛苦的回忆。 天生空灵根不是病,而是一种灵脉体质,更是一种灵魂特征。秦家的医术虽然高超,但也不能将人的魂魄给换了。 所以,在最初的三四年里,秦柏只能像现代医生维持艾滋病人生命一样,尽可能的用药物抑制外来病毒、病菌入侵,避免秦狩因为各种并发症而亡。同时,还使用了一些手段和道具,排斥孤魂野鬼入侵其躯壳、侵蚀其灵体。 秦柏这双管齐下,的确最大限度挽救了秦狩的生命,但尽管如此,秦狩的空灵根体质依旧会不自觉地吸收被污染过的天地灵气与日月精华,就好像葫芦娃们新陈代谢的仙气残渣会改良宿主的**,那么这些污浊的灵气精华,就好像重金属毒素超标的地沟油,时时刻刻都腐蚀着秦狩的肉身。 此时的秦狩,别看外表瞧着还算周正,但是内脏、肌肉、神经系统都有不同程度的萎缩与衰变,就连那双眼睛,这会儿也已经是半瞎了,这才能顶着个大太阳往天上看。 秦狩从拥有意识的时候起,便无时不刻不被体内的病痛所折磨,这日子过得可谓是生不如死。 “师弟,听话,好死不如赖活着,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放心,再给师哥一点儿时间,我一定想出办法治好你!” 已经十四五岁的秦猎,已经长成了一个浓眉大眼的帅小伙,他捧着几本厚厚的古本医术,就坐在院子边上的一处石凳上,一脸坚定地安慰了秦狩几句,但是最后,他忽然冲着秦柏来了一句:“师傅,若是要根治师弟,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秦柏的脸色一下子就板了起来,他恼怒地冷哼一声:“莫要自作聪明!我何尝不知?但是家有家规……” “明明有办法救人,却非要藏着掖着,这算哪门子的家规!” 正是中二时期的秦猎,居然带着些怒意地反驳了秦柏一句,却是将秦柏气得头发又白了几根。 “你!”秦柏端药的手都在抖,嘴唇一张一合着想要骂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软言道:“小猎,我知道你是个热心肠,瞧不得旁人病痛受苦,但是有些底线是我们秦家必须要遵守的!” **岁的秦狑,这会儿已经出落成一个婷婷玉立的小美人了,她穿着条鹅黄色的连衣裙,踩着崭亮的红舞鞋,调皮地在院子里跑来蹦去,像是只翩翩起舞的小蝴蝶。 都说师哥师妹是cp,秦狑见秦猎被教训了,立马打抱不平地喊了起来:“嗨,就算不遵守又怎样?师傅您可是堂堂天守,还怕老天爷一道响雷劈死你么?” 秦柏对秦猎的态度很严格,是因为秦猎是大师兄,将来势必要接任秦家的家主,接班人的教育自然不能放松。 秦柏对秦狑却是很宠溺,对她的态度即像是老爸对女儿,又像是公公看儿媳。所以即便被顶撞了,秦柏也只是苦笑一声,说道:“苍天有眼,吾心自知!” 秦狑被娇惯久了,秦柏的话根本听不进耳朵里,又哼哼唧唧地说道:“切……师傅你也太古板了,你要听老祖宗的话,不给师弟根治的机会,却又吊着师弟的命让他受苦,还不如干脆给他个安乐死得了,早死早投胎么……” “咣当!” 秦柏暴怒地将瓷碗狠狠砸在地上,珍贵的药汤洒了一地,秦柏又三步两步走上前去,猛地抬起手,似乎想给秦狑一巴掌,吓得她哆哆嗦嗦像只受惊的小兔,而秦猎也一个箭步窜到两人当中,张开双手挺着胸膛护着秦狑,一脸的不服气,还张着嘴辩护道着。 “师傅!师妹的话确实过分了,但是您的做法也不妥当!要知道,时代变了……” “啪!” 秦柏的巴掌最终拍在了秦猎的脸上,秦猎一下子便被抽翻在地,晕头晕脑着半天爬不起来,而秦柏也气呼呼地跺着脚喝道:“你们两个逆徒,都给我去闭门思过!” 秦狑赶紧扶着秦猎一溜烟地跑了,留下秦柏满脸痛苦地站在原地喘气,而小秦狩依旧是那副麻木不仁的死样子,就这么仰头着发呆,只是眼眶处隐隐有些湿润…… “难怪秦家如今只剩下你一人,原来是你导致得秦家分崩离析呀?” 周小史的耳语声再度响起,秦狩就站在师傅秦柏的幻象身边,痛心疾首,咬牙切齿…… 第一三六章 夺嫡 对于秦狩的治疗方案,实际上有个一劳永逸的好办法,那就是教秦狩修真成仙。一旦成就完美无缺的仙人之体,秦狩也不用担心世间浊气腐蚀了。 天生空灵根可是非常适合修真的,放在仙侠小说里,往往是主角才会拥有的外挂级天赋。 而灰衣巷这个桃花源一般的洞天福地,灵气充裕而干净,也非常适合修真。实际上,若非灰衣巷的环境优越污染少,秦狩的身体就不是缓慢衰弱而是成天大病了。正因如此,秦猎与秦狑从小便跟着秦柏走街串巷、行医救人,但秦狩却一直窝在灰衣巷中休养,如今他那副死宅性子,也是儿时这段期间养成的。 假若秦狩真的要修真,也不愁没教材没资源。秦家几千年来也积攒了一些来自修真界的“诊费”,不说别的,光是修真功法就有七八套,还都是一些门派自个儿都快失传的极品功法。 秦狩若想修真,可天时地利人和可都齐活了,将来也必成大器,但是,秦家的两条规矩,却束缚住了秦柏老爷子的手脚,让他只能头疼医头、脚痛医脚,不敢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秦家收徒,非人勿扰! 秦家救人,只续命,不延寿! 秦柏老爷子的性子,一如历代秦家当主,外表儒雅内心倔强,比较讲究原则,玩不出什么破坏门规、投机取巧的把戏。 所以,秦柏不能让秦狩修真,否则,秦狩便成了仙,不再是人。而修真一途,逆天改命,增长阳寿,更是他这个天道御守无法容忍的! 但是,秦柏的苦衷与坚持,在大弟子秦猎看来,却是食古不化、见死不救! 秦猎是个好人,确确实实的好人。长在红旗下,生在新华夏的他,拥有一颗真正的菩萨心肠。同样是孤儿出身的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不幸而迁怒旁人、觉得全世界都欠自己,相反,他根本瞧不得生灵受苦,从小便努力学习医术,想要祛除病魔、拯救世人、普度众生。 作为医者,秦猎无疑是优秀的。但是作为天守的继承人,他又是不合格的。 这次师徒吵架,成了点燃秦家内乱的导和谐火索! 秦猎此时虽然只有十五岁,却便凭着一身过硬的医术、武术,早就在弱肉强食的都市丛林中纵横驰骋,不但攀上了一些大人物的关系,就连某医科大的硕士文凭都拿到手了,可谓是才华横溢风流倜傥。若非年纪实在太小,恐怕连后宫都开了,妥妥的都市医术小说主角模板。 秦猎与秦柏情同父子,却又理念不和。如今,翅膀长硬的秦猎已非笼中之鸟,志在四方的他,不愿意像师傅那样一辈子守着灰衣巷,同时也自知不适合挑起下任天守的担子,所以,他选择了离开。 就在当晚,秦猎留下了一封书信,然后啥宝贝也没带,以一种净身出户的姿态,在几位曾受其恩惠的灰衣巷妖魔的帮助下,悄然离开——或者说叛出门墙。秦猎从此十数年间都再无消息,仿佛淹没在了滚滚红尘之中。 对于秦猎的离开,秦柏其实是知情的。秦猎半夜翻墙的时候,秦柏还在里屋没睡,他手里捏着几根金鼎火蜂针,睁着明亮的眸子,在昏暗的灯光下,专心致志地给秦狩做针灸,祛除近日来累积的阴寒浊气。 当时秦猎或许是太紧张,翻墙的时候动静大了些,就连咬牙忍受火蜂阳气灼烧的秦狩都注意到了,但是秦狩刚刚提醒了一声,秦柏便有些哀伤地轻声叹了一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之后,秦柏便继续埋着头做针灸,秦狩也不再言语。 即使是很多年后,秦狩都在后悔,当初为什么态度不坚决一些,让师傅好歹去劝师兄两句。毕竟秦猎身手出色轻功了得,怎么会在翻墙时弄出大动静呢?说白了还不是有些傲娇,希望师傅追上来说点软话、做些让步。 只不过,小傲娇碰上了老傲娇,双方都不愿意服软妥协,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的悲剧。 说起来,那晚秦狑的表现也是十分可疑,凭她的本事,听到这番动静也是应该的,但她却一觉睡到大天亮,根本没来提醒师傅一声。但是当年的秦狩还是个懵懂小孩,哪里能注意到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 第二天一早,秦柏难得没有做晨练,只是拿着秦猎的书信,一个人缩在自己房间里长吁短叹,至于书信的内容,秦狩当年没有看过便被秦柏烧毁,所以在心相世界里,如今的秦狩依然看不到确实内容,只不过,在记忆中重新具现化的秦狑所作所为,却是教如今的秦狩看得咬牙切齿! 秦狑没有去安慰伤心的师傅,甚至不等确定秦猎是否会回来,便已经喜滋滋地手舞足蹈,庆祝自己成了“大师姐”、秦家的继承人。 当年的秦狩没有多想,但是如今的秦狩却不由猜想,秦猎的出走,其中是否还有秦狑推波助澜的缘故? 说起来,秦狑倒是比秦猎更适合做下任天守。因为秦狑身上,确实有一股子“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狠劲! 秦狑在医术上确实很有天赋,七岁时便在秦柏的旁观下,独力给一位来求医的猪妖做了心脏搭桥手术,手术很完美,如果拍成教学录像,绝逼可以羞死全球大部分外科医生。 但是,同样是孤儿出身的秦狑,受到了比师兄秦猎更多的宠爱,却又不像秦猎那样拥有一颗感恩、慈悲的医心。 结果,秦狑前手给猪妖做完了心脏搭桥手术,后手便手起刀落把猪妖给煽了! 猪睾和谐丸性味甘、咸,温,入肺、肾经,有温肾壮阳,补肺益气之功,适用于肾虚衰之阳伟、咳嗽、喘气和腰膝酸软等症。 秦狑对于秦家的“诊费肉偿”规矩,可以说是非常适应。跟秦猎连解剖一两只小动物都难过,甚至还偷偷摸摸无偿给妖魔治病比起来,这位心狠手辣的秦家二小姐确实更能震得住场子! 灰衣巷的妖魔鬼怪们,对秦柏的态度是敬畏,对秦猎的态度是敬佩,对秦狑的态度则是敬而远之了。 若非秦狑曾笑呵呵地问秦柏,为什么不把“诊费肉偿”规矩的应用面扩大到人类身上、让世间愚人用肉身为医学的进步做点贡献,恐怕秦柏早就立她做继承人了! 秦狑的这番惊世骇俗的论调,妥妥的反尼玛人类啊!也就是秦柏怜惜她命苦,又当她年纪小不懂事,才只是批评教育了一番,没直接扒了裤子抽屁股!不过,秦柏从此也不再在秦猎与秦狑之间犹豫,认定秦猎做自己的正统继承认了。 不过,现在正统继承人秦猎叛出门墙,并不注重血脉传承的秦家又没啥传男不传女的规矩,秦柏这会儿似乎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人类的极限寿命是一百五十岁,而秦家的历代家主若非意外横死,一般也能活到这个年纪,所以若无意外,再过半个世纪左右,灰衣巷也将迎来一位冷酷无情的冰雪女王了! 但是,意外就这么来了。 秦猎出走三天后,秦柏接到了城南派出所的电话,六扇门驻平安市的管理员、也就是张皓的父亲张贵警官,惊喜地告诉秦柏,说在郊区发现了秦猎出没的痕迹。 秦柏当时激动地胡子都竖起来了,午饭还在火上烧着,便红着眼睛急吼吼地往外赶,临走还交代秦狑看着火,照顾好小师弟秦狩。 秦狑笑嘻嘻地拍着胸脯应下了,但是秦柏的双腿刚刚跨过门槛,她的脸色唰的一下便冷了下来,即便是如今的秦狩瞧见了,都不由觉得心中颤颤,感觉那就不是一个正常人类能够露出来的表情,却是比周小史、周青青更像是一只阴狠恶毒的狐狸精! “师弟啊,师傅出去找大师兄,这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要不咱们出去下馆子吧?” 秦狑露出了一副假的不能再假的笑脸,跑到饭桌旁边,轻轻地揉了揉秦狩的小脑袋瓜,只是瞧她那五指紧绷的模样,仿佛下一刻便会耍出一招九阴白骨爪,捏爆秦狩的脑袋。 秦狩揉了揉灰蒙蒙的眼睛,虚眯着眼,看了看火上的饭菜,淡淡地应了一声:“不用。” 秦狑脸上的肌肉抽搐得厉害,她按捺着怒意,又笑着劝道:“师弟啊,你成天呆在灰衣巷里可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许多好吃的好玩的,师姐我可怜你,这才打算带着你出去见识见识,你可别寒了师姐的心啊。” 秦狩听了愣了愣,灰衣巷外的花花世界的确是个诱惑,平时他只能在电视里触及到外面世界的只鳞片爪,但他犹豫了一会,还是淡淡地回道:“师傅不让,我要听师傅的话。” “师傅让你去死你是不是也去死啊!”秦狑气呼呼地喝了一声,吓得秦狩一哆嗦,差点没摔个跟头。 秦狑见来软的没用,干脆来硬的,她指尖戳着秦狩的鼻子,怒喝道:“你听师傅的话,难道师姐的话就不用听了么?要知道,我现在可是大师姐了,也就是秦家少主,堂堂秦家少主的话,你这个没用的拖油瓶也敢忤逆?” 秦狩半闭着眼,似乎没注意到秦狑的怒意,反倒轻飘飘地来了一句:“妳是二师姐,猎哥才是大师兄。” 秦狑气得抬手欲打,却又眼珠子一转,跟着眼泪就流出来了,她哭哭啼啼地指着秦狩骂道:“都怪你!都怪你!就是因为你的病,猎哥才跟师傅翻脸的!如果没有你,我们一家人整整齐齐不知道有多开心!” 秦狩脸上那副麻木不仁的表情终于松动了,却见他抽着鼻涕,强忍着夺眶欲出的眼泪,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也是秦家人……” “不!你就是个多余的废物!”秦狑气汹汹地指着大门,大骂道:“滚!快给我滚!你若是不把猎哥找回来,就别再进咱秦家的门!” 秦狩当年毕竟还小,哪怕因为病痛而早熟,但五岁孩子的脑子能懂多少勾心斗角的玩意?他被秦狑这么一激,竟真的跌跌碰碰地摸瞎跑了出去。 秦狑那张精致的俏脸上,终于露出了一副得逞的笑意,她唯恐秦狩找不到出灰衣巷的路,居然还跟着跑了出去,连拉带拽将秦狩引到了灰衣巷的出口,其间甚至还教训了几个多管闲事的凡人居民,扯谎说秦狩想出门走走…… 秦狑不知道,有句话叫“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她一心想让秦狩脱离灰衣巷的保护区,被外界的污浊灵气害死,除掉这个将来有可能与之争位的小师弟,却不知道她这多此一举,却是彻底改变了秦狩的人生轨迹,让他一步步变成了日后的灰衣巷小霸王! 第一三七章 五脏庙大翻修 出于对秦家的善意和退让,六扇门驻平安市的人手一直很少,监控不够严密,再加上有受过秦猎恩惠的妖魔保驾护航,秦柏折腾了一天都没有找到秦猎的踪迹,只能失望地回到灰衣巷。 然后这位可怜的老头儿发现,自家的三小子也丢了。 不过,凭秦柏的本事,找不见刻意躲藏的秦猎,还找不到一个走失的小屁孩秦狩么?最终,秦柏在八宝亭公园里瞧见了小秦狩。 秦狩至今犹记得,当时自己就傻乎乎地坐在公园大门口的台阶上发呆,长相一直没变化的贺老白苦着脸坐在旁边守着,还被两个警察叔叔当成了拐卖儿童的人贩子围着盘问,而气色憔悴的秦柏揪着脸色难堪的秦狑耳朵,神情瞧着又是生气又是心疼,他将秦狑推到秦狩跟前,按着她的脑袋让她道歉哄弟弟回家。 小秦狩双眼空洞地遥望着远方的夕阳,没有搭理秦狑装乖讨好的甜言蜜语,却是神情沧桑地苦笑了一声:“师傅,这便是你平常给人瞧病的地方吗?真好哪~” 说完,小秦狩便晕乎乎地躺到了,瞧见他那脸色苍白、眉心发黑的病态,尚未养成城府的秦狑竟按捺不住地抽笑了一声,终于教秦柏认清了秦狑这件“贴身小棉袄”内里全是“黑心棉”,他一脸悲怆地仰天长叹,他没有气得揍人,却是用一种漠然而失望的眼神盯了秦狑两下,便急匆匆地抱着小秦狩往灰衣巷钻…… “哟?秦狩大夫,瞧不出来您小时候这么命苦啊?不过……你那位二师姐有这么坏么?不会是你过分脑补,导致记忆紊乱吧?” 周小史惬意地盘坐在地上,好奇地单手托着脑袋,眨巴眨巴着一对漂亮的桃花眼,像是在看一场环绕立体3d电影。 事实上,秦狩的部分记忆是断片的,心相世界的场景也跟跑马灯似的不断变幻,效果确实跟电影差不多。 秦狩撅了撅嘴,没搭理周小史的闲言碎语,甚至按捺内心的情绪波动,避免生出心魔。 此时,画面一转,只见小秦狩病恹恹地躺在手术台上,面色铁青,皮肤发黑,呼吸有一阵没一阵,两只灰蒙蒙的眼睛无神地望着手术灯,默默流泪。 一身白大褂的秦柏就站在手术台边,捏着手术刀和止血钳,却又半天下不去手,虽然隔着一层口罩,但依稀可以瞧见他脸上的痛苦与纠结。 “没办法了……没办法了……浊气沉积日久,已成蚀骨阴毒,若是下阳刚猛药,倒是可以逼出阴毒。但小狩的五脏六腑已经衰弱无比,经脉血管更是脆弱不堪,根本不堪重负,稍有差池,反倒会全身爆裂而死……不治是等死,治了是找死……” 秦柏手上没动作,嘴上却忍不住嘀嘀咕咕,却见他眉间的抑郁愈发深厚,最后,竟忍不住喊了一声:“天爷!这孩子阳寿未尽,怎么能这么死啊!” 秦柏话音刚落,头顶竟传来了“轰隆”一声炸雷爆响,震得整个屋子都在颤,而秦柏许是刺激太大,竟又抬着手术刀冲着天上比划,还喊道:“天爷啊!这不该是这孩子的命啊!” “轰隆!轰隆!轰隆!” 这次可不仅仅是雷响了,三道粗壮如游龙的天雷,直接炸开了房顶,仿佛三道紫色的光柱立在了手术台的边上,差一点点便将秦柏与秦狩一并炸死! 小秦狩没有被天雷吓怕,只是努力睁着眼睛,透过天花板上被天雷炸开的三个大窟窿,努力探望着皎洁的月亮与漫天的星光,似乎想要在临死前,将这份世间的美丽永远铭记。 秦柏也浑然不惧,他怜惜地抚了抚小秦狩那汗湿的额头,又跟入了魔似的喃喃着:“不该啊……不该啊……难道猎儿的思路才是对的?若是修真有成,小狩的身体自然不惧浊气污染腐蚀,但若是修了真,小狩又不算是人了……” 小秦狩察觉到了秦柏的烦恼,竟强忍着满身的病痛,颤巍巍地说了一句:“师傅,我是秦家门徒,我过去是人,现在是人,将来也是人。” 小秦狩这番话说得跟墓志铭似的,秦柏听了顿时老泪纵横,但没流几滴眼泪,他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 “小狩,师傅有办法了!” 秦柏手舞足蹈地冲出了手术室,没过一会儿,又恍若疯癫得捧着五颗颜色各异、大小不一,但无一例外都璀璨闪亮,像是各色宝石原矿的东西来。 “卧槽!”一直津津有味看立体电影的周小史,居然扯着嗓子骂了一句粗口,她愕然地瞪着秦柏手上那五颗“矿石”,惊叫道:“朱雀心!青龙肝!玄武肾!白虎肺!麒麟脾!五脏五行都凑齐了!你们秦家居然连神兽的‘零件’都敢割?!真不怕遭报应?” “咱家是天守么……有权,任性。”秦狩很淡定地甩甩手,解释道:“再说,我们秦家‘诊费肉偿’的规矩妳也知道,秦家老祖宗攒下来的好东西多了,这点儿小玩意不值一提……” 周小史从未见过如此丧心病狂的炫富之人,跟秦狩这个看似穷鬼、实则坐拥宝山的权n代比起来,就是炫富界的始祖石崇、王恺都得甘拜下风,至于那些炫名表炫名车的所谓“土豪”就更别提了,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上的。 (注:石崇和王恺都是晋代的权贵富豪,跟周小史处于同一年代,两人曾经比赛炫富,为了避免被人骂灌水,具体事迹请读者自行百度。另有“石崇斗富”成语流传后世。)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更是惊世骇俗。即便周小史事先多有猜测,依旧震得心惊胆颤。 秦柏先用针灸给小秦狩做了局部麻醉,便挥刀切开了小秦狩的肚皮和鼓膜,露出了内里的脏器来。 小秦狩这会儿都已达到病入膏肓的层次了,本该是粉红色的脏器,此刻却呈现出灰暗污浊的萎缩模样,像是一块块腐烂长毛的腊肉,若非这些脏器还在坚强地蠕动着,这怎么瞧都不像是一个活人的身体! “小狩,等会儿若是有什么不适感,一定要喊出来!”秦柏冲着小秦狩嘱托了一声,又深吸一口气,先切除了两块烂茄子似的肾脏,然后……塞入了两颗散发着充裕水相灵气、犹如黑曜石一般漂亮的玄武肾! 秦狩当年并没有直接观看到手术部位的情况,所以心相世界中的手术细节也难以看清,反正周小史就瞧见秦柏随手折腾了几下,那两颗玄武肾居然就被激活了! 小秦狩的脸色微动,还不等秦柏紧张地开口问,一股墨汁般污浊的尿液已经浇了一地,而秦柏却是面露喜色,就打量着尿液中的杂质渐渐消失,甚至还抬手沾了些童子尿闻了闻,一脸陶醉跟闻到美酒似的! 秦柏不敢大意,还眯着眼,仔细观察了一阵小秦狩的生理反应,随着小秦狩的血液颜色都从黑红变成了鲜红,他激动地拍了一下手,叫道:“没有排斥反应!能行!能行!” 天生空灵根,即是灵脉体质,又是灵魂特征。这种被誉为包容万物、吞食天地的灵根,若缺乏灵气淬炼**与灵魂,便会呈现出免疫系统缺失的病理特征来,仿佛天生艾滋病。 但是,凡事都有两面性。免疫系统的缺失,也使得器官移植的排斥反应消失。由于空灵根包容万物、吞食天地,小秦狩即便是毫无修炼过的凡人躯壳,却也能毫无阻滞的接受异类生物的器官移植! 而移植过来的神兽级别器官也非常强韧,根本不惧怕外界浊气的腐蚀,就算不能完全发挥在原有**上的功效,但也足够小秦狩一个小屁孩的生理功能需求了,甚至还避免了“引擎过热”的危险。 秦柏这一新的治疗方案,也算是变相吸取了秦猎的建议。秦猎想让秦狩修真,只是为了提高秦狩的肉身强度,至于修真造成的阳寿增加,只能算是一种可爱的副作用。而秦柏直接给秦狩移植神兽器官,不但效果又快又好,还不用秦狩修真成仙,也算是钻了一个规则的空子。 当然,这个空子也不是谁都能钻,毕竟几千年来,秦家才招了秦狩这么一个天生空灵根的宝贝疙瘩。而从洪荒时代到末法时代,修真界里出现过的天生空灵根的天才数量,两只手就能数完。 至于移植了神兽器官的秦狩,到底还算不算人…… 随着秦柏双手翻动,小秦狩的心脏脾肺肾都换上了2.0新版本,五颗属性迥异的神兽内脏,以一种非常和谐的形态各司其职着,连带着腐坏不堪的秦狩肉身都重新焕发了生机。 同时,原本晴朗的夜空也变得乌云翻滚、电闪雷鸣,一串串雷龙般的闪电在云层中穿梭咆哮,这气氛这架势,却是和传说中的渡天劫差不多。 但是,秦柏却不焦不躁,稳稳地重新缝合好秦狩的身体,又给秦狩输了两袋子颜色诡异、乍一看倒像是西瓜汽水的血浆,这才摘下口罩昂着头,大声冲着天空喊道:“天爷!你激动个什么劲?秦狩他还是个人!我可没违反规矩啊!” 秦柏这霸气十足的一声吼,竟将雷声都压过了一头,而他还神经病似的继续冲着天上的乌云解释道:“天爷,睁开眼看看吧!时代在进步!这年头连猪心都快移植到人身上了,那么移植了猪心的病人,难道就算猪妖么?不能算吧?” (注:猪心移植人体是2011年英国研发出来的成果。不过很早就有相关计划的研发与讨论了。) 说来也怪,秦柏这一通强词夺理,天上的乌云居然散了些,而秦柏继续扯淡道:“既然移植了猪心还算人,那么再移植点猪腰子猪大肠,自然也还算人,对吧?” “轰隆!” 天空中又是一声闷雷,像是在回应秦柏的辩解之词,而秦柏又摆着手,一脸老学究的严肃模样,大声喊道:“评定人的标准是什么?是身体么?人类的科技越来越发达,机械义肢也越做越精巧,将来制造出完全仿真的机械身体也不是不可能。假如到时候,把一个人的身体的血肉部分都摘掉,只留下一颗大脑,放进机械人的脑壳里,那么这个拥有人类灵魂与机械躯壳的‘玩意’,又算不算人呢?我认为,只要他认为自己还是人,那就算是个人!” “轰隆轰隆!” 倾盆大雨从天而降,但满天的雷电却在咆哮了两声后,便偃旗息鼓消失无踪。 秦柏抹了一把被漏雨淋湿的脸庞,转身微笑着抚了抚侧耳倾听的小秦狩,轻笑道:“小孩子别想那么多,乖乖睡觉去。” 说着,秦柏便伸手抱起小秦狩,冲着手术室外踱去。 秦柏的神情很安然,只是原本挺拔如松的腰肢变得佝偻许多,原本黑白相间的头发更是变得雪白。 秦柏老了。 小秦狩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软绵绵地问道:“师傅,我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好舒服,这是病治好了吗?” 秦柏笑笑,应道:“还不算完全好,不过师傅已经找对了路子,你的身体会越来越好的。” 小秦狩那张死气沉沉的苦瓜脸,忽然焕发出了灿烂如阳光般的笑意,他欢畅地喊了一声:“噢!师傅万岁!” “胡说八道。记住,师傅是人,是人就没有万岁的。”秦柏板着脸教训了两声,见小秦狩又开始沮丧,赶紧哄了一句:“小狩,等过两天手术刀口彻底愈合,你就可以随我出诊了。” “我不用再天天呆在家里了?”小秦狩激动得睡意全无,手脚一抽,差点没把肚皮上那几道触目惊心的缝合刀口给挣裂开。 秦柏赶紧搂紧小秦狩的手脚,笑道:“对,以后啊,你不但要随我出诊,还要去上学、交朋友、娶媳妇……” “等师傅老得走不动了,小狩你还得挑起秦家家主的担子,成为新一任的天守……是这么个节奏吧?” 一袭红衣的秦狑,跟个女鬼似的忽然出现在手术室门外,她在笑,但秦狩从未见过有人笑得如此可怕如此狰狞。 “小狑儿,我不是叫妳在房里面壁思过嘛?!回去!”秦柏板着脸,冷冷地呵斥道。 却不料,秦狑调皮地歪着脑袋,扫了一眼小秦狩身上的缝合线,又盯着他逐渐红润过来的面色看了看,甚至还抽着鼻子闻了闻秦狩的体味,最后,露出了一脸嘲讽的笑意。 “师傅,您逼走了大师兄,就是为了这么个结果?”秦狑一脸鄙夷地戳了戳小秦狩的身体,差点没把指甲抠进手术创口里,又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这还不如让他去修真呢,好歹也是从人变成仙。现在可好,废物变怪物!” “滚!” 秦柏双手抱着小秦狩放不开,只能扯着嗓子发出了一声老狮王般咆哮,秦狑“嗤嗤”怪笑了两声,又踮着潇洒飘逸的小跳步,像是一只无忧无虑的小兔,蹦蹦跳跳地溜走了…… 第一三八章 小霸王是怎样炼成的 秦狩心相世界中这部名为《小霸王是怎样炼成的》的3d大电影,如同走马灯般不断变幻着印象画面,看得观众周小史是如痴如醉,两瓣桃花眼聚精会神地瞪着,半天不眨一下,生怕落下任何细节,甚至连惑乱秦狩心神、促生心魔的计划都忘了,安静得让秦狩都不适应了。 获得了五脏2.0版的小秦狩,就像是旧电脑升级了新配件,迅速恢复了生机,并开始正式接受秦柏的医武教育,甚至经常跟着秦柏出诊进行“现场实习”,而小秦狩也争气,虽然不像秦猎与秦狑那样天资聪颖,但他在努力程度上远超旁人,凭着身体内那五颗动力澎湃好似原子炉的神兽脏器,他经常没日没夜地钻研医术,天赋加汗水,让他的学习进度一日千里! 不过,经常跟着师傅离开灰衣巷的小秦狩,也因此受到更多世间浊气的腐蚀,再加上他刻苦过了头,不太注重休息,导致他五脏以外的身体组织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劳损与衰变,三天两天都会闹点小毛病,什么肠绞痛啊、沙眼啊、关节炎啊……小秦狩的病例如果整理起来,完全可以当成一部医学百科全书来用了。 同时,开启了新思路的秦柏也彻底放开了拳脚,不再采用头疼医头脚痛医脚这种温吞水的治疗方案,却是变成了头疼砍头脚痛剁脚的激进手段,愣是将好端端的**医疗变成了机械拆配,不时给小秦狩的肉身更换点零件,比如火眼金睛啦、判官鬼目啦……几年下来,秦狩的生病频率越来越低,身上移植的器官组织也越来越多。 其间,小秦狩一直没有去修炼什么功法,但是天生空灵根这一金手指级别的修真外挂,让他不自觉地吸收、融合了移植器官本身携带的力量,妖气、魔气、仙气、鬼气……这些驳杂不堪的异种灵气不但毫无冲突,还反过来被吞噬、净化,变成一种近乎洪荒野兽原始本能般的纯粹力量! 秦家历代家主与灰衣巷中妖魔鬼怪们的关系,与六扇门那种上下级的统制关系不同,却是一种近乎于房东与房客、或者是主治医生与住院病人般的关系。妖魔鬼怪对秦家有感恩、有敬畏,但并不会甘心跪下当狗,尤其是一些大佬级别的老不死,对人丁稀薄的秦家并不怵,只是出于医患之间的情面,不会翻脸捅刀子罢了。 不过,这种松散的共存共荣关系,等到秦狩十岁左右的时候,已然发生了改变。 心理医学里有句话叫“健康的身体孕育健康的灵魂”,实际是指人的性格也会受到身体变化的影响。幼年的小秦狩由于常年病痛,导致性格抑郁内向,但是随着身体恢复健康,他内心里活泼好动的一面,就彻底被引发了出来。 还有一句俗话叫“七岁八岁狗都嫌,九岁还有大半年”,指的是这个年龄段的孩童,正是精力充沛、求知欲旺盛的时候,同时由于认知能力的偏差与缺失,缺乏对错与善恶观念,什么都敢做,在大人眼中就成了“熊孩子”。 普通的熊孩子,最多是干点跟同伴打架、砸邻居玻璃之类的“小事”,大人拽着抽两顿屁股就会长记性了。但是秦狩却不一样,他揍得都是千年的妖怪,砸得都是仙魔的法宝,而秦家的是非观教育又一向是“非人类无人权”,只要小秦狩对人类邻居呵护备至,秦柏根本不管小秦狩跟妖魔鬼怪动手,就当是“术后复健训练”了,甚至还根据秦狩的身体特点,开发了几套适合秦狩的锻体术,比如说那套天下独一无二的“真.五禽戏”。 秦柏的纵容与推波助澜,导致灰衣巷里的非人类住户几乎都被小秦狩血虐过一遍,偏偏……还真没谁干得过他! 妖魔鬼怪可不讲究“你弱你有理”这一套,牠们骨子里信奉的还是“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这一套。小秦狩越是揍得牠们哭爹喊娘,牠们就越是服小秦狩!久而久之,小秦狩也就成了灰衣巷里的“小霸王”,哪怕是再桀骜不驯的妖魔,见了小秦狩都得老老实实赔上个笑脸,乖乖喊上一声“小秦爷”。 小秦狩的强势崛起,再加上秦柏的日渐疏远,彻底断绝了秦狑继位天守的希望。 按说,秦狑也是个不世出的天才,她甚至与秦猎一样,都在十五岁时便拿到了医学硕士文凭,再加上肤白貌美讨人喜欢,在外界也是混得风生水起……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小秦狩十三岁生日时,秦柏赠送了他一套名为“九龙夺嫡”的手术刀具。这九把灵气冲云霄的神兵,即便在秦家的诸多收藏中也属于压箱底级别的好货色,更是秦柏的心爱之物。 秦柏的这番表示,虽然没明说,但差不多也是“立太子”的意思了。 当夜,被妒火煎熬多年的秦狑彻底绝望,步了秦猎的后尘,叛离师门,从此销声匿迹。 只不过,比起秦猎当年坦荡荡的净身出户,秦狑却精明多了,她叛逃时还顺手捎了几件好玩意,既有医学笔记,又有灵丹妙药,这些东西对于秦家来说是九牛一毛,但放在外界,件件都是价值连城的瑰宝。 对于秦狑的叛逃,秦柏依旧是那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她去吧~”,甚至在六扇门发现其潜逃出国的踪迹、想要在边境动用武力拦截她时,秦柏还特意给六扇门门主老万打了个电话,放了秦狑一马。 或许,秦柏内心底依旧是将秦狑当成了那件“贴心小棉袄”,对秦狑的叛逃也保有一种自责的态度 但是,秦柏却没想到,秦狑的叛逃,仅仅是一个开始! 秦狑叛逃一个月后,秦柏的身体便出现了异状, 不是中毒,不是生病,不是旧伤,只是单纯的衰老。 当时,秦柏正在教授小秦狩一些上古时期的草药偏方,但是讲着讲着,原本精神瞿越的秦柏忽然上气不接下气,喉咙嚎得跟哮喘似的,小秦狩惊得目瞪口呆,刚伸手抓着秦柏的胳膊摸脉搏,秦柏已经一口老血溅了小秦狩满脸。 与此同时,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愣是发出了几阵龙吟般的闷雷响,像是老天爷在发怒。 雷声渐渐淡去,而秦柏的外貌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了下去,不但掉了许多白头发,那张酷似唐国强版诸葛亮的老帅哥脸也变得皱皱巴巴,连老人斑都长出来不少! “莫慌!莫慌!师傅没生病!”秦柏喘着粗气,颤颤巍巍地拍了拍秦狩的胳膊,口含鲜血惨笑道:“小狩,你也看见了,天守并不算什么好职位,非有大智慧与大心胸不能承受其重,妳师姐看不透这一点,却还以为师傅偏心呢~” 当年的小秦狩,没听懂秦柏这段话的意思,更不明白秦柏为何会变老,但是如今的秦狩,却是看得热泪盈眶。 天道御守,守护的是天道,看似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简直跟古代的“天子”差不多,但就好像“天子”实际上被天下百姓监管,天守也会又受到天道的束缚与监管。 秦柏的衰老,实际上一种天道的惩罚,代价便是阳寿。 秦柏上一次极速衰老,就因为给秦狩做器官移植手术,只不过他的一番“狡辩”,让无情又公正的天道判定他只是在打擦边球,而非直接违规,所以只是扣除了秦柏一部分阳寿做罚金,而非一道天雷劈死他! 可以说,秦柏其实是用自己的阳寿做代价,逆天改命,让小秦狩得以生还! 秦柏这一次极速衰老,根据事后秦柏解释,这是因果报应的连锁效应。原因无非是秦猎与秦狑此中一人,利用秦柏教授的本事在外界犯下了滔天罪孽,秦猎与秦狑是凡人,因果报应未必会立马显现,但秦柏是受天道直接监管的天守,便因为“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的连带责任,被天道判定渎职,再度降下惩罚,扣除了秦柏大量阳寿! 至于连累秦柏的人到底是秦猎还是秦狑……秦猎出走这么多年都没啥动静,而秦狑出走一个月这报应就降下来了,始作俑者是谁还用问么? 秦柏气喘吁吁地抚着胸口,就着茶水将满嘴的鲜血给压了下去,又一脸哀伤地叹道:“小狩……其实你猎哥出走后,师傅就一直在想,天守一职到底还要不要传下去……小狩,师傅想着,要不你日后就继承做秦家当主,但不做天守,如何……” 小秦狩紧紧握着秦柏的手,一脸坚毅地说道:“师傅,我要做天守!” 秦柏急道:“你还小不要冲动,这关系到你下半辈子的人生!要知道,天守的担子太重太危险,简直不是人干的呀!” 小秦狩依旧板着一张脸,愣愣地说道:“秦家当主就是天道御守,天道御守就是秦家当主!要么一起做,要么都不做!” “你这熊孩子……”秦柏无奈地摇了摇头,又苦笑道:“也罢也罢,反正老头子估计还有个二三十年好活,这段时候足够你想清楚了……” 小秦狩闻言,嘻嘻一笑,双手抬着秦柏卧床休息,又屁颠屁颠张罗起了各色补药,鞍前马后伺候着秦柏。 但是,小秦狩没有想到,容他思考前途的时间根本没有二三十年,而是短短三年! 第一三九章 酒劲上头莫贪杯 “哦!小可看明白了!”周小史眯着眼思考了一番,忽然一惊一乍地叫道:“难怪大夫您会为了一滴千年人参精血而大动干戈!原来您是害怕重蹈师傅的覆辙,被因果牵连遭天谴啊!” 秦狩冷着脸默然不语,周小史见状,更是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那滴千年人参精血经过您手,您也沾上了一丝因果。若是那群狸猫以此物为契机,成功释放出了玉藻狐,在天道眼中您也有责任。日后玉藻狐一旦作恶,她挨不挨雷劈不晓得,反正您这个当代天守肯定得受天道惩处!” “我现在还是秦家少主,不是当主。”秦狩见周小史跳的欢,不禁冷笑道:“秦家当主就是天道御守,天道御守就是秦家当主。我现在最多算是个代班的,锅还轮不到我背!” “呵呵,当代天守若不是大夫您,还能是那两个师门叛徒?小可调查过,您这位秦柏师傅早就去世了……”周小史眼珠子转了转,又指着心相世界中秦柏与小秦狩的影像,嘲笑道:“正所谓酒后吐真言,问心酒唤醒的真实记忆可撒不了谎!小可算算时间……老爷子应该活不了两三年了吧?” 尽管知道是幻象,但是秦狩依旧动若雷霆地飞起一脚,将周小史的脑袋像西瓜一样踢爆了。 “嘿嘿嘿,秦狩大夫您别生气,老爷子可不是一张嘴能说死的。”周小史的无头尸身依旧站在原地,愣是用残存的半截声带喋喋不休道,同时,随着秦狩情绪的激动,心相世界的画面也快速跳转了起来。 疯子很可怕,疯女人更是可怕,叛出师门的秦狑或许是自暴自弃了,她几乎是以一种“三天一小恶、五天一大恶”的稳定频率干着伤天害理的坏事,这导致秦柏遭受“天谴”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秦柏与秦狑的因果联系越来越稀薄,天道对秦柏的惩戒也越来越弱,但哪怕是万年的王八也架不住这三天两头地扣阳寿啊,更何况秦柏本质上还是个寿命有限的人,这导致他的身体迅速垮了下去! 秦柏如今的健康状况,却是要比幼年的小秦狩更加危险。 小秦狩虽然体弱多病,但只要是“病”,凭秦家的底蕴和实力,就肯定能找到方法去治,哪怕不能根治,也能吊着一条命苟延残喘。 但是秦柏不同啊,他健康不断恶化的原因,并不是生病或者受伤,而是单纯的衰老。 仅仅三年,秦柏的阳寿便几近油尽灯枯! 秦狩的十六岁生日,过得非常凄凉,家里浑然没有半点喜庆的气氛,相反,整个秦家大院都散发出一种丧礼的悲怆气氛。 此时的秦柏已经无力下地走动,整个人枯瘦得犹如一截朽木,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郁的死气,躺在床上气若游丝,就像是风中的残烛,随时便会被一阵微风扑灭。 “师傅,您尝尝张皓刚送来的牛奶蛋糕,比上次的奶油蛋糕香多了~” 十六岁时的少年秦狩,身体发育得跟成年人差不多了,但脸上依旧带着些半大小子的稚嫩,他捧着一片蛋糕,强颜欢笑得半跪在秦柏床前,想哄秦柏开心。 秦柏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但很快又被悲怆所掩盖,他颤巍巍地挪了挪脖子,冲着少年秦狩叹道:“可惜可惜……我本以为还有二三十年的光阴,足够我将你教导成才,却不料时间不等人……” 少年秦狩强忍着心底的悲痛,装模作样地摸了摸秦柏的脉,又劝慰道:“师傅别说傻话,您脉搏有力、眼睛有神,命还长着呢!” “嗨,师傅自个儿就是医生,你小子这瞎话骗鬼呢?”秦柏忍不住笑了两声,又喘着粗气,死死抓住少年秦狩的手,嘱咐道:“小狩,祖宗的那些儿好玩意,师傅是来不及教完了,你以后得自学了!” 少年秦狩听了直摇头,说道:“师傅,我只要你开心活着,不要你再辛苦教我了!” “傻孩子……”秦柏苦笑了两声,忽然严词正色道:“小狩,你的天分,师傅从不怀疑,但要说天分,你那两位师兄师姐难道就不高么?师傅现在最担心的,是你失去约束后,坐拥强大的力量却保持不住本心,小霸王变成大魔王啊!” 少年秦狩咬牙切齿地点头应道:“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皆是读书人!师哥师姐都是在外面读书读坏的,师傅放心,我初三上完后就不去上高中了,安心待在灰衣巷里治病救人!” “我不是说这个……”秦柏无奈地看着言之凿凿的少年秦狩,比起脑子活泛的秦猎与秦狑,秦狩由于幼年的痛苦经历,个性偏宅,心思也单纯,而所谓“单纯”往往会变成倔强与偏执。 过强则易折,过刚则易断。虽然有句话叫“成功者都是偏执狂”,但是偏执狂并不都是成功者,实际上,绝大多数偏执狂,在世人眼中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傻子,下场不是撞得头破血流家破人亡,就是信念坍塌面对现实一蹶不振。 秦狩可谓是秦家三千年以来最强最凶的传人,但是,单纯力量的强大,若是缺乏更加强大的心灵驾驭,只会伤人伤己。 秦柏绷紧了身子,声嘶力竭地呐喊道:“小狩,我再嘱托一遍,你一定要记好!你这条命,不是师傅给你的,是天爷放了你一马,你不修真,你修得是天道,是功德!日后你万不可做伤天害理之事!另外,救死扶伤的好事更是要多做,因为你救的不仅是别人,还是在救你自己!” 秦柏的这段话,当年的秦狩没有听明白,如今的秦狩其实也不是很明白。但是,秦柏对他的期望与担忧,他还是能理解的。 少年秦狩的眼神清澈而坚定,他点头应道:“师傅,瞧您这话说的,不伤天害理,要救死扶伤,这不都是咱们做医生的应该做的么?” “好……好一个应该做的!”秦柏欣慰地抬手,轻轻揉了揉秦狩的头发,又感叹道:“倘若人人都能像你这么想,那天下就太平喽~” 少年秦狩羞涩地红着脸傻笑了两声,而秦柏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忽然猛地仰起了身子,两只浑浊的老眼竟然重新焕发出明亮的光彩,一把薅住秦狩的胳膊,探了探脉搏,眉头紧皱。 ”师傅?怎么了?我的身体好像没啥不对劲的啊。”少年秦狩有些紧张,如今他全身上下几乎都换了一茬子“配件”,已经很多年没生过病了。 秦柏脸色掠过了一丝沮丧,但很快又变成了毅然与决绝,他拍了拍少年秦狩的肩膀,沉声道:“小狩,师傅还得替你做一次手术!” “师傅?这次是换哪个?我自己动手就好,又不是第一次了。”少年秦狩自信地笑道,秦柏这两年已经刻意培养秦狩的d.i.y能力,此时的秦狩已经可以依靠一些精妙的宝贝器官,自个儿给自个儿做手术了。 “这次是全麻(全身麻醉)!只能我动手!”秦柏强硬地喝了一声,跟着也不等秦狩回话,从橱柜里摸出了一瓶高浓度的麻醉用蜃精粉,泼了秦狩一脸…… 心相世界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效果跟电影院停电差不多,不过没一会儿,又重新恢复了光明。 少年秦狩昏沉沉地醒来,发现自己衣衫整齐地躺在院子里的草坪上,他懵懵懂懂地摸了摸身子,没发现哪儿有新的手术痕迹,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午梦。 “师傅?” 少年秦狩茫然地站起身来,掸了掸衣服,又冲着里屋喊了两声。 整个秦家大院一片死寂。 少年秦狩焦急地想要往里屋跑,却忽然发现,自个儿外套的内兜里,被人塞了一张小纸条。 “小狩,师傅要出趟远门,寻一件手术需要的材料。师傅不在的时候,莫要调皮,记住,老天爷在看着你。” 心相世界的画面在这一刻彻底定格,就像是电影播到了尾声。 周小史幻象的脑袋已经长回来了,她一头雾水地琢磨了会儿,又纳闷地问道:“秦狩大夫,尊师果然还是不在了吧?只不过当初他怕你伤心,这才在油尽灯枯的最后一刻,找个理由……” “我师傅还没死呢!”秦狩倔强地跺着脚,抬着手就想去掐周小史的脖子,嘴里还喊道:“他只是跑得太远,在外面迷路了!” “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考虑到他的阳寿已尽,应该还是去世了……您果然还是当代天守啊!”周小史故作惊讶地应了两声,脚下也不动声色地挪了几下,闪过了秦狩的咸猪手。 “说了多少次了!我是秦家少主,不是秦家当主!我师傅他才是当代天守!”秦狩性格里偏执的一面彻底显露出来,他狂躁地抡着毫无体统的王八拳,像是一头受伤暴怒的野兽,红着眼睛冲向了周小史。 周小史怪笑着闪过了秦狩的拳击,跟着轻轻一钩脚,竟然将秦狩绊了个狗吃屎! “刀来!” 秦狩气呼呼地半蹲在地上怒吼一声,但是“九龙夺嫡”半天都没有回应,等到秦狩急得干脆抬手去摸刀,周小史已经娇喝一声跳上前来,一记鞭腿便将秦狩再度抽翻。 “哼,一只拼拼凑凑的垃圾缝合怪,也敢在本王面前逞强?!” 周小史画风突变,那张姣好精致的美人脸蛋变成了惊悚恐怖的白狐脑袋,一条硕长有如巨蟒的白色狐尾也露了出来,招招摇摇间便带起阵阵风雪。 秦狩怒极,正欲反驳,却忽然发现自己晕头转向的,浑身上下都使不出力气,秦狩有一颗白虎肝,喝酒就没真醉过,但如今这感觉,却是和所谓的酒醉差不多了。 同时,秦狩还发现自个儿的视角高度明显低了许多,手脚身材都变小了许多,甚至浑身上下都在隐隐作疼,这种感觉,是那么的遥远,又是那么的熟悉…… 从周小史的角度看,秦狩已经变成了多灾多病的幼年模样,这具身躯是如此孱弱,甚至不用周小史动手,单纯的风雪便冻得他瑟瑟发抖摇摇欲坠。 “问心酒的酒劲总算‘上头’了,不枉我几番刺激,动摇了他的心防……地守一职早已名存实亡,若是当代天守也堕落入魔……呵呵呵,三界秩序终于要到重新洗牌的时候了么?” 周小史心中正欢畅,却又见秦狩浑身打着摆子,强撑着屹立不倒,用一种气若游丝的声音喝道:“我是人!不是缝合怪!这是我师傅与老天爷认证过的!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周小史的狐狸脸顿时变得狰狞扭曲,她不禁低声喃喃道:“信念如此坚定,果然是个犟种!只不过,心神越是强大,心魔也越是厉害,且让小可看看,天守是如何变天魔的!” 第一四零章 成仙成魔 周小史嗤嗤窃笑了两声,说道:“秦狩大夫,您嘴硬又有什么用?您就算骗得了小可,也骗不了您自己的心啊。” 说罢,周小史的幻象便化作一片片雪花,随着狂风消散。 与此同时,一个朦胧的人影也踏破风雪而来。 那是位眉清目秀、风度翩翩的青年男子,他穿着身飘逸而复古的白色长袍,腰佩三尺青锋剑,以一种武侠片中常见的轻功身法,像是一片飘雪,轻轻地落在了秦狩跟前,举手投足潇洒自然,恍若神仙中人。 “吾本仙门奇才,奈何明珠蒙尘。不但饱受病痛折磨之苦,又被开膛破肚、剔骨削肉,变成如此亵渎、肮脏的怪物!” 白衣剑仙眉头紧皱,打量秦狩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坨过期猪肉,又是不屑又是恶心。 秦狩知道,眼前的这位白衣剑仙并不是旁人,却是他自己的心魔。而白衣剑仙的形象,则是藏于他心灵深处,幻想中另外一条世界线的自己,也是一个浑身血肉都是“原厂出品”的纯粹自己。 在这一条世界线上,秦狩幼年没有被父母遗弃,而是像天生明灵根的姚静一样,被修真门派的“猎头”找上了门,并被某个名门大派收入门墙,成为掌门嫡传弟子,并凭着天生空灵根这个逆天修真外挂,兼收并蓄修炼多门绝学,修真进度一日千里,然后按照大部分的主角套路,打败师兄弟,当上少掌门,迎娶小师妹,最后成功渡过天劫,飞升成神。 实际上,即便当年没有修真门派找上门,被秦柏收养的秦狩依然有机会成仙成神,灰衣巷是洞天福地,秦家又不缺天材地宝,修真条件却是要比那些名门大派还要强了,而且还没师兄弟啥的抢资源。 倘若不是秦家门规束缚,秦狩早就修真有成了。这本书也再是都市小说《极品妖医》,而是仙侠小说《极品仙医》了。 剑仙秦狩一脸的嫌恶与纠结,他歪着头斜着眼,用视角的余光扫了扫秦狩本尊的小胳膊小腿,不禁长叹一声:“且罢,这具残躯也不算无可救药,若是潜心修真几十年,依旧可在仙途上争上一争,一旦飞升成神,从此万寿无疆,不必再忧心那百年阳寿转眼即逝……” 说着,剑仙秦狩手指微动,一直悬在腰间的宝剑自行出鞘,三尺寒芒直直地射向了秦狩本尊的眉心! 这一剑极快,秦狩本尊根本反应不过来,但是,他不但没有半点闪躲的迹象,反倒一脸淡定地打量着剑仙秦狩,即便剑锋径直插入他额头中,他依旧跟个没事人似的站在那儿。 “师傅说过,只有王八才万寿无疆呢。” 秦狩本尊轻描淡写地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剑仙秦狩听了顿时惊惶失色,就连那柄没入秦狩脑袋的宝剑,也在瞬间化做齑粉,大风一刮,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剑仙秦狩咬牙切齿地喊道:“你本该可以做神仙的!” 秦狩本尊淡淡地说道:“不,我本该是个死人,是师傅救了我一条命。至于救命的方式方法……呵呵,哥们你是杀人的剑仙,而师傅是救人的医生,治疗方案不是医生说了算,难道还是你说了算么?” 剑仙秦狩气得怒喝一声:“冥顽不灵!你本可以不受那么多苦头的!” “死人才不受苦头呢。”秦狩本尊轻笑一声,反笑道:“再说,修真一途也不算快活啊。不想做人想成神,那就得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据我所知,除了数得着的那些个修炼成神的幸运儿,百分之九十九的修真者最终下场都是死于非命,寿终正寝的难度都快赶上飞升天门了。” 秦狩本尊每说一句,剑仙秦狩便捂着胸口痛叫一声,仿佛秦狩本尊嘴里喷出来的不是字,而是刀。 同时,剑仙秦狩那光鲜的躯壳,浑身上下也都出现了龟裂的痕迹,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全身蔓延,就在秦狩本尊说完最后一个字眼时,剑仙秦狩整个人就像是摔碎的陶瓷器,霎那间粉身碎骨,又化作一缕缕尘埃,被那雨打风吹去。 剑仙秦狩消失的那一刻,秦狩本尊的形态也出现了变化,浑身上下那是噌噌的长,很快便变成了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 剑仙秦狩的本质,是秦狩幼年时诞生的心魔,在问心酒的催化下,趁着秦狩心防不稳、信念动摇时,在这心相世界里显出了实体,他的目的,是扼杀秦狩的心神,篡位上台成为新的秦狩。 假如这只心魔成功,恐怕秦狩醒过酒来,便会性情大变,做个不问是非、不分善恶、太上忘情、一心飞升成神的修真者。考虑到秦家拥有的资源,没准还真能叫他成功。 不过这样一来,踏上漫漫修仙路的秦狩,势必会斩断尘缘封闭灰衣巷,不会再热心肠地到处治病救人了。 现在,秦狩战胜了这只心魔,心智也得到了成长,他在心相世界中的自我形象,自然也从幼年期进化到了少年期。 神仙路上多寂寞,人最难忘是亲情,即便是秦狩幼年最痛苦的时候,也没有真的想要修真,因为比起早已习惯的病痛,他这个弃儿更在乎师傅给予的亲情。 白衣剑仙形象的秦狩,终究是秦狩幼年时的一场幻梦,睡醒了,也忘了。所以,这只心魔的力量并不够强大,只要秦狩不去怨恨师傅不教他修真,这只心魔也泛不起什么浪花。 “哈哈哈哈!不愧是小爷我本人,说得真好!做神仙太累,一点儿都不自在!枯坐深山闭死关,哪有滚滚红尘里游泳快活?” 秦狩只听得一阵刺耳的怪笑,转头望去,却瞧见又有一位“自己”冒了出来。 新来的这位爷长着一张与秦狩相近的脸,但从外表看大约二十七八岁,比秦狩现在的年纪还要大点儿,乍一看跟哥儿俩似的。 只不过,与先前那位白衣飘飘超凡脱俗的文艺青年不同,这一位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邪乎乎的浪子气,他穿着身很潮的皮夹克与紧身牛仔裤,骑着辆霸气威猛的哈雷大摩托,“轰隆隆”得轧过厚厚的雪地,留下了一串显眼的轮胎印。 浪子秦狩笑眯眯地把着车头,绕了秦狩本尊好几圈,上上下下看了半天,又嘲笑道:“不行啊不行啊,瞧你这一脸苦大仇深的倒霉样子,一看就活得累,要不你别活了,换我来吧。” 说着,浪子秦狩浑身上下都冒出了诡异的黑色火焰,两颗眼睛更是冒着血红的凶光,他大笑着一抬车头,就要往秦狩本尊身上碾去,嘴里还狂气得叫喊着:“哈哈哈哈,老头子已死,谁也不能忤逆小爷了!小爷我便是王!小爷我便是天!” 秦狩本尊翻身闪过翻滚的车轮,再定睛一看,却见那辆哈雷大摩托的车头上,不知何时已经悬吊着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既有秦猎、秦狑这种他恨过的叛徒,也有周小史、周青青这种与他敌对的,还有乔奈何、何依瑶这种忤逆过他的,甚至连张皓、蓝小羽、贺老白这样的熟人,都成了他刀下的亡魂! 假如判官鬼目可以使用的话,此时秦狩本尊的眼中,所看到的浪子秦狩定然是满身血红! 这个浪子秦狩,已经不是什么小霸王,而是个彻彻底底的大魔王了。这也是秦柏生前曾经担心过的,秦狩拥有着秦家三千年来最强大的个体力量,若是没有了秦柏的管束,一旦秦狩保持不住本心,从支配力量变成被力量支配,很容易踏入邪道,堕落成魔! “嘿,小伙儿您躲什么?别忘了,咱们其实是一个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按小爷的活法,想吃就吃!想玩就玩!想杀便杀!想艹就艹!做个游戏人间的花都邪帝!傻子才特么当个吃力不讨好的天守呢!” 浪子秦狩捏着车龙头,跟猫捉老鼠似的追着秦狩本尊跑,不时发出一阵杠铃般的爽朗笑声。 浪子秦狩也是心魔,是秦狩十六岁时诞生的心魔。当时,秦柏失踪,从感情上秦狩不肯承认其死亡,但理智却告诉他,世界上最后一个能够管束他的人已经不在了。 秦狩那段时间的心理状态,就跟少年登基的汉武帝似的,一方面想要报仇,即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想要将秦猎与秦狑这两个叛徒除掉;另一方面呢,秦狩拥有着世间少有的强大力量,少年人的热血心性,又教他不由得向往那种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快活日子。 只不过,当年秦狩的心思比较单纯,再加上本性偏宅,**比较弱,所以听从师傅的遗命,一直过着白天治病救人、晚上撸串游戏的安稳日子。 但是,最近一段时间内,葫芦娃失踪事件导致秦狩深入红尘俗世当中,虽然他已经不怕浑浊污气腐蚀身体,但他单纯的心性却一遍遍受着现实黑暗面的洗礼。 葫芦娃的宿主们,都是骤得力量而不自矜,最终结局多是害人害己。但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受到了力量反噬的痛苦,但也享受了拥有力量的幸福,也算是一种公平交易。 而拥有力量的秦狩,却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幸福。 假如抛弃那些教条、那些底线,自己会不会活得更自在? 神仙凡人都不自在,那么,成魔呢? 正是这个念头,给秦狩的心防埋下了隐患! 第一四一章 且怒且悲且狂哉,是人是鬼是妖怪? “哈哈哈哈,可怜的小伙儿,快点乖乖认输,换小爷我到这世上走一遭吧!一辈子无拘无束,逍遥快活,岂不美哉?” 浪子秦狩的气焰愈发嚣张,一身煞气更是浓郁得快要凝成实体,脸上、身上裸露的部分都浮现出一条条蜈蚣般的缝合线,愈发显得狰狞可怖。 秦狩本尊身手矫健地闪过轰隆隆的摩托车头,眉头微皱,一脸嫌弃地叹了一声:“果然……中二病时期的幻想,长大后再回顾,感觉实在是太羞耻了……” 说罢,秦狩本尊便两腿一蹬、飞身跃起,像一颗炮弹撞向了犹在傻笑的浪子秦狩。 “嘭!” 一记砂锅大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浪子秦狩的鼻梁上,揍得他鼻血、鼻涕一股脑的往外流,又被秦狩本尊薅着脖子往地上一掼,摔了个人仰车翻。 “说了多少次!师傅他还没死呢!” 此话一出,秦狩本尊的身形一变,眨眼间便恢复了青年的模样。 秦狩的执念,战胜了欲念。 “哇呀呀呀呀呀!小子找死!” 浪子秦狩抹了一把脏兮兮的丑脸,身为心魔的他,见言语动摇不了秦狩本尊的意志,便打算来硬的了。 “杀!” 浪子秦狩双手一抬,十八般煞气冲天的杀人兵器便凭空飘现在身前,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镋棍槊棒,鞭锏锤抓,拐子流星,应有尽有,整得跟华夏冷兵器展览似的,配合上兵器上那五光十色的绚丽特效,都可以去cos“王之宝库”了。 秦狩本尊瞧得真切,对方使出的那十八般兵器,他都曾在自家一些年代久远的“病例本”和“收支账本”上瞧见过,件件都是品质非凡的灵宝兵器。 只不过这些宝贝只能用来杀人,却不能充当医疗道具,秦家先祖便将它们随便甩在某个隐秘仓库的角落,就再也没碰过。秦狩少年时倒是对其产生过一点兴趣,不过没精力去翻那一堆堆年代久远的“垃圾山”,所以也没见过真货。 “刀来!” 秦狩本尊手指一挑,“九龙夺嫡”纷纷出动,九把造型各异的手术柳叶刀灵动地在空中起舞,与那十八般兵器对峙。 “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浪子秦狩口中念念有词,那十八般兵器也仿佛听到了出征命令的大军,一个个锋芒大盛,呼啸着冲着秦狩本尊袭来! 秦狩本尊面色严峻,苦笑一声:“妈蛋,小爷我当年的中二病不轻啊!” “九龙夺嫡”迎面而上,只不过,双拳难敌四手,面对着质量相差不大,数量却翻了倍的敌人,九把手术刀只能左推右挡、疲于奔命,只是靠着频繁换位,不断利用属性克制的方式,才暂缓挡住了敌人的进攻。 “哈哈哈,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救人多辛苦,哪有杀人痛快?!十八比九,你输定了!” 浪子秦狩嘲笑着戳了戳手指,却见秦狩本尊面露冷笑,一撒手便是数百根光芒闪亮的金银刺针,直接构成了一面密集的弹幕,朝着浪子秦狩劈头盖脸地泼过来。 “哈呼!”浪子秦狩深深吸了一口气,两边腮帮子顿时像蛤蟆一样鼓了起来,跟着他口吐妖风,便将漫天的金鼎火蜂针与九幽鬼蚊针吹得是七零八落。 “不对……我身上没移植过天山雪蛤的鼓腮……” 秦狩本尊惊愕地喃喃两声,而浪子秦狩却一脸炫耀地笑道:“师傅不给你换,你就不能自己换?家里的库存没有,你就不会出去抢?” “真.五禽戏,虎形!” 秦狩本尊怒喝一声,身形暴涨筋肉虬结,犹如一头下山猛虎扑向了浪子秦狩,而浪子秦狩亦不甘示弱,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战嚎,随着皮衣撕裂的哧哧声,他的外表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彻彻底底变成了一只满身缝合线的怪兽:脑袋似虎似狼、头上顶着鹿角、眼睛红如灯泡、前爪好似鹰爪、后足曲如烈马,身上各处要害还覆盖着一层层结实的角质鳞片,已经没有半点人的模样。 这只怪兽,便是心魔的原型。 “啪!” 心魔怪兽随手一拍,便将秦狩整个人给按进了地里,而牠也口吐人言,怪笑道:“蠢货,你对力量一无所知!想要变强,就要掠夺!就要吞噬!就要进化!就像那最完美的生物‘龙’一样!” 秦狩四肢强撑着,努力抬起头,咬牙切齿地强笑道:“华夏神龙: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哈哈哈哈,你现在这副模样哪里像神龙了?就是西方的恶龙也没这么丑啊!这么想做龙,重新投胎不是更方便嘛?哈哈哈哈……” “我不是龙,但我比龙更强!”心魔怪兽手上继续用力,尽管心相世界中的斗争并非实体,但秦狩依旧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快要碾碎了,这种痛感,差点没教秦狩彻底失去意识! “且怒且悲且狂哉……是人是鬼是妖怪……不过是心有魔债……” 秦狩软软地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却又莫名地哼起了一首《悟空》,声音跟蚊子哼似的若有若无,扰得心魔怪兽烦不胜烦。 (注:《悟空》是2015年的歌,小说背景则在2010年左右,此歌在此段出现算是个时空穿越的小bug,请读者老爷们包涵。) “原来如此……原来我自己也怀疑过,自己还算不算是个人……” 秦狩轻声喃喃着,由于他脸都陷到地里了,教人也看不清表情,但从语气判断,他此刻的心情,居然有些轻松,有些解脱。 “但是……看见你,我便明白,为什么师傅认定我还是个人……” 秦狩慢慢地抬起头,眼神清明而坚定。 “我无心成仙,更不愿成魔。我以我的人性而自豪!” 秦狩怜悯地看着心魔怪兽,明明双方强弱悬殊,但他给人的感觉,却像是真龙天子在看污烂乞儿。 “你战胜不了我。因为,你不过是我少年时心中掠过的一分迷惘与软弱。” 秦狩此言一出,浑身上下都绽放出万丈金光,乍一看跟修炼成佛铸就金身似的,心魔怪兽哀嚎一声,随着数道金光扫过,牠那庞大可怖的身躯,竟好似积雪遇骄阳般消融了下去,化作了一滩腥臭暗红的血水,又迅速蒸发殆尽,只在地上留下了一抹淡淡的血痕。 秦狩平静地站在原地,冲着那道血痕轻声说了一句:“再见,少年的我。” 同时,秦狩的眉心处也隐隐多出了一道金色缝隙,瞧着跟二郎神开天眼似的,一件微小器物也悄然钻了出来,并悬浮在了秦狩身前。 这是一枚钥匙,金色流体状的钥身不断变幻着模样,从古代铜杆状钥匙,到现代齿状钥匙,再到汽车电子钥匙……变来变去没个稳定造型,但终归是钥匙。 “原来如此,这便是师傅最后一次手术埋藏在我体内的遗物么?” 秦狩的神情有些恍然,还有些悲伤与失落。 这枚金钥匙,是天门的钥匙,也是天守的信物。 这枚金钥匙,其实也并非实体造物,而是一种依附于魂魄的灵物,所以秦狩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自己体内多了件异物。 历代天守的职位,不仅仅是师徒间私相授受,最后还得由天道来考核决定。 只有得到了天道的承认,这枚代表天守信物的钥匙才会真正被激活,而魂魄被钥匙依附的人,自身也成了一枚人形钥匙,也就是真正的天守。 秦狩战胜了心魔,破除了心中最后一丝迷惘,终于被天道承认他是个彻彻底底的人类,有资格继任天守一职。 也就是说,从今往后,秦狩便是当代天守,他也不再是什么“少主”,而是真正的秦家当主。 “我现在成为天守,也就是说,师傅……确实不在了吗?” 秦狩泪流满面,嚎啕大哭,像是参加了一场迟到多年的葬礼…… 现实世界,风云大将军城,第五层。 秦狩直直地杵在地上,双眼紧闭呼吸平顺,跟站着睡着了似的。 周小史,以及一大帮子扶桑妖怪,虎视眈眈地将秦狩围在当中,一个个摩拳擦掌咬牙切齿。 秦狩被问心酒醉翻,在心相世界回顾了十几年的成长生涯,但现实里,其实才过去不到一刻钟。 当然,一刻钟的时间,也足够旁人对一个无意识的醉汉做许多事了。倘若这本书是里番,主角又是个妹子,恐怕这会儿孩子都怀上了。 不过,除了周小史分出一缕神魂,潜入秦狩的心相世界推波助澜,其他妖怪根本没干出啥伤害到秦狩的事情。 这是扶桑妖怪们光明磊落、不愿意袭击醉倒的人么?当然不是。 秦狩虽然醉倒了,但是九把光华大作灵气冲天的手术刀,虽然名为“九龙夺嫡”,这会儿却好似拱卫老龙王的九位龙子,狂暴地在周围划出一道道鲜艳的光痕,示威似地阻止着外人靠近。 数百根金鼎火蜂针与九幽鬼蚊针,更是紧密地团结在秦狩周围,“嗡嗡”叫着悬在空中,全方位无死角,护住了秦狩身上每一寸角落,乍一看秦狩还以为是只豪猪成精了呢。 即便是现场战力最强的周小史,凭着灵剑“雪中仙”,在“九龙夺嫡”缺少统一指挥的情况下,最多也只能对抗三柄手术刀。 至于三河军团的扶桑妖怪,稍微有点修为的都忙着在天守阁解封玉藻狐,剩下那些歪瓜裂枣,在几个不信邪的愣头青被扎成马蜂窝后,什么武士道精神都不管用了,没人愿意白白送死。 精神和谐弹再牛逼,也不能真当和谐弹使啊。 第一四二章 天下第一 秦狩的心魔出现时,周小史入侵其心相世界的那一缕神魂便风紧扯乎了,生怕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魂魄受伤可是比肉身受伤难受多了。 不过,周小史倒是不怀疑最终战果。在她看来,秦狩力强而心弱,性格偏执而单纯,她逃离心相世界时,秦狩的心防早就动摇破损成了筛子,再加上问心酒的酒力霸道,即便是一些修心修佛的老道高僧,也扛不住被酒劲催发出来的心魔反噬,更不用说秦狩这个脑子一根筋的小霸王了。 秦狩入魔,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而周小史考虑的,则是如何利用这一结果。 七重楼作为妄图颠覆三界秩序的造反派,一旦拥有个堕落的天守做助力,其“革命事业”的发展定能再进一步,这感觉,就跟地方黑势力勾搭上**大佬做小雨伞似的,白加黑不要太爽。 “哼哼,只要秦狩这位秦家传人为我们所用,复活七大圣的计划定能实现!一旦七大圣重现世间,又无天守与地守掣制,单凭区区六扇门,根本阻止不了七大圣再度踏破天门!” 周小史眉开眼笑地畅想着“革命事业”的光明前景,但生性谨慎的她,还是迅速恢复了冷静。 秦狩即便入魔,也没有义务去帮助以妖族成员为主体的七重楼。而魔化的秦狩一旦丢掉了节操与理智,却是个比“医生秦狩”更加棘手的存在。毕竟杀人总是比救人容易,凭秦狩的手段,若他真的狂性大发要杀光整座城池的妖怪,凭周小史的本事是挡不住的。 虽然天守阁中还有个尚未解封的妖皇玉藻狐,但周小史可不想将全副赌注都押在一张牌上,她现在所计划的却是捕缚魔化的秦狩,将其收入麾下! 趁着秦狩酒醉昏迷,周小史抓紧时间,在四楼布置了一个简陋的封灵法阵,这是一种改良自截教诛仙剑阵的古老阵法,名气不大,流传不广,但是效果不俗,理论上可以直接封闭入阵者的神魂数日,哪怕是大罗神仙也难逃一劫。 只不过呢,这个看似牛逼的封灵法阵之所以冷门,也是其缺陷太大,实用性不强。 因为想要此阵起效,除非有傻子老老实实站在法阵中心几分钟,等布阵者念完一长串rap似的冗长口诀,再消耗大量灵力催动,才能真正起效。 你有这美国时间念口诀,人家高手都杀你几十次了,还指望倚靠此阵以小博大?年轻人还是好好修炼,不要乱做梦了,越级挑战那是位面之子才能享受的待遇。 周小史也是由于兴趣使然,从小便博览百家杂学,又师从过一位同样是狐族出身的截教余孽,这才在故纸堆里翻出来了这个貌似没卵用的阵法,却没成想还真派上用场了。 周小史布置的法阵中心,刚好对着秦狩捅出来的那个窟窿,离秦狩现在立脚的地方也不远,稍微歪歪头,周小史便瞧见了秦狩那豪猪一般的身子。 周小史忽然尖着嗓子,用一种甜腻得叫人起鸡皮疙瘩的女音,幽幽地喊了一声:“秦公子~” 周小史这回可是豁出节操不要了,使出了狐狸精们最拿手的迷惑人心本事。她刚才所发出的声音,是一种被称为“摄魂音”的神通,实际效果有点类似催眠术,哪怕是刚刚开启灵智的小狐狸精都会。只不过,普通狐狸精最多蛊惑路人干点采补的恶作剧,而妲己娘娘这种传奇级别的大妖,却是连拥有真命龙气护体的纣王都能折腾得五迷三道的。 周小史也是迷得晋武帝司马炎拜了湾仔码头的妖孽白狐,她这一声“秦公子”喊出去,还不等秦狩有反应,楼上的扶桑妖怪们却都有点顶不住了,一个个面色尴尬得弯下了腰。 与此同时,秦狩的眼皮子也跳了跳,两行清泪也潺潺而出。 “秦狩泪流不止,定是心防被心魔攻破,负面情绪彻底失控,我得加快点动作了!”周小史心中有些紧迫,不由又有些感伤。 她当初在周小史这一世选择投男胎,就是不愿意像其他知名的狐狸精前辈,做一个以色娱人的花瓶玩物,却是想像蟒蛇精王莽这样,亲自上阵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 她本想靠才能吃饭,却不料天意弄人,她偏偏来到了男风大盛的魏晋年代,无奈还是靠脸留名青史。 两百年前,周小史墓被盗墓贼破坏,她也挣脱了封印、重获新生,于华夏近代的乱世中沉浮,死了又活,活了又死,转世多次,凭着高深的修为与渊博的知识,在这末法时代里混得不错,在七重楼中也是地位尊崇。 她本以为,自己不会再干出卖色相的烂事儿了。但是,为了七重楼的革命事业,她今儿不得已,还真得干上这么一回了。 周小史虽然因为七窍玲珑心被剖走,为了减轻身体负担才变成女儿身,但就好像秦狩移植了好多非人类的器官组织,依旧认为自己是人类,而周小史只是暂用女儿身过渡一下修养期,依旧觉得自己这辈子算男生。 所以,周小史几乎是背负着卖菊花一样的痛苦,强颜欢笑蛊惑着秦狩。 “人生,梦如路长,让这风霜,风霜留面上,红尘里,美梦有多少方向……” 周小史悲由心生,竟细着嗓子清唱起了一首《倩女幽魂》,配上她的“摄魂音”,将这首歌唱得是清清冷冷鬼气森森,倒像是一位红颜薄命的女鬼在呼唤逝去的情郎。 秦狩的身体也有了动静。 秦狩眼皮子依旧紧闭,但是手脚却跟梦游似的动了动,脑袋也歪了歪,仿佛在寻找声源的方向。 “秦公子~你来追我啊~你追我,如果你追到我,我就给你嘿嘿嘿~” 周小史嘴上喊得甜,但是瞧她那一脸哭丧着脸的纠结模样,可见她为了革命事业做出了多大的牺牲。 秦狩终于动了,他晃晃悠悠地挪了挪脚,并来到了被自己砸出来的大窟窿旁,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下来啊!下来啊!”周小史急得咬牙切齿,无奈“九龙夺嫡”通灵,竟一个个用刀柄顶着秦狩的胸口,将他往回推。 周小史害怕再耗下去,心魔会彻底占据秦狩的身躯,导致他提前醒来,所以她也急了眼了,又扯着嗓子劝诱道:“从这儿跳下去!昭仓不是跳下去了!唐塔也跳下去了!所以请你也跳下去吧!你倒是跳啊!” (笔者注:暴露年龄的老梗,有没有读者老爷认出来的?欢迎书评区留言。) “小心妖精的陷阱!” 秦狩身子慢慢前倾,眼看着就要摔进楼下的阵法中心自投罗网,房间里忽然响起了一声刺耳而响亮的童音,却见一物闪着宝蓝色的荧光,周身捆着红彤彤的红头绳,猛地从秦狩的口袋里钻了出来,它拖曳着绳子绕着秦狩的脖子来了两圈,拉着他往反方向倒去,教秦狩看上去跟个吊死鬼似的。 “这股冲鼻的人参药味……葫芦娃!”周小史惊叫一声,她千算万算,却是把这只嫉恶如仇、一心消灭妖精的胡**给忘了! 胡**如今被金乌棒槌锁捆住,一身神通根本使不出来,只能用最笨的方法来帮忙了。 “艹!这是要勒死我啊!” 秦狩双目圆睁,怒喝一声,手忙脚乱地抓住了哈哈大笑的胡**。 “不可能!问心酒的酒劲应该还有一会儿……”周小史面如土色,但心情很快又调整了过来,就算不能活捉秦狩,但是能够让当代天守堕落入魔,也算是大功一件。 “天地人三守已去其二,三界秩序离崩溃又近了一步!”周小史心中庆幸,又盘算着该如何拉拢入魔的秦狩。 说起来,这会儿的秦狩确实跟平常有些不一样,刚才睁眼的时候,周小史隐隐感到了一阵天地灵气震荡,秦狩浑身上下也充溢着一股莫名难状的气息,双目炯炯有神更有一丝金光掠过,怎么瞧都不正常。 周小史以为这是入魔的副作用,却不知道,得到了天道正式承认的秦狩,可谓是醍醐灌顶,一朝顿悟,已然超凡入圣了。 当然,小霸王依旧是小霸王,秦狩的逗逼性情不但没有改变,反倒随着心魔杂念的消除,变得更加纯粹了。 秦狩轻喝一声,“九龙夺嫡”立马鸣金收兵,漫天飞针也是乖乖归巢,而他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嚷嚷不停的胡**,抬手收拾着缠在脖子上的红头绳,又低着头,摆出一副睥睨天下的姿态,随口说道:“嘿,小狐狸,小爷谢妳啊~” 周小史心中一喜,心想道:“这心魔开口谢我,定是感激我那杯问心酒将他唤醒,他这才能夺取肉身。这份恩情,倒是可以操作一下,不求他加入七重楼,只需要他在七大圣的事情上帮忙……” 周小史心中正在筹谋,却觉得眼前一花,秦狩已经一脸坏笑地跳在她跟前。 “我谢妳,是谢妳让我想通了一些很重要的事,也谢妳让我重新见了师傅一面。所以,我今天饶妳一命。” 周小史凛然,可不等她反应拔剑,秦狩已经一记黑虎掏心,一拳砸进了周小史的胸腔里,毫无怜香惜玉之心。 “作为警告,我再摘妳一颗心。不知道这一次,妳还能再变成什么模样来减轻身体负担?正太还是萝莉?” 秦狩淡淡地笑着,面不改色地抽出手,却见他手上捏着一颗晶莹透亮、鸭蛋大小的“红宝石”,却没沾上半点血污。 周小史脸色苍白,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捂着袒露的半片胸膛,满脸的不可思议,惊问道:“你没入魔?” 秦狩摇摇头,坦然道:“没有,我赢了。” 周小史看了看秦狩手上那颗尚未长成的狐狸心,又低头看了看连血皮都没破的胸口,浑身颤抖着问道:“您……入圣了?” 秦狩耸耸肩,双手一摊,笑道:“天道哥给我面子,好像是这样。” 周小史欲哭无泪,她稍微了解点秦家的内情,知道秦家出过不少圣级高手,但并不清楚缘由。而她初见秦狩时,秦狩更是谈不上“境界”一说,所以她真没把天道、天守与圣人之境联系起来。 虽然“圣”往往是一种精神、修行境界,并不完全与战斗力挂钩,秦狩当年连境界都谈不上就能打遍灰衣巷无敌手。但是,不怕流氓会武术,就怕流氓有文化,秦狩这个肉身战斗力爆表的人形怪兽,一旦在补全了灵魂上的短板,那可就是无敌了。 曾经的秦狩,即便有天生空灵根这个外挂,使其可以借助诸多移植器官组织的外力,但正所谓力有穷尽、财有散尽,秦狩力强却并非不可战胜。 如今的秦狩,既没有步步生莲,也没有长出三头六臂,更没有变成放屁都香的神仙体质,身体还是那个身体,器官还是那些器官,但却已经发生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那些移植来的“外力”,到了今天才真正的被他自己接受,并融会贯通,化做了自身真正的力量。 不说什么天人合一、寿与天齐的大话,但可以笃定的是,在这个超自然生物比大熊猫还稀罕的末法时代,当代天守秦狩,已成天下第一人! 第一四三章 熊熊圣火焚我残躯,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周小史尚未彻底绝望。 秦狩虽然已成天下第一“人”,但终究还是人。 人类作为统治了整个地球的族群,无疑是强大的。但是在个体战力上,却并不算强大,单论**强度,几千年下来几乎瞧不见有进化的趋势。 不过,自洪荒时代始,也有那么一小撮不甘心弱小的人类,通过修真一途强化神魂与肉身,这才有了“仙”。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漫漫仙路也是一条进化之路。但仙与人的差别,就好像人与人猿一般,哪怕人人都知道人类是类人猿进化而来的,但也不会将人猿当作同族了。 秦狩不做神仙不成魔,甘心做一个肉身脆弱、阳寿短暂的人类,这便限制了他的能力上限。再加上秦狩虽然兼修武术,但走得却是医道一途,这也注定他不可能像传说中的剑圣、武圣、盗圣一样危险。 周小史相信,只要妖族七大圣重现人间,随便哪一个挑出来都能暴打秦狩。而妖皇级别的玉藻狐,若是倾尽全力,应该也能给予秦狩重创…… “唰!” 周小史眉头微蹙,一手捂心口,一手拔宝剑,瞧她那副凄凄惨惨的病弱模样,倒有点西施捧心的神韵。 秦狩轻轻搓揉着手上那颗好似红宝石的狐狸心,却见他每摩挲一下,周小史的身体就难以自持地颤一下,面色红一阵白一阵,就连呼吸都急促了许多,仿佛秦狩捏得不是狐狸心,而是某种情趣玩具遥控器了。 “妳当真不要命了?别告诉我,妳这么拼是为了蓝色而清净的地球啊?” 秦狩纳闷地皱了皱眉,轻叹一声,抬脚踹在周小史膝盖附近的麻筋上,这腿速可比什么佛山无影脚强多了,周小史轻吟一声,跪倒在地。 妖心第二次被剖的周小史,修为已然大跌,在妖心重生之前,恐怕连周青青这个妖帅都不如了。 “噌!” 周小史倒地之时,顺势将灵剑“雪中仙”插入地板,霎那间寒气四溢、冰封千里,整个房间都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块,连秦狩的双腿都被冻结在了地上,一时间动弹不得。 强行透支妖力的周小史面色惨白、七窍流血,而且她这个施法者也四肢着地得冻在原地,小半个身子都被晶莹的冰雪包裹,恍若一座尚未完工的冰雕。 术法反噬自身,说明周小史的一身妖力已经失控了! 但周小史并不在乎,她就这么死死地凝视着一脸不解的秦狩,口中念念有词。 秦狩脚下的封灵法阵,也起了点儿反应,一根根通体血红、好似玻璃材质的晶莹链条,悄然拔地而起,像是一条条随音乐起舞的灵蛇,晃晃悠悠地朝着秦狩挪去。 理论上,只要周小史坚持念上个几分钟的咒语,她便可以封住秦狩的神魂,反败为胜。 但是,秦狩既不是傻子,也不是死人,不可能毫无抵抗地束手待缚。更何况,周小史这冰封千里的架势只是看着凶,其实早就是强弩之末。 “咵啦!咵啦!” 秦狩连真.五禽戏都没使,只是身子震了两下,便将腿脚上附着的冰块抖碎,他这一动,满地的封灵链条便跟死蛇一样蔫了下去,没一会儿就消散不见了。 “为了七重楼的事业!为了妖族能够光明正大地活在这世界上!为了没有人类寄生虫的美丽新世界!好雪儿,陪我再战一场吧!” 周小史虚弱地趴在地上,却又不屈地昂着头,咬破舌尖吐出一道蕴含着浓郁灵气的精魂血,射在了“雪中仙”寒光闪闪的剑刃。 寒气森森的“雪中仙”沾上这热气腾腾的精魂血,瞬间爆炸。 这一刻,剑锋仿佛化作了火炬,幽蓝色的火焰升腾而起,隐隐显出了一条狐狸般的轮廓。 秦狩目露精光扫了两眼,便瞧出这团幽蓝色狐火的威力非同小可。 上次见面时,周小史吐出的血红色狐火虽然绚丽,但效能也只是烧皮灼肉、腐筋蚀骨而已,并不算顶级的狐火。而这一团幽蓝色的狐火,却是一种近似幽魂鬼火、能够点燃神魂的圣级狐火,哪怕是玉藻狐这个实打实的妖皇,恐怕都没这样的能耐。 如此厉害的狐火,往往只有几位传说中的狐族妖圣——比如说妲己娘娘,才能使得出来。而周小史区区一只打了折的妖王白狐,怎么会变得这么厉害? 秦狩连退几步,再抬头看,却发现周小史的肉身已经断气了,半人半妖的她,死后便现出了一条蓬松硕长的狐狸尾巴和一张半人半兽的大毛脸,这副模样惊悚至极,怕是连萌二次元兽耳的死宅见了都撸不动。 待秦狩再看,周小史的尸身却已无火自燃,眨眼间便被一团幽蓝色狐火裹起烧成灰烬,没留下半点活过的痕迹。 周小史这是献祭了生命做代价,才点燃了这一团妖圣级别的狐火! 古有普罗米修斯为了人类盗取神火,将光明与温暖带到人间。今有白狐周小史为了妖族点燃圣火,为妖族的革命事业死而后已。 尽管立场不同、阶级对立,但是秦狩依旧对周小史产生了一丝敬意。 都说妖修也是修士,修士都惜命,这才修长生,长生路上多孤独,但凡是修士,便是自私无情的,而弱肉强食环境下生长的妖族,无疑是最惜命最自私的族群。 倘若天下妖族都像周小史一样,多那么一点点牺牲精神,而不是蝇营狗苟一盘散沙,恐怕人间早已换妖界了。 “熊熊圣火,焚我残躯,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随着幽蓝色狐火升腾翻滚,秦狩也隐隐听见了周小史的声音,他瞪着鬼气森森的判官鬼目一看,发现周小史的残魂尚未消散,却是依附在那团狐火当中。 秦狩恍然大悟,周小史确实天纵奇才,她修剑灵修阵法修幻术,但最擅长依旧是神魂附体、转世重生,她这一世的肉身确实死了,但只要魂魄未灭,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当然,周小史也不是毫无损失,她今世屡遭重创修为大损,又透支妖力点燃圣火,再加上每次重新投胎后,灵魂需要重新适应新的肉身,都会造成极大损耗,估计百八十年内,都无望恢复成妖王的水准了。 “刀来!” 秦狩面色凝重,一声令下,“九龙夺嫡”齐齐出鞘,呈九宫格阵型浮于秦狩身前,与现身拔剑相向的剑灵阿雪对峙。 剑灵阿雪面色哀伤,眼神里充满了小寡妇一般的哀怨与仇恨,幽蓝色的狐火映着她的白衣白发白肤,更添几分清冷寒气。 秦狩谨慎地观察着剑灵与狐火的动静,今时不同往日,周小史不但用生命点燃了圣级狐火,还用一口精魂血喂养剑灵,临时提升了灵剑“雪中仙”的威力,剑灵阿雪那一身锋芒毕露的煞气,激得秦狩眼皮子直跳。 高手间的生死搏杀,胜负往往只在一瞬间,秦狩可不敢浪。 “叮!” 剑灵阿雪忽然疾步上前,送出一剑,剑锋正点在九宫格当中的“凤凰羽”的刀尖上,发出一声脆响。 “凤凰羽”霎那间光华大作,光亮温暖的朱雀烈焰蓄势已久,喷薄而出,恍若火山喷发! 秦狩欺身向前,抓起“凤凰羽”的刀柄就往前扎,另外八柄手术刀也配合着往前刺去,但是秦狩忽然惊叫一声“手感不对”,不等满眼的火光散去,便瞧见一柄裹着幽蓝色狐火的飞剑势如闪电,冲破天花板直奔天守阁! “哎?” 秦狩一愣,周小史用生命透支出来的力量强归强,但就如无源之水,不能持久,若是速战速决,或许还能伤到秦狩,可这忽然遁走,却是前功尽弃了。 秦狩转念一想,忽然惊道:“不对!周小史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我!她这是要……夺舍白面金毛九尾狐!这噬魂狐火也是为了烧灭玉藻狐的灵魂!牺牲一世肉身,妖王变成妖皇,这算盘打得真特么精啊!” “好心机!好演技!小爷服了!” 秦狩懊恼地叫骂了两句,正欲再来一记升龙拳跳进天守阁,但此时,天守阁中也爆发了一阵强烈的灵力震荡,伴着一连串碎石崩裂般的轰鸣声,一股强大的金色妖气冲天而起、直入云霄! 杀生石的封印被破坏了! 封印千年的白面金毛九尾狐玉藻前现世了! “嗷~” 一声清幽婉转的狐鸣响起,声音不大,还有些软绵绵的,听着教人心里空落落的,仿佛被戳中了心底某个柔软的角落,千般思绪万般烦恼都一股脑得涌了出来,蛊惑人心的威力恐怖至极。 这还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幻术、媚术,却仅仅是玉藻狐一声本能的叫唤而已啊! “难怪谣传玉藻狐是妲己娘娘转世,资质果然不凡,若非生于扶桑蛮夷之地,而是生在中土,恐怕早已成圣!” 秦狩揣揣不安地叹了口气,神色愁苦,仿佛也被这声狐鸣扰乱了心神,但托周小史的福,秦狩战胜心魔超凡入圣,如今心智极坚,晃了晃脑袋便冷静了下来,又一脸决然地喃喃道:“因果因果,既然因由我起,便让我了结掉这个恶果!不管是玉藻狐还是周小史,今天都不得活!” 第一四四章 天才的境界凡人不会懂 天守阁中,妖皇现世,群妖叩首,山呼万岁。 体型硕大堪比野象的白面金毛九尾狐蜷缩着身子,软绵绵地趴在榻榻米上,一身金毛柔顺得亮眼,乍一看跟一座金山似的。 最惹眼的,是那九条大氅般蓬勃的漂亮狐尾,狐尾轻轻地摆动着,不自觉间便掀起了阵阵妖风,而且,不同于金色的皮毛的与银白的狐面,牠的九条尾巴却跟彩色蜡笔似的,五颜六色灵光闪烁,将天守阁内印照得犹如迪斯科舞池。 玉藻狐被封印了近千年,似乎有些睡懵了,尽管天守阁中人声鼎沸,但牠依旧醉眯眯地闭着眼,两只尖尖的狐耳耷拉着盖着耳洞,大概是还想睡个回笼觉。 狱太君迈着沉重的步伐,凑到周青青身边,气喘吁吁地问道:“周小姐,楼下的动静似乎有点大,我们是否该唤醒玉藻前殿下,请她出阵,消灭来犯之敌呢?” 不止是狱太君,三河军团的十几位骨干成员,都在解封仪式上奉献了大量妖力,狱太君修为颇高,又是擅长化形的狸猫精,这会儿好歹还能保持人形,至于其他的扶桑妖魔,早都累趴下了,纷纷现出真身,一个个歪瓜裂枣奇形怪状,搞得天守阁跟鬼屋似的。 周青青妩媚一笑,反问道:“怎么?您不相信我们老祖宗的本事?” “周先生的确大才,只是那怪人的力量实在可怕……”狱太君纳闷地打量着周青青,他与其他同伴的妖力都被榨干了,没个十天半个月的缓不过来,可瞧周青青这一脸轻松的模样,仿佛根本不受影响。 狱太君也不是傻瓜,马上猜到周小史的阵法设置有点问题,周青青虽是主持,却几乎没消耗半点妖力,而是将三河军团的妖怪当成了电池来用。 不过,狱太君并没有当场发作,扶桑文化中的“事大”理念,使他迅速认清现实。如今,三河军团除了加入七重楼,已经别无退路,甚至还指望着七重楼的庇护,扶桑政府能够忍受米国爸爸三天两头薅羊毛,三河军团自然也甘心给七重楼的大妖干苦力。 周青青点点头,应声道:“凭老祖宗的妖王修为,与秦狩这个怪物正面为敌确实有点困难,只有妖皇水准的玉藻狐,才有把握压倒秦狩!” 白面金毛九尾狐玉藻前,作为扶桑三大妖之一青史留名,确实有其过人之处。 古代的扶桑,不论是在世俗的经济文化上,还是非世俗的术法修炼上,相比于华夏中土,就是不折不扣的蛮荒之地。而生于扶桑的玉藻狐,一直缺乏正规、系统的妖修教育,单纯凭着天赋和本能磨练本领、修炼成精,有点类似华夏这边的“野狐禅”,正常情况下成不了大器。 但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天才的境界,凡人不会懂。 项羽少年时,叔父项梁教他读书,但他学了没多久就不学了,项梁又教他学剑,没多久又不学了,项梁因此特别生气。项羽说:“读书识字只能记住个人名,学剑只能和一个人对敌,要学就学万人敌。”项梁于是又教项羽学习兵法,项羽非常高兴,但是只学个大概,不肯深加研究。 若是普通人这么折腾,结局必然是学无所成。但是项羽这种不能以常理度之的天才,就靠着这半吊子的本事,破釜沉舟攻灭暴秦,成就一段霸王传说。 倘若西楚霸王项羽的例子太飘渺,那咱们就说点实际的。 想必很多人在学生时代,都见识过或者听说过一些极品学霸,他们成绩斐然,经常能够考出在常人眼中不可思议的分数,因此,他们成为了老师与家长们的宠儿,更成为了许多人深恶痛绝的童年阴影——也就是所谓的“别人家孩子”。 倘若真论勤苦,这些极品学霸未必比一些死读书的学习时间投入多,但考出来的分数就是高。而每年高考状元的采访记录里,那些状元们基本也会扯一些“上课认真听讲”、“多参加课外活动”、“注意身体健康体育锻炼”、“适当娱乐劳逸结合”这种名为经验实则废话的玩意。 是的,他们说的确实是废话,但不说这些废话,总不能说“老子瞎玩都考得比你好,是因为智商比你高”吧?哪怕他们真敢说,报纸也不敢登啊! 白面金毛狐的血脉,在狐族上的确算是上品,在扶桑不算多,却也不止玉藻狐一个,但大多止步于妖将、妖帅这个层次,只有玉藻狐能够长出九尾、成就妖皇修为,可见其天赋超凡。相当于一个山沟沟里的贫苦生,愣是凭着自学考上清华北大,教人不得不服。 而且,与中土出身的妖狐主修幻术、媚术不同,玉藻狐的神通本领更加驳杂,正面战斗力也更强。 玉藻狐的九尾各有不同的神通,当其中一条尾摇动时,可以分别召唤雷电、狐火、毒气、风暴、地震、洪水、冰雹、死灵和小妖狐,虽然比起华夏高手的精妙法术来,其手段技巧都过于粗糙奔放,但这破坏力绝对是天灾级别的。当年扶桑朝廷派出十三万五千大军讨伐,都被其虐得死伤惨重,平安京都差点被她变成妖之都了。 这凭她这身本领,哪怕是降生于妖魔不如狗、神仙满地走的封神大战时期,恐怕也能有所作为,在历史上写下惊鸿一瞥。 玉藻狐当年的失败,也是时也命也。按照扶桑朝廷的说法,玉藻狐是被两个叫广常、义澄的扶桑武士射中要害,重伤无力才被勉强封印。 而行里人却知道,当年真正射伤玉藻狐的人,其实是一位东渡访问的南宋官员,据说是六扇门的门主,所用的弓是大名鼎鼎的后羿射日弓,所用的箭更是六扇门的压箱底宝贝、连下凡神仙都能杀的傲天神箭! 能够逼得六扇门门主——也就是天地人三守之一的人守出面解决,还用上了后羿射日弓与傲天神箭,玉藻狐这“待遇”都赶上当年的七大圣了。 在这个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的末法时代,妖皇水准的玉藻狐论起来,绝对是个够分量的大大大妖怪,差不多就相当于黄冈的优等生为了高考移民,转学到了提倡“素质教育”的北上广,一旦上了考场,这虐菜的感觉呵呵呵呵…… 秦狩表现出来的实力虽然强悍,但是在群妖眼中,依旧不是玉藻狐的对手。当然,前提是这位玉藻狐愿意出手。 狱太君担心的也是这一点。 按他的想法,三河军团这座小庙,是容不下玉藻狐这尊大佛,七重楼才是玉藻狐最适合的舞台。不过,七重楼中虽然也有几位妖皇,但这次派来的使者周小史却只是妖王,万一玉藻狐耍大牌,即不肯加入七重楼,也不肯对付来犯的敌人,那该怎么办? 狱太君心里正惶恐,玉藻狐那边却已经轻轻打着鼾眯着了,不得不说,假若无视玉藻狐那吓人的体型,她睡着的样子还是挺萌的。 周青青瞧玉藻狐神智依旧尚未清醒,不禁轻笑一声,又拍着饱满的胸脯,安慰着坐立不安的狱太君,说道:“放心放心,老祖宗本领高强,心思缜密,韬略谋算更是步步连环,哪怕不能杀死秦狩,困他个十天半个月绝对没问题……” 可周青青话音刚落,先是一剑冲破地板,卷起一串骇人的幽蓝色火光,在群妖惊愕的目光中径直刺入了玉藻狐的眉心,玉藻狐痛叫一声,顿时扑通扑通得打起滚来,四肢乱抓,九尾狂甩,几个靠的近的妖怪猝不及防,愣是被玉藻狐活生生抓死、拍死,鲜血与碎肉洒了一地。 紧接着,又见秦狩炮弹似的撞塌一圈儿地板,闯入天守阁中,他手握两把短柄枪一般的手术刀,暴吼一声:“鬼道蛇!九色鹿!出击!” 说罢,秦狩便跟投标枪似的,将两把手术刀冲着痛苦嚎叫的玉藻狐掷去,大有痛打落水狗的意思! 那把名为“鬼道蛇”的手术刀,其刀身滚圆如枪身,刀尖更是蛇矛似的弯弯曲曲,尖端还有两条分叉好似蛇的信子。手术刀通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状,有色玻璃一般的刀身里,更是隐隐有着一股股灵蛇般的黑色氤氲流动,看上去鬼气森森,邪性的很。 而另一把名为“九色鹿”的手术刀,乍一看有些名不副实,其刀型跟正常的手术刀差不多,其刀身材质似金似银,亮闪闪的很漂亮,但瞧不出“九色”在哪里。可是秦狩这么往外一投,随着周遭光线的变化,其刀身反射的光色也呈现出了奇妙的变化,黑白与彩虹七彩色流转变幻,整得跟光谱仪似的。 眼看着两把手术刀就要扎到玉藻狐脑袋上,但那玉藻狐忽然双目圆睁,前爪猛地一扫,抄起两只倒霉的扶桑妖怪就抛了起来,撞在了刀锋之上。 两把手术刀通体而过,而那两只无辜躺枪的扶桑妖怪当场立毙,而且还呈现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死法。 一名死者是被“鬼道蛇”穿胸而过,那是只以猛毒著称的蜈蚣百足妖,手术刀只是在牠胸口留了一个小孔,按说不是致命伤,可牠却浑身痛苦地痉挛了起来,竟是中了厉害的剧毒。 更加恐怖的是,蜈蚣百足妖中毒也就罢了,偏偏一身妖力还失控外泄,这明显是直接伤到了妖魂啊! 另一名死者其实只被”九色鹿“刺穿了肩膀,那是只半妖半鬼的鬼木妖姬,正常情况下,这种拥有怨灵特性的妖怪很难对付,因为物理手段很难奏效,法术抗性也较高,除非魂飞魄散,否则很难死透。 但是,牠肩膀挨了一下后,一开始还没事,但没过一会儿,牠的身体便从伤处开始崩解,同时积累数百年的怨气也莫名开始消散,眨眼间,鬼木妖姬便被一团白炽如太阳的光芒吞没,等这股充满神圣气息、净化邪魔的灿烂光辉散去,却只留下一地残木与碎骨! 金龙鱼、火麒麟、玄武鼋、冀土鳖、皇飞虎、青云龙、凤凰羽、鬼道蛇、九色鹿——“九龙夺嫡”,终于全部亮相! 第一四五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 “鬼道蛇”与“九色鹿”,这两把手术刀并非是“九龙夺嫡”中最强大,却又是最特殊。 “鬼道蛇”属性极阴,刀身材质半实半虚犹如鬼灵,且携有一种直接腐蚀灵体的霸道毒素,哪怕是所谓的百毒不侵之体都防不胜防。 “九色鹿“属性极阳,刀身沾染着一股神圣的仙气,对邪魔阴毒具备一定程度的净化效果,倘若操控得当,还能直接切割、分离魂魄。 这两把手术刀,若是摆在其他修真门派,恐怕会成为斩妖除魔、诛仙弑神的杀手锏。但是,秦家历代先祖却是将其用做救死扶伤,而针对的对象,大多是没有实体肉身的幽鬼、神灵,偶尔也用来治疗一些被鬼上身的凡人,直接从灵魂本源入手,切除寄生灵体,跟肿瘤切除手术差不多。 秦狩使出这两把手术刀,也是针对周小史灵魂脱壳的情况,想从根源上铲除这只阴魂不散的狐狸精,不给她卷土重来的机会。 毕竟,有千日做贼的,没千日防贼的。周小史最可怕的不是修为,而是心计,秦狩可不想下半辈子成天提防着狐狸精的报复,更不希望百年后,自己的徒子徒孙还要被这只狡猾的白狐转世搞得焦头烂额。 不过,眼下的情况却不太妙。 两只炮灰妖怪当了肉盾,稍稍偏转了一下飞刀的方向,而复苏的白面金毛九尾狐也趁机将身子伏低闪过刀锋,又抖擞了几下脑袋,寒光一闪,灵剑“雪中仙”又从眉心处的创口里飞了出来,剑灵阿雪好似飞天仙女,飘在半空中手持宝剑左接右挡,叮叮当当很是热闹。 同时,白面金毛九尾狐那座小山似的庞大身躯,也跟融雪似的迅速缩小,最后稳定在了成年大型犬级别的体格。倘若不看尖细的狐狸脸与九条颜色各异的大尾巴,瞧着还真像只金毛跟萨摩耶的串串。 白面金毛九尾狐的脸上,呈现出一种人性化的挤眉弄眼表情,牠张着满嘴尖牙,口吐人言,冲着秦狩喊道:“秦狩大夫,若非有您几番相助,小可也不会得此妖皇修为,小可在此多谢您了!” 秦狩眉头微皱,抬着双手挥了两下,唤回了难以寸进的“鬼道蛇”与“九色鹿”,又冷笑道:“周小史?好算计,好谋划!只不过,有小爷在,妳今儿是走不出此地了!” “秦狩!老祖宗夺舍玉藻狐,修为已至妖皇,不是你那三脚猫的本事就能对抗的。你若是识时务,就老老实实投降,我们七重楼不会亏待有能之人。待七大圣重返世间,建立妖界乐土,自有你一份封赏!” 周青青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又狐假虎威地打击着秦狩的士气,但是秦狩却看穿了她虚张声势的意图,一双火眼金睛与判官鬼目闪闪发亮,他歪着脑袋冷笑道:“周小史,妳小时候看过《七龙珠》么?主角名字也叫孙悟空。” 周小史被秦狩这跳跃性的逗逼思维给问懵了,愣了一下,又轻笑道:“本王这一世,从诞生伊始便忙于修炼与革命事业,没兴趣研究那些玩物丧失的东西!” “妳没看过,怎么知道那是玩物丧失的东西?”秦狩笑眯眯地调侃了两声,又正色道:“《七龙珠》的那美克星篇里,出现过一个中boss,叫基纽队长,他会一种交换身体的特异功能,跟夺舍重生有点像。基纽队长被孙悟空击败后,便使用了交换身体异能,夺取了孙悟空的身体。但是……” 周小史紧张地耳朵抖了两下,接着便觉得眼前一花,秦狩已经悄悄使出真.五禽戏的鹿形,两只堪比春丽的结实大长腿一蹬,整个人跟个跳蚤似的窜到了周小史的身前。 “叮!” 秦狩抬手挥出一刀,若非灵剑“雪中仙”及时挡了一下,周小史已经脑袋搬家了。 秦狩一击不中,没有懊恼,转手又是一刀,还一脸微笑地说道:“但是啊……获得孙悟空身体的基纽队长,战斗力反倒下降了!” “咣当!” 又是“雪中仙”救了周小史一命!不过,秦狩这两刀下来,“雪中仙”虽然剑身完好,并没有什么崩口的裂痕,但是剑灵阿雪却是满面痛苦,浑身上下都出现了一道道龟裂的缝隙,瞧着跟座年久失修的蜡像似的。 “轰隆!” 数道粗壮的紫色雷电轰然作响,自周小史的指尖直射秦狩胸口! 召唤闪电,这是玉藻狐的神通。 秦狩猝不及防,几道紫雷炸响在其胸膛,愣是将他炸得倒飞出去十几米,空气中更是蔓延起了一股好似鱼腥臭的臭氧味。 “哟西!” 扶桑群妖一开始还战战兢兢,见秦狩吃瘪,又齐声欢呼起来。 秦狩“噗通”一声摔在地上,但立马又没事人似的爬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看被雷电烧焦的外套,又揉了揉有些发红的胸膛,笑道:“不行啊,这串雷击也就是妖将的水准。周小史,玉藻狐的力量,妳驾驭得了么?” 周小史面无表情,心中叫苦,心想秦狩这个愣头青,果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唬住的。 夺舍重生这种高精尖技术,可不是谁都能玩得转的。 首先,夺舍要考虑到一个外来灵魂与本体灵魂的斗争问题,这一点,周小史倒是考虑到了。她破釜沉舟,利用献祭此世生命,点燃了强横霸道的圣级狐火,然后趁着玉藻狐尚未清醒,直接烧死了玉藻狐的本体灵魂,这才迅速夺取了肉身的控制权。 另外,就好像器官移植要看匹配,夺舍重生也得考虑一个灵魂与肉身的契合度。周小史与玉藻狐同为狐族,灵魂与肉身的契合度很不错,但哪怕是再契合的身体与灵魂,只要不是一起生长的原装货,就肯定需要一定时间的调整适应期。尤其是玉藻狐的肉身力量强悍得过了头,修炼法门啥的也跟中土狐狸精不太一样,周小史一时还真的难以上手。 周小史的现状,就好像一个c1驾照的小车司机,突然改行去开f1方程式赛车,哪怕驾驶原理差不多,但没个几年的练习根本适应不了。 实际上,周小史也没打算在此地立刻与秦狩博生死,能吓住秦狩就算,就算吓不住,赚够了本钱的她也可以打上两枪就逃跑,等适应了玉藻狐的身体,成为货真价实的妖皇后,再来找秦狩算账也不迟。 周小史尖啸两声,浑身毛发跟炸了似的一根根直立着,九条狐尾更是摇曳个不停,带动起一股股汹涌的灵气潮汐,雷声阵阵,火光熊熊,妖风大作,黑气升腾,她一下子便动用了四种截然不同的神通法术,阵仗倒是挺大,反正一群没见过世面的扶桑妖怪是吓尿了,一个个磕头如捣蒜,崇拜得五体投地。 “玉藻狐的肉身果然强大!若是单论妖力,七重楼里另外几位妖皇也得甘拜下风!”周小史心中暗暗称奇,实际上,主修幻术、剑术与阵法的他,只是粗糙地调动着这具身体的妖力,摸索着使用那九尾神通,这声势瞧着大,实际上却连法术都算不上,一点儿技术含量都没有。 不料,秦狩瞪着那颗绿油油的判官鬼目看了看,竟不由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甚至连双刀都收了,傻站在原地掰着手指数着数。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哈哈哈,周小史,知道啥叫机关算尽太聪明,反污了卿卿性命么?中土和扶桑的九尾狐是不一样的!中土的九尾狐是一个灵魂九条命,扶桑的九尾狐却是九个灵魂一条命,妳刚才只是烧死了其中一个灵魂,现在人家的灵魂又再生了!” 秦狩哈哈大笑,周小史神色一滞,跟着便觉着一阵困意袭来,两只眼皮子跟灌了铅似的,眨了两下就再也睁不开了。 “噗通”一声,白面金毛九尾狐的身体就跟中了麻醉弹似的,摇摇晃晃地便倒了下去,神志不清。 同时,一场10p大戏,也在白面金毛九尾狐的体内上演。 周小史就跟先前被泼了问心酒的秦狩一般,灵魂意识被卷入到了一个陌生的心相世界中。 恢复了男儿身的周小史,茫然四顾,却瞧见自己正处于一座烽火连天、兵乱四起的古代城池中,漫眼望去,除了一片片破砖烂瓦的建筑废墟,就是凶神恶煞的扶桑武士在狂呼酣战,偶尔有些手无寸铁的百姓难民,或是高冠长衫的贵族公家出没,奔走着想要寻得一条生路,但大多被卷入了兵火战乱之中,沦为一具具破烂不堪的尸体,被乌鸦与野狗分食…… “建筑布局有点像长安……不对,这是扶桑的平安京!” 周小史刚刚分辨出自己所处的环境,跟着便听见一连串亲切的狐鸣,他下意识地想要鸣声响应,却见九位身着华丽宫装的绝色美女,盈盈笑着,自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仔细看看,这九位美女的面容都长得一模一样,却是比九胞胎更加相似的九重身,只是在衣着色彩上各有差异,而在周小史这只狐狸精同行眼中,又多了妖气属性这一差异。 “哗啦~” 九胞胎美女愈走愈近,那身华丽而繁杂的宫装也一件件褪去,显露出一具具风华绝代的曼妙身姿。 “呜呜呜~” 九条颜色各异、体型硕大如獒犬的母狐狸,扑腾着利爪,呲咧着尖牙,摇晃着尾巴,低吼着小跑了起来,齐齐扑向了周小史。 “玉藻前……哎,百密一疏啊!经验主义害死人啊!” 周小史面露苦笑,他确实是疏忽了。由于被封印的关系,他的神魂从西晋一直被关到满清,虽然在当世妖怪中,他也算个学富五车的“老学究”了,但是一千多年的空窗期,还是让他缺乏许多历史事件亲身参与的经历,导致其在一些细节问题上不甚清楚。再加上老一辈中土妖怪对扶桑妖怪天生的优越感,更是让他对玉藻狐这个“晚辈”的研究不够透彻,习惯性地将一些中土九尾狐的特点往扶桑九尾狐身上套。 “哼,战便战罢!这玉藻狐终究是蛮夷出身,只修身不修心,如今只是魂魄交战,不足为惧!” 周小史褪去了温良恭俭让的伪装,显露出天朝大妖的尊严与骄傲,即便是妖王对妖皇,即便是以一对九,他也浑然不惧。 汉唐雄风,一汉当五胡! 魏晋风流,一公战九母! “嗷!” 周小史尖吼一声,身形一震,化作一条小牛犊子大小的雪山飞狐,张牙舞爪,撞入狐群…… 第一四六章 孩子是无辜的 “砰砰砰砰砰!” 周青青见周小史骤然昏迷,心中虽然惊惶,但是反应却是果断,她抽出两把m36左轮便冲着秦狩扣响了扳机。 秦狩身手矫健地打了一个滚,随手薅住了一只吓傻的狸猫将军,用牠那圆圆滚滚的大肚腩挡枪,狸猫将军那身古董铠甲并不算什么法宝,而周青青所发射的子弹似乎也经过特殊的改造,弹头轻易击穿铠甲、陷入皮肉后,又在狸猫将军的体内爆裂燃烧,妖异的狐火灼烧着牠的内脏,又透过皮肉显出诡异的火光,教那只可怜的胖武士看上去像只狸猫灯笼。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并肩子上?只要坚持到老祖宗醒过来,就轮到这小子倒霉了!”周青青说着一口熟练的扶桑语发号施令道,像个披挂上阵的女将军,英气十足。 只是,狱太君与一众军团骨干,早已在解封白面金毛九尾狐的仪式中耗尽了气力,哪里还有本事围剿秦狩?秦狩只是冷笑着瞪了两眼,便吓得附近的扶桑妖怪们跌跌爬爬地往外溜了。 可没等那几个胆小鬼溜到门边,一名身副重伤、满身血污的狸猫武士,踉踉跄跄地扯开了拉门,冲着天守阁内大喊一声:“大君!六扇门的人杀上来啦!请早做决断!” “大君!自平成狸合战以来,狸猫一族的血脉几近流干,不能再做无谓的牺牲,请大君赶紧率众突围,为革命保留一点未来的火种!” 藤原珠子很有点儿罪魁祸首的觉悟,由于妖力消耗过多的缘故,她已经显出半人半蛛原形,见狱太君满脸犹豫,她又苦笑着说道:“今日之祸,终究是我急于求成所致,便让我率众阻击,掩护主力撤退!” 周青青打空了两轮弹仓,又弃枪不用,手腕一抖,甩出两柄闪烁着幽绿色寒光的峨嵋刺,左脚前寸,右脚迈进,左手收刺护胸,右手托刺于前,却是摆出了个“美人挂画”的经典套路。 同时,周青青也气势汹汹地训斥道:“不行!老祖宗不醒,你们谁也别想撤!如若不从,就算你们逃到天涯海角,七重楼都不会放过你们!” 狱太君苦着脸,两只乌溜溜的小眼珠子看了看周青青,又瞥了瞥秦狩,此刻的他,忽然体悟到扶桑傀儡政府夹在华夏与米国两大巨头中间的痛苦。 “不……让他们撤!赶紧撤!” 昏迷的白面金毛九尾狐突然睁开了眼睛,而且一开口便是汉语,明显是周小史在说话。 不过,不等周青青高兴,周小史却有气无力地下达了一段遗言性质的命令:“青姨!不用管我了,妳带着阿雪一起,配合这群扶桑妖魔突围,七重楼想要成事,需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对象……” 话音未落,白面金毛九尾狐的躯体又痉挛似的颤了几下,再次“噗通”倒地。 “老祖宗?老祖宗你快醒醒!老祖宗你不要吓我啊!” 周青青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她顾不得防备秦狩,使劲推搡着想要唤醒周小史,喊得嗓子都沙哑了。 “别喊了,没用的。”秦狩跨过被打成筛子的狸猫将军尸身,左眼的判官鬼目一闪一闪,就像是一团摇曳的鬼火,而他也摆出了一副手术失败通知家属般的冷酷表情,轻声说道:“周小史与玉藻前,二人同归于尽了。双方魂魄互相撕扯碎了一地,跟魂飞魄散也差不多了,这下连投胎转世都没希望了……” “唰!” 剑灵阿雪面无表情,却又流出一滴滴钻石般的冰晶眼泪,她提剑直刺秦狩胸膛,但是火光一闪,早有防备的秦狩已经提起“火麒麟”与“凤凰羽”,双刀交叉死死架住冰蓝的剑身! “这是他自己作死管我屁事啊!”秦狩一脸委屈地叫道。 “雪中仙”身为通灵法宝,与主人周小史心意相通,她却是比秦狩更快察觉到周小史的彻底死亡。她与周小史近一千八百年的羁绊,是比夫妻、兄妹都难以比拟的感情,却在今日迎来了终结。 “喀嚓!喀嚓!” “雪中仙”的如铁如冰的光滑剑身上,在烈焰的灼烧下,出现了一条条恐怖的裂痕,随着秦狩双手再度用力,两柄赤红的刀锋就像剪刀一般,将剑身拦腰斩断。剑灵阿雪的人形态也在瞬间崩塌,像是一座被敲碎的玉像。 “嗡嗡嗡嗡!” 剑有不平则鸣。 剑灵阿雪的一缕残魂,依旧附着于残损的半截断剑,晃晃悠悠地绕着九尾狐的尸身三圈,发出了一阵凄厉如嚎丧的剑鸣。 “雪仙子,跟我走吧。只有活着,才能为老祖宗报仇!” 周青青失魂落魄地抬手抓住了“雪中仙”的剑柄,任由渗人的寒气冻伤了她的整条右臂,“雪中仙”颤抖着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慢慢安静了下来,如同一柄普通的古董断剑。 “我勒个去,你们还有没天理啊!偷小爷千年人参精血的是你们,解除杀生石封印的是你们,夺舍白面金毛九尾狐的还是你们,怎么到头来还怪我了?”秦狩骂骂咧咧地发着牢骚,他是搞不懂犯罪者的流氓逻辑,也没兴趣搞懂,“我自有我道”嘛。 “呼!” 周青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吐出来时,已经是一片帷幕般的火墙,杀伤力不大,但很是炫目,闪得秦狩下意识地抬手遮了一下眼。 “轰隆!” 趁着秦狩遮掩的空当,周青青也是杀伐果断,直接显出青狐的原形,叼着断剑撞破木墙,凌空一跃,在夜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惊得许多尚未疏散的游客大呼小叫。 扶桑群妖有样学样,纷纷运起最后的妖力腾空而起,紧追着周青青的逃逸方向,一时间群魔乱舞、百鬼夜行,煞是热闹。 秦狩不是六扇门的人,自然没兴趣去追杀逃亡妖兵,他只是咂着嘴,瞥了瞥远处有些混乱的堵塞人群,叹了声“这下太湖分部麻烦大咯~”,便没心没肺地凑到白面金毛九尾狐的尸体旁,伸手摸了摸那光滑柔软的毛皮,嘴里嘀嘀咕咕地评价道:“一滴千年人参精血,换一条千年九尾狐,这波不亏。狐狸肉补虚暖中,主治虚劳、健忘、惊悸、水气黄肿、疥疮。狐狸心镇静利尿,主治癫狂、心悸、失眠、头晕、水肿,狐狸肺补肺化痰定喘,主治慢性气管炎、肺气肿……” “嗯,再过两月就入冬了,最后剩下一张皮,倒是可以考虑做件新皮袄,新年换新衣……”秦狩琢磨了半天,总算将白面金毛九尾狐的一身皮肉都派好了用场,可就在他拔出刀来,准备现场肢解时,本来已经渐渐冷却的狐狸尸身,居然再次出现了生命反应——牠的四肢冷不丁地抽了一下! 秦狩愣了愣,没立马下刀子,却是再次睁着判官鬼目,仔细观察白面金毛九尾狐的灵魂状况。 “咿呀?还没死透?”秦狩眉头微皱,又惊道:“不对,周小史与玉藻狐的灵魂互相牵扯撕裂,魂魄都碎成渣了,就连累积的因果都散了,从天道的角度看,确实是死了。” 秦狩转念一想,又叹道:“还是不对……这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灵魂碎片里,混了一缕周小史的残魄,按理说,神魂已死,意识涅灭,残魄难存,但是这玉藻狐的九条妖尾似乎认错了主人,开始以这一缕残魄为基础,吸收魂魄碎片,重新凝聚神魂……” 秦狩医生的本性,让他迟迟不愿意下手杀生,却是双目圆睁,如饥似渴地研究着这一场生命奇迹,口中更是喃喃道:“这新生的灵魂,即是周小史,又不是周小史,即是玉藻狐,又不是玉藻狐……” 秦狩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忽然一拍大腿,叫道:“我特么傻啊!这说白了不还是男女结合怀孕生子那一套么?神交也是交啊!大禹、刘邦……还有十字教的创始人,不都是神交而生么!” 想到这里,秦狩更加难以下手了,在他看来,眼前这团孕育中的全新灵魂,算是周小史与玉藻狐的遗腹子,周小史与玉藻狐虽然沾满杀孽罪恶滔天,但是孩子是无辜的啊! 仿佛是在验证秦狩的判断,白面金毛九尾狐的身体也出现了相应的变化,那具成年大型犬一般的体格出现了逆生长的状况,眨眼间便变成了一只小奶狗模样的幼年狐狸,不过,那身强横霸道的妖力却出现了增幅,甚至就在秦狩的注视下,牠毛茸茸的屁股后面,居然又多出了一条白色如雪的小尾巴,变成了“十尾”妖狐。 秦狩目瞪口呆,他确定小狐狸新长出的那条雪白尾巴,是因为吸收了周小史的灵魂碎片,十个新生的稚嫩灵魂挤挤攘攘地堆积在这具小小的身躯内,五颜六色的像是一盆冰淇淋球。 “十尾妖狐……十尾妖狐……这是开天辟地以来头一遭啊!”秦狩双手托着小狐狸那暖乎乎的躯体,惊愕而纠结。 杀,还是不杀? 杀,秦狩良心上有点过不去,古人打猎都知道不杀幼兽,哪怕秦狩拿狐狸肉当药材,也不会去宰杀这么一只幼年狐狸。 不杀,这只小狐狸的意外出生,毕竟与秦狩有着莫大的关联,而这只小狐狸体内蕴涵的力量,却是要比玉藻狐和周小史都要强大,未来一旦作恶,因果却是要牵连到秦狩头上,秦狩可不想重蹈师傅秦柏的覆辙。 小狐狸的灵魂凝结得很快,自然也重新诞生了灵智,牠眯着惺忪的双眼,张着小嘴打了几个哈欠,柔软的四肢蹈了几下,踩得秦狩的手心痒痒的,随着两颗金色的兽眼慢慢睁开,那清澈的眼神也彻底软化了秦狩的杀心。 小狐狸盯着秦狩看了会儿,忽然卖萌似的将脑袋一歪,口吐人言,奶声奶气地问了一声:“爸爸?” 秦狩下意识地接道:“太阳出来月亮回家了吗?” 第一四七章 我女儿是妖圣 第一四七章我女儿是妖圣 一声软绵绵的“爸爸”,挑动了秦狩的心弦,他情不自禁地颤了颤,手上的力道也悄然放松。 前文曾经说过,秦狩不是猫奴,却是个狗党。 喜欢猫的人,往往渴望爱与被依靠。而喜欢狗的人,则渴望被爱与依靠。 秦狩的人生是孤独的,他出生不久即被遗弃,至今连父母的样子都回忆不起来。虽然秦柏给予了他无比渴望的亲情与爱护,但是,正因为曾经享受过,一旦失去,便会愈发饥渴。 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孤枕难眠的秦狩会走到静寂的院中,茫然四顾,冷冷清清,这时,他总是会想着养一条狗来陪伴自己。但是,由于环境与责任的关系,秦狩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天性。 灰衣巷里不是没有犬科动物妖怪,但是那群混久了江湖的老妖精,哪怕是跪下求秦狩当干爹,秦狩都不敢收,毕竟满院子的“违禁品”,若是丢了一两件惹出祸端怎么办? 犬科妖怪不能养,那么养条普通的宠物狗呢?狗的极限寿命也就是十几年,秦狩重感情,不想再去面对生离死别的痛苦,有些疼,一辈子一次就够了。 但是,这条心智犹如懵懂孩童的初生妖狐,却完美匹配了秦狩心中的宠物标准。首先,这只幼年妖狐刚刚出生,秉性脾气还是一张白纸,再加上父母双亡无家可归,只要教育的好,就算不能养成忠犬,至少也不会吃里扒外。其次,这只幼年妖狐的修为基础好,和许多妖怪之间生育的“妖二代”一样,一出生便是开启灵智、寿命绵长的妖精,活个几百上千年没问题,将来只有牠给秦狩披麻戴孝的份。 这两个理由,打消了秦狩心底最后一丝顾虑。他亲昵地捧着小毛球一样的幼狐,脸贴着牠热乎乎的小肚子,蹭了两下,口中更是喃喃道:“咿呀~冬天要到了,这只小家伙拿去暖床,可比什么热水捂好多了呀~” 小狐狸惬意地眯着眼,从嗓子眼里发出了一声叽啊咕的呼声,毛茸茸的四肢扑踏在秦狩的脸上,软乎乎的肉球蹭得秦狩感觉身心都被治愈了。 有句歇后语,叫“老房子着火——烧起来没有救”,秦狩压抑许久的感情一爆发,顿时一发不可收拾了。 秦狩瞥了眼小狐狸的下身,确认了一下牠的性别,又笑嘻嘻地说道:“乖女仔~跟爸爸回家吧~” 秦狩一脸傻兮兮的笑,看小狐狸的眼神透着满满的溺爱,与那些把狗当孩子养的“狗爹狗妈”无二。 “爸爸,饿~” 小狐狸挣扎着仰了仰头,吐着粉红色的小舌头,轻轻舔着秦狩的眼皮,肚子里也响起了一阵咕咕声。 “哦哦哦……爸爸喂妳吃好东西!”秦狩心急火燎地在身上摸来摸去,随手掏出颗红宝石模样的物件就递了出去,但不等他反应过来,小狐狸已经探着脑袋,将那颗蕴含着浓郁妖气的大补品给整吞了下去。 小狐狸吃下去的,是周小史的那颗狐狸心。 秦狩一愣,纳闷道:“哎……这算子继父业还是物归原主啊?” “嗝儿~” 小狐狸这囫囵吞枣,吃下了一颗堪比自己脑袋大小的心脏,小肚皮却也不见涨,牠舒坦地打了个饱嗝后,十条尾巴扫了扫,浑身上下都涌起了一阵强烈的灵气震动…… 六扇门太湖分部围捕三河狸猫军团的行动,已经进入到了最**。 由于疏散群众、调派人马耗费了太多时间,六扇门发动总攻后不久,就瞧见天守阁中妖影重重,周青青带着一众三河军团的高层已经发动了突围。 六扇门方面也是当机立断,兵分两路,乔奈何与何依瑶这两位强力外援,配合着王镛率领的六扇门主力,追捕周青青与窜逃的三河军团高层;而张皓、蓝小羽与贺老白,则率领着一部分六扇门的精英战斗人员,攻入风云大将军城,清缴着三河军团的残余势力。 这么一来,两面战场的战力分配却是出了个大岔子。 按照常理说,周青青与那群三河军团的高层,都是实力出众的大妖,随便哪一只挑出来,都能顶得上几十上百个狸猫武士。若非有乔奈何与何依瑶相助,王镛还真不敢跟牠们硬碰硬。 但是,双方一交手,那场面却是惊人的一边倒:除了周青青尚有余力,剩下那群妖力耗干的扶桑妖怪们,在堂堂妖门总捕头乔奈何的手下,就没谁能扛上几个回合的。 乔奈何今儿可算是大发神威,一双破空爪不知抓破了多少美人脸,一柄九尾鞭不知抽塌了多少脊梁骨,她这位常年累月战斗在捉妖第一线的“黑猫警长”,震得太湖分部这帮承平日久的大爷兵是心肝儿乱颤。 何依瑶揍人的本事不行,但是在寻踪觅迹方面,她那“猫眼看人”的神通可就派上用场了。往往王镛携带的灵能雷达还没反应,她便已经抢先一步确定了隐匿妖魔的方位,甭说什么幻术障眼法不好使了,哪怕是一只掘地三尺藏于地下的土蜘蛛,都被她轻而易举地给揪了出来。 乔奈何与何依瑶这这一对黑猫白猫,捉人的效率简直堪比黑白无常,有她俩在,外围的追捕行动可谓是势如破竹:王镛如愿以偿地逮住了老婆藤原珠子,狱太君与一众三河军团骨干也尽数落网,也就是周青青操着一柄断剑“雪中仙”左冲右杀,与乔奈何大战五十回合后,挟持了一位偷偷跑来看热闹的游客,抢夺了一艘景区游艇遁走了。 而张皓率领的这一路人马,却是遭到了三河狸猫军团的激烈抵抗! 那些并非三河狸猫一族的客将妖怪,六扇门一发动进攻,便纷纷做鸟兽散。但是,数百名被高层放弃的狸猫武士,不但没有放下武器投降,反倒迸发出了顽强的斗志。 这群狸猫武士,修为并不算高,大部分只是开启了灵智,并且能够化作人形罢了。像这样的小妖,张皓空手都能干翻几个,更不用说,六扇门集体装备着量产型打神鞭、捆仙绳这样的强力道具,双方的战斗力差距简直堪比战国扶桑武士对二战米国大兵。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张皓与十来个六扇门成员还算占了上风。 一身民警打扮的张皓,挥舞着警棍造型的打神鞭,就跟玩割草无双似的,一根警棍愣是耍出了金箍棒的风采,狸猫武士们是磕着便伤碰着就死,偶尔遇到个硬茬子狸猫将领,也是直接甩出手铐造型的捆仙绳,绑了了事。 至于那帮子古装杂役打扮的六扇门成员,他们所用的打神鞭造型是扫把,捆仙绳造型则是抹布,结果开打后那场面别提多可乐了:一群宋代店小二,挥舞着扫把与抹布,揍得一群全副武装的扶桑武士哭爹喊娘——这种剧情,哪怕是脑洞再大的抗日神剧都不好意思拍啊! 但是,狸猫武士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张皓等人刚刚抽翻了四五十个,还没爬上二层便被汹涌而出的敌军给“挤”了下去,对,就是“挤”。尤其是一群手持火绳枪的狸猫武士,在军阵中有条不紊地上弹点火绳时,形式更是彻底逆转了。 捆仙绳虽然好用,但数量终究有限,捆完了十来个狸猫将领便不够用了。打神鞭固然霸道,但是面对密密麻麻的枪林弹雨,毕竟是血肉之躯的张皓,还真不敢往上撞。 至于蓝小羽与贺老白……这两位纯粹是来找人的,根本没兴趣帮六扇门干活。 结果,张皓一行人又被狸猫武士们的一波反扑,给直接轰出了城堡,有四五名太湖分部的倒霉鬼还见了血,其中最惨的那个,被一枚布朗运动的火绳枪流弹咬了一口屁股,这人品都能去买彩票了。 张皓背着那位屁股中弹的伤员,屈身躲在城堡的大门外,他转头看看已经有大队荷枪实弹的武警进驻的街镇,又抬头紧张地打量着夜幕中的天守阁,叫骂道:“这群死脑筋的三河武士,头领都跑光了、妻儿都就擒了,却还看不清局势负隅顽抗,这是逼咱下狠手么?” 贺老白不安地打量着手中的罗庚,只见罗庚上的指针转得跟电风扇似的,而他也一脸愁苦地叹道:“哎哟……祸事了!祸事了!” “什么祸事啊?少主的气息不是还好端端的么?”蓝小羽懵头懵脑地问道。 仿佛是在印证贺老白的说法,只听得“砰砰”几声脆响,那几位太湖分部成员惊疑地发现,他们揣在身上的指南针造型灵能雷达,居然齐刷刷地爆掉了! 张皓愣了下,六扇门的平安市分部预算一向很低,他可没用过这么高精尖的新设备,不禁好奇地问道:“怎么回事?” 那个屁股中弹的伤员最先反应过来,苦着脸应道:“灵能反应超过探测上限,爆表了!” 张皓心怀侥幸地轻声问道:“呃……不知这款灵能雷达的探测上限是……” “这款雷达是最新型的,探测上限是皇级……” 张皓倒吸一口凉气,惊道:“你该不会是说……这个末法时代,居然出妖圣了!” 第一四八章 金小玉 第一四八章金小玉 妖圣是个什么概念? 举个最直接易懂的例子:齐天大圣美猴王,他便是妖圣。 即便是在天地灵气还算充裕的上古年代,妖圣也是个很稀罕的存在,自七大圣花果山聚义、踏破天门扰乱三界、又功亏一篑惨遭挫败以来,妖族从此一蹶不振,一千多年里就没诞生过新的妖圣。 如今存活于世的野生妖圣屈指可数,基本上都处于写作闭关归隐读作超长待机实则苟活等死的状态,一个个神龙见首不见尾。 自称继承了七大圣遗志的七重楼,担负其领导职责的七位楼主,修为最高的也只是妖皇,修为最低的甚至还是个妖帅,虽然据传有一位隐世妖圣为其撑腰,但考虑到七重楼一千多年的风风雨雨,那所谓的隐世妖圣都没出过手,估计这也是七重楼拉大旗扯虎皮的虚假宣传。 六扇门凭着福利高、待遇好,收编了不少妖族临时工,但是么,高人都有大脾气,不是谁都能舍得下脸皮干伪军的,再加上六扇门也不是随便收人,对忠诚度和出身背景的要求都快赶上入党审查了。所以,六扇门中仅有的两名妖圣……都关在镇妖大牢里。这也是为啥北影厂一动“劳改犯”的主意、六扇门立马就翻脸的缘故——北影厂的外行人无知无畏,六扇门却不敢冒风险,《大圣归来》电影是好看,但若是大圣归来造他娘的反,那可就不好玩了。 至于江湖传言中的“恶人谷”,也就是咱秦狩小霸王所处的灰衣巷,妖魔鬼怪不少,老弱病残很多,身上少零件实力掺了水的妖皇有那么几位,正儿八经的妖圣……没有。 可以说,一位新妖圣的诞生,在超自然生物的小圈子里,那掀起的波澜堪比金三胖忽然有一天宣布拥有了核武器,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怪啊!那玉藻狐的修为不是妖皇么?还是修身不修心、功法明显有缺陷的偏科妖皇,而想要成就妖圣,灵肉二者都需淬炼至巅峰不可……” 张皓不安地躲在城门外,百思不得其解地喃喃道,他却是没想到,新生的十尾小妖狐,继承了玉藻狐天赋异禀霸道无匹的强大血脉,又继承了周小史几生几世千锤百炼的强韧灵魂,灵肉合一,强强联合,达成了一加一大于二的结果,比什么龙生龙凤生凤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堪称妖怪配种史上的奇迹。 “喂,老王嘛?那个什么周青青跑了就跑了,赶紧带人回来增援,千万不能让秦狩这位小祖宗陷在这儿!他要是出点啥事,就不是一个太湖分部被处分的事情喽!你说啥?呸呸呸,别瞎猜,门主都多大了,有那心也没那力,怎么可能整个私生子出来……” 张皓捧着手机,跟正在审讯战俘的王镛那边通了通气,又催促着乔奈何等人回来增援。张皓算是多少了解点秦狩底细的,倘若对手是妖皇,凭秦狩的霸道实力正面硬肛,哪怕不能打赢,但也不会轻易丧命。但若是撞上个妖圣……尚未成就医圣的秦狩,冲突起来确实很吃力。 蓝小羽提着两串不知哪儿顺来的半生烤鱿鱼,吧唧吧唧地嚼着,又好奇地问道:“耗子,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少主他遇到危险了么?” “姑奶奶!您别学秦狩那小子的叫法好不?秦狩啊秦狩,你丫真是爷们,遇到妖圣居然都不逃,这是看得起你自己还是看得起六扇门啊?” 张皓欲哭无泪地抹了把脸,心里还盘算着,自己该从哪儿调派增援,才能将秦狩给救出来,但算来算去,除了联系六扇门总部调派六门缉捕队联合执法,周边区域各分部的机动战力聚起来都不够一个妖圣玩得。 末法时代,人才凋零的可不仅仅是妖怪啊! “可是……我刚才……好像听见少主的笑声了。”蓝小羽作为妖怪,各项生理机能要比凡人强多了,她三口两口啃光烤鱿鱼,又冲着一脸懵逼的张皓说道:“不信?那我带你上去看看。” 说罢,蓝小羽伸手一抓,拎着张皓的领子,便撒丫子狂奔了起来。 开足马力跑起来的蓝小羽,那速度是相当骇人的。她就像是一道莫名而来的飓风,狂卷着沙尘,直接踩着近乎垂直的城堡外壁往上跑,可怜的张皓跟遭了绞刑似的,脖子被勒紧的衣服紧紧压迫住了气管,甚至由于惯性加速度过大,他的脖骨差点都被勒断了。 “咳咳咳咳……秦狩,你没死吧?” 张皓一落到天守阁的阳台上,憋得是满脸通红,可他不敢耽误,可劲咳嗽着打开了天守阁的拉门,然后,呆了。 因为张皓看见,秦狩正一脸欢喜地盘坐在原地,逗弄着一只……果体金发萝莉?! 她的年纪瞧着就是七八岁的样子,按说还不是正常男人会心动的年龄段,可即使如此,她那一张精致犹如极品宋瓷的俏脸上,天真的稚气与妩媚的妖气居然和谐共存,教人瞧一眼便觉得心疼又心动,勾动着人性中的保护欲与占有欲。尤其是那对太阳一般明亮的金色眸子,张皓只是对上了一眼,便觉得自己要化作那扑火的飞蛾,身心都被那欲念之火烧成灰烬。 张皓好歹也受过六扇门专业的防魅惑训练,欲念之火一起,他便本能地咬了一下舌头,结果一下子用力过猛,差点变成了咬舌自尽,疼得脸直抽抽,不过意识总算清醒了过来。 再仔细看去,张皓又瞧见了那一头金色瀑布般的漂亮长发,像绸缎一样轻轻裹着那具洁白如羊脂玉的娇躯,令张皓心头不禁掠过了一个词——“金玉满堂”。 而最教张皓在意的,还是她脑袋上那两只尖尖小荷般的狐狸耳,以及团团簇拥在屁股蛋后,活像是一团彩色花圈的毛茸茸大尾巴。 “哟?耗子,你那边忙完啦?”秦狩转头瞥了眼目瞪口呆的张皓,笑嘻嘻地打了声招呼,又拍了拍小狐狸的脑袋瓜,一脸享受地搓揉了几下。 “爸爸,他们……”小狐狸抽着鼻子嗅了嗅,又问道:“可以吃吗?” “不不不,除非爸爸允许,不准随便吃活物啊!”秦狩板着脸教育了两声,但马上又一脸“我女儿多听话”的蠢老爸样,将小狐狸又抱又亲。 “秦狩,没事吧?!” 这时,乔奈何与何依瑶也从窗外跳了进来,一副满身浴血、风尘仆仆的模样。而贺老白这只老滑头仙鹤精,居然也扑腾着翅膀跟了上来,紧随着乔奈何与何依瑶,钻进了天守阁。 “禽兽!”乔奈何冷面如霜。 “变态!”何依瑶满脸鄙夷。 “色狼!”张皓羡慕嫉妒恨。 “幼女控!”贺老白挤眉弄眼。 只有蓝小羽没有乱起哄,她先是低头俯视了一下自己的脚尖,又转头看看金发萝莉的洗衣板,然后露出了一脸迷之优越感的微笑。 “呵呵……”秦狩露出一副绅士不怕妖妖灵的嘲讽笑容,冲着情绪最激动的乔奈何呛声道:“别平白污人清白,倘若我真有那心,妳与妳师妹这两只小猫咪都被送给我暖床了,哪还用得着……” “喵!” 乔奈何暴跳如雷,手里的九尾鞭下意识地往上一抬,紧接着便感到一股磅礴如泰山压顶的威势扑面而来,野兽的本能在瞬间夺取了身体的控制权,她两腿一软,待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五体投地跪下了。 何依瑶、蓝小羽与贺老白也好不到哪儿去,不是两股战战就是面如土色,怂得跟撞见蛇的青蛙似的。 而这一切的缘由,却只是因为小狐狸板着脸,睁圆了那对漂亮的金色眸子,狠狠瞪了乔奈何一眼而已! “卧槽!这只小狐狸精……是妖圣?一、二、三……哟嚯!十只尾巴的妖狐!少见啊!哪来的?” 张皓终究是凡人,凡人的灵感比较迟钝,但迟钝也有迟钝的好处,至少他没像贺老白那样吓得尿了裤子,而他也确认刚才那强烈的灵能反应是哪儿来的了。 “你管我哪捡来的?反正我是打算带回家当看门狗养了。”秦狩捏了捏小狐狸的尾巴跟,痒得小狐狸嘻嘻一笑,打了个滚儿,又变回了萌乎乎软绵绵好似小毛球的动物形态,也让张皓总算不用咬舌头来克制杂念了。 秦狩揉着小狐狸的毛皮,又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问道:“耗子,咱平安市城管那边你有熟人么?回头帮我去办个狗证。” “狗证?”张皓一脸你特么在逗我的蛋疼表情,反问道:“品种写什么?” 秦狩看了看小狐狸那金黄发亮的毛色,试探性地问道:“要不……写金毛?” “你还真好意思拿妖圣当看门狗啊?”张皓捂着脸,一脸明珠暗投的痛惜,老半天才缓过气来,教训道:“大哥,你要点逼格可好?要按你这标准,蜀山、昆仑、蓬莱这些大派的镇宅神兽,可都连京巴都不如了!罢了罢了……别扯什么狗证了,我替你跑六扇门的妖门管理处办户口去……哎,这只小狐狸叫什么名儿啊?” 秦狩一听愣了,他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他灵机一动,随口便编出了一个满满村姑味的名儿:“就叫她……金小玉吧!” 说着,秦狩还不忘补充一句:“哦,对了,血统证书上的父母信息,记得写上‘父:雪山飞狐周小史;母:白面金毛九尾狐玉藻前’啊。” “大爷的!老子是民警!不办狗证!” 第一四九章 下一站,西湖! 秦狩这个死宅难得出一次远门,便将太湖之畔搅得是天翻地覆、鸡犬不宁。 令华夏与扶桑官方都颇为头疼的三河狸猫军团一朝覆灭,本该是业内的一件大新闻,但是比起白面金毛九尾狐玉藻前与乱世白狐周小史“夫妻殉情”这个天大的八卦,那群胖狸猫的死活也没人会在意了。 更加骇人的,还是世界上又诞生了一位新的妖圣。尽管六扇门方面已经在刻意隐藏此事,但是妖圣出世可不比医圣那么低调,那强大的天地灵气震荡在有心人眼中,都像是一场九级大地震,稍微有点灵感的生物都感应得到,不是说六扇门想瞒就瞒得住的。 只是,金小玉的底细旁人并不知晓,这也造成许多对末法时代感到绝望的修士、妖魔,都抱着对洪荒时代的满满怀念,将这次妖圣出世事件解读成了天地灵气潮汐上涨的预兆。 一时间,整个非人类世界都蠢蠢欲动了起来,光是破关而出的老古董就有一大堆,各隐世门派招收新弟子的名额也扩编了不少,都指望着末法时代尽早过去,使他们能在修行之路上更上一层楼呢。 当然,这些事情太遥远、太飘渺,哪怕是那群山沟子里的高人隐士集体作死渡天劫,在秦狩看来都不如隔壁超市的薯片半价更加震撼,咱们还是说点看得见的吧。 六扇门方面,这次可算被秦狩折腾的不轻,不过收获也不小。死对头七重楼失去了一位得力干将,隐患三河军团也被铲平,这还算其次。关键在于,那帮子中下层狸猫武士们经过多年的汉化,适应了华夏的安逸生活,对六扇门也没有对抗的意识,在狱太君等一众高层被送进镇妖大牢后,中下层的兵将便被六扇门收编的收编、劳改的劳改,大大扩充了妖门临时工的编制,至于扶桑朝廷的抗议与引渡要求……呵呵,别傻了,在超自然力量的世界里,华夏的地位绝对是天朝上国级别的,谁见过米国爸爸在乎扶桑朝廷喊屁股疼的么? 张皓作为此次事件的大功臣,受到了来自六扇门总部的褒奖:张皓的工作职称给提了一级,月工资加了百八十块,嗯,组织的关怀如此温暖,张皓亭长离攒够结婚用房首付款的目标又近了一步,真是可喜可贺。 相比之下,六扇门对乔奈何与何依瑶的褒奖既有点“薄”了,既没有加工资,也没有提职称,只是去掉二人目前职务前面的“代理”二字,使其正式成为平安市城南派出所的所长与所长助理,二女单薄的肩膀上所挑的担子从此又重了几分,哎,六扇门对妖族“临时工”的歧视实在是太**裸、太不近人情了! 太湖分部方面,在此次事件里不说功劳,苦劳还是有的。上上下下都得到了相应的犒赏,尤其是分部长王镛,更是受到六扇门高层点名表扬,因为他舍得了老婆套得住狼,没有他老婆藤原珠子的一系列精彩发挥,就没有之后的“祸水东引”,若非引得秦狩这头洪荒猛兽出手,三河军团这颗毒瘤不知道何时才能铲除,更不会连带着挫败七重楼的发展计划。 不过,作为功臣的分部长王镛,收到褒奖时的反应却出乎了很多人预料:当时,意气消沉的王镛自铐双手,躺在茶楼二楼阳台的藤椅上上,陪着被捆仙绳缠住手脚的藤原珠子看太湖、说情话。只是,当茶馆杂役们惊喜地递上总部褒奖太湖分部的传真文件时,这位祖祖辈辈都混六扇门的王老板,先是大笑,又是哀叹,然后,回复了总部一份退役申请书。 三天后,按照纪律洗掉了部分记忆的王老板,带着漂亮得不拍艾薇都可惜的和服娇妻,在无锡市内开了一家正儿八经的王记茶馆,过上了有时三次有时两次的幸福退休生活,享年——咳咳,想想许仙二十几岁就挂了,还得白娘子盗仙草续命,便知道敢娶妖精的男人都是不怕死的真汉子。 再说回平安市这边:引发了小霸王太湖之行的六娃胡**,终于平平安安地回了家,从此过上了排排坐看(新闻)联播的平稳生活。 如今的胡小柴,已经不复当初那位眉清目秀、肤白唇朱的“御弟哥哥”模样,由于短时间内流失了大量精血,他的模样已经苍老了许多,虽然身体骨还算结实,但是外表看着已经跟个黑瘦的老农无异,跟正版《葫芦娃》里的老爷爷还真有点神似。为了对世俗凡人隐瞒身份,胡小柴也破罐子破摔,自个儿扮起了自个儿爹,胡小柴成了胡老柴,不过依旧成天混在大妈大婶堆里——这群胡小柴的前粉丝们,可都想着跟“胡老柴”攀亲家,给“外出打工”的胡小柴安排相亲呢! 不过嘛,胡老柴虽然老了,但是一身药力却是不曾消减,反倒愈发醇厚了。 秦狩送胡**回家时,却是又取了他一滴精血,再骑着那辆拉风的蓝色凤凰自行车,在京沪国道上演了一把《极速快递》,千里迢迢追击押送梁秋石与韩晶的六扇门专车,并兑现了自己的承诺,还了韩晶一滴足以恢复青春的千年人参精血。 韩晶也兑现了自己的爱情宣言,她将足以撬动世界秩序的“长生不老药”,让给了几近濒死、只是靠机器勉强维持生命的梁秋石。 梁秋石苟活了下来,虽然依旧老态龙钟白发苍苍,但是瞧他苏醒后便拔管子要吃饭的精气神,再撑上个十几二十年没问题。 不过,在许多知情人看来,韩晶的牺牲似乎没有意义:梁秋石案由于性质特殊,并未公开审理,但不管怎样,他哪怕不被判死刑也是个无期,还是没有缓刑与减刑的那种。 一个女人,牺牲了自己最美好的青春,仅仅为了一个男人能够在监狱中活上十几年,值得么? 除了韩晶本人,恐怕没人能确定值不值得。 总之,惊魂未定的六扇门押车武装队员,以及因“劫车案”而被堵在高速路上的车主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世间无比震撼的一幕:长生不老药的传说居然是真的!更神奇的是,爱情这玩意居然也有真的! 秦狩轻轻地走,正如他轻轻的来,他踩一踩踏板,只留下了一地粉碎的三观。 “下一站!西湖!” …… “嗯……拜访许久不见的长辈家,带些什么礼物比较合适啊?” 平安市的一家大型百货超市内,秦狩一脸迷惘地扶着辆购物手推车,在柜台间徘徊来徘徊去,两只眼珠子就没从标价牌上挪开过,再配上一身老旧的运动外套,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穷酸的臭味,即便是超市的导购员大妈都懒得搭理。 不过么,教许多人看不明白的是,这么个不高不帅的死穷酸,居然还享受着前呼后拥的待遇。 死穷酸身前是个仙风道骨的老汉,那身丝绸高档唐装油光水滑,针角绵密做工细致,一看便不是工厂量产的便宜货,而这唐装老汉这会儿却谄媚得跟遇到土豪的卖房小姐似的,硬是抢了那帮导购员大妈的活儿,一会儿抱着烟酒介绍,一会儿抱着保健礼盒琢磨。 死穷酸身后,居然还亦步亦趋地跟了个抱狗俏丫头,那丫头虽然年纪小了点,也就是初中生的模样,但模样俊俏气质脱俗,瞧着却是比什么奶茶姐姐清新多了。而丫头怀里抱着的那只毛茸茸的小奶狗,脸模子有点像银狐,但毛发颜色却是亮闪闪金灿灿的,煞是惹眼,尤其是那对太阳一般漂亮的金色眼睛,勾人得很。 跟着秦狩前来购物的,自然是贺老白、蓝小羽与金小玉了。 贺老白挑了好多样,但秦狩都不满意,他也不由苦着脸问道:“小秦爷,不知道您要拜访的长辈,跟您到底有多亲啊?如果是泛泛之交,随便买两盒‘脑神经’、‘螺旋草’啥的也差不多了,何必动这心思呢?” “真要说关系,也不算亲吧,算是我师傅的故交,据说差点成了我的师娘。”秦狩随口一答,却是把贺老白给吓了一跳,心里猜测秦柏个老光棍哪来的老情人?若是真的还不早娶回家给秦家添丁进口啊? “不过呢,咱这次去拜访人家,其实也是求人家帮忙办事。”秦狩颔首想了想,又说道:“这次去西湖之畔找七娃,因为七娃没宿主,不必担心有人被吸死,咱也可以悠着点来。耗子那边呢,又忙着写太湖事件的报告总结,还要替咱家小玉办户口,估计没个十天半个月抽不出身,我想着,干脆就别去麻烦六扇门了。刚好西湖附近咱有这个关系,就请人家搭把手帮个忙,咱就当去访友旅游呗~” 贺老白愣了下,似乎想起了什么,面色变幻了一阵,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哦,原来是西湖那边的……小秦爷,您说的关系不会是……那位白……” 秦狩点点头,应道:“对,就是白素贞,白娘子嘛。你不是也认识嘛?” “艹!”贺老白生平头一次冲秦狩爆了粗口,他气呼呼地挠了几下脑袋,又面红耳赤地喝道:“不去!我不去西湖了!胡七巧你自个儿去找吧!老头子我不奉陪了!” 秦狩拉拉贺老白的袖子,调笑道:“嗨,还记得当年那点破事哪?都几百年了还有啥恩怨想不开的?” “老头子我特么就是想不开!”贺老白没好气地一甩袖子,跟个老下岗工人似的呛声道:“美女偷东西就不算偷了?还有法律嘛?还有天理嘛?《盗仙草》传唱了几百年,白娘子被捧了几百年,老头子我尽忠职守,拼得一身病痛,阻止公有财产流失,可不但落得个被扫地出门的下场,还被世人骂了几百年,这特么凭什么啊?!” 第一五零章 你哭着对我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上) 《白蛇传》是一部源自南宋的经典民间爱情故事:心地善良的千年白蛇精修得人形,化名白素贞,为了追求爱情,在杭州西湖与许仙相遇,两者倾心爱慕结成夫妻。但金山寺法海嫉恨许仙与白素贞的美好姻缘,警告许仙其妻为蛇妖所化,端午节日,许仙听从法海的撺掇,劝白素贞饮下了雄黄酒,白素贞现出原形,许仙惊吓而死。为救夫君性命,白素贞潜入昆仑山,盗取灵芝仙草,遭鹤鹿二仙阻止,白素贞被打败,但是南极仙翁出于同情赠以仙草,救活了许仙。但法海又将许仙骗至金山出家,白素贞水漫金山营救许仙,但被法海击败镇压在雷峰塔下。后其子祭塔,雷峰塔倒,白素贞脱困,一家团聚,happyend~ 《白蛇传》的故事于民间口口相传,后被清朝文人方成培编纂为《雷峰塔传奇》,并衍生出了《双蛇斗》、《盗库银》、《盗仙草》、《水漫金山》等戏剧脚本。而到了工业化时代,《白蛇传》也借着电影、电视剧的平台,延续着其影响力。 从牛郎织女,到董永七仙女,再到许仙白素贞,这些民间爱情故事基本离不开天降系美人倒贴**丝男的yy套路,说好听点叫寄托了民间百姓对自由对爱情的朴素愿望,说直白点那就是三千万光棍只能靠二次元来舒缓内心对异性配偶的渴望。《白蛇传》既然是全国大火的经典,自然不可能出现啥憋屈的结局。 但是,只有童话才会有真正幸福圆满的结局。而在弱肉强食的修真世界里,《白蛇传》的故事可没有那么简单。 白素贞与许仙相遇在西湖之畔的年代,正是南宋初期,岳爷爷刚死在了风波亭,宋金停战,南宋朝廷总算缓了一口气,跌跌撞撞地从靖康之变造成的一系列混乱中走了出来,口嫌体正直地享受着“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的偏安生活。 本来就先天不良的大宋朝,如今又失去了中原半壁,气运可谓大损。这“天子”不给力,导致比较依赖真命龙气的六扇门也跟着衰弱了下去,对三界秩序的监管也松散了许多。 那会儿可不是什么末法时代,相反,正是天地灵气充裕的好年景,不管是剑仙修士还是妖魔鬼怪都犹如过江之鲫,再加上六扇门的监管忽然放松,修真者的“江湖”顿时变得波澜壮阔起来:不是今儿个蜀山跟峨眉抢洞府,就是明儿个龙虎山找终南山斗法,甚至从山沟里钻出来掳人吃人的妖魔都多了不少,反正六扇门的那段困难时期,战死的还不如累死的多。 相比于那些在江湖上呼风唤雨的大佬,一个只想好好谈恋爱的白蛇精,自然不会引起业务繁忙的六扇门的关注,即便这只千年白蛇精是个妖王级的实力派、修得还是少见的佛门观音禅。 白素贞想要谈恋爱,这个大家都可以理解,男欢女爱嘛。不过,白素贞却不像其他妖修那样找个同样有法力的妖修做道侣,而是在西湖之畔瞧上了一个没有半点法力的凡人许仙,那么问题来了……how? 咳咳,回到正题,白素贞任性敢爱,想学牛郎织女那样,来一场跨种族的禁忌爱恋,但她没有织女身后那位刀子嘴豆腐心的王母娘娘,能直接将女婿由人提拔成神,所以,她必须要面对双方寿元差距引发的问题:许仙哪怕有林志颖那样的保养手段,能够五十岁看上去像二十岁,但是生理机能迟早是会老的,而对于白素贞这样的千年老妖而言,人类的身体太脆弱,寿命也太短暂。 想要跟许仙长相厮守,那么至少得教许仙修真,而许仙的灵脉资质又不适合白素贞的那套观音禅功法,结果不练还好,这强行练了一波后,反倒让许仙走火入魔,半身不遂变成了植物人——世人传说是被喝了雄黄酒显出原形的白素贞吓得,这个说法纯属想当然,连修真者都算不上的段誉都能用内力把酒逼出来,没道理千年妖修还会怕酒精啊! 白素贞没招,跟班小青更没招,于是乎,白素贞找了一位老朋友帮忙,那位老朋友的名字,叫法海。 没错,就是法海,乌龟精法海。 白素贞与法海都是峨眉山妖修出身,二者的功法也很类似,一个修得是观音禅,一个修得是金刚禅,再加上二者年纪相仿、修为相当,所以白素贞与法海算得上是“青梅竹马”、“老同学”、“老邻居”、“好对手”、“好朋友”。 从龟蛇合体的神兽玄武,到真武大帝座下龟蛇二将,再到隔江相望的武汉龟蛇二山。龟与蛇,在传统文化里就是鹤与鹿、龙与虎一样的经典cp。而妖修所结成的道侣中,就有不少是龟与蛇的组合,虽然生育相对困难,但是生下的小龟蛇往往天赋绝伦,运气好点还能修得玄武血脉,从妖兽进化成神兽。 实际上,不管是峨眉山本地的修士,还是法海本人,千百年来一直觉得,自个儿跟白素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只不过,从古至今青梅竹马注定是爱情炮灰,天降系才是王道。由于法海老乌龟的性子慢,对感情又腼腆,再加上佛修功法往往强调禁欲,导致二人的感情一直维系在好朋友这个阶段,直到二人出山各奔前程,甚至连“朋友以上爱情未满”的暧昧都没产生。 读者老爷们看到这里,一定要记住:看到合适的妹子追了再说,不要想太多,这年头狼多肉少妹子不等人啊! 法海这些年混得很不错,他性格老实为人和善,人脉比较广,他不但在镇江金山寺开宗立派,教了一群小乌龟,甚至还跟六扇门搭上了线,当时六扇门上层已经在考虑吸收他进入妖门缉捕队任职,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法海便能当上个妖门副总捕头,成为乔奈何的同僚。 白素贞开口求助,法海自然响应。但若是让他出手救助心中女神的丈夫……呵呵呵,法海只是缩头乌龟,不是绿毛龟。 白素贞自然纳闷,为啥自己的好朋友会不愿意帮忙,自然要问清楚缘由。于是乎,憋了千年的法海对白素贞说出了一句迟到的表白,就在植物人许仙的床前。 当年ntr就是刺激! 当然嘛,“老实人”法海终究还是心软,尽管他不愿意亲自出手帮忙,但最后还是告诉白素贞,昆仑山的雪山灵芝可以救活许仙。 法海所说的昆仑山,可不是现实里的昆仑山,而是指修真大派昆仑道门的门派洞府。昆仑道门里自然没有南极仙翁,南极仙翁那可是天界的神明,哪会跟人间的修真门派混在一起,不过昆仑道门确实与南极仙翁有些渊源传承。 就比如……昆仑道门供奉的两位镇宅神兽鹤仙人与鹿仙人,其中那位鹤仙人,正是南极仙翁座下大弟子仙鹤童子一脉,他道行高深已至妖皇,更兼修一门上古绝学天眼神算,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是响当当的大人物了。 昆山派是道门,而白素贞是佛修,佛道之争本就是修真世界里主流斗争之一,堪比现代网络上的咸豆腐脑与甜豆腐脑之争。有这层主义之争的关系在,白素贞不管是去求、去买,哪怕是去卖,恐怕都弄不到昆仑山的雪山灵芝。 既然正当路子走不通,白素贞就只能考虑偷了。 于是乎,因为爱情而盲目的白素贞,与小青一起偷偷潜入了昆仑山。 开始的时候事情还算顺利,由于昆仑道门近来忙着找蜀山剑派撕逼,去争夺天下第一大派的名头,稍微有点道行的都拉出去壮声势了,导致门中留守人手不足,白素贞与小青还真就在外围的山林里,找到了一株雪山灵芝。 然后……然后白素贞与小青便被鹤仙人给堵了。 天材地宝这玩意,正常情况下难以大棚养殖,往往一颗仙草就占据一座山头,这样才有足够浓郁的天地灵气与日月精华滋养,所以大部分修真门派培育仙草、灵兽,都采取野生放养的方式。 鹤仙人在昆仑道门的主要职责,便监控、保护山林中的天材地宝,而他的绝学天眼神算也很适合这样的活儿。白素贞与小青刚刚潜入昆仑山的时候,鹤仙人便已经察觉到了,只是抱着拿贼拿赃的心态,才悄悄跟了一路。 人赃俱获,贼人又不愿意束手就擒,那么……开打吧? 结果,抱着必死心态的白素贞与小青一动手,却发现这位威震江湖的鹤仙人居然是个花架子,于是暴打了他一通,然后带着战利品扬长而去。 鹤仙人真的是个花架子嘛? 事后很久,直到白素贞被关进雷峰塔的前一刻,她才从法海口中得知,二蛇潜入昆仑的前一天,法海已经通过私人关系,跟昆仑道门另外一位镇宅神兽鹿仙人见了一面,谈了些什么,无人可知。 白素贞盗仙草的前夜,鹿仙人似乎是嫌弃法海和尚的素斋宴不够爽口,又找“好兄弟”、“老同事”鹤仙人喝了一场酒…… 后来,失职的鹤仙人被昆仑道门以“监守自盗”的罪名,剜出妖丹,拔光羽毛,剪下长啄,折断四肢,废黜道行,驱逐出山。而鹿仙人则成为了昆仑道门唯一的镇宅神兽,随着天地灵气逐渐枯竭,昆仑掌门也换了一代又一代,他的地位也愈发尊崇,不但享受双份长老俸养,就连掌门人见了他,都要弯腰尊称一声“鹿老”。 再后来,有个叫平安县的小地方,多了个看似仙风道骨实则猥琐贪婪的老骗子贺老白,走街串巷算命谋生。 再再后来,张三丰真人成为最后一位破碎虚空、飞升天界的陆地神仙,天地灵气日益枯竭,末法时代的到来,使得天材地宝愈发稀少,即便是昆仑道门这样的顶级大派,也面临着修真资源短缺的困扰。于是…… 某日,昆仑道门对外宣布:我派久经考验的忠诚的镇宅神兽鹿仙人,由于年事已高,以及修炼走火入魔,经医治无效后死亡,经其本人同意向门派捐献出遗体。现向广大修真界征集炉鼎器材、丹药辅料及专业人士,共同炼制鹿茸保身丸、鹿角招魂杖、鹿皮惊神甲…… 第一五一章 你哭着对我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下) 白素贞冒着与昆仑道门交恶的风险,盗取仙草救醒许仙,但并没有吸取教训,依旧望夫成龙,希望许仙能够借助体内残留的仙草药力,再努努力,好歹练出个筑基修士的水准出来,将寿元突破到两三百岁的水准。 为此,白素贞甚至托法海帮忙,给许仙搜集了一套相对合适的功法,并亲自送他入金山寺闭关修行,顺便……避祸。 昆仑道门虽然处分了“吃里扒外”的贺老白,但并不甘心就这么放过窃贼白素贞,前后派了几波人马去临安兴师问罪,只不过白素贞并非毫无根脚的小妖,峨眉山出身的她,与修真大派峨眉金顶寺关系匪浅,再加上法海也串联了各路佛修,鼓噪舆论,愣是将一件偷窃仙草的刑事诉讼案折腾成了佛道之争的论坛口水仗。 此事闹腾了好几年,几次大规模冲突甚至惊动到了宋高宗,搞得本不想搀和修真者狗咬狗的六扇门都看不下去,就在六扇门调集人马,打算将佛道两派修士一并整顿的时候,察觉到危险的双方才冷静了下来,大事变小小事变无,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白素贞熬过了难关,自然想起躲在金山寺中修行的丈夫许仙。这几年里,白素贞因为害怕走漏消息,导致昆仑道门用伤害许仙的方式来报复自己,所以她一直忍着没去探望。 但是,白素贞只知道小别胜新婚,却不知大别易离婚。 结果,等到白素贞重新见到丈夫许仙的时候,本来兴致满满的她,却被迎头浇了一盆冷水。 许仙出家了。 是的,是真真正正的出家,不是剃个光头开公司那种。 许仙的修真资质实在平庸,他在金山寺闭关时,修行依然不得法,除了落得比常人身强体健一些,却是连入门的筑基都没搞定。而许仙又不是什么心志坚定如铁石的职业修真者,见修真一途没进步,很快便失去了兴趣,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起来。 许仙在金山寺隐居,过得是和尚的生活。而自古以来,除了游方僧和苦行僧,大部分庙僧的生活都是颇为富足与清闲的。想想看,和尚们成天静坐在禅房中无所事事,生活受施主供养,往往养得身强力壮、精力充沛,再加上他们没有家庭儿女牵绊,时间更是空闲。 许仙这个人还算老实,虽然成天闲了没事干,但并没像其他和尚那样找人妻偷情、或是干脆找小沙弥搞基,而是在金山寺浓郁的佛学氛围影响下,埋头研究起了佛经哲学。 哲学这玩意,往往就是人吃了撑的没事干才会去琢磨的。像成天奔波生计的小老百姓,谁会去研究什么本我真我超我?柴米油盐酱醋茶就足够研究一辈子了好吧? 许仙修真不行,但是像他这种肚子里有点墨水的半吊子读书人,研究佛经倒是挺上手,而佛经这玩意不像《圣经》,《圣经》这玩意你床头搁上一本就行了,而佛经有统计的便有一千多部五千多卷,哪怕是那些大德高僧也不敢说这辈子读全过,许仙一头扎进这佛学的海洋,当真是学海无涯回头是岸了。 沉迷佛学的许仙一朝顿悟,削发为僧,而金山寺方丈法海呢,也怀着不可告人的心思,接纳了许仙出家金山寺,直到白素贞亲往金山寺看望许仙,这才得知了真相。 白素贞认为,许仙一定是在法海的教唆下,这才抛弃了如花似玉的老婆,出家为僧。 法海则表示,老子前几年为了帮妳,累死累活东奔西跑,连寺中事务都耽搁了许多,哪还管妳老公出家不出家啊?再说出家又不是出轨,老子也不是勾引人夫的小三,妳老公自己沉迷佛学关我蛋事啊! 许仙铁了心要出家当和尚,白素贞与法海这对千年朋友为了个小白脸翻了脸。结果,失去了理智的白素贞,动用法力引来长江水,耍了一把“水漫金山”的大戏——金山寺的和尚都是老乌龟和小乌龟,不怕水,白素贞此举,却是耍性子逼许仙出寺回家。 问题是……此时的金山岛,不仅仅是佛教胜地,还是南宋水军的一处重要军事基地,著名的“梁红玉擂鼓战金山”事件便发生在十几年前的此地。 一场人妖三角恋的情感纠葛,竟造成了南宋长江水师有史以来最大的损失:金山岛水寨被洪流冲垮,水师战船损毁、搁浅大半,也就是白娘子法力有限,洪水来得快去得也快,水师官兵的伤亡数字才保持在了三位数! 南宋朝廷赖以求存的长江防线,一下子被捅出了个天大的大窟窿! 没啥好说的,六扇门拿人吧。 惹出大祸的白素贞没有拒捕也没有潜逃,实际上,佛修的妖怪秉性都比较温和,并不嗜杀,再加上白素贞顾念夫妻情分,不希望将祸事牵连到许仙,反倒主动去临安六扇门总部自首,并被关押进了一处镇妖分监狱——雷峰塔。 1924年,雷峰塔倒塌,被关押了近八百年的白素贞刑满释放。 没有许仕林,没有一家团聚,没有happyend。 童话,完结了。 生活,还要继续。 那年,破败不堪的雷峰塔废墟旁,徘徊着一位美貌脱俗的白衣女子,她瞪大了一双美目,打量着远方的柏油马路、电灯电杆、工厂烟囱……假如说这些工业化的产物,只是让她有些好奇而已,那么,天地灵气的衰竭程度,却是教她心惊胆战了! 那年,总是灰雨蒙蒙的杭州城中,来了一位丰神俊朗、气度儒雅的年轻医生,他总是穿着身单薄的素色长衫,踏着双半旧的黑色布鞋,成天像个不入流的游方郎中走街串巷,但是,他不举幡,他不吆喝,只是默默地背着他的小药箱,追上每一个映入他眼帘的病人,满脸腼腆地轻声说上一句——“你有病,我能治”。 那年,西湖之畔,对过往后悔、对当下混乱、对前途迷惘的白素贞,遇到了遵从师命出门历练的秦家少主秦柏医生。 白素贞到底有没有与秦柏发生过什么,秦狩不得而知,但是秦狩依旧记得,小时候陪秦柏翻阅老照片时,秦柏都会特意挑出几张拍摄于西湖之畔的旅游照,照片上除了风华正茂时的秦柏,他身边还总是站着一位气质清丽脱俗的白衣美妇,而秦柏这时也总会忍不住炫耀两句,说自己跟大名鼎鼎的白娘子是“老朋友”,他的眉眼间也跟着带上了一丝温馨而回味的笑意。 或许是白素贞爱怕了,没勇气再挑战一次禁忌的人妖之恋,又或许是秦家的门规、天守的责任让秦柏克制。 两人相遇,两人相知,两人相别。 数十年间,书信不绝。 不管怎么说,白娘子终究没有成为秦狩的师娘。 秦柏房间的抽屉里,至今还躺着一张被岁月模糊了墨水字迹的婚柬,红彤彤的封纸看着很喜庆。 婚柬上女方的名字,叫“白珍珠”,是白素贞的化名。而男方的名字,有点怪,叫“麦尔纳”,不像个华夏名。 这位“麦尔纳”自然不是华夏人,当然也不是华夏妖怪。他的真名叫纳尔麦,是一位来自埃及的……半神。 纳尔麦在五千年前的古埃及,还有一个尊号,叫“蝎子王”,他统一了上下埃及地区,开启了古埃及的文明传承。刚巧,与他同时代的古华夏,也诞生了一位开启了华夏文明传承的轩辕黄帝。 纳尔麦的肉身逝去后,灵魂又在信仰之力的升华下,成为了古埃及历代王朝、皇室的守护神,算是个比较典型的以信仰封神的范例。只不过,成也萧何败萧何,随着古埃及原始信仰的消散,蝎子王的神国崩塌、神格陨落,从此长眠于某座隐秘的金字塔地宫之中。 不过,十九世纪的英吉利殖民时期,许多盗墓贼与冒险家热衷于金字塔探险,而纳尔麦也机缘巧合被唤醒,重返人间。只不过,此时的他空有神格却无神力,除了长生不死这一点比较逆天,实际战斗力么……神艰不拆。 古埃及的文明早已断流,近现代的绿教埃及让纳尔麦无所适从,已经心灰意冷的蝎子王,没有在末法时代重建信仰、再度封神的打算,反倒在经历了几次危险与冲突后,于民国时期迁居到华夏归隐,然后……遇到了白素贞。 说起来,蛇蝎也算是一对经典好cp。 当年的白素贞一心追爱,没有选择龟蛇联姻。 如今的白素贞累觉不爱,蛇蝎美人抱团取暖。 由于白素贞与纳尔麦都算是遵纪守法的“良民”,在六扇门方面都有登记,所以秦狩也曾经直接走六扇门门主的路子,调查过这对蛇蝎夫妻的相关情况。 白素贞与纳尔麦是在上世纪五十年代登记结婚,六十年的婚姻生活平淡而温暖,二人的关系谈不上如胶似漆,但也算是相敬如宾。八十年代的时候,白素贞还在杭州开办了一家丝绸厂,据说建厂资金是靠纳尔麦贩卖金字塔里带出来的贴身饰品文物筹得,经过三十年的发展,丝绸厂已经变成了业务遍布全球的丝绸贸易公司,若非六扇门严格把关,这对蛇蝎夫妻差点都当上政协委员了…… 童话般完美的爱情,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平淡而不失激情的婚姻,才是真实的永恒。 第一五二章 法海 秦狩宁愿触犯贺老白的忌讳,也要去杭州拜访白素贞,倒不是单纯的一时兴起想去瞻仰下国民女神的风采,却是有更加现实的考虑的。 先前,贺老白曾经利用残缺版的天眼神算推演过七娃的情况,得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结论:七娃胡七巧并不像六位姐姐那样寄生于人体,却又没有因为缺乏灵气滋养而衰竭而亡,甚至还不曾与凡人有太多牵连搅乱因果。 秦狩猜测,胡七巧当初离家出走后,应该是搭上了去往西湖的顺风车,并且在胡小柴灌注的人参药力消散前,又落入当地的修士、妖魔之手,并被好生豢养着。 白素贞被关进雷峰塔时还是个妖王,但是在塔中静修坐禅八百年,实力却是不退反进,已成末法时代少有的妖皇。不管是名气还是实力,白素贞都坐稳了西湖修真界的带头大姐位子,就是六扇门都要敬她几分。 秦狩这个外来户想要在西湖一带寻找胡七巧的下落,无论如何都绕不过西湖修真界的话事人白娘子这一关,秦狩没兴趣玩什么过江龙强压地头蛇的把戏,只想尽快了结掉葫芦娃失踪事件,好让自己继续安心宅在灰衣巷里过小日子。 既然如此,与其等惹出事端来再讲交情,倒不如主动上门拜个码头,若是白素贞顾念与秦柏的情分,愿意帮忙找人,那效率却是要比六扇门高多了。 毕竟修真者的小圈子就那么大,千百年的邻居处下来,谁不知道谁的底细啊?像胡七巧这种“走失儿童”,不管被谁家领回去养了,没几天大家就都知道了。 此外,胡七巧的真身是瑶池仙葫芦,又常年接受千年人参精血灌溉,一身仙气与药力浓郁无比,本身便是一件品质非凡的天材地宝,不管是拿去提炼丹药还是制作法器都有大用。 秦狩从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摩天下修士,他觉着,即便自己找到了胡七巧,对方也未必——不,应该说肯定不会轻易把她交出来。 秦狩并不惧怕冲突,甚至由于这次的冲突对象并非凡人,秦狩可以毫无顾忌地下重手。但是,秦狩毕竟不是职业杀手,没打算走到哪儿便把腥风血雨刮到哪儿。 就好像帮派间发生利益冲突,除非是不共戴天的死仇,一般最后都会找个德高望重的话事人大佬来调解。秦狩的心思,便是走白素贞的路子,能够对话解决就别打打杀杀,反正对方开价无非是些天材地宝的补偿,大不了让胡老柴再割二两肉好了。 …… 为了白素贞的事儿,贺老白跟秦狩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气急败坏之下,还拂袖而去,表示爷我不伺候了。 但是,等小气巴拉的秦狩挑了半天,最后拎了件打折的牛奶出了超市,打算就这么去拜访一位跨国企业董事长时,贺老白居然又恬着脸折返了回来,低眉臊眼地问了道:“老头子刚才算了一卦,我命中该去西湖一趟……就冲老头子我放下个人恩怨来帮忙,这趟去西湖有额外补助么?” 秦狩斜跨在这年头家庭妇女都瞧不上的蓝色凤凰自行车上,却摆出了霸道总裁一掷千金的派头,随口说道:“十根千年人参须,爱来来,不来滚。” “来来来!当然要来!”贺老白点头哈腰地谄笑道,跟着便一屁股坐在了车后座上,悠哉悠哉地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调。 秦狩轻笑一声,抬手将牛奶盒甩进了车笼头里,又揉了揉缩在自己怀中的金小玉,然后脚下用力一蹬! “飞翔吧!凤凰!” …… 正所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州与杭州这两座满是江南风情的美丽城市,一直以风景秀丽、繁荣富庶而著称;相对的,太湖与西湖,从古至今也一直被文人骚客们互相拿来比较,有的欣赏太湖的朴素苍茫,有的欣赏西湖的妖娆明媚,各有风情。 在修真世界里,太湖与西湖也是齐名的洞天福地:太湖作为华夏五大湖之一,水域浩瀚(2338平方公里),历史悠久,不但有震泽龙王一族隐居于湖心龙宫繁衍生息,甚至一度出现过十多位水族妖魔在此开府建牙的盛况。西湖的面积比较小(六点四平方公里),两千年前还是钱塘江的一部分,只是由于泥沙淤积才逐渐形成,但相比于水域开阔一望无际的太湖,多岛多礁的西湖则显得钟灵毓秀,多样的地理环境带来了更多样的生物环境,不局限于水族,很多陆生的妖魔鬼怪也逐渐聚集于此,再加上当地佛学氛围浓郁,所以隐于此处的佛修也特别多。 而且,到了现代,太湖的环境由于两岸工业污染而极速恶化,而西湖却由于城市主打旅游品牌而得到了不错的保护,所以,如今西湖地区的修士数量,却是要远超太湖地区了。 今天,灰衣巷的小霸王祸祸完太湖,又来祸祸西湖了。 “叮铃铃~” 继太湖渔民目击了湖面飙车这神奇一幕后,清脆的自行车铃声又在西湖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响起,西湖的游船一向众多,再加上水域小、岛屿多,许多市民与游客都惊愕地发现,明明还没到观钱塘江潮的时节,西湖的水面上却出现了一道延绵数百米的高耸水幕,并以飓风般的速度从北岸席卷到了南岸,连防灾警报都被惊动了,一时间,整座杭州城响起了防空警报尖利刺耳的嗡鸣声。 “咣当!” 在两位呆若木鸡的情侣游客注视下,蓝色凤凰自行车的车轮磕在了一处偏僻浅滩的砂地上,而秦狩抬手狠狠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又冲着这对幸运的小情侣呲着八颗牙,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和善的笑容。 然后,这对情侣便尖叫着逃跑了。 “哈哈哈哈哈哈,好有趣好有趣!” 狐狸形态的金小玉开心地大笑着,轻轻跳到地上转了两圈,又像刚刚洗完澡的狗那样使劲甩着脑袋,水花四溅。 “既然乖仔觉得有趣,那咱们就再去兜两圈?”秦狩宠溺地打量着金小玉,开口问道。 贺老白虽然身上滴水不沾,但瞧着却有点晕车,他颤颤着双腿,虚弱地爬下了车后座,摆着手说道:“两位祖宗,别玩啦,正事要紧啊!” “正事要紧!正事要紧!” 金小玉鹦鹉学舌地模仿着贺老白的腔调喊了两声,而秦狩也一脸治愈地伸手抱起金小玉,使劲亲了两口,还称赞道:“咱家乖仔就是懂事!回头爸爸给你买肉吃!” “吃肉!吃肉!”金小玉欢欣鼓舞地摇了摇尾巴,而且两眼灼灼,口水直流,活脱脱一只吃货蠢狗的模样,没有半点狐狸精应有的冷艳高贵。 “完了……又糟蹋了一个……”贺老白斜眼打量着这对笨蛋父女的互动,心中腹诽秦狩暴殄天物的技能都点满了,堂堂十尾妖狐没两天便被他养成了狐狸犬,这要让周小史与玉藻狐的妖族粉丝瞧见了,还不得找他拼命?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来者可是秦狩施主?小僧在此有礼了。” 这时,却见一位穿着笔挺黑西服、板着扑克脸、神态气质颇似杀手47的大光头,双手合十,口唱佛号,缓步走来。 “法海!” 秦狩还没啥反应,贺老白却是怒发冲冠,身形一动,竟已经飞至半空,抬手虚抓便甩出了五道青紫色的闪电,如同五支锋利的投枪,直刺西装大光头的面门。 此乃正宗的昆仑道法——五雷天罡咒! “嚯!” 大光头不闪不避,只是鼓足丹田气喝了一声,那五道天罡雷电便溃不成军,消散于无形。 贺老白只是威风了一霎那,跟着便东倒西歪地飘落下地,面无血色,气喘吁吁,而大光头也微微颔首,轻声劝道:“贺居士,当年昆仑山一劫,您侥幸活命,已经是难得的机缘。如今您魂虚体弱,道行修为十不存一,何必再自损修为透支妖力,跟小僧过不去呢?” “因为我咽不下这口气!”贺老白怒指大光头,骂道:“法海!医者不自医,算命不算己,你当年正是利用这一点,与鹿老头合谋,骗我喝下软骨散魂酒,这才教白素贞得手盗走了仙草,也害得我被昆仑道门废除修为扫地出门,假如说白素贞是推手,那么你便是幕后黑手!” 法海轻叹一声,解释道:“因果命运,自有缘法。小僧当年只是求鹿老设宴灌醉贺居士,不曾让鹿老下药。只是鹿老权欲熏心,早有谋害贺居士之意,这才借白素贞盗仙草的机会,设局陷害贺居士,实非小僧所愿。说来,鹿老最终也遭到了报应业果,不但死得不明不白,一身骨肉毛皮都被昆仑道门用得干干净净,可谓尸骨无存,就连三魂七魄都被切割得支离破碎,拘于十数件法器中充当器灵,不得轮回不得解脱,活得却是比死去还痛苦。” “噌!” 九把锋利的手术刀齐齐出鞘,冷面如霜的秦狩也没好气地喝道:“鹿仙人不得好死,这是他的因果。那么,你的缘法何时来到?要不,我今儿便替天行道,替贺老白扒了你的乌龟壳,也算是一报还一报?” 岂不料,法海竟然面露轻松之意,不但没有祭出传说中的九**宝,反倒施施然地敞开双手,轻声笑道:“法海自知罪孽深重,苟活至今只为赎罪。天道御守愿意出手助小僧解脱,如此……甚好。” 第一五三章 强行还原历史 秦狩眯着眼睛缝,仔细打量了法海一番,又一脸玩味地笑道:“哎?老乌龟,你怎么知道我是天守的?” 法海淡淡一笑,很从容地说道:“秦施主您精光内敛,魂魄无垢无缺无瑕,想必已然超凡入圣,成就医道圣人。小僧眼拙,却也看见施主修得功德无量,天道气运寄予一身,用佛家的话说,施主已经得大自然、得大圆满……” 秦狩一脸文盲听量子物理课的懵逼,抬手抹了一把汗,心中想到,大名鼎鼎的唐三藏也是金山寺出身,是不是金山寺的和尚都有话痨属性啊? “咳咳……说人话!” 法海意犹未尽地停了嘴,言简意赅地总结道:“六扇门的万门主跟我通过电话。” 秦狩皱着眉头问道:“老乌龟,你现在是六扇门的人?” 法海点点头,应道:“正是。当年水漫金山一案,白素贞被判定为主要责任人,被判处了八百年的监禁。而我与小青姑娘作为次要责任人,则被判处了一千年的‘劳改’。说起来,我与小青姑娘在六扇门的西湖分部干‘临时工’,也有九百多年了……” “呵呵,一口一个小青姑娘……”秦狩揶揄地笑了笑,问道:“咋?追不到初恋,就退而求其次追初恋的百合女友么?” 法海眉头一跳,那颗灯泡似的大光头居然因羞涩而变得红彤彤的,而他也一脸娇羞地应道:“施主莫要取笑。小僧与小青姑娘守望雷峰塔八百年,小僧心志不坚,不禁日久生情……白素贞与蝎子王结婚的那年年底,我也与小青姑娘领了证……” 秦狩笑得更讽刺了,他盯着法海那张沧桑忧郁的中年大叔脸,挤眉弄眼地问道:“嘿,法海,你这小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呀?凭你和小青的资历,想必如今在六扇门的西湖分部里地位不低啊?” 法海谦虚地点点头笑道:“惭愧惭愧,近两百年来六扇门人手一直短缺。承蒙历代门主错爱,如今我与小青共同执掌六扇门西湖分部,当然,编制上依旧是‘代理’……” “呵呵……事业有成,婚姻圆满,看不出老乌龟你还是个人生赢家啊?” 秦狩假笑着寒暄了两句,可是秦狩却忽然暴起,三步并作两步走,抬起醋钵大小的拳头便是一记重击砸在了法海的脸上,口中还叫骂道:“明明是个贪权好色的老乌龟,装什么假和尚?!” “轰隆!” 秦狩这一拳揍得结实,法海脸上的笑意尚未褪去,便已经被砸得倒飞出去十几米,又重重地落在了湿漉漉的砂石地里,狼狈不堪。 贺老白见法海吃瘪,激动得双手拳头都快攥出血来。蓝小羽也抱着金小玉在一旁齐声叫好,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派头。 “不对劲!” 秦狩心中却是一凛,刚才这一拳中的实在太容易了,而拳头的触感也实在太扎实了,这完全不符合他对法海实力的预判。 法海到底有多强? 九百年前的法海,修为便已经是妖王了。刚才秦狩偷偷用火眼金睛观察过,发现法海一身修为依旧停留在妖王的档次,虽然依旧算是高手,但不能说是顶尖高手。如果拿武侠小说来比喻,差不多是崆峒五老、全真七子这种实力派龙套的水准。 不过,法海的实际战斗力,又不能单纯考虑他的修为等级。 因为,与秦狩类似,法海在历史传说中也是个典型的土豪玩家,普通修士能有一两件法器傍身,便已经很了不得了,而法海却有九件! 擎天禅杖、圣衣袈裟、无妄佛珠、紫金钵盂、降妖金镜、伏魔法印、金刚铁杵、法音金钹、镇魂宝塔! 这九件装备,后五件还算是佛门宗派里常见的战斗法器,专门克制妖魔鬼怪,而金刚禅一脉又是诸多佛修中的武僧派,专精于降妖伏魔,许多金刚禅修士都会想方设法置办上这么一套,只是品质有好有坏罢了。 但是,这前四件却是实打实的极品法宝了! 擎天禅杖,金山寺主持三大象征之一,由万年玄铁精心打造而成,无坚不摧,虽说还比不上传说中的金箍棒,但是一棒子抡下去,不够妖帅修为就是立扑的下场。 圣衣袈裟,金山寺主持三大象征之一,催动法力后,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甚至还能防毒辟邪,可比什么凯夫拉防弹衣强多了。 无妄佛珠,金山寺主持三大象征之一,相传由佛祖坐化的菩提树的千年果实结成,含有无上法力,可以提供强大的战斗续航,可谓是法系职业梦寐以求的极品装备。 紫金钵盂,金山寺的镇派至宝!这只紫金钵盂,本是唐太宗李世民的心爱之物,后来送给了大名鼎鼎的圣僧唐三藏,唐三藏西行取经十四年,修得无上功德而成为旃檀功德佛,回归中土后,他又将紫金钵盂转送给了金山寺主持,以报答养育之恩,毕竟唐三藏也是金山寺出身。这只紫金钵盂沾染了天子龙气,又沾染了佛性仙气,再经历代高僧修炼加持,已成稀世灵宝! 秦狩虽然已成医圣,但医圣毕竟不是武圣、杀圣,“九龙夺嫡”也毕竟是手术刀而非杀人刀,倘若法海针锋相对,祭出九**宝硬怼,秦狩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但是,法海却结结实实地用脸揍了秦狩的拳头,这让打算跟法海好好较量一番的秦狩有点……空虚? 法海抬手揉了揉肿起来的脸颊,又掸着西裤上的泥沙站起身来,笑着问道:“秦施主,您可消气了?” 秦狩眉头拧着,冷冷地喝道:“你当真以为我不敢下狠手?” “不,小僧只是以为,秦施主是个宅心仁厚的好人,好人会生气,但不会滥杀。”法海淡定地反问道:“而且……小僧一身罪孽,尚有业果不曾报偿,此间每活一日,都要受心魔业火灼烧之苦。倘若秦施主真的下了死手,也只是在帮小僧解脱,小僧求之不得。” 秦狩左眼的判官鬼目掠过了一缕幽光,他看了看法海,又冷笑道:“难怪九百年间你的修为不得寸进,却原来是你心中有魔障啊!” 说着,秦狩又转头冲贺老白笑道:“老骗子,你别再纠结当年的恩恩怨怨了,也别想着报复法海了,因为他已经身处地狱之中了。” 贺老白没有说话,却是瞥着法海那张苦笑连连的脸,掐着手指算了半天,这才缓缓点点头,狐假虎威地喝了一声:“哼!看在小秦爷为你求情的份上,老头子我就饶你一命!” “多谢贺居士!”法海双手合十,作揖行礼。 “你们的事儿这算完了吧?”秦狩见贺老白点点头,又露出了一副欣慰的笑意,对法海问道:“嘿,老万通知你过来,是要你帮忙找人么?正巧,我打算去拜访白素贞白娘子,你们也算是老相识,一起去么?” 法海面露难色,他咂巴着嘴斟酌了一会儿,这吞吞吐吐地开口道:“其实……胡七巧的下落,我们六扇门已经查到了。” “哦,查到了?到底是大名鼎鼎的法海禅师,办事就是利索!”秦狩开心得拍了拍法海的肩膀,瞧这亲热劲头,仿佛刚才揍人的不是他似的。 “说起来,那位胡七巧最近……在西湖修真界的圈子里挺有名的……”法海犹豫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地说道:“其实,小僧今天赶来这里,就是想要跟秦施主您商量一下,能否不要带走胡七巧……” 秦狩的笑脸一下子僵住了,他纳闷地打量了法海一番,又好奇地问道:“咋,胡七巧是被哪个大人物扣下了,你们六扇门开口都不好使?” 法海尴尬地笑了两声,干脆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台土豪金的肾果手机,手指划拉了几下后,又递给了秦狩,戳着手指点了点屏幕,问道:“看,照片上的是不是胡七巧?” 秦狩拿过手机一看,先笑着说了声“法海你还玩朋友圈哪?”,再定睛一看,却见屏幕上显示的朋友圈空间里,一条条的全是某人晒娃的信息。 “小七会叫妈妈了!好嗨心!老公都吃醋了~” “一家三口畅游千岛湖,小七偷偷跳湖玩水,吓死妈妈了!” “今天计划带小七去吃法国大餐,但是小七非要吃肯德基,结果吃完三个全家桶人家就不肯卖了,哼!能吃是福懂不懂啊!” “小七终于肯叫老公爸爸了,老公喜极而泣,说要带孩子回埃及告祭列祖列宗!” “小七不喜欢穿连衣裙,却喜欢齐b小短裙,真是个祸水坯子~” “还是紫色系风格最配小七,高贵!神秘!真是个漂亮的小公主~” “小七问生日蛋糕是什么,我跟老公打算干脆给孩子开个生日趴体玩玩~有钱,任性~” …… 某晒娃狂魔那刷屏一样的信息看得秦狩眼花缭乱,而信息中掺杂着一张张家庭照,更是看得秦狩目瞪口呆。 “这……这是胡七巧?这才多久的工夫啊,她都长成独立的人形了?!还有……还有这对夫妻……男的老外我不认识,但这女的不是白素贞么?长相还跟我师傅收藏的老照片上一模一样!” 秦狩一脸呆滞,忽然跟鬼上身似的仰头长啸道:“白蛇精,蝎子王,再加一个认贼作父的七娃!天爷,你特娘的这是强行还原历史啊!版权问题代胶布?” 第一五四章 法海你不懂爱 西湖,新雷峰塔景区管理处,不但是六扇门的西湖分部驻点,并且还兼着新雷峰塔镇妖分狱的管理处,虽然从外表看不过是一座普普通通的三层小办公楼,但却掌控着西湖周边区域修真世界的管理大权。 办公楼顶层的处长办公室内,法海捧着个大茶缸子,神色惴惴地坐在办公桌前,表情木讷地面对着秦狩、贺老白、蓝小羽与金小玉这四位访客。而室内还站着位身材高挑、五官精致、英气十足的青衣女子,她满脸热情的笑意,手脚利落地给来客端茶抓糖递水果,不时还调笑两句活跃下气氛,她正是法海的老婆兼小秘、白素贞的好姬友小青姑娘。 秦狩打从进门,眉头拧成的那个川字就没解开过,而他也一直紧紧攥着法海的手机,仔细研究着白素贞这位晒娃狂魔的信息记录。 白素贞的晒娃频率极高,几乎是事无大小都要发上网共享一下,搭配上一张张和和睦睦幸幸福福的照片,倒是方便了秦狩研究白素贞与胡七巧的真实关系,不过,秦狩翻页翻得指头都酸了,除了发现照片记录的胡七巧成长速度实在诡异,几乎是半个月内便从婴儿模样长成了十岁孩童的模样,旁的还真看不出啥问题,倘若将发帖日期间隔改改,就是一本正常的爱女成长日记,什么微博啦朋友圈啦上面一抓一大把。 秦狩越研究越头疼,甚至不由有些莫名的辛酸,出生便被遗弃的他,对于母爱缺乏了解,但是白素贞对胡七巧那份沉甸甸、暖烘烘的爱意,却是隔着屏幕都能熏得秦狩眼眶湿润。 由于照片只能留影,不能存真,秦狩也无从用火眼金睛与判官鬼目来分辨真假,只能一头雾水的喃喃道:“嘿,真是奇了怪了,我咋越看越觉得胡七巧是白素贞亲生的呢?法海……你确定此胡七巧是彼胡七巧?” 不等法海开口,小青却是越俎代庖地抢先答道:“小秦啊,照片上的那个女娃娃,确实是姐姐她收养的葫芦娃,这事我最清楚了。” “哦?青阿姨跟白阿姨那么熟,她们家的事儿一定很清楚喽?”秦狩很有礼貌地跟小青问道,秦柏当年跟白素贞交往颇深,连带着跟小青也有点交际,算是点头之交的平辈朋友,所以小青叫秦狩“小秦”,还确实有这个资格。 “别叫我阿姨,叫我姐姐,或者直接叫小青就成,听着年轻~”小青的脾性很欢脱,明明是千年老妖了,却从骨子里透着一股少女的天真无邪。 “小青姐姐~”金小玉也是鬼灵精,她奶声奶气地叫唤了一声,哄得小青眉开眼笑,抓起大把的奶糖就往金小玉的狐狸嘴里塞,急得吃货萝莉蓝小羽直跺脚,“轰隆轰隆”跟地震了似的。 “嗯,小狐狸真聪明真可爱~”小青抱起毛茸茸金小玉把玩着,浑然不觉自己怀里已经抱了只妖圣,而颇具慧眼的法海倒是看穿了,却又不开口提醒,只是默默地看老婆卖萌。 “前些日子我拜访过姐姐,她也跟我说过,那位胡七巧离家出走时正值清晨,人烟稀少,一时找不到适合的宿主,只是搭上了一辆路过的外地货车,混在货物中被带到了西湖之畔,姐姐发现她时,她正被数只小妖追捕,当时她一身外来的药力已经散尽,身体更是退化到了胚胎状态,若非姐姐出手救助,她恐怕已经被妖怪生吞活剥了。之后,姐姐一眼便喜欢上了这只粉雕玉琢、赤子之心的葫芦娃,认了她做养女,然后……便成现在这样了。” 小青这番说法,秦狩基本相信。白素贞的修为高深,区区一只未成熟的瑶池仙葫芦,对那些不成器的小妖来说是件宝贝,但对她这位妖皇来说,却是可有可无,她一时兴起救下穷途末路的胡七巧,倒是很符合观音禅修善积德的慈悲理念。 “我纳闷的也是这点啊!”秦狩挠了挠头,好奇道:“胡七巧当初能够暂时化作人形,是因为胡小柴灌注人参药力临时催出来的,不能持久。她的本体状态,实际上也就相当于凡人五六个月的胚胎模样,连早产儿都算不上,这完全就是流产儿啊!可我看这些照片,这胡七巧都发育成正儿八经的孩童模样了,打激素都没这么猛啊!” 听秦狩这么问,小青却是面露悲伤之色,她爱怜地揉了揉金小玉柔软的小肚皮,听着她发出一阵舒爽的“呼呼”声,这才犹豫着爆了一个猛料:“姐姐她……如今的修为是妖王。” “白娘子不是早成妖皇了……”秦狩愣了愣,忽然反应了过来,他惊愕地叫道:“不是吧!她枯坐雷峰塔中,面壁参禅八百年,修为才从妖王升格成妖皇,现在她就为了个捡来的闺女,把这八百年的积累都洒下去了?要知道,如今可是末法时代,这份修为丢出去了再想炼回来,可是此生无望啊!” 小青眼神沧桑而迷离,她轻叹着说道:“谁说不是呢?我一开始也觉得姐姐这份牺牲很不值当,可是,当我看到姐姐一家三口享受天伦之乐的那份幸福劲头,我也想通了。” 小青转过头来,一双漂亮的蛇眼直直地凝视着秦狩的眸子,淡淡地说道:“末法时代已经到来,修得长生已经无望,我们这些苟延残喘的妖魔鬼怪,即便寿命比凡人强点,但迟早都会彻底消亡。既然忘情出世已是一条死路,不如转身入世,放纵情感,享受幸福。对于姐姐来说,天伦之乐便是她最渴望的幸福,即便这份幸福是借来的、偷来的、捡来的,她也乐此不疲。” 说着,小青还调皮地勾了法海一眼,声音妩媚地唤道:“天伦之乐,却是要比闺房之乐更暖人心……对吧,老公~” “咳咳咳咳……”法海被一口茶水呛得咳嗽连连,又板着脸回道:“青儿啊,我懂妳的意思,不过我早就说过,我是个罪人,活着也只为了赎罪,生孩子……还不是时候……” “哼!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想着姐姐,对于你来说,我根本就是她的替代品!”小青气得大叫道,竟吓得堂堂妖圣金小玉都蹦出老远,又蒙着头往秦狩怀里钻,瑟瑟发抖。 眼看着好好的工作会议要变成夫妻吵架,秦狩赶紧开口转移话题,强笑着问道:“青姐,我还是没听明白。既然白阿姨喜欢小孩儿,凭她的修为与权势,想认她做干娘的妖修多得是,或者干脆生上几个都行,何必非要认准了胡七巧这个葫芦娃呢?” 小青狠狠剜了法海两眼,臊得法海一颗大光头都快埋到裤裆里,转头又变了脸,和颜悦色地冲秦狩解释道:“胡七巧这娃子我见过,模样周正,资质聪颖,更难得是拥有一颗纯洁无瑕的赤子之心,确实比那些出于功利想拜干娘的小人强多了。收养嘛,自然要挑这种年纪小、心思纯的,不然养不熟。” 小青说着又面露难色,口中喃喃着“至于姐姐她为什么不自己生一个……” “是不是蝎子王某方面不行?”秦狩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咱秦家祖传看男科的本事可比什么老中医强多了,哪怕是像东方不败、林平之这种欲练神功挥刀自宫的死太监,咱都能教他重新长出根驴货来!” “不,不是姐夫的问题,他好歹也是帝王出身,那方面功能挺强的……”小青话到一半便闭了嘴,她自个儿都觉得这话有歧义,啥叫“姐夫那方面功能挺强的”?教人听了便闻到一股浓浓的本子味。 秦狩睁着判官鬼目瞥了瞥法海的大光头,似乎想看看他脑袋上有没有冒绿光,过了会儿,又意味深长地长叹一口气,搅得法海是心魔乱舞,差点没当场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秦狩拍了拍犹在发抖的金小玉脊背,安抚着她的情绪,又问道:“呃,既然不是蝎子王的问题,那便是白阿姨的问题咯?怪了,当年我师傅没瞧出来么?” 小青微微红着脸,有些尴尬地说道:“秦柏小哥……他当年便瞧出我姐姐身体的毛病了,只是秦家的规矩实在是……” 秦狩也露出了一副“宰人宰到熟”的尴尬模样,解释道:“诊费肉偿,这个是祖传的规矩没办法。不过水漫金山事件后,白娘子便被监禁于雷峰塔中面壁参禅八百年,一身罪业应该洗刷得差不多了,哪怕按规矩是要肉偿,诊费的额度应该也不会太高吧?” “不,不是说这个……”小青轻轻咬着嘴唇,咂着舌头,老半天才臊红着脸,轻声说道:“当年,秦柏小哥他提出这个规矩后,姐姐面上没说什么,秦柏小哥也觉得这个病不致命,以为姐姐不愿损害修为,也没再劝。只是……那天夜里,姐姐她悄悄摸进了秦柏小哥的卧房,然后……秦柏小哥就吓得远遁千里,从此再也没来过杭州,只敢与姐姐书信联系……” “卧槽!”秦狩目瞪口呆。 “佛曰卧槽尼玛!”法海骤然暴起,将手里的大茶缸子摔了个粉碎,大骂道:“青儿!这事我怎么不知道?!这么多年妳为什么一直瞒着我?!” 小青没好气地白了法海一眼,又凑上前去,抬着手指就往法海光溜溜的脑门上戳,一身雌威压得法海都挺不直腰,而她也理直气壮地说道:“告诉你?我姐姐的情感**管你什么事儿?你算是我姐姐什么人啊?你这么关心我姐姐跟谁好过干什么啊……” 法海被小青的尖牙利嘴骂得抬不起头来,只能悲愤地杵在那儿,一脸“宝宝心里苦,但是宝宝不说”的倔强与无奈。 贺老白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还幸灾乐祸地哼着不着调的小曲:“法海你丫~不懂爱……” 第一五五章 史上第一氪隆人 人妖之恋最大的阻碍是什么? 不是生活习性,不是寿命差异,不是世俗舆论……而是物种差异带来的生殖隔离。 繁衍后代是生物的本能,除非是彻底剪除了七情六欲、修真成神,否则,大部分夫妻总还是希望生个孩子传递基因的。 不同种族的修士结成道侣,虽然也有生殖隔离带来的生育困难,但牠们往往可以绕过生理上的交和谐配过程,采用一种“神交”的方式来凝结灵胎。 比如扶桑的传奇阴阳师安倍晴明,他的父亲是平安时代的贵族、阴阳师组织的头目安倍益材,算是个半吊子的阴阳道修士,而他的母亲,则是和泉国信太森林的白狐葛叶。二者情致深处,神魂交融,由此诞生了一位钟灵毓秀的半妖灵胎。所以,天才横溢、容貌俊美的安倍晴明,又被世人称之为“白狐公子”。 只不过,这种怀孕方式对妖力的消耗太大,甚至还牵涉到魂魄的切割与融合,一个不慎重,不但会造成修为降阶,严重点的还会身死魂灭。 就好像这年头年轻人没攒够买房钱不敢轻易结婚生孩子,跨物种结道侣的修士们,往往要等到自身修炼达到瓶颈,灵力修为达到一定层次,才敢考虑生孩子。 所以,白素贞曾经望夫成龙,督促许仙修真,并不单纯是想要长相厮守,还是在为二人生孩子做准备。 修真人士的繁衍方式已经如此复杂,人妖之间的繁衍方式就更加麻烦了。 妖怪即便化作了人形,本质上依旧不是人类,牠们与凡人的爱恋,可以开花,却难以结果。根据六扇门的档案统计,三千年来,像白素贞与许仙这样的人妖之恋其实也有个一两百例,但是成功生下孩子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当然么,并不是说人妖之间就一定没法子生。实际上,只要拥有法力的一方足够强大,并且肯冒风险下血本,还是能生出一些或强或弱的混血儿,比如说华夏大名鼎鼎的赤龙后裔刘邦大流氓,还有扶桑战国时代的犬夜叉、里见八犬…… (注:男不养猫,女不养狗。古人诚不欺我。) 白素贞当年也生了个儿子,取名许仕林,别名许梦蛟。但是,这位许仕林并非半妖,却是个正儿八经的人类! 在民间传说中,许仕林长大后考上了状元郎,凭着一身官威护体,光明正大地接走了关押在雷峰塔中的白素贞,一家团圆——仔细想想,这算不算权利干涉司法公正啊? 而在六扇门的官方档案中,许仕林就是个**凡胎的人类,虽然从小聪明伶俐,长大后更是俊秀非凡,但也只是普通的天才少年罢了。现实中的许仕林由于父亲出家、母亲失踪,自小便被姑妈姑父收养、视同己出,而他的人生也和大部分凡人差不多,平淡中稍稍点缀着些许波澜:由于出身问题,在六扇门的私密干涉下,许仕林没有考上状元,只是中了个秀才,十八岁时与表妹结婚,守着父母留下的药铺渡过余生,而那间临安城中的药铺也在其去世后不久,毁在了南下灭宋的蒙古大军铁蹄践踏下,许家的后裔血脉,更是在崖山海战后彻底消亡…… 问题来了。 蛇是卵生动物,白素贞为什么能够以胎生的方式,生育了一个纯种人类? 问题又来了。 为啥经典电视剧《白蛇传》里,许仙与许仕林的饰演者都是叶童,这其中有何深意吗? 这两个问题其实可以一起回答。 因为,许仕林就是许仙的氪隆人。 好吧,南宋那会儿还没有“氪隆”这个说法,但是意思就是那意思。 本来,倘若白素贞与许仙正常的婚配,就算生个孩子,也会是个人头蛇身、可以通过修炼来唤醒女娲血脉的天才半妖,那样《白蛇传》就不是《白蛇传》,而是《仙剑前传》了。 秦狩至今不清楚白素贞当年的心理,或许是许仙恐惧嫌弃白娘子的蛇精身份,又或许是白娘子见许仙修真无望,便想生个正经的凡人儿子替许仙传递香火。总之,白素贞当年使用了一些洪荒秘法,并参照了草木类精怪嫁接繁殖的生育方式,分割了一缕许仙的残魂与精血,并以自己的身体作为培养皿,冒着极大的风险摸索着方法,终于生育了一个与许仙血脉九成九相似的人类婴儿许仕林! 可惜修真界里没有诺贝尔炸药奖,不然白素贞绝逼能领上一届生理与医学奖。 为了这个凡人儿子,白素贞付出了许多。 白素贞采用的洪荒秘法,不但版本残缺,而且适用对象本来只针对草木类精怪,而白素贞几乎就是凭着高深的修为强行上马,再加上一点点运气,这才能顺利产下氪隆人许仕林。但是,在培育胚胎的过程中,白素贞不但子宫受到了不可逆的严重损伤,生理上从此失去了生育能力。 一个不孕不育的女人,除了将一腔母爱投入到收养的孩童身上,还能往哪儿发泄呢? 秦狩斜坐在法海的办公桌上,手里随便抓着个小木鱼把玩着,又下意识地用手指敲击着,发出了一阵笃笃的清响,将办公室里的气氛整得愈发沉闷。 秦狩拧着眉头琢磨了一会儿,回头抬头问道:“青姐,白阿姨当年所用的秘法,是不是叫《移花接木塑胚术》?” 小青虚眯着眼,仔细回忆了一下,又言之凿凿地肯定道:“没错,的确叫这个名字。这是姐姐从兰若寺的鬼槐木姬那儿求得的。” “这就没错了。”秦狩点点头,解释道:“这套洪荒秘术,本是草木精怪培养后备躯壳用的,有点类似园艺技术里的胚胎嫁接,算是一种无性繁殖。可白阿姨不但以此培养血肉人胎,还用自身做容器,一连十月都要承受灵气逆流、血源排斥的痛苦。在我看来,白阿姨不仅伤在子宫,病根应该是下三阴灵脉封闭,下三阳血脉断流,确实比较难治。” “这么说,姐姐确实不能再生孩子了?”小青面有戚戚,很为白素贞难过。 “她这病吧,我师傅能治,我也能治。不过吧……”秦狩耸耸肩说道:“她这病耽搁得太久了,九百年了,哪怕是感冒都能拖成绝症了。若是想不留后患、没有副作用的根治,只能靠吃药、针灸等方式温养个几十年,等她病好了,怕是连胡七巧都当妈了……” 见秦狩又提到胡七巧,小青与法海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又齐声说道:“秦狩大夫!姐姐这一生实在太苦了,请您高抬贵手,就留下胡七巧给姐姐做女儿吧!您的大恩大德,小女子(小僧)结草衔环,没齿难忘!” 秦狩一听乐了,呲着牙笑道:“喔唷~扯了老天,敢情是在这儿等着我哪?喊得这么整齐,私下练过不少次吧?这事……老万又是什么态度?” 法海紧张地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解释道:“胡七巧的事儿,门主的态度是希望我们配合您的工作。但是,我们从私人感情上,又希望您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秦狩淡淡地说道:“我平常收了胡小柴的保护费,那么关键时刻就得替人平事。白素贞不能生育,确实可怜。但胡小柴丢了宝贝孩子,难道他就不可怜吗?” 小青见秦狩话锋不对,赶紧辩驳道:“但是……且不提感情的投入,姐姐八百年的修为都砸下去了……” 秦狩气愤地一拍桌子,扯着嗓子叫道:“人家还天天拿千年人参精血当肥水浇呢!” “呜呜呜呜~”秦狩这一发火,这小霸王的煞气又冒出来了,吓得金小玉身子直发抖,还伸着前足用软绵绵的肉球扒拉着秦狩的胸口,就差喊上一句“爸爸别生气”了。 秦狩伸手挠了金小玉的脖子两下,又尽量放缓了语气,说道:“这样吧,咱给胡七巧她爹胡小柴打个电话,反正他孩子多,问问他能否割爱,将胡七巧过继给白素贞做养女?” “这……恐怕不成吧?”贺老白端着个陶瓷茶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又在法海与小青仇恨的目光下,慢斯条理地解释道:“传统家庭里,一向是老幺最得宠,凭我对胡小柴的了解,他对胡七巧灌注的心血最多,所以当初胡七巧离家出走后,依旧能长时间保持独立存在,而非其他姐姐那样,急迫之下随便挑个人便嫁……呸,寄生了。” “既然那位胡小柴如此宠爱胡七巧,就该知道,胡七巧给白素贞做养女是她的福分!”法海这话说得相当亏心,但是出于对白素贞的愧疚,法海还是狡辩道:“胡七巧给白素贞做女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即便是珍贵的修真资源,也不必跟六位姐姐分享,这一点,只要看看胡七巧如今远超六位姐姐的成长速度便知道了。” 贺老白咪咪一笑,又捋着山羊胡,悠哉悠哉地说道:“我刚才说的,还仅仅是感情因素。胡小柴不愿意割爱胡七巧,还有利益因素啊。当初胡小柴培育七个葫芦娃,只是为了培育一批保镖打手,保护他的人身安全。等那七个葫芦娃都成长起来,不但可以布设北斗天罡大阵这种防御阵法,关键时刻,还可以通过七星聚义大阵,合体成超凡入圣的金刚葫芦仙。若是少了胡七巧,胡小柴的计划岂不是全盘作废了么!” 果然正如贺老白所言,秦狩拎着个小灵通拨通了胡小柴的号码,将情况大致说明了一下,胡小柴便只回了一句话。 “我的娃儿,一个都不能少。” 第一五六章 雷霆崖上,百合花开~ 胡小柴拒绝得很决然,丝毫不给白素贞这位妖怪偶像面子,或许对他而言,只要秦狩小霸王还肯罩他,不管是白素贞还是六扇门都不能奈他何,他根本不必担心旁人的觊觎与报复。至于秦狩百年之后,七位葫芦娃也该发育得差不多了,到时候七星聚义金刚下凡,他就更不用担心外来的恶意了。 秦狩放下电话,无奈地耸耸肩,说道:“喏,你们也听见了,事主不同意,咱还是得去跑一趟,将胡七巧带回去。”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变得风云诡谲起来。 男人之间有四大铁: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赃。 小青跟白素贞虽然都是女人,但她们多少也符合“一起扛过枪”和“一起分过赃”这两条:小青自出道以来,便一直是白素贞的亲密战友和忠实帮凶,从盗库银、盗仙草再到水漫金山,小青几乎就是白素贞的影子,要不然也不会跟法海一样被六扇门判处为劳改犯了、 小青身为白素贞的“铁姐们”,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外人去毁掉白素贞的幸福呢? 此时,小青虽然脸上还带着笑,但是眯起的眼睛缝里,却闪烁着危险的精光,若非秦狩实力深不可测,恐怕她早就冒着被六扇门通缉的风险,去跟秦狩拼命了。 至于法海,他对白素贞的感情却是更为复杂。秦狩一早便瞧出他心中有魔障,而佛修一途最怕心魔缠身,这才导致法海九百年间修为不得寸进。 法海的心魔,源自于对白素贞的爱意与愧疚,再加上水漫金山事件中凡人死伤颇多,这份罪业就像个沉甸甸的包袱,九百年一直压制着他的佛心。 先前,秦狩曾透过判官鬼目的视角,对法海使用了望气之术,发觉他除了罪业因果缠身犹如一团乱麻,眉宇之间还隐隐透出青色死气! 法海这种修为不俗的乌龟精阳寿都长得很,正所谓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百年的兔子没人追。法海的年纪也就两千岁不到,离寿终正寝还早得很。 所以,参考法海说话时的神态、语气,秦狩揣测,恐怕法海早有死意,只是他还没有自杀,一方面是因为佛教宗义反对自杀(其实不止是佛教,正经的宗教都反对自杀,也只有邪教才会鼓励信徒去死。),另一方面,也是他一直想要赎罪! 对如今的法海来说,守护白素贞的幸福,便是他洗赎罪业、求得解脱的方式。 软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一个不要命的法海,该是有多可怕? 即便是天下第一人的秦狩,也不敢说对上玩命的法海能够全身而退,且不提法海尚未祭出的九**宝,一旦法海真得抛开了对心魔的束缚,以佛入魔,战斗力绝对是要提一个层次的。 实际上,偶尔会有些佛修在阳寿将尽、修炼又卡在瓶颈时,如果无望战胜心魔,反倒会选择放纵**、卸除心防,堕入魔道,破而后立。如果运气好点儿,还能靠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方式,再突破一次。这来来回回折腾一番,修为便可连升两阶,很有点儿“左手倒右手”金融游戏的神韵。 当然啦,这种非常规的修炼方法风险太大,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魂灭,也只有一些身负气运的龙傲天们才敢这么玩。 法海是龙傲天么? 呃,想那法海当年,竟能以一介妖修身份入主佛修圣地金山寺,继承三藏法师的衣钵,手握九大降魔法宝……说起来法海还真有点龙傲天的潜质啊! “喀嚓!” 法海板着一张扑克脸,斜坐在秦狩跟前,单手按在一只装饰用的木鱼上,五指紧攥,愣是将那只名贵的古董檀木木鱼给抓裂了! “秦施主,此事……难道真的不可以通融下么?” 法海这会儿笑得却是比哭还难看,尤其是脸部肌肉因情绪上的冲突矛盾而微微抽搐着,乍一看跟个面瘫患者强行卖笑似的。 贺老白见气氛不对,立马变得正襟危坐起来,两条细长的老腿止不住地哆嗦着,一对贼兮兮的眼珠子就不住得朝门口和窗户望去,似乎在考虑一旦开战自己该往哪儿逃。 “呼噜噜~” 金小玉的灵感很强,她扑腾着小腿绕着秦狩打转,背后的毛发一根根都竖了起来,十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更是孔雀开屏般地舒展开来,从喉咙眼里还发出了一串犬科动物威胁敌人的低沉呼声。 “咔嚓咔嚓~” 蓝小羽大大咧咧地嗑着瓜子花生,直到贺老白咳了几声提醒,她才迅速反应过来……然后赶紧伸手抓了几大把糖果就往兜里塞。 眼看着办公室里的火药味越来越浓,但是秦狩多机智啊,他跟着说了一番话,将一场大战消弭于无形。 秦狩笑眯眯地瞥了瞥法海与小青,轻声说道:“其实问题的核心,还是白阿姨短时间不能怀孕,却又着急想当母亲么?这事,好办!” “小秦,姐姐她想要怀孕,至少需要温养几十年,这可是你说的啊!” 小青狐疑地盯着秦狩,而秦狩也一脸纯洁地眨巴了几下眼睛,笑道:“青姐,容我问妳一件旧事儿……听说,妳与白娘子初次相遇的时候,妳……还是男人?而且还追求过白娘子,想娶她为妻,只是双蛇斗法失败后,妳甘愿化作侍女,与其姐妹相称,又一同踏入那滚滚红尘之中……” 小青一听脸皮立马就红了,她白了秦狩一眼,嗔怒道:“瞎说八道什么?我……我当年确实仰慕过姐姐,想要娶她为妻,只是她说我不懂真正的男欢女爱,一心想去红尘俗世中寻找她的真心良人……” (注:《白蛇传》中小青的种族性别有很多说法,种族分青蛇说和青鱼说,性别也有女扮男装和备胎男为爱变性两种说法,笔者在此采用公蛇说。) 法海听老婆当着自己面讨论初恋,偏偏那位初恋还是自己的初恋,这感觉简直酸爽,爽得他脸都发青了。 秦狩没心没肺地鼓掌笑道:“哦~我懂的我懂的,既然做不了男女爱人,那便做亲密朋友好了,好多gay蜜备胎都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他们没有青姐的本事,不能重新修炼成女人……青姐所用的功法,应该是《天地交泰阴阳大乐赋》吧?此功法主炼阴阳二气,学有所成后,变男变女都不在话下。” 秦狩笑嘻嘻地瞥了瞥法海的大光头,又问道:“听说和尚庙的歪风邪气盛得很,直的进去没两年就弯了。法海与青姐结婚这么些年,有没有私下里要求玩点小情趣,叫青姐变青哥啊?” “人小鬼大~”小青不轻不重地教训了秦狩一句,还抬手敲了秦狩一记头栗子,调笑道:“夫妻闺房私事,你打听那么多干什么?自个儿娶个老婆研究去~” 秦狩一脸憨傻地“嘿嘿嘿”笑了几声,见法海的大光头已经因愤怒充血而变得红彤彤的,又摆出了一副医学专家的严肃范儿,沉声问道:“青姐,妳想不想跟白阿姨生孩子?” “噗通!” 法海惊得一屁股坐歪摔下了地,又见小青竟然一脸娇羞地哼了声:“哼,我倒是想,但我即便变成男的,且不说姐姐她愿不愿意跟我睡,就算睡了,凭姐姐的身体也怀不住胎啊。” 雷霆崖上,百合花开。 当面ntr这种玩法实在是太刺激了,法海真心扛不住啊! “不不不,青姐妳不用担心白阿姨怀不住胎,因为在我的方案里,胎儿是由青姐妳来代孕!” 秦狩见小青两眼灼灼,兴致盎然,明显是入了套,也不再管法海怎么想了,赶紧解释道:“青姐妳先变成青哥,与白阿姨神魂相交孕育灵胎,并在灵胎初现之时,迅速变回女儿身,再将灵胎引入自己的胎宫内,之后便是正常的怀胎生子。这么一来,白阿姨有了亲生孩子,便不必死抱着胡七巧这位养女不放,而青姐妳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不必纠结法海不肯跟妳生……” 听完秦狩的方案,小青的神态有些腼腆、有些妩媚、有些忧郁,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她绕着办公室走了好几圈,甚至还焦躁地捧着法海的大光头当沙包打,但最后还是面有忧色地说道:“小秦,你的方案……其实我早年间便想到过……” 法海惊悚地一抬头,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小青,心想佛曰卧槽尼玛,这种脑洞大开的百合生子方案,他亲爱的老婆居然还认真的想过?!这算不算是精神出轨啊? 小青白了吃醋的法海两眼,在他的大光头上使劲拍了两巴掌,打压了一下法海的气焰,又解释道:“这个方案最大的难点,在于迅速转化男女性别。当年我刚出山的时候,修为差不多是个妖帅吧?那时候我想要转换性别,至少需要耗费三年的妖力储备,还要冒着走火入魔、修为大损的风险,再闭关个半年左右才能成功……实际上,刚开始踏入红尘俗世时,我一度男扮女装……” “yoooooo~” “别起哄!”小青羞涩得耳根子都红了,又说道:“六扇门这边的福利不错,我这九百年来也没闲着,修为么,凑合达到了妖王的水准,跟最近修为大跌的姐姐倒是差不多。不过,即便如此,我至少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完成性别转换,有这工夫……迟迟得不到母体养育的灵胎早就衰竭而死了!” “如果有千年人参精血做兴奋剂和保胎药呢?”秦狩点了一句。 “什么?” 小青一愣,又听秦狩说道:“胡七巧不是得了白阿姨的八百年修为么?咱虽然要带她回家,但这笔账还是要算的,不过,咱也没法子让她把消化掉的灵力再吐出来吧?所以啊,这笔账就得胡七巧她爹来还咯。” 小青兴奋地两眼放光,一脸迫不及待的急色模样,喘着粗气低吼道:“对!若是拥有足够的千年人参精血提供灵力,不但可以加速我转换性别的进程,还能暂时吊住灵胎的生机,足够撑到我成为母体接收灵胎”!啊~这是我与姐姐的爱情结晶,我一定要生个健康漂亮的蛇宝宝,继承我与姐姐的衣钵~” 秦狩笑呵呵地点头称是,一副弘扬时代正能量的新闻联播脸:“体外授精,试管婴儿,胚胎移植……科学在发展,医学在进步,凡人的智慧终将抵达神明的殿堂!而‘百合无限好,只是生不了’的蒙昧时代,也必将迎来终结!” 第一五七章 千里送人头,礼轻情意重 白龙山庄,是一座位于西湖某座湖中岛上的私人园林,正巧与新雷峰塔隔湖相望。 这座园林的景致可不比“西湖十景”中任何一处要差:亭台高峻庭园清幽,假山怪石层峦叠嶂,盆栽园景花红柳绿,回廊曲折灯火阑珊,水波荡漾山影重重,烟雨如画水雾迷茫。 但是,这座美丽如画卷的园林,自建成以来便一直人烟寥寥,甚至可以说是默默无闻。倘若是因为私人园林不做旅游宣传,外地游客都不了解的话,那么,即便是杭州本地人,也没有几个人注意到这座园林的存在,这着实叫人不解。 其实,真相很简单,这座白龙山庄是白素贞所建的洞府,虽说比不上灰衣巷这种级别的洞天福地,但是基础的防御与隐秘阵法还是有的。所以,除了少部分灵感敏锐的,大部分凡人哪怕就站在白龙山庄的大门口,恐怕都会下意识地忽视其存在。 白龙山庄的建筑风格虽然古色古香,但是实际建造历史并不长。 工业化时代的环境污染,对于修真者来说都很不友好,再加上末法时代天地灵气枯竭,修真者消除体内毒素、污垢的新陈代谢都慢了许多。若是长期生活在红尘俗世当中,别说是提升修为了,近年来雾霾吸多了被毒死的妖怪也不是一个两个了,所以,白素贞当年出狱后不久,便动了寻找洞天福地隐居养老的心思。 只不过,就好像现代地球的角角落落都被人类探测了个遍,末法时代里,洞天福地这种战略性资源基本都被瓜分完毕,而八百年的监禁已经磨平了白素贞的脾气,所以她没有仗着修为高去强抢洞府。 本来,凭着与秦柏的交情,白素贞也是可以住进灰衣巷,在这个妖魔鬼怪和谐共处的“恶人谷”中安度晚年,无奈当年她与秦柏发生了那么点儿小误会,双方还都面子薄,一直互相保持着距离,搬迁一事也就不了了之。 白素贞的性情外柔内刚,她觉得靠人人跑靠山山倒,与其指望别人施舍一个容身之处,不如自己打拼出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窝。尽管她出狱时两手空空,身无长物,但是截止到民国滚蛋、红朝开国的时候,她已经凭本事攒了一笔不小数字的财富。 实际上,白素贞与蝎子王结婚的时候,便已经是个隐形的小富婆,蝎子王虽说来华夏避难时,身上带了些古董黄金,但是在五十年代的华夏,这些玩意不能吃不能喝,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内,蝎子王都是个吃老婆饭的老白脸。 八十年代,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大地,华夏大陆的经济潜力开始爆发,而蛰伏了三十年的白素贞,又孤注一掷,拿出了自己积攒的养老金,再加上蝎子王向国外出售古埃及文物的一笔外快,投资建设了一座丝绸厂,并一步步发展成了一个业务遍布全球的丝绸贸易公司。 撇除掉某麻风侏儒这个bug,白素贞化名的白珍珠白董事长,在杭州本地的财富榜里也算是名列前茅的存在了。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虽说凡人的钱财对于修真者来说没啥意义,也买不到什么天材地宝,但是一些半吊子的灵气物件还是可以弄到的,什么缅甸玉啦、什么檀香木啦,什么龙涎香啦……这些东西若是用的好,再加上分量足,也能凑合顶上天材地宝的部分功用。 大约是十年前吧(注:书中的时间线还在2010年左右),那会儿杭州的地价还不算高,白素贞也筹措了一笔天文数字的巨款,在六扇门西湖分部的大力协助下,拿下了一座小湖中岛,开工建设了这座白龙山庄,并凑合布设了一些聚集灵力、接通地脉的法阵,将其改造成一处山寨级别的洞天福地。 当然,说是山寨级别,那也是跟蜀山、昆仑这种顶级的洞天福地比,实际上,大部分苟延残喘的修真者还没这条件呢,像朱八条、牛德华这种混迹于闹市里混吃等死的妖怪更不是少数。 白龙山庄的工程持续了五六年才完工,白素贞与蝎子王三年前才搬迁新居,本性恬淡的白素贞满足了自己的心愿,便没兴趣再在红尘俗世里劳心劳力,这几年一直处于一种闭门隐居的状态,繁杂的公司事务早就丢给雇佣的职业经理人打理,日子过得悠闲轻松,跟离休老干部差不多。 只不过,人活着总需要点儿念想,白素贞这日子一闲下来,成天无所事事的跟行尸走肉差不多,久而久之,一些新的念头也冒出来了。 孩子,成了白素贞新的念想。 只不过,孩子跟房子不同,房子这玩意哪怕再贵,终究还是钱多钱少的问题,像白素贞这种寿命长久的妖怪,只要坚持个几百年不吃不喝,省下的伙食费都足够买上几套房了,像棒子国的某猩猩教授攒了四百年的伙食费,连本带息滚雪球,到了现代社会立马就成高富帅了。 而孩子……买卖儿童这种犯法行为不算,已经失去生育能力的白素贞,只能选择收养一途,来满足内心荡漾的浓浓母爱。 但是,收养孩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尤其是白素贞这种寿命长久的非人类,不可能去收养个普通的凡人孩子,且不提白素贞愿不愿意来一出黑发母亲送白发老儿的伦理大戏,六扇门方面的审核也不会同意的。 凡人孩子没戏,那么,收养非人类的孩童呢? 非人类的修士很多,但是非人类的孩童很少。那些有父母有宗族的“妖二代”、“仙二代”,凭什么好端端的亲儿子不做,要跑去给白素贞当干儿子?至于那些上赶着想拜白素贞做干娘的修士,要么年纪太大养不熟,要么亲生父母有心思,都不适合正式收养。 至于野生的非人类孩童……据说洪荒时代有不少,基本上都是落地成圣、抬头封神的龙傲天,反正白素贞活了两千年都没见到过。 这也无怪白素贞遇见胡七巧后,会如此宝贝她了。毕竟像胡七巧这种“无主”的野生葫芦娃,能碰上一个那简直就是撞大运了好吗! 正因为白素贞无比溺爱胡七巧,今天的白龙山庄居然破天荒的多了许多人气——胡七巧想知道什么是生日蛋糕,于是白素贞一拍脑门,干脆给胡七巧办个生日趴体好了,至于胡七巧的真实生日是哪天……呵呵,谁在乎?只要白董事长高兴,就是天天给胡七巧办生日趴体都不在话下。 人的名儿树的影,白素贞或许不是华夏史上最强的妖怪,但绝对是最有名的传奇妖怪之一,可谓是国民偶像:《新白娘子传奇》当年台视首播收视率30%,后来更是横扫东亚、东南亚影视圈,赵雅芝扮演的白娘子形象更是成为了永恒的经典。 所以,西湖周边区域的妖魔鬼怪,都看在白素贞的面子,纷纷备上礼物,前往白龙山庄给七巧小公主庆生,这场面虽然说不上群魔乱舞,但是在这修士凋零的末法时代里,也算是难得的盛况了 当然,若是华夏另外一位国民偶像孙大圣振臂一呼,恐怕聚过来就是全国的妖魔了。正所谓一山更有一山高,《新白娘子传奇》30%的收视率恐怖吧?老版《西游记》电视剧的收视率更逆天,曾经达到过80%这种恐怖数字,刚开播那会儿,华夏大陆真的是万人空巷,这号召力连世界杯都比不了…… 白素贞的管家老吴,是一名妖将修为的蜈蚣精,他化作人形的模样并不算帅气,一张方方正正的死人脸总是面无表情,身材挺拔高挑,配上一身干净利落的黑西服,倒也有点英伦管家的高冷范儿。 老吴守在大门口,忙活着迎接来宾、登记礼单等事宜,今天的白龙山庄可谓是门庭若市,来宾络绎不绝,好在老吴也不是一个人干,他身边还跟着七八个小妖跟班,比如说身材玲珑、红瞳白肤、一身哥特风女仆装、气质冰冷好似西方吸血鬼的蝙蝠精女仆,又比如说身材矮胖、满脸麻子、穿了身西服也不像白领、憨态可掬瞧着就好欺负的蛤蟆精男佣…… 老吴与这些小妖,都是白素贞出狱后陆陆续续收留的野生散修妖怪,他们没有赶上天地灵气充裕的好时候,修为大都停滞在妖将、妖兵的级别,但白素贞没有嫌弃他们本领低微,对他们的待遇一直很不错,除了堪比企业高管的薪水工资,还经常抽空指点他们修行,尤其是白龙山庄建立后,本地的灵气浓度有所上升,他们的修为都有一定程度的上涨,对白素贞也是愈发忠心耿耿了。 “叮铃铃~” 清脆的自行车铃声飘荡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伴着“踏踏”的踩水声,秦狩所驾驶的蓝色凤凰自行车,就像是一缕清风,轻轻飘落在了白龙山庄的大门口。 “这位道友请问尊姓大名……” 老吴看见一老一少抱着只小狐狸、推着辆自行车缓步走来,并没有露出嫌贫爱富的势利嘴脸,毕竟能上岛的都不是凡人,世俗的钱财在修真者的小圈子里更是废纸而已,更何况那老者仙风道骨、气度不凡,一瞧便是某位隐世家族的长老带着徒子徒孙来见世面了。 却不料,那位其貌不扬的小青年凑近了之后,居然从车后座抓起一物,随手抛给了一脸懵逼的老吴。 “哗啦啦!” 秦狩当初买的那箱子过期牛奶,其包装的纸箱子已经被水泡得发烂了,如今用力一抛,纸箱子顿时彻底报废,一大摞纸袋装牛奶掉了满地。 老吴目瞪口呆地捧着个烂箱子,低头打量了一下地上的牛奶,又转头看看一旁堆积如山的古宝、灵材、丹药……那颗容积过小的蜈蚣脑子一下子不够用了。 “这位爷是来贺寿的?这特么明明是来找茬的吧!” 第一五八章 都是自己人 老吴两只绿莹莹的眼珠子滴溜溜地在秦狩的脸上打转,许是秦狩的笑容太真挚太淡定了,竟让老吴觉得自己是不是眼拙看错了。 老吴愣愣地捡起了一袋牛奶,仔细检验了一番,没错,看起来是牛奶,闻起来是牛奶,喝起来……是过期牛奶。 “呸呸呸……”老吴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按说像他这种妖怪,不会有啥嫌贫爱富的坏毛病,即便秦狩与贺老白空着手来,他也会笑脸相迎,无奈秦狩这箱子破牛奶实在是太嘲讽了,别说是老吴了,就是几个旁观的宾客,都觉得这对老少是来找茬的了。 “空虚公子,您送的寿礼,似乎是一块通灵的千年古玉吧?嘿嘿,真是大手笔啊,不愧是绿柳山庄的少庄主,出手就是大方~” “哪里哪里,都是些祖上传下来的小玩意,不值一提。说起来,倒是智障大师下得本钱足,他送得那串舍利佛珠可是多林寺的镇寺至宝!” “白娘子修得是观音禅,算是佛修,而多林寺如今人才凋零,应该是想借此机会,搭上白娘子的关系,请她做个挂名长老什么的……” “舍利佛珠算什么啊?名头虽大,但其实不过是件普通法器罢了,人家铁脚大仙为了巴结白娘子,愣是送了九颗灵犀保元丸,听说是相当作投名状,自荐加入白龙山庄当客卿呢!” “是啊是啊,白娘子这种传奇人物,平常想见一面不知有多难,不带点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礼物,咱们也不好意思进门哪!” “你们说,那边的一老一少到底是哪门哪派的?居然送一箱子……四鹿牛奶?嘿,又不是神兽夔牛的牛奶,居然也拿得出手……不会真是来捣乱的吧?” 宾客们你一言我一语,互相吹捧、炫耀着,还不时冲着秦狩与贺老白指指点点,推波助澜地将气氛塑造得紧张起来。 老吴随手将烂纸箱和袋装牛奶丢到地上,脸上不动声色,双手却背在身后打着手势,那些个接待宾客的小妖们也纷纷聚拢了过来,隐隐呈包围之势。 秦狩似乎并未察觉到老吴的敌意,还没好气地嘟囔道:“嘿,你这管家真够牛逼,我这礼物是送给白阿姨的,怎么你给喝了,这算不算奴大欺主啊?” 老吴憋得差点一口气没顺过来,若非今天是少庄主胡七巧的大喜之日不宜见血,老吴真得操起两把大斧劈死这对穷酸。 秦狩推着自行车,还想着往园林里面走,却被老吴一个跨步拦住了去路。 秦狩皱着眉反问道:“咋?想进门还得送门包啊?” 贺老白满脸嬉笑,一派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他拍了拍秦狩的后背,提醒道:“小秦爷,人家这是嫌你的礼物太轻,看不上呢!” 秦狩恍然大悟,他揉了揉蠢蠢欲动的金小玉脑袋瓜,又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首先,小爷我不是来拜寿的,而是来办正事的。其次,小爷我手里的好东西太多太高档,丢出来怕闪瞎你们的眼儿,再惹得你们这群土鳖你争我夺,搞得江湖上一片腥风血雨就不好了~” 老吴阴笑了两声,又探着头问道:“哦,恕小的眼拙,没瞧出公子爷您这一身的贵气。不过,小的身为白府的管家,职责所在,不能放任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物随便出入,倘若公子爷真是哪门哪派的贵人,还请亮出点干货,我也好向主子交待……” 秦狩眉头一挑,若有所思,又轻轻打了两下车铃,喊道:“小羽,咱今早出门的时候,妳是不是摘了几个果子?借我用一个。” 一阵妖风平地而起,而蓝色凤凰自行车也变成了活生生的小美人,蓝小羽苦着脸,不舍地从口袋里摸出了一颗红彤彤的果子,咽了几下口水,这才递给了秦狩,还小气兮兮地提醒道:“主上,回头您可一定要还我啊!” “呸!妳平常吃我的好东西还少吗?”秦狩劈手抄过那颗红果子,一脸嫌弃地喝道。 说起来,即便秦狩得到天道的承认,正式成为了秦家家主,除了蓝小羽对他的称呼,他与蓝小羽的感情也并没有什么改变,依旧是黑心饲主与吃货坐骑的关系。 “咕噜~” 随着浓郁的灵气与充溢的果香四散开来,现场忽然响起了一阵整齐的咽口水声。 一个比较有见识的老道率先认了出来,他仔细揉了几下眼睛,惊愕地叫道:“这是……昆仑朱果?这位公子是昆仑道门的人?” “不是昆仑朱果,是平安朱果。”秦狩轻轻摇了摇手指,解释道:“昆仑朱果的劲头太霸道,虽然理论上吃下一颗便可增长六十年修为,但是大部分修士吃下去反倒会虚不受补,需要花费十几年的光阴才能慢慢消化干净,再考虑到消化过程中的代谢与损耗,实际收益也高不到哪里去。而平安朱果则是咱家改良过的品种,环境适应性好,果实成熟速度快,灵气含量比野生的要稀薄,但是更加精纯好消化,没事吃了玩还能美容养颜顺气通脉,送白阿姨倒是合适。” “喏~拿去吧~”秦狩随手将这颗朱果丢给了老吴,而老吴捧着这颗朱果,就跟捧了个通红的火炭似的,面色茫然手足无措,老半天才冷静了下来。 老吴顶着一众宾客灼灼的目光,又赔着笑说道:“这份礼的确够重,小的服气了……不知道公子爷到底是哪门哪派的高徒?” “小爷秦狩,灰衣巷秦家当主。”秦狩这话一出口,老吴脸色立马就变了,而那几位宾客们也在议论纷纷…… “灰衣巷秦家?你们谁听说过?” “没有啊,我只知道京城百草园尝试过移栽朱果,不过很早就失败了,朱果这玩意太精贵,除非最顶级的洞天福地,其他地方长不了啊!” “听那小子的口气,好像家里还有不少?” “吹牛吧……那位小姑娘修为不弱,想必是镇派神兽,自然能吃到朱果……” “等会宴席上,咱都去套套交情,没准能收购到几颗朱果呢?哎呀,这种天材地宝级别的好玩意,都多少年没见到了……” 宾客们交头接耳揣测着秦狩的跟脚,若非此地是白素贞的低头,恐怕性急点儿的都冲出去杀人夺宝了。 老吴脸色变幻,小心翼翼地将朱果藏入怀里,又问道:“敢问……公子爷与秦柏先生如何称呼?” “哦,那是我师傅,原来你们认识啊?”秦狩有些惊喜,想不到这位老蜈蚣精还是师傅的旧识,态度也软了一些,笑问道:“怎么样,现在咱能去见白阿姨了么? 老吴一脸想笑又不敢笑的古怪模样,还揶揄地说道:“早知道公子爷是秦家的人,小的绝不敢拦您啊!凭咱家主子跟秦柏先生的交情……咳咳,自己人,都是自己人!” “哈哈哈,老吴,你这老鬼活腻啦?敢在背后嚼我姐姐的舌根!信不信我告诉姐姐,教她拔了你的舌头~” 这时,小青也风风火火地赶来了,身后还跟了面色尴尬的法海。 小青跟白素贞的交情不用说,那是超越了友情、爱情、亲情的百合之交,小青平日里也没少来白龙山庄蹭饭打秋风,跟管家老吴也是熟稔得很。 实际上,在白龙山庄的众多妖仆心中,小青才是真正的二号人物,地位却是要比软饭男蝎子王要强多了。 老吴一脸恭敬地冲着小青作揖鞠躬,满脸堆笑:“哟!青姑娘您总算回来啦?主子她最近可一直念叨着您呢~” 听见没?“回来啦”!老吴这是把小青当成自家人了! “老吴你甭说好话了,姐姐她最近一颗心都扑在七巧身上,哪还在意我这个妹妹呀~”小青笑呵呵地应了两声,又转身扯着畏畏缩缩的法海,板着脸教训道:“来都来了,你还跑什么?有本事你一辈子都别见姐姐啊!” 法海无奈地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跟在小青身后,跟个闯祸的熊孩子被家长押着去道歉似的。 老吴对小青很恭顺,但对法海的态度就相当恶劣了。尽管白素贞这些年来,并没有对法海表现出什么敌意,仿佛已经放下了往日的恩怨,但是老吴和一众妖仆却都是看着雷峰塔、听着《白娘子传奇》长大的,对法海这个破坏他人姻缘的大坏蛋自然没好看法。 老吴依旧在微笑,但是那笑容却是又假又嘲讽,还夹枪带棒地说道:“哦,这不是法海分部长吗?您可是大忙人啊,平常可没见您有空过来走动,怎么今儿却有这闲工夫了?咋,六扇门裁员裁到您头上了?” 法海一出场,立马就把妖仆们的仇恨稳稳地拉住了,甚至那些被一颗朱果逗得蠢蠢欲动的宾客,都把注意力放到了这位六扇门西湖分部一把手的身上。 “哎?这位便是传说中的法海啊?他来这儿,不会又是来找白娘子麻烦的吧?说起来……蝎子王虽是半神,但本体还是人类,莫非他又要以人妖之恋忤逆纲常伦理为由,棒打鸳鸯拆散姻缘?” “噤声!小心被他盯上!你还没听说吗?就上个月,千岛湖的百鸟观与千蛇窟两派抢地盘,战斗正酣时,这大光头从天而降,以一敌百,将双方一众老小揍得是屁滚尿流,青鸟道人跟银蛇元帅作为主犯,更是被判了三百年有期徒刑关进新雷峰塔……这种狠人,还是少惹为妙!” “怕什么,六扇门就能一手遮天么?哼,你们怕这个大光头,我偏偏不怕……” “你不怕那你跑什么?” “老子最近修行出岔子伤了肾水,尿频尿急不行啊……” 第一五九章 生养之恩与养育之恩 白龙山庄的一间偏僻书斋里,秦狩见到了白素贞一家三口。 秦狩虽然从小便在老照片上见过白素贞的模样,但是当真见到她本人时,依旧有些老百姓见到大名人时的不真实感。 白素贞就穿着一身宽松休闲的白色羊绒衫,慵懒地斜坐在沙发上,双手软绵绵地叉着,一张天然无整容的漂亮瓜子脸正对着秦狩,两只明亮的眼睛直勾勾地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一头乌黑亮丽好似绸缎的长发散落在肩上,随着呼吸的韵律起伏。 初看白素贞,秦狩觉得她的外观像二十岁,但是再仔细观察,她一身内敛的雍容贵妇人气质,又教秦狩觉得她像三十岁,倘若盯得久了,她浑身上下都洋溢着的温柔母性气息,给旁人感觉又像是四五十岁的母亲…… 当然,这并不是说白素贞老气,白素贞是个美人,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比起普通美人那种会勾起人类**的美,白素贞的美,更透着一股慈悲为怀、包容万物的佛性,教人不自觉地想要顶礼膜拜,仿佛她就是一尊羊脂玉雕琢而成的观音佛像。 相比于白素贞未成佛却有佛性,古埃及的蝎子王纳尔麦气质上就差了一筹了。 这位身份尊贵的半神,单看外表的确是一表人才:那张浓眉大眼的国字脸,相当符合华夏老一辈人的审美观,而且五官线条比东方人更张扬,有一种独特的异域风情,而那身古铜色的光滑皮肤,配上肌肉匀称紧致、堪比古希腊雕塑石像的好身材,倘若进军影视圈,哪怕他演技再烂,也能凭颜值混得风生水起。 最最独特的是,他的眸子就像是星空般深邃迷人,总是透着股浓浓的忧郁,浑身上下也连带着笼罩上了一层颓废消极的气息。 倘若用华夏历史人物来譬喻的话,这位亡国灭种的蝎子王,在气质上倒有点儿像南唐后主李煜,整个人往哪儿一戳,不管他脸上的笑容多灿烂,但就让人脑海中莫名得回响起“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的bgm。 蝎子王就正坐在白素贞身边,脸上摆出一副虚假无比的“领导人的微笑”,只是,不管他如何努力想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所谓的帝王尊严,但跟白素贞那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佛性气质,蝎子王给人的感觉就是个吃软饭被包养的小白脸。 当然,秦狩无意于评价白素贞与蝎子王的婚姻好坏,只要白素贞与蝎子王觉得幸福,那么外人扯什么般不般配都没啥意义。 一个坐过牢的二婚女人,一个亡了国的末代帝王,都是受过伤的人,谁也别嫌弃谁,好好过日子吧。 除了白素贞与蝎子王这对蛇蝎父母,胡七巧这位“走失儿童”也在场。 若非胡七巧那一身遮掩不住的人参药味与香甜仙气,哪怕是拥有火眼金睛的秦狩,都有些不敢确认她就是走失的葫芦娃了。 白素贞与蝎子王确实没有亏待胡七巧,她如今看上去就是个茁壮的十岁女童,一张粉雕玉琢的小圆脸相当惹人怜爱,身体偏胖,显得软乎乎粉嘟嘟的像头小香猪,教人忍不住想要抱着咬上几口。 胡七巧不但吃得营养好,穿着打扮也被白素贞下了心思:她的脑袋上满是繁杂闪亮的小头饰,身上裹着件名贵的紫色蕾丝花边连衣裙,脚下踩着一双崭亮的小皮鞋,走在地上踏踏作响,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华丽的芭比娃娃。 胡七巧就蹲坐在蝎子王的大腿上,一双透着灵气的漂亮眸子滴溜溜地打转,虽然秦狩冲她笑了两下,但是她却明显有些惧怕秦狩,不但身子畏畏缩缩地往蝎子王怀中倚,两只藕节般白皙粉嫩的胳膊更是下意识地攥住了他的耳朵,扯得他呲牙咧嘴,又乐此不疲。 “小狩……我就跟你师傅一般叫你小狩吧?” 白素贞常年与秦柏书信相通,虽然没见过秦狩面儿,但对秦狩也不陌生,她笑魇如花,神态自然,态度和顺,就像是在接待一位自家晚辈。 秦狩正坐在一台藤椅上,神态恭敬地笑着应了两声,对于白素贞这位差点成为自己师母的长辈,他可不打算耍啥子小霸王脾气。 “七巧这件事儿呢,大家都是自己人,刚才你们说得这么明白,我也不跟你们兜圈子。”白素贞斟酌了一会儿,又抬手拍了拍坐立不安的胡七巧,转头说道:“对于胡家老爹,我们夫妻只能说句对不起了。我与我丈夫爱七巧,七巧也爱我们这个家,我们不打算放七巧回平安市。” “老婆说的对!”蝎子王操着一口地道的普通话,满脸狗腿样地附和道,仅存的那点儿高人气质顿时荡然无存,如著名武术家叶问所说,世间没有怕老婆的男人,只有爱老婆的男人,那么,法海与蝎子王都是很爱很爱老婆的新世纪好男人~ “姐姐,妳别犯糊涂啊!秦狩刚刚不是说了,胡小柴会补偿足够的千年人参精血,不管是恢复妖皇修为,还是培育亲生后代,都是有办法的……”小青挤眉弄眼地对白素贞使着眼色,实际上,在胡七巧回家这件事的处理上,最积极的还是小青,她可指望着跟白素贞百合生子,再续前缘呢! “小青!这不是补偿不补偿的事儿!感情!我们夫妻与七巧的感情,能用物质来衡量吗?”白素贞的语气有些严厉了起来,而小青当年被白素贞打败,给她当了多年的婢女,心里都有阴影了,见白素贞有些发火,小青立马就怂了。 “老婆说的在理!”蝎子王抓着胡七巧的小手摆了摆,给白素贞加油助威。 贺老白冷哼一声,一脸鄙夷地喝道:“哼,好一个感情……当年妳也是以夫妻感情为由,潜入昆仑山盗走仙草,今儿妳又以母子感情为由,强扣他人的孩儿!白素贞,妳当真是上下两张嘴,怎么说都有理啊!” 白素贞闻言,不但没有生气,反倒软言劝慰道:“贺老哥,我年轻气盛时犯下的罪业,已经遭了夫离子散的恶偿。而真正坑害你的幕后元凶,也落得个尸骨无存、魂飞魄散的凄惨下场。善有善果,恶有恶报,一切自有天理在,您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贺老白出身道家,可听不得白素贞的佛理,他气呼呼地一摆手,怒道:“既然妳当年已经因为感情用事犯下大错,为什么今天还要再感情用事一次?妳就不怕再惹出一场堪比水漫金山的大祸么?” 白素贞眉头微蹙,语气不善地反问道:“贺老哥此言何意?” 贺老白冷笑连连,忽然脸色煞白,猛吐出一口鲜血来,嫣红的血滴溅在白素贞的白毛衣上,犹如点点腊梅。 “老头子我今儿也不怕泄露天机了!”贺老白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大声喝道:“白素贞,胡七巧与妳无缘!倘若妳执迷不悟,强留她在怀,恐怕大祸将至!” 孩子一向是父母的心头肉,贺老白这一番胡说八道,白素贞哪怕是真佛也要发火了,她脸色阴晴不定,正欲发难,却见秦狩一把薅住贺老白的胳膊,探了探他的脉搏,跟着便一脸揶揄的笑了。 “老骗子你演技越来也精湛了啊……知道你想帮忙,不过你还是别瞎说八道了,人家不上你的当儿。” 只不过,秦狩说着说着,竟悄悄往贺老白手里塞了一根金黄色的人参须,而贺老白也不动声色地收下,又抬手抹了抹胡须上沾染的鲜血,并偷偷服下那根吊命的人参须,脸色顿时就红润了起来。 贺老白掩着嘴,悄悄说道:“我不是在演戏!” 秦狩不耐烦地摆摆手应道:“知道了知道了~” “白施主,妳着相了!”这时,缩在墙根老半天的法海也在小青的怂恿下站了出来,他冲着白素贞摇了摇头,反驳道:“妳说,你们夫妻与胡七巧有舔犊之情,难道胡小柴与胡七巧就没有父女之爱么?都是亲情挚爱,有何分高低贵贱?白施主,妳曾经夫离子散,应该也理解丢失女儿的胡施主是何等的痛苦,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 白素贞一愣,那对漂亮的大眼睛竟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雾气,仿佛是回忆起当年与襁褓中的许仕林分别时的情景。 “妈妈,别哭。”胡七巧探着身子,伸出肉乎乎的手掌,笨拙地抹了两下白素贞的眼皮,而白素贞也紧紧抓住了宝贝女儿的小手,默默垂泪。 秦狩自小便被父母遗弃,少年时又遭遇失亲之痛,他个死宅男愿意东奔西跑帮助胡小柴寻女,未尝不是潜意识里想要寻找“失踪”师傅的念头影响。所以,他对胡小柴与白素贞心中的痛楚,多少都有些感同身受。 胡小柴能够用自己的人参精血来灌溉葫芦藤,跟七个葫芦娃也算是血脉相连的关系了,差不多也称得上是亲爹了。 一边是生养之恩的亲阿爹,一边是养育之恩的养父母,孰轻孰重,这确实是件难题。 秦狩烦躁地挠了挠头皮,又斩钉截铁地说道:“罢了罢了,小爷我最受不了这种悲伤气氛了,咱也不扯那么多了,胡七巧,回家还是不回家,妳自个儿决定吧。” “啊?”胡七巧呆呆地望着抓耳挠腮、坐立不安的秦狩,讷讷道:“我……我想阿爹……” “七巧!”白素贞的声音尖得吓人,她红着眼睛,满是祈求地握着胡七巧的小手,千言万语凝滞在喉咙眼儿,却又说不出来,只是化作一串悲痛的沉默。 “我想回家看阿爹,可是……可是爸爸妈妈又好可怜好孤单……”胡七巧一脸为难,轻声喃喃道。 胡七巧不愧是本性纯良、赤子之心的葫芦娃,在这个投胎学方兴未艾的拼爹年代,不知道有多少小鬼渴望着生在有钱有势的权贵之家,而胡七巧作为灵智初开的植物精怪,大部分时间都在藤上休眠,对胡小柴的印象并不深,而她自清醒以来,便一直在白家享尽荣华富贵,可即便如此,她依旧没忘了胡小柴这个**丝绿化工老爹,也是难得了。 打个比方,一个孩童在婴儿时期便被人贩子拐走,然后被有权有势的养父母养到十岁,但孩童依旧记得自己亲爹,还想着回家看看……这故事要是登在《知音》上,妥妥是要感动中国的节奏啊! 第一六零章 六大派 虽然由于胡小柴那逗比的“胎教”方式,胡七巧的三观一开始也有点歪,但是这大半月跟着白素贞,除了得了白素贞八百年的修为,性情也受到了白素贞的佛性影响,不像六位姐姐那样成天喊着“消灭妖精”,反倒恢复了一颗纯良朴实的赤子之心。 同时,胡七巧的肉身虽被催熟,但心智、阅历这玩意没法揠苗助长,所以,她尚未沾染什么功利习气,依旧保持着本心。 “我背着阿爹偷偷跑出来,害得阿爹伤心,辜负了阿爹的生养之恩。”胡七巧畏畏缩缩地低着头,不住地搓着自己的手指,犹犹豫豫地叹道:“但是,爸爸妈妈对我这么好,我却一走了之,似乎又对不起他们的养育之恩? 胡七巧左右为难,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憋得通红,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更是湿润了起来,相当惹人怜爱。 白素贞不舍地搂着胡七巧,一脸哀愁地抚了抚乖女儿的脑袋瓜,忽然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赶紧对秦狩问道:“小狩,我倒是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你听听看?” 秦狩点头示意,白素贞也迫不及待地说道:“既然七巧她舍不得爸爸妈妈,又舍不得那位胡老爹,不如……大家搬到一起好了?” 秦狩眼睛眯着,神色有些微妙,似乎是觉得白素贞的想法有些荒谬。 白素贞见秦狩没有直接出言反对,又笑着解释道:“小狩,阿姨的白龙山庄虽然算不上什么洞天福地,但风水宝地还是称得上的,我听说,那位胡老爹现在在平安市的八宝亭公园里干个绿化工人?那可真是太屈才了,我想着,不如请那位胡老爹带着七巧的六个姐姐一起搬进白龙山庄?待遇方面,好商量……” “哎?是个好主意哎!”胡七巧一听,立刻拍手称赞,还畅想道:“如果阿爹和姐姐们都搬过来,组成一个大家族,咱的日子就更热闹更红火了~” 贺老白一听,顿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调侃道:“白素贞啊白素贞,妳可真打得一手好算盘啊,扣了个小的,还以此做要挟,要将人全家老小一锅端,哈哈哈哈……” 白素贞赶紧摆着手解释道:“贺老哥误会了,我绝无不轨之意……” “别瞎想了,胡小柴他肯定不会答应的。”贺老白拍了拍秦狩的脊背,又指着一脸轻笑的秦狩,说道:“胡小柴这只千年人参精一身都是宝,他自诞生起便一直颠沛流离逃避追捕,如今已经信不过任何人了!用某个文人的话,他一向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摩他人。倘若他真的愿意将个人安危寄予外人身上,他早就应秦狩所邀,住进灰衣巷这个世外桃源了,哪还轮得到妳这破烂白龙山庄?” “老骗子这话可没骗人,除了亲手培育的七个葫芦娃,胡小柴确实信不过任何外人,即便是我这个救命恩人也不成。”秦狩说着,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金灿灿的千年人参须,解释道:“瞧,他宁愿每个月付给我保护费,也不肯搬进灰衣巷这个庇护所,只肯困守在布置了多重防御和预警法阵的公园里,谨慎得教人可怜。” 贺老白见白素贞面色沮丧,又落井下石道:“更何况……就算胡小柴愿意搬进白龙山庄,妳也护不住人家的周全啊。平安市有咱小霸王秦狩坐镇,宵小之辈敬而远之,而妳这条名过于实的白蛇,在真正的高手眼中又算得了什么?” 白素贞面色不善地瞪着贺老白,沉默不语,她感情上恼怒,但经贺老白这么一提醒,理智上却已经明白过来,像胡小柴这种人形自走天材地宝,倘若真的住进白蛇山庄,保证他前脚进门,后脚一群眼馋的修士就已经杀进来了。 当然,白素贞身为商界精英,心思缜密,很快便想到了另外一个变通的办法,那便是放胡七巧回家,而白素贞与蝎子王都搬家到平安市去,平常多走动看望,倒也能缓解一些相思之苦。 但是,白龙山庄是白素贞的心血所在,她不愿意就此抛下自己多年打拼的基业。更何况,白素贞性子外柔内刚,骨子里也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她不甘心就这么屈服放走胡七巧。 明明可以自家独享的亲亲小棉袄,凭啥子要跟旁人分享? 谈判再次陷入了僵局。 秋末的黄昏总是来得飞快,凛冽的秋风从天而降,将金黄色的西湖睡眠刮出一片片好似金鳞般的波澜,像是有一条硕大的鲤鱼在水下若隐若现,随着太阳挣扎着朝着水平线下落去,整个世界都渐渐失去了光彩。 按理说,作为宴会的东道主,就算胡七巧不出面,白素贞与蝎子王这对夫妇也该出席招待一些宾客们。只是,由于秦狩这位不速之客的出现,导致晚宴都开席好久了,那帮子一心要拍白素贞马屁的客人,却连个正主都没瞧见,一个个都有些意兴阑珊起来。 不过,今晚的大戏才刚刚拉开了帷幕。 “咚!” 书房的大门被人粗暴地推开了,却见管家老吴脸色惨白,踉踉跄跄地扑倒在白素贞跟前,哭丧着脸嚎道:“主子,大事不好!六大派的人马攻上来啦!” cut!导演,您确定没拿错剧本吧?这是《葫芦姐妹》……啊呸,是《极品妖医》的片场,不是《倚天屠龙记》啊! 好吧,此六大派非彼六大派。 就好像人类历史上的数次全球性金融危机,普通百姓吃糠咽菜,中小企业关门大吉,甚至还有政府财政玩脱破产的,但依旧会有一些路子野、底子厚的财阀寡头活得颇为滋润,甚至还能借着金融危机大肆扩张并购,舒展资本触手,扩大势力范围。 末法时代,天地灵气枯竭,对于修真世界而言,却是要比世俗世界的金融危机更可怕,考虑到金融危机只是亏凡人的钱,而灵气环境劣化却是要修士的命,在大部分修士眼中,这个末法时代无异于生化危机一般的恐怖末世,一个个都只是守着日益消耗的寿元,苟延残喘混吃等死罢了。 但是,修真世界中,依旧存在着一些巨无霸级别的势力,虽然这些势力也在末法时代来临后损失惨重,但依靠着几千年的底蕴储备,依旧保持着一定限度的薪火传承与资源产出,甚至,随着时光的流失,大量滥竽充数的门人弟子被“自然淘汰”,一些颇具天赋、实力的野生散修和小门小派也逐渐认清事实,或是为了抱团取暖,或是更直接的资源分配问题,纷纷投入了那些传统大派麾下。 此消彼长之下,那些传统大派的现状固然不能与修真巅峰时期的盛况相比,很有点破落户的感觉,但是比起那些连基础修行都难以维持的闲散野人,却是不知道高到哪里去。 末法时代,传统大派与闲散野人的“贫富差距”,却是从未有过的悬殊。像洪荒时期常见的“废柴散修获得奇遇,喊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莫欺少年穷,然后一人挑一派完成**丝逆的伟大功绩”情节,已经不可能再出现了。 打个比方,末法时代就像是生化危机末世,那些个传统大派就是拥有文明传承的人类聚居点,而野生散修则是僵尸旷野中的拾荒者,除非是有金手指开挂,正常情况下,拾荒者一辈子的最大指望,往往也就是能住进拥有稳定食物来源、相对安全的聚居点,而在末世的聚居点中,手握生存资源和枪杆子的大佬们,却是要比和平时期的高官财阀更有权势。 如今的修真世界,撇除掉灰衣巷、七重楼、六扇门这些个不正常的bug存在,比较有实力的修真门派,却是有这么六大派:蜀山剑派、昆仑道门、蓬莱仙派、峨眉金顶寺、天山极乐宫、东海金鳌岛。 剑修为主的蜀山剑派、道修为主的昆仑道门,以及术修为主的蓬莱仙派,这三大派都算是道教分支,自古以来都是华夏修真世界的中流砥柱,而修真界中也一向有“东蓬莱中蜀山西昆仑”这么一说,其地位差不多相当于武侠世界中的少林武当,或者说华夏大学里的清华北大。 只不过,就好像宗教人士恨“异端”甚于“异教徒”,这三家师出同源的顶级修真大派,不但谈不上同气连枝,甚至可以说是视若仇寇,几千年来一直为了天下第一的虚名挣来夺去,直到末法时代降临,面对着生死危机都傻了眼,只能一个个偃旗息鼓埋头种田。 佛修为主的峨眉金顶寺,名头乍一看不怎么大,历史也不算长,但现今诸多佛修门派里,唯有金顶寺占据的峨眉山最为钟灵毓秀,算得上是顶级的洞天福地,而佛修大多又比较抱团,今儿少林寺的和尚来清凉寺当方丈,明儿大悲寺的和尚去金山寺做长老……久而久之,大批佛修精英逐渐聚集在了金顶寺,不声不响得便成了顶级大派。 至于说,为啥全华夏的佛修就占了这么一处顶级洞天福地……这个还是历史遗留问题。毕竟,天然的顶级洞天福地就那么些个,像什么青城山啊、龙虎山啊,确实都是好地方,但都华夏本土的道门先到先得,外来户的佛教几度挑起佛道之争,佛修与道修暗地里也是勾心斗角,这些争斗说白了,也是跟某位小胡子发动二战一样,是为了争夺所谓的“生存空间”。 魔修为主的天山极乐宫,在修真世界里算是一个比较神秘的存在,在大部分修真界人士的印象中,心狠手辣、纵情纵欲的极乐宫,差不多就是武侠小说中的“魔教”一般。 当然,在真正的大佬眼中,中原修真者与天山极乐宫的争斗,根本上还是“利益之争”而非“主义之争”,毕竟修真资源就那么多,西域多吃一口,中原就少吃一口。事实上,双方大部分争斗都是小打小闹,不是今儿昆仑门人去天山采了几朵雪莲,就是明儿天山门人在关内夺得几颗丹药……基本上,跟旧社会抢水源的乡村械斗没啥本质区别。 妖修为主的东海金鳌岛,说起来也算是大名鼎鼎了,封神大战前盛极一时的截教,其总部碧游宫就设在金鳌岛上。只不过,如同一场二战打出来的国际新秩序,封神大战也改变了整个修真世界的格局。 截教已灭,精英门人不是战死就是叛逃,碧游宫更是毁灭于战火之中。不过,依旧有那么些截教余孽,守着祖宗留下的残砖烂瓦,靠着些废墟里挖出来的宝贝、秘籍,歌颂着祖宗的荣光苟延残喘——这一点,倒是与所谓的“千年帝国”东罗马差不多。 不过,烂船也有三斤铁,曾经庞然大物一般的截教即便覆灭,留下来的遗产也足够不肖子孙们关起门来过日子了。 至少,在天下妖修的眼中,金鳌岛与七重楼就是妖修最后的两大圣地。只不过,一个是闭关自守混吃等死,一个是斗志昂扬妄图复辟。 总结起来,金鳌岛的妖修就是有钱有闲有资源、但却无大志更无本事的满清遗老,七重楼的妖修则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舍得一身剐敢叫日月换新颜的光复会斗士。 (注:碧游宫的位置所在,有蓬莱岛与金鳌岛两种说法,考虑到有蓬莱仙派出场,笔者采用金鳌岛碧游宫一说。) 第一六一章 七大王 贺老白幸灾乐祸地指着满面怒容的白素贞嘲笑道:“哈哈,老头子我算无遗策,就说了你们家与胡七巧无缘,哪怕胡七巧愿意留,你们家也护不住她呀~这不,打劫的说来就来了~” 说着,贺老白还捧着个罗庚,两眼盯着疯狂旋转的指针看了会,还掐指算了算,又一脸惊愕地叫道:“一二三四五六七……乖乖隆地隆,白素贞,妳这个妖皇名头够大的,对方居然派了七个‘王’级的修士来怼妳啊!” 白素贞面沉如水,思绪万千。 末法时代,修士人口锐减,各地区的修真者圈子并不大,有啥八卦都传得很快,当初她捡到胡七巧后,不是没有西湖一带的修士联系她,商议有材料出材料、有技术出技术,大家搭伙儿拿胡七巧炼丹延寿,只不过她身为西湖一带的带头大姐,堂堂妖皇修为,在明确表示出拒绝之意后,也没啥不开眼的小门小派再纠缠下去。 不过,若是胡小柴这千年人参精在此还说得通,白素贞怎么都想不明白,区区一只半成熟的葫芦娃,哪怕炼成延寿丹药也没几颗,怎么就引得素来不合的六大派一同亲身下场?这简直比联合国五大流氓齐心合力对抗某个海岛大亨还离奇啊! 但是,除了抢夺胡七巧这个理由,白素贞也想不出自个儿哪里得罪过六大派,能引得沉寂多年、各有仇隙的六大派聚首西湖,还并肩子找上了白龙山庄的麻烦。 既然想不通,那就别多想了,老老实实动手吧。 白素贞虽然修得是观音禅,但也不是吃素的!她冷哼一声,从怀中摸出了一支古色古香、通体银白蛇鳞的簪子,跟着随手一甩,簪子便迎风见涨,化作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 “妈妈,出什么事儿啦?”胡七巧尚未发觉事情的严重性,居然还愣生生地冒出来一句:“是不是来得客人太多,蛋糕不够吃啊?” “七巧,妳乖乖待着,等妈妈去打发了这群恶客,再陪妳去吃生日蛋糕!”白素贞手持白蛇剑,横眉怒目英气十足,原本那身好似观音降世的慈悲佛性,瞬间又化作了阿修罗一般的腾腾杀气! 女本柔弱,为母则强。 “老婆!我陪妳!”蝎子王也英气勃发地挺着胸膛,挥舞着拳头给老婆加油鼓劲,无奈这位非洲小白脸身份尊贵,但论战力只是个战五渣,白素贞欣慰地拍了下他有棱有角的帅脸,一脸舍不得地说道:“老公,你带孩子藏好,倘若战事不利,你一定要带着七巧逃脱追捕!平安市的灰衣巷,便是一个好去处!” “老婆!倘若我神国尚存,我定要召唤百万阿努比斯大军,武装保卫白龙山庄!可现在……哎,我真是没用……”蝎子王哽咽地自责道,伸手拥着白素贞哭得是泪流满面。 “老公,别哭啦,哭花脸就不帅气啦~”白素贞驾轻就熟地哄着蝎子王,看来这位亡国之君不是第一次哭诉了。 不过……呃,两位,你们夫妻感情很好是没错啦,但是你们的男女立场是不是反过来了? “总之,谁敢抢我们家七巧,老娘就跟他们拼命!”哄完了蝎子王,白素贞又气势汹汹地喝了一声,还若有若无地瞪了贺老白一眼,吓得贺老白赶紧缩到秦狩身后,装聋作哑。 小青可是白素贞的忠实战友,并肩作战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见白素贞决意抗争,她的斗志也燃烧了起来,却见她也摸出一只青色的蛇形簪子,甩手变成了与白蛇剑齐名的青蛇剑,当年金山寺一战,白素贞与小青双剑合璧,愣是跟手持九**宝的法海斗了个旗鼓相当,这份默契,却是不比杨过与小龙女这对神雕侠侣差。 小青兴奋得摩拳擦掌,一脸惟恐天下不乱地笑道:“姐姐,妳要打架可莫要忘了妹妹我啊!” 法海一见亲爱的老婆都表态了,他也赶紧说道:“咳咳!白女施主莫慌!这些所谓的六大派不过是苟延残喘的冢中枯骨,算不得什么威胁。他们此番异动,算得上非法跨境、非法集会、非法冲突的三非行为,已经违背了六扇门的相关管理条例,我一定要上报总部,重拳出击严办他们!” 秦狩沉默了半天,忽然幽幽地冒出来一句:“不对劲啊……这么大的阵势,为了个胡七巧不至于啊。据我所知,光昆仑、蜀山与蓬莱三派就设有药田,虽然天材地宝级别的好玩意种不了,但炼些中下品的丹药供给门人,还是勉强可以维持的。” 秦狩低着头想了想,揉了几下金小玉漂亮的毛皮,又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单纯一个胡七巧,还不值得六大派冒着得罪六扇门的风险并肩上阵。而白龙山庄中最有价值的存在……” 秦狩犹豫了一下,又自嘲地笑道:“呵呵……但愿我猜错了。在我看来,这六大派指不定是为了白阿姨来的。” 秦狩此话一出,众人惊愕莫名,尤其是白素贞,更是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似乎想起了什么。 与此同时,却听得一阵惊雷般的声音在白龙山庄的半空上回响! “北影厂机动特遣队一番队队长!蜀山剑派首席弟子方雨晰,前来拜会!” “北影厂机动特遣队二番队队长!昆仑道门首席弟子邵正峰,前来拜会!” “北影厂机动特遣队三番队队长!蓬莱仙派首席弟子玉清华,前来拜会!” “北影厂机动特遣队四番队队长!峨眉金顶寺首席弟子法音,前来拜会!” “北影厂机动特遣队五番队队长!天山极乐宫首席弟子罪无暇,前来拜会!” “北影厂机动特遣队六番队队长!金鳌岛十天君之一孙松雷,前来拜会!” “北影厂机动特遣队六番队副队长!金鳌岛十天君之一丁无艳,前来拜会!” “请见白龙山庄庄主白素贞!”(齐声) “咣当!” 此时,最惊讶的不是白素贞,而是法海,他惊得连手上的茶杯都拿不稳了,两只细眯眯的乌龟眼愣是瞪得比赵薇还大。 北影厂,挂牌名为“北方工业集团下属超自然科学影视动画制片厂”,组织名为“超自然科学管理处”,是由国内军警系统的几位大佬牵头搞出来的超自然组织,跟组织名为“灵异生物管理处”的六扇门算是同行。 自封神大战后的三千年来,六扇门一直在努力维持着三界秩序的稳定。所以,尽管六扇门一直依附于各朝各代的真龙天子,却又往往表现出听调不听宣、保江山不保社稷的叛逆个性,在忠诚度上比不得真正的朝廷鹰犬,甚至还暗中破坏过几位帝王追求长生不老的修仙美梦。 所以,历朝历代的皇帝,对六扇门的态度一直不是很待见,也没少设立过一些掣肘六扇门的机构,从秦朝的黑冰台,到明朝的东厂西厂,再到满清的血滴子,这些组织都曾试图过取代六扇门对修真世界的管理员地位。 但是,皇权这玩意,在凡人俗世中管用,对一些没摸着修真门槛的武林人士也有些用,但是对于真正的修真者来说,凡夫俗子们的皇帝算个屁啊!哪怕是再牛逼的人类,百年之后不还是一捧黄土盖坟头,跟动辄几百上千岁的修士已经是物种上的差别了。 就好像哪怕是再落魄的人类,也不会去听从猴山的猴王发号施令——饲养员除外。反正几千年下来,六扇门也见惯这些不伦不类的半吊子组织,跟底蕴十足的六扇门比起来,这些以权钱开路的组织,能勾搭到几个不入流的底层修士便已经是烧高香了,哪里招得到真正的高人? 当初北影厂刚刚挂牌成立的时候,六扇门的成员虽然恼怒多了个同行争夺资源,但更纳闷几千年下来,凡人的权贵们咋一点记性都不长?权势财富捞够了,便贪心不足做起了长生的美梦,这个套路实在是太老旧了,麻烦换一套玩玩行不行? 六扇门毕竟是三千年的老字号了,骨子里还是瞧不起北影厂这个莫名其妙的新同行,实际上,北影厂一开始的发展也确实不顺利,虽然靠着一部分超能力者、特种兵王、武林高手撑起了门面,但真正有分量的修士……几乎只有些歪瓜裂枣的小门小派提供了些人手。 就好像林坚事件中出现的那位多宝寺内门弟子九龙和尚,虽然他那一身金钟罩的神通,放在凡人世界里也算是顶级的武林高手,但放在修真世界里根本不入流,按照六扇门的评级标准,神通法力全开时,勉强能算个“将”级,而这样的江湖小虾米却被北影厂视为稀缺人才,要不是他被土豪秦狩一身宝贝闪瞎了眼,吓得逃回山里不再出来,他如今恐怕也能混个团级干部待遇啥的。 若非实在招不到人才,北影厂也不会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想出释放六扇门在押囚犯的歪招了。 那么,问题来了……北影厂这不声不响的,啥时候竟跟六大派搭上线了?而且瞧这架势,六大派已经被招安了,还遣出了门派精英弟子当打手!听那所谓的机动特遣队一番队到六番队的编制名号,北影厂的厂公不但是《死神》看多了,似乎还想着跟六扇门的六门缉捕队唱对台戏啊?! 法海发愣,还真不是被七个王级修士吓得,却是觉得事情的发展荒谬绝伦,让他难以理解。这感觉就像是七个前途无量的社会精英人士,居然被动物园的猴子用香蕉买通了,这根本不科学嘛! 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 第一六二章 出世者入世 法海浸淫于“体制”内九百年,在最初的错愕之后,再感到的便是惊惶了。 因为,他敏锐的发现,北影厂与六大派……或者说六大派所代表的修真世界力量所结合后,六扇门对三界秩序的管理权限,便一下子被捅出了个大窟窿。 妖!魔!鬼!怪!神!仙!隔绝三界,监管六族,欲入人间,先过此门! 尽管如今的六扇门已经日渐衰败,但是由于修真世界整体的颓唐,所以六扇门对修真世界的掌控依旧比较严格。 撇除掉七重楼这种摆明车马造反的,以及一些身上背了太多血债的逃犯,华夏神州范围的非人类存在,不管情不情愿,都得接受六扇门的监管。 就拿这六大派来说,理论上他们要受六扇门的管理。想要开宗立派,就得在六扇门办理“营业执照”,还得定期缴纳“管理费”,门人弟子需要配合参加修真人口检查,登记“良民证”和“户口本”,平常宅在山里等死没关系,但是门人弟子想出远门,还得找六扇门各地分部报备,并申请“路引”和“护照”…… 尽管实际情况中,六扇门的管理未必多么深入,不可能真的跑到人家门派里一个一个数人头收税金,甚至每逢天下大乱、龙气紊乱之际,六扇门的管理往往还会出现或长或短的真空期,牛鬼蛇神都会趁机窜出来蹦跶。 不过,凭着这么一层“法理”上的管理权限在,甭说是法海,即便是六扇门里的扫地大妈,遇到些神神怪怪都会嗤之以鼻,对方还得老老实实扮乖宝宝,否则惹怒了六扇门,六扇门也不惮抄家灭门,教这群无法无天的长生种见识一下人民专政的铁拳制裁! 但是,这六大派与北影厂合流,却是在法理上破除了六扇门对他们的管理地位,毕竟理论上,六扇门与北影厂也算是平级的同行,甚至可以说,北影厂在凡间的权势地位要更强一些,原本的种族矛盾一下子变成了人民内部矛盾,六扇门一时也不能拿这些换了人皮的仙魔们怎么样了。 说起来,这应该算是三千年来,修真者头一次成功挑战六扇门权威的案例了。 “不合理啊……六大派哪怕再怎么恨六扇门,也不可能为了吐一口恶气,牺牲了这么一大批精英门人的前途吧?”法海不安地摩挲着闪闪发光的大光头,又不解地叹道:“再落魄的修士也是修士,但凡品尝过修真美妙的,又怎么会无视长生的诱惑呢?” 法海困惑的根源正在此:那七位王级的修士,虽然各有道统传承,但本质上都是出世求长生的修士,他们一旦入世,等于说是放弃了在修行上再进一步的可能,从此与长生无望。 仓促成立的北影厂毕竟不是底蕴十足的六扇门,如今这个末法时代,金钱财富买不来天材地宝,六扇门凭着三千年来的缴获、积蓄,能够为门中的“临时工”们提供名门大派都难以比拟的高额福利,若非六扇门的审核一向严格,恐怕天下修士有大半都想投入六扇门“体制的怀抱”。而恰恰相反,北影厂或许能提供财富、权利、名誉,但根本不可能提供最重要的修炼资源供给加盟修士,而这群修士一旦离开了灵气还算充裕的门派洞府,进入到污浊不堪的红尘俗世中,修为只会不进反退。 修士跌修为,那简直是堪比凡人得绝症一般的痛苦啊! 可惜,不等法海cos一休哥,开动脑筋将事情想清楚,却听得整栋白龙山庄“轰隆”一声抖了抖,跟地震似的,而震源所在,却正是书房不远处的宴会厅里。 “贵客上门,东主为何还躲躲藏藏?可是欺我北影厂无人?!” 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叫嚣声响起,夹杂着些许鸡飞狗跳的杂音。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来便来吧!” 白素贞一脸坚毅,提剑在手,扬长出门,小青也兴致勃勃地跟了上去,还冲着犹犹豫豫的法海瞪了几眼,而法海无奈只能低着头跟了上去,口中还喃喃道:“有我与小青两位六扇门要员在此,想那北影厂的恶客们也不敢咄咄逼人。 贺老白见秦狩稳坐钓鱼台,依旧跟个没事人的端起杯子喝茶,便贼兮兮地笑道:“小秦爷,您不去瞧瞧热闹、再顺便英雄救个美啥的?” 秦狩随意地摆摆手,示意贺老白有多远滚多远,又别有深意地打量着坐立不安的蝎子王,轻笑道:“北影厂找白素贞的麻烦关我啥事,白素贞又不真是我师娘。人家老公都不担心,你个老扒灰紧张个什么劲?” “嘿,得嘞~您慢慢喝着吧~老头子我去打个酱油~”贺老白笑得相当欠抽,那张脸上就差明写上“幸灾乐祸”四个大字了,他虽然不再想报复白素贞,但并不代表他不乐意看白素贞吃瘪,更何况,刚才报上名号的七人中,还有一位昆仑道门的首席弟子,这也教贺老白相当感兴趣…… 与此同时,白素贞、小青、法海三人已经步入装修奢华、面积开阔的宴会厅,却见近百位在修真界里也算有头有脸的宾客,这会儿都惊若寒蝉得蜷缩在角落里指指点点,而宴会厅的天花顶已经塌了一大片,七个气度不凡、灵气冲天的不速之客,也大咧咧地立于宴会厅正中,恍若神仙下凡。 “白夫人,不才小可方雨晰,惊扰家宴,实在是失敬失敬~” 蜀山剑派首席弟子方雨晰,是个温润如玉的君子型帅哥,举手投足间风度翩翩,尽管他穿着一身好似欢场男公关的休闲西服,脑袋上也剃了个偏分头,但是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古典贵族式的优雅,倘若他再换上一身古装,直接可以出门去演楚留香、花无缺了。 “贺师叔……是贺师叔么?我是小峰啊!” 昆仑道门首席弟子邵正峰,面容刚毅身材挺拔,一派浓眉大眼的高大全造型,加上他剃了短寸,穿了身校官军服,乍一看就是个凡人军官,尤其是那身不怒自威的刚毅气质,怎么瞧都不像是“道法自然”的道士,倒像是个整顿军纪的宪兵、军法官。 不过,他一瞧见鬼鬼祟祟钻进宴会厅的贺老白,那张冰山般的扑克脸便松动了,脚步轻踏,便如同一朵云彩般飘飘然地落在了贺老白跟前,一脸惊喜地抓着贺老白的双手,与同样百感交集的贺老白叙起了旧。 “白前辈,晚辈久仰了。” 蓬莱仙派首席弟子玉清华,单看模样确实很周正,只是性子比较冷,有点儿不问世事的小龙女神韵,只不过,外观还是十六岁少女的她,本该是鲜花一样的绽放的年纪,竟然剃了个简简单单的短发,还穿了身印着“北方工业附属高中”字样的运动校服,秀气的小鼻子上顶了个黑框眼镜,再加上两只小手总是捧着本砖头块一样厚的大部头书籍,教人瞧着就是个清秀可人的文学少女。 “阿弥陀佛,白师伯,法海师伯,小僧这厢有礼了~” 峨眉金顶寺首席弟子法音,他的装扮总算正常了一些,披僧袍穿僧鞋持禅杖剃光头,虽然年纪瞧着不大,但也是眉清目秀法相庄严,一身庄严佛气教人瞧了便心生好感。 白素贞与法海早年都曾在峨眉山修行,一个修观音禅,一个修金刚禅,虽然峨眉山并非只被金顶寺独占,白素贞与法海的师承也并非金顶寺直系,但是天下佛家一向同气连枝,师徒关系错综复杂,真要扯起来,白素贞与法海也能跟金顶寺拉上点关系,所以,法音和尚这两声“师伯”却也是没叫错。 “嘿嘿嘿,久闻白娘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美艳不可方物。更绝的是,不但白娘子在此,传说中的小青姑娘也在此地。啊啊啊,一个温婉贤淑,一个青春艳丽,倘若小生能与两位美人三宿三飞,也不枉我来这红尘俗世里走一遭~” 天山极乐宫首席弟子罪无暇,如果只看脸的话,的确是个难得的阴柔型帅哥,尤其是一对眉目传情的桃花眼,眨两下估计都能电得几个花痴女**迭起,只是这张破嘴一开口,顿时将格调从花花公子降成了臭流氓。 而且,这位罪无暇估计心智还停留在中二阶段,从五官线条看,他的血统应该还是中土人士,但却染了一头屎黄色的杂毛,还剪了个造型浮夸的冲天头,再加上一身重金属摇滚风的紧身黑皮衣,怎么瞧都像是城乡结合部常见的杀马特贵族洗剪吹,整个修真世界的逼格都被他给拉低了。 “小白蛇,小青蛇,小乌龟~金鳌岛的天君驾到,还不赶紧跪下磕头?庄子里有啥金银啊、灵石啊、宝玉啊……识相得就赶紧奉献出来孝敬爷爷,若哄得爷爷开心,爷爷也可以考虑放你们一马~” 金鳌岛当代十天君之一的孙松雷,其人形模样是豹头环眼、燕额虎须、身高八尺、矫健精悍,也不用什么火眼金睛,白素贞等人一瞧,便猜定其是虎豹所化。而他不但戴了个很古风的瓜皮帽,还穿了身满是铜钱花纹的唐装马褂,配上他手中拎着的一只铁算盘,如果不是脑后没再拖个辫子,那神态那气质,基本就跟清代电视剧里的晋商老板、钱庄掌柜差不多了。 “嗯?贼汉子你马尿喝多了吧?还孝敬……是不是干脆让人家白姑娘献身侍寝啊?白姑娘,别见怪,咱家这口子就是喜欢胡吹八道,其实,咱们金鳌岛的姐妹对妳都敬佩得紧呢!” 金鳌岛当代十天君之一的丁无艳,满脸横**胖腰圆,若非皮肤白了点、胸前鼓了点、脸上没胡子,那跟猛张飞也没啥区别了,但她偏偏还穿了身骚气十足的连衣裙、黑丝袜和高跟鞋,其精神污染的程度简直令人难以直视,反正老不修的贺老白下意识地瞥了两眼后就吐了。 丁无艳对白娘子似乎颇有好感,她也不管动作太大会不会露点,伸手薅着孙松雷的耳朵,跟着又是两个巴掌上去,扇得孙松雷眼冒金星当场就跪了。 从丁无艳开口骂人时,不经意间露出的小虎牙,以及春光乍现时,某隐秘部位毛发的虎纹来看,这只母老虎还真是个实打实的老虎精。 这只母老虎的嗓门也是极大,估计修炼过《狮子吼》之类的神通,尤其是拎着孙松雷的耳朵喷人的时候,那高耸的颤音强度哪怕是韩红的《青藏高原》都比不上,让人不禁为孙松雷的耳膜捏一把汗…… 第一六三章 不负如来不负卿 “我与家人隐居于此地,一向深居浅出,远离江湖之事,不曾招惹过六大派,诸位俊杰不请自来,不知所为何事?”白素贞柳眉微挑,手中的白蛇剑斜立于地,英气十足,杀机泄露。 方雨晰、邵正峰与玉清华在七人当中的地位、修为都较高,但是邵正峰忙着跟贺老白叙旧,玉清华性子又冷淡内向,却是衬得风流倜傥的方雨晰像是七人之首,他微微一笑,却是应道:“白夫人的确不曾招惹过六大派,但是……您得罪过北影厂啊。” 白素贞面色一凛,脑海里顿时回忆起一桩三个月前的旧事。 当时,白素贞刚刚参加了一场外地的华夏丝绸博览会,忙活了大半个月,签了好几个大合同,虽然她身体素质比凡人要强许多,但是精神上还是很疲劳的。 白素贞回到杭州后,本打算在白龙山庄休养一段时间,但是公司秘书却打电话询问,说有几位影视圈的人物想约见白董,因为白素贞并未打算向影视圈发展,又以为这帮人是跑投资的,所以她没答应,直接让秘书把人打发走了。 数天后,躲在白龙山庄中,与老公享受二人世界的白素贞,又接到秘书电话,说有几位军警界的大人物想约见白董,但白素贞理论上一直受六扇门管辖,对凡人的军警根本不感冒,于是又回绝了。 又过了两天,直到白素贞接到了一位素有来往的杭州市政府官员的电话,才得知,似乎有个莫名其妙的机关单位想要邀请白素贞加盟,待遇大大的好。白素贞本来就不是贪恋权势之人,否则她早就直接加入六扇门了,所以,她还是婉言拒绝了。 当时,由于白素贞心不在焉,所以没记清邀请她加盟的机关组织名称,但是仔细回忆下,组织名称开头的确是“北方工业”什么的…… 而北影厂的全称,正是“北方工业集团下属超自然科学影视动画制片厂”。 刘备三顾茅庐,请得诸葛亮出山,成就一段如鱼得水的佳话。但是,倘若历史上诸葛亮在刘备三次拜访后都不愿意见面……诸葛亮有没有命活是一码事,反正诸葛亮他家草庐是差点被暴脾气的张飞给烧了。 类似的例子的,还有曹操征辟司马懿。曹操第一次征辟时司马懿拒绝了,而第二次司马懿还想拒绝,曹老板却直接来了一句:“你小子再不来上班,老子就来给你上坟!”(注:原句“若复盘桓,便收之。”) 于是……司马懿屁颠屁颠赶来跟老板报道了。 北影厂的人三顾茅庐而不得见,估计也是气得不轻,这才派了七位高手来找茬,亮亮肌肉,逼白素贞低头。 不过,北影厂毕竟也是有头有脸的机关单位,不可能上来就喊“白素贞妳再不来北影厂上班,老子查妳家水表”,而是选择了一条曲线救国的路子。 “白夫人~”方雨晰一脸挑衅意味的轻笑,拱了拱手,说道:“前日北影厂接到朝阳区热心群众举报,说贵庄藏匿了一位走失的葫芦娃,而失主正是本厂的一位新入职工‘紫藤夫人’,目前我方已经立案调查,希望白夫人您能配合。” “骗鬼呢你!胡七巧老家是平安市,跟朝阳区有个蛋关系啊!”小青气呼呼地跺了跺脚,怒斥道:“你干脆说白姐姐也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妈好了!” “娘!我要吃奶~”罪无暇嬉皮笑脸地插科打诨道,勾得在场宾客们都忍不住抽笑了两声。 却不料,小青随意地瞥了他一眼,便恶狠狠地叫道:“大人讲话,小处男少插嘴!” 罪无暇的脸刷得一下红了,嘴巴半张着想要分辩,一时却根本组织不起语言来,一派不打自招的倒霉模样。 ”哦,平安市……”方雨晰微微眯着眼,若有所思地喃喃了两声,而小青也懊悔不已,这激愤之下,竟把胡七巧的底给泄了。 “哼!”法海平常在白素贞和小青面前抬不起头,但是在外人面前,还是很有点怒目金刚的威严气势的,他不满地哼了一声,又义正言辞地说道:“诸位,白龙山庄在我六扇门西湖分部的管辖范围内,白素贞及其家人,也早已在六扇门中登记了户口妖籍,就算最近收养的那位胡七巧有些争议,但也轮不到你们北影厂来管!” “呵呵,是吗?”方雨晰淡淡地笑了两声,跟着便从怀里摸出了几张加盖了大红章的逮捕令、搜查令等公文证件,又随意一弹,那几份公文证书也冲着法海轻飘飘地飞了过去,还反问道:“喏,我们可是正规机关编制的公务员,又有相关部门替我们背书,你们六扇门还想玩徇私舞弊、亲亲相隐那一套,却是不可能了!” 法海大手一挥,掀起阵阵罡风,又将那几份文书刮到了方雨晰身前,还一脸鄙夷地喝道:“我六扇门可是受国家元首直接领导,那些乱七八糟的部门命令,我们六扇门不接!” 邵正峰跟贺老白聊了半天,听见双方似乎谈不拢,六扇门与北影厂的摩擦更是激化,不禁皱了皱眉头,拱手冲贺老白抱拳致歉,又板着一张忠臣良将的嘴脸,义正言辞地说道:“法海,时代变了,不仅仅是天地灵气衰变了,这世俗的天下,也不再是天子一人所有了,你们六扇门赖以生存的真命龙气,这些年不也衰弱得厉害么?六扇门势必会被大时代的洪流所淘汰,而我们北影厂,却是初生的太阳,总有一天将取尔代之。法海,倘若你还认不清形势,闹出……六扇门与北影厂内战这种大事,就是万门主出面也保不住你!” 法海横眉冷目,看邵正峰的眼神又是悲愤又是不解,他搞不懂,这群出世之人的精英本该是末法时代中,最有希望修得长生的一批人,可如今为何会如此积极的入世? 不过,正如邵正峰所说,从古至今,六扇门即便多次面对类似北影厂这种新入同行的挑衅,都没有触碰叛乱、内战这条红线,所以,历朝历代的帝王将相或许不喜欢六扇门,却又信任着六扇门。 倘若法海真的为了白素贞,闹出类似中统军统互相打黑枪的丑闻,北影厂固然会遭受重创,但六扇门的日子恐怕也会更加难过——如今的六扇门,已经面临人手不足、资金短缺的困难了,万一哪天再停发工资、裁撤编制,法海这样的妖怪临时工无所谓,六扇门中的人类正式工却是麻烦了。 方雨晰见法海面露难色,却依旧挺着腰板,拦在白素贞身前,一派护花使者的模样,那对乌黑发亮的眼珠子鬼灵精地转了转,又一脸爽朗地笑道:“法海大师,六扇门跟北影厂若是起了冲突,大家日子都不好过,江湖事江湖了,咱们毕竟都是修士,既然起了冲突,不如按照老规矩来吧?大家比斗一场,倘若我们赢了,要么交出葫芦娃,要么白龙山庄加盟北影厂……” 白素贞冷笑连连,方雨晰所说的“老规矩”,说白了不就是比谁拳头大么。 在弱肉强食、物竞天择的修真世界里,其实只有大派小派,没有所谓正派邪派,杀人夺宝、门派斗法、比剑夺魁都是常见的竞争行为。 说起来,这七位不速之客的年龄辈分都不算大,却能混上首席弟子与天君的名号,正是因为他们天分好修为高拳头大,能够在一轮轮的内部淘汰与外部冲突中脱颖而出,争导师、争法器、争丹药、争秘籍……任何修真者的修炼历程,说白都是一部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的斗争史! 白素贞这会也看出来了,这七位北影厂的王级修士,估计很早便打起了武力要挟的主意,想要逼迫自己低头加盟北影厂,而胡七巧的出现也成为了他们发难的契机,若非白素贞为了胡七巧牺牲了八百年修为,从妖皇变妖王,恐怕他们还没这么快杀上门来。 后悔吗? 不,白素贞很清楚,北影厂盯上了自己,那么不管有没有胡七巧这档子事,都迟早会找上门来。 而且,即便白素贞还保持着妖皇修为,真打起来,也未必能稳胜七人中任何一人。毕竟,修为并不是影响战力的唯一方式,法宝器具、功法属性、法术神通、战斗经验等因素,都影响着实际战斗发挥。 就好像《天龙八部》中,刚刚学会了《易筋经》的游坦之,空有一身强横内力,照样被丁春秋虐成狗。又好像六扇门妖门总捕头乔奈何,她的修为只是接近妖王,但凭着精良的装备、系统的训练和丰富的经验,真打起来敢跟妖皇扳手腕子! “嗡~” 白素贞手腕一抖,白蛇剑颤抖嗡鸣,而她也伸出纤纤玉指,在布满蛇鳞纹路的剑身上弹了两下,精光四射。 白素贞一脸漠然,提剑问道:“倘若我胜了,北影厂是不是就放过我家七巧?” 方雨晰一愣,又软言笑道:“白夫人,何必呢?您若是愿意加入北影厂,大家成了自己人,岂不是什么麻烦都没了?” 邵正峰也面色肃然地说道:“白素贞,妳好歹也算是国民偶像、公众人物,不要一时冲动,螳臂当车,造成恶劣的社会影响……” 小青见白素贞面露犹豫之色,赶紧劝道:“不不不,姐姐,妳没必要加入北影厂,妳加入咱六扇门不就好了?” 白素贞瞥了眼法海光溜溜的后脑勺,摇了摇头,又露出了一抹幸福而回味的微笑,轻声说道:“我曾经在西湖之畔答应过一个人,从此不做妖精,做个幸福女人。而不管是六扇门还是北影厂,他们需要的,都是蛇精白素贞,而非女人白素贞。” 法海那挺拔如松的伟岸身躯,霎那间竟晃荡了几下,而小青听了,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瞪着,仿佛快从眼眶里蹦出来,她仔细打量着白素贞那张国色天香的美人脸,满腔话语在喉咙眼儿挤了半天,才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秦柏!你个负心人!” 白素贞闻言一哂,但眉间却是悲喜参半,此刻,她那一身佛性仿佛又回归了,这个神态气质都颇似白衣观音的美丽女子,轻声吐露道:“世间安有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可惜,他不是我命中的良人……” 第一六肆章 退后,我要装逼啦~ 白素贞轻轻提起剑,剑锋直指方雨晰,又反笑道:“诸位都是六大派的俊杰,又是北影厂的栋梁,想必不会食言而肥。刚才方公子只说了你们赢了怎样,却没说输了怎样,那么,我请问一句,倘若我打赢了诸位,诸位是否能以道心起誓,从此不再打扰我家的生活?” 方雨晰面沉如水,避而不答。 修士须忘情,修士多自私,习惯以利害考虑事情的方雨晰,此刻难以理解白素贞为何执迷不悟:眼下白素贞修为大减,只是个妖王罢了,就算有小青与法海两位妖王替她出头,也不过是三对七,不管是车轮战还是团队战,白素贞都是必败无疑,既然反抗必输,那何必还要反抗?更何况,北影厂又不是要她的命,只是想收她的人啊! “白夫人,请勿自误!”方雨晰出于保存实力的打算,还想做最后的和平努力,又耐着性子解释道:“其实,我们北影厂对白夫人并无恶意,几次三番招揽您,只是希望将您这位国民偶像树立成北影厂的招牌,不需要您奔波劳累打生打死,您只要点个头签个字服个软,您依旧可以隐居于白龙山庄潜心修行,甚至还能定期得到修真资源方面的福利、补助。实在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方雨晰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北影厂方面其实就是看重白素贞的名气,想通过招揽白素贞一事,在修真世界里做个广告。就好像土豪俱乐部想变成真正的豪门俱乐部,不但需要实力派球员,更需要大牌球星加盟。 现场的宾客们纷纷交头接耳,他们当中不少人也听说过北影厂的存在,甚至有个别涉世较深的,已经跟北影厂的猎头有所接触。只是,六扇门在修真世界里的牌子实在太硬了,大部分修真人士哪怕想入世,也只会去六扇门投简历,根本没想过加盟新生的北影厂。 但是,六大派与北影厂的合作,已经教许多小门小派与闲散修士心里打起了鼓,犹豫是不是去研究下北影厂的工作待遇。 倘若白素贞这种偶像级别的明星人物都加入了北影厂,那么,这些尚在犹豫的修士们,恐怕都会相信白素贞的眼光,跟风加入北影厂吧? 白素贞淡淡地摇了摇头,拒绝了方雨晰的好意,迈起两条洁白的大长腿,尖细的高跟鞋踏踏地踩着地板瓷砖上,挺身向前,又清声喝道:“不必多说。我连六扇门都不愿意加入,怎么会加入什么北影厂。” 方雨晰不解地耸了耸肩,又轻笑道:“白夫人,我方七人,贵方三人,小可也不欺负妳们势单力孤,现场的诸位道友,若是有谁愿意为白夫人出头,只管站出来,咱们七对七轮番对战,先赢四场的一方为胜,如何?” “无耻!”小青呸了一声,对方雨晰怒目相视。 现场的宾客都是些西湖本地的小鱼小虾,修为就没一个上了王级,不然也不会上赶着来拍白素贞的马屁。且不提这些小鶸鶸会不会冒着得罪北影厂与六大派的风险,替白素贞强出头,即便真的有这样的热心人,也只不过是在比斗中给对方送人头而已。 按照方雨晰的方案,哪怕白素贞、小青与法海都战胜了各自的对手,也不过是落得个三胜四败的结局罢了。 “哦?小青姑娘不满意?”方雨晰嘲笑了两声,跟着用一种睥睨的眼光扫视着周围的宾客,竟无一人敢直视他的双眼,于是,他又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用一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语气说道:“既然贵方凑不齐人,那么我方就吃点亏好了。白夫人、小青姑娘与法海大师都是法力高深的前辈,一个打我们两三个应该没问题,那么大家便打车轮战好了。” 方雨晰今儿是明摆着要人多欺负人少了,不过,在弱肉强食的修真世界里,可没有“你弱你有理”的说法,人多势众拳头大才是永恒的真理。 “咚!” 法海怒目圆睁,浑身上下都绽放出耀眼的金光,活像是一尊塑了金身的怒目金刚像,而他也瓮声瓮气地喝道:“白素贞,老衲定会保你周全!甭说七个,就算是七十个、七百个,佛爷今日也势必超渡了他们!” 白素贞感激地看了法海一眼,她明白法海的心思,也洞晓法海的心魔,更知道这么多年来,法海心存死志,他今日明显是打算拼得一死来救赎背负的罪过,可谓是求仁得仁。 “唰!” 小青兴致勃勃地挥了两下青蛇剑,又狞笑着说道:“姐姐莫慌,小青也定会保你周全!” 白素贞欣慰地捋了捋小青的鬓丝,这位有情有义的好姐妹,根本就没有修士必备的冷血无情,千百年来依旧保持着这副热心肠与豪侠气,简直就是修真世界里的一朵奇葩。 说起来,小青是奇葩,白素贞又何其不是呢?倘若白素贞当年没有一心想着谈恋爱,而是像其他妖修一样,宅在峨眉山中潜心修炼,凭她的资质天赋,没准早就在末法时代降临前,修得正果飞升仙界了,哪还用留在这滚滚红尘中摸爬滚打。 白素贞英气勃发,朗声笑道:“好!车轮战便车轮战!我们便赌上七巧的归属,大战一场吧!” “哼!不识时务!”方雨晰闷哼一声,又抽身退后了几步,抬手指了指战意昂然的白素贞等人,又对着六位意兴阑珊地同伴问道:“诸位,有谁愿意打头阵?” 北影厂众人个个面面相觑,他们也没想到白素贞的性子会如何刚烈,居然真把事情闹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这么一来,包袱反倒丢到了他们一边。 面对三位经验老辣、修为高深的妖王,这七位北影厂的新丁,这会儿都打起了各自的小算盘。 理论上,双方单体实力相差不大,北影厂七对三,就是拼消耗也是稳赢的,但是问题来了,谁去负责“消耗”?谁去负责收人头? 修士的本性大多是自私的,谁也不愿意牺牲自己宝贵的修为,去成就旁人的功劳,再加上六大派之间各有龃龉,七人即便加入了北影厂,也是各有各的山头,今儿能聚在一起,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不是说,咱们过来就是亮个相示个威么?怎么还要打啊?”孙松雷低眉耷眼捧着个铁算盘拨弄了几下,又低声问道:“功劳怎么分?伤亡抚恤怎么算?修为损耗怎么补?” “我先说好啊,我不跟白娘子和小青打啊,她们可是我少女时代的偶像!”丁无艳歪着头瞥了眼法海,又说道:“法海上了我再上啊,打不死这个拆人姻缘的死光头!” 法音一听,也下意识地挠了挠自己的大光头,软言道:“方施主,白师伯与法海师伯也算是峨眉山一系,小僧不方便与他们动手……这样吧,轮到小青时,小僧再上!” 罪无暇拨弄了几下自以为帅气的屎黄色刘海,“邪魅”一笑,又说道:“方雨晰,打架我是不反对啦,但是赌注是不是改改?除了葫芦娃,还得赌上两位大美人的身子……不然我可不上场啊,伤了我帅气的脸蛋怎么办?” 玉清华鄙夷地瞥了罪无暇一眼,就像是在看一坨恶心的狗屎,她冷着脸往外挪了挪脚步,又冷冰冰地说道:“上场可以,不过我不想当炮灰,怎么着都得三场之后再上。” 邵正峰板着一张脸,言简意赅地说道:“我做先锋好了,我有信心拼掉一个,但不能打第二场。” 方雨晰面对着一盘散沙的队友,真心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他身为蜀山剑派首席弟子,以往在门派中也算是众星捧月的太子爷了,可今儿却是太子党碰上权二代,都是领导层,谁指派谁啊? 不过,就在这七人叽叽咕咕商量出场次序问题时,意外发生了。 秦狩皱着眉头板着脸,气势汹汹地闯进了宴会厅,还大声嚷嚷着:“等会儿!谁允许你们拿胡七巧的归属权做赌注的?我可是她亲爹的代理人,就算要赌斗,怎么能不算上我一个!” 秦狩这一声吼,勾得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挂在了他身上。 “抱狗丫头”蓝小羽也紧随其后,只是她一见满屋的美食,口水一下子逆流成河,她扯了扯秦狩的袖子,用一种的可怜巴巴眼神询问着,见秦狩点了点头,便欢呼一声,拔腿便跑,抱着金小玉流窜于宴会厅中的各处餐桌,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一人一兽跟饿死鬼投胎似的,一下子便把秦狩出场的格调给拉低到了逗逼级别, “咳咳……”秦狩尴尬地咳了两声,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身上,又霸气侧漏地笑道:“赌斗这个主意好啊,只要我赢了,胡七巧就得跟我回家。来来来,白阿姨,青姐姐,老乌龟,还有那七个北影厂的打工仔,你们都一起上吧,小爷我赶时间!” “你小子谁啊?!”罪无暇性子毛糙,最先沉不住气喝问道,甚至还摩拳擦掌想上前教训秦狩一通,却被方雨晰和邵正峰两人同时伸手拉住。 秦狩轻笑一声,却又喊道:“不过,这场赌斗的赌注不公平,白阿姨一方押上了胡七巧,你们七个又能押上什么?” 方雨晰死死按住罪无暇的肩膀,又抢先应道:“这位道友所言极是,我方确实该拿出点真材实料的好东西做赌注,只是……道友你又能押上什么?” 秦狩嘿嘿一笑,随手便从裤兜里摸出了一只玻璃小药瓶,瓶中有一物金灿灿亮晶晶,乍一看仿佛是颗鱼肝油。 “十毫升的千年人参精血,这份赌注够不够?” “赌了!”罪无暇两眼放光,激动地浑身直颤,若非方雨晰与邵正峰用了暗力扣住了他的几处灵穴,恐怕他早就窜出去打劫了。 秦狩拍掌称赞,大笑道:“这玩意喜欢吗?想要吗?那么我也有个要求,就是倘若你们输了,赌债,肉偿!” 第一六五章 亲爱的玩家我是你爹 “无耻之徒!”邵正峰也是不屑地甩了甩胳膊,只是他如今穿着身贴身的军装,却不是道士的宽袍大袖,这甩袖子的潇洒气度就显不出来了。 “下流!”玉清华面色绯红,鄙夷地啐了一口,显然也是想多了。 “阿弥陀佛!”法音一脸肃然,闭目口念佛号,只是瞧他耳根子发红,估计也是个六根不净的主。 “哈哈哈,肉偿这个主意好啊,我不要葫芦娃了,我要白娘子和小青肉偿!”罪无暇笑得直抽抽,打量秦狩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很有点同道之人的欣赏。 孙松雷兴奋地拨打着算盘,口中还喃喃道:“哎……这么算起来还是很值当的嘛!就是不知道过夜费具体怎么算?” 丁无艳怒其不争地抽了老公一巴掌,又拧着他耳朵叫骂道:“咋?没出息的玩意儿,都想着卖老婆啦?!” 孙松雷疼得脸皮子直抽抽,又强笑道:“误会误会!要卖也是我去卖屁股,哪能辛苦老婆大人呢?” 这七人之中,方雨晰的城府颇深,喜怒不形于色,拱了拱手,又打起哈哈道:“道友莫开玩笑……” ”谁跟你们开玩笑了?”秦狩两指夹着玻璃瓶晃了两下,一阵浓郁的人参药香竟直接穿透了玻璃,四散开来,一时间,整个宴会厅抽鼻子的吸吸声此起彼伏,而秦狩也冷笑着说道:“只要你们输了,你们每人都给我卸下点儿零件,什么手指啦、眼球啦、耳朵啦、心肝脾肺肾啦……具体的我回头慢慢挑。放心,我绝对不会占你们便宜,我切除的部位,价值上肯定不会超过这瓶千年人参精血!” 顿时,厅中一片哗然。 方雨晰冷冷地打量了秦狩两眼,又看看面露微笑的白素贞,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他目露凶光,厉声问道:“道友这是要替白素贞强出头了?也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居然想跟北影厂和六大派为敌。好!还请问道友尊姓大名,师出何门?我方某剑下从未有无名之鬼!” “呵呵~”秦狩歪了歪脑袋,忽然冒出来一句:“你问我是谁?小爷我是你爹!” “荒谬!”方雨晰冷面如霜,右手指天,猛地一划拉,却见天空中掠过一片艳丽如帷幕的极光,又迅速聚敛、收束、落地,最终化作了方雨晰手中的一柄光华四射的宝剑! 说起来,这把宝剑周身流光四溢,闪得耀眼,乍一看倒像是《星球大战》中绝地武士的激光剑。 秦狩一见对手亮兵器,也是不甘示弱,争锋相对得抽出了“青云龙”与“皇飞虎”双刀,双刀迎风见涨,如同两把薙刀头的短枪被秦狩拄在手中,威风凛凛。 秦狩超凡入圣,灵气内敛,方雨晰等人一时看不透秦狩的虚实,但“青云龙”与“皇飞虎”双刀一出,阴阳二气流转奔腾,隐隐有龙吟虎啸之音响起,即便是外行人也能看出此物不凡。 秦狩不甘示弱地喝了回去:“哼,荒谬你个大头鬼!刚才你们还说,胡七巧是你们北影厂内部职工的孩子呢,你们有证据么?现在我说小爷是你爹,你又有证据证明不是么?” 方雨晰闭口无言,心中却是直打鼓:“此人境界深不可测,手中那两柄神兵更是品质非凡,隐隐有调动天地灵气之威,却是与掌门佩剑‘北冥鱼’有得一拼。我的‘极光剑’虽然是上品法宝,但是与这种极品灵宝比起来,还是逊了一筹!此人到底是从哪儿蹦出来的老妖怪?倘若他真的要替白素贞强出头,今日之事恐怕难了!”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又出乎了北影厂七人的意料。 “老乌龟,接招!” 却见秦狩咋咋呼呼地暴喝一声,竟然转头冲向了一脸懵逼的法海,他脚下健步如飞,双刀拖曳在身后,云从龙,风从虎,激烈的旋风卷着蒸腾的火云,在他身后留下了一串犹如喷气式飞机尾气一般的痕迹。 “着!” 随着双刀的阴阳二气纠缠在一起,空气中隐隐显露出一副阴阳太极图的光影痕迹,秦狩也跟投标枪似的,“唰唰”两下将双刀掷向法海! “风云龙虎剑阵?!他是龙虎山天师府的人!” 蜀山剑派、昆仑道门与蓬莱仙派都是道修分支,而龙虎山天师府在修真世界的地位也挺高,在道修门派中也算是排行前列的大派。正所谓同行是冤家,道修之间互相偷师、山寨、挖角、跳槽的烂事可谓是多不胜数,所以方雨晰、邵正峰与玉清华几乎是第一时间认出了秦狩的招数。 法海惊愕莫名,他知道秦狩对他看法不怎样,当初他与秦狩刚见面时,便白白受了秦狩一拳。只是,不致命的拳头他敢硬吃,但这风云龙虎剑阵明摆着是要人命了,法海就算有轻生的念头,也不想这么莫名其妙的死啊! “呼啦!” 法海反应极快,伸手抽出一只骚红色的小手帕,运足法力猛地一甩,小手帕便噌噌见长,变成了一件红底金线、佛光普照的袈裟。 圣衣袈裟,金山寺主持三大象征之一,水火不侵,刀枪不入! 龙卷风一般的风云龙虎剑阵,正面撞上了无风自动的圣衣袈裟,道家的阴阳二气与佛家的金身灵光冲撞在一起,引发了一场狂暴无比的灵气潮汐,急剧上升的灵气浓度,竟让在场的宾客们感到了一种晕晕乎乎、喘不过气的不适感,却是跟“醉氧”病症差不多。 “好霸道的双刀!好精妙的剑阵!此人必定姓赵!只是不知是玉字辈还是非字辈……该不会是日字辈的老古董吧?以往倒是听说过,天师府中有一位叫赵日天的镇派长老……” 方雨晰身为剑修,对剑阵也颇有研究,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他一眼便瞧出,此剑阵并非只是依赖着双刀本身的强横威力硬来,却是阴阳相生源源不绝,发挥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风云龙虎剑阵在江湖上已经失传多年,即便是现任天师府掌门都没使过。也正因为此,方雨晰错将秦狩认做天师府赵家的元老前辈了,至于长相问题……修真者的年龄一向很难判断,只要修为和寿元跟得上,师傅长得比徒孙还年轻也不罕见。 “天师府赵家?他们不是已经答应厂公,派遣十名弟子下山加盟么?为何又来与北影厂作对?” 邵正峰眉头紧皱,他正瞧见风云龙虎剑阵逐渐占了上风,大名鼎鼎的金山寺三宝之一的圣衣袈裟,这会儿就像是一条风中的柳絮,被吹得东倒西歪褶皱凌乱,直到法海又摸出含有无上法力的无妄佛珠补充消耗,这才将局势稳了下来。 “人老,任性。”玉清华也误以为秦狩是赵家人了,还是老资格的门派元老,自然便有任性的特权喽。 法音和尚盯着面色惨白苦苦支撑的法海,纳闷地问道:“奇怪啊……莫非这位赵家前辈,真的只是想要赌得葫芦娃,而非替白素贞出头?” 罪无暇贼兮兮地偷笑了两声,说道:“谁知道呢?反正就让他们狗咬狗去,我们直管坐收渔人之利!” 孙松雷眉开眼笑地扒拉着算盘,笑道:“哎呀,既然我们赢定了,那是不是再加点赌注?赵家前辈的两把刀就不错,白蛇剑青蛇剑名过于实,不过可以卖给收藏家,还有法海号称有九**宝,也该拿出一两件来……” 丁无艳却没这么乐观,她有些忧虑地说道:“瞧那剑阵的威力,这位赵家前辈恐怕已经是剑皇修为,此役不好打啊……” 此刻,风云又变! 就在法海无暇他顾之际,秦狩脚尖一点,竟又冲向了白素贞与小青! 白素贞与小青双剑合璧多年,可谓是默契无比,但默契本身则是一种将大脑思考让位于身体神经的应激反应模式化,这也导致也不知道是谁先动了下,便裹挟着另外一人一起做出了应激反应,她们几乎是下意识地并剑刺出,顿时青白二气直冲云霄! “噗嗤!” 本来,白素贞与小青的脑子醒过神后,手上都同时收力了,但更加出人意料的是,这两把灵气尽散、气力不继的宝剑,居然就这么软绵绵地刺进了秦狩的身体! 双剑一左一右,点在了秦狩的肩膀上,剑锋所入不深,只是刺破了一层肌肤,但渗透而出的斑斑血迹,依旧惊得众人掉了一地眼镜! 这种程度的攻击,但凡有点修为的修士都应付得来,可秦狩刚才一招风云龙虎剑阵那么威风凛凛,现在却又莫名其妙的中了招见了血,这感觉却是跟老虎揍翻了豺狼、却被猫咪抓破脸一样不可思议。 “白阿姨,青姐姐,认输吧。”秦狩微微笑着,抬手轻轻弹了弹柔软的剑身,又说道:“贺老白算得没错,胡七巧确实与白阿姨无缘,妳们保不住她的。” 白素贞一双美目攒满了泪水,也不知道是悲伤自己与胡七巧有缘无分,还是在后悔自己伤到了老友的传人,总之,她缓缓收起了白蛇剑,轻叹两声,又无奈地摇摇头说道:“你赢了,带七巧回家吧。” 第一六六章 七剑下天山 若非北影厂七大王级修士的出现,白素贞绝不会如此轻易的放弃胡七巧。 三千年来,除了六扇门,还从没有任何一个凡人控制的组织,能够招揽到如此高质量的修士为其效力。但北影厂的出现,却打破了这一潜规则。 北影厂这头新生的怪兽正在磨砺爪牙,蓄谋挑战六扇门在修真世界中的霸权,而目前看来,北影厂崛起的势头相当强势,已经明显打乱了修真世界的旧格局。 虽然白素贞不理解六大派的选择,不过她清楚,她如今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只能寄希望于六扇门方面的庇护。但是,胡七巧这位归属权颇具争议的葫芦娃,却是这层保护网上最大的弱点。 即便是六扇门再强大,也不是白素贞自家开的,法海和小青能够在规则内保护白龙山庄,却不能徇私舞弊,将胡七巧的名字直接登记到白家的户口本上。 从法理上说,北影厂与六扇门都是政府执法机构,北影厂虽然不能直接对白素贞这个“持证良民”下手,但对付胡七巧这个“黑户”就方便多了。 倘若白素贞不肯放手,北影厂不仅能通过胡七巧要挟白素贞,更能以此撬动六扇门的统治基础:法海、小青二人这两位六扇门的成员,今儿不都被扯进事由了么?甚至由于理亏,还不得不暂时放下六扇门的身份,来参加一场三对七的凶险赌斗…… 既然自己保护不了胡七巧,那便将胡七巧交给有能力保护她的人吧。 “你赢了,带七巧回家吧。” 白素贞很哀伤,却没有惋惜与后悔。说罢,她便拉着茫然无措的小青,匆匆离开了宴会厅,似乎想要抓紧时间,陪女儿渡过最后一段光阴。 至于秦狩能不能击败北影厂的人……白素贞从来不怀疑秦家人的本事。 秦狩得了白素贞这句话,便笑嘻嘻地勾了勾手指,气焰嚣张的风云龙虎剑阵顿时偃旗息鼓,“皇飞虎”与“青云龙”也晃晃悠悠地飘回秦狩的身边,并迅速缩水成正常手术刀的大小,被秦狩收回。 不过,法海许是被刚才那么大阵势给吓糊涂了,即便秦狩已经收刀入鞘,他还依旧捧着无妄佛珠念经施法,而佛光闪耀的圣衣袈裟没了外力压制,又被不断注入法力,顿时闪得跟探照灯似的。 直到秦狩叫了声“法海~打完啦,收工啦~”,如梦初醒的法海才臊红个脸,停止运功收回法宝,又在满堂哄笑中灰溜溜地跑走了。 贺老白瞧见白素贞、小青和法海吃瘪,心里别提有多酸爽了,他一脸谄媚地凑上前去,伸着大拇指赞道:“小秦爷神功盖世,老头子敬佩万分!” 秦狩笑了笑,自他战胜心魔,超凡入圣以来,他的身体也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秦狩一身外来移植的组织、器官,虽然由于空灵根的关系,并没有出现什么排斥反应,但这具拼拼凑凑的身体,就跟半吊子菜鸟折腾的组装机似的,哪怕性能数据再高,实际使用上,总会出现点兼容上的小问题,这些“配件”移植到秦狩身上后,好一点的也就能发挥在本体上五成的水平,差一点的甚至只能保证基本的生理功能。 (顺便吐个槽,笔者就犯过这么一个可笑的错误:笔者去电脑城买笔记本内存条,却买成了超极本的内存条,两者外观一样,但是电压频率不同,不但造成系统崩溃,就连硬盘分区都完蛋大吉,损失惨重……) 不过,秦狩现在虽然表面上没啥改变,甚至皮肤受热后,依旧会显露出一道道蜈蚣般可怕的手术刀疤,但是,他却已经全身心的接受了这批“外来户”,而这批“外来户”也彻底臣服于他的身心。 秦狩已经发现,自己的身体机能近来正悄然提高,自己已经能够完整地利用各项移植器官的能力,甚至能进一步激发和锻炼潜能。 以秦狩体内五脏为例:朱雀心、青龙肝、玄武肾、白虎肺,麒麟脾,这五颗神兽级别的腑脏,使得秦狩在从未修真的前提下,依旧能调动极为强大的五行灵力,只是,这股混乱驳杂的力量并不稳定,秦狩甚至不敢一下子调用太多,使得体内五行灵力失衡反噬,导致内脏受损。 但是,如今这五颗神兽内脏已经与秦狩的身心彻底融合,五行相克的兼容性问题渐渐消失,并显露出正常人体内脏间那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五行相生态势,只要秦狩不做死弄坏所有内脏,便能源源不断地提供充沛持久的动力续航。 “白素贞已经认输,现在轮到你们了!”秦狩目光如炬,直勾勾地盯着北影厂七人,甚至还气焰嚣张地勾勾手,笑道:“来来来,不要说小爷我没给过你们机会,一起上吧!” “你以为你是谁啊?!” 罪无暇早就按捺不住了,他年纪最小,江湖经验不足,再加上性子狷狂叛逆,见秦狩被青白二剑轻松刺伤,便认为秦狩的实力不足为惧,其他人还在疑惧,他却已经一马当先冲了出去,想要抢个人头。 “七剑下天山!” 罪无暇纵身一跃,在半空中做了一个武侠剧里常见的大鹏展翅动作,嘴巴一张,竟吐出了七柄牙签大小的飞剑! 罪无暇跟着又咬破舌尖,吐出一团血雾,覆盖了飞剑。而飞剑一见血,更是海绵充水般迅速膨胀开来,化作了七柄造型诡异的古剑! 罪无暇厉声喝道:“莫问剑!由龙剑!青干剑!舍神剑!天瀑剑!日月剑!竞星剑!出!” 七剑顿时齐齐飞向了秦狩,一时间半空中剑影缭乱、幻影重重,乍一看却仿佛是万千剑雨倾盆而下! “嚯!不愧是天山极乐宫的首席弟子!竟然已经凝炼了天山七剑!”方雨晰看得痴迷,这天山七剑其实并不是法宝,却是一门神通功法。 大道三千,殊途同归。修真世界的功法繁多,并不是只有传统道家修真那种“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这一路数。 罪无暇所修炼的功法其实叫《三八剑人功》,是天山极乐宫的内门秘法,以三魂御剑意,以七魄凝剑身,表面上是炼剑,实际上是淬魂,修炼者每提高一层境界,便能凝结一柄飞剑,罪无暇能够凝结七剑,明显是修炼到第七重。 传说中的《三八剑人功》的第八重境界,历史上只有两三位天才横溢的宫主炼成。因为这一功法的前七重境界都是在温养七魄,只要投入的资源足够,修炼者的天赋也不差,迟早都能炼成。而第八重境界却是要淬炼三魂,才可修得大圆满,但淬炼三魂不但难度很高、过程极为痛苦,甚至还有走火入魔魂飞魄散的巨大风险,非有大毅力大天赋者不敢轻易尝试。 所以,在这个修真人口锐减的末法时代中,像罪无暇这样修炼至第七重的高手,在天山极乐宫里已经是殊为难得的极品天才了。 秦狩面对漫天剑光毫无惧色,反倒笑道:“咦?居然就只蹦出来一个人?小伙子很耿直我喜欢。不过,窜的太快,小心被队友卖啊!” 秦狩双目中精光一闪,已经看清了七剑的底细,又咧着嘴喊道:“嘿,有七把剑了不起啊?刀来!” “九龙夺嫡”一齐出鞘,那汹涌的灵气潮汐差点没吓尿了现场观众,假如说罪无暇的天山七剑是七只饿狼,面对“皇飞虎”也“青云龙”组成的风云龙虎剑阵,尚能玩玩迂回、夹击的把戏,那么同时出鞘的“九龙夺嫡”就像九条翻江倒海的蛟龙,七只饿狼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秦狩也懒得去研究罪无暇七剑的属性细节,当力量差距过大的时候,什么战术、计谋都成了笑话,秦狩大手一挥,九把刀就直接硬碰硬地撞向了七剑! “咣当!咣当!咣当!” 半空中响起了一串玻璃碎裂般的脆响,七剑与九把刀的斗争几乎是一触即溃,眨眼间,七剑的剑身便布满了崩口与裂纹,甚至隐隐蒙上了一层锈迹般的氤氲。 正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天山七剑并非普通法宝器具,却是一种近乎“魂器”的存在,罪无暇以七魄凝成七剑,除非罪无暇魂飞魄散,七剑并不会折断崩毁,但相对的,七剑本身所受的损伤,也会直接反馈到罪无暇的魂魄上。 秦狩召唤九把刀的动作太快太突然,即便罪无暇早就防着这位“赵老前辈”使出风云龙虎剑阵,但看到预想中的两把刀变成九把刀,大脑一下子就当机了,却是连收剑的想法都忘了,这才教九把刀结结实实地蹂躏了七剑一番。 “噗通!” 罪无暇的七魄全部遭受重创,意识一黑,直接晕了过去,跌落尘埃。人养剑,剑也养人,在本能的驱使下,七剑化作点点光影,涌回了罪无暇的体内,温养、修补着罪无暇的魂魄。 “送!非要一个个送!打残局一定要抱团走懂不懂!” 秦狩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道,罪无暇败得太快,其他六人根本还没醒过神来,哪怕是动作最快的邵正峰,这才刚刚掏出了一柄拂尘准备施法,面对着杀气腾腾的九把刀,惊得是浑身紧绷,抓着个拂尘举也不是放也不是…… 第一六七章 剑.道.术 方雨晰虽然瞧不惯罪无暇的中二性格,但如今身为同僚,也不能见死不救,赶紧掏出几颗丸药给罪无暇灌了下去,但罪无暇伤在魂魄而非肉身,这几颗丸药的效果也是有限,只是勉强舒缓了罪无暇的痛苦。 同时,游走于半空中的“九龙夺嫡”,却像是九座大山一样沉甸甸得压在北影厂众人心头,这九把刀随便挑一把出来,放在六大派里也是镇派之宝级别的好东西,在这个修真世界一片萧条的末法时代里,即便是六大派的掌门、主持、宫主、岛主都没这么奢华的法宝配置! 方雨晰等人的感觉,就像是越战后捡了米苏两国洋落的越南人,觉得老子米苏之下无敌手,堪称天下第三,在东南亚关起门来也算是一小霸,可一旦挑衅了北方某位看似老好人的穷邻居,才在长达十年的大炸逼洗地攻击下,学会了啥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方雨晰无奈地看了一眼诸位同僚,即便是性情最刚硬的邵正峰,也只是色厉内荏地握着柄拂尘摆来摆去,性子最滑头的孙松雷,更是怂得缩到了老婆那虎背熊腰的庞大身躯后。 士气尽丧! 乌合之众!真是乌合之众! 方雨晰估摸着,对方应该是一名皇级剑修,配上九把极品灵宝,的确有资格喊出一挑七的豪言壮语。但是,北影厂七人都是修真世界的精英,实力不能单纯以王级来算,如果能够齐心协力,拼着伤亡个三五人,还是可以把对手拿下的。 但是,问题来了,谁来负责“拿下”,谁来负责“伤亡”? 在场的几位同僚,虽然给面子尊方雨晰为首脑,但是相差无几的权力地位,却是没法让方雨晰驱使他们为集体做牺牲。 方雨晰此刻,无比想念自己在蜀山中一呼百应的情景,至少那会儿与外敌作战,凭着严格的上下级制度与丰厚的抚恤奖励,总有不怕死的炮灰小弟供自己驱使,即便是越级挑战,方雨晰也半点不怵——反正蜀山人手多,牺牲几个底层炮灰还能精简人员,像他这样的门派精英只管负责残局抢功收人头便好。 这仗没法打了! 但凡合格的修士,都有一颗自私而冷酷的心,尊严什么的都是浮云,既然打不过,那就不打呗。 方雨晰强笑着拱了拱手,软硬兼施地说道:“赵老前辈,我们六大派与龙虎山天师府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贵府掌门赵灵关真人早也认清了形式,派遣门人弟子与北影厂合作,前辈今日却对北影厂中人下如此重手,就不怕北影厂依法取缔了天师府么?!” 秦狩闻言呵呵一笑,一脸戏谑地应道:“嘿,你们真有意思。先前觉得打起来优势很大,就扯什么江湖规矩玩赌斗,现在觉得打不过了,又开始跟小爷扯官腔了?告诉你丫的,别说是劳什子的北影厂,就是六扇门得罪了小爷,小爷我也照揍不误!” “哦……顺带一说,小爷不姓赵,小爷姓秦!”秦狩翘着大拇指戳了戳自己的胸膛,满脸优越感地说道:“天师府很了不起么?光这套‘九龙夺嫡’都足够买下三个天师府了好不!” “秦……”方雨晰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正欲细问秦狩的姓名,却被一声怒喝打断了。 “哼!你也配姓赵?!”罪无暇醒过神来,又颤颤巍巍地扶着只椅子爬了起来,布满血丝的双目又是嫉妒又是愤怒地打量着交相辉映的“九龙夺嫡”,怒吼道:“天师府赵家剑符双绝,而你御刀的技巧根本连初学者都不如!你不就是靠着这九把刀厉害么?有本事你不用刀,再跟老子打一场!” “哈哈哈~” 不止是秦狩笑了,就是在场的宾客们都被罪无暇的小孩儿脾气给逗乐了,方雨晰等人更是羞得直捂脸,有这么个输了还嘴硬的逗逼队友实在是太跌份了。 今天北影厂七人趁着白龙山庄寿宴来捣乱,也是想在诸多闲散修士面前做个广告秀,扬我厂威,可现在看来,这北影厂的形象已经快被毁光了。 不料,秦狩灿烂一笑,抬抬手指,收回了“九龙夺嫡”,又笑道:“小伙儿勇气可嘉,来来来,小爷我保证不用这九把刀了,再来跟小爷打一场~” 罪无暇顿时蔫了,他能这么快恢复意识已经是天赋异斌了,他的脑袋这会儿是晕晕乎乎外加头疼欲裂,跟个高烧患者差不多,别说是实力高深莫测的秦狩,就算是个体格健全的凡人,这会儿估计都能用拳头揍翻他。 不过,就在众人再度发笑,整个宴会厅内都洋溢着一股快活的空气时,异变突起。 “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极光剑在空气中留下了一片绚烂的光幕残影,而方雨晰的身形也仿佛化作了一道虹光,人剑合一,以一种肉眼难辨的速度,径直射向了空手的秦狩,恍若白虹贯日! “上震下乾,天雷无妄!” 邵正峰拂尘凌空甩了两下,众人隐约间听到几声鹿鸣,与此同时,一团散发着狂暴气息的球形闪电也“嗞啦嗞啦”地出现,悬浮在邵正峰胸前一米处,而邵正峰拂尘每扫一下,球形闪电便增长一分,瞧着跟《火影》搓螺旋丸似的,没一会儿,这颗球形闪电便膨胀到汽车轮胎大小,随着邵正峰手掌做了一个虚推的动作,球形闪电顿时跟一颗脱膛而出的炮弹似的射向了秦狩。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没打着,金木水火土!” 玉清华双手交叉,十指犹如拨弄琴弦激烈抖动,一本砖头块大小的古书悬浮在身前,并且无风自动,“哗啦啦”疯狂翻页,随着她的身体被一片朦胧的五彩灵光笼罩,她的指尖也窜出了一道道五行属性兼备的诡异射线,并以一种堪比加特林机枪的射速喷薄而出,这些五彩射线在空气中蜿蜒曲折游弋盘桓,很快又像海蛇群那样汇聚成一团,冲着秦狩蜂拥而去,这场景却是跟西方奇幻里的魔法飞弹有些相似。 剑修方雨晰,道修邵正峰,术修玉清华,这三位当时英杰的师承都是道门,却由于发展方向不同而互相视为异端,几千年来,不管是嘴炮文攻还是持械武斗都是屡见不鲜。 但是,这三人暴起偷袭却是如此突然、如此默契,甭说是在场的宾客了,就是法音、罪无暇这样的自己人都没料到,甚至连三位当事人的脸上,居然也都露出了惊愕之色,可见他们并非事先串联沟通,却是心有灵犀想到一块儿去了! 秦狩瞪大双眼,右眼金光四射,左眼鬼火森森,闪来闪去跟个交通灯似的,心里更是抱着一种欣赏的角度感叹道:“蜀山飞天御剑术……昆仑天雷道法……蓬莱五灵法术……道门三大绝学却是凑齐了啊?” 眼看着极光剑的锋芒闪至秦狩胸前,而秦狩依然未取出“九龙夺嫡”,似乎尚未没反应过来,方雨晰心中大定,兴奋地叫了一声:“得手了!” “啪!” 宴会厅内,忽然响起了一声拍蚊子般的巴掌声,只不过音量实在大了些,震得众人耳膜都发疼。 千钧一发之际,却见秦狩做出了一个双手合十的动作,愣是用一双肉掌死死夹住了极光剑的剑身! 空手接白刃! 方雨晰整个人都懵了,原本去势凶猛的极光剑,如今却在秦狩掌下不得寸进,饶是方雨晰跟便秘似的憋着气运足了法力想往前推进,极光剑却依旧纹丝不动! “你不是剑修么?!”方雨晰惊讶地喊了一句,因为他发现,秦狩一双肉掌的力量实在是大得离谱,而且极光剑上的锋芒煞气似乎对秦狩也没啥影响,这肉身的强度,却是跟锻体炼骨的武修差不多了! 秦狩嘿嘿一笑,只是不等他开口回答,他与方雨晰二人便受到了紧随而至的螺旋丸和魔法飞弹……咳咳,是球形天雷和五灵射线的无差别轰炸。 “轰隆!轰隆!” “biu~biu~biu~” “卧槽你麻痹打的是友军!” 方雨晰此刻真想高唱一曲《友军之围》,不管是球形闪电爆炸后产生的电磁流余波,还是五灵射线覆盖性射击下产生的流弹,都将方雨晰虐得是欲仙欲死:他那头优雅贵族风的偏分发型,直接变成了摇滚歌手风的爆炸头,一张小白脸更是被炸得黑漆乌吗,估计日后去非洲都不用办签证了,而他精心打扮的休闲西服更是被打成了坑坑洞洞的烂抹布,裸露出的肌肤更被五行属性的灵力染成彩色版本的斑点狗,已经瞧不出个人形了。 方雨晰欲哭无泪,心中恨恨地叫骂道:“故意的!他们一定是故意的!我就知道昆仑和蓬莱的异端靠不住!” 不过,就在方雨晰被友军的火力蹂躏得五痨七伤,打算抽剑后撤时,却发现……秦狩夹得太紧他拔不出来! “不会吧!正面挨了这么多下,就算是皇级修士也扛不住了,他怎么还有力气啊?!” 第一六八章 一代补丁一代神,只有BUG是永恒 方雨晰不是王成,喊不出“向我开炮”这种壮烈的口号。本来,早在天雷爆炸的一霎那,他便下意识地想要抽剑逃跑,只不过极光剑仿佛变成了石中剑,不管方雨晰怎么用力愣是纹丝不动,而方雨晰一时犹豫,舍不得毁弃这柄绝世好剑,结果便被友军火力给覆盖了。 由于方雨晰并不处于天雷的爆炸中心,而五灵射线多少也有点智能巡航追踪的功能,误伤的流弹有限,所以方雨晰的模样虽然凄惨,但其实也就受了点皮肉伤,静养十天半个月又是一条小白脸。 但是,方雨晰的一颗心此刻却是嘛凉嘛凉的,身子哆哆嗦嗦,表情战战兢兢,两颗眼珠子直愣愣地瞪着,一副呆若木鸡的傻样。 却见秦狩毫发无伤地站在原地,笑靥靥地感叹道:“呵,三位还真是杀伐果断啊,我前手收刀,你们后手就偷袭过来了,不愧是踩着累累尸骨爬上位的修真精英,见缝插针抓机会的眼光就是好!” “这不可能!” 不管是三位当事人,还是其他旁观的看客,心头都闪过了这么一句话。 方雨晰、邵正峰与玉清华,可以说是道门剑、道、术三修中的顶尖高手,除了一些苟延残喘的老古董,能在剑、道、术的造诣上胜过他们的修真者已经是凤毛麟角,他们的修为虽然只是王级,但这种名门大派出身的正统修士,凭着法宝、功法等方面的优势,甚至可以与那些野狐禅的皇级修士一较长短。 刚才三人齐齐出手偷袭,都使出了各自压箱底的本领,甭说对付的是个疑似剑皇的“赵家人”,就是当世剑修第一、蜀山剑圣西门孤城降世,面对如此凌厉的攻势恐怕也得吃点亏,更何况秦狩这会儿还是空手! 懵了,真懵了。 哪怕是一向自诩对秦狩比较了解的贺老白,都惊得不小心捋下几根胡须,疼得呲牙咧嘴,还不由自主地感叹道:“这……这他娘的还是人么?!” 秦狩闻言笑笑,其实刚才的情境也是惊险,他差点就中招了。 本来,凭着火眼金睛与判官鬼目那强大的动态视力,秦狩第一时间捕捉到了方雨晰的御剑术轨迹,并运足力气,靠着逆天的**强度玩了一出空手接白刃,倘若秦狩反应上慢个半秒,恐怕那柄极光剑已经插进秦狩肚皮了。 至于后来的天雷道法与五灵法术,其实秦狩一点儿都没防备到,不然也不会硬生生地挨了一发“螺旋丸”,上身的衣物更是被“魔法飞弹加特林”打成了筛子——凭秦狩拿过期牛奶当寿礼的抠门劲,怎么可能会为了装逼而牺牲一套衣服,就算是地摊货也是好几十块钱呢! 只不过,邵正峰修炼得是最最正统的天雷道法,召唤的雷电也是最最纯粹的天罡正雷,假如说西方的那一套来比喻,那么天罡正雷类似于神圣属性的阳炎爆,不但可以净化妖魔鬼怪,对人类修士也有不错的杀伤效果。 但问题是……秦狩是天守啊! 召唤天雷,其实就是“借”天雷,而天雷这玩意跟谁借?天道啊! 天守是天道的守护者,受到天道意志影响的天雷,就是劈死全天下的人都不会劈死天守。 除非邵正峰改弦更张,换用阴雷阳雷地雷手雷猴赛雷什么的,或许还能炸得秦狩人仰马也翻。否则,即便邵正峰修得正果飞升天界当上雷神,哪怕他召唤的天雷威力堪比通古斯大爆炸,都只能给天守秦狩当炮仗听个响。 至于玉清华的五灵法术,失效得就更冤枉了。 蓬莱仙派对五行五灵的研究比较深入,所以门人多有研习五行属性的功法、道术,大部分门人都会根据自身的灵根属性,选择一、两个属性的五行道术专精研习。 所以,像木灵根、水灵根之类单属性的纯灵根修士,在蓬莱仙派里都是重点培养的天才、精英,而那些兼具两三个属性的杂灵根,就是所谓的废柴、吊车尾。 灵根属性杂而不精是坏事,但是,老子曰:“祸兮福之所以,福兮祸之所伏”,当坏事坏到了极致,有时候也能变成好事。 玉清华,她便是属性最最驳杂的五行杂灵根。 本来,像玉清华这种少见的杂灵根,不管专精研习哪种属性的法术,比起纯灵根的天才们,同样的修行成果往往需要付出五倍的辛苦。 但是,蓬莱仙派不愧是道门三大派之一,收藏的秘籍典录多如牛毛,而其中恰恰还有一套适合五行杂灵根的功法——《五灵道法》。 《五灵道法》是蓬莱仙派的某位创派长老所创,那位长老的修炼历程几乎就是一本废柴流的,他凭着当时被视为垃圾的五行杂灵根,居然修得正果飞升天界,并留下五行杂灵根才能修炼的功法《五灵道法》,以及一本配套的法宝“五轮道书”。 单属性的纯灵根天才很少,但是五属性的极品废柴更是稀少。三千年来,蓬莱仙派就出过两位五属性杂灵根门人,一个自然是那位飞升的创派长老,还有一位,便是玉清华了。 所以,玉清华得到的修炼资源,却是要比那些纯灵根天才还要多:旁的弟子哪怕天赋再被看好,也要从打杂的外门弟子起步,通过残酷的优胜劣汰过程,一步步向着内门弟子、直传弟子、嫡传弟子的地位打拼。而玉清华却直接略过了竞争淘汰的过程,入门直接继承了那位创派长老的洞府与衣钵,福利待遇跟门派长老看齐,上手就是修炼《五灵道法》这种极品神功,甚至连五轮道书这种法宝都配上了,修炼不过二百年,便已经成为了蓬莱仙派的首席弟子,这个升级速度就是开了升职器外挂的杜拉拉都比不上! 而她刚才耍得那一通五灵射线,也是一种极为精妙的攻击法术:这些灵能射线兼具五行属性,不像单属性的术修那样担心遇到属性相克的对手,而且,这些五灵射线一旦触敌,便可自行根据敌人的五行属性转化自身,尽可能促成属性克制,最大限度发挥法术威力。 举个例子,假如玉清华的对手是一只金、火属性的火麒麟,那么这些五灵射线便会转换成克制火麒麟的水灵射线。 凭着这套神奇的《五灵道法》,往常玉清华与旁人斗法,都能以最小的消耗完成最大的战果,许多术修高手哪怕修为比她高,依旧比较害怕撞见她,因为与她斗法十成功力往往发挥不出一两成,总给人一种处处被压制、处处被打断的憋屈感。 可以说,玉清华的这套《五灵道法》,就是专门用来pvp越级挑战的外挂金手指! 但是……拥有朱雀心、青龙肝、玄武肾、白虎肺、麒麟脾的秦狩,对于玉清华而言根本就是个无解的bug! 打个比方,拥有五行神兽内脏的秦狩,就是个五行属性法抗百分之三百的“破法者”,哪怕玉清华的五灵射线弹幕威力完胜凡人的火神机关炮,对秦狩都造成不了半点伤害,反倒让神兽五脏跟充电似的吸收了大量灵力,更是让秦狩跟打了鸡血似的精力充沛,方雨晰的极光剑自然就更加拔不出来了…… “哎哟~空手入白刃果然不是好玩的,手掌磨得挺疼~” 秦狩龇了龇牙,合起的手掌也松了松,本来方雨晰正憋足劲往外拔剑,秦狩这一撒手,顿时整个人跟个二踢脚似的窜飞了出去,又撞在天花顶壁的水晶吊灯上,“叮叮当当”煞是热闹。 “真.五禽戏,虎形!” 秦狩体格暴涨、筋肉虬结,咧着大嘴发出了一声虎啸般的嘶吼,又张牙舞爪地扑向了比较靠前的邵正峰! 邵正峰还愣在原地发呆,似乎还没有从心理阴影里走出来,他引以为傲的天雷道法居然一点儿效果都没有,这样的变故已经动摇了他的道心, 秦狩三步两步便窜到了邵正峰跟前,抬着爪子就要往他脸上拍,但此时,却听得贺老白尖着嗓子叫了一声:“小秦爷!昆仑的那个先别动!” 秦狩闻言也不废话,脚下横着一蹬,愣是做出了一个直角转弯的假动作,晃过了邵正峰,又是一记猛虎越涧扑向了脸色煞白的玉清华。 一个金光闪闪的身影,忽然横在了秦狩与玉清华之间。 秦狩的虎爪,结结实实地抓在了法音的脑袋上,很有点儿梅超风用九阴白骨爪抓人头颅的神韵,只是,却见法音满身金色佛光耀眼,甚至连浑身的皮肤都呈现出一种似金似铜的金属质感。 “咣当!” 空气里顿时回想起一阵洪钟大吕般的闷响声,秦狩一脸肉疼地甩了甩震得通红的右手,又嘿然道:“原来你丫修得是金身罗汉禅啊?一身‘金刚不坏’神通练得不错嘛?” 法音面色无喜无悲,但心底却是叫苦不迭,刚才秦狩那一爪子下去,震得他脑仁都在疼,也亏得他修得金身罗汉禅是佛修中最擅长防御的流派,不然他那颗大光头就成烂西瓜了。 假如说法海修炼的金刚禅是无坚不摧的降魔杵,那么法音修炼的金身罗汉禅则是难攻不破的金钟罩了,哪怕是身体机能惊人的秦狩,在不动用法宝器械的前提下,还真有点老虎吃天无从下口的感觉。 第一六⑨章 我是M 法音的金身罗汉禅已臻大成,法力全开时,身体的质感都变了,血肉之躯几乎真的化作了真金,哪怕秦狩瞪大了火眼金睛,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灵脉流向,想要找点死穴之类的弱点,但瞧来瞧去愣是没找着,看来想打破法音的防御,还真得靠硬实力了。 可以说,法音在北影厂里绝对是首屈一指的顶级mt,下副本打boss的效果杠杠的! nga论坛上有个经典提问帖:“猪脚在我房里,怎么办在线等,急!!rt——by:boss” 而这提问帖里,也有一个经典的回答:“你要是先打奶,再打dps,最后打t,谁能把你怎么样?” 秦狩可不是游戏里的无脑boss,非要盯着一个血多皮厚的铁乌龟穷追猛打,而是微微一笑,再度变换成“真.五禽戏,鹿形”,两条大长腿轻盈地一蹬,便用一个潇洒的跨栏动作直接从法海头上窜了过去。 玉清华那张冷若冰山的脸上,终于闪过了一丝人性的慌乱,眼看着秦狩那张欠抽的笑脸离自己只差一剑之隔,她顿时跟唱顺口溜似的,嘀嘀咕咕吐了一连串的咒语,五轮道书的书页更是翻得哗哗乱响。 “轰!” 一道气势磅礴、五彩斑斓的冲击波在瞬间将秦狩的身形吞没,这阵仗,乍一看倒像是科幻片里的宇宙战舰主炮轰击。 “噗通!” 浑身灵力几近抽干的玉清华,累得一屁股瘫在地上,但是,不仅仅是身体的虚脱感让她双腿战战,更加可怕的,还是内心的绝望与无力感。 因为,玉清华这破釜沉舟的必杀一击,除了将秦狩那破破烂烂的上衣彻底湮灭,他裸露的躯体上却没有半点受伤的痕迹,甚至由于大量五行灵力的补充,使秦狩血流加速精神亢奋,那一条条狰狞恐怖的手术缝合线渐渐浮现,加上真.五禽戏制造的畸形体格,教秦狩看上去就是个华人版的科学怪人,不用化妆直接就能去演恐怖片了。 “妹儿~来来来,再给小爷充几次电,这感觉,倍爽~” 秦狩笑哈哈地冲着玉清华探出手去,虽然他笑得很阳光很灿烂,但在玉清华眼中却像是魔鬼的狞笑,修士的保命本能,让她想都没想,直接举手喊道:“我投降!” 秦狩的指尖轻轻在玉清华的脸蛋上刮了两下,吓得玉清华跟毁了容似的大喊大叫起来,秦狩眉头一皱,叹了声“无趣”,又赶在法音跟上之前,转头冲向了孙松雷与丁无艳这对虎豹夫妻。 “投降换赌注行不行?!”孙松雷当机立断,尖声问了一句。 “不行!赌注肉偿,没得商量!”秦狩答得也是干净利落,丝毫不担心逼得对方破釜沉舟。 “既然如此,老婆,拼了!” 孙松雷顿时跟换了个人似的,原本那副精打细算死抠门的猥琐气质一扫而空,却见他粗着嗓子发出了一声野性十足的兽嚎,脑袋一晃,已经变成了一只真真正正的豹子头! 更加骇人的是,现出原形的孙松雷,不但又长出了利齿、爪牙、毛发与长尾,背后居然还多出了一对诡异的金色飞翼! “吼~” 不仅仅是孙松雷现出了原形,丁无艳这头母老虎也变成了一只虎身人首的怪物,而且这人首还是九个! 妖怪现出原形,要么是受创过重维持不住化形,要么是彻底放开了准备拼命!据某位修真专家的不可靠统计,现出原形的妖修,虽然智慧上会由于兽性本能的觉醒而有所降低,但是在战斗力上,却是至少能提高个三四成! “云生兽血统的金钱豹和开明兽血统的母老虎?有点意思!”秦狩目光如炬,一眼便瞧出这对虎豹夫妻的底细。 云生兽与开明兽都是上古时期的神兽、凶兽,但是,就好像恐龙适应不了地球气候的突变而灭绝,许多上古异兽,都由于天地灵气的日渐枯竭、生存环境的日益劣化而绝种,云生兽与开明兽也不例外。 不过,云生兽与开明兽的劣化版血脉,依旧潜伏在一些幸运儿野兽的体魄内,而这些“祖上也阔过”的野兽,在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方面比普通野兽更加有优势,修炼成精的概率更高。 孙松雷与丁无艳的辈分其实不大,别说比不过活了快两千年的白素贞,就是一千多岁的乔奈何都是二者的前辈。只不过,像他们这样的新生代,却能在修行一途后来居上,甚至跻身于金鳌岛当代十天君,这神兽血脉却是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哗啦啦~” 孙松雷激动地甩了甩随身的铁算盘,就在所有人以为,他将会在这把貌不惊人的算盘上做点文章时,他却狠狠地将算盘砸向了秦狩。 铁算盘砸在秦狩身上,顿时散了架,圆滚滚的算盘珠子滴滴答答洒了一地。 “咦?就这样?” 秦狩一愣,原先他用火眼金睛打量的时候,没看出这铁算盘有啥特别,但是考虑到孙松雷那爱不释手的样子,他也想当然的以为这把铁算盘是件了不得的法宝,这才教火眼金睛也看不出来。 可是,现在看来,这铁算盘还真就是一把普普通通的铁算盘,最多是年代久了点,勉强能算件文物吧。 秦狩这一愣神,却是给了虎豹夫妻机会。 “吼吼吼~” 丁无艳的九颗脑袋一同发出了阵阵高亢刺耳的声波,有句话叫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那么九个女人一起叫,那给人的感觉简直是掉进了鸭子养殖场,现场的宾客们个个震得是头疼欲裂,而直面声波冲击的秦狩,更是跟脑震荡似的晕晕乎乎头重脚轻。 与此同时,孙松雷周身也焕发出闪闪金光,只是不同于法音那种明亮、神圣的佛光,他身上的金光却是一种犹如黄铜的暗金色。 若是仔细看看,孙松雷身上流转的金光,竟然是一枚枚渐渐凝聚成实体的孔方铜钱,只不过数量太多,以至覆盖了孙松雷全身。 “敢惹老子?信不信老子用钱砸死你丫的!” 伴着一声暴发户气息浓郁的怒喝,却见孙松雷浑身打了个哆嗦,铺天盖地的金钱镖就稀里哗啦地砸向了秦狩。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又有俗话说钱能通神,铜钱这玩意,自古以来便在风水学中很有讲头:铜钱性刚,五行属金,化解煞气,镇墓辟邪,再加上其造型外圆内方,外圆代表天,内方代表地,铭刻的年号帝号代表人,天地人三才兼备,可以扭转乾坤。 而孙松雷的金钱镖,更非普通的古铜钱所比,却是他以自身的金钱豹纹为基础、修炼凝成的本命法宝! 这一枚枚金钱镖打在猝不及防的秦狩身上,开始秦狩还觉得没啥问题,只是稍微有点小疼罢了,但挨得多了,却发现每一枚金钱镖打在身上,都会化去些许灵力与气力,秦狩被孙松雷这劈头盖脸的一通乱砸,竟然有点儿脚步虚浮、气力不继的感觉。 “哎?居然有效?!” 孙松雷惊喜地发现,秦狩这个正面硬扛剑.道.术三大绝学都没事的怪物,居然会被他的本命法宝三千金钱镖压得死死,这不禁让他怀疑,究竟是自己的修为太高,还是方雨晰、邵正峰与玉清华串通踢假球了? 刚巧,战斗力保存完好的邵正峰瞧见秦狩式微,正想配合同僚们将他拿下,却被贺老白拦下,贺老白一边死死薅住他的胳膊,劝说着“师侄莫送死,你们打不过他的”,一边又打量着邵正峰手中的拂尘,询问道:“这拂尘的握柄似乎是鹿角,这莫非是鹿老哥的……” 这一幕瞧在有心人眼中,顿时变成了邵正峰吃里扒外出工不出力了! “阿弥陀佛!金刚怒目,罗汉伏魔!小僧今天要开杀戒了!” 法音口念一声佛号,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一柄粗壮的金杵与一杆细长的禅杖,左右手各持其一舞得是虎虎生风,很有点《魔兽世界》里泰坦狂暴战的架势。 法音手中的金杵与禅杖名为降龙杵与伏虎杖,并不是什么稀罕货色,却是佛修武僧比较常用的法器而已,连法宝都算不上,不过,在法音手里却是耍出了一抹降龙伏虎的神圣杀意。 “嘭!嘭!” 降龙杵好似攻城锤一样,重重地砸中了秦狩的后背脊柱,伏虎杖更是带着呼呼的风声,敲在了秦狩的天灵盖上。 秦狩的身子摇晃着往前一倾,一缕嫣红的鲜血也顺着额头、鼻梁往下流,血染疤面,煞是吓人。 攻击得手,但是法音心里却是一沉,从手感判断,降龙杵与伏虎杖并没有伤及秦狩的骨头! 法音心中暗暗称奇:“此人真的是剑修嘛?怎么肉身强度却是堪比金身罗汉禅的大圆满境界了!” 这时,血流满面的秦狩居然回眸一笑,调侃了两句:“mt就是mt,兼职打输出就是不务正业!刚才那两下若是法海出手,我至少也得断两根骨头啊!你啊,图样图森破!” 说着,秦狩又狰狞地舔了舔嘴唇边沾染的几滴鲜血,杀气腾腾地笑道:“四个dps全部脱战,等我再干掉这两个辅助,回头再跟你这个mt慢慢玩哈~” 第一七零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孙松雷的三千金钱镖号称扭转乾坤,实际作用说白了就是能化解煞气、邪气、灵气甚至力气,真论起威力来,比起道门三人组的御剑术、五雷道法和五灵法术差远了,但却是七人当中对秦狩威胁最大的。 三千金钱镖对秦狩有奇效,却是因为秦狩并非正经修士,又是大漏勺一样的空灵根,身体并不会积蓄什么额外的灵力,只是纯粹凭着五颗“永动机”现用现产,挨这金钱镖铺天盖地的一通砸,顿时便陷入了一种虚脱的状态。 但是,这股虚弱感来得快去得也快,凭着动力澎湃的五行神兽内脏,秦狩几乎是转眼间便恢复了体力! 孙松雷的三千金钱镖却并非无穷,一身妖力也有极限,除非他豁出修为大损的代价去跟秦狩打消耗战,或许还能压制秦狩二三十分钟。 但是,秦狩的状态恢复,却是让孙松雷产生了一种错觉,那便是秦狩的修为极其深厚,三千金钱镖的化气效果对秦狩来说不过是九牛损一毛,根本无关轻重,先前的虚弱表现,纯粹是秦狩装出来调戏人的! “金钱镖是吧?老子也会玩暗器啊!” 秦狩咧着一口大白牙,双手一洒,只听得空气中好一阵“嗡嗡”虫鸣,闪烁着耀眼光芒的金鼎火蜂针与九幽鬼蚊针漫天飞舞! 孙松雷被眼前一片金银色的璀璨光辉惊得炸了毛,他本能地察觉到大事不好,赶紧强撑着透支妖力,又洒出了一波金钱镖弹幕! 按照孙松雷的打算,化气的金钱镖比较克制其他暗器,他这片金钱镖弹幕,就算不能将这些金银针尽数击落,也能抵耗大半。 不料,孙松雷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一波金钱镖噼里啪啦地打在附近的墙上、地上,又随着妖力的耗尽消散成点点光斑,却没能击落任何一根金银刺针! 因为,与三千金钱镖这种“死物”比起来,金鼎火蜂针与九幽鬼蚊针就像是一架架高速战斗机,凭着娇小的体型与灵活的机动,闪转腾挪,见缝插针,愣是在金钱镖之间的空隙间游弋穿巡,毫发无伤。 “吼~” 丁无艳挺身拦在孙松雷身前,跟老母鸡护崽子似的,九颗脑袋齐声嚎叫着,澎湃的气浪与声波倒是阻拦了“虫群”一会儿,但即便她有九个脑袋,依旧难以保证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随着她身子一滞,喉咙里挤出了一丝“嗷呜”的哀鸣,跟着便与孙松雷一起“噗通”倒地,就像是两只中了猎人麻醉弹的丛林猛兽。 却见丁无艳与孙松雷的屁股上、脊背上,都扎满了密密麻麻的金银刺针,更加骇人的是,这些刺针所扎的位置不是气海穴位就是灵脉枢纽,彻彻底底的封死这对虎豹夫妻的反抗能力。 料理完了虎豹夫妻,秦狩又笑眯眯地从裤兜里摸出了一大把骨白色的兽牙刀片,这些刀片长短不一有粗有细,有几颗粗如手匕的异类,还保持着兽类牙齿的轮廓外形。 “嘿,贼秃,小爷想了个新玩法,包你爽~”秦狩一脸研究人员的认真,拨弄挑选着手中的妖兽牙,又说道:“一颗不行用两颗,两颗不行用三颗,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小爷就一刀刀的慢慢剐,就不信你能一辈子保持金刚不坏之身!” 秦狩此话一出,法音吓得额头上愣是冒出了几滴金水般的冷汗,他将求助的目光转向了最后一位尚有战力的队友邵正峰,但是,指望邵正峰这个道修豁出命来救一个佛修,那简直比国共第三次合作还要难。 邵正峰一脸尴尬地抬了抬脚,却怎么都迈不出去,他无奈地瞥了眼身旁,贺老白正捧着他那柄鹿角拂尘吊唁“旧友”,而他干脆也借坡下驴,苦着脸双手一摊,说道:“投降吧,我师叔说了,这位小爷咱们惹不起!” 法音一听,居然没生气,反倒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他好歹坚持到了最后,就算北影厂事后追究战败责任,锅也轮不到他来背。 法音撤去罗汉金身,收起降龙杵与伏虎杖,脑袋一低,双手合十,轻声说道:“阿弥陀佛,施主技高一筹,小僧佩服~” 厅中大哗! 认输了!堂堂六大派的七位精英,居然认输了! 这群借拜寿之名跪舔白素贞的宾客,都是些高不成低不就的“中流砥柱”修士,常年缩在西湖一带的修士小圈子里自娱自乐,六大派什么对于他们而言简直就是神话传说里的东西了。 可今天,他们却彻底开了眼界,不但见到了白素贞、法海、小青这样的名人偶像,还见识了秦狩独斗六大派挑战七大王的精彩戏码,作为这场旷世赌斗的现场见证者,这个逼完全可以让他们装上几百年!当然,北影厂和六大派从今儿开始,也得要遗臭万年了。 秦狩笑嘻嘻地环视了一圈,又笑道:“认输了?好好好,认赌服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咱们现在就结算一下赌注吧?” “黑人”方雨晰见同僚们一个个都低头耷脑、精神萎靡的样子,无奈叹了口气,挺身而出,捧着那柄亮闪闪的极光剑强笑道:“道友修为高深,小可服了,这柄极光剑乃师门重宝,更是小可心爱之物,还请道友珍惜,莫让宝剑蒙尘……” “等会儿。”秦狩一脸莫名其妙,反问道:“谁要你的剑?不是说好了赌注肉偿么!” “你不要得寸进尺!”罪无暇颤巍巍地扶墙而立,不过声音倒是喊得中气十足:“得罪了北影厂与六大派,你以后莫想要在修真界里混了……” “闭嘴!”方雨晰横眉怒目地呵斥了一声,刚才就是罪无暇利令智昏,不但窜出去送了个人头带歪了团队作战的节奏,还替整个团队应了下“赌注肉偿”这个扯淡的条件,简直就是猪队友中的小学生! “小伙儿,既然你是他们的头儿,那便从你开始吧~”秦狩也不怕方雨晰发难,直接迎着剑刃凑了上去,抬手一把薅住的方雨晰的左手,扣着他的脉门听脉,火眼金睛和判官鬼目也是功率全开,将方雨晰的肉身与魂魄里里外外检查了个底儿掉。 “蜀山剑修是吧?你们蜀山的御剑术锋芒太过,金气太盛。正所谓过犹不及,肺属金相,你的肺应该是……” 开始的时候,秦狩一脸高深莫测地扯着病理学,但没过一会儿,他面色却变得凝重,嘴巴也沉默了起来,这一反差,却是教一群瞧热闹的围观群众误以为方雨晰得绝症了。 “不对啊……不合理啊……剑修练到你这地步,肺部怎么着都会有点毛病,你们蜀山的清峰雪花梨和白顶冻露蜂不是绝种了么?最后一炉的冰心化金丹还得追朔到五百年前吧?怎么,派中还有存货?” 秦狩眉头紧皱,他提出赌注肉偿,一方面是想教训下这帮盛气凌人的厂卫鹰犬,一方面也是职业病犯了,凭经验推测对方应该有点儿修真者的“职业病”啥的。 秦狩一向喜欢“以德服人”,按照他本来的想法,那就是先胖揍对方一顿,然后再把对方的职业病啥的给治了,顺手切点病变的器官组织啥的当诊费,既有面子又有里子,多好。 可是,这个计划却出了岔子,因为秦狩瞧来瞧出,都看不出方雨晰身上有啥顽疾病痛。 方雨晰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秦狩那张认真的脸,轻声回答道:“小可先前确实有月圆之夜肺疼肺涨的旧疾,不过前些日子得见名医,已经治好了……” 秦狩点头应道:“哦?说起来,大雪山出产的冰心雪莲倒是也能治你的病……算了,下一个!” 不过,这会儿却轮到方雨晰不撒手了,他先是抓着秦狩的胳膊,解释道:“诸位同僚跟我一样,都曾有些修炼时落下的顽疾旧症,但也都已经治愈了……” 秦狩有点发懵,犹自不信地瞪着两盏探照灯似的眼珠子,将其他六人里里外外也瞧了个遍,估计连他们身上有几个汗毛都数清楚了,哪怕是玉清华这个妹子都不例外。 秦狩似乎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道:“卧槽!北影厂的医疗条件这么好?难怪六大派肯加盟啊!” 这时,跟贺老白嘀嘀咕咕半天的邵正峰,也小心翼翼地凑上前来,先是拱手冲着秦狩作了个揖礼,但作揖到一半,似乎又觉得穿着军装作揖太违和,又挺着身子抬手做了个军礼,这才试探性地问道:“请问道友可是姓秦名狩?” “对。” “可是家中行三?” “对。” “可是……灰衣巷秦家当代家主?” “对。” 邵正峰忽然喜笑颜开,一脸红军井冈山会师般的热忱鼓舞,激动地喊道:“三爷!误会啦误会啦,大家都是自己人!” “啥玩意?”秦狩眉头紧皱,要说“自己人”,他跟六扇门关系倒是很近,跟张皓更是网吧排排坐的好基友,至于北影厂……由于六扇门方面的言论影响,再加上今日这七人的跋扈表现,秦狩对北影厂还真是不感冒。 “慢着!”贺老白似乎醒过味来了,赶紧喊了一声,可邵正峰却已经无比耿直地露了底,他笑咧咧地说道:“秦三爷,咱今儿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啦!您还不知道吧?秦家大爷秦猎,就是咱北影厂的现任厂公啊!” 第一七一章 一笑泯恩仇 秦狩惊呆了,烦杂的情绪一股脑儿地涌上了心头,让他有种天旋地转的晕眩感。 秦狩整个身子都因为情绪的机动而在激烈颤抖,嘴巴一张一合地想要说些什么,但扭曲的面部肌肉与痉挛抽搐的舌头,却是教他像个哑剧小丑一样,摆出了一副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 邵正峰身为昆仑道门首席弟子,几百年的成长历程里几乎都是别人哄着他,没有他刻意去讨好别人的,这也导致他在察言观色方面极为差劲,他完全无视了秦狩双眼中渐渐燃起的无明业火,反倒喜笑颜开地说道:“三爷,大家都是自己人,这赌注肉偿的事儿……” “啪!” 秦狩掴着一只蒲扇般的熊掌,一巴掌抽得邵正峰半张脸都黑了,邵正峰猝不及防下挨了这一下子,顿时跟喝醉了酒似的,脚步虚浮地摇晃了几下,又一屁股摊坐在地上,瞪大双眼,一脸懵逼地看着暴怒的秦狩。 “谁跟你们……是自己人?”秦狩的声音有些沙哑,甚至有些哽咽,他一脸忿恨地喃喃了声“叛徒”,又晃了晃右手的食指,恶狠狠地说道:“小爷也不跟你多要,每人切一根指头,就当是肉偿的赌注吧!” “啊?每人都切?”玉清华花容失色,她从未见过有如此不怜香惜玉的男子,她这会儿倒是宁愿秦狩口中的肉偿是那啥啥了,至少那啥啥也不会掉块肉。 大道三千,皆指长生。尽管几千年来,能够修得长生飞升天界的修士寥寥可数,难度比古代的科举考试还要难,但长生依旧是所有修士本能的追求,而若是想要修炼至大圆满的飞升境界,除了少数功法独特的魔修,大部分修士都得尽量保持灵肉方面的无缺无暇,倘若秦狩真的切了他们的手指,给他们留下了肢体不全的残疾,无疑是教他们的长生路变得愈发崎岖难行! “呸!大家伙儿跟他娘的拼了!”罪无暇哆哆嗦嗦地驼着背站着,口中连吐了几口血雾,却只凝成了两三支冰棒棍大小的飞剑,而且保持不了多久,便跟春天的积雪般融化消失。 “就是就是!太欺负人了!大家并肩子上啊!”孙松雷喊得挺欢,不过他却跟老婆一起,背着满身的刺针,挺着麻痹的躯体,四肢并用地想要往门口爬。 秦狩眼睛一亮,大叫数声:“想赖账跑路?来人!关门放狗!” “得令!” 本来还忙着胡吃海塞的吃货蓝小羽,一听秦狩发令,马上两腿一蹬,好似一阵狂风般飙到了大门口,“咣当”一声便将宴会厅的大门给摔上了。 吃得肚皮滚圆的金小玉,也扑腾着四肢软绵绵的小短腿,“吧唧”一声跳到地上,并做出了犬科动物常见的威胁姿态:她的浑身毛发跟过了电似的站立起来,十条彩色的尾巴更是犹如孔雀开屏撑得老大,甚至还呲牙咧嘴地发出了一串恶声恶气的低沉呜呜声,很是“凶萌”。 不过,随着金小玉那十条尾巴跟霓虹灯似的绽放出五颜六色的光芒,一阵恐怖的灵气震荡也以其为中心播散开来,伴随其中的,还有一股直击他人灵魂的恐怖威压! 现场的宾客吓得是战战兢兢,有些修为较弱的直接都晕了过去,而直面金小玉的北影厂众人,一个个都跟被蛇盯上的青蛙似的手脚发木,尤其是孙松雷与丁无艳这两只野兽血脉的妖修,面对金小玉这位当世妖圣,几乎是本能地产生了一种对食物链顶端支配者的恐惧与膜拜。 “轰!” 天空一声巨响,雷光耀眼闪电纵横,天然的电网在瞬间便笼罩住了整个白龙山庄的领空,却是断了北影厂众人空中逃窜的去路。 “嗡隆隆~” 西湖地区并不属于地震断裂带,几千年来都没发生过地龙翻身的祸事,可是金小玉举手投足间竟引得天地共鸣,除了漫天雷鸣,白龙山庄所在的小岛都开始晃荡了,尽管目前为止震级不大,只是桌椅、地板隐隐有些摇晃感,但也足够封死他人施展土遁法术的可能性了。 “妖妖妖妖妖……妖圣?!” 也不知道是谁多嘴捅破了这层窗户纸,现场再次大哗。 这可是末法时代啊!天地灵气极度稀薄的末法时代啊!居然还会诞生新的妖圣?! 要知道,妖族的本源是草木禽兽,这些生物对大自然的环境变迁是最为敏感的,工业化时代以来,大自然生物种类的数量锐减速度可谓是触目惊心的。相对的,妖族对天地灵气环境的变化也是极为敏感,妖修可以说是末法时代里衰弱得最厉害的族群。 自七大圣聚义踏破天门反被镇压以来,妖族可谓是元气大伤,新生代的妖修更是黄鼠狼下崽一窝不如一窝,现如今,除了几个深居浅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古董妖圣,整个妖族已经千百年都没诞生过新的妖圣了! 莫非,这是天地灵气潮汐触底反弹的预兆? “完了……完了……” 罪无暇不服气秦狩,是因为他眼界浅瞧不出秦狩的医圣境界,而金小玉却是修真世界中以战斗力著称的妖圣,光举手投足间引发的天地共鸣,就犹如黑夜中的萤火虫一般耀眼,彻底闪瞎了罪无暇的狗眼,彻底击碎了他的嚣张气焰。 北影厂众人面如死灰,光一个不知深浅的秦狩就足够难对付了,再来一只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妖族新圣,他们就是豁出命来也干不过啊! “且慢!且慢!” 不过,就在北影厂众人都露出了“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的决然表情,打算硬着头皮切手指保小命时,方雨晰再度窜来出来,他举着一支新款的肾果手机,神情激动地说道:“秦三爷!我们厂公有话跟你说!” “师弟,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手机里隐隐传出的男声,有些沧桑,有些疲惫,与秦狩记忆中秦猎的声音并不完全相同,不过考虑到秦猎出走时还是青春期的十五岁,如今却已是三十而立的年纪,声线有些变化倒也正常。 不过,即便是声线有所变化,他的语调、语气却是那么的熟悉,尽管只是只言片语,但秦狩已经肯定,手机那头的便是他曾经的大师兄秦猎! 虽然口上喊着“叛徒”,但是秦狩此刻最先涌上心头的,却是深深的怀念,怀念那个秦柏、秦猎、秦狑与秦狩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流金岁月。 对于秦猎这位大师兄,秦狩其实并没有太多恶感,尽管他也怨恨秦猎的出走点燃了秦家分裂的引火线,但说良心话,秦猎对秦狩还是很不错的,若非秦猎心忧秦狩的病情,在治疗方案上与秦柏发生了冲突,秦猎也不会忿然出走。 当然,秦狩也想过,即便秦猎没有出走,恐怕秦柏依旧不会将天守之位传与秦猎,因为这个悲天悯人的大师兄心肠实在太热了,根本无法达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境界,倒是冷酷无情的秦狑具有这份担当天守的潜质。 秦狩晕晕乎乎地接过方雨晰递来的手机,心中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句话:“谁是你师弟?你个叛徒!” 好吧,秦狩其实也是个死傲娇。 “小狩,大道三千,人人都有自己的道路。”秦猎说了一句不算解释的解释,又劝说道:“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他人无辜,莫要迁怒于人。事情我听小方说了,七根手指是吧,要不回头我切自己的手指头寄给你?” 秦狩没好气地呛声道:“江湖规矩,九出十三归,算上利息,再四舍五入算你十根好了!” 手机那头沉默了一会,又弱弱地问道:“脚趾行不行啊?手指我留着还有点用。要不先欠着,等我办完几件大事后再一并还你?” “什么大事?” “国家机密不能说……不过其中有一件大事,跟秦狑有点关系。” 秦狩只觉得心脏不争气地抽了一下,他也不怀疑秦猎撒谎,只是恶狠狠地说道:“猎哥,咱家的规矩你知道的,我没法离开华夏神州。假如清理门户的事儿你替我干了,我就代表秦家赦免了你的叛逃之罪,十根手指头……就当小爷赏你了!” 秦猎言简意赅地应了一声:“小狩,我尽力。” 秦狩神色欣慰地谢了一声:“猎哥,谢谢。” 秦猎与秦狩的恩怨,拖了整整十五年,却在三言两语间便算是和解了。 不过,秦狩犹豫着挠了挠头,又好奇地问道:“猎哥,你当年出走,不是打算周游天下悬壶济世么?怎么当厂公做太监了?” “你他娘的才是太监!”秦猎笑骂了一声,又语气严肃地回答道:“小狩,开始混迹红尘俗世的那两年,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在经历了几件事后,我醒悟到一个道理:光靠医术救不了天下人!” “卧槽!猎哥你这是要当鲁迅还是当孙文啊?” “你个不学无术的小学生,就知道鲁迅和孙文!学过啥叫‘不为良相,便为良医’么?” “嘿嘿,范仲淹的话么,这句话与医生有关,师傅一早教过。”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力量越大,责任越大!小狩,时代变了,我们不能枯守着过时的规矩教条固步自封,睁开眼睛看世界吧……” “打住!”秦狩听见秦猎开始趁机灌私货了,也干脆地回道:“猎哥,你有你的理想,我有我的责任,你只管走你的阳关道,却也别想锯我的独木桥!大家都是三观成熟的成年人了,这种理念问题还是少讨论,不然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朋友?你还当你猎哥是朋友?” 秦狩嘻嘻一笑,说道:“当然不是……我当你是亲人!” 第一七二章 一门三圣 某座只存在机密军事地图上的国家战备地下基地内,华夏超自然科学管理处处长、也就是北影厂厂公秦猎,轻轻放下了手上的话机,一脸感慨地喃喃道:“亲人嘛……小弟,你大哥不配做你的亲人啊……” 秦猎抬手揉了揉两颗熊猫般的黑眼圈,拭去了眼角边挂起的几滴眼泪,又疲惫地捂着额头,脑袋一低搭在宽阔的办公桌上,乍看上去像是疲劳极了而偷闲假寐。 但是,秦猎的大脑却在飞速的运转,十五年来的点点滴滴,家人们的音容笑貌,伴着无尽的愧疚与悲伤,跟走马灯似的在他的脑海中闪烁着。 十五年来,秦猎出走后便一直没有联系秦家。师傅还在世的时候,是害怕师傅生气发火,师傅不在了之后,又担心师弟秦狩怨恨自己。 有些话,一旦憋了久了,想得多了,人便没有勇气再说出口了。 若非今日方雨晰等人与秦狩偶遇,还发生了这样的冲突,恐怕秦猎还会继续沉默下去。 与秦狩通话之前,秦猎也预想过秦狩会责骂他、诅咒他、埋怨他,他也有了被秦狩拷问心灵的准备,但是,秦狩的那句”我当你是亲人”,却在瞬间击穿了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笃笃笃!” 就在秦猎伤春悲秋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秦猎赶紧抹了一把眼眶,又调整了一下情绪,这才用一种温和自然的语气说道:“请进!” 门开了,一位身材苗条、容貌清秀的军服女子抱着一摞子文件,笑魇如花地走了进来,还殷勤地笑道:“这里有些文件,需要您签字盖章……厂公,您可得保重身体啊,瞧您那黑眼圈熬得。” 秦猎苦笑着摇了摇头,叹道:“白雪,妳怎么也学那群年轻人的叫法了?厂公厂公……再传下去,恐怕大家都要当我是大太监了。” 白雪莞尔一笑,应道:“厂公你不也才三十么,在我看来,你也是年轻人啊~” 秦猎笑笑不说话,这位名叫白雪的女子是他的秘书,也是一只三百岁的雪貂精。 秦猎与白雪也算是老朋友了,或者也可以说是老情人。 秦猎十七岁时遇见了被父母逼婚而离家出走的雪貂精白雪,并有过一段露水情缘。 说起来也是有趣,母雪貂在发情季节不滚草地的话,牠们便会患上再生障碍性贫血而死亡。白雪由于是生而为妖的“妖二代”,成长和发育期都与动物同类有所差别,不懂这一茬,而其父母都是比较传统的老一辈修士,不好意思开口进行性知识教育,只是默默计算着女儿适合配种的日子,并折腾着给白雪张罗婚事。 白雪修为不高,但是心思很活,不甘心接受封建家长制下的包办婚姻,一心想着学习传说中的白娘子寻找真爱。 白雪离家出走后,凭着一张俏脸与一点运气,在人类社会里混得还不错,她干过服务员、保洁妹、收银员……甚至一度当上了时装模特,过上了靠脸吃饭的好日子。 在浑浊污秽的娱乐圈中,白雪还真就人如其名,干净、纯洁,出于追求真爱的理想和传统教育的观念,再加上她那点本事对付凡人色狼绰绰有余,所以她倒是一直洁身自好,算是娱乐圈里少见的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白雪一心想把贞洁献给真爱,无奈这份节操却害了她。 不知从哪天开始,白雪的身体便逐渐出现了贫血、虚弱的症状。一开始,白雪还误以为是自然环境的劣化导致,但等她察觉到不对劲时已经迟了,当她在一次摄影秀中晕厥,再被心急如焚的经纪人抬进医院时,她已经奄奄一息病入膏肓了。 正常医院的人类医生哪里搞得懂雪貂精的贫血症?反正检查来检查去,医院方面直接下达了病危通知书——其他人贫血,还能靠输血维持,雪貂精贫血,光一个血型配对就足够让医生绝望了好么! 也亏得白雪运气好,秦猎当时正在那间医院里给人看病,虽然他没有秦狩的火眼金睛,但是得了秦柏真传的秦猎,就是闭着眼都能瞧出白雪的身份不对头,再加上见其他医生都束手无策,便顺手替白雪诊断了一下,很快得出结论:此女五行欠艹。 十七岁,正是男人血气方刚的年纪。于是乎,秦猎与白雪顺理成章地发生了一些群众喜闻乐见但是河蟹叔叔不让说的那点儿事。 两人没有领证,也没办婚礼,甚至连“爱”这个字眼都没有提过,但秦猎与白雪十几年来,却是一直相守相依。 白雪“噗通”一声将那堆文件拍在秦猎的办公桌上,又好奇地问道:“厂公,我刚才听联络处的人说,招募白素贞的计划不顺利?” 秦猎无奈地耸了耸,苦笑道:“是啊,妳的偶像白素贞不会来了,咱们北影厂的首次广告秀就演砸了。” 白雪愣了愣,好奇地问道:“方雨晰他们本事不错啊,白素贞的修为也已暴跌,怎么会出问题?难道是六扇门的法海与小青插手了?” “这事……怪我没想得周全。”秦猎自责地敲了敲脑袋,又笑道:“我怎么都没想到,秦狩这个死宅居然也会去西湖……哈哈哈哈,这小子总算肯出远门见世面了,好事,好事……” 白雪听见秦狩的名字,眉头一跳,不再言语,只是默默打量着翻看文件的秦猎,眼神深情而迷恋。 秦猎打小便是个帅哥坯子,浓眉大眼、五官高雅、气质英挺,三十岁后这份颜值不但没有贬值,反倒又添加了几分对小女生杀伤力巨大的沧桑气度,再加上他那身忧国忧民、悲天悯人的儒雅风范,教人瞧着便会心生好感。 秦猎的身材挺拔,是个天生的衣服架子,他穿着套贴身的华夏将服,更添了几分刚硬坚毅的铁血气质。而且,他这身将军服可不是军迷玩票的假货,从他的肩章款式、颜色看,他还是个实打实的华夏少将,编制是军医。 顺带一提,白雪的军衔是少校,编制是……文工团。 白雪仰慕秦猎,可不是因为秦猎有一身漂亮的皮囊,更不是他这位北影厂厂公手握重权,而是他拥有一颗真正美丽的慈悲之心。 因为怜悯世人,所以唾骂苍天。 秦猎要做有情的医生,不当无情的天守。 而这份仁爱之心继续升华,广而化之,就变成了“医术救不了天下人”。 秦猎一朝顿悟,由此超凡入圣。 讽刺的是,曾经一心想要悬壶济世人的秦猎,却不像秦狩那样成为医圣,却是由于“不为良相,便为良医”的思想,成为了“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儒圣! 作为与秦猎关系最近的人,白雪可是知道,这位当世儒圣正谋划着一件堪比燧人氏取火、伏羲氏渔猎、神农氏尝百草的大事!此事若成,整个世界恐怕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件大事在华夏中央机密档案库里,叫“三皇”计划,计划负责人正是军医少将秦猎! 白雪还知道,秦猎的“三皇”计划,却是受了另外一名秦家叛徒秦狑的启发,才彻底下定决心开始的。 秦狑,现任米国国防部下属x实验室主任,“普罗米修斯”计划负责人。 她是秦猎的宿敌,也是人类的公敌! 秦猎逆天济世,是为儒圣。 秦狩敬天救人,是为医圣。 秦狑无法无天,是为魔圣! 秦家一门三圣,简直就是末法时代优生优育的典范! “啪啪~” 就在白雪神游天外、感概万千之际,秦猎抬手在她眼前打了两个响指,笑道:“妮子想什么呢?眼睛都直了。” 白雪嘻嘻一笑:“厂公你长得太帅,我忍不住脑补跟你滚床单~” 秦猎老脸一红,尽管大家也算是老炮友了,但秦猎这么有节操的好人,还是受不住妹子**裸的调戏。 秦猎板着脸咳嗽了两声,教训道:“咳咳……别胡说八道,单位里影响不好!” 说着,秦猎又指了指手上的一份文件,转移话题道:“白雪,妳瞧这里有份很有意思的东西:英国德鲁伊教会发函六扇门,询问平安市暗藏的德鲁伊变形者一事,由于线索提供人姚静(44章)就在本厂受训,六扇门那边又把函文转给我们了……嘿,这群目光短浅的老古董,办正事拖拖拉拉,踢皮球倒是麻利!” 白雪闻言一哂,北影厂在平安市也有线人,甚至由于秦家大爷的号召力,探子甚至都安插到了灰衣巷内,她自然也知道所谓的“德鲁伊变形者”就是秦狩这位小叔子。 白雪歪头想了想,问道:“要不,咱们回一个‘此事查无实据,纯属子虚乌有’打发了?” “不,这样太草率了,对人家也不够尊重。”秦猎摆摆手,严肃认真地说道:“六扇门不作为,却是给了咱们机会!这样,我亲自去英国跑一趟,上门详细解释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顺便跟德鲁伊教会拉拉关系,谈谈合作,最好能说服对方派遣几名德鲁伊来华交流学习一下……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妳尽快安排行程!” “明白!” 秦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趁着白雪还没走,赶紧说道:“哦……对了,妳出门后,记得叫姚静到我办公室一趟。” 白雪一脸玩味地笑意,调笑道:“咋?想跟人家小姑娘玩玩职场潜规则么?” 秦猎尴尬地挠了挠头,说道:“姚静这小姑娘不是跟咱家小弟挺有缘分的么?秦狩这个死宅脾气,如果没人推他一把恐怕真要孤独一生了,万一秦家绝了后怎么办?我寻思着找小姑娘聊聊,要是合适的话就安排一次相亲,相生不如相熟么……” 白雪一听,一对美目顿时瞪起来了,怒喝道:“秦猎,你这是封建家长包办婚姻!” 秦猎赶紧挥着手解释道:“嗨!别多想,就是纯粹介绍个对象,成不成还得看他们自己……” 第一七三章 双面间谍 白雪捧起秦猎的大茶缸子抿了两口,回味了一下间接亲吻的感觉,又纳闷地挠挠脸,问道:“厂公啊,你关心单身狗小弟,想招姚静做弟媳,我是可以理解啦,但是根据情报显示,秦狩他身边其实不缺女人啊,他现在年纪也还小,你会不会太着急啦?假如说蓝小羽太熟不好下手,六扇门的老万不是把乔奈何与何依瑶这对黑猫白猫给送过去了么?这孤男双女同住一个屋檐下,这不迟早……” “难啊……”秦猎深深吐了一口气,叹道:“刚才那番通话,虽然只是寥寥数语,但我已经确定,小狩他不愧是师傅的传人,脾气跟师傅一样死硬死硬的。而按照秦家的规矩,再漂亮的女妖也算不得人,人妖之恋是禁忌中的禁忌,当年白素贞这样的好女人,我师傅都能狠心拒绝,秦狩估计也不会破例。” 白雪若有所思,轻声叹道:“秦狩日常接触的对象里,除了定期去公园看病的患者,剩下的全是非人的妖魔鬼怪,想遇到合适的人类女子实在太难了,更何况他那个脾气……呵呵……” 白雪最后那声“呵呵”意味深长,就差明说秦狩个死宅注孤生了。 “行行行,别这么可怜巴巴地望着我,我替你叫人去……哎,剩下那几份机要报告赶紧处理完啊!”白雪大咧咧地摆了摆手,扬长而去,瞧她那副没大没小的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老板秦猎是秘书呢! 秦猎微笑着点了点头,目送白雪风风火火地冲出门去,又捻起几份标注有“机密”、“重要”字样的文件,仔细检阅了起来。 第一份报告,是由警方系统转过来的寻人报告,搜寻目标是……秦柏。 秦狩这么多年来,一直坚持自己是秦家少主而非当主,除了当年尚未被天道承认为天守,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便是秦柏失踪得太古怪,可谓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哪怕秦狩通过六扇门的关系在全国范围内搜查,依然没有个结果。 秦猎虽然离家多年,但却一直默默关注秦家的动态,在秦柏失踪事件发生后,他便已经拜托了几位权贵患者,利用国家安全系统对此事进行调查,当然,查了查去依旧是没个结果。 在秦柏的生死问题上,秦猎与秦狩的想法却是出奇的一致:尽管秦柏理论上阳寿将尽,但只要没见到尸骨,那么秦柏就一定还活着! 所以,当秦猎奋斗多年掌握大权后,除了建起了北影厂、开启“三皇”计划外,还顺手重启了秦柏失踪事件的调查计划,有点儿不见黄河不死心的意思。 本来,秦猎心底其实也没抱什么指望,只是将此举当作一记闲棋,纯粹是为了一点儿心理安慰。 但是秦猎没想到,时隔多年后重启的调查计划,居然还真有了点进展。 秦猎筹建北影厂多年,早在北影厂正式挂牌前,便已经有意识的与一些地方修真家族、门派建立合作关系,而这些合作伙伴除了提供人手、物资,还会提供一些零散的修真世界情报,这些情报自然不会事无巨细地丢给秦猎处理,而是统一由北影厂情报分析室进行筛选、辨别、整理。 北影厂跟军警系统的关系很近,其情报分析室的分析师有许多直接就是现役军队参谋和情报特工,这些精英情报人员追踪、分析情报的本领可是杠杠的,他们根据一些零零散散的地方线报总结出一个有趣的结论:这两年在洛阳、长安、开封这三座中原古都里,发生过好几起神奇的医疗案例,疑似秦家门人的踪迹出没! “因吹丝停~” 秦猎眯着眼儿仔细思考着:秦狑人在米国,一直有专门的情报组员监视其行踪,这两年根本不可能回国给人治病,而秦狩个死宅,除了近日莫名其妙地往外地跑了几趟,大部分时候都窝在平安市灰衣巷里,所以报告中的秦家门人也不可能是他。 “莫非是……师傅?或者是师傅收得新徒弟?” 秦猎的神情有些激动了起来,他不满地翻了翻这份薄薄的报告,又抓起电话拨打了情报分析室的内线,心急火燎地吼道:“张室长,疑似秦家门人于中原出没的那份报告,怎么写的那么简单?目标形象、患者病例、治疗手法这些都没有?啥,还在整理?麻利点!今晚十二点前给我送一份详细报告过来!” 挂掉电话,秦猎的脸上又浮现出一抹深切的期盼,他握着拳头站起身来,有些焦躁地在室内绕了两圈,这才慢慢平静了下来。 “冷静!冷静!事情还不一定呢!没准是蜀中医神府或是湘西神农苑的弟子出门游历呢?” 已经习惯了失望的秦猎,又回想起曾经发生过的几次误报,为了避免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他深深喘了两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又抓起另一份报告看了起来。 这一份报告,却是来自平安市灰衣巷。 秦猎作为曾经的秦家大爷,再上他医术高超光施仁德,在灰衣巷的妖魔鬼怪中威望很高,可以说,倘若秦柏失踪后他便赶回去逼宫夺位,这灰衣巷还说不准属谁的呢! 秦猎没有回去跟秦狩争大位,却是因为他与秦家理念不和,没兴趣违背本心去做这个家主。 秦猎不做灰衣巷的主人,却又在一直偷偷挖灰衣巷的墙角。 当然,说挖墙脚也不合适,除了像蓝小羽这种有劳动契约的,秦家根本没把灰衣巷中的妖魔鬼怪当成门人仆从。 不同于六扇门对门下妖魔的严格管制,江湖绰号“恶人谷”的灰衣巷,其实更像是就是一个环境清幽的疗养院、养老所,秦家与灰衣巷中那些非人住户的关系,也更像是房东与房客,那群老弱病残的妖魔并非被拘禁于此,反倒是牠们恋上了这片洞天福地,死气白咧赖着不走。 这些年,秦猎与灰衣巷里几位老友一直保持着联系,虽然他几次三番想请他们重出江湖,无奈这些老妖怪习惯了灰衣巷中养老的平静生活,不愿出山,不过没事帮忙传递点情报啥的,倒是举手之劳。 真正动心的,也就是一个开小卖部的孙候子(第4章),只是他本领低微,好不容易修炼的那颗本命法宝火眼金睛,也还在秦狩眼窝子里呢,就算进了北影厂也做不了啥贡献。 在得知孙候子在秦狩那边碰了钉子后,秦猎便与孙候子商量,让孙候子继续潜伏在灰衣巷,就近监视秦家动态——比起六扇门直接将乔奈何与何依瑶洗白白送到秦狩家里,秦猎此举已经很有节操了。 孙候子胆小怕事本事低,平常也得不到啥机密消息,甚至连最近秦狩忙着搜寻失踪的葫芦娃都不清楚,只知道秦狩最近死宅转了性子,出了几趟远门——这也导致北影厂一脚踢在秦狩这块铁板上,招揽白素贞入厂、打响北影厂名头的计划直接夭折。 但是,孙候子今天传递来的消息,却是颇为重要:七重楼军师智囊周小史死于秦狩之手!七重楼内部稳健派失势,激进派上台,近来小动作频频,似乎在谋划一些大计划,可能会对秦家不利。 秦猎冷笑连连道:“七重楼么?跟六扇门一样,都是群看不清时代潮流的遗老遗少,就让他们狗咬狗去吧!” 七重楼对灰衣巷有想法,这事秦猎从小便知道,虽然秦柏不曾明说为何,但是秦猎也能猜得到:像七重楼这种妖族复辟恐怖组织,不外乎是对灰衣巷里那帮子归隐的老妖有兴趣,毕竟在这妖修黄鼠狼下崽一窝不如一窝的末法时代里,七重楼想要补充高端战力,也只能打那群老江湖的主意了。 七重楼在灰衣巷里有内应,这事秦猎也知道,毕竟只要肯诊费肉偿,秦家可谓是来者不拒,对于那些挨了刀子的病患,秦家几千年来也一直持有包容收留的态度,而七重楼的那群疯子为了潜伏故意受伤再来求医,那是很容易理解的事情。 只是,秦猎这位秦家大爷想挖灰衣巷墙角都不如意,七重楼安插的内应妖怪又没有传销洗脑的本事,这么多年几乎没发展到什么下线,反倒是内应妖怪安逸日子过久了,革命意志都跟着动摇了。 孙候子,算是七重楼这些年难得发展到的一个下线,虽然是个骨头软胆子小的废物,但也凑合回收利用了。 七重楼方面根本不知道,孙候子是受了秦猎的指示才答应给七重楼当内应,多年下来,除了提供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垃圾情报给七重楼,根本没啥真正的贡献,反倒是七重楼自身的机密被套过去了不少。 孙候子这干得可是双面间谍的活啊! 秦猎思来想去,又喃喃道:“凭小狩的本事,除非七重楼精英尽出,否则别想打赢他这位小霸王,更何况小弟身边又多了一位妖圣……回头还是得让孙候子打探清楚,那只小狐狸到底是哪儿来的,咱秦家可不能出苏妲己啊!否则暴君配上狐媚子,这是要重演封神大战的节奏啊!” 第一七四章 厂公的咆哮 第三份机要报告,却是教秦猎看了直头疼。 米国x研究中心主任秦狑,近日又有大动作了! 根据一名潜伏于米国政界高层、代号“观海”的情报员报告,秦狑的“普罗米修斯”计划遇到了瓶颈。 米国建国历史太短,美洲大陆的原住民印第安人的神明文化也早在殖民时期被摧毁,导致米国在超自然力量领域的底蕴实在太弱,别说比不过历史悠久的华夏,就是原先的主子、现在的小弟英国都比他们强。 如今米国境内稀少的超自然生物,大多还是殖民时期从欧罗巴偷渡来的下级吸血鬼与野生狼人,最多再有点恶灵作祟啥的,这一点从米国恐怖片少得可怜的那几个套路就可以看出来:别国的恐怖片看了教人害怕,米国的恐怖片却充斥着狂轰滥炸、残肢断臂、帅哥美女,令观众热血沸腾。 一向自诩为地球村一哥的米国,绝对不能忍受本国在某个领域的科研进度有所落后,这些年更是在超自然科学方面下足了本钱,仗着财大气粗,满世界的挖人,尤其是米国的肉便器扶桑,其阴阳师协会和灵能警视厅的精英都快被挖空了,“平成狸合战”事件中扶桑政府反应缓慢,也是因为人手不足惹的祸。 由于年代久远,秦猎不确定秦狑是何时跟米国人勾搭上的,或许是在她坑害秦狩、惹怒秦柏后,她自觉继承秦家无望,便通过其历练行医过程中搭上的权贵关系,跟米国人搭上了线,在蓄意筹谋了一段时间后,果断叛逃、移民至米国,并以十几岁的小小年纪,力压诸多来自全世界的精英前辈,直接当上了国防部直属x实验室主任,接手了“普罗米修斯”计划。 “普罗米修斯”计划,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由米国政府立项,跟“星球大战”计划算是同时期的产物,只不过,“星球大战”计划是明摆着骗人,“普罗米修斯”计划却是暗藏着实干! “普罗米修斯”计划的本质,其实是一系列基因工程,在超自然领域后进的米国人,希望通过生化科学的手段,改造人类基因,人工批量制造拥有超自然力量的新人类,实现全民超人的理想。 这份计划的进展非常缓慢,直到秦狑加入。 据秦猎所知,x研究中心这几年里,已经人为激活了一批实验体的超能力天赋,极大的补充了米国在超自然力量方面的短板,而这批人工制造的超能力者,比起天然觉醒的超能力者更加忠诚、更加服从,其能力往往也更加适应战场需求。 毕竟比起“鼻子吃面条超能力”、“一天不喝咖啡会死超能力”、“冬天被窝会吸人超能力”这种随机产生的垃圾能力,通过基因改造、定向激活、批量制造的“隐身超能力”、“念动力超能力”、“变形超能力”之类能力,更加实用不是么? x研究中心创造的这批超能力者,让米**方如获至宝,也就是两年前,米国政府已经组建了真实存在的“x战警”和“天网突击队”,前者作为国内超自然生物的管理机构,后者作为假想敌为外星人与他国超自然力量入侵的武装部队。 尽管x战警与天网突击队的力量尚且弱小,不但比不上六扇门,就是同样草创不久的北影厂都能对其无脑碾压,但其上升势头很猛,又有米**工联合体的大力扶持,如果不加遏制,迟早会发展壮大到影响世界秩序的程度。 当然,倘若事情只是这么简单,秦猎对秦狑也没啥不满,大家说白了都是秦家的叛徒,哪怕各为其主,也可以说是人各有志——没瞧见《建国大业》的演员表里都没几个华夏人么? 但是,真正让秦猎恨得秦狑牙痒痒的,却是秦狑推动研究进步的手段,实在是太没有底线了! 秦狑,曾经被秦柏评价为拥有一颗真正“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之心,但是与秦狩的敬天顺天不同,秦狑却是无法无天! 人体实验。 常年累月的人体实验。 死亡率极高的人体实验! 秦狑就像是好莱坞科幻片里常见的反派邪恶科学家,为了满足自身的求知欲,抛弃了作为人最基本的良知,将大活人当成小白鼠一样的消耗品肆意玩弄,据不完全情报显示,秦狑入主x实验室的近十年来,死于实验事故与术后并发症的志愿者人数至少有三千! 秦柏身为天道御守,要受天道监管,门徒秦狑手上沾染的累累血债,这份因果却是牵连到了秦柏,直接导致秦柏遭遇天谴、阳寿剧减! 这叫啥?这叫欺师灭祖! 秦猎尽管叛门,但心底依然深深地敬爱着那位古板却又温厚的师傅秦柏,就冲秦狑连累秦柏折寿三四十年,秦猎发誓,此生一定要将秦狑千刀万剐,以谢师恩! “瓶颈……瓶颈……米国人毕竟底蕴差了点,就算有扶桑那群半吊子帮忙,光研究个超能力开发就花了三十年,不像咱华夏,随便找个隐世门派的弟子出来,都能完爆那些所谓的超能力士兵……哎哟!卧槽!” 秦猎翻着报告,忽然惊愕地大叫了一声,因为他最担心的一件事情发生了! 情报显示:半个月前,一向深居浅出的秦狑,居然搭乘空军提供的专机飞往非洲,打算亲自与非洲妖怪大联盟谈判,开展人才交流合作! 不管是在华夏犯事不得不流亡海外的妖魔逃犯,还是欧洲在家族血腥内斗中失势的贵族吸血鬼,甚至是一些神国崩塌的陨落半神,都喜欢往非洲这块信仰缺失、混乱不堪的无主之地跑,逐渐便形成了几个半似老乡会半似黑涩会的妖魔组织,非洲妖魔大联盟正是最大的那个。 比起灰衣巷这个更像是老干部疗养院的洞天福地,非洲妖魔大联盟其实更适合“恶人谷”这个江湖绰号! 据秦猎所知,千百年来曾在秦家瞧过病治过伤的妖魔鬼怪们,如今就有不老少在非洲那边打拼,其中混得最发达的那位,正是与乔奈何这位“黑猫警长”有仇、本名舒小田、绰号“一只耳”的非洲妖魔大联盟常务副主席舒笑天! “该死!该死!”秦猎义愤填膺地跺了跺脚,不过他并不是谴责米国人不要脸、为了拥有超自然力量的高端人才居然连罪犯都敢收,而是在愤怒自己慢了一手,居然教秦狑抢在前头了! 毕竟在国家利益面前,别说是伤人杀人的重刑犯,就是伤天害理的战犯,都不过是国家角力的筹码而已:君不见纳粹德国多少战犯专家被米苏瓜分,君不见731部队的研究数据全给米国制药业做了嫁衣。 非洲妖魔大联盟里固然没什么好人,但撇除道德只谈能力的话,其中不乏能人异士,而从整体实力看,除了修真资源的产能上比较欠缺,这个组织却是能与龙虎山、青城山这样的一流修真门派相媲美了。 秦狑此行,哪怕不能彻底收编非洲妖魔大联盟,但只要获得一些精英妖魔的协助,对高端超自然力量匮乏的米国来说,却是补全了一块短板,可谓是雪中送炭。 凭米国对超自然科学研究的投入力度,有了这么一批生力军与研究样本的补充,罪恶滔天的“普罗米修斯”计划定能再进一步,到时候量产的可未必是超能力者这种正统修士瞧不上的小虾米,或许就是一支真正的人工妖魔军队了! “六扇门啊六扇门!你们就是耗子扛枪窝里横!老子是为了自己的权势嘛?老子是为了人类的未来!居然将老子与徐福这种骗子方士相提并论,求长生的门路老子多得是,有必要刻意建个北影厂折腾么?借调人手不愿意,借调资源不愿意,连他娘的借调犯人都不愿意!明明牢里关了成千上百的有用之才、却愣是不肯释放一个给咱北影厂用用,自己不用别人也甭想用,这叫资源闲置浪费!这叫损人还他娘的不利己!” “六扇门啊六扇门!你们就是目光短浅的守户之犬!就知道盯着华夏神州的一亩三分地,最多在东亚各国里有点话语权,出了华夏文化圈谁还认你们的牌子?你们号称‘隔绝三界,监管六族,欲入人间,先过此门!’,吹得这么牛逼咋不去跨洲追捕、将那群华夏出身的妖魔逃犯都逮回来呢?现在可好,全便宜米国人了!” “六扇门啊六扇门啊!你们就是闭关锁国的铁闸门,时值封神大战以来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你们却沉浸在帝王将相时代的黄粱美梦中,不但不肯睁眼清醒看世界,还死死捂着盖子不准其他人醒,说保守派已经是夸你们了,简直就是反动派!” 秦猎独自一人在办公室里咆哮着“厂公的愤怒”,对六扇门的批判几乎快成了秦猎发泄负面情绪的日常行为,不得不说,这种咆哮减压法挺有效,没一会儿秦猎便冷静了下来,恢复成那个风度儒雅的帅气厂公了。 “笃笃笃~” 办公室的门再度被敲响,而秦猎也仿佛被针扎了一下,“噌”得蹦回到座位上,并喊了一声“请进”。 “超自然科学管理处第九训练营新兵姚静报道!” 第一七五章 新能源革命 “超自然科学管理处第九训练营新兵姚静报道!” 姚静的声音充满了活力与喜悦,两只灼灼发亮的眼睛里饱含着对未来的憧憬与希望,假如说曾经的姚静是个胸怀高洁之志、却不得不混迹于红尘俗世的慵懒隐士,那么现在的姚静的精气神却是振奋的很,气质上很像是本朝初建时为了建设新华夏而奋斗终生的工农标兵,浑身上下都充溢着满满的正能量。 刚刚从训练场下来的姚静,湿透的头发凌乱得扎成了一个短马尾,那张秀气精致的脸上挂满了滴答滴答的汗珠,隐伏于黑色紧身训练服下的玲珑躯体,更是随着激烈的喘息而上下起伏,将那完美的s型身材衬托得愈发勾人。 姚静在北影厂受训差不多快一个月了,按照正常军训流程,哪怕是傻白甜也该折腾成硬又黑了,可姚静不但身材匀称得半点赘肉都没了,肤质方面也是变得又白又嫩又光滑,甚至连一些隐秘的小豆豆、痤疮啥的都没了,不用ps就能去干护肤品广告的模特了。 “坐坐坐,喝茶~喝茶~” 秦猎尽量摆出最和蔼最温暖的笑容,还亲手捧了一杯茶递给了受宠若惊的姚静,只是他这么客气,再联想到白雪秘书长叫她去厂长办公室时露出的诡异笑容,却是教姚静心里直打鼓:这位厂公别是想玩职场潜规则吧? 虽然这位秦厂公很帅很man,即便在充溢着帅哥美女的北影厂里也可以去竞争厂花的宝座,再加上性格好、地位高,简直就是言情小说里的男主模板,即便是见惯了青年俊杰的姚静,对其也不禁心生好感,但是据姚静所知,这位厂花已经名草有主,她可不想当小三啊! 秦猎见姚静面露纠结之色,又笑呵呵地说道:“咳咳,姚静,妳不要这么紧张嘛,我今天叫妳来,其实就像是想关心一下妳的训练情况……嗯,顺便唠点家常话……” 姚静点点头,赶紧应道:“谢谢领导关心!” “嗯,妳的体质状况比较特殊,这个妳也是知道的,天生明灵根嘛~这些新装备相信妳也接触过了,使用亲和度如何?有没有出现灵能感应不畅的情况?” 秦猎说着说着,又从办公室抽屉里摸出了四件东西:一枚纽扣电池模样的玉片,一柄手电筒模样的长筒,一把造型科幻的手枪,以及一颗款式新颖的手雷。 这四件东西,正是“三皇”计划的衍生物:灵能核心、灵能光剑、灵能手枪、灵能手雷。 秦狑的“普罗米修斯”计划,是从生化科学方面入手,挖掘人体的潜能、改造人类的基因,创造出肉身完美的新人类! 秦猎的“三皇”计划,却是想要将专属于妖魔鬼怪神仙的“灵气”,变成普通凡人也能享受利用的“灵能”! 不管神仙的仙气,甚至是妖魔的魔气,从根本上都是呈现出不同性征的灵气。 修士们通过修炼功法、布置阵法、炼丹服药等途径,吸收自然界中的纯净灵气——也就是传统意义上的“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并转化成适应各自灵体的灵力,以此滋润、修补与强化**与神魂,大成者便可修得长生不老、由此飞升天界。 秦猎小时候曾有这么一个疑问:世人多病苦,修士多长生,那么,假如全民修真,能够实现全民长生呢? 对于秦猎的疑问,秦柏曾经做过一番详细的解释。 天地灵气是一种增长极其缓慢的超自然资源,基本上可以视为类似石油、煤炭这样的不可再生资源。 从洪荒时代到末法时代,无数天才修士披荆斩棘修得正果,然后带着一身的浓郁灵气飞升天界,久而久之,这天地灵气自然就愈发稀薄了,这飞升之路也越来越窄,修得长生者的天才程度也一代比一代惊艳。 这不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而是“前人走绝了路,教后人无路可走”。 所以,灵气作为最基础也最重要的修真资源,抽取灵气的修士数量越多,个体修士所能占用的比例越小,倘若真的出现全民修真的状况,不但不会全民长生,反倒会造成天地灵气彻底枯竭,修真世界彻底完蛋! 当年,秦猎虽然记下了正确答案,却依旧没有放下那个幼稚念头,甚至衍生出了一个更加荒诞的想法:能否人工制造灵气,或是寻找到灵气的替代品?! 秦猎一朝顿悟,成就儒圣,弃医从政,意图拯救天下,实现全民长生! 当秦狑也在美国开展“普罗米修斯”计划后,受到情报刺激的华夏政府不甘落后,在几位受过秦猎恩惠的军界大佬的极力主张下,大力扶持秦猎的研究计划,并将研究方向定在了新能源“灵能”上! 燧人氏钻木取火,华夏先民不再茹毛饮血,熟食更加方便人体吸收,人均寿命由此提高了一截。 伏羲氏结网渔猎,华夏先民的渔猎效率得到大幅提高,更充足的食物提供了更充足的营养,人均寿命再度提高了一截。 神农氏尝尽百草,华夏先民不但由此学会了种植五谷庄家,医术的萌芽——草药的使用,也使先民有了病痛不用再看天等死,人均寿命唰啦啦得又提高了一截。 秦猎的终极目的是消灭病痛、全民长生,让人类突破阳寿的限制与束缚,所作所为却是与曾经的三圣皇无异,故此计划被命名为“三皇”计划。 秦猎潜心研究多年,目前已经初步开发出一种属性类似天地灵气的人造灵能,虽然与真正的天地灵气比起来,这种人造灵能并不能拓宽修真者的内府、提升修真者的境界,但却可以有效的补充修真者消耗掉的灵力! 虽然据使用过的修真者说:这种人造灵能的“味道”与天地灵气比起来,就像是廉价午餐肉对比神户牛肉,显得寡淡无味,吸收多了还有一种恶心感,但是架不住人造灵能这玩意可以量产啊! 只要解决了人造灵能的产能问题,秦猎便可以在传统的修真世界里掀起一场能源革命:昂贵稀有的天地灵气,专门用来给修真者提升境界、增加阳寿,但是修真者平时消耗的灵力却可以用灵能来补充,开源节流之下,修真者的修炼速度便会大幅提高! 修真世界六大派,正是看到了人造灵能发展的前景,这才打破了几千年的避世陋规,积极入世与北影厂合作的! 而且,人造灵能的影响并不仅仅是修真世界! 第一次工业革命,是煤炭能源与蒸汽动力引领的革命! 第二次工业革命,是石油能源与电力技术引领的革命! 第三次工业革命,是原子能源与电子信息引领的革命! “新能源革命”的口号喊了很多年,但是至今风能、太阳能之类所谓的“清洁能源”依旧半死不活,全人类只是依靠着不断发展的勘测、开采技术,通过开发新油田、新矿产来维持地球能源需求。 但是,倘若不能找到适用的新能源,地球上的化石燃料迟早会烧光,到时候,修真世界末法时代的凄凉惨状,也将降临到世俗世界的头上。 灵能!便是拯救地球能源危机的一记灵丹妙药! 到目前为止,由于灵能量产规模、术法公式换算等问题,秦猎仅仅开发出四种灵能适用的装备,但这已经证明,人造灵能并非可望不可即的空中楼阁,而是一项真正有前途的新能源产业! 灵能核心,是一种特性接近自然界灵石的灵能载体,主要材质是古玉与黄金,作用类似于电池,不仅能给修真者提供灵能补充,甚至能为凡人提供使用法术、法宝的临时性法力,是灵能应用技术得到进一步开发的基石! 顺带一说,姚静训练得越苦、模样越水灵,正是因为她成天被灵能冲刷**,虽然不能提升修真境界,但养生美容的效果确是顶好的,事实上,秦猎已经在考虑对灵能核心进行民用养生版的改造开发,既能让投入巨大的“三皇”计划见点回头钱,也能提高华夏人的健康水平,增加人均寿命。 等到人造灵能的技术彻底成熟,人造灵能也能够像自然灵气那样提升修为、增加阳寿,那么,秦猎全民长生的梦想也便真的实现了! 至于灵能光剑、灵能手枪与灵能手雷,都是基于灵能核心的衍生产物。 由于人造灵能与自然灵气终究有差别,尽管秦猎得到了诸多修真者的鼎力协助,但时日太短,目前只破译、换算出几种单调、基础的术法公式,不过这三件武器的效果倒是不错,军方试用的代表都说好。 基于蜀山入门级御剑仙术开发出来的灵能光剑,根据型号不同,使用时会衍生出一到两米长度的灵光剑芒,效果跟《星球大战》里绝地武士的光剑差不多,甭说是削铁如泥,就是战舰装甲都能斩给你看! 基于蓬莱学徒级五行法术开发出来的灵能手枪,有金木水火土五种初版型号,另有众多混合、衍生属性的改造型号,使用时能够发射属性迥异的灵能射线或灵能飞弹,实战效果么……火药武器能做到的它也能做,火药武器做不到的它更能做:见过一发冰封飞弹把一辆坦克给冻成冰块么?见过一道火焰射线将厚达数米的钢筋水泥板给融穿么?这把小玩意就能做到! 基于昆仑阉割版天雷道法开发出来的灵能手雷,分阴雷、阳雷、天雷、地雷等多个版本,但具体区别非修真人士一般瞧不出来,不过威力都是一样的猛,猛到实用性基本为零。 据某军方实验人员感想说:“那些球玩意是手雷?这他娘的就是微型电磁炸弹有没有!这他娘的就是微型真空内爆弹有没有!这他娘的就是微型黑洞炸弹有没有!这他娘的就是微型云爆弹有没有!威力这么大,溅射这么广,实战中掷弹手还能活嘛?北方工业集团的那帮猪脑袋是想让我军将士学神风自杀队玩自爆嘛!他娘的……老首长,求您呐,这种黑科技必须给咱们部队先配上啊!有多少包多少!大不了咱们全军学习董存瑞嘛!” 总之,直到这四件灵能设备问世后,潜伏多年的秦猎,终于敢正大光明挂出北影厂招牌,压制六扇门发展,并谋划着取而代之! 六扇门的老古董们,时代变了! 第一七六章 我中意妳 姚静在军区大院里长大,从小便不爱红装爱武装,私下里也没少玩过开枪打靶,甚至还钻过坦克打过炮,却是要比那些只能玩模型的军宅幸福多了。 来到北影厂后,秦猎所开发的灵能武器,却是教姚静大开眼界,军人世家出身的敏感性,让她认定这一武器系统继续开发下去,定能改变未来战争的表现形态,说不准《星球大战》那种甩着光剑肉搏的战斗方式,真的将会变成现实。 姚静一脸严肃地说道:“报告领导!我的训练进度刚刚接触到灵能光剑的感应与开关,就目前来看,我的特殊体质并未影响到这些灵能设备的使用。” 秦猎点点头,应道:“嗯,不错,这几件灵能设备的开发初衷,便是教凡人也能操控灵能,而这些灵能都属于比较纯净的能量体,妳的明灵根的本质则是排斥、净化外来入侵的异种灵力,除非妳拿光剑的剑芒砍自己,想来也不会出现灵能干扰状况。” “领导……”姚静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犹犹豫豫地拨了拨手指,又鼓起勇气问道:“虽然那些灵能设备确实挺好用,但是与真正的修士手段相比,还是太低端了一些。我希望能够参加修真训练,做一名剑仙。” 秦猎一愣,姚静拥有明灵根天赋,放在古代确实是主角级别的修真天才,即便是在这个末法时代,只要师门肯下资源培养,也可以有所成就。 而且,秦猎已经掌握了人造灵能的技术,能够大大减少修真对天地灵气的消耗与依赖,虽然人造灵能的量产尚未成熟,但是挤一挤资源,再安排一两位六大派的名师指导,凭姚静的天赋十年内结成金丹还是有可能的,虽然这种“灌水”浇筑出来的金丹修士真的实力很烂,甚至比不上实打实慢慢修炼出来的虚丹修士,但是提升的境界、增加的阳寿却是实打实的。 “妳……渴望长生么?” 秦猎眉头微皱,北影厂的训练营中有着不少正儿八经的修士教官,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帮助凡人新兵摸索“气感”、发掘“灵识”,基本上跟修真门派教育学徒没啥区别,而北影厂的凡人新兵与他们接触多了,见识到一些仙家手段、妖术神通,自然也会对修真一途抱有幻想。 实际上,姚静不是第一个来申请修真的北影厂新丁了,其中不乏一些位高权重之人的儿孙子女,但是秦猎却非常谨慎地挑选参加修真训练的人选,在身体条件、政治面貌、道德评价、心理健康等诸多条件上精益求精,至今才有三五人入选了候选名单,进入了观察期。 秦猎如此谨慎,并不单纯是因为修真资源有限,而是因为修士的本领往往比较难缠,而北影厂的速成修士又不想普通修士那样,用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光阴慢慢打磨心智,一个骤然得到强大力量的凡人,一旦起了歪心思又会造成怎样的负面影响,相信诸位看官已经在葫芦娃失踪事件中见识过了。 “我不是渴望长生,我只是渴望着更好的自己!”姚静目光清明不带一丝阴霾,她拍了拍自己尖挺的胸膛,毅然道:“灵能设备的威力固然不错,但却满足不了已经见过世面的我了!老天给了我明灵根这样的天赋,便是不希望我这一生过得平凡!所以,我想要像一名真正的剑仙那样,斩奸除恶、扶正祛邪!” 秦猎眨巴了几下眼皮,他对姚静了解不深,只知道她是一名脑子比较轴的军三代,姚静在平安市干刑警的时候,由于明灵根的缘故,不但看破了灰衣巷的存在,跟秦狩有了些许交集,还利用职务之便调查过秦家的户口,很有点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研究精神,也正因为她的调查行动惊动了国家安全部分,这才让秦猎注意到她,并在六扇门招揽她之前将其截胡。 不过,现在看来,姚静的脑子岂止是轴,简直是就是一根筋啊!这年头,心思还能如此单纯的女人,真的是不多见了! 通过一些心理学的小把戏,一直在偷偷观察姚静的秦猎,已经确定姚静这番话是真心而非假意,她那颗热血正义的女汉子之心,让秦猎完全认同了她! “我中意妳!” 秦猎这句话却是吓得姚静惊愕莫名:这好端端谈工作,怎么一下子变告白了?这是打算上演《霸道厂公爱上我》么? 而秦猎接下来那句话,却是让姚静彻底懵逼。 “妳愿不愿意做我的……弟媳?” “啥?” 秦猎憨然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咳咳……妳大概也知道了,我与平安市灰衣巷的秦狩算是兄弟的关系,虽然大家立场有别,各司其职,但是这不影响我这个哥哥关心单身的弟弟么。” 姚静虽然从户口本上知道了秦猎与秦狩的关系,但却一直没有机会深入了解秦家的内情,尤其是刚刚加入北影厂的时候,凭着印象中秦狩对非人类生物要求诊费肉偿的苛刻待遇,再联系到秦猎与修真者的亲密合作关系,她还私下里嘀咕,猜测秦猎是不是跟秦狩发生过冲突,这才离家北漂做厂公啊? 可现在听秦猎这么一说,二者的关系……似乎还算不错? 灰衣巷之旅,对姚静而言更是一段犹如爱丽丝梦游仙境的神奇经历,她的人生轨迹更是由此改变。 而要说姚静对秦狩这个灰衣巷小霸王的印象,无疑是极其深刻的,虽然二者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冲突与误会,但是回头想想,姚静觉得秦狩这个人吧,虽然有点古板、有点霸道,但跟她一样都是内心有原则的人,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姚静甚至一度动过搬家去灰衣巷、跟秦狩当邻居的念头。 不过,要说姚静愿不愿意嫁给秦狩、成为灰衣巷的女主人……姚静还真没想过。 姚静的性格有些男性化,正义热血,又喜好冒险刺激,对现代社会流行的阴柔帅哥型不怎么感冒,觉得他们都是没卵子的死娘炮,但是,对于肌肉男、兵哥哥这种阳刚气比较重的真汉子,姚静又有点女汉子与真汉子的“同性相斥”,觉得他们肌肉发达头脑简单,性格太闷缺乏情趣…… 好吧,说白了就是姚静的眼光实在太挑,兴趣爱好又实在诡异,很难找到性情相投的好男人。 这些年,姚静的家人朋友都为这位剩女预备役操碎了心,安排相亲、介绍对象都好多次了,但是姚静愣是没一个能谈成的,久而久之,甚至传出过姚静是百合的传闻,这个传闻甚至连姚静自己都差点信了! 若非姚静曾试着跟一位真百合闺蜜暧昧了几番,确认自己对女人没兴趣,她没准还真当自己是姬佬了。 单位领导安排相亲,在人情社会里可是一件痛并快乐着的纠结事儿:一方面,单身男女未必想结婚,却慑于得罪领导的风险不得不应承相亲,而双方一旦正式交往,就算想分手都得考虑到领导那边的影响。另一方面,领导能够出面替你介绍对象,对象的条件好不好且不说,领导这是把你当亲信培养啊!还不赶紧叩谢天恩,然后老实麻利地结婚生孩子打酱油?! 姚静现在的心情,也是如此纠结。 要说秦狩的条件其实也不错,有车(蓝色凤凰自行车)有房(经年失修四合院)有事业(拎个招牌当游医),颜值虽然普通了点,但是性格对姚静来说还算有趣,关键是,他的一身神秘感,对姚静来说有一种飞蛾扑火般的诱惑感。 但是,姚静的想法也只是跟秦狩交友而非配交,就算有好感也不是男女之情的那种,秦猎一下子就提出安排婚姻,给人一种赶鸭子上架的别扭感。 姚静的心思百转千回,纠结犹豫了老半天,最后还是那直肠子的倔脾气也上来了,她有些冷漠地回道:“领导,是不是我不答应与秦狩结婚,你便不通过我的修真申请?” 秦猎赶紧摆摆手解释道:“没有没有!我就是想着妳与秦狩有缘,想看看你们有没有深入发展的可能性。至于妳的修真申请,我原则上同意,但是出于下一步的工作安排,我不建议妳立刻修真。” 一听工作,姚静顿时正色道:“领导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别紧张别紧张……”秦狩笑呵呵地说道:“六扇门驻平安市有个监视岗,负责人叫张皓,表面身份是个民警,妳还记不记得?” 姚静回忆了一下,点点头,“记得,他跟秦狩似乎私交不错。” “灰衣巷的意识倾向,对于我方日后的工作开展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所以北影厂也计划在平安市设立一个情报站,主要负责监控灰衣巷——尤其是秦狩的最新动态!如果有可能的话,尽量与秦狩打好关系,即便不能将他拉到北影厂一方,也不能让他彻底倒向六扇门!而北影厂中就妳在平安市有点根基,还跟秦狩有点熟,所以我计划着让妳去当这个站长!” 姚静一听,兴奋得两眼发光,猛点了几下头,又恍然地调笑道:“哎哟!我明白了,厂公你这是打着和亲的心思,这才想让我跟秦狩结婚哪?咋,光兄弟关系不管用,还得有个夫妻关系当保险?” 秦猎尴尬一笑,喃喃道:“瞧妳说的,哪能叫和亲……我之所以不让妳立刻开始修真,是因为妳一旦抛弃凡人身份成为剑仙,秦狩对妳的态度可能会变得非常抵触……还记得秦家那‘诊费肉偿’的规矩么?” 姚静跟秦猎有些熟络了,见这位厂公心情随和,自己也彻底放松了下来,开始用一种夸张的语气打趣道:“哎,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大哥宅心仁厚心怀天下,这小弟却刻薄寡恩心狠手辣……” 秦猎的脸顿时冷了下去,右手食指不耐地敲了几下桌子,又解释道:“不是刻薄寡恩!也不是心狠手辣!而是墨守成规!小弟他也有一颗悬壶济世的热心肠,只是被冷漠的天道所束缚!我最希望妳做的,便是用妳那颗热血正义的心,去唤醒他心中的仁!” 姚静肃然,站起身来敬了个军礼,尖声喝道:“保证完成任务!” 但紧跟着,姚静又面露难色地说道:“我跟他当兄弟就行了吧?没必要非得当夫妻吧?我党的情报工作三原则之一,便是不用女色惑人哎!” 秦猎强忍着笑点点头,又板着脸挥挥手,示意姚静滚蛋,而姚静也笑嘻嘻地蹦蹦跳跳溜走了。 当办公室的门再度合上,秦猎的脸上也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他轻声喃喃道:“秦狩,倘若你结婚后却发现爱妻由人修炼成仙,你还会坚持那可笑的天道,将其视作非人的存在而弃之敝履吗?倘若这位仙妻有一天生了病受了伤需要诊治,你还会墨守陈规,要求她诊费肉偿嘛?呵呵……姚静啊姚静,真希望妳能成为我的弟媳啊……” 第一七七章 胡小柴的消失 平安市,八宝亭公园,胡小柴的宿舍中。 滴答~滴答~ 金黄如蜂蜜般的粘稠液体,自胡小柴的指尖渗透而出,又缓缓滴落在一只五百毫升容量的医用吊瓶里,配上空气中弥漫地浓郁药香,瞧着倒像是一瓶人参药酒。 这些金黄色的液体,却是凝聚着浓郁灵气的千年人参精血,随便取出几滴来都可以当作活死人肉白骨的神药,凡人若是侥幸喝上两口便能益寿延年重返青春,修士灌下这么一瓶子……修为差点的估计全身灵脉都得撑炸了,不过像白素贞这种修为不弱、基础又夯实的千年老妖,恢复成妖皇修为倒是绰绰有余。 “哎哟~头晕~” 眼看着吊瓶快被灌满,容貌衰老、皮肤枯皱的胡小柴也赶紧收回了手指,还含在嘴里吮几下,瞧他那脚步虚浮、身形晃荡的虚弱模样,倒像个卖血过频的病弱老农。 “阿爹!小心!” 胡七巧赶紧伸手搀扶着摇摇欲坠的胡小柴,两只漂亮的大眼睛里更是攒满了泪水,很是自责。 胡七巧的诸位姐姐附身凡人,吸精血窃寿元,所作所为有伤天和,但凡人的阳寿再折腾也就那么百十年的样子,胡小柴随便洒点精血也就补回来了。 但是,白素贞灌注到胡七巧身上的灵力,却是她在雷峰塔中默默积攒了八百年的总和,愣是将她这个妖皇折腾成了妖王,这损耗简直比她生上十七八个的蛇子蛇孙还要大,若是折算成凡人的寿元,差不多该是千年左右的分量! 胡七巧没有作恶,但对胡小柴造成的伤害却是最大! 人参精的寿命普遍很长,历史上几乎所有人参精都是死于非命、被人吞食,但瞧胡小柴如今这副老弱不堪的惨样,估计再过个一两百年,他还真得成为史上第一个寿终正寝的人参精了! 不过,即便明知释放精血等于慢性自杀,但胡小柴还真不敢跟秦狩这位小霸王赖账,不然他就不是苟延残喘几百年,而是得被秦狩切碎了榨药汁了。 “嗯,货款两清,公平合理~” 秦狩快活地吆喝了一嗓子,小心地拎着这瓶珍贵无比的千年人参精血,麻利地拿了个橡木盖子给拧上,温言哄了哄吚吚呜呜撒娇想喝血的金小玉,跟着又转手塞给了身后的蓝小羽,笑着吩咐道:“小羽,去,替小爷送个快递,白龙山庄还记得怎么走吧?交给白阿姨就好。早去早回,晚饭咱们吃蛋炒饭~” “得令!” 蓝小羽明显是个不够合格的妖修,她对千年人参精血置若罔闻,却对秦狩口中的“蛋炒饭”在意的很,这只吃货小鸵鸟激动得两眼变星星,满嘴的口水是止不住地往外流,她兴奋得应了一声后,便撅着双腿像狂风似的卷走了,掀起满地的落叶与尘埃。 “贺老兄,这是你的份。”胡小柴颤颤巍巍地又从怀里摸出一缕稀疏、干枯的千年人参须,递给了眼馋许久的贺老白,又咧着嘴虚弱地强笑道:“这下子,咱们谁也不欠谁了。” 贺老白欣喜地一把抓过千年人参须,又点着头应道:“对对对!谁也不欠!谁也不欠!” 胡小柴冲着秦狩深深地作了一揖,语气诚恳地谢道:“小秦爷,此次家门不幸,累得您替小的东奔西走,真是多谢您了。” 秦狩笑道应道:“我收了你的保护费,自然得替你平事儿,没啥好谢谢的。” 胡小柴一揖到底,却没有起身,埋着头轻轻说了一句:“小秦爷,下个月开始,保护费我就不交了。” 秦狩一愣,又笑道:“你丫的总算想开了,住灰衣巷多好,环境养人又安全……” “不,我不打算住灰衣巷。”胡小柴抬起头,脸上竟然浮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淡淡地说道:“吾家有女初长成,白娘子既然替我将七巧培育长大,那我的个人安全,也可以由七巧接手了。” “啥?就她?” 不止是秦狩,就连贺老白都愣了,胡七巧虽然得了白素贞的八百年修为,但是这种“传功”式的揠苗助长,其损耗远远超过其收益,如今的胡七巧单论修为,恐怕连半残废的贺老白都比不上。 “七巧,送客~” 胡小柴轻声低吟了一声,跟着秦狩便觉得眼前一花,眼睛一睁一闭,自己却已经站在了八宝亭公园的大门外,而金小玉与贺老白也是一脸懵逼地东张西望。 “原来这七娃的本命神通是空间操控啊!”秦狩恍然大悟,又感叹道:“不愧是瑶池出产的葫芦种,连咱家小玉这个妖圣都会中招,确实有点不俗的能耐。” 同时,在秦狩火眼金睛的视角中,早就被胡小柴设下各种阵法、陷阱的八宝亭公园,某个隐秘的角落更是出现了一波微弱的灵气震荡,一个范围不大的空间结界已经笼罩了胡小柴的宿舍与药园子,将其变成了一个类似灰衣巷那样半独立于世俗的隐匿空间。 “胡小柴还藏了这么一手啊?嘿嘿,有意思,” 秦狩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番,却没有半点被背叛的恼怒,他虽然霸道,却不是巧取豪夺的土匪恶霸,并不强求他人给自己上贡, 前两年的时候,伪装成萝卜精的胡小柴依然逃不过被人觊觎、追捕的命运,愣是被几只眼红的兔子精追杀到了平安市,被兔子的龅牙啃得遍体鳞伤的胡小柴,在八宝亭公园里遇到了行医的秦狩,但是,就在胡小柴觉得此命休矣的时候,秦狩却只说了句:“诊费肉偿,童叟无欺。” 胡小柴自记事以来就忙着躲避追杀,除了曾有几个寻参客被他用幻术戏耍过,就没害过凡人性命,牵涉到的因果极少,肉偿的代价也只是剃光了头发和眉毛罢了。 胡小柴头一次见到像秦狩这样纯粹的人,居然连千年人参肉这种近似唐僧肉的长生不老药都不动心,所以,他头一次试着去信任外人,并定居在了平安市。 不过,胡小柴信任秦狩,却不敢相信灰衣巷里的那群妖魔鬼怪,所以,他只肯住在绿化面积广、土壤层厚实、方便他土遁的八宝亭公园里。 当初,包括贺老白,平安市里一些闲散的妖魔还打过吃人参肉的习惯,秦狩赶了好几次才稍微安稳了些,而烦不胜烦的秦狩也随口问:既然秦狩出力罩着胡小柴,胡小柴是不是交点保护费啥的? 秦狩在开玩笑,胡小柴却认真了,从此每逢初一十五,胡小柴都定时定点地上缴千年人参须,而他的体毛也是一天比一天少,自从整颗脑袋被剃成光溜溜的鸡蛋,他上缴的人参须里也开始夹杂着一些酸臭熏骚的怪味…… 秦狩不恼怒,却又有些失落。 用修真界的专业术语来说,胡小柴这也算是开辟了专属于自己的洞府了,一般情况下,闲散修士开辟洞府都是为了隐修,闭关闭上个几百年根本不算事,甚至有些修士突破境界无望,便将闭关变成坐死关,也就是闭关闭到阳寿耗尽!跟这些修士一比,凡人的所谓死宅都弱爆了! 像胡小柴这样谨小慎微的性子,又有被追杀了几百年的心理阴影,甚至因此氪了足够肝舰娘的金钱去玩《保卫萝卜》,如今有了自己的洞府,肯定会就此闭关自守、深居浅出了。 尽管秦狩以后还会经常来八宝亭公园行医,但恐怕再也没什么机会见到那颗熟悉的光滑崭亮大光头了。 秦狩与胡小柴算不得朋友,但哪怕是条狗,相处久了都会有感情。胡小柴骤然在秦狩的生命中消失,着实让秦狩有点不太习惯…… “胡小柴,你一辈子求安全、求长生,如今却为了几个‘保镖’烧了近两千年的阳寿,这又是何苦呢?果然感情这玩意对修士来说就是穿肠毒药,想要长生就必须冷漠无情,而觉醒了亲情的胡小柴……也算是半个人了吧。” 秦狩遥遥望着公园上方那蔚蓝而清净的天空,鼻子抽抽着呼吸着掺和着淡淡草药清香的空气,心中猜测,随着其他葫芦娃逐渐成熟,胡小柴能够启用的法阵也会越来越多,这八宝亭公园迟早会被改造成一座人工的洞天福地吧? 秦狩坐在公园大门的台阶上,一边巡视着来往游人有没有病痛,一边抱着毛绒绒软乎乎的金小玉把玩着,口中还喃喃道:“嗯,估计等到我曾孙那一辈的时候,胡小柴的改造工程也该完成了。但是首先……我得找个婆娘生娃!” “别想了,你跟你师傅一个臭脾气,都是注定孤独一生的主~” 贺老白笑嘻嘻地调侃了两声,不等秦狩翻脸,又两眼发光地站起身子,尽量摆出一副仙风道骨的高人范儿,冲向了路过的一位衣着暴露浓妆艳抹的美女喊着:“这位女居士,您今天有卦……” “什么有卦,是有病!花柳病!” 秦狩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直言不讳地说了两句,不但搅了贺老白的生意,还把自己也赔进去了,一老一少一狐狸在修真界都算得上是人物了,却被那位恼羞成怒的失足妇女拎着高跟鞋狂追几条街…… 第一七八章 贞子怀孕了! “公子爷~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一身居家休闲打扮、胸前还搭着围裙的小白猫何依瑶,恭恭敬敬地半弯着腰对秦狩说道,虽然她本来就是个“陪嫁丫头”,但是自秦狩从杭州归来后,这份低眉顺眼的劲头却是更足了,尤其是瞧秦狩的那眼神,总是带着点由衷的敬爱、崇拜之情,就跟《天龙八部》里阿碧对慕容复似的。 “小秦爷~衣服我已经洗好晾上了,有条裤子实在太旧洗了就破,回头我替你去商场买件新的啊~” 不止是何依瑶,就连乔奈何这个心高气傲的黑猫警长,这会儿都成了自带干粮还倒贴的黑si女仆,成天对秦狩摆出一副热情洋溢的美丽笑脸,这副诚心诚意的殷勤模样,却是要嫉妒死天下猫奴啊。 秦狩躺在一张古旧却又结实的藤椅上,左手挠了挠趴在自己肚皮上的金小玉,右手甩了甩一本秦家某位先祖的诊疗笔记,随口应道:“哦,稍等我看完这部分……” 何依瑶与乔奈何也不言语,愣是露出一张空姐标准的露八齿笑容,又跟站岗似的杵在秦狩左右,四只漂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着盯着秦狩看,那灼热的视线落在秦狩身上,却是教秦狩哆嗦着打了个冷战。 秦狩相当不习惯这对猫咪的态度改变,何依瑶还好说,本来就是个温驯的人妻性子,可是乔奈何这只强气御姐死傲娇也玩这套,却是教秦狩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深深的违和感。 但是,秦狩又不是抖m,不可能犯贱去说“小乔同志麻烦你对待我冷淡一点吧?”,这要传出去,秦家的脸面还要不要啦? 深秋的黄昏总是黯淡的很快,只是秦狩凭着一颗火眼金睛,却是不用担心夜视的问题,他半眯着眼儿,愣是借着笔记的掩护,瞥了一下院子当中那张折腾桌上的饭菜,脸一下就苦了下来。 倒不是说饭菜质量很差,何依瑶照顾了乔奈何几百年的饮食,厨艺绝对没的说,但问题是,她几百年来的饮食模式都固定化了,每天的菜式基本就在红烧鲫鱼、黑鱼煲汤、油炸小鱼干、清蒸带鱼等一系列鱼菜上打转,最多偶尔炒个蒜黄猪肝,终究还是猫类嗜好的那几个菜。 这一天两天的秦狩还觉得这软饭真好吃,但是十天半个月的吃下来,别说秦狩,就是金小玉都受不了了,没瞧见这只小狐狸抽了抽脾气,便眼皮子一耷继续装睡么? 秦狩不是没想过自己烧菜,问题是吧,这两位猫女仆将秦狩盯得很紧,每次秦狩想自己下厨烧点别的,她们便抢着干了,她们这么热情,吃人嘴软的秦狩又不好意思打击对方积极性,结果……这些天下来,这秦家大院里的鱼腥味都快压过果香药香了! 秦狩随手又翻了几页纸,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在心中自嘲道:“想想以前经常囊中羞涩没得吃,现在好歹天天吃荤了,人家又弄红烧老鼠头这种奇葩菜出来,还有啥不满足的?吃!” “咚咚!” 忽然,秦家的大门被人敲响,不等秦狩起身,金小玉却已经撒丫子窜到了门口,后腿一蹬前爪一拨便打开了门,一脸饥渴地吐着殷红的舌头,十条毛茸茸的大尾巴连带着小屁股在那使劲得摇,跟条贪吃的傻狗似的。 金小玉这只开天辟地独一份的十尾妖狐,当真是被秦狩给养废了! “兄弟啊~我来帮你改善伙食啦~” 秦狩的好基友张皓笑眯眯地站在门口,一手拎着只油淋淋的烤鸭,一手抓着几十根烟熏火燎的烧烤,又高高举起,逗弄着小短腿的金小玉,勾得她一蹦一蹦跟跳蚤似的。 “小秦爷,打扰打扰~” 协警霍格跟在张皓身后,双手抱着两箱子青鸟啤酒,他下意识地点头哈腰,却差点没把啤酒箱子给摔了。 “嘿,这地方够难找的啊,你就是秦狩啊?久闻大名,耗子他平时三句话里有两句半都带着你,听着可比我还亲呢!” 一位相貌清秀、皮肤白皙的年轻女子笑呵呵地从张皓身后窜出来,只是刚要进门,身形却是一顿,双眼顿时直勾勾地瞪住了乔奈何与何依瑶,仔细看了半天,才有些惶恐地问道:“乔局长?何助理?” 乔奈何转头瞥了对方一眼,面露迷茫,喃喃道:“哎,这位姑娘瞧着眼熟……” 何依瑶倒是认出了对方,笑靥靥地提醒道:“局长,您忘了?她就是咱们单位食堂的会计樊小庆啊。” 这位樊小庆是个彻头彻尾的凡人,对张皓的六扇门身份也不了解,秦狩以往倒是听张皓提过几次,虽然不确定张皓为何会带她来灰衣巷,但秦狩的情商却是难得上线了一会,一脸热情地问候了对方。 “哦,樊小庆啊,我知道我知道,耗子他觊觎妳的美色很久了,每次找我喝酒都跟我吹嘘妳是城南派出所的所花,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樊小庆难为情地笑道:“哪有啦,咱们所的所花该是乔局长和何助理才对~” 说着,樊小庆又一扭头,小声冲着张皓问道:“乔局长跟何助理咋住这种地方啊?她们跟你朋友秦狩又是啥关系啊?” 张皓高深莫测地一笑,又压低了声音应道:“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很复杂,不要多问。反正妳也瞧见了,秦狩他可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吧?只要秦狩替我吹吹枕头风,乔局长跟何助理肯定会提携我的,等我的职称再提上一级,工资就可以应付房贷了,岳母那边也能点头了……” “呸,说得好像我非得嫁给你似的~”樊小庆臊得脸一红,难为情啐了一口。 樊小庆跟张皓也算是你追我赶好几年了,虽然她对张皓很有感情,无奈家里逼得紧,不愿意将她这个略有姿色的女儿嫁给一个领死工资的小警察,而张皓今儿带她来秦狩家,却是想借乔奈何那张派出所所长的虎皮,去秀一下自己也是“上头有人”的关系户,升职加薪是迟早的事,安抚一下岳父母那边的情绪。 “哎,这狐狸狗真可爱,那假尾巴是哪儿买的?”樊小庆羞红着脸,伸手抱起金小玉转移一下话题,金小玉也很争气,没有因为樊小庆是“卑微的凡人”而有所抗拒,反倒享受地打起了呼噜声,活跃了一下气氛。 而张皓将烤鸭与烧烤往餐桌上一丢,又神情兴奋地凑到秦狩跟前,搂着他的肩膀,开心地笑道:“秦狩,前几天忙着跟岳父岳母提亲忙,今儿算是兄弟我迟到的庆祝会,庆祝咱灰衣巷小霸王秦狩大爷暴揍六大派、虐翻北影厂!解气!真特么解气!” 不过,张皓的兴奋劲过了后,又有些唉声叹气起来,他牢骚满腹地吐槽道:“朝廷里不少人对咱六扇门有看法,觉得咱们是封建余孽,经费更是经常卡脖子,自北影厂挂牌后,拨款啥的就更少了,我的工作津贴更是少了一大半,现在又准备凑钱首付,真的是连烧烤都快吃不起啊!” 秦狩笑笑不说话,北影厂的厂公秦猎算是他的兄长,六扇门的门人张皓则是他的基友,他心里其实也是两头为难。 “算了,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儿了!”张皓丢下秦狩,自顾自地开箱取了两罐啤酒,快活地抿了一口,又甩了一罐子给秦狩,笑道:“祝六扇门与灰衣巷的兄弟友谊地久天长~” 秦狩拿着啤酒,反笑道:“耗子,你刚才那句话好像立了啥不得了的flag啊?” “有吗?那就改成‘哥俩好啊~八匹马啊~六六六啊~’吧?哈哈哈哈……” 张皓笑得很欢畅,但是在秦狩听来,他的笑声中却隐约带着一丝莫名的凄凉,不知是即将踏入婚姻的围城而有所惶恐,还是世俗社会的生活压力让他身心疲惫,亦或是北影厂的强势崛起对六扇门产生的冲击,让他这个底层小人物不由操起了高层大人物的心…… 一番饮宴,宾主尽欢。 天已经完全黑了,银白的月光洒落在地上,郁郁葱葱的草木也变得影影绰绰。 樊小庆一脸尴尬歉意,张着嘴冲着秦狩苦笑了两下,又走出了秦家大门外,而她身旁的霍格也背着喝高了吐惨的张皓,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昏暗的巷道内,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就在秦狩准备关门时,斜对面电线杆子上的那只昏黄老式路灯,忽然冷不丁地跳了两下,同时,一阵诡异的阴风也“呼呼”掠过,周边环境的气温都跟着下降了好几度。 “秦狩大夫……” 一阵似有似无、时远时近的女声在巷中响起,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原本空无一人的巷道里,忽然多出了一个长发遮脸、气质诡魅的白衣女子! 秦狩判官鬼目中的幽绿鬼火忽闪忽闪,而他也一脸和蔼地应声道:“哦,原来是贞子啊,这么晚了找我有啥事?” 白衣女子伸出两只惨白的小手,拨起了遮住面部的长发,露出了一张眼睛猩红可怖、面容狰狞扭曲的女鬼面目来! 但是紧跟着画风一转,白衣女鬼竟露出了一副凄楚、娇羞的表情来,结结巴巴地说道:“秦狩大夫……我怀孕了……” “这孩子不是我的!” 第一七九章 孩子是谁的? 尽管天色已黑,但秦家大院里却没有半盏灯亮着,黑漆乌嘛显得毫无人气。幽静清雅的秦家庭院中,清冷的苍青月光洒落在地上,更添加了几分森森鬼气,将这间老四合院烘托得跟鬼屋似的。 不过,这院中确实有鬼。 面色恬淡的秦狩就侧坐在正堂的石阶上,微微眯着一盏鬼火点点的判官鬼目,右手里捻着一条几近透明的蜘蛛丝,而蜘蛛丝的另一头,却是束在一位身材若隐若现的白衣女鬼手腕上,瞧着倒有些宫廷御医“悬丝诊脉”的架势。 蜘蛛本性阴毒,与同样阴毒的鬼灵契合度颇高,道行较高的蜘蛛吐出的蛛丝,更是具备束缚灵魂、联通阴阳的功效。 当初在太湖,秦狩可是跟蜘蛛女郎藤原珠子借了点新鲜货色,专门对付擅长遁形的六娃呢。 就连秦狩身上的那些缝合线,也都是经过秦家特殊处理过的蜘蛛丝:驱除了毒性,强化了对肉身与神魂的粘合性。这种蛛丝不但能用来缝合手术伤口,还能哪来给缺乏实体的鬼魂“诊脉”——诊灵脉! 唤作”贞子”的白衣女鬼面容有些紧张,几度张口想问问情况,却又担心影响秦狩诊疗,只能一动不敢动地站在那儿,乍看跟条晾起来的白床单似的。 秦狩在专心诊脉不说话,乔奈何与何依瑶二猫刻意回避,只剩下金小玉无趣地打了几个滚儿,又好奇地凑过来闻来闻去,甚至那条拥有召唤、操控死灵之力的尾巴虚晃了几下,一股原始而狂暴的阴灵气息扫过,吓得贞子差点没魂飞魄散了。 “小玉,爸爸在工作妳不要瞎捣乱,不然爸爸晚上不让妳上床!” 秦狩一脸严肃地板着脸,却不自觉地说出了堪比鬼父的台词,金小玉挨了训,立马蔫了,沮丧地十条尾巴都耷拉了下来,埋着脑袋往秦狩屁股边上一拱,然后缩成了一只大毛团,呼噜噜地假寐了起来。 “哎,贞子别怕,小玉她很乖的,不咬人~” 听听这话!秦狩这是真把金小玉当狗养了! 贞子强自挤出了一丝微笑,而秦狩这会儿也收起了蜘蛛丝,笑嘻嘻地说道:“检查完毕,贞子,恭喜恭喜啊,这只鬼胎的灵脉强健、阴气精纯、胎形完整、胎位正常,没什么大问题。这样吧,回头我再开些鬼槐粉给妳补补胎,每个月初一十五妳再来做定期检查,接生的话我也可以找几个鬼婆帮忙,至于诊费嘛……等孩子生下来再算吧。” 秦狩说着便准备起身开药,却不料贞子抚了抚尚未隆起的肚皮,又带着些哭腔地说道:“秦狩大夫……我不想要这个孩子……” “等会……”秦狩有点纳闷地挠挠头,又一脸怀疑地反问道:“怎么,妳来这儿是找我打胎?咱秦家可从来不干人流这种伤天害理逆反人伦的缺德事啊!鬼胎也不行!” “大夫……求求你……”贞子哭哭啼啼地哀求着,两行清泪更是潺潺而出,只是这些泪滴并非实体而是阴气结晶,流出来没多久便干冰似的挥发在空气中了,烟雾缭绕得很是唬人。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秦狩气呼呼地摆了摆手,又痛心疾首地说道:“孕育鬼胎多不容易啊,那成功概率可比妖怪怀孕还要难,我就见过鬼夫妻来治不孕不育的,还真没见过有鬼母来打胎的!贞子,妳男人呢?这事妳没跟他商量?” 贞子哭得更凶了,她愣是发出了一串尖利的鬼哭嚎叫,震得秦狩耳膜都发痒,老半天才说了一句:“我还没结婚哪!” 秦狩一脸懵逼,身为一个注孤生的死宅,他还没体验过未婚先孕这种玩法,他犹豫了半天,又说道:“还是找妳男朋友过来,大家一起商量下,大不了我出面替你们办冥婚么!” “我也没男朋友!意外!这孩子的诞生就是个意外啊!” 贞子情绪激动地吼道,而鬼这玩意最讲究个面由心生,几乎是眨眼间,贞子的面容又变得狰狞恐怖,尤其是两只红彤彤的眼珠子还流出了悲愤的嫣红血泪,也亏得秦狩不是没见识的凡人,否则真得吓死! “卧槽!”秦狩彻底迷糊了,他好奇地喃喃道:“这奇了怪了,妳可是鬼哎!没有肉身的鬼哎!除非是深入的神魂相交,怎么会产生鬼胎呢?别告诉我妳被哪个道行极深的鬼王给强插了啊?” 贞子抹着眼泪点点头,难为情地应道:“对方不是什么鬼王,就是个凡人男学生。” “不可能!” 秦狩惊讶地叫了一声,神交孕育灵胎,那可是一门消耗极大的技术活,就像是白素贞与小青这种级别的妖王,想要百合生子都得有一瓶子千年人参精血当补药。 而凡人想跟女鬼生子,那难度和风险更是堪比载人航天,凡人的体魄根本承受不住阴寒鬼气的侵蚀好么,更不用说现代人都魂淡,神魂的强度根本经不住灵胎的分流,别说孕育鬼胎,一个不慎,凡人自个儿便都要魂飞魄散变植物人了! 当然,若是阴鬼一方心甘情愿,付出极大的代价去哺育灵胎,倒是也能孕育鬼胎,许多侵犯少女生育鬼子的恶鬼便是这么干的,但是贞子这只女鬼可不是色鬼,瞧她现在这哭哭啼啼的样子,应该也不是心甘情愿怀孕的,这倒是教秦狩有点糊涂了。 秦狩对贞子还算比较熟的,她本来也不叫“贞子”,而是姓甄,名字由于年代久远连她自己都忘了,巷子里的住户本来都叫她小甄或者甄姑娘,但是秦狩这个小霸王,小时候看了一部《午夜凶铃》后,发现这位甄姑娘跟电影里的贞子在形象气质上很像,便开始叫她“贞子”,久而久之,所有人都跟着一起叫了。 贞子算是灰衣巷的老住户了,据说是明末乱世死难的官宦小姐,死后成了阴魂不散的怨灵,在某位秦家先祖出门历练时,被顺手拎回了灰衣巷,这么些年来也算是过得波澜不惊。 贞子的修为不高,由于缺乏名师教导和正规功法,她至今也就是个鬼兵级别的炮灰,一般情况下,挨了几十年也就自然消散了。 但是,贞子至今能够阴魂不散,却是因为她学了点皮毛的入梦术,能够潜入凡人梦境,通过制造噩梦、破开心防,来吸食一点点魂魄惊惶间泄露的精气,却是跟西方的魅魔有点像,只不过一边靠的是噩梦,一边靠的是春梦。 贞子的法术低微,再加上被秦家先祖警告过,平常就算吸食精气,也只是找些年轻力壮的年轻人,而且分量都很少,只是维持最少的生存所需,对人体健康影响不大,最多教受害者吓出一身冷汗,外加两三天的腰酸腿软,无伤大雅,所以秦家倒也对她精气小偷行径睁只眼闭只眼。 秦狩双手托腮,一脸学术研究者的严肃认真,精神瞿越地问道:“就算是擅长玩弄春梦的魅魔,哪怕玩得再high,也不会真跟凡人怀孕生子啊!来来来,说清楚,妳这鬼胎到底是怎么怀上的?” 贞子面露羞涩,又咬着牙说道:“上个月吧,我出门……觅食。” 秦狩摆摆手,示意贞子放宽心,说道:“放心放心,除非妳把人搞残搞病了,吸点精气没啥,就当是原创恐怖电影的票房收入呗。” 贞子面色稍霁,继续说道:“这年头,都市人的夜生活发达,精力充沛的年轻人能够正常作息的越来越少,泡吧、熬夜成了家常便饭,而我的入梦术又只能在阴气最重的月圆之夜子时(晚上11点到凌晨1点)施展,所以合适的目标是越来越难找……” 秦狩点点头,就连他这个擅长养生的医生,有时候都忍不住熬夜吃烤串、打网游,现代社会的夜生活确实要比明末丰富多了。 “像我这种孤魂野鬼,没有家人的香火供奉,想要苟存于世,就只能指望每月一次的觅食……可之前我已经连续三个月没有进食了。” 贞子说着说着,面色竟有些戚戚然,似乎想到了什么让她这个女鬼都感到恐怖的事情。 贞子紧紧闭着眼,打了一下哆嗦,又鼓起勇气说道:“我情急之下,潜入了缙云高中的学生宿舍,那儿有宵禁,每晚十点前必须熄灯。” “等会儿……缙云高中我记得是男校啊!”秦狩瞧贞子的眼神顿时不对劲了,又是敬佩又是恐惧,老半天才又说了一句:“姑娘,我敬妳是条汉子!” 对于缺乏肉身、阴气极重的阴鬼而言,最怕进的地方有三个,兵营,和尚庙,以及男生宿舍。 兵营自古以来便是神鬼易避之地,成千上万的厮杀汉住在一起,汇聚起来的刚猛铁血煞气简直是要冲天!哪怕是元婴出窍的修士大能都不敢随便靠近,更别说属性被克制的鬼魂了。 和尚庙更不用说,虽然鬼片里也有些废弃庙宇被厉鬼霸占的桥段,但是正常有香火的庙宇都有神圣佛气笼罩,对鬼魂来说简直就是毒气室一般的存在,自然是有多远就躲多远。 至于男生宿舍这种近代产物,更是鬼魂避之不及的地方:想想看,一大群精力充沛、血气方刚的青少年聚在一起,那阳气该旺盛到何种程度?更不用说空气里弥漫的汗臊味、脚臭味、墨鱼腥味……除了母蚊子,别说是女鬼,什么雌性生物进去都受不了! 这不,贞子这个黄花大闺(鬼)女钻了一趟男生宿舍,出来的时候直接就怀上了! 秦狩斟酌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咳咳……我问一下,贞子妳能确认孩子他爹是谁么?” 第一八零章 大鸟王黄金鹏 黄金鹏,性别男,老爹姓黄,老妈姓金,故得此名,老爹老妈常年在外地做生意太忙,又怕孩子没人管束不学好,故将他送进了平安市缙云高中这一寄宿制男校,今年刚升上高二。 黄金鹏在缙云高中并不算很显眼的学生,模样一般,成绩一般,体育一般,性格也不算特别活脱能来事的那种,除了因为某部位的尺寸而被室友昵称为“大鸟王”,其他的也没啥特长。 好吧,别误会,某部位是指他的鼻梁,不同于黄种人常见的扁平鼻,他却长着一只类似鸭梨庵人种的鹰钩鼻,因为这事,他出生后爹妈还闹过一阵,最后还是一份亲子鉴定报告洗脱了隔壁老王的冤屈。 除此之外,黄金鹏这十几年过得也是波澜不惊,家中略有资产但不算豪富,学校生活四平八稳没拿过啥奖励也没闯过祸,总结起来,黄金鹏就是个现代社会里随处可见的普通高中生罢了。 和大部分正值青春期的高中男生一样,黄金鹏自然也不时被暴走的荷尔蒙所驱使,偶尔跟室友偷偷聚在一起交换小本本、看看小视频啥的。 当兵两三年,母猪当貂蝉、而寄宿制的学生生活也跟当兵没啥大区别,黄金鹏正处于母猪看久了都觉得眉清目秀的年纪,偶尔做个春梦湿个裤裆也是挺常见的。 大部分人做春梦都记不清楚细节,甚至梦醒后连做没做过梦都忘了,但是黄金鹏一个多月前,却做了一次极为清晰也极为有趣的春梦。 事情其实挺简单,某天晚上,黄金鹏估计是《午夜凶铃》看多了,居然做噩梦,梦见自己坐在一张沙发上,而沙发的正对面,一位造型活像贞子的白衣女鬼也四足并用着,从闪着雪花的电视机屏幕爬了出来…… 这个场景着实挺吓人的,尤其是女鬼那冷冰冰、白乎乎的双手抓住了黄金鹏的裤脚时,黄金鹏差点尿了。 但是,黄金鹏的意识却忽然清醒了过来,他知道自己在做梦! 一般来说,人一旦在梦中醒悟到自己在做梦,差不多也快醒过来了,而黄金鹏不知道怎么搞的,瞧着那白衣女鬼的皮肤挺白皙,单薄衣物下的身材挺绰约,脑子一抽,竟然将把女鬼给按在沙发上了,愣是将噩梦强行变成了春梦! 说来也怪,黄金鹏不仅迟迟未醒,春梦的细节还变得极为清楚,一个多月过去,他甚至还记得梦中女鬼哼哼唧唧的声调。 这场莫名其妙的春梦,成为了黄金鹏那单调枯燥的学生生活中一味调剂,没事便被他拿出去跟人吹逼说自己把贞子强插了,然后在小伙伴们灼热而尊敬的目光中,绘声绘色地描述自己是如何神勇、如何爽快…… 死处男真恶心,是吧? 可惜缙云高中规模不大,师生加起来还不够五百人,否则警察叔叔已经可以用“传黄贩黄”的罪名送黄金鹏进号子了。 不过,黄金鹏可真没想到,时隔月余,不但警察叔叔真的来了,一串更严重的麻烦也悄悄来了…… 油蛉慢呻吟,天色渐黄昏。 教室里的学生们一个个面目无神地盯着老师与黑板,但思维却已经魂游天外,纷纷思考着“晚饭吃什么”这一困扰了全人类的经典问题,等待着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 黄金鹏亦不例外,他可不是那些看书能顶饱的学霸,青春期的新陈代谢速度比较快,像他这种正在长身体的男生肚子总是空荡荡的,他一面不耐地数着手腕上电子表的时间,一面偷偷收拾着饭卡、饭盒,两条后腿蹬得紧紧,活像个等待发令枪响的赛跑运动员。 “叮叮叮~” 学生们集体震了一下身子,只是这突兀的声音不是下课铃,而是走廊外有人敲了敲教室的玻璃窗户。 “哦,刘校长啊?有什么事嘛?” 台上的教师先是皱了皱眉头,但转头一看却又赶紧换上了一副笑脸,只是瞧刘校长歪腰驼背、一脸愁苦的模样,似乎并没有什么好事。 刘校长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矮胖男子,繁杂的教育事业早已夺去了他的青春,以及他的头发。平常为了形象,他在学校里还戴个假发遮掩,但今儿似乎是真着急了,居然就顶着一颗传教士般的地中海发型在外面走了。 刘校长语气低沉地问道:“寝室号210、床位号5的学生黄金鹏在不在?” 黄金鹏有点晕乎乎地站起身来,他还真不知道校长为何专程来找他,瞧脸色似乎是他闯祸了? 黄金鹏自觉不是学霸也不是学渣,既没有抽烟喝酒也没有聚众赌博,就连最近一次打架,也不过是前几天跟室友开玩笑抢包子有所推搡,怎么着都轮不到校长这么紧张地来找自己麻烦啊? 刘校长盯着黄金鹏的鹰钩鼻深深看了几眼,脸上闪过了一抹晚节不保般的哀痛,又生硬地说道:“黄金鹏,到我办公室一趟!” 黄金鹏莫名其妙地晃了晃脑袋,又在众人狐疑的目光注视下,浑浑噩噩地走出了教室,就在他跨出教室门的一霎那,身后轰然爆发了一阵嗡嗡的嘀咕声…… 黄金鹏揣揣地问道:“校长,您找我到底什么事啊?” 刘校长脚步不停,只是随口掷下一句:“不是我找你……哎,现在的学生真是……” 黄金鹏一听更慌了,他思来想去都猜不出到底出啥事了,只是一脸纠结地埋着头往前走,直到转到了办公楼的校长办公室门口,他从敞开的大门里看见了两个外人,一个是抱了只漂亮狐狸狗的便服青年,另一个却是位穿着制服的青年民警! “警察同志,人我已经带来了,您有什么问题尽管问……警察同志,我还得说一句,这事儿会不会搞错啦?我们学校的管理一向很严格……哎,警察同志,别关门啊,我是校长,我有资格旁听……” “咣当!” 张皓拉着黄金鹏进了办公室,便甩手将办公门给带上了,将心情纠结的刘校长直接给锁在了门外,又顺手将几处窗户的帘子都给拉上,室内光线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令黄金鹏感到诡异的是,明明天色已晚,但眼前这位警察叔叔却愣是没开日光灯,室内唯一的光源,却是办公桌上一盏冒着油绿绿阴惨惨光芒的小油灯。 黄金鹏性格还算安分守己,年纪也还小,对警察还抱有一种本能的敬畏,尤其是被警察指名找上门,更添加了他的恐慌感,顿时大气也不敢出,只是傻站在原地等待提问。 但是,被黄金鹏当成正主的张皓却半天没发问,只是插手在怀站在一边发愣,而另一位访客秦狩,也只是悠哉悠哉地斜坐在组合沙发上,一边抚摸把玩小狗,一边眯着双眼扫视着黄金鹏全身。 “哎?说什么哪?怎么没动静啊?” 刘校长惊惶失措地跑到隔壁的副校长办公室,在杨副校长那惊愕的目光中,掏了个玻璃茶杯就按在了墙上,耳朵侧贴在杯底,用这种土法“听诊器”来偷听校长办公室里的动静。 杨副校长也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教育工作者,高高瘦瘦弱不经风,几近半秃的发际线跟刘校长的地中海也算是难兄难弟,二人合作多年,关系也算不错,他见刘校长谎成这样,自个儿也有些怕了,赶紧问道:“老刘,出什么事啦?” 刘校长的五官纠结得快拧成了一团,他一脸哀愁地应道:“老杨!咱学校出大事了!有个高二的学生把一个女的给强插了,连孩子都搞出来了!这不,警察都找上门了!” 杨副校长大惊失色,这可是天大的丑闻啊!缙云高中是私立学校,出了事可不像公办学校有教育局护着,而缙云高中一向以男校寄宿制管理严格为卖点,这事情要是传出去,影响了学校形象,往后的招生可就难咯,而两位正副校长在任期间出了这么大事,估计也要被校董赶回家吃老米饭了! 杨副校长不安地问道:“不会吧?是不是认错人了?咱们学校也就每周日放学生回家一天,平常都圈在学校里,怎么会搞出这种事情?” 刘校长咬牙切齿地应道:“估计没错,人家警察除了姓名不确定,宿舍号、床号和外貌特征都了解的很清楚,好像是那个小兔崽子把人家姑娘带进宿舍了!妈的!那群狗日的宿管都是怎么搞的!我现在最怕的已经不是强插案,而是轮流发生性关系了!” “不可能!”杨副校长也懵了,他惊叫道:“咱们的宿管员都是保全公司派来的专业人士,可不是老眼昏花的宿管老头,楼道也有电子监控,怎么会让人把姑娘都带进来了?” “哎呀,现在的小鬼头都机灵的很,谁知道想出啥歪点子……之前听那警察说,人家姑娘发现怀孕了去堕胎,被人流医生问了问情况才报警的……嗨,这破医生也是,赚你的人流钱,多管什么闲事啊,又不是三口七肛十平方……” 第一八一章 这个锅我不背 “咕噜噜……” 黄金鹏空荡荡的肚子率先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而张皓见秦狩一直傻不愣登地盯着黄金鹏看,干脆便替秦狩开口,询问起黄金鹏来。 “黄金鹏,缙云高中二年级学生,宿舍号210,床位号5,没错吧?” 尽管张皓已经尽量做出了和善的表情,但是在那幽绿色的诡异光线映照下,却给人一种鬼差拿人的阴森感,尤其是黄金鹏这辈子还没跟警察打过交道,他立马就怂了。 黄金鹏唯唯诺诺的点点头,应道:“呃,是,我是……” 张皓瞥了瞥他那颗高挺的鼻梁,心中笃定目标就是他了,但出于保险起见,他又再三确认道:“我想要确认一下,你这段时间有没有跟同学换过宿舍或者床位睡过?” 黄金鹏老老实实交待道:“没有,我们学校管的严,别说留宿其他宿舍,就是床位不能乱换。” “哦,那么就是你没错了。”张皓打量黄金鹏的眼神有些好笑又有些可怜,他也知道黄金鹏也算是祸从天降,但他还是得照规矩办事,于是他又强忍着笑意,板着脸说道:“上个月阴历十五,你在宿舍里强行与一名……女子发生了性关系……” “等等!”黄金鹏眼睛瞪得老大,一脸惶恐地喊道:“啥强行发生性关系?我还是童男子啊!警察叔叔你们搞错了吧?” “咣当!” 隔壁的副校长办公室传来一阵玻璃杯摔落地面的脆响,而张皓眉头一跳,又压低了声音解释道:“呃,黄金鹏同学,有些事情我一时很难对你解释,但是……上个月阴历十五,你是不是做过一个春梦?” 黄金鹏一下子便脸红了,心里还嘀咕哪个同学那么嘴大,竟然把那糗事都捅到警察局了?这警察也是闲的,不但夫妻在家看黄片要抓,怎么连男人做春梦都要抓了? 黄金鹏一脸别扭地拧着脑袋反问道:“咋?做春梦不犯法吧?” “不犯法不犯法,问题是……这个春梦其实不是春梦……”张皓纠结地挠挠头,又扯了一句:“人家女方怀孕了,恭喜你,当爹了。” “卧槽!”喜当爹的黄金鹏立马跳了脚,他瞧张皓的眼神已经从敬畏变成了……看神经病,他猛地一抬手,叫骂道:“不背!这个锅我不背!曹操梦中杀人那是真杀,我梦中睡人可是假睡,连对象都没有哪来的怀孕啊!这年头就是找老实人接盘侠,好歹也得让人真睡两回吧?” 张皓无可奈何,转头冲秦狩递了一个询问的眼神,见秦狩微微点了点头,便抬手举起那盏鬼火幽幽的小油灯,轻声道:“得,还是让正主跟你说吧。” “笃笃笃!” 张皓弹着手指敲了三下小油灯,却见那幽绿色的鬼火摇曳了一下,一串淡淡的轻烟也从油灯里涌动了出来,眨眼间的功夫,轻烟消散,却显露出一位气质清雅、眼角垂泪、楚楚可怜的白衣美女来,很有些王祖贤版《倩女幽魂》里女鬼小倩的风韵。 “梦郎,你可还记得我?” 贞子这一开口,却是又将频道从《倩女幽魂》转到了《天龙八部》,而黄金鹏两眼直勾勾地打量着这位感觉又熟悉又陌生的白衣美女,竟也不由自主地回了一句:“是妳吗?梦姑?” 秦狩这只单身狗实在受不了空气中弥漫起的恋爱酸臭味,揶揄地拍了拍掌,还开口笑道:“恭喜恭喜,郎有情妾有意,好一个大团圆结局~看来这胎也不用打了~” 黄金鹏有些迷茫地捂着额头,又揣揣地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是只女鬼,叫贞子。至于我们两位的身份,你就不用管了。”秦狩见贞子面露难色,便出言解释道:“一个多月前,你在梦中强插了贞子,导致贞子怀孕,今天我们来到这里,便是希望你能对孩子负责,不要让贞子堕胎。” “负什么责啊!关我什么事啊!” 黄金鹏的嗓子一下子便尖了起来,确实,对于他一个十几岁的大孩子而言,组建家庭、养育后代的责任确实是有些重了,更何况他跟贞子也不算什么真爱,甚至连炮友都不算,想要让他为自己一场春梦负责任,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贞子听了只是默默垂泪,一副被丈夫抛弃的可怜怨妇模样,而秦狩冷笑了两声,又说道:“嘿,哥们,你误会了,我不是想让你娶个女鬼做老婆,而是希望你在贞子怀孕期的几个月内,每逢阴历十五月圆之夜,跟贞子在梦中……敦伦,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是好炮友,除了每次完事后你会有些腿软,其他的你也没啥损失。” “嗯?”黄金鹏眼睛一亮,对于他这种青春期少年来说,别说是女鬼,就是母猪看久了都觉得眉清目秀,但他也不是傻瓜,待他从“世上真的有鬼”带来的精神冲击中缓过神来,想起曾经翻看过的一些鬼片的害人女鬼设定,便觉得秦狩等人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天底下怎么会有白送妹子给你睡的好事?对方一定另有图谋! 不止是黄金鹏,就是张皓都有些愣了,秦狩事先可没跟他提这茬,他一直以为秦狩是打算逼黄金鹏娶个鬼妻养个鬼娃的。 “小伙儿,考虑考虑,过几天我们再来。要是你觉得合适,等孩子生下来,让贞子继续当你的梦中炮友也可以哦。” 此时,秦狩的眉眼猥琐得跟个拉皮條似的,却是跟贺老白有些相似,而他交代完这几句话后,便站起身来取过鬼火油灯拍了拍,而贞子也慌慌张张地化作一缕轻烟钻回到了油灯当中。 “走了!” 秦狩喊了一声,伸手一开门,却见门外是挤挤攘攘,有正副校长,有教导主任,有宿管主任,还有黄金鹏的班主任,他们一个个都露出了谄媚巴结的笑脸,冲着秦狩这位疑似“便衣刑警”频频示好。 强插案嘛,这可是刑事案件,必须得有刑警负责。而张皓一直穿的是民警制服,回过神来的刘校长想来想去,自然将张皓当成了配合调查工作的片警,秦狩才是真正负责的刑警——电视剧里不都只有刑警这个警种有便衣么? 刘校长不安地搓着手,强笑着说道:“警察同志,您看,都这么晚了,黄金鹏这个学生的事情也是让你们费心了,人民警察为人民服务也是辛苦,我们校方也是敬佩感激,不如由兄弟我做东,大家去状元楼酒店吃点家常便饭……” 刘校长嘴上说着,手里还悄悄捏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想要往秦狩怀里塞,瞧这架势是要做危机公关了。 毕竟这年头不管公有私有,学校里但凡出了啥大事,担心官位不保的学校领导们首先想到的肯定是压制舆论,一般情况下,只要将警方和媒体这两个信息源头巴结好了,基本都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从逐渐常态化、全国化的社会主义保研路,再到突发性的“感恩之旅”和“三口七肛十平方”,捂盖子似乎已经成为现代官僚的必点技能,象牙塔里的学术官僚自然也不例外。 秦狩微微一笑,接过信封掂量了一下,便随手甩给了正苦于房贷压力的张皓,又笑眯眯地说道:“诸位放心,强插一事女方已经不打算追究了,只是希望黄金鹏能够为孩子负责。” “负责?应该的应该的!”刘校长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瞧黄金鹏的眼神也顺眼了许多,甚至还带了点羡慕? 鼻子大好啊!都说鼻子大能力强!黄金鹏这小子真有能耐,愣是把受害人给睡服了,咱学校总算是免于上法治新闻头条的厄运了。 在一众校领导的极力挽留与挥泪道别中,秦狩抱着“狗”提着灯,疾步匆匆地行走在灯红酒绿的夜色之中,而张皓也一脸慌慌地紧跟在他身后,张皓跟秦狩相交相知多年,此刻他明确感觉到事情似乎很不对劲! 路经一片偏避的街巷时,按捺不住的张皓急吼吼地问道:“秦狩?出什么事了?那小子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秦狩猛然一回头,声色俱厉地喝道:“本以为逮到条大鱼,却没想到根本是钓上一条蓝鲸啊!” 张皓只觉得浑身汗毛都吓得立了起来,他这辈子可从没见过秦狩如此紧张的模样,说起来,他自个儿也觉得凡人能强插女鬼致其怀孕一事挺怪,甚至猜测过黄金鹏是个深藏不露的妖魔啥的。 张皓可是知道神交孕育灵胎的辛苦的,凭贞子的鬼兵修为,倘若真得怀了鬼胎,那对自身阴气的消耗可是极大的,一个撑不住就是母子双亡的下场,这也是贞子找秦狩打胎的动机。而秦狩要求黄金鹏每月十五与贞子梦中相会,其实就是要求黄金鹏每个月都提供一批精气给贞子养胎。 但问题是凡人魂淡,偶尔被女鬼吸一次精气没问题,但月月吸那可是要折寿的,更不用说贞子以前只是维持基本的生存,吃的少但是消耗少,凑合也能过,可现在怀了鬼胎,胃口一下子便会提高许多,倘若黄金鹏真是凡人,这一个不小心就会出人命啊! 秦狩身为天道御守,要受天道监管,怎么可能去放任厉鬼害人呢?这可是伤天害理的恶事啊! 除非……黄金鹏他不是凡人,而是个像周小史那样潜伏于凡间的大妖魔,那么一切便说得通了! 张皓正欲细问,却又见秦狩面露悲怆之色,用一种忧郁而又无奈的语气叹道:“此番究竟是地守渎职,还是萧家后继无人呢?” 第一八二章 大圣归来?! 酆都萧家与灰衣巷秦家差不多,历代家主都要担任地府御守一职,秦家监视天门,萧家镇守鬼门关。 一如秦家当代人丁稀少,萧家亦不例外,甚至犹有过之。 华夏几千年历史几乎就是一本治乱循环的战争史,逝世的帝王将相与精兵悍卒宛若天上繁星,数也数不清。 但凡有大成就者,必定有大毅力!像那些唐宗宋祖啦、秦皇汉武啦,包括那位“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西楚霸王项羽,他们下了地府也是爷。 坚定的执念,强大的灵魂,繁盛的香火等一系列因素汇聚在一起,使得地府存在着许多“生当作帝皇、死亦为鬼王”的超然存在,他们往往放不下身前的丰功伟业与强烈执念,不愿意喝下孟婆汤、忘却前尘投胎转世,他们一部分被招安成了阎罗(比如十殿阎罗),但更多的则选择“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无数鬼王在地狱中割据一方,称王称霸,互相攻伐。 当然,倘若这些鬼王只是玩玩“关公战秦琼”、“朱元璋揍努尔哈赤”的战争游戏,生活在人间的萧家也不会多管。 但是,这群生前被人喊“万岁”想要永垂不朽的帝王将相,又有哪个是省油的灯?他们可不甘心永远做个吃不了山珍海味、玩不了国色天香的孤魂野鬼,尤其是一些埋怨子孙不肖葬送自家江山的开国君王,没事就筹划着玩一出“巫妖王归来”,复活阳间重建王朝呢。 想想看,假如曹丕篡汉的时候,大流氓刘邦率领着百万鬼卒兵临许都,扶汉续刘……又假如某地图头打算签字解散某个不攻自破的联盟,人群中忽然跳出来个大胡子对他脑袋开了一枪……再假如某位水晶棺中沉睡的伟人一朝梦醒,重新举起红旗扬言打倒奏资派…… 咳咳,笔者说的可是胡志明啊,读者老爷们别多想。 总之,自三界彻底分家以来,鬼王暴动冲击鬼门关的破事就一直没停过,也就是这些鬼王各有矛盾,不是我后人抢你祖宗的皇位,就是你爷爷撺了我儿孙的江山,这才没有团结一致,甚至还互相拖后腿使绊子,否则这鬼门关能不能坚守三千年还是两说。 比起绝大多数都寿终正寝的秦家人,永远战斗在鬼门关第一线的萧家人就没几个善终的,家族香火一直处于风雨飘摇几近绝嗣的状态。 据六扇门方面的情报,酆都萧家的大宅这些年一直处于废弃状态,在当地人眼中都成了鬼宅了,而萧家的传人也有二三十年没有露过脸了,也不确定地守一职是不是已经空缺了。 好在这些年鬼门关还算固若金汤,除了偶尔有些孤魂野鬼重返人间干点坏事,倒也没折腾出什么“复活的军团”之类的大事件,不过为了三界秩序长治久安,六扇门的高层依然已在考虑,是不是派鬼门一部的人手接管鬼门关以防万一,只是六扇门近百年来也衰弱得厉害,人手非常短缺,再加上担心会得罪可能正在隐居的萧家人,这才迟迟没有动手。 除了镇守鬼门关这一天职,萧家其实还有另外一项职责,那便是镇压妖族七大圣的神魂! 东汉末年天下渐乱,真命龙气日益稀薄,守卫人间的六扇门正是衰弱的时候,而一心想要人间变妖界的妖族七大圣也掀起了反旗,除了踏破天门,还在攻伐鬼门关,一旦事成,三界重归洪荒,人间也将变妖界。 这个时候挺身而出的是天守秦家,秦家拼着惨烈伤亡,击败七大圣重新锁天门,前文有述,此处不再赘述。 地守萧家在这番劫难中其实也有很大的贡献,当时萧家内有鬼王作乱,外有妖圣入侵,却依旧能守住鬼门关不倒,可谓是功不可没,只不过地府战乱人间瞧不见,攻打鬼门关的妖族又是齐天大圣率领的一支偏师,并很快转移到了秦家与妖族大军的主力战场,这才使萧家在此事件中名声不显。 要说这妖族七大圣,个个都是旷世罕见的奇才,不同于普通的妖圣,这七大圣的修为却都达到了通神的地步,只不过为了谋求妖族整体的崛起,而非个人的荣辱,愣是强撑着不肯飞升成神。 七大圣战败后,肉身虽毁但神魂不灭,一旦像周小史那般转世重生,十八年后又是一场浩劫。所以,天地人三守战后达成共识,由地守萧家出手,镇压七大圣的神魂,令其不能转世重生! 这个秘密,只有历代天地人三守及少数门人弟子才知道! 所以七重楼的妖怪们熬了一千多年,都没有等到七大圣重返人间君临天下的那一天。只是在唐初的时候,为了协助被印度教打压的西方教诸神重归华夏,地守萧家取了齐天大圣美猴王的一缕残魄,打造了一位阉割版的猴王孙悟空助唐玄奘西行,而孙悟空的出现,也一度重新点燃了妖族的斗志,但是现实却很快给了他们当头一棒! 本以为大圣归来的妖族很快发现,这位新猴王不但实力不如原版,甚至还对人类忠心耿耿,不惜跟妖族同胞血溅五步,自然便不认这位斗战胜佛孙悟空当自己人,依旧供着齐天大圣美猴王的牌位,苟延残喘着等待着七大圣归来、再把人间变妖界…… 秦狩猜测“地守渎职”与“萧家绝嗣”,却是因为他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人间的存在! 混天大圣鹏魔王! 打从见到黄金鹏的第一眼起,察觉到对方魂魄气息不对劲的秦狩,便用火眼金睛与判官鬼目将他从肉身到魂魄检查了个清清楚楚,确定这个灵魂强大无匹、灵体璀璨炙热犹如一颗小太阳、隐隐还显现出凤凰般形状的高中男生,便是混天大圣鹏魔王的转世! 只不过,这位鹏魔王的转世灵童明显尚未觉醒,只是在梦中不自觉地泄露了一丝大圣级的本领,与贞子魂魄神交并一发入魂…… “啥?!鹏魔王转世!” 张皓当即吓得大脑当机:一只手紧紧攥着个手机,另外一只手却在上上下下摸来摸去找手机,嘴里还嘟囔着:“报告!报告总部!七大圣归来了!六扇门完蛋了!” “啪!” 秦狩一脸怒其不争地拍在了张皓的脑门上,将他被吓跑的魂给吓回去,跟着又笑嘻嘻地说道:“莫慌莫慌,就算地守渎职,教七大圣的转世都回归人间了,他们的魂魄也觉醒不了嘛!” 张皓在六扇门中虽然算是底层,但由于职务的关系,对天地人三守的一些秘辛却是很清楚,他这会儿也缓过神来,有些后怕地说道:“秦狩,‘七龙珠’一直还在吧?收藏的地点安全吧?” 秦狩笑笑,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应道:“当然安全啦,因为连我自己都忘了丢哪儿了!” “艹!”张皓吓得脸都白了,但见秦狩那老神在在的样子,马上反应过来秦狩在逗他玩,总算又长出一口气,放松了下来…… 张皓口中的“七龙珠”,自然不是那种集齐了能许愿的宝贝,不然这版权方追究起来作者不得赔得倾家荡产? 当年天守秦家摧毁七大圣肉身、拘束七大圣神魂后,发现七大圣修为通神、灵魂不灭,无法斩草除根,只能采用封印监禁的手段避免其继续祸乱人间。 秦家除了让萧家帮忙镇压七大圣的魂魄,为了以防万一,还弄了一道双保险:秦家先祖抽取了七大圣魂魄中的一缕“神韵”,并封印在七颗圣灵珠当中,由秦家负责保管,而失去了“神韵”的七大圣,哪怕侥幸从萧家手中逃脱后转世重生,其神力与记忆也难以觉醒,只能在人间做个平凡生灵。 近些年来,六扇门内部也出过一些问题,有些机密消息多多少少也流到了老对头七重楼手中。 周小史对灰衣巷几番试探、对秦狩几番笼络,其实都是在觊觎那七颗传说中的圣灵珠,只不过由于情报不全,他并不能确定圣灵珠传闻的真假,只能不断谋算、不断试探,最后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而六扇门门主老万也没闲着,他将乔奈何与何依瑶安插到秦家,也是想加强一下秦家的安保,避免七颗圣灵珠落入有心人之手,搅起祸端。 只是,包括秦狩都没想到,被诸多势力盯上的秦家这边一直没出漏子,一直隐于酆都不问世事的萧家却一早出了事——黄金鹏今年高二十六岁,也就是说,混天大圣鹏魔王早在十六年前就挣脱萧家的束缚了! 更加让人担心的是,像鹏魔王逃脱这样的大事,萧家却一直没有通知同气连枝的六扇门与灰衣巷,也不知又有怎样的复杂内情,没准哪天秦狩就瞧见其他六位大圣的转世在街上晃荡了…… (ps1:历史上唐僧取经的时候,天竺佛教已经式微,连佛教中心那烂陀寺都成了印度教的地盘了。而印度教与佛教的关系有点类似天主教与新教的关系,佛教脱胎于印度教,却因为提倡平等被提倡种姓的印度教本宗视为异端,印度教与佛教通过辩经文斗与信徒领主武斗来争夺主导权,目前印度本土的佛教几乎绝迹,倒是东亚的诸北传佛教分支与东南亚的诸南传佛教分支活得挺滋润,可以说是墙内开花墙外香。) (ps2:历史上的唐僧取经带有很强的政治军事目的,可以说没有唐僧纂写的《大唐西域记》提供详细情报,大唐的安西都护府没那么容易建立。) (ps3:历史上确实有悟空,不过是个人类名僧。) (ps4:唐僧取经,与其说是天竺佛教补完了中土佛教的缺陷,倒不如说中土佛教拯救了天竺佛教的存续,尤其是佛道合流后,华夏化的汉传佛教信徒大幅增加,也正是汉传佛教这一影响力巨大的中流砥柱存在,让现代佛教不至于沦为神道教这种区域性的二流小宗教,更不至于像波斯祆教——也就是拜火教那样成为一个历史名词。) 第一八三章 重逢 张皓心惊胆战地拨着手机号,打算将鹏魔王转世的消息汇报给了六扇门,但他不等手机拨通,又惴惴不安地扭头对秦狩问道:“秦狩,我想知道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秦狩大咧咧地笑道:“甭担心了,我这个天守还没死呢,天塌不下来,就算地守渎职,七大圣全部回归人间,只要圣灵珠不失,他们也不过是七个略有修真天赋的平凡生灵罢了,离变回大圣修为还早着呢。” 张皓攥着眉头想了一下,不禁赞同的点点头,当年天地人三守设立的“双保险”确实起到了作用,凭秦狩的本事,再坚守灰衣巷个百十年不成问题,至于秦家会不会像萧家那样因为后继无人而名存实亡,那便不是他该考虑的问题的。 张皓咂着嘴,又头疼地问道:“那这个黄金鹏……又该怎么处理呢?” “冷处理。”秦狩提了提手上的鬼火油灯,解释道:“只要鹏魔王的记忆和力量一天没有苏醒,黄金鹏就是个人生父母养的凡人,既然他是凡人,就让他顺其自然过下去呗。等贞子分娩下鬼胎后,你就顺手消除掉他这段梦中生子的记忆,再抹掉相关事件的痕迹,一切又会恢复正常……话说你们六扇门不是有一套专门善后的流程么,怎么还来问我了?” “我就是纠结这个问题!” 张皓头疼地捂了捂脸,像黄金鹏这种妖魔转世,按道理应该与周小史一般算做妖怪,该有六扇门妖门介入管辖,但掌握在秦家手中的圣灵珠,又保证了黄金鹏不会觉醒妖魔的记忆与力量,除了灵魂比较茁壮外,黄金鹏确实跟凡人没什么区别,这也给六扇门的管理带来的难题。 不过,现在既然秦狩这个堂堂天守都站出来发话了,张皓也借坡下驴,无奈地耸耸肩说道:“也罢也罢,反正怎么处置黄金鹏我说了不算,你的意见我会告诉门主的,估计他也会听你的。但是萧家的情况又怎么算?倘若萧家真的后继无人,这鬼门关迟早得出事啊……” 秦狩嘻嘻一笑,应道:“我是天守,地守的锅我不背。至于你们六扇门想入驻鬼门关,那是人守的打算,我不反对也不鼓励……” 但是,紧跟着秦狩话锋一转,一脸肃穆地说道:“倘若鬼门关真的有陷落的那一天,我身为天道御守,自然不会容许行尸走肉有违天道为祸人间!” 张皓欣慰地笑着捶了秦狩两下,开玩笑道:“萧家名存实亡,你们秦家的香火也不旺啊,你知道嘛?咱们门主可是为你丫迟迟不生孩子操碎了心哪!” 秦狩嘴巴一撅,学着国宝熊猫的尊贵架势,假装气呼呼地哼道:“你们就知道让老子婚配!婚配!婚配!老子要的是爱情!” “呵呵~”张皓假模假样地抬脚踹了一下秦狩,还取笑道:“你以为你是功夫熊猫阿宝啊?你的真爱虎妞在哪儿呢?” 秦狩嘿嘿一笑,又自夸道:“莫着急莫着急,我不是说过么?我师傅早给我订下一门娃娃亲了,等火候到了,我老婆自然就出现了!” 张皓面露鄙夷,说道:“这门娃娃亲你都吹了多少年了,至今却连人家姑娘的名字都说不出来,谁信呐~” “那时候我不还小嘛~”秦狩一脸“人坚不拆”地狡辩道:“我师傅朋友的人品我信得过,说不定哪天就有一个白富美从天而降,哭着喊着要给我当老婆了……” 张皓犀利地吐槽道:“你二次元后宫片看多了吧,现实里哪有那种天降系女主?还哭着喊着……你再宅下去就准备孤独一生吧!” “嗨,大不了学我师傅那样收养呗,干爹干女儿听起来也是很带感的嘛……” 秦狩与张皓说说笑笑,金小玉亦步亦趋,二人一兽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当晚,张皓通过机密线路向上级汇报情况,不出所料,六扇门门主老万得知鹏魔王转世后也是震惊莫名,更庆幸当年的天地人三守深谋远虑,设下了神魂与神韵分开封印的“双保险”,才不至于上映《大圣归来》现实版——七大圣确实是英雄,但那是妖族的英雄,正所谓我之英雄彼之仇寇,倘若七大圣真的降临人间掀起战争,可不知道要伤害到多少脆弱的凡人! 以此事为契机,六扇门方面终于下定决心,派遣工作组前往酆都进行调研,一方面,是要确认下萧家的现状,看看这个销声匿迹多年的地守家族到底还存不存在,另一方面,也是要实地考察一下鬼门关的关防,再根据情况决定是否建立鬼门关分部,将六扇门的触手由人间伸向地府。 至于黄金鹏,数日后,这位少年人按捺不住内心对未知世界的好奇,又在青春期暴走的荷尔蒙驱使下,“勉强”同意了与贞子每月十五于梦中约炮的方案,并在六扇门的善后措施下洗脱了“强插犯”的丑闻,而六扇门也听从了秦狩的意见,并未对黄金鹏进行任何强制措施,只是暗地里安排了监控,以防万一。 按说,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基本算是了结了,剩下的就是等待鬼娃降生和六扇门驻扎鬼门关了。 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贞子怀孕事件只不过是后来一系列波澜壮阔大事件的开始,秦狩也将身不由己,被迫卷入一场足以改变他人生轨迹的风暴之中…… 随着最后一片金红的枫叶落下,姗姗来迟的冬天终于拖着惫懒的步伐,伴着漫天阴冷的乌云降临人间,来自北方的强力冷空气肆虐着将气温拉低了到个位数,几乎是一夜之间,整个平安市都蒙上了一层白茫茫的霜冻。 当然,区区初冬的霜冻并不能阻滞秦狩的脚步,与往常一样,天一大早秦狩便披上一身单薄的外套,提上那块“健康咨询”的牌子,搂着身子稍稍发胖的金小玉,跨上了经典的蓝色凤凰自行车,伴着叮铃铃的车铃声,悠哉悠哉地前往八宝亭公园行医。 或许是气温骤降的缘故,待秦狩来到公园时,人烟却是稀少的很,不但常年盘桓于此的算命先生、象棋大师等三教九流尚未“上班”,就连晨练打太极拳和跳广场舞的老头老太都很没几个。 秦狩在附近的早餐车上花了几块钱,随便买了点包子豆浆啥的垫垫胃,又在卖饭阿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洗礼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竖起了“健康咨询”的招牌,然后就往大门口冷冰冰的台阶上一坐,眯着眼假寐着等待生意上门。 随着晨雾渐渐散去,天空中的太阳也渐渐释放出温暖的热力,公园里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几个曾经被秦狩出手治过、但由于灰衣巷的隐匿阵法而忘却秦狩的老头老太,凭着脑海中那淡淡的亲和感,在经过大门时还冲秦狩点头打招呼,而倍感欣慰的秦狩也回以矜持的微笑,并顺便用火眼金睛扫描一下对方的身体,确认一下恢复状况。 “哟,小秦爷还是这么早啊?瞧您精气神这么足,您家里的那两头小母猫的被窝功夫还是不够啊~” 光听那声音里透着的那股子猥琐劲,秦狩便知道是贺老白这个老骗子来“上班”了,他转头瞥了眼贺老白的老脸,笑问道:“贺老白,你今儿这么迟,又是为啥呀?” 贺老白笑嘿嘿地炫耀道:“我最近不是业务忙么,昨儿刚给一老板的别墅看风水,人家老板很满意请我喝了一顿,盛意难却就多喝了点,现在脑仁还疼呢。” 秦狩冷笑道:“把你嘴边的口红印擦干再扯淡好么?还给老板看风水?是给失足妇女开光吧?” 贺老白赶紧抬起袖子搓了搓嘴,还恬着脸笑道:“人家是女老板的不行啊?” “行啊,当然行啊。”秦狩笑呵呵地看贺老白吹逼,又说道:“既然你刚捞了一笔,见者有份,今儿的午餐盒饭你请了!” 贺老白脸刷得青了,他为难地掏了掏空空荡荡的裤兜,有心想回绝,但吹出去的牛也不能再吞回去,干脆一脸急迫地左右张望,打算赶紧干上一票把盒饭钱给挣到手。 “这位居士,我看您天庭饱满……” “女居士,我看妳眉间发黑,家中近日必有祸事……” “哟,这位小姐请留步,我猜妳男朋友出轨了……” 贺老白手忙脚乱地转了半天,却连半个肥羊都没逮到,最后他估计也是转晕了,瞧见一个人影往这边走,便踮着脚迎了上去,口中还喊着“居士您今天有卦”,却浑然没反应过来对方可穿着一身警装…… 熟悉的地点,熟悉的人选,不熟悉的味道。 “嗨,秦狩,我们又见面咯~” 姚静一脸阳光灿烂的温暖笑容,绕开战战兢兢的贺老白,冲着秦狩招了招手,又调笑道:“这几个月来,我一直想问,假如明灵根的我来找你看病,你也会要求肉偿嘛?” 秦狩瞄了一眼姚静,也笑着应道:“现在不会,妳一百五十岁后才会。” 第一八四章 他遇见她 凉飕飕的北风推搡着枯黄的落叶,在地面上划出沙沙的声音。 姚静带着一脸干净而温暖的笑意,炯炯有神地正视着秦狩,而秦狩也大咧咧地坐在冰冷的石阶上,双手轻轻抚着金小玉柔滑的毛皮,慵懒地眯着眼儿打量着姚静。 他,天生空灵根,自幼被父母抛弃,又受尽病痛折磨之苦,直到其师傅以阳寿做代价助其脱胎换骨,才终结了他肉身上的痛苦,但是这份痛苦,却伴随着秦家的分崩离析与师傅的离奇失踪,转移到了他的精神层面。 她,天生明灵根,打小便百病不侵神鬼辟易,作为含着金汤匙长大的洪三代,从小衣食无忧,又被家人当作掌上明珠呵护备至,可以说,她这小半辈子过得是相当幸福,幸福得让她感到无聊。 他,一心求安稳,身为天道御守却蜗居于灰衣巷中,大隐于市。 她,心思太活络,不甘心混吃等死结婚嫁人,追求正义与冒险。 他心底羡慕她,她心底敬仰他。 两人的缘分以一场闹剧形势的《速度与激情》开始,短暂的分别后,又在初次见面的地点再续前缘。 两人玩了好一阵颇有韩剧风格的瞪眼游戏,一串响亮的手机铃声才打破了这略显暧昧的沉默。 秦狩掏出那支充话费就送的山寨机,看了眼来电显示,脸上又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秦猎那充满磁性的声音在手机中响起:“小狩,是我,秦猎。” 秦狩与秦猎已经和解,甚至由于秦狑的关系,有些同仇敌忾,所以他也和气地应道:“猎哥,找我啥事?” 秦猎语气恳切地请求道:“姚静你应该见到了吧?她目前是北影厂驻平安市情报站的新任站长,希望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在工作上多配合配合,我不指望你能站到北影厂这边,但也别帮着六扇门排挤北影厂,行不行?” 秦猎闻言一晒,笑道:“当年东厂西厂围攻六扇门的时候,我们秦家的老祖宗都没插手,现在北影厂跟六扇门搞摩擦,我也没兴趣多管。只要你别折腾出动摇三界、重开天门的破事,随便你们玩。” 秦猎答应得很干脆:“没问题。北影厂作为政府部门,肯定要对社会秩序的稳定负责。” 秦狩笑道:“行,我信你……话说猎哥你这声音有点发虚啊,似乎肾有点亏,要不要我寄点肾宝啥的给你?” “去你大爷的!老子自己就是医生还用得着你开药?”秦猎笑骂了两句,忽然又倒打一耙,低声说道:“哎,我可是专门考虑到咱秦家的规矩,才没让姚静参加修真训练,她除了天生明灵根的体质有点特殊,现在还是个正儿八经的凡人。怎么样,考虑下,让她做我的弟媳妇好了?我最近可一直在想,空灵根与明灵根婚配会生下怎样的孩子呢?” 秦狩嘿嘿一笑,居然举着手机冲着姚静开玩笑道:“姚警官,我哥说要妳给我生孩子,不然他就撤了你的职,妳到底答不答应?” 姚静听了一乐,抄手夺过手机就冲着秦猎笑道:“厂公,你再玩这种职场潜规则,我就去纪委告你以权谋私哟~” 秦猎悻悻然地应道:“得得得,在婚姻问题上你们两个还真是同仇敌忾……说真的,姚静妳真的不考虑一下?灰衣巷有趣的好玩意多得是,你若是当上了女主人……” 尽管性情比较豪爽,但姚静的耳朵依旧有些发红,她猴急地挂掉了通话,又有些尴尬地冲着秦狩笑笑,老半天才憋出一句:“呃……对不起你是好人,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卧槽!”秦狩顿时毛了,他跳着脚骂道:“小爷我招谁惹谁了?莫名其妙就收了好人卡和朋友卡,告诉妳,我可是有娃娃亲的人,对妳丫没兴趣!” 若是一般女人,恐怕也被秦狩这恶劣的态度给激怒了,但姚静这个有蕾丝嫌疑的女汉子听了,却是哈哈一笑,随手将山寨机丢给了秦狩,又问道:“哎,秦狩,帮我个忙呗。” “妳说。” 姚静斟酌了一下说道:“北影厂作为执法机构,平常自然要跟妖魔鬼怪神仙啥的打交道。我虽然在平安市干过几年警察,但是对本地的非人世界却是两眼一抹黑,六扇门方面又不肯开放本地的非人户口资料,所以我希望你能帮帮忙,介绍下本地的一些地头蛇,也方便我日后开展工作。” “哦,明白明白,这年头一线警察都会有几个线人嘛。这个老骗子叫贺老白,算是个兼职情报商,就是要价比较黑,妳自己考虑用不用吧。” 秦狩一转手就把贺老白给卖了,而贺老白也赶紧冲着姚静点头哈腰,反正像他这种隐居的老弱病残,不管是六扇门还是北影厂他都惹不起,谁上台他都得巴结着。 “八宝亭公园的深处,隐居着一位老爷爷和七个葫芦娃……”秦狩就看着姚静的眼睛“唰”得一亮,又赶紧说道:“不过人家闭关中,没个几百年估计不会出门,妳就别多想了。” 姚静一听立马就蔫了,她这喜怒形于色的性子倒是挺好懂,也亏得她家的背景深,不然早被人骗财骗色骗精光了。 “平安市本地没有修真宗门,正牌的修士妳应该见不着。而除了灰衣巷的那批住户,闲散于市井中的小妖倒是有几个,我倒是可以带你去认个门。” 秦狩说完这番话,并没有立刻跑路,却是环视了一些周围的人群,在确认今儿似乎没啥病患路过后,三两步溜到墙根扶起那辆蓝色凤凰自行车,将金小玉往车前框里一丢,自个儿往车座上一跨,又转头拍了拍空闲的车后座,潇洒一笑,喊道:“坐,小爷我带妳去游车河~” 姚静面露喜色,她犹记得与这辆自行车在闹市赛车的情景,当初她花了大力气追查此事,并非因为超速驾驶是违法行为,却是羡慕为啥骑自行车飙车的人不是自己。 姚静赶紧凑到自行车旁,不过她没有着急坐上去,却是拍了拍车铃铛,笑嘻嘻地说道:“小羽姐姐,好久不见咯?” 自行车的铃铛“叮叮”响了两声,这是蓝小羽在跟姚静打招呼。 宁可坐在宝马车上哭,也不愿意坐在自行车上笑。这句话明显不适用于姚静,当姚静第二次乘上蓝小羽这只山寨凤凰的鸵鸟精时,她那内心的欢喜之情几乎快要凝成实质涌出来了,此刻,她脸上的笑容就像是一轮炽热的骄阳,无比灿烂,且不含半点杂质。 “飞翔吧!凤凰!” 随着秦狩一声令下,姚静只觉得眼前一花,四周的风景顿时以一种可怕的速度迅速转换着,只是出乎她意料的是,她似乎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强烈的风压与后坐力,倒像是坐在静止的车后座上看着一场立体3d电影,有一种独立于时空的超脱感。 金小玉前腿扒着车筐的外沿,立着身子兴奋地嚎叫,而姚静也是兴奋得直发抖,尽管座位依然很稳,但她却有一种幸福的晕眩感,不自觉地便伸手揽住了秦狩的腰,连带着秦狩的身子都共振似的哆嗦了几下。 “这家古玩典当铺的老板是个乌龟精,叫龟有财(47章),出售一些粗制滥造的法器道具,要价还黑,妳可千万别被他坑了。今儿先带你认个路,下次我亲自带妳来淘淘宝,有我在他不敢蒙妳!” …… “这家‘牛魔王牛肉面’拉面馆和那家‘猪八戒猪肉包’的包子铺(94章)也是妖怪开的,不过原先的老板牛德华和朱八条都意外死亡了,现在是他们的老婆孩子在开,口味跟原先比差远了,不建议妳来消费。” …… “这家健身馆的老板和老板娘也是妖怪,那个精瘦的健身教练就是老板,是只公蚊子,叫文子非……哦,公蚊子吸青草汁不吸血,别担心出现吸血鬼袭击事件,那个胖得跟米其林轮胎吉祥物似的收银员就是老板娘,是只母苍蝇,叫苍井樱。放心,他们都是六扇门登记过的良民,不要因为他们是害虫就搞什么种族歧视嘛~” …… “这家鹿茸专卖店的老板娘是只两千多岁的梅花鹿,妳应该也听过她的名字——安鹿珊,安全的安,梅花鹿的鹿,珊瑚的珊。对,妳没猜错,就是史书上记载的那个安禄山,当年她与玉羊精杨玉环一同爱上了唐明皇,却因为互相撕逼而暴露了各自身份,情场受挫后,冲冠一怒为蓝颜,掀起了安史之乱。被六扇门缉捕后,因战争罪被判了一千二百三十四年,前几年刚刑满释放……她家的鹿茸都是真品,我用过,药效挺不错。哦,忘了说,杨玉环现在跟她同居,给她做专职太太。” …… “这家老北平风格的旧式茶馆是只豺狼精开的,那丫叫马尔泰.若智,前清的时候还是个旗人大爷呢。对了,还记得张皓手下那个协警霍格嘛?他也是豺狼精,霍格还有三个小弟,因为修为太差没混上协警编制,现在也在这家茶馆干伙计混口饭吃。有空妳可以来这儿尝一下特色烂肉面,绝对的老北平口味!” …… 秦狩载着姚静满平安市的乱转,姚静就在他的自行车后座上,目眩神迷地欣赏着隐藏于市井中的妖魔生活,尽管在北影厂培训时,来自六大派的教官让她见识过了各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好玩意,但今天的所见所闻,却又是一种全新的有趣体验,很是满足了她的好奇心,倘若可能的话,她甚至希望这趟妖魔世界的观光之旅永不结束。 “叮铃铃~” “终点站灰衣巷到了,乘客朋友们请下车~” 第一八五章 带着老婆见小三? 秦狩单脚撑着地,双手扶着车龙头,嘴里学着公交车广播的声音,逗得姚静又是一乐。 此时,姚静的腿脚是发软的,脸色是潮红的,精神是亢奋的,她的左手这会儿还勾在秦狩的腰上,脑袋不自觉地靠着秦狩的脊背,即便自行车的轱辘已经停转,但她依旧有些不想下车。 “再载我转转吧?上次走得太急,没怎么细看过。” 姚静这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气氛有点儿暧昧了,尤其是那掺杂着妩媚与欢喜的轻音,更是让她自己听了都有些吓了一跳。 可惜,秦狩不是情场老手,甚至由于兴趣问题,连galgame都没玩过多少,根本没意识到姚静情绪的不对劲,只是笑咧咧地应了一声“好嘞~”,又亲自蹬着自行车,晃晃悠悠地往灰衣巷深处驶去。 车轮轧在年代久远的青石板的巷道上,稍显颠簸,教姚静搂秦狩的左手抱得更紧,她就这么悠哉悠哉地坐在车后座上,一脸幸福地走马观花,欣赏着这条恬静闲适的古巷。 “哟?小秦,找女朋友啦?还是个人民警察?有前途~” “秦哥,我们又来找你治伤了……哎哟,条仔!兄弟们赶紧走……” 一路上,不乏有本地的凡人住户热情洋溢地跟秦狩打招呼,而秦狩也面带笑容地一一回应,待拐了几个弯,进入到了人烟更少的巷子深处,秦狩才不解风情地解释道:“姚警官,灰衣巷里凡人不少,妖魔鬼怪更多,但大多深居浅出不问世事了,我也不一一跟妳介绍了,反正这条灰衣巷是秦家的自留地,六扇门都管不着,你们北影厂也别操心了。不过,倒是还有两位妳的同行要介绍一下……” 姚静被秦猎打过预防针,所以没纠结灰衣巷的特殊地位,反倒饶有兴致地笑道:“不会是六扇门的人吧?那个张皓亭长咱们不是见过了嘛?” 秦狩也笑道:“嘿嘿,六扇门的‘黑猫警长’乔奈何听过没有?她跟‘白猫警探’何依瑶现在都在咱家,我带妳去拜个码头。” 秦狩此话一出,姚静竟然开心地蹦下了车后座,一脸兴奋地惊叫道:“乔奈何?是那个六扇门妖门总捕头乔奈何?哎呀,她可是我的偶像啊!” 秦狩一向以为自己够没心没肺了,却没想到姚静比他还没心没肺。 姚静知道乔奈何的名头,这并不让秦狩意外,乔奈何那可是六扇门里花魁般的人物,北影厂视六扇门为竞争对手,自然会向成员介绍一些六扇门主要干部的信息。但是,瞧姚静这手舞足蹈的架势,不像是要会见未来的竞争对手,却像是粉丝去参加偶像的见面会,这着实让秦狩意外。 不过,被夹在亲情与友情之间的秦狩,内心其实也不希望看到六扇门与北影厂发生什么冲突,今儿带姚静来见乔奈何,其实也是打算暗示一下乔奈何:堂堂千年大妖别跟**凡胎的人类一般见识,姚静喜欢折腾就教她折腾去。 现在看来,姚静将自己的位置摆得还挺正?只要姚静别作死挑衅,乔奈何也是经历了风风雨雨的老江湖,应该也不会难为她。 尽管秦猎已是北影厂的厂公,并暗地里开发出足以颠覆修真世界格局的人工灵能,但是在无知且无畏的秦狩眼中,依旧下意识地认为北影厂是个弱者,迟早会像历史上的东厂西厂一样,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雨打风吹去,而六扇门却依旧是人间的守护者。 “眼睛瞪得像铜铃~射出闪电般的机灵~耳朵竖得像天线~听到一切可疑的声音~你磨快了尖利的爪到处巡行~你给我们带来了生活安宁~啊哈啊~啊哈啊黑猫警长……” 姚静嘴里哼着童年回忆的经典歌曲,踮着脚步踏在光滑的青石板上,神情轻松而写意,忽然又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秦狩,葫芦娃失踪系列事件,前些日子已经在北影厂里传遍了。” 秦狩扶着车子慢慢踱步,听见姚静这么说,又笑着应道:“是白龙山庄的事儿么?怎么,我在你们北影厂的声望值是不是降到仇恨了?” “不,你做得对。”姚静的语气很是严肃,而她又补充道:“那七位机动特遣队的队长确实过分了,而你秉公道行正义,我……很佩服。” 秦狩一愣,心想姚静这屁股坐歪了吧?不过转念一想,姚静的性子不就是这样倔强而充满正义感么?倘若她是个圆滑的人,当初根本就不会追查凤凰自行车超速案,自然也不会在百般挫折下,依旧循着蛛丝马迹找到灰衣巷。 姚静又补充道:“不止是白龙山庄的事儿,其他几位葫芦娃失踪事件的卷宗情报,我也都看到了,你的所作所为,确实配得上‘守护者’的称号。你……是个盖世英雄!” 听见“守护者”三字,秦狩的耳朵微微动了动,心想秦猎这是想要弟媳想疯了,居然连天守之事都敢往外泄。 同时,秦狩还注意到北影厂的情报工作搞得很好,据他所知,葫芦娃失踪系列事件在六扇门中也算是机密了,而北影厂却能这么快拿到情报,六扇门的内部估计也有北影厂的钉子。 甚至,秦狩还联想起乔奈何初至平安市便和自己发生冲突,还是六扇门门主打电话来调解,言辞之中,似乎也提过六扇门内部有些人挑唆了乔奈何…… “哎……权利斗争这玩意想想都头疼。” 秦狩厌恶地皱了皱眉头,都说只有叫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绰号,他这位灰衣巷的小霸王,与江东小霸王孙策与西楚霸王项羽很像,都很豁达、开朗、直率,自有一番豪迈气质,很受部下与美女(女妖)爱戴,但缺点也都是脑子有点不好使,对自身的勇力过于自信。 历史上,孙策死于疏忽防备,打猎出游被几个刺客死士给弄死,而项羽就更惨了,明明几乎全程按着刘邦老流氓暴揍,但输了一次便成了最后一次,英雄气短穷途末路,霸王别姬乌江自刎,死后身体还分尸争夺,可谓是不得好死。 秦狩论性格,比孙策和项羽还要逗逼,但是论力量,除非七大圣重生,不然还真没谁敢说打得过秦狩这位天下第一人。至于秦狩的结局是什么,天道在看着他。 秦狩这一路胡思乱想,却是没注意到姚静说出那句“你是个盖世英雄”时,脸上所流露出的一丝羞涩与妩媚,而姚静自个儿也没注意到内心的那股莫名情绪涌动,只是脑中闪过了一个令她脸红的念头:倘若自己真当上这灰衣巷的女主人,与一帮妖魔鬼怪做邻居,那日子该会变得多么梦幻,哈利波特大啥的都弱爆了…… “哎?秦……公子爷,你今儿回来得很快嘛?是不是我师妹说今天吃红烧鲤鱼,公子爷你馋得蹲不住,想赶个早吃新鲜的?” 一身便服的乔奈何就坐在秦家大门门槛上,嘴里叼着几根小鱼干,一脸慵懒的笑意,跟只晒太阳的猫似的,浑然没有半点江湖人称“奈何桥”的高手风范,直到她瞧见跟在秦狩身后的姚静,也不怕被鱼刺扎了,舌头一卷将叼着的小鱼干一口闷了,掸了掸裤子上的灰,又站起身腰杆笔直地杵在门框里,换上了一副凉飕飕的高冷表情。 秦狩笑呵呵地说道:“小乔,这位姚警官可是专程来拜访妳的~她可是妳的粉丝哦~” 一见乔奈何,姚静脑子里那点旖旎念头顿时烟消云散,却见她以一种刘易斯都要汗颜的速度,三步两步窜到乔奈何跟前,嘴里噼里啪啦就是一大通话甩了出去:“哇!真的是黑猫警长乔奈何哎!展昭真的是妳徒弟吗?包大人真的是黑炭脸吗?妳真的一对五打爆过陷空岛五鼠吗?偶像~能签个名吗?能合个影吗?白猫警探何依瑶也在吗……” 乔奈何都快被姚静这一通媲美香港记者的狂轰滥炸给侃晕了,她一时间没闹清楚姚静是什么人,她又没何依瑶“猫眼看人”的神通,只能吚吚呜呜地支应了两下,不过,她见姚静这一身警皮,这位常年带着助理翘班的城南派出所所长,便摆出了一副领导关怀下属的嘴脸,应道:“呵呵,这位小同志很有前途嘛,看肩章,小小年纪就当上警督了?妳叫什么名儿?编制在哪个单位啊?” 姚静激动地抬手敬了个礼,毕恭毕敬地应道:“报告,我叫姚静,现在编制还挂在市局刑警队,这层身份对我日后的工作开展也有帮助。同时,我还有另外一层身份,便是北影厂驻平安市情报站的站长,我在这行是新人,还请乔奈何前辈日后多多指教!” 说着,姚静还微笑着递出了手,想跟乔奈何握个手,忽然没在意乔奈何脸上的笑容都僵了。 乔奈何一脸懵逼地对秦狩问道:“她是北影厂的人?” 秦狩点点头,还笑道:“对,人家姚静初来乍到,就想着来给妳拜山,妳以后可不要欺负人家……” “咣当!” 却见乔奈何冷着脸,身子往后一推双手往前一推,便将秦家的大门给关上了,只留下秦狩与姚静在门外大眼瞪小眼。 “咚咚咚!” 秦狩有些尴尬地敲着自家大门,还喊道:“小乔!开门!这他娘的可是我家!” “不开!不开!”门后的乔奈何愤怒的声音中还带着点儿哭腔,她一边倔强地用脊背顶着门,一边巍巍地抬手抹了抹湿润的眼眶,却像个看到老公新娶小老婆的深闺怨妇。 哦,不对,仔细想想,姚静跟秦狩的缘分却是早多了,倘若真要追究起来,乔奈何才是小三…… 白学小剧场,非正片: 乔奈何跟着了魔似的轻声低吟道:“第一次,有了同居的男人,还有一生的好姬友相伴,两份喜悦相互重叠,这双重的喜悦又带来了更多更多的喜悦,本应已经得到了梦幻一般的幸福时光,然而,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姚静不甘心地拍着门呐喊道:“是我!是我先!明明都是我先来的!发生冲突也好,转变印象也好,还是喜欢上那家伙也好!为什么老娘消失了一百六十多章才重新出场啊!” 何依瑶扶着乔奈何,一脸悲怆地冲着门外喊道:“秦狩,你为什么会这么熟练啊!你到底撩过多少妹子啊!你到底要玩多少次欲擒故纵若即若离的暧昧游戏才甘心啊!秦枭这个扑街!你到底想让谁做女主倒是给个准话啊!” 第一八六章 福无双至 由于姚静拜访灰衣巷的事情,秦狩在两只猫咪那儿的声望直接从崇拜跌到了冷淡,别说直性子的乔奈何成天臭着个脸,就是一向乖巧的何依瑶,对秦狩的称呼也从“公子爷”变成了“那个谁”,甚至连家务都懈怠了,一连数日都与乔奈何留在城南派出所“加班”,不过倒是误打误撞,让秦狩从鱼腥地狱中解脱了出来,总算吃了几天正常点的饮食。 张皓对于姚静的到来也是头疼,不过他倒是挺识大体,大家都是基层办事员,就算上层有些竞争,平常嘴上扯两句也就算了,他还真去砸对方机构玻璃不成?毕竟都是国家机构,真闹起来影响多不好,谁见过警察抓国安么? 至于姚静,尽管乔奈何对她的态度相当不好,但她似乎没放在心上,在第一次尝到闭门羹后,依旧拿出刘皇叔三顾茅庐的劲头,三天两头往灰衣巷里钻,今儿带一只北平烤鸭,明儿捎两斤酱爆牛肉,姚静性情豪爽有魅力,再加上她与秦狩多少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没多久便跟秦狩称兄道弟,却是教偶尔撞上的张皓有点儿“好兄弟被贼女人抢走”的醋意。 当然,乔奈何与何依瑶这两位六扇门的高层人物,对于姚静的观感依旧不佳,这是立场问题,姚静无法改变,但是姚静姿态一直摆得很低,尽管二猫对姚静不假颜色,但姚静每次与其相遇,都摆出一副粉丝见偶像的架势与二猫搭讪。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姚静又是个彻头彻尾的**凡胎,二猫即便再讨厌北影厂,这久而久之,那份戒备也被姚静那干净而热情的笑容给融化,再加上北影厂势力在平安市没怎么发展,不像双方高层那样冲突不断,眼不见心不烦,二猫对姚静的态度也渐渐软化,至少不会再干出把人锁门外这种小孩子气的行为了。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秦狩、张皓等人都慢慢习惯了姚静这位新朋友的存在,在其他地方暗斗不断的六扇门与北影厂,却是在平安市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和平共存。 毕竟,不管是六扇门门主老万,还是北影厂厂公秦猎,都不愿意给秦狩制造恶劣观感,导致灰衣巷势力倒向对方么。 可以说,不知不觉间,灰衣巷已经成为了华夏修真世界中,除六扇门与北影厂两巨头之外的第三极…… 光阴似箭,姚静回到平安市已有月余,而秦狩似乎也回到了正常的死宅生活轨道,安安生生又热热闹闹地渡过了201x年的元旦。 都说新年新气象,但是灰衣巷这个孑然独立于世的桃花源,似乎永远停滞在那个青砖大瓦的古旧年代,而秦狩也享受着这份恬淡优雅的轻松生活。 但是,以秦狩天守的身份,又撞上这自封神大战后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便注定他得不到真正的安稳。 一日,天还蒙蒙亮,一团团阴惨惨的乌云拖着沉重的身躯,徐徐移动着,并向人间播撒着如雾般的冬雨,而秦狩也还是一大早便爬起床,洗漱穿衣,准备去八宝亭公园行医。 就在秦狩爱怜地揉着赖在枕边的金小玉,犹豫要不要叫醒这只睡懒觉小狐狸时,一阵激烈的手机彩铃声替秦狩做出了决定。 秦狩眼疾手快地按下了接听键,无奈金小玉已经睁着惺忪的睡眼爬起身来,那张狐狸脸愣是做出了一个颇为人性化的皱眉神情,似乎在表达她的不满,而秦狩略带歉意地拍了拍她的大尾巴,又将手机挪到耳边。 “秦狩,出事儿了!” 张皓的声音有些颤颤,让秦狩也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 “耗子,什么情况?” 张皓惊恐地说道:“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我还不能确定,不过根据总部刚刚发来的情报,上个月派去酆都调查鬼门关的工作组完蛋了,一名鬼皇、三名鬼王以及众多鬼门精英全军覆没,就是十几名随行的人类探员也惨遭杀害!” 秦狩心中一悚,赶紧问道:“怎么?!鬼门关已经陷落了嘛?!” 张皓应道:“不,鬼门关依旧屹立不倒,根据工作组最后发回来的情报,出手的似乎是当代地守!” “当代地守?是萧家人动的手?”秦狩皱了皱眉,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一些莫名的念头,但他马上又摇了摇头,继续问道:“萧家……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张皓不疑有他,只是颇为感慨地叹道:“萧家的状况么?惨,真惨……据工作组的调查报告所说,萧家旧宅已经荒废了许久,他们闯入后又发现,到处都是萧家族人的牌位和骨灰盒,那么大的宅子,已经成了一个大祠堂!” 秦狩心中感慨萧家镇守鬼门关三千年的牺牲与勇烈,又纳闷地问道:“听你这话的意思,萧家是绝嗣了?那当代地守又是怎么回事?” 张皓凄苦地说道:“一开始,我们的调查组成员也是这么想的,这才冒险前往鬼门关实地考察,却不料撞上了萧家的传人,而这位萧家传人似乎……似乎脑子有点问题,我方调查组成员已经亮出身份了,但是这位当代地守却不依不饶,愣是将他们当成入侵者杀得精光,六扇门的鬼门一部算是彻底废了!” 秦狩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呃,无图无真相,你们的调查组有发回什么现场照片么?” 张皓没察觉到秦狩语气的诡异,只是当他脑洞又开了,便没好气地应道:“秦狩,鬼门关这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是人间与地府的交界处,连卫星信号都进不去,你还指望看现场直播不成?这消息还是一位调查员侥幸逃脱,又在重伤的情况下愣是爬了几十里路返回人间,弥留之际用无线电传回来的!虽然这位烈士很多细节都没说清楚就失血过多而死,但是有一个重磅消息,必须得让你知道!” 秦狩紧紧捏着手机,额头上都在冒冷汗,又故作镇定地沉声说道:“什么消息?” 张皓咋着牙花子,语气纠结地说道:“听那位烈士的遗言说,那位地守已经从调查组成员那儿,得知了黄金鹏的事情,可能……可能会来一趟平安市!至于想干什么……估计来者不善!” 秦狩有些焦躁地撅着嘴,摇头晃脑地犹豫了一会儿,又反问道:“耗子,那位烈士……有没有说过这位地守长啥模样?漂亮嘛?” “我们连这位地守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知道,你还问漂不漂亮?你今天没吃药吧?”张皓先是调侃了两句,忽然反应过来,冲着秦狩一通暴喝:“秦狩!你果然知道点什么吧?!” 秦狩一脸淡然地挂断了电话,然后娴熟地将张皓的号码调入了黑名单。 “地守要来平安市……有意思……”秦狩仰着脸,专注地打量着天花板上木材的纹路,与此同时,他左眼那颗判官鬼目也隐隐冒出了幽绿色的鬼火…… “咚咚咚!” 激烈的敲门声打断了秦狩的思绪,而秦狩掐指算了下时间,又纳闷地喃喃道:“哎?张皓来的速度也太快了吧?这才十分钟不到啊!” “秦狩!秦狩!快开门,出大事了!” 门外传来的并非张皓的骂声,却是姚静焦急的呐喊,而秦狩微微一笑,他估计姚静也是得到地守要来平安市的消息来警告自己的,心中感慨北影厂消息之灵通,更不禁猜测着:六扇门到底被北影厂渗透到何种地步,这种机密消息都泄露得这么快? 秦狩刚悠哉悠哉地晃出房间,何依瑶却已经抢先开了门了,她一脸冷淡地叉着腰杵在门口,冲着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姚静哼道:“小声点小声点!我师姐昨晚上加班,这会儿还躺着呢!” 姚静歉意地冲着何依瑶低了低头,却又一把薅住何依瑶的胳膊,笑道:“刚好,这消息跟乔总捕头也有关,妳也听一下吧。” “不是地守的事儿?”秦狩眉头一皱,发觉事情并不简单,便冲着姚静一摆手,示意她进门详谈。 姚静一进门,便一脸神秘地压低了声音说道:“哎!我刚从上级那里得到的机密消息,是关于黄金鹏的!” “这不还是地守的事儿么……跟小乔有啥关系?” 秦狩心中正吐槽着,却不料,姚静又小声说道:“根据我们厂公安插到七重楼的内线报告,七重楼那边有动作了!几位七重楼的大干部要来平安市觐见混天大圣鹏魔王,其中还有一位‘楼主’!” “七重楼?这群遗老遗少的消息挺灵通啊~” 秦狩恍然,他知道灰衣巷里有七重楼的探子,而贞子怀孕这事,许多灰衣巷的住户也知晓,所以七重楼迟早会知道鹏魔王转世一事,不过秦狩并不虚他们,毕竟只要鹏魔王的神韵还被封印在圣灵珠中,黄金鹏也只能做黄金鹏,演不起《大圣归来》这出大戏。 “秦狩,你别大意啊!这次来平安市的那几只妖怪,可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妖啊!更何况还有个鹏魔王转世呢!” 姚静这是真把秦狩当朋友,尽管秦狩有过独斗七王的牛逼战绩,但她还是担心他阴沟里翻船。 秦狩不屑地努努嘴,七重楼的那帮妖魔他还真没放在眼里,不过看姚静盛情难却,又不好打击她的热情,只能附和着点点头,应道:“我知道了,那来的到底是哪位楼主啊?” 姚静瞥了眼百般无聊打哈欠的何依瑶,又说道:“来得是七重楼的五鼠将!也就是曾经的陷空岛五鼠!领头的那位楼主,正是乔总捕头的旧识,锦毛鼠白玉汤!” 何依瑶眯着的猫眼顿时瞪得老大,而秦狩也一脸幸灾乐祸地揶揄道:“嚯嚯!官逼屁民反,民不得不反~当年被强拆的苦主,现在找上门来咯~” 第一八七章 娃娃亲 曾经的陷空岛五鼠侠,如今的七重楼五鼠将,跟乔奈何这只黑猫警长的孽缘却是长久的很。 早年间,江湖人称“奈何桥”的乔总捕头,与江湖上侠名远扬的五鼠侠颇有些惺惺相惜之情,双方甚至还友好合作过数次,缉捕过一些伤天害理的邪魔外道,而在乔奈何及其人类徒弟“御猫”展昭的大力举荐下,六扇门高层甚至将他们五位列入了考察名单,打算吸收他们加入六扇门。 只可惜,陷空岛五鼠在江湖上逍遥惯了,又舍不得抛开陷空岛的基业,这才没成为乔奈何的同僚。 但是,在田鼠精舒笑天——也就是后来的“一只耳”暗中挑拨下,原本跟六扇门走得很近的陷空岛五鼠,却因为一系列阴谋诡计设计出来的误会影响下,突然跟六扇门翻了脸,甚至还一度大打出手,伤了几位六扇门捕头的性命。 六扇门作为三界秩序的守护者,自然不会放任陷空岛五鼠的恶行,先后派了几波人马前往缉捕,却一次次在机关重重的陷空岛上折戟,伤亡数字进一步扩大,几次三番折腾下来,六扇门高层也是动了真火! 最终,六扇门派出了一批毁派灭门级的精锐力量强拆了陷空岛,将这座五鼠侠呕心沥血数百年才建成的洞天福地夷为平地,而在这一行动中,乔奈何也是出了大力。 乔奈何跟五鼠侠交情不错,没事就上门溜溜弯喝喝酒,久而久之,陷空岛内的机关陷阱密道迷宫,都被乔奈何摸得一清二楚,当六扇门高层正式下令,要夷平陷空岛缉捕五鼠侠时,一颗红心的乔奈何选择了友尽效忠,亲自带路千里奔袭,导致五鼠侠几乎是毫无预警地遭到了六扇门精锐的突袭! 只是,陷空岛五鼠侠终究留了一手,凭着一条连乔奈何都不知道的密道,五鼠侠逃出生天! 之后,便是江湖上著名的“五鼠闹东京”事件了! 陷空岛五鼠侠洞府被毁,又被曾经的老朋友出卖,心中自然怨气难平,而又是舒笑天在暗地里活动,通过一系列恐袭事件调动着六扇门的精锐力量,并导致六扇门驻扎汴梁的力量出现了一个罕见的真空期,并将这个消息传递到了五鼠侠耳中。 当陷空岛五鼠大闹东京城时,六扇门留在汴梁的高端武力,只剩下乔奈何、展昭等寥寥数人,尽管乔奈何大发神威,拿出了同归于尽的架势,在旧伤未愈的情况下以一敌五,跟五鼠侠斗了个两败俱伤,但六扇门的汴梁分部已经被毁了干净,算是六扇门有史以来挨得最狼狈的一巴掌! 也正是此役,乔奈何身受重伤,由于不甘心用一颗猫尾巴做诊费,秦家并未出手救治她,反倒是舍得一身剐的舒笑天,以自己修为尽废的代价求得灰衣巷庇护,并辗转流亡海外。 乔奈何闭关养伤三十年,出关后却又惊闻噩耗:师妹何依瑶遭到舒笑天麾下非洲吃猫鼠的袭击,惨遭吸血抽髓、折断妖尾、灵脉尽毁、修为尽废!从此,乔奈何便记恨上了秦家,直到近日才有所释怀。另外,更加让她感伤莫名的是,她曾经的朋友,如今的死敌,陷空岛五鼠侠在事后加入了七重楼,并成为了七重楼里最坚定的武斗派! 近千年的光阴过去了,尽管乔奈何负责的妖门经常跟七重楼的妖魔打交道,但是,除了偶尔听闻到一些陷空岛五鼠的消息,双方却是再没有机会碰面,也不知道是缘分已尽,还是双方都在下意识地躲避? 何依瑶秀眉微蹙,有些担忧地说道:“陷空岛五鼠……当年他们被师姐一对五打爆,但是师姐她几百年间战斗不断,伤病频频,修炼上倒是耽搁了,至今还是妖王未满。倒是听说这五鼠,数百年来发愤图强潜心修炼,又是七重楼的重点培养对象,如今都已经达到妖王的水准,那锦毛鼠白玉汤更是成为七大楼主之一,连带四位兄长一起,是如今七重楼里最大的武斗派山头……若是他们有心找我师姐的麻烦,后果不堪设想!” 秦狩挠挠头,瞥了眼在院子里溜达的金小玉,却是笑道:“武斗派么?小爷我最不怕的就是武斗派了。倒是当初那位谋略派的周小史,可真的是难对付啊,若非他自个儿玩脱了,我还真制不住他!” 何依瑶脸上浮现出一丝欣慰的笑意,她这会儿也不嫌弃秦狩跟姚静走的近了,两只冰凉的小手轻轻拍着秦狩宽广的胸膛,又柔声请求道:“公子爷,我师姐这么多年来,心中一向觉得亏欠了陷空岛五鼠,倘若五鼠真的发难,她说不准会想不开走极端……请您一定要保护师姐!” 秦狩咧嘴一笑,自信地拍拍胸膛,笑道:“这事本来就不该怪你师姐么!一切都是‘一只耳’舒笑天的错!假如那五只傻老鼠真的敢胡搅蛮缠,小爷我揍不死他们!” 何依瑶暖暖一笑,声音软酥酥地谢道:“公子爷,你真好~” 可惜,秦狩没有抓住机会攻略何依瑶,却是直言不讳地自夸道:“这年头,打狗都要看主人呢,小乔可是咱家的洗衣妇,我不护着她谁护她?” 小白猫何依瑶脸色一滞,嘴角僵硬地动了几下,终究没把喉咙眼里的恶语给甩出来,憋了半天,才冒出来一句“我去做早饭”,便冷着脸转开了。 姚静现场观摩了一堂如何折断flag的恋爱反面课程,一脸揶揄地咂着嘴笑道:“啧啧啧,哥们,我瞧你是要注孤生的节奏啊!” 秦狩脸一红,倔强道:“谁说老子注孤生啦?我可是定过娃娃亲的!” 姚静本以为秦狩在开玩笑,却不料秦狩紧跟着又一脸惶惶地问道:“哎,姐们,我现在有点慌,假如……我说假如……我的娃娃亲对象哪天找上门了,而我又觉得大家不合适,不想娶她,该怎么办?” 姚静一愣,忽然莫名觉得有些揪心,但她还是摆出一副女汉子的豪爽笑容,说道:“现在都什么年代啦?还娃娃亲?你要是觉着合适就发展,不合适就不发展呗~这有啥好纠结的?怎么,你还真有个娃娃亲要上门找你?” “暂时不确定……不过,我总有这么一股子预感……”秦狩苦着脸,又很认真地低声说道:“妳别告诉旁人啊!就是我哥也先别告诉!” “行,我不说。”姚静一脸聊八卦的兴奋,信誓旦旦地拍了拍挺拔的胸脯,好奇地问道:“来来来,告诉姐姐,你那个娃娃亲到底咋回事?” 秦狩背着手往院子内部钻了钻,纠结了一会儿,又一跺脚一咬牙,喃喃了一句“反正旁人知道了也没啥关系”,便冲着姚静说道:“我的娃娃亲对象,可能……就是当代地守!” 获知这一大新闻的姚静,顿时激动地两眼放光,竟惊叹道:“天守与地守……这可是天造地设的好事啊!” “妳咋不说天崩地裂呢?”秦狩头疼地摁了摁眉心,又解释道:“我以前一直以为那位对象会是个凡人,秦家的规矩也限定我只能娶凡人,但根据现今的情报推测,我那位对象极有可能是萧家最后的传人,也是最后的地守!” 姚静有点蒙圈,喃喃了一声:“我没听懂……” 秦狩轻叹一口气,又无奈地耸耸肩,解释道:“天地人三守的设定,我哥总告诉过你吧?前代天守——也就是我师傅秦柏,他有一位故交叫萧野,也是前代地守。萧家由于常年驻守鬼门关、镇压地府,冲突伤亡那是家常便饭,而我师傅多次救过萧野,据我师傅说,十几年前,萧野曾与其约定,要将他最小的孙女许配给秦家少主,也就是说,这个娃娃亲本该是猎哥的媳妇,但是后来……妳知道的。” 姚静点点头,作为秦猎的亲信,她多少知道秦家当代三弟子分道扬镳的事儿,现在秦狩不但继承了本属于秦猎的天守之位,还将这门娃娃亲也一并继承了。 姚静软言安慰道:“我明白了,既然那位萧家的女子是我们厂公的娃娃亲对象,年纪一定跟我们厂公差不多咯?算算三十岁左右,大龄剩女,都说女大三抱金砖,但是大上个七八岁,确实有点难为你了……” 秦狩摇摇头说道:“不是年纪问题,那位娃娃亲对象的年纪跟我差不多,在家族同辈中排行十一,小名萧十一娘,大名萧宵。” 姚静又好奇地问道:“怎么,这位萧十一娘是长得很丑还是性格不好,让你这么害怕?” “我哪知道她啥模样啥性格?我师傅跟萧野的交往有点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意思,除了偶尔文字书信联络,连照片都没发过。”秦狩耸耸肩,又撅着嘴说道:“按照我师傅当年的诊断记录推算,那位萧野由于魂魄受损、积弊难返,就算不死于战阵,阳寿在五年前也该耗尽了,如今地守之位应该已经传给他人。” 姚静更糊涂了,又问道:“你跟萧家联系过吗?你怎么确定当代地守是那位……萧宵?” 秦狩叹了口气,说道:“我师傅当初失踪的那么突然,也没交代萧家的联系方式,我也没再主动联系萧家,再加上六扇门也打探不到萧家的任何动静,我甚至一度以为萧家已经灭门绝嗣了。直到六扇门前些日子去酆都调查……” 姚静听闻了萧家尚有传人再世的消息,又揪着眉头问道:“你就这么肯定,是萧宵做了当代地守?” 秦狩很肯定地点点头,解释道:“萧家的规矩,我知道一二。萧家很注重供奉战死英灵的香火,倘若萧家还有第二个传人的话,绝对不会放任自家大宅里的诸多牌位不管,任由外人出入,所以鬼门关那位地守,必定是萧家最后的传人。地守之位不是荣耀,是责任,是义务,作为阵亡率最高的三守之一,萧家一向有‘男人死绝女人上、大的死绝小的上’的继位规则,倘若萧家还剩下一名死剩种,那必然是年纪最小的女人萧宵!” 姚静鼓了鼓掌,称赞道:“哇,看不出秦狩你脑子这么灵啊,见微知著,福尔摩斯啊!” 秦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有些为难地说道:“当年我师傅订下的娃娃亲对象是凡人萧宵,不是地守萧宵。虽然她本质上也是人类,就算杀戮过六扇门的人,也是尽守护鬼门关之职,因果要由地道来背,但我心里还是过不了这个弯儿啊!我是医生,干得是救人的工作!可她的工作却是沾满血腥,哎……” 姚静却笑嘻嘻地开导道:“我觉得挺好的丫,医生跟武将也是挺般配的嘛。我爷爷是军人,我奶奶是当年照顾过他的护士,他们几十年下来过得也挺好啊。你啊,果然跟厂公说的一样,性子太单纯,太容易钻牛角尖,明明是好事却当成了坏事……再说了,人家萧宵认不认这门亲事还两说呢,你一个人在这激动个什么劲~” 听姚静这么一说,秦狩的心结倒是解了些,不过,张皓提供的情报中萧宵所表现出的心狠手辣,依旧在秦狩心中留下了一块十平方的阴影面积,他甚至不能肯定,萧宵所杀过的人类,是不是只有六扇门的这一批。 秦狩可是记得很清楚,根据秦柏的诊疗记录记载,他每次替萧野救伤后,依然会采用“诊费肉偿”的规矩收下点什么,哪怕那些“零件”屁用没有,这说明,天守秦柏将地守萧野视为“非人”,那么,如今的这位地守萧宵,又算不算“非人”呢? 第一八八章 叩见大圣爷爷 黄金鹏最近过得挺滋润。 像他这种血气方刚的青少年,正是满脑子白花花屁股的好时候,只是相比于大部分普通人只能靠五姑娘排解青春的冲动,黄金鹏却是小小年纪便有了“梦”中情人,完全是《天龙八部》里虚竹级别的主角待遇。 上月十五时候,黄金鹏头一次在有准备的情况跟贞子梦中相会,多少还有点慌张与笨拙,但是一回生二回熟,食髓知味的黄金鹏却是有点儿上瘾了,仗着自己身子壮精力足,竟在事后悄悄与贞子私通,教她隔三岔五来上一次! 贞子孕育鬼胎辛苦,自然不嫌精气多,只是担心闹出人命,事后特意咨询了一下秦狩。秦狩知道黄金鹏魂魄底子是大圣级别的,别说一个贞子,就是灰衣巷里的女鬼一起轮着上也榨不干他,便点了头。 贞子得了秦狩的许可,也不纠结什么月圆之夜了,顺着“孩子他爹”的意思,三天两头潜入黄金鹏的睡梦,一来二去,双方恋奸情热,如今更是发展到夜夜笙歌的地步。 这一个多月的梦中炮约下来,黄金鹏对贞子这位“梦”中情人也萌发了感情,青春稚嫩的他,似乎真把自己当成现代版《倩女幽魂》的主角了,竟动了跟贞子结婚的念头,而贞子怀了孩子后,心境也有所不同了,觉着孩子总该有个爹,也有了离开灰衣巷、重归世俗的想法,只是考虑到人鬼殊途终有别,即便是《倩女幽魂》的小倩与宁采臣最终都没有在一起,导致她一直难以下定决心…… 时值黄昏时分,平安市内一家装修精致的餐厅小包厢中,难得归家一趟的黄金鹏的老爹老妈,都一脸宠溺地打量着许久不见的大儿子,只是他们发现黄金鹏的情绪一直有点不对劲,总是神游天外地发呆傻笑,连平常最爱吃的几个菜都没怎么动筷子。 “鹏子,发什么傻愣哪?趁热吃啊?” 黄父不悦地哼了一声,似乎是有些不爽儿子的冷淡表现,却又关切地夹起一整条小黄鱼往黄金鹏的盘子里放。 “鹏子,最近学习一定很累啊?哎,下巴都瘦了……” 黄母爱怜地打量着黄金鹏的脸蛋,还伸手抚摸了两下,只是她不知道,黄金鹏精神不振并非熬夜用功,而是天天晚上做春梦折腾的。 要知道,当人做梦时,实际上是处于一种浅层睡眠状态,大脑皮层的活动尤其频繁,休息效果很差,更何况黄金鹏的梦一做就是一整夜,再加上贞子每次还得吸取大量精气,若非黄金鹏底子好,早就虚脱而亡了。 “哦……最近是有点没睡好……” 黄金鹏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埋头草草吃了两口菜,但依旧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 “我就知道咱家鹏子读书用功!”黄母欣慰地笑了两声,又说道:“鹏子,周末这两天你就回家住吧,妈妈好好犒劳你两天!” “啊?”黄金鹏面露难色,赶紧说道:“妈,我是寄宿生……” 黄母飒爽地一摆手,笑道:“没事,周末而已,我之前已经跟你们班主任打电话确认过了,寄宿生假期可以回家的。” “不,我……” 黄父瞧出点不对劲了,又皱着眉头问道:“怎么?爸妈这次回来的突然,你周末另外有安排?” 黄金鹏犹豫了一下,老老实实点头道:“呃,我周末还是在学校住吧?我约了……很重要的人。” 黄父有点不高兴了,他不满地拍了下桌子说道:“爸妈这几个月回来一趟,容易嘛!你个高中生能有什么其他重要的人?不就是网吧五连坐嘛?你以后玩的日子多着呢!” 黄母心思缜密,赶紧劝道:“他爸,发什么脾气啊?儿子有自己的交际圈子,这很正常嘛。儿子,你约的是什么人啊?是同学……还是女生啊?” 黄金鹏的身子悚然一震,脸上不动声色,耳根子却是有些发红。 正所谓知子莫如母,黄母一眼便瞧出黄金鹏心里有鬼,只是她不知道黄金鹏心里的那只“鬼”是真的。 黄父也听出点味来了,他眯着眼睛一脸奸笑,问道:“怎么?有小对象了?哎,脸更红了,看来是真的啊!嘿,这小子倒是比老子强多了,我初恋好歹也等到十八呢……唉唉唉,老婆妳别揪耳朵,我跟人家春华早没联系了!” 作为小有余财的商人家庭,黄父黄母对黄金鹏并没有太高的期望,不指望他考上清华北大,只要他别像那些纨绔子弟一样瞎闯祸就成,而一向平庸的黄金鹏也算安分守己。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高中毕业后的黄金鹏,应该会随便上个二、三本学校,毕业后便回家给爹妈打工,历练个十来年、积累了自己的人脉后,再正式接受爹妈的生意,这辈子就算是稳了。 所以,黄父黄母却是没苛求儿子别玩早恋,毕竟这年头,真要是学霸,早恋也无所谓,甚至能够成就一段“学霸情侣考上清华北大”之类的佳话,而不是学霸的,就算不早恋也有网吧、动漫、手游其他方式来“耽误学习”,再像上世纪**十年代那样对早恋围追堵截已经没啥意义。 更何况……现在华夏男女比例严重失衡,多少听话不早恋的乖宝宝男孩,等着等着就发现,稍微好点的妹子都已经被坏男人们捷足先登喝了头汤,运气好点的还能混个好人卡当个接盘侠,运气差点的不知不觉就耗成大龄未婚青年当上魔法师。 黄父黄母是这样想的,假如黄金鹏真谈了个对象,只要对方不是男的,性格别太奇葩,那便随他去吧,就算不成也是给他将来找媳妇做实战演习了,反正黄金鹏是男子汉吃不了亏! “鹏子,打个电话,叫人家女孩一起来吃吧?也让爸妈帮你把把关。” 黄母这无比开明的一番话,感动得黄金鹏是泪流满面,可他支支吾吾半天就是没去拿手机,一个是他不知道贞子的电话号码,二个是他总不能跟爹妈说我的对象是女鬼吧? “怎么?不方便?”黄父看着儿子那稚气未脱的小嫩脸,心里猛得一揪,惊道:“对方不会是个男的吧?!” “不不不不,对方是女的,姓甄!”黄金鹏赶紧辩解道,见爹妈露出了一副得逞的笑意,干脆也旁敲侧击地提点道:“其实……我们最近也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发展,毕竟她的年纪比我大些……” 黄父黄母面面相觑,心中同时闪过了一个念头:“师生恋?!” 黄金鹏是寄宿制学生,缙云高中又实行的是严格的封闭式管理,黄金鹏的交际圈子不会大,除了教师学生,最多再加上宿管保安和食堂大妈。 之前听黄金鹏的语气,那位小甄的年纪应该比黄金鹏大许多,而非高三学姐,这才让黄金鹏有所顾忌。另外,食堂大妈这个可能性实在太匪夷所思,那么就只剩下女教师了。 黄母眉头微皱,努力回忆着缙云高中的老师信息,心中暗叹道:“咦,从鹏子的班主任到各门任课老师,好像都没有姓甄的姑娘,难道是新来的实习老师?” 可惜,之后不管黄父黄母怎么问,黄金鹏都不肯再透露更多信息了,教黄父黄母更是疑窦丛生…… 吃完了这顿不尴不尬的晚餐,黄父黄母终究拗不过红了脸的黄金鹏,开车送他回了缙云高中,当然,黄父黄母背后又是一番活动,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调查起缙云高中里有没有姓甄的女教师或者……食堂大妈。 凄冷的夜风中,黄金鹏站在缙云高中的大门前,却是没有立刻入校,而是翻着手机看了下时间,喃喃道:“啧啧啧,才七点多,离午夜十二点的约会还有点时间,我先去补充点‘储备粮’好了~” 黄金鹏伸手捏了捏鼓鼓囊囊的钱包,里面有黄父黄母刚塞的八百块零食补贴,他尴尬地笑了笑,似乎有些后悔对爹妈过于冷淡,但这份后悔很快便被满满的旖旎幻想给挤出了脑子。 “嘿嘿嘿,今晚上要解锁怎样的姿势呢?好期待啊~” 黄金鹏一脸猥琐笑意,颠着步子,晃晃悠悠地走向了附近一家大型连锁超市,又一头钻进食品区扫荡了起来。 由于赶门禁时间,黄金鹏的动作倒是很快,没一会儿便塞满了一推车的吃食,只是,就在他打算去结账时,忽然觉着超市里的气氛不对劲了。 晚上八点,虽然不算正常的超市客流高峰期,但客人总会有几个,黄金鹏进超市的时候,还瞧见一些附近的居民在饭后来超市消遣闲逛呢。 但是,现在黄金鹏晃眼望去,超市里却是半个人影都不见了。而且不止是客人一个都不剩了,等到黄金鹏又绕了两圈,溜到柜台准备结账时,发现连超市的员工都通通不见了。 偌大的超市里人烟散尽,一时间只剩下悠扬的广播音乐在四处回响。 明明超市的灯光依旧闪亮,黄金鹏却愣是有种小黑屋里看恐怖片的惊悚感。 黄金鹏拎着一篮子东西转了两分钟,心有余悸的他为了给自己壮胆,又扯着嗓子吼道:“结账的人都跑哪儿去了?再不出来我就直接带着东西走了啊?” “踏踏~” 黄金鹏听见身后似乎有些动静,还当是超市员工跑出来了,便笑着转过了身,跟着眼前一花,却见五个人影不知何时已经窜到了自己身前,他们齐刷刷地跪倒在地,连着磕了几个头,又纷纷抱拳作揖,冲着黄金鹏高声喊道:“七重楼五鼠将,叩见大圣爷爷!” 第一八⑨章 风华绝代锦毛鼠 黄金鹏被那句“叩见大圣爷爷”喊得都懵了,低头定睛一看,脑袋却是更晕乎乎了。 这五人长相或胖或瘦、或老或少、或丑或俊,除了都穿着复古风格的奇装异服,乍一看并不似什么同路人,尤其是当中一位隐隐被他人奉作领袖的少年郎,那容貌那气度更是鹤立鸡群,差点没闪瞎了黄金鹏的狗眼。 这是个外貌稚嫩犹如初中小男生的俊美少年,一张可以当作整容范本的瓜子脸线条优美而圆润,如同一件完美的陶瓷艺术品,乳白色的粉嫩皮肤仿佛还带着丝丝奶香,湿润的大眼睛微微眯着,伴着细长而浓密的眼睫毛调皮地眨巴眨巴,似乎是担心风流而多情的眼神太招蜂引蝶,略显尖耸的鼻梁搭配紧紧抿着的抹朱小嘴,反倒拥有了一种微妙的协调感,笑起来的模样就像是坠落凡间的丘比特小天使。 少年似乎很喜欢华丽浮夸的服饰风格,他不但穿着一身充溢着金黄与艳红色调的华丽长袍,连他束发的发髻、佩剑的剑鞘与脚下的短皮靴,都是鎏金涂红,甚至,在他的头侧还插着只不知哪儿拔来的鲜花,红彤彤、明艳艳的,衬得他人比花娇。 (注:宋代美男子都爱好涂粉、插花带香囊,《水浒》里的一枝花蔡庆、西门大官人都是典型范例。) 假如说周小史的俊美是一种犹如皎洁月亮的阴柔清秀,那么插花少年的俊美则是一种犹如傲人骄阳的灼热华丽,不管走到哪儿,都能绽放出迷人的光彩,自然而然地成为所有人视线的集中点。 倘若真的要在这位少年郎的外貌上鸡蛋里挑骨头,那么,恐怕也只有他略显矮小的身高了,他的身高也就是一米五多点的样子,显得身子有些单薄,再加上他那金艳艳的服饰风格与头上的小花儿,一开始的时候,黄金鹏还当她是女扮男装的假小子呢。 不过,插花少年开口却是沉稳而磁性的男声,他刚刚捋直了膝盖,又微笑着冲着黄金鹏作揖道:“小妖白玉汤,江湖朋友送我一个绰号‘锦毛鼠’。小妖本是山林中一只小小的金花鼠(松鼠),侥幸修得一点微末本领,入不得大圣爷爷法眼。” 白玉汤说罢,他身后四位结义兄长也纷纷抱拳自我介绍道。 “小妖卢方,绰号‘钻天鼠’,本相鼯鼠(飞鼠),见过大圣爷爷!” 卢方是个身材矮小的中年汉子,长得并不算帅气,气质也不出众,不过他却是陷空岛五鼠侠的老大,轻功盖世,义薄云天,在江湖上交游甚多,人脉广阔,多年来一直以江湖联络员的方式,招降纳叛扩充队伍,默默支撑着白玉汤着复仇事业,白玉汤能够当上七重楼楼主,与卢方的努力造势是分不开的。 “嘿嘿,大圣爷爷,我叫韩彰,江湖绰号‘彻地鼠’,仓鼠一只,小妖一个,不值一提。” 韩彰是个面嫩的小胖子,鼓鼓囊囊的双颊似乎总是在嚼着什么,即便不说话的时候也在一动一动的,煞是可爱,不过可别小瞧了他,他可是一位擅长布置陷阱机关的技术宅,当年陷空岛的迷宫便是他布置的。 “大圣!我!徐庆!‘穿山鼠’!鼹鼠!” 徐庆是个肚皮微微发福、沉默寡言的壮年汉子,一身结结实实的肌肉疙瘩散发着古铜色的光泽,很有点六七十年代宣传画里工人阶级形象代表的味道。 “翻江鼠蒋平!小小水老鼠,给大圣爷爷请安!” 蒋平是个铁塔般高大的光头壮汉,倘若不看脸的话,他的气质倒是与徐庆很像,只是,他的五官瞧着怎么都有点阿德里亚诺的意思,粗犷野性,又掺杂着三分慵懒,尤其是笑起来后,那两颗大暴牙又给人一种肥罗的憨厚感觉。 (注:巴西水老鼠,自然界体格最大的啮齿类动物。) 黄金鹏小时候也是看过《包青天》电视剧的,而且就算记不得其他四鼠的绰号,“锦毛鼠”这个响当当的名号还是听过的,他就这么愣生生地看了五鼠身上的古装一会,忽然猛地叫了一声:“卧槽?!是我穿越了还是你们穿越了?” 白玉汤淡淡一笑,没有多做解释,却是掏出了一只巴掌大小、古色古香的小铜镜,举在黄金鹏面前,而黄金鹏眼皮子一扫,却是瞧见镜中闪过了一只扁毛畜生的脑袋! “咦?这……这是我?” 黄金鹏一开始还不以为然,但是他很快又发现,镜中那只雄姿英发的大鸟脸上居然露出了颇为人性化的表情,并且与自己的五官动作相当同步,当他的眼神终于与镜中大鸟的双目交接时,他终于确认,这只小铜镜中的大鸟正是自己! 白玉汤又笑眯眯地凑到黄金鹏身边,与他并排立着,跟着又举着小铜镜做出了一个手机自拍般的姿势,而黄金鹏也瞧见镜中的大鸟身边,又多出了一只造型相当迪斯尼的可爱松鼠。 “这只照妖镜是咱二哥(韩彰)闲暇无事时做出来的,算不得什么珍贵法宝,就是个略有门道的法器而已,大圣爷爷喜欢,就拿去玩。” 白玉汤将小铜镜塞到了黄金鹏的手里,见黄金鹏一脸兴奋捧着镜子照来照去,甚至还冲着其他四鼠晃了两下,又面露欣慰地咧了咧嘴,轻声说道:“大圣爷爷,您现在相信我们的身份了吧?” 黄金鹏连女鬼都艹过了,对妖魔鬼怪这种不科学存在已经有点了免疫力,甚至一度起了“自己是不是传说中的主角”的念头。如今,他又见到这传说大名鼎鼎的陷空岛五鼠,而且这五鼠一见面就纳头便拜喊爷爷,很让他有种“宋江哥哥”被人衷心拥戴的快感,对五鼠的印象更是变得极好。 黄金鹏开心地应道:“信!我信!没想到《七侠五义》的故事是真的啊,真的有陷空岛五鼠啊!这么说来,‘御猫’展昭也是猫妖咯?另外,你们为何又叫我大圣爷爷?大圣爷爷不是孙悟空么?我在这镜中的模样怎么是只鸟啊?” 白玉汤听到“御猫”二字时,脸上掠过了一丝郁色,但他依旧一脸暖意融融的微笑,应声道:“展昭不是猫妖,不过他师傅是只猫妖。至于大圣爷爷您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与齐天大圣美猴王并列‘七大圣’的混天大圣鹏魔王的转世。我们此番前来,正是要协助大圣爷爷唤醒前世的记忆与力量,使您大圣归来、君临天下!” 黄金鹏兴奋得双腿都在颤抖,他平庸了十几年,不想一朝却成了什么大圣,这让他热血沸腾、激情澎湃。 不过,黄金鹏在商人家庭中长大,从小耳闻目濡,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和“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虽然小说里那种小弟纳头便拜的桥段看得很爽,但是现实中没有利益,谁愿意去拜什么大哥? 所以,黄金鹏还是稳住心神,故作矜持地问道:“我是什么劳什子的大圣,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说要协助我唤醒记忆与力量,这对你们又有什么好处?” 白玉汤赞许地点点头,似乎在感叹这位鹏魔王转世灵童的心志成熟,是个可造之材,便用一种亲和度满满的语气说道:“大圣爷爷,您知道七重楼么……” …… 当黄金鹏离开超市的时候,那腿脚都是打弯儿的,整个人看上去跟喝醉酒似的晕晕乎乎,若非晚上学校附近来往车辆少,他说不准就在大马路上被车辆撞死了,到时候跟贞子与鬼娃组个三口之家,每天跟老婆孩子坟头蹦迪,也不用去做啥大圣梦了。 黑暗中,望着黄金鹏那踉跄的背影,五鼠又悉悉索索嘀咕了起来。 卢方面带忧色地说道:“五弟,咱们为何不直接动手掳人?世人多烦忧,有父母亲情牵绊着,我看这转世灵童未必会想通跟咱们走。” 白玉汤面色淡然,解释道:“强扭的瓜不甜。倘若我们真来硬的,等大圣爷爷觉醒后想起这一茬,也未必会理解我们七重楼的苦心,不说反目成仇,估计也不会甘心与咱们同心协力,这又何谈妖族反攻大业?” 韩彰嘟囔着嘴笑道:“五弟,你这调调咋听着跟那周小史似的?你不是一直跟他不对路么?” 白玉汤眼中闪着忧郁的光芒,感慨道:“周小史是人才啊,死得可惜。我跟他不对路,不是因为他喜欢用谋略我喜欢用武功,而是因为他性格太圆滑,缺乏跟敌人不死不休的狠劲与斗志……最可恨的还是涂山那只老狐狸,仗着狐族势力大,当了千年的楼主,却占着茅坑不拉屎,没干过什么实事,还不如周小史呢,人家好歹还跟灰衣巷的那只怪物斗过几次呢!” 蒋平咂了几下嘴,又有些担心地说道:“哎,平安市可是秦家那只怪物的地盘,这位转世灵童又跟他打过交道,这事若是被他晓得,那可就不得了了,我还是赞同大哥的说法,在秦家反应过来前,将转世灵童远远带走!” 白玉汤眉头紧皱,恨恨地骂道:“说起来,当年七大圣便是被秦家先祖所杀,也不知道他们又用了什么邪门法术,教大圣们的神魂隔了千百年才得以转世重生。现在这秦家人又恬着脸跟大圣的转世灵童接触,还找了个女鬼勾搭他,连鬼胎都搞出来了,想必也是怕大圣归来后杀全家,这才亡羊补牢搞和亲外交!” 徐庆点点头,言简意赅地说道:“秦家人!该杀!” 第一九零章 老鼠爱上猫 卢方听见徐庆这杀气腾腾的话,不禁笑道:“说起秦家,我倒是想起来,五弟,你的那个冤家乔奈何如今就在平安市,而且就却躲在灰衣巷里。既来之,则干之,要不,咱们去灰衣巷里走一趟,宰了那只背信弃义出卖朋友的野猫?” 白玉汤眉头微蹙,两只明亮的大眼睛转了转,眼神中没有仇恨,却闪烁着一丝为难,他琢磨了一下,又犹豫道:“灰衣巷里有秦家那只怪物坐镇,又有不少老前辈隐居,咱们闹上门去,是不是有些不妥?” 卢方咬着牙,冷声哼道:“往常她乔奈何躲在六扇门里,咱拿她没办法,如今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怎么能不找她算算账?再说了,咱们这是江湖恩怨,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乔奈何又不是灰衣巷的人,那些归隐的老弱病残没道理插手!” 白玉汤苦笑道:“大哥,咱们是武斗派,但不代表是脑残派啊,对,我是恨乔奈何,比诸位哥哥们还恨,但是秦家那只怪物的实力高深莫测,万一出点岔子,伤了哥哥们的性命,我不落忍啊!” 卢方豪爽地一拍胸脯,笑道:“天下之大,只要我们五兄弟同心协力,何处去不得?咱们年少时,修为不高,尚能大闹东京城,如今这小小的灰衣巷怎么就不能去了呢?” “大哥!”白玉汤抬手握着卢方的手腕,苦苦哀求道:“我知道你是怜惜我,想替我出气,但现在时机未到,时机未到啊!如今咱们最重要的任务,便是唤醒混天大圣,莫要节外生枝!待到大圣归来时,区区灰衣巷平了就平了,何必迫于一时义愤而做出无谓牺牲呢?” 卢方轻叹一口气,幽幽说道:“我知道,五弟你身为楼主,多少要尊重一下‘七楼主议会’的决策,如今七重楼在对待秦家的态度上悬而未决,你自然不方便动手。明白,明白……” “还是大哥明理!”白玉汤劝服了卢方,见其他三鼠也面露信服之色,终于长出一口气,但是,他心中却又蒙上了一层深深的愧疚。 白玉汤不愿意去灰衣巷找麻烦,并非他顾全大局,也并非他软弱无能,作为七重楼里最强武斗派的领导者,他这些年什么龙潭虎穴没闯过?就是六扇门的总部都被他来去了几回,更何况一个声名不显的灰衣巷? 实际上,白玉汤真正顾忌的,却是乔奈何的生命安全。 假如乔奈何没有躲在灰衣巷里,那么刚才卢方开口去灰衣巷找茬,白玉汤肯定答应! 多年来,白玉汤与周小史理念不同却又惺惺相惜,再加上他们都是帅哥美男,很有点儿一时瑜亮的味道,据说七重楼的女妖之间,还流传着以白玉汤和周小史为主角的小薄本…… 得知周小史的死讯后,白玉汤便一直想着去会会秦狩,就算五鼠将联手都打不过,但凭他们的本事逃跑也没问题,还能当成是一次火力侦察,摸摸秦家与灰衣巷的底,为未来七重楼平定灰衣巷做些未雨绸缪的准备。 但是,一众兄弟如今要去灰衣巷的真正动机,却并非是跟秦狩交手,而是找乔奈何报仇! 白玉汤其实不想找乔奈何报仇,多年来,他只是在嘴上附和兄弟们的复仇口号,心里其实一点儿都不恨乔奈何。 因为,他爱她。 白玉汤已经有些记不清这份单相思是怎么开始的,但是这份爱意经过千年的发酵,却已经彻底融入了他的骨子里,让他揪心,让他痴狂。 这份爱意,乔奈何不知道,白玉汤的四位兄长也不知道,他们都认为乔奈何与白玉汤之间是英雄惺惺相惜的江湖儿女情。 老鼠爱上猫,多么不可思议。 由于害怕被拒绝后,大家连朋友都做不了,所以白玉汤一直没有表白,他也曾以为,自己会独守着这个秘密直到死去。 但是,就在一次江湖朋友的宴席中,舒小田,也就是后来的舒笑天,愣是从白玉汤看乔奈何的眼神流转间,摸清了白玉汤的心思。 舒小田那会儿修为不高,本事不大,只是刚刚刑满释放,凭着狱中结下的人脉,跟着个江湖前辈过来混吃混喝罢了。 同样是鼠妖,相比于白玉汤这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锦毛鼠,舒小田这只默默无闻的小田鼠,就是给人提鞋都不配。 但是,舒小田也暗恋着乔奈何。 正因为抱着同样的感情,舒小田与白玉汤互相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些许熟悉的东西。 不过,白玉汤没当回事,因为他知道乔奈何的性情与志向,舒小田这种小毛贼根本入不得她的法眼。 但是,舒小田却将此事放在心上了。 “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别想得到!” 或许是出于这样的扭曲心理,舒小田性情大变,从一个江湖小毛贼一步步变成了日后大名鼎鼎的阴谋家舒笑天! 先是一些小道消息、流言蜚语,说乔奈何与陷空岛五鼠警匪勾结,在江湖上排除异已、拉帮结派、所图甚大,让遭受猜疑的乔奈何开始与五鼠保持距离,疏远了双方的关系。 后又是一些过于巧合的“误会”,六扇门的捕头在一系列诡异的江湖大案中,发现了陷空岛五鼠的参与痕迹,考虑到陷空岛五鼠与六扇门有过多次合作,六扇门倒是没有直接翻脸,但几次三番派人前往质询,让游侠习气的五鼠受不了六扇门的怀疑和冤枉,双方的关系开始产生对立。 再就是一些看不爽乔奈何与陷空岛五鼠关系、又垂涎陷空岛这一洞天福地的六扇门高层,得到了一系列证据举报,说陷空岛中藏有大规模杀伤性法器,而这些高层也选择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东西…… 最后,数位六扇门捕头意外身亡,并且现场都明显残留下与陷空岛五鼠交战过的痕迹,六扇门与陷空岛的关系彻底破裂。 忠心耿耿又品格高洁的乔奈何,怎么会因私废公? 当乔奈何带路,穿过陷空岛的重重迷宫、陷阱,成功偷袭陷空岛五鼠时,血债已经欠下,哪怕乔奈何与白玉汤曾经的关系再好,也注定要成为敌人了。 若非那位与舒小田勾搭成奸、协力迫害乔奈何与陷空岛五鼠的六扇门高层人员,因为贪污公帑而被明察秋毫的包拯包大人查了出来,并在抄家过程中发现了些许书信,并顺藤摸瓜揭发了舒笑天的阴谋,恐怕乔奈何与陷空岛五鼠会互相仇视一辈子! 但是,时值已晚。当六扇门发榜通缉舒笑天时,失去家园的五鼠已经接过了七重楼递来的橄榄枝,苦大仇深的五鼠,更成为七重楼里革命斗志最坚定的那一批武斗派! 说来也讽刺,在此事之前,五鼠还曾与乔奈何并肩作战,破坏过七重楼的数次恐袭阴谋呢! 千年来,白玉汤心中一直压着一份沉甸甸的负担,他觉得是自己爱上乔奈何的缘故,造就了舒笑天这个最可怕的情敌,也为四位兄长惹来了无妄之灾,不但家园被毁,甚至数次命悬一线!而四位兄长们如此拼命,并不仅仅是出于义愤,而是想给被“朋友”欺骗、心伤最重的白玉汤出口恶气! 也正是这份“替五弟出气”的信念,让资质平凡的四鼠,愣是靠着勤奋苦练,在修为上追上了天资聪颖的锦毛鼠白玉汤,并以五兄弟五妖王为首,在七重楼里形成了一股举足轻重的武斗派势力。 大错已经铸成,只能一错再错。 兄长们的义气与爱护,让白玉汤不忍坦白。 当年白玉汤不敢对乔奈何坦白,是因为一旦坦白,他将失去乔奈何这个“朋友”。 如今白玉汤不敢对兄长们坦白,是因为一旦坦白,他将失去四位视他为至亲的兄长! 既然兄长们心怀怨恨、苦大仇深,白玉汤便配合着兄长们的心思,做一个最狂热的武斗派头目。 除了每次可能牵涉到乔奈何的作战计划,白玉汤会想方设法开脱不干,其他任何要跟六扇门对着干的活儿,白玉汤都会身先士卒争先恐后! 当然,失去了家园,与初恋反目,白玉汤心中还是有怨气的,这股怨气并不比其他四鼠要来得少。 只是,白玉汤不愿意去恨乔奈何,甚至还可怜那个拼得一身剐、敢把女神拉下马的情敌舒笑天,那么,这份浓烈的恨意,便只能由强拆了陷空岛的六扇门……以及这个被六扇门所守护的世界来承受了! 白玉汤不止一次想过,倘若当年七大圣起义成功,人间变成妖界,那么,他现在依旧是悠闲自在的陷空岛岛主,乔奈何却不会变成六扇门的鹰犬爪牙,或许会成为一位执剑走江湖的飒爽女侠,又或许就是一只游荡于山林的小野猫,怎么都不会变成现在这种相爱相杀的悲剧场面。 佛曰人生有三大苦: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白玉汤憎恶着世界,白玉汤逃避着情伤,白玉汤渴望着乔奈何。 人生三苦,白玉汤都齐活了。 (ps:白玉汤:宝宝心里苦,但是宝宝不说!) 第一九一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夜色朦胧,缙云高中宿舍早已过了熄灯的时段,绝大多数的学生都已经陷入了沉沉的梦乡,但是,心情尤未平复的黄金鹏怎么都睡不着,只是蜷缩在被窝里,跟玩手机似的研究着白玉汤送他的小铜镜。 尽管寝室内已经陷入一片昏暗,但是这只小铜镜却是无光自亮,黄金鹏就跟自恋狂似的,左一遍右一遍地打量着镜中那只威风凛凛的大鸟,满脑子都是关于大圣转世的事情,却是连约好的梦中炮都给忘了。 半夜十二点,贞子如约而至,她为难地看着老半天都没睡觉的黄金鹏,有些犹豫要不要玩一出猛鬼硬上弓,但是那面小铜镜所散发出的金光又教她隐隐畏惧,只能无奈地在寝室里打转,倒是教寝室里逐渐弥漫起一股阴冷气息,连累得几个室友身子有些发寒…… 与此同时,宿舍楼附近的几颗大树上,五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也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技术宅韩彰捧着一只单筒望远镜造型的自制法器,瞄着黄金鹏的寝室,尽管有窗帘与墙壁遮挡,但依旧被他瞧得清清楚楚,他见贞子在寝室内游荡,不禁笑道:“五弟,瞧,灰衣巷的那只女鬼又来了伺候大圣爷爷了嘿。” 卢方面露厌恶之色,眉头紧皱,杀气腾腾地哼道:“哼,若非这女鬼怀了大圣爷爷的种,我非得除了她!大圣爷爷的元阳精气岂是她一个小小女鬼配享用的?” 白玉汤摆摆手,笑道:“大哥,莫生气嘛。正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女鬼虽然出自灰衣巷,但如今孩子都有了,不管发生何事,应该都会站到大圣爷爷一边,不会去帮秦家的那只小怪物的。” 卢方点点头,说道:“五弟说得有理,我们甚至可以尝试策反这只女鬼,让她做咱们的眼线!” 白玉汤微微一笑,悠哉悠哉地说道:“算了算了,等到大圣爷爷觉醒,这灰衣巷直接就可以平推了,也不用去搞什么小动作了。不过……二哥,这大圣爷爷怎么还没有任何觉醒的迹象,你那镜子没问题吧?” 韩彰不满五弟怀疑他的手艺,嘟着嘴反驳道:“嘿,那镜子可是好东西啊,表面上是照妖镜,其实内里还布置了引起神魂谐振的法阵,只要大圣爷爷的转世灵童多照照,今生的魂魄与前世的记忆发生共鸣,一定会觉醒的!” 白玉汤听韩彰自信满满,也就放了心,却不知道,除非找到封印着鹏魔王神韵的圣灵珠,他们就是等到黄金鹏寿终正寝都没用! 就在白玉汤等人畅想着大圣归来后的妖族盛况时,一向沉默寡言的徐庆耳朵警觉地动了动,说了一声:“有情况!” 穿山鼠徐庆,他的原型是鼹鼠,视力先天性不足,即便修炼成精也还是个近视眼,但是他的听力却是极好的,不但能像蝙蝠那样听声辨位,还能察觉到空气震动的变化,从而产生一种雷达预警的效果。 五鼠并肩作战千百年,那份默契与信任几乎是刻在骨子里了,尽管白玉汤等人并未察觉到什么问题,但还是迅速抄起了家伙,警惕地环视着四周的情况。 “喵~” 伴着一声凄楚的猫叫声,二十余名身披警袍的矫健身影纷纷在阴影中显现,他们正是乔奈何从六扇门带到平安市的亲信,一支全部由猫咪捕头组成的缉捕队! 与此同时,隔音结界、障壁结界、阴影结界、气息隐匿结界的灵力波动此起彼伏,很快便形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小战场。 白玉汤嫌恶地抽了抽鼻子,这些猫咪身上的气息让他这只锦毛鼠本能地觉得不舒服,但是,当他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魂牵梦绕的身影时,他的眼神又变成了满满的爱恋。 “乔奈何?!” 不同于那群身披警袍的属下,乔奈何与何依瑶此刻却是穿着唐宋风格的皂衣高冠,英姿飒爽气度风流。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白玉汤的记忆一下子鲜活了起来,他瞬间想起了当年与乔奈何谈笑风生对酒当歌的日子,那份由衷的爱慕,那份暧昧的欢乐,那份求之不得的压抑,还有那份反目成仇的痛楚,一下子全部涌上了白玉汤的心头,并化作满眼相思泪潺潺而流。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纳兰性德,《木兰花令·拟古决绝词》。 白玉汤曾经也想过,倘若自己真的哪天再撞上乔奈何,他会不会硬下心肠为兄长们报仇? 今天,白玉汤得到了答案。 不能。 这份压抑了千年的爱意,并未随着千年的时光而消散,反倒像窖藏的老酒般愈发醇厚。 白玉汤神色纠结地紧咬朱唇,鲜血横流,再加上他那副泪流满面的凄楚模样,教所有人都误会了他的心情。 卢方身为年纪最长的大哥,一向最疼爱白玉汤这位五弟,他见白玉汤流泪,自个儿也悲愤地流着泪怒吼道:“乔奈何!妳这个卖友求荣的贱人,竟然还有脸在我们兄弟面前出现?!没瞧见我们五弟都被妳气哭了吗?!” 乔奈何也面露哀伤之色,尽管曾经之事追究起来并非她的责任,但她多年来也一直心怀愧疚。 乔奈何是个很有责任心的好猫,说白了就是有点英雄包袱,她一直觉得,倘若自己当年能够顶住上级压力,再细细查探一番解除误会,绝不至于搞得多年好友反目成仇,陷空岛五鼠也不会义愤之下大闹东京城,她便不会因伤闭关修养,六扇门的防御体系也不会因此出现缺口,何依瑶自然也不会被舒笑天逮住机会废掉修为…… 但是,木已成舟,六扇门与陷空岛五鼠已经结下了死仇,这不是一句“外人挑唆”便能撇清楚的。 乔奈何看着泪流不止的白玉汤,再看看如临大敌却又慷慨赴难的部下,拿出除妖如麻“奈何桥”的那份铁石心肠,用一种微微颤抖的声音喝道:“锦毛鼠白玉汤!钻天鼠卢方!彻地鼠韩彰!穿山鼠徐庆!翻江鼠蒋平!看在大家朋友一场的份上,我劝你们一句,放下武器,乖乖投降,接受改造,重新作妖!” “哈哈!乔奈何,妳搞笑吧?当年陷空岛一战,你们六扇门大军压境我们兄弟都没投降,现在就凭这二十几个小猫崽子,给我们兄弟塞牙缝都不够啊!” 卢方是又好气又好笑,他们五兄弟都是正儿八经的妖王,而这些猫咪捕头里,也就乔奈何比较拿得出手,算是妖帅以上妖王未满的半吊子修为,配上本命法宝和丰富的战斗经验,可以跟单个妖王级别的敌人一战。 至于其他小猫崽子,即便受过专门的训练,又有配套的法器,能够越级挑战,但是双方修为差距实在太大,五鼠也是擅长战斗的武斗派,除非五鼠一个一个送人头,否则真打起团战来,五鼠绝对是要碾压这批猫咪缉捕队的。 “乔……乔奈何!”白玉汤抬手抹了一把泪,又睁着两只猩红的眼睛,故作凶恶道:“妳脑子昏了头吧?我们兄弟不去找妳麻烦,妳就该烧高香了,妳怎么还有勇气找上门来?怎么,觉得当年对不起我,所以来送死谢罪么?” 乔奈何嘴角微动,似乎想要解释什么,但最终还是化作一句冷冰冰的话:“职责所在!不敢偷生!” 白玉汤猛地一抬手,拦住蠢蠢欲动的几位兄长,心里又是着急又是欢喜,着急的是乔奈何愚忠,居然为了履行职责而奔赴这必死的局,欢喜的是乔奈何的性子没变,还是那么倔强,那么执着,那么傻的可爱。 “妳……难道就不觉得,妳欠我们兄弟一个道歉么?”白玉汤尽量装出一副悲愤而纠结的模样,诱导着乔奈何转移话题。 乔奈何点了点头,应道:“确实,当年是我欠你们的!只要你们愿意自首,我会陪你们一起进镇妖大牢!不管是判几百年,还是上千年,我都会陪着你们一起赎罪!” 我的姑奶奶哎!我真服了您老了!他娘的软话不是这样说的!哎?要不我干脆一个人投降算了,就是不知她是不是真的愿意陪伴我千百年…… 白玉汤感觉自己快要精神分裂了,而一直冷眼旁观的何依瑶,却是察觉了些一丝端倪,她发现……这只锦毛鼠,似乎并没有对乔奈何动手的意思,甚至言语中在有意引导和调和双方的矛盾? 何依瑶其实是不赞同今晚的行动的。 何依瑶身为乔奈何的闺蜜,当年跟陷空岛五鼠也算是有过数面之缘,也经历过双方反目成仇的事情,自然知道这份仇恨有多深,而凭着五鼠将如今的实力,倘若真的有心报复乔奈何,乔奈何也只能在秦家那里避避风头了。 但是,乔奈何与何依瑶都不清楚圣灵珠的秘密,做不到像秦狩那样稳坐钓鱼台,而性格忠直的乔奈何,做不到放任贼人捣鼓出大圣归来这种危害程度堪比核泄露的大新闻。 当然,其实一开始的时候,乔奈何曾试图求秦狩帮忙,无奈心中有谱的秦狩没当回事,只是让乔奈何安心当一阵子宅女,天塌不下来。 秦狩的态度,却是教乔奈何有些误会了,觉得是秦狩不愿意跟七重楼撕破脸,又觉得六扇门的事务求灰衣巷帮忙确实有点不合适……总结起来,就是乔奈何想多了。 所以,尽管明知不敌,但乔奈何还是秘密召集了直属行动队,试图阻止——至少是迟滞五鼠将的犯罪行动,为六扇门总部的进一步动作争取时间。 第一九二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乔奈何右手朝着屁股后面一藏,再伸出来时,手中已经多出了她的本命法宝九尾鞭,九条布满锯齿的可怖鞭身跟章鱼触手似的无风自动,杀气腾腾。 “啪!” 乔奈何做威胁状地虚抽了一鞭子,空气中顿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鞭花,而一众猫咪警察也纷纷摸出了手铐型捆仙绳、警棍型打神鞭等量产型法器,个别修为高一些的小队长,手里还亮出了纹样多年的本命法宝:不是寒光森森的猫牙匕首,便是张牙舞爪的金刚爪套,虽然品质比不上乔奈何的九尾鞭,但是数量多了也挺吓人。 “噌!” 白玉汤反应极快,他赶在四位兄长动手前,率先抽出腰间的长剑,当细长如刺针的金色剑身从华丽精致的镂空剑鞘中甩出,耀眼的金红光芒晃得群猫眼睛都有些酸痛,若非猫咪们实现布置好了隐匿结界,这冲天的亮光教人瞧了,肯定得直接报火警了。 白玉汤与六扇门作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清楚这些猫咪捕头的量产型法器装备威力有限,平常对付些妖兵妖将很好用,碰上妖帅也能发挥点牵制作用,但是碰上五鼠这种级别的妖王,基本上就跟玩具差不多了。 白玉汤担心,一旦四位兄长出手,乔奈何与这帮猫咪捕头必然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他干脆抢先拔剑,并飙起了堪比拉玛西亚影视学院毕业生的演技,一脸悲愤地喝道:“乔奈何!当年妳以一敌五犹能胜之,我们兄弟五个学艺不精,输的心服口服……” 说罢,白玉汤便飞身一跃,衣衫飘飘地落在了地上,长剑直指乔奈何,口中还语气严肃地喝道:“谁也不准插手,今天我就要让天下人知道,我这只锦毛鼠已非吴下阿蒙!就算是单挑,老鼠也能战胜猫!” 四鼠面面相觑,但很快又纷纷露出了然的笑意,在他们看来,白玉汤当年与乔奈何的“友情”很深,遭受背叛后的伤痛也深,他对乔奈何自然会有一种执着的怨念,再加上白玉汤的性子一向是心高气傲,当年五兄弟联手都被乔奈何干翻,白玉汤也一直耿耿于怀,现在他一时冲动跳出来找乔奈何单挑,恐怕也是想要亲自了结这份恩怨,用胜利来化解当年乔奈何留在他心中的阴影。 四鼠都宠溺地望着白玉汤,作为兄长,有时候就得包容一下小兄弟的小脾气,他们这么多年也习惯了白玉汤偶尔的小倔强、小脾气。 卢方淡淡地叹了口气,说道:“也罢,解铃终须系铃人,既然小弟对当年之事如此耿耿于怀,就让他亲手打一场!他不是在跟乔奈何打,而是在跟曾经的自己打!只有过了这一关,五弟才能放下心中的包袱!” 韩彰揉了揉肥嘟嘟的下巴,一脸兴致勃勃地说道:“大哥说得对!五弟他的天赋是我们当中最高的,这些年修炼止步于妖王,恐怕也是心魔未除。倘若今日他能发泄掉心中的那口怨气,说不定能一朝顿悟,突破到妖皇的境界呢?” 徐庆与蒋平点点头,也赞同放白玉汤去玩玩,不过,出于爱护五弟的亲情,他们却是亮出了各自的兵器——“开山铲”和“霸王鱼叉”,跳下地后,便一左一右为白玉汤掠阵,避免有哪个不开眼的小猫玩偷袭。 开山铲是穿山鼠徐庆以天外陨铁打造的神兵利器,经过千年的法力温养,已经达到了法宝的层次,只是造型实在缺少法宝的逼格,瞧着很像是一个小号的挖掘机铲,考虑到这柄兵器他已经用了一千多年,应该只是一个有趣的巧合。 霸王鱼叉则是翻江鼠蒋平在兵败陷空岛后,痛定思痛,拔了两根大门牙炼化而成的本命法宝,现在他双手抄着两杆鱼叉,乍一看倒是威风,但是仔细一看,他的那两颗标志性的大龅牙一消失,那气质顿时从小罗变成了……被打掉门牙的小罗,呼吸都漏风。 白玉汤感念兄长们爱护自己的拳拳之意,心理负担却是更重了,他忍着心灵被撕裂般的痛苦,又喝道:“乔奈何!我们五兄弟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欺负妳一个小女子,只要妳今儿能胜了我,我们五兄弟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答应啊!快答应啊!” 白玉汤在心底呐喊,希望乔奈何别再搞出啥幺蛾子了,而这时,却是瞧出些什么的何依瑶嘴角微翘,赶在乔奈何开口前插嘴道:“再加一条,假如锦毛鼠你今儿输了,你们五兄弟十年之内,不许再踏入平安市一步!” “呵!咱兄弟怎么会输?”卢方大笑了两声,也替白玉汤应道:“好!只要五弟输了,咱们兄弟立马有多远滚多远!但是,若是乔奈何输了……” 乔奈何冷面如霜,厉声喝道:“倘若我输了,我自裁谢罪!” “好!乔总捕头敢作敢当,是条好汉!我卢方佩服!五弟,莫要负了乔总捕头这一腔热血豪情,全力打败她!也让她死得像个英雄!” 卢方的江湖游侠习气很重,一向很佩服乔奈何这位英姿飒爽的女中豪杰,而他当年跟乔奈何的交情也不比白玉汤差多少,只不过他跟白玉汤的区别在于,他对乔奈何是真友情,所以他一旦被背叛,便能毫无心理障碍地将友爱变成仇恨,不至于像白玉汤那样搞成精神分裂。 当然,尽管立场、阵营对立,但这并不代表卢方会刻意贬低乔奈何的为人,对于乔奈何这种敬忠职守、悍不畏死的忠臣良将,即便是从朋友变成敌人,卢方骨子里依旧钦佩。 “吾有一剑,名‘金尾针’!请乔总捕头试剑!” 白玉汤神色肃穆地喝了一声,手腕一挑,那柄金色细剑愣是晃出了重重叠影,乍一看像是一座针山,但是随着金色的剑影愈发浓密,再看过去,白玉汤的手里却像是……拎了一条毛茸茸的金色松鼠尾巴?! 当年,白玉汤在修为上还算是乔奈何的后进,而双方相交深厚,乔奈何偶尔也会以一种提携后生晚辈的心态,点拨一下白玉汤的修炼,所以,白玉汤的功法、招式、法宝炼化上,都不免带上了一点儿乔奈何的痕迹。 一如乔奈何的本命法宝,是猫尾炼化而成的九尾鞭,白玉汤的本命法宝,则是松鼠尾巴炼化而成的金尾针。 也正因为乔奈何与白玉汤这种亦师亦友的关系,当年白玉汤与“御猫”展昭这位乔奈何的正牌徒弟互相看不爽,强拆陷空岛与五鼠闹东京时,展昭跟白玉汤也是几度交锋,双方斗了个旗鼓相当,只可惜,展昭毕竟是寿命有限的凡人,时隔千年,不能再鞍前马后为乔奈何打下手了。 乔奈何面色严峻,却又暗自庆幸,千年前后,白玉汤的金尾针已经从一柄品质不错的兵器升华成了法力高深的法宝,但是招式、功法的精髓却还是那一套,若非白玉汤释放出的强大灵力令乔奈何有些忌惮,乔奈何早就以巧破力攻击白玉汤的弱点了。 何依瑶亦是目光灼灼,那两颗宝石般的猫儿眼瞪得老大,在夜色中闪闪发光,她瞧见白玉汤耍出这么大阵仗,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偷笑道:“这局稳了!” 五鼠闹东京之前,何依瑶虽然也跟白玉汤有过数面之缘,但是她那会儿灵脉健全,修得是跟乔奈何相近的战斗型功法,尚未去练“猫眼看人”,所以没瞧出白玉汤对乔奈何的心思。 但是现在,凭着“猫眼看人”的神通,只要何依瑶专心去看去想,但凡有点儿蛛丝马迹,她都能穷根结底地把隐藏的真相刨出来,至于读取微表情那更是小菜一碟,除非是碰到面瘫,她甚至能通过观察五官肌肉颤动来达到近乎读心术、测谎仪的效果,用来追踪、查案、审讯自然是极好的。 尽管白玉汤已经在尽力飙演技了,但是在何依瑶眼中,他那点儿小心思已经被观摩的一清二楚。 白玉汤不是卧底,胜似卧底! 何依瑶刚才插了一句嘴,看似在逼迫乔奈何以身犯险,却是何依瑶看清了双方实力的差距,干脆置之死地而后生! 如今赌局已下,生死之约已成,白玉汤倘若不想亲手坑死自己的暗恋对象,那么这场赌斗,他必须输! 何依瑶在心底偷笑道:“嘻嘻,这只小松鼠是打算怎么输呢?假摔还是自残?本姑娘拭目以待~” 乔奈何尚不知白玉汤有心防水,却是声色俱厉地喝道“白玉汤,你的天赋果然不同凡响,这柄金尾针灵光饱满已臻大成,单说修为高低,我不如你,但是……胜负却并不是单纯比修为的游戏!” “破空爪!” 乔奈何并未直接甩出九尾鞭跟白玉汤硬拼,却是张牙舞爪地在空中虚抓了几下,伴随着她的一声清喝,数十道几乎凝成实质的猩红爪印齐齐飞出,化作一片铺天盖地的爪痕弹幕,冲着白玉汤劈头盖脸地抓了过去,大有将他那张美人脸彻底毁容的架势! 第一九三章 假摔!假摔! 乔奈何作为根正苗红的家养猫妖,在修真一途不免要受到六扇门高层方面的影响,不同于野生的妖魔,她修炼的目的是斩将杀敌、惩奸除恶,而非传统意义上的飞升长生,再加上常年累月的征战又牵扯了她太多的精力,导致她如今的灵力修为不高,根本比不上潜心修炼千年的陷空岛五鼠。 但是,乔奈何牺牲了灵力修为,却得到了更加直接的战斗力!凭着六扇门提供的充足资源,以及千百年来的实战磨砺,她的本命神通“破空爪”与本命法宝“九尾鞭”却是修炼得炉火纯青,就是秦狩这只秦家有史以来最强的怪物,都在初见时被乔奈何用破空爪抓破过脸。 要知道,哪怕是牛逼哄哄的白狐妖童周小史,手持极品灵剑“雪中仙”,与秦狩几度交锋,刚过正面玩过偷袭布过陷阱,可依旧没本事破了秦狩的“霸体”,对比之下,乔奈何这破空爪的霸道强横可见一斑。 假如用武侠小说的设定来譬喻,那么乔奈何颇似内力不高但是招式精妙的华山剑宗,越级打怪那是常有的事儿! 白玉汤眼见那铺天盖地的猩红爪印扑面而来,嘴角不禁挂上一丝淡淡的笑意,心中感叹,乔奈何不愧是六扇门妖门总捕头,单论爆发力绝对不下于妖王巅峰,除非跟她玩拼消耗的持久战,这一对一硬打起来,五鼠当中任何一人都不敢说稳赢她! “嗡!” 白玉汤手腕一抖,针山一般的金色剑影也纷纷发出了嗡嗡的鸣声,跟着便见那一根根金针般的残影竟飞射而出,化作漫天针雨,迎头撞上了重重爪印! 猩红爪印带着音爆般的刺耳破空声,犹如虎入羊群,以碾压之势拍散了第一波针雨,金针碎散,重归虚无,恍若金秋枫叶落满地。但是,第二波、第三波、第四波……无尽的耀目金针以堪比火神机关枪的射速“噼里啪啦”地扎在猩红爪印上,猩红爪印就如抽丝剥茧般被一层层削弱,最终消失不见。 不过,就在众人以为白玉汤技高一筹时,乔奈何的后手却到了。 由于应付破空爪消耗颇大,白玉汤又没达到天地灵气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大圣境界,旧力已去,新力未生,消耗掉的大量金针剑影一时没有补充,导致宝剑金尾针已经露出了光溜溜的半截剑身,乍一看倒像一条被剪了一半毛发的松鼠尾巴,原本毫无死角的针山防御也露出了一丝破绽。 白玉汤眼前一花,却见数条粗壮黝黑还带倒勾的“触手”已然窜到跟前,“跐溜”一下便将他的四肢、腰杆与脖颈死死缠住,教他几近窒息。 乔奈何看着被黑色触手五花大绑有如里番角色的白玉汤,心中先是激动地叫了一声好,但是庆幸之余,却是有些纳闷。 刚才乔奈何全力一击破空爪,即是牵制又是掩护,猩红爪印不但抵消了近半的金针剑影,导致白玉汤的防御出现缺口,而同样由灵力凝结而成爪印与针雨碰撞之际,所产生的光影爆炸效果堪比闪光弹,正方便乔奈何操使九尾鞭暗中偷袭。 但是,令乔奈何意外的是,凭她对白玉汤了解,这只机警灵动的锦毛鼠反应一向很快,可刚才面对九尾鞭的偷袭,他的反应实在是有些迟钝,被长鞭捆住手脚时也缺乏足够的抵抗力量,这让策划了几十步后招变招的乔奈何,愣是有一种玩游戏调错难度的落差感。 “大意!对,他一定是大意了!” 乔奈何的极限爆发力强悍,愣是以妖帅制妖王,但是这三板斧耍完后,她也没啥招了,巨大的灵力消耗导致她陷入一种后继无力的虚弱状态,她微微弓着身子,脑门上冷汗直流,深知此战不能再拖下去的她,强撑着那股中气不足的虚弱感,尖着嗓子叫道:“白玉汤!大家朋友一场,我不想伤你性命,投降吧!” 白玉汤闻言,正欲借坡下驴,却不料一旁的卢方却信心十足地喝道:“哈哈哈哈,乔总捕头,咱五弟只是让妳两招,想看看妳这些年有何长进。现在看来,妳这破空爪与九尾鞭着实是炼得炉火纯青了,但是凭妳那点儿修为,又能坚持耍上几招呢?五弟!我瞧那乔奈何气力不继,你只需全力挣上一挣,消耗掉九尾鞭的灵力,便能挣脱束缚,反败为胜!” 卢方这个懂行的江湖大哥一插嘴,白玉汤自然不好意思直接喊投降,只能装模作样地掰扯了几下四肢,五官肌肉更是便秘似的挤成一团,摆出了一副努力挣脱的架势。 “啊呀,怎么办呢?就这么认输实在太假,可不认输的话,凭她那刚烈性子肯定会自裁谢罪……” 白玉汤心中烦扰,手脚的力气不禁用得大了些。而乔奈何本来就有点手脚发软,白玉汤这猛地一发力,竟挣得乔奈何身形一晃,“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乔奈何这么一倒,强撑着的那口气也泄了,尽管她依旧倔强地紧紧掐着九尾鞭,但那一条条灵动如触手的鞭身,这会儿却全都失去了生气,跟烤熟的章鱼脚似的一动不动地拖在白玉汤身上,白玉汤随便一抖便渐渐松开了。 “哎?” 白玉汤先是一愣,他没想到,不等到他玩假摔,乔奈何却已经真摔了。 不过,正如乔奈何脑海印象中的机警灵动,白玉汤的反应却是极快,立马又飙起了奥斯卡影帝级的演技! 众人只听得“咣当”一声,宝剑金尾针跌落在地,蓬勃耀眼的金针剑影随之消散,而白玉汤也一脸痛苦地捂着被九尾鞭倒勾刮出的几道血痕,膝盖一软,整个人就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口中还恶狠狠地叫道:“乔奈何!妳那九尾鞭上的猩红煞气果然霸道,老子的灵脉都差点被冲垮了,佩服!佩服!” “啥?” 乔奈何却是表现得所有人都要吃惊,像九尾鞭这种身体器官炼化出来的本命法宝,自然会附着一些与原主属性一致的灵气,可是乔奈何也清楚,凭九尾鞭上的猩红煞气强度,对付妖帅以下一打一个准,但是对上白玉汤这个修为深厚的妖王,最多只能侵蚀一层肌肤表皮而已,怎么可能深入侵蚀灵脉? 白玉汤见乔奈何如此耿直的表情,纠结地感觉想吐血,好在何依瑶心领神会,猛地窜上前去,瞧着是在扶乔奈何起身,实际上却是抬手捂住了她的小嘴,并用手指在乔奈何的脸颊上默写了两个字——“闭口”。 乔奈何与何依瑶的交情可不比陷空岛五鼠之间差,在许多妖魔罪犯的眼中,她们堪称六扇门里的黑白无常,一千多年的合作关系,早已让她们心有灵犀,乔奈何虽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出于对何依瑶的信任,还是乖乖闭嘴,看何依瑶发挥。 何依瑶搀扶着脚步虚浮的乔奈何,露出一副惨胜如败的凄楚模样,轻轻抹了抹眼角的泪滴,又冲着惨叫哀嚎的锦毛鼠白玉汤说道:“承让承让!既然此战乔师姐侥幸获胜,还请诸位愿赌服输,遵守赌约,乖乖走人!” 何依瑶想要坐实乔奈何获胜的结果,白玉汤也是这么想的,可不等白玉汤开口答应,五鼠真正的大哥卢方却牙呲欲裂地喝道:“谁说我五弟输了?我们五弟只是挨了点小伤,中气依旧十足,倒是妳乔奈何连站都站不稳,还怎么跟我们五弟打?有本事,妳现在冲出来补刀啊?五弟,男子汉大丈夫一点点伤算什么?站起来再打过!放心,此战过后,大哥我就是拼得一身修为不要,也会传功治愈你的灵脉损伤!” 韩彰也不满地嘟着嘴,叽叽咕咕地附和道:“就是就是!乔奈何先倒,我五弟才倒,要算也是乔奈何输!” 徐庆与蒋平更是直接,愣是挥着铲子和鱼叉锤着地,发出了一阵闷沉沉犹如打鼓的震响,跟应援团助威似的。 白玉汤郁闷得脸都白了,他心中懊恼这趟平安市就不该来,这种亲情与爱情的两难抉择,就是要把他逼成精神病的节奏! 不过,就在白玉汤纠结烦恼之际,一串突兀的脚步声也在众人耳边响起,结界内也掠过一阵轻微的法力震荡,这表明有外人闯入了结界内部。 “不好!定是那六扇门的援军来了!说不准秦家那头怪物也来了!我现在有伤在身,不便久战,哥哥们,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等我伤养好了,咱们再来把场子讨回来!” 白玉汤嘴上喊得吓人,脸上的表情却没半点紧张,相反却有点久旱逢甘霖的解脱,可惜卢方不上当,他一个鹞子翻身飞落下地,关切地扶起白玉汤后,却没有半点要跑的意思,反倒怒发冲冠地喝道:“跑跑跑!咱们兄弟跑了一千年了!今天怎么说都不跑了!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谁来咱们都不怕!” “咦?究竟是哪路人马来得这么快?” 乔奈何眉头紧皱着喃喃了一声,乔奈何先前倒是给六扇门总部发了一封遗嘱性质的报告,但哪怕六扇门总部的反应速度再快,调集、派遣精锐机动力量也需要时间,怎么也不会跟乔奈何一众前后脚来啊! “难道是……秦狩?!” 何依瑶兴奋得两眼放光,她晚上临行之前,却是在自己房中留了一张字条,字条是写给秦狩的,内容就是些“我做了三天份的菜放在冰箱里”、“衣服洗过了在后院晒着记得收”、“我不在的时候要好好照顾自己”之类的闲言碎语,满满的爸妈出差给儿女留言的离别味道。 虽然何依瑶估摸着秦狩早该睡了,应该要明日才会发现字条,但倘若秦狩真的意外提前发现字条,并看在大家同居数月的情分上,不再坚持放任五鼠的行动,赶来出手相救,那确实是天大的造化了。 不过,现实让何依瑶失望了。 来者有六人,说是援军,又不是援军。 六扇门的人有两个:张皓,以及张皓的小跟班、战力基本可以忽略的协警霍格。 北影厂的人却有四个:姚静,以及姚静在刑警队的“司机”老高、“秘书”小程和“保镖”胖洪。 张皓看上去灰头土脸,脸色有些恼羞成怒,仿佛在忿怒乔奈何的自作主张,又仿佛在厌恶自己居然要向抢饭碗的同行低头求援。 姚静却是一脸亢奋,她先前在刑警队的时候就是个吉祥物,连出警都没几次,今儿算是她在北影厂生涯的头一次出勤执法,就赶上锦毛鼠大战黑猫警长的大场面了,简直就是个梦幻般的开局。 姚静瞧见一片影影绰绰的人影,大老远地便扯着嗓子语无伦次地高喊道:“北影厂办案!闲人回避!陷空岛五鼠听着!速速放下武器,举手投降,跟人民政府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你们有权保持沉默,但你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 第一九四章 冲突与合作 “怎么是妳?!” 乔奈何满脸嫌恶地叫了一声,作为对六扇门充满归属感的资深临时工,她对北影厂这种抢饭碗的同行机构是本能地厌恶。 其实这事儿也怪不得乔奈何心胸狭窄,实在是她活了一千多年经历了太多大风大浪,见过的脑残皇帝与狗屎衙门是多如牛毛,尤其是明朝时期,东厂、西厂的那帮子龌蹉阉货为了拍老朱家的马屁,一直琢磨着逼迫六扇门献上长生之法,没少给六扇门使绊子捅刀子,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给乔奈何留下的深深的心理阴影。 在六扇门的内部宣传口径里,北影厂就跟东厂西厂这种被扫入历史垃圾堆的逗逼同行一样,纯粹是几位老了老了、怕死想长生的老干部拍脑袋决定的,或许还有点儿中央对六扇门的猜疑与制衡在里面,再加上六扇门近年来的发展一直受到压制,经费、人员、政策方面的支持力度都有所削弱,导致六扇门中下层成员,将这股积累的怨气都泄到了北影厂头上。 当然,在少数脑袋清醒、并琢磨出一些实情的六扇门高层眼中,六扇门与北影厂最大的矛盾,并非是物质上、权利上的争斗,而是根本理念上的冲突,也就是所谓的“道不同不相为谋”:六扇门的天职是维护三界秩序,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人类与非人的世界泾渭分明,谁也别去招惹谁,理念是“维稳”;而北影厂的目标是通过科学技术的进步,打破修士对天地灵气的垄断地位,并在全世界掀起一场新能源革命,理念是“颠覆”。 双方的理念背道而驰,堪比当年的国共两党,只是双方高层都保持了足够的克制与冷静,这才没有爆发内战,但摩擦却是不少。 前些日子,双方还就六扇门在押犯人的归属权撕了一阵子逼,北影厂虽然终因实力弱小而暂时收手,但转头又招揽了六大派的首席弟子入世,完全无视六扇门对修真门派的管制,打脸打得呼呼的。 在有心人眼中,双方迟早会爆发更大规模的冲突,或许是文攻,或许是武斗,不是为了权力,也不是为了利益,而是为了决定整个修真世界乃至地球社会的未来走势,赢家从此引领时代潮流,输家滚进历史垃圾堆。 乔奈何的性格比较纯粹,并没有刻意去了解太多北影厂的内幕,只是单纯的厌恶北影厂乱伸爪子瞎捣乱,算是一种比较朴素的同行相轻心理。 对于姚静,乔奈何的态度也是颇为复杂,一方面她很烦躁北影厂在平安市设立站点,甚至**裸地表现出拉拢灰衣巷这一最强中立派的意思,但另一方面,姚静的女汉子性格比较讨乔奈何喜欢,姚静平常对乔奈何的态度也很好,见面就是一口一个偶像,让多少有点儿偶像包袱的乔奈何拉不下脸对付她,只能敬而远之。 在其他区域的六扇门与北影厂分部疯狂互掐的时候,平安市的六扇门与北影厂分部却是表现出了难得的和谐共存,可是跌破了不少心怀叵测之辈的眼镜。 但是,乔奈何怎么都没有想到,当她这位六扇门总捕头陷入危机时,头一个跳出来救她的,不是六扇门的同僚,甚至不是灰衣巷的小霸王秦狩,却是死对头北影厂的小站长姚静! 姚静与三位刑警时代的跟班,除了没戴脸套,一身酷黑色的防刺服、防弹盔瞧着跟香港老电影里的特警飞虎队差不多,只不过手上的家伙却差那么点意思了:造型科幻好似小孩玩具枪的灵能手枪、没启动就跟手电筒似的灵能光剑,以及满满当当挂在武装带上、瞧着就像是一节节五号电池的灵能手雷,怎么看都像是某个网剧剧组缺钱只能在道具上凑合了,教现场充溢着一股浓浓的荒诞感。 “丢掉武器!举起手来!双手抱头!全部蹲下!” 老高、小程和胖洪这三位北影厂新丁的表现,却是比姚静这个领导强多了,虽说他们的神情看上去也有些激动,但多少表现出了警察队伍的正常执法素质,只可惜,他们面对的罪犯不是普通的杀人、抢劫啥的,甚至不是高喊阿拉胡阿克巴的恐袭分子,而是真正穷凶极恶的妖魔,哪里会惧怕他们几个半点修为没有的凡人警察? 好在张皓是懂行的,他一手攥着打神鞭,一手拎着捆仙绳,满面凝重地朝前走了几步,没扯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大道理,却是有些无奈地叹道:“陷空岛五鼠是吧?你们也别瞎折腾了,鹏魔王醒不了,黄金鹏他这辈子只能乖乖做个凡人,大家还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散了吧~” 五鼠听了顿时一阵骚动,他们身为七重楼高层,多少也知道些内幕消息:本来,七重楼里最擅长情报工作的周小史,曾从六扇门内部搜集到一些圣灵珠的情报,这才几次三番来灰衣巷试探盘查,甚至还动过拉拢秦狩的念头,只是他壮志未酬身先死,探查之事便没了下文,所以,圣灵珠在七重楼高层内部只是被当作一个尚未证实的传闻。 现在听张皓的口气,似乎还真有这么一个封印了七大圣神韵的“保险”,这才教六扇门有恃无恐,放任七大圣的转世灵童存活于世? 白玉汤眉头紧皱,冷声喝道:“这么说……圣灵珠的传闻,是真的咯?” 张皓不置可否,却是三两步凑到一脸懵逼的乔奈何跟前,竟抬手甩了她一巴掌! 张皓虽然有点儿小本领,但本质上还是个凡人,这一巴掌打在乔奈何脸上,瞧着拉风,听得响亮,实际上却连点儿油皮都没伤到,反倒是张皓手腕震得生疼,差点没脱臼。 张皓甩了甩手腕,又气呼呼地叫骂道:“乔奈何!何依瑶!还有你们这群蠢猫!你们他娘是扶桑关东兵嘛?这么喜欢玩‘独走’啊?人手一份遗书这是搞作文比赛哪?米国大片看多了吧?是不是以为不听上级命令,擅自送死就很有英雄气概啊?” 何依瑶弱弱地插了一句嘴,替发懵的乔奈何辩解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去尼玛的有所不受!”张皓今儿算是摆正了“正式工”对“临时工”的态度了,何依瑶不插嘴还好,这一插嘴,张皓顿时跟炸了毛似的骂道:“妳们以为老万……呸,门主派你们来秦家是做啥子的?还真以为是来干保姆的啊?妳们是来干保安的!防得就是有贼偷摸进秦家翻出点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既然是保安,就乖乖在业主家守着,成天乱跑个什么劲!” 乔奈何被张皓指着鼻子骂了半天,这才一脸茫然地应道:“呃……圣灵珠是啥玩意?” 张皓郁闷得想吐血,一脸不耐烦地说道:“门主不是宠妳嘛?回头妳自己问他去!自作聪明……秦狩都说了没必要管这事,妳们还偏不信,非要来找这个茬,这不是作死么?!” 何依瑶瞥了瞥一脸得瑟笑意的姚静,又不安地问道:“秦狩呢?秦狩怎么没来?” “秦狩为什么要来?他又不是咱六扇门的人,凭啥要管妳们的死活?!”张皓没好气地发了两句牢骚,见她们满脸失落跟被主人抛弃的弃猫似的,又耐着性子提了一句:“不是秦狩不肯来,而是他遇到麻烦了,一时半会来不了!我没办法这才找的姚静帮忙!” 姚静冲着五鼠努努嘴,又神采奕奕地附和道:“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辱!大家都是执法人员,缉捕罪犯,不分部门!” “哈!”白玉汤听了半天,得知他们最忌惮的秦家小怪兽来不了,不禁乐得笑了两声,又厉声喝道:“缉捕?就凭你们?别逗了好么……” 张皓赶紧摆摆手,示意姚静小姑奶奶别乱说话,又微微牵着身子,用一种绵里藏针的语气轻声说道:“对,凭我们的力量,缉捕你们还有点困难,所以,你们还是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卢方闻言大怒,喝道:“弟兄们,甭跟他们罗嗦了!我们直接拿下几个当人质,再要挟秦家把那劳什子的什么灵珠给交出来!” 说罢,不待白玉汤阻拦,卢方已经袖子一甩,甩出了一条似毛皮似布匹的金色大氅,妖风阵阵,猎猎而响。 韩彰也嘿嘿一笑,伸着肥嘟嘟的双手往嘴里一塞,愣是摸出了一杆近半米长的三眼火铳,又掏出了一只造型古朴的青铜弩,最后还吐出了一柄比他人还高的沉重陌刀,这技术含量可比口吞宝剑这种江湖戏法强多了,要是有机会上春晚表演,恐怕以后也没刘谦啥事了。 韩彰就半蹲在树干上,双手托着三眼火铳做出了一个狙击的姿势,还口齿不清地嘀嘀咕咕着:“嘿,早听说……北影厂捣鼓了些……有趣的武器……不知道……跟二爷我的货色……比一比如何?” 第一九五章 猫鼠大战(上) 打响开战第一枪的,不是手持灵能手枪这一先进武器的姚静,却是捧着三眼火铳这种老古董的彻地鼠韩彰。 “啪啪啪!” 伴随着三声闷屁般的响声,韩彰手上的火铳冒出了一串迷眼的白色烟雾,三颗毫无准头的铅弹不但一头扎进了泥地里,弹着点离他瞄准的目标姚静差了二三十米,半点威慑力都没有。 “嘿?还敢开枪拒捕?!”姚静不怒反笑,韩彰手上的古董火铳给予了她一种外星科技欺负原始人的优越感,对陷空岛五鼠的敬畏心理也消散了大半。 不等姚静回韩彰一枪,张皓却神色凝重地拉了一下她的脖领,扯得她一下子失去平衡往后摔倒。 “张皓你搞啥……”姚静气呼呼地叫骂道,可没等她一句话说完,却听见了一串类似机关枪扫射的“哒哒哒”声,抬眼一看,却见韩彰手上的三眼火铳愣是玩出了加特林机枪的特效,三根激烈旋转的枪管正疯狂地舔着火舌,吐出了一大片骇人的弹雨。 “哈哈哈哈!尝尝二爷的三眼加特林!”韩彰嚣张地狂笑道,跟《第一滴血》里的兰博似的,肆意地播撒着金属弹幕。 所幸韩彰的三眼加特林的精度感人,滑膛加上圆球铅弹,那个飞行轨迹稍远一些便是不规则的布朗运动:张皓几乎是拖着姚静的衣领往后跑,而铅弹风暴也追了二三十米,期间姚静倒是没伤着,可几个附近的猫咪警察却是躺枪,修为高一点的还好,妖怪的**强度不是凡人可比,只是身上被咬下两块肉,修为差一点的、或者运气太背被击中要害的,直接中弹扑街,嫣红的鲜血洒了一地。 “这这这不科学啊!那火铳连弹夹都没有,这么些铅弹是藏哪的?”姚静惊愕地叫道,韩彰的大明三眼加特林虽然威力不大,只是发射过时的铅弹,但这射速和弹容却是唬人的很,火力压制效果都堪比现代重型机枪了。 也不知道是谁带了个头,二十几只手铐造型的量产型捆仙绳便被抛了出去,而这些手铐也跟螃蟹似的“咔嚓咔嚓”夹着“钳子”,并纷纷朝着五鼠疾驰而去,尤其是仇恨值最高的韩彰,足足有半数的手铐是冲着他来的。 “呼啦!” 一直处在战场中心守护白玉汤的钻天鼠卢方,眼见四五只手铐扑面而来,冷哼一声,手中那件金色披风一甩,愣是掀起了一阵喷气式飞机尾气般的狂暴气流,手铐被卷入气流中,顿时纷纷失控,当风暴散去,这些量产型的捆仙绳也耗干了灵力,一个个跟死螃蟹似的摔在地上,偶尔颤颤着动两下,却再也飞不起来了。 这件披风,正是卢方的本命法宝——用鼯鼠(飞鼠)四肢间的滑翔肉膜炼化而成的“飞天风筝”! 穿山鼠徐庆也不甘示弱,他手持开山铲往地上一插一挑,一面厚实的土墙便拔地而起,手铐纷纷撞在土墙上,土墙又轰然倒塌,愣是将那些手铐给埋到地下去了。 翻江鼠蒋平离了水一样厉害,却见他手持两把霸王鱼叉左挑右扎,没一会儿便跟叉鱼似的挑了一串手铐,跟着又双叉交击,伴着一阵教人牙疼的金属碰撞声,这些手铐已经碎成了零件。 至于韩彰,他先是用三眼加特林扫射了一阵,大概是想把三眼加特林当防空机枪使,无奈这火铳的精度实在太烂了,手腕一抖那铅弹就不知道往哪儿飞,而他似乎也有些腻歪了,嘀咕了一声“精度尚需改进”,便将火铳重新塞回了嘴里。 乍一看,韩彰不闪不避,瞧着有点儿束手就擒的意思,不过众人却见他面露得瑟,一张比他脑袋还大的血盆大口猛地张开,愣是将十几只迎面飞来的手铐都吞了下去! “呃……嗝儿~” 韩彰这只小胖仓鼠大概是一下子吃太多噎住了,他一手揉脖子一手捶胸口,面色铁青地蹦跶了几下,这才一口气顺过来,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又一脸嘲讽地咧着嘴笑道:“还有么?没吃饱呀~” 紧接着,他的眼前便出现了数枚“一号电池”。 韩彰突发炮制,再度将姚静等人甩出的灵能手雷一口吞下,跟着众人就听见一声轻轻闷响,韩彰的两腮瞬间跟气球似的鼓得老大,而他也一脸懵逼地半跪下去,嘴巴再度张开,稀里哗啦地吐出了一大摊乱七八糟的零碎垃圾,口中还呕道:“呕……这什么狗屎味道……天底下哪有这么难吃的灵气……” 姚静与跟班们甩出的灵能手雷,在威力上尚有些欠缺,还不至于炸烂韩彰那张千锤百炼过的大嘴,但是人造灵能比天然灵气的味道着实差远了,韩彰刚才感觉就像是嘴里被塞满了焦臭的沥青橡胶,饶是他一向好胃口、擅长吞噬法器、灵气,也依旧受不了这种工业污染级别的恶心味道。 “biu~biu~biu~” 姚静一击见效,又再接再厉,手指灵活地扣着扳机,用灵能手枪射出了一道道灼热的火属性灵能射线,而三位跟班也纷纷持枪射击,只是使用的灵能属性各有不同,一时间五颜六色的光线重重闪耀,虽然这些灵能射线的威力较弱,只是相当于蓬莱仙派学徒级别的五行法术,碰上五鼠这种级别的妖王没啥大用,但是光影效果着实挺漂亮的,科幻味十足。 “嗞啦!” 张皓见姚静这帮子北影厂的人都开干了,自个儿的血性也上来了,他一甩雷光阵阵的警棍造型打神鞭,又亮出那本龙气缠绕、金光闪闪的红宝书,怒喝一声:“今儿咱也让这帮北影厂的菜鸟见识下咱六扇门的本事!杀!” 说罢,张皓却是抬脚踹了浑身打颤的霍格屁股一脚,霍格一个猝不及防,顿时“嗷嗷”叫着往前冲了几步,身不由己地带了一把进攻节奏。 “杀啊~喵~” 仿佛是受到了霍格这只小鶸鶸都敢万岁冲锋的刺激,群猫也齐声喊杀,或是提着警棍打神鞭,或是揣着本命铁爪套和猫尾鞭,犹如狮群狩猎般,从各个方位包抄着杀向了陷空岛五鼠,即便是虚弱状态的乔奈何与柔弱无力的何依瑶亦不例外,甚至她们还抱着慷慨赴死的决心,冲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乔奈何!再来战啊!” 一直装虚弱的白玉汤也急了,他抬手挤开卢方,提起宝剑金尾针再度杀向了乔奈何,还将何依瑶也卷了进来,三人“叮叮当当”打得热闹,可折腾了半天,却是谁也没受伤! 白玉汤担心伤到乔奈何,何依瑶又没啥本事,所以他刻意控制着妖力的输出,一直保持在一种自保有余、进取不足的半吊子状态。 乔奈何脑子里啥也没多想,就是一心杀敌,可惜她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哪怕再精妙的招式,一旦失去了力道与速度,也会变得软弱无力,难以给予敌人杀伤。 何依瑶则是揣着明白当糊涂了,她虽然也有为六扇门牺牲的心理准备,但是……能不死还是别死么。 算计!全都是算计! “好五弟!要帮忙嘛?” 卢方披风一甩,掀飞了四五只扑上来厮杀的猫咪警察,跟着纵身一跃,闪过数道打神鞭的雷光,见白玉汤与二猫斗得你来我往,而白玉汤的动作又明显不协调,总是在关键时刻慢一拍,还当白玉汤真伤了,又担心地喊了两声。 “谁也别插手!不然我跟谁急!” 白玉汤一脸的焦躁与悲愤,完美地表演出一个遭受挫折却又心高气傲的少年侠士形象。 四鼠对白玉汤的本事有信心,再加上群猫一个个跟疯了似的,愣是以同归于尽的架势猛攻四鼠,搞得四鼠也是手忙脚乱,干脆也放任白玉汤与二猫打一龙双凤的友谊赛…… “喵!” 一只伤势过重都露出原形的大花猫,浑身跟着了火似的燃起了莹莹如鬼火的光芒,三条修长的猫尾也跟点着的引线似的越来越短,但是牠的体型却是充气般迅速膨胀,眨眼间便达到了成年雄狮的体格,而这头巨猫也两眼猩红地扑向了翻江鼠蒋平,愣是将这个壮实如铁塔般的光头大汉扑翻在地,满嘴匕首般的尖牙就冲着蒋平的脖子咬了下去。 这只三尾妖猫,正在自燃妖丹透支妖力,打算跟敌人玉石俱焚! “噗!” 两柄锋利的霸王鱼叉从侧面刺入了巨猫的胸腔,热腾腾的鲜血潺潺而流,而蒋平两条粗壮的胳膊也绷足了力气,愣是架着巨猫往后退,巨猫口中发出了激烈的哀嚎,却又挣扎着摆动着两只前爪,在蒋平的脸上、胸膛留下了一条条血淋淋的爪印! “啪!” 数杆雷光闪闪的打神鞭正劈在蒋平的脊梁上,震得他手上一软,鱼叉一松,巨猫再度扑在了他的身上,可是,巨猫的牙齿却没有咬破他的脖子,因为,巨猫的心脏已戳烂、血液已流干! 像这只花猫捕头一样,自燃妖丹透支妖力的猫咪捕头,足足还有七八只! 而其他没有玩自爆的猫咪捕头,并非贪生怕死,而是纯粹修为不够,尚未凝结妖丹罢了…… 第一九六章 猫鼠大战(下) “轰隆!” 伴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一根二踢脚粗细的大号弩箭狠狠地扎进了一头巨猫的脊背,由于弩箭过粗、阻力过大的缘故,弩箭入肉不深,巨猫的伤口瞧着鲜血直流,但并未伤及要害,反倒激起了牠的凶性,“喵喵”乱叫着,那匕首一般的利爪却是抓得更凶猛了。 但是,这根大号弩箭却又像二踢脚那样,“砰”得一声炸开了,这并非是单纯的火药爆炸,而是类似道门雷符、爆符的灵力震爆,愣是将**强悍的巨猫身上炸出了一个老大的窟窿,那巨猫连叫都来不及叫唤一声,便已经软塌塌倒在地上,眼见着就不活了。 比起北影厂开发的灵能手雷,这支手工制作、工艺成熟的爆裂矢,在对付超自然生物方面明显更胜一筹! 制作、发射这支爆裂矢的,正是七重楼中炼器最强的技术宅韩彰! 刚刚吐完的韩彰,脸色还有些苍白,神情有些复杂,感觉就像是江湖约架却被人泼了一脸屎尿,又是愤怒又是恶心,而他就捧着那只古董青铜弩,排上了一枚枚酷似二踢脚的爆裂矢,一边狙击着场中的巨猫,一边轻蔑地大喊道:“呸呸呸!今儿二爷就让你们见识下大秦歼星弩的厉害!” 轰轰轰! 一连串好似火炮轰炸的巨响此起彼伏,猫咪捕头们虽然不怕死,但也不能白白往炮口上送啊!结果,他们手忙脚乱地闪避着爆裂矢的轰击,什么阵型章法都顾不上了,却是给了敌人调整状态的机会! 韩彰的重火力支援,迅速扭转了战场局势,随着数只自燃妖丹的巨猫被炸死炸伤,原本数人一组、巨猫主攻、小猫牵制的围攻战术也随之土崩瓦解,而战斗经验丰富的四鼠稳住了阵脚,并开始依靠自身强大的修为反过来碾压对方,攻守之势为之一变。 没一会儿,便有半数的猫咪捕头倒下,原本靠拼命拼出来的那点优势,已经荡然无存。 “喵!” 眼见着一众徒子徒孙伤亡惨重,乔奈何也发了狠,却见她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哀鸣,浑身上下都出现了兽化特征,尤其是那只半人半猫、毛发浓密的脸蛋,既有点儿二次元猫耳娘的萌,又有些神怪小说中妖魔的猛,教白玉汤瞧得是心潮澎湃。 “乔奈何!妳不要命了?!” 乔奈何那对漂亮的猫儿眼中,仿佛摇曳着琥珀色的火焰,一股骇人的妖气如潮水般汹涌而出,有那些自燃妖丹的巨猫珠玉在前,白玉汤哪里还猜不到乔奈何妖力暴涨的奥妙? 自燃妖丹,虽然可以教妖怪跟吃了兴奋剂一样实力暴涨,但自古以来却少有妖怪会这么做,因为自燃妖丹的副作用实在太大,不但会损耗寿元,事后还会跌落修为,一个弄不好还会走火入魔灵脉寸断而亡,而且妖丹燃烧的痛苦也不是常人能忍受的,当暴走的妖力冲刷着灵脉与肉身,那痛觉简直堪比凌迟剐肉,许多妖怪哪怕是明知要死,恐怕都不敢玩这种比死还痛苦的把戏。 但是,乔奈何及麾下的这群猫咪捕头,与野生妖怪截然不同,他们是生于人类家中、长于人类之手的“家猫”,他们缺乏普通妖修那种逆天求长生的坚定信念,取而代之的是为主人尽忠、为事业尽职的高尚信仰。 在这些六扇门的“家猫”看来,修炼是手段而非目的,寿元是可以交换的筹码而非不可舍弃的珍宝。 这种与修真世界主流格格不入的思想,在许多野外散修眼中,这群“家猫”是被洗傻了脑子,修士不求长生还修炼做啥?但是,正是无数像乔奈何这样舍命牺牲的“傻子”,在无人记载的历史阴暗面中,斩断了一条条妄图为祸人间的幕后黑手,拼出了六扇门对修真世界三千年的统治地位。 借用某伟人的话说:你们的名字无人知晓,你们的功绩永世长存。 “啪!” 鞭身加粗加长堪比石油管道的九尾鞭,带着猩红的血光,重重地劈在了白玉汤那张惊愕莫名的帅脸上,白玉汤只觉得脸蛋一阵火辣辣的痛,眼泪鼻涕稀里哗啦地就流了出来,意识更是跟脑震荡似的迷迷糊糊,两腿一软,当场就跪了。 “唰!” 乔奈何面如冰霜,没再管晕倒的白玉汤,抬着毛茸茸的胳膊又甩出了一记破空爪,数道犹如死神镰刀般的巨型猩红爪印直追重炮手韩彰,韩彰吓得将大秦歼星弩一丢,又操起那柄古董唐陌刀,色厉内荏地叫嚣道:“再见识下二爷的大唐斩舰刀……” “轰隆!” 猩红爪印拍在树上,愣是将那颗树冠茂盛的大树给“剃”了光头,而正中了一道爪印的韩彰,身上已经多出了一条从右肩延伸到左腰的血痕,深刻见骨! 韩彰混在一堆被绞碎的树干枝叶中,满身血污摇摇欲坠,最终失去意识后仰落下,却是卢方将披风“飞天风筝”往身后一卷,整个人便像电影里的超人那样凌空飞起,在半空中稳稳接住了伤重的韩彰。 “兄弟!” 看着气若游丝的韩彰,又转头望望生死不知的白玉汤,卢方声泪俱下,他不禁后悔没有听从白玉汤的意见撤退,都说穷鼠噬猫,今儿五鼠将却是撞上穷猫噬鼠了! 卢方心中感叹,六扇门能够统治修真世界三千年,果然不是靠嘴吹出来的,像乔奈何他们这种敢打敢拼敢牺牲的斗志,即便是七重楼里最激进的武斗派都要甘拜下风。 “老猫不发威!你当我们是hellokitty啊!杀!” 乔奈何振臂一呼,陷入颓势的猫咪捕头们顿时声势大振,而五鼠将已经五去其二,卢方又忙着检查韩彰伤势,剩下的穿山鼠徐庆与翻江鼠蒋平,顿时便被狂暴的猫群淹没! “呀呀呀呀呀~” 徐庆嘶吼着将穿山铲舞成了大风车,威慑着身边围上的四五只猫咪捕头,却不料,乔奈何九尾鞭一甩,便死死缠住了他的穿山铲,而紧跟着两头体格堪比剑齿虎的巨猫便将其扑倒,又抓又咬,血肉翻飞,而失手穿山铲的徐庆,却连遁地逃走都不能,只能硬扛对方的锋利爪牙,也就是徐庆修为高底子厚,喊了半天愣是没死,不过这种被猫咪啃咬的痛苦,却是又唤醒了徐庆尚未成精前被野猫追捕的恐惧…… “铛!铛!铛!” 蒋平紧张地抿着嘴唇,面色严峻地将两杆鱼叉刺来刺去,而包围他的猫咪捕头们也不着急,只是保持着安全距离,并绕在他周围蹦来蹦去,一只体格雄健如草原狮的长髯巨猫则迈着轻松的步伐跟在后面,像教导小猫捕猎的大猫一样,不时发出两声指令似的吼叫。 “哈哈哈哈哈,七重楼五鼠将又怎么样?碰上咱六扇门,还是一样歇菜?着家伙!” 霍格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一脸嘲讽地叫嚣着,甚至还捡了泥土块往蒋平脸上招呼,跟小屁孩打架似的,气得蒋平差点没把鱼叉投掷出去扎死他! “噼啪!” 就在蒋平的仇恨被霍格稳稳拉住时,张皓与姚静已经悄悄摸上前来,蒋平也是机警,愣是在警棍打神鞭和光剑手电筒沾上身前闪了一下,可他刚刚一个转身,又被张皓那本红宝书上的金光晃得目眩神晕,而张皓与姚静也是一左一右就往蒋平的腰子上捅! (注:警用与军用格斗术中都有打击性肾击,肾击的剧痛可以让人瞬间丧失行动力。) 蒋平只觉得双肾一阵钻心的痛,手脚一软,跟着便被一大群猫咪捕头趁机扑倒,层层叠叠压得跟叠罗汉似的! “谁还有备用的捆仙绳?赶紧绑了!” 张皓后怕地喘着粗气下令道,只是六扇门近年来困于经费短缺,六扇门总部直属队伍的装备尚可,但地方分部的法器道具严重不足,张皓喊了半天,竟没人能掏出备用的捆仙绳来! “弟兄们!拿出点骨气来!”卢方眼见徐庆与蒋平就擒,顿时咬牙切齿面露狰狞,厉声喝道:“那群家猫都敢拼命,咱们这群野鼠难道就惜命不成?今日之战,不死不休!” “大哥!我……还能战!”韩彰口吐血沫,挣扎着哼哼道,而卢方也面露赞赏之情,叹了一声“好兄弟”,便将韩彰轻轻放下。 卢方目露凶光,披风猎猎而响,而他也沉声低喃道:“我们流亡了一千年……又被摧毁了自己的故乡……现在你们竟敢伤害我亲爱的兄弟,你们这是自寻死路!” 张皓听了耳熟,忍不住吐槽道:“哥们你也玩魔兽啊?哪个服啊?” “迦拉氪隆……”卢方下意识回了一句,反应过来后,又赶紧绷着脸,继续摆他的江湖大哥派。 “呼啦~” 狂暴的妖风卷着满地的落叶直冲云霄,卢方的金色披风也好似被烟头点着了,星星点点的火光遍布其上,忽明忽暗忽闪忽现…… 张皓见卢方也破釜沉舟玩自燃妖丹了,顿时脸一苦,哀嚎道:“完了完了完了……秦狩啊秦狩!你他娘的再不来帮忙,老张家可真得绝后了呀!” 第一九七章 提问,你就是我的马斯塔吗? 卢方不甘心束手就擒,发酵千年的深刻仇恨,以及保护兄弟的义薄云天,让他也玩起了自燃妖丹的把戏,大有跟乔奈何等人同归于尽的架势! 此刻,秦狩在哪里?秦狩在做什么?让我们把时钟往回拨几个小时…… 清冷的月光穿过虚掩的窗棂,洒在了秦狩卧室的床头上,而躺下不久的秦狩,倒也没什么漫漫长夜孤枕难眠的意思,被窝一翻,眼睛一闭,再将脑袋往金小玉那毛茸茸的小肚皮上一枕,又柔软又舒适,他愣是将这只稀世难寻的十尾妖狐当肉枕头使,而金小玉似乎习惯了秦狩的蹂躏,除了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毛茸茸的大尾巴,也跟着眯眼睡下了。 过了好一会儿,当睡踏实的秦狩都开始轻轻打鼾了,金小玉的眼皮子却猛地睁开了,一对漂亮的金色眸子冲着窗外的夜色打量了会儿,两只大耳朵更是警惕地竖了起来。 此时,乔奈何与何依瑶刚刚写好了“遗书”,并蹑手蹑脚地准备出门。尽管猫咪足下肉垫的消音效果不错,两只小猫全程没弄出啥声响,但金小玉灵感极强,依旧察觉到了什么,但她发现是“老爸”的两个“女仆”在折腾,并非有小贼撬锁溜门,也不多管闲事,探头舔了舔被秦狩挤乱的体毛,又两眼一闭,继续呼呼大睡。 然后,秦狩便醒了。 倒不是秦狩听力有多逆天,而是乔奈何与何依瑶出门的时候,无意中触发了秦家大院的隐藏法阵。 “哎哟,这两只小猫真不叫人省心,我不都说了没必要去搀和那事么!” 尚未睡饱的秦狩还带着点儿起床气,他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就穿着汗衫大裤衩下了地,踩着塑料拖鞋跑到二猫的卧室里转了一圈,当他翻到二猫那堪比遗书的小纸条留言时,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我的天,这两只小猫疯了吧,她们才几斤几两啊,就想跟五个妖王扳手腕?” 秦狩本以为,乔奈何与何依瑶至多是去打探下情况,为六扇门方面进一步的行动做些准备工作,却不料这二猫却是一心想当英雄烈士啊! 不过说起来,秦狩这种能拿妖圣当枕头使的大魔王,根本没想到“七大圣”这三个字在他人心中的分量,在信息获取不完全的情况,乔奈何与何依瑶却是将黄金鹏当成了一颗威力堪比核弹的定时爆弹,怎么可能沉得住气慢慢来? 秦狩烦躁归烦躁,不过看在二猫平时替自己洗衣做饭的情份上,还是打算出手救一下,于是,他先给张皓打了个电话,问问清楚情况,而张皓这边也刚刚收到总部转发的讯息,得知了乔奈何的行动计划,也是被这突发状况搞得一个头两个大。 “秦狩,等总部派援军已经来不及了,这次算六扇门欠你的人情,不指望你收拾掉五鼠,就请你出手把那群傻猫的命保住,至于事后该怎么肉偿都行,猫尾巴猫爪子随你切!” 张皓在电话里苦苦哀求,秦狩正打算答应,却骤然听见院子里传来了几声清脆的敲门声,又隐隐听见金小玉那充满惊惧的呲牙呜呜声,心中一惊,与此同时,整个灰衣巷都弥漫起一股骇人的森森鬼气,没啥灵感的凡人居民都觉得半夜骤然降温,纷纷被冻醒起床加被子,至于那些妖魔鬼怪住户,更是本能地感到了恐惧,一个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畏畏缩缩等待着这股霸道的力量褪去。 秦狩自然也不例外,他面色严峻地打量着阴云笼罩的夜空,那轮皎洁的明月只剩下了一层朦胧的影子,伴着阵阵阴风吹过,很有点月黑风高杀人夜的恐怖气氛。 更加教秦狩不安的是,他的眉心间跟开了天眼似的,闪耀起一缕金色的流光,秦狩魂魄之中的天门钥匙、这件无形的天守信物,居然与门外的某个强大存在产生了共鸣与呼应。 秦狩苦笑一声,对着手机说道:“张皓,老子暂时过不来了,你先找姚静帮帮忙吧,我这边有大麻烦了。” 张皓急道:“秦狩!你什么意思啊?你不能撒手不管啊!你堂堂当代天守能有啥大麻烦啊?” 秦狩淡淡地说了一声“地守来了”,便挂断了电话。 且不提得知这一劲爆消息的张皓如何激动,秦狩却是心中惴惴地挪着步子,缓缓向院子大门走去。 金小玉早已跑到院子里了,她浑身肌肉绷紧,毛发一根根竖起,十条大尾巴更是孔雀开屏似的伸展开来,让她的体格瞧上去好像大了一圈,而她还长着尖嘴冲着门外发出了一串串看家狗般的吼叫威胁声,只是她一只小狐狸却“汪汪”乱叫,着实给人一种荒谬的错乱感。 “笃笃笃~” 敲门声依旧响个不停,而秦狩面色纠结地犹豫了一会儿,又咬咬牙,伸手开了门。 门外是一位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她穿着身套头的蓝色户外冲锋衣和紧身牛仔裤,脚下踩着双耐克运动鞋,肩上还搭着一只旅行背包,乍一看就像个半夜找不到旅馆的求宿驴友。 看见秦狩开门,女子将冲锋衣的头套一摘,露出了一张清丽脱俗的漂亮脸蛋来:白净的鹅蛋脸,比近年流行的锥子脸线条更加柔和;一双清冷的眸子,就像是平静的湖面,深邃而迷人;红润的嘴唇,像是两片玫瑰花瓣;一头乌黑光洁的长发,梳成了两条略显土气的麻花辫,绕过光滑的脖颈,一左一右搭在微微隆起的胸前…… 这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美女。 倘若非要在这位美女的相貌气质上吹毛求疵,那么,这位美女的眉毛线条倔强地上挑,气质上上略显刚硬,而她的嘴唇漂亮归漂亮,但缺少笑意造就的黄金弧线,面无表情显得过于冷漠,一旦看久了,教人有一种看泥胎塑像的不真实感。 秦狩不是没见过美女的人,但是这位驴友美女依旧惊艳得教他心脏一抽。 驴友美女也微微动了动脑袋,上下打量着一身拖鞋汗衫大裤衩的秦狩,尽管她的眼神依旧纯净,没有半点鄙视的意思,但秦狩依旧有点儿自惭形秽的羞涩。 忽然,驴友美女微微张口,用一种毫无感情的语气轻声问道:“提问,你就是我的未婚夫吗?” 秦狩愣了一下,正欲开口,却见驴友美女的双眼中燃起了一团幽蓝色的火焰,又一闪而逝,而她也面无表情地自问自答道:“天门钥匙在你心中,你就是当代天守,看年纪,你应该也不是秦柏,那么,你自然便是秦柏的继承人,如今的秦家家主,也就是我的未婚夫咯?” 说着,她又礼节性地冲着秦狩伸出了手,并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萧宵,当代地守,萧家家主,家里是开棺材铺的。” 秦狩轻轻握了握对方的小手,虽然有点凉,但的确是有血有肉的大活人。 秦狩明显有些拘谨,就跟头一次相亲的小男生似的,学着萧宵的语气应答道:“你好,我叫秦狩,当代天守,秦家家主,是个医生。” 萧宵抬手看了看腕上的表,又一脸平静地说道:“秦狩,我赶时间,咱们快点把事儿办了吧。” 秦狩愣愣地说道:“啥事?” 萧宵挑了挑眉,用一种很淡然的语气说道:“我时间很紧,只打算在平安市待个两三天,而我有两件事要办,头一件事,就是履行娃娃亲的承诺,跟你结婚洞房生孩子,我已经算好日子了,你努力个两天就成,等孩子生下来后,若是双胞胎,我就寄一个给你,要是独生子,我就再跑一趟平安市……” “噗嗤!” 秦狩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这到底是结婚生子还是宠物配种啊? 萧宵似乎并未注意到秦狩的精彩表情,又自顾自地说道:“第二件事,也需要你帮忙。十几年前,由于一场大规模的鬼王叛乱,我们萧家族人几乎死绝,只剩下我与爷爷萧野,而我们祖孙二人忙于修补多处战毁的鬼门关,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一直无暇顾忌俗世之事,也导致封印了七大圣神魂的古迹宝塔遭到强拆,七大圣的神魂由此逃脱生天。前些日子,六扇门的人不守规矩,擅闯鬼门关禁地被我剿灭,不过这些贼子也算死得其所,通过拷问残魂,我由此得知了鹏魔王转世一事,以前不知道在哪儿,我可以不管,但既然知道了,我肯定得管!所以,请你带路,我去宰了那个转世灵童,收了那只鹏魔王的神魂!” 萧宵这番话说的是咬牙切齿杀气腾腾,那张古井不波的脸上也浮现出了难得的感情波动,而秦狩也是听得心惊胆战,萧宵言辞之间,那份对生命的漠视表现得极为露骨,这让一向尊重生命的秦狩是无法接受的。 秦狩不自觉地亮起了左眼的判官鬼目,跟着差点就被萧宵满身的血光给闪瞎! “我……不答应。不管是配种也好,还是带路也好。”秦狩纠结地咬着嘴唇,掷地有声:“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不是一路人!” 萧宵愣了愣神,但是转眼间,她的嘴角却挂上了一弯鬼魅的笑意。 她饶有兴致地歪着头,打量了一下秦狩那鬼火森森的左眼,忽然用一种平淡而又残忍的语气说道:“秦狩,你左眼的判官鬼目,还是我爷爷给你师傅的订婚信物,你若是想退婚,就别怪我把你的眼珠子抠出来当泡踩!” 萧宵那冰冷的视线扫在秦狩的脸上,顿时令秦狩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都有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惊悚感! 妈蛋!看走眼了!本以为是三无,结果居然是病娇! 第一九八章 霸道女皇爱上我 感谢书友chinesezcy的打赏。 ————————————— 萧宵说着说着,还不自觉地做了一个虚抠的动作,而秦狩不禁地伸手揉了揉左眼,隐隐有点儿疼。 瞧见秦狩这战战兢兢的模样,萧宵似乎也觉得玩笑开大了,又强行挤出一丝哄孩子般的假笑,说道:“生孩子的事儿,关联到秦家与萧家的薪火传承,我看你也不像是有女人缘的,不配合我生个可以继承秦家的娃儿,你们秦家人还真想绝种不成?” “我可以收养……” 秦狩这句话刚到嘴边,但是男人的那点儿自尊心,又让他恬着脸吹牛逼道:“谁说小爷没女人缘?我……我有女朋友了!” 萧宵眉头一皱,低头瞥了眼呲牙咧嘴的金小玉,一脸狐疑地问道:“对方是人么?” 秦狩脖子一拧,倔强道:“当然是人!咱老秦家的规矩,必须得娶凡人女子为妻,而我师傅当初给我订下的娃娃亲,是萧家最小的孙女萧宵,不是沾满杀孽的地守萧宵,按照咱老秦家的标准,妳不能入门!” 萧宵一听“规矩”二字,却是露出了一副肃然而忧郁的表情,她有些为难地叹道:“是啊,祖宗规矩大如天。秦柏老先生与我爷爷达成秦萧联姻的约定时,家里还是有些亲人的……” 秦狩心中不禁也慨然,并忽然醒悟:萧宵与秦狩都是少年失亲,都是在没人教没人养的孤独情境中长大,性格方面自然会存在着这样那样的毛病。萧宵常年混迹在人间与鬼域的交界鬼门关,见过的鬼魂估计要比活人还多,她不是冷漠无情,也不是不把人命当命,而是纯粹对生命没概念了。 从某种意义上,萧宵的心态,也是一种“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之道虚,地之道静。虚则不屈,静则不变,不变则无过,故曰‘不伐’……” 秦狩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这么一段《管子》里的文章来,也记起儿时秦柏教三徒弟这一段古文时,特地对三人提过:天道地道本一体,恰似阴阳分两面,天守主生,地守主死,手段不同,职责相一。 只不过,萧宵这位当代地守,由于缺乏足够的教导,在履行职责上明显没有把握好尺度,就好像军人沙场建功是伟业,滥杀平民却是暴虐了。从萧宵那满身血光来看,萧宵这些年可没少干掉罪不至死的活人,哪怕是厚德载物的地之道都不愿意为其分担因果了。 秦狩更加敏锐地察觉到,萧宵那看似冷漠的外表下,似乎藏着一颗疯狂而扭曲的心灵,精神状态与当初入魔的秦狩极为相似! 只不过,萧宵依旧还遵守着家族的规矩,坚持着地守的职责,也就是心中尚有底线,徘徊在亦正亦邪之间,这才没有彻底入魔…… 秦狩这边审视着萧宵的心理健康状态,萧宵在发完一通感慨后,居然也通情达理地说道:“秦狩,按照祖宗的规矩,我确实不合适与你结婚。这样吧……咱们只生孩子,不结婚。” “噗嗤!” 秦狩差点没一口老血吐出来,这绕了一圈怎么还是要配种啊? 说实话,萧宵的外貌身段都很不错,作为炮友绝对是一流的,但问题是,她就是个对生死没概念的病娇女,想想英年早逝的诚哥,秦狩实在不想被人哪天砍了脑袋抱上小船漂流到世界尽头…… “我有女朋友了,不合适不合适……” 秦狩摆了摆手,继续瞎扯淡,却不料萧宵眼中精光一闪,竟摸出了一只薄薄的黑色封皮笔记本,乍一看没啥特别,但笔记本的封皮上居然还有“生死簿”三字,一经翻开,那浓浓的死气四溢开来,冻得秦狩遍体发寒。 秦狩一愣,惊道:“卧槽!死亡小册子?” 萧宵的嘴角微微一翘,解释道:“《死亡小册子》这片子确实挺有趣的,可惜,判官笔在美猴王大闹鬼门关时便遗失了,这生死簿也就变成‘只读’属性了,改不了他人阳寿了……说吧,她叫什么?多大了?干什么的?别瞎编,我会查的。” 秦狩脖子一噎,他这种死宅医生交际圈子极小,平常接触的人类女性,除了灰衣巷里的已婚妇女,就是八宝亭公园的跳舞大妈,真要说年纪相仿适合当女朋友的熟人,好像就一个……姚静? “她叫姚静,今年二十x(女生年龄是秘密~),在本地市局干警察,另外还有分兼职在北影厂……” 秦狩鬼使神差地一口气报出了姚静的信息,而萧宵闻言,也用手指在笔记本上比划了几下,很快,原本空白的纸面浮现出一排排名为“姚静”的个人讯息,而她又根据年龄、住址、工作等讯息筛选了一下,很快便找到了秦狩的“女朋友”姚静。 由于角度的关系,秦狩也稍微瞧见了一点儿生死簿上的讯息,生死簿的户籍信息倒是挺完全,跟民警的户籍查询系统界面有点儿像,不过还多了实时位置、健康状况、剩余阳寿等条目…… 好在地府的生死簿不是月老的姻缘簿,萧宵也只能查询一下姚静此人是否存在,还不能确定秦狩与姚静的关系。 或许是出于好奇心,亦或是出于恶趣味,萧宵不但查询了姚静的信息,甚至还查了一下秦狩! “姚静,剩余阳寿八十九年……哟,原来是明灵根,难怪体质这么好……咦,秦狩你原来是空灵根啊,确实是绝配……” 萧宵看得啧啧称奇,甚至还毫无芥蒂地说出“绝配”二字,只是秦狩怎么听都有点儿不是个滋味,总感觉对方在翻看宠物血统证书、研究如何配种…… 忽然,萧宵秀眉微蹙,有些纳闷地说道:“秦狩,你的阳寿……不对劲啊……” 秦狩一脸决然地捂着耳朵,大声吼道:“我不想知道我能活多久!” 秦狩长年行医,见多识广,他知道世间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等死的过程。 萧宵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赞许之意,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些遗憾地说道:“也罢也罢,既然你现在有女朋友,那我可以等你们分手后,再来跟你生孩子。现在,请你带路,或者告诉我鹏魔王转世灵童的姓名,我要去履行我的职责,杀人夺魂!” “不行!”秦狩一口拒绝:“鹏魔王有罪,但那孩子只是个无辜凡人!你不能随便杀人!” 萧宵嗤之以鼻,声音也尖利了起来:“无辜?既然身为鹏魔王的转世灵童,那便生而有罪!前世因,今世果,此乃因果!” 秦狩摇摇头,解释道:“不不不,一码归一码!我曾经用判官鬼目仔细看过,那位灵童的人格是独立成长的,虽然魂魄同源,但十几年来灵魂与意识不统一,长期分离下来,鹏魔王的神魂已经长出了一条明显的分支,二者已非同一人物!妳要封印鹏魔王我不反对,但是鹏魔王神魂不灭,杀而不死,那灵童的魂魄枝芽却很稚嫩,妳若出手,他必然魂飞魄散!” 萧宵面带怒意,清喝道:“哼,就算那灵童是无辜的,但为了维护三界秩序,一点儿小小的牺牲又算得了什么呢?” 秦狩顿时炸毛了,他怒喝道:“这孩子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一条命!凭什么随随便便就‘被’牺牲掉啊!” 萧宵也针锋相对地呵斥道:“就凭我们萧家三千年来牺牲的千千万万族人!” 秦狩正欲回话,却瞧见冰冷如霜的萧宵身上,此刻竟涌动着如岩浆般炽热的感情:她的神情悲愤不已,双目更是攒满了泪水,滴滴答答得往外流淌,洁白的贝齿深深地扣着红唇,隐隐沾上了一丝嫣红的血色,那单薄的身子在寒冷的阴风中一抽一抽,却是在强忍着压抑多年的哭意。 萧宵撒泼似地跺着脚,尖声喊道:“秦狩!我讨厌你!我不想给你生孩子了!” 秦狩瞧见萧宵哭得梨花带雨,没啥恋爱交往经验的他,一下子便没辙了,只是软言说道:“萧宵,讲讲道理!妳知道圣灵珠的事儿吧?只要咱秦家的圣灵珠不丢,鹏魔王觉醒不了,三界秩序依旧稳如狗,妳何必要为了封印鹏魔王的神魂而滥造杀孽呢?” 好吧,秦狩这个死宅再次犯了个注孤生的错误——跟女人讲道理。 萧宵抽着鼻子,哭哭啼啼地喝道:“哼!保管圣灵珠是你们秦家的事儿……封印七大圣是我们萧家的事儿……我们萧家的事儿轮不到你们秦家来管!你不告诉我那灵童的名字是吧……我自己问!” 说着,萧宵伸着葱白的玉指点了点附近的一根电线杆子,厉声喝道:“兀那小鬼!给朕滚过来!” 秦狩一听傻了,“朕?!” 这时,一个灰蒙蒙的影子渐渐从电线杆子后面挪出,却是个一袭长袍大褂、须发花白、脚不沾地的经年老鬼! 秦狩一看便认出了对方,这是个灰衣巷的幽灵居民,姓古,在此定居七八百年,在本地鬼族里颇有些威望。 秦狩不耐烦地挥挥手,呵斥道:“古老鬼?你偷偷摸摸藏这儿听墙角哪?快滚快滚!” 古老鬼咧着血红大嘴尴尬一笑,应了声:“小秦爷,这位小姐阴气这么重,咱们当鬼的不是好奇么,我这就走……” 却不料,不等古老鬼转身,萧宵又尖声叫道:“小鬼哪里走?还不给朕跪下!” 说着,萧宵又从兜里掏出一物,黄澄澄方正正,却是一枚巴掌大小的金色印玺。 古老鬼顿时无视了积威深重的小霸王秦狩,直接五体投地给萧宵跪下了,还用一种诚惶诚恐的语气呼道:“小鬼叩见吾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狩单手捂着金光涌动的眉心,一脸头疼地轻叹道:“哎哟我去,阎罗金印……” 第一九九章 卫青狄青!项羽关羽! 萧宵颐指气使地喝道:“小鬼,你可知晓鹏魔王转世之事?那灵童姓甚名谁,现在何处,速速给朕道来!” 秦狩急道:“不许说!” 贞子怀孕一事,秦狩并未刻意保密,故在灰衣巷中流传甚广,沦为妖魔鬼怪们茶余饭后的笑谈。 古老鬼作为本地鬼族的头脸人物,在灰衣巷居委会里也兼了个副主任的职,平时没少走家串户唠家常扯八卦,算是个“事儿爹”,像贞子这种“无知少女意外怀孕”的事件,他自然深入了解过一番,也知道黄金鹏是鹏魔王转世的真实身份。 秦狩开口阻拦,若在往常,古老鬼肯定得听秦狩这位小霸王的话,无奈古老鬼偏偏是个鬼,在阎罗金印这件号令天下阴鬼的地守信物面前,古老鬼根本提不起半点忤逆萧宵的勇气, “鹏魔王的转世之人叫黄金鹏,是本地缙云高中的学生!” 秦狩哀叹着捂了捂脸,而萧宵微微一笑,收起金印,又在生死簿上划了几下,确认了一下黄金鹏的“户籍”,这才轻声赞许道:“小鬼没有欺朕,朕心甚慰。” “不敢!不敢!” 古老鬼吓得身子哆嗦个不停,若不是他并没有实体肉身,恐怕这会儿早就汗如雨下了。 “但是……你人已死,魂未灭,却又不下地府,无端徘徊人间,不入地道轮回,此乃不赦重罪!” 萧宵忽然翻脸,手掌一翻,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柄指甲刀大小的桃木小剑,指尖一弹,桃木小剑直射恍若未觉的古老鬼,伴着一声凄厉的哀嚎,修为不弱的古老鬼居然魂飞魄散了! 萧宵妩媚地勾了勾手指,那桃木小剑又晃晃悠悠地飞回了她的手上,而她也一脸玩味地冲着面色铁青的秦狩揶揄道:“怎么?他又不是活人,区区一只孤魂野鬼而已,这你都看不惯?” 秦狩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又朝前走了几步,与萧宵面对面而立,并沉声道:“黄金鹏!你不能杀!” 萧宵抬手擦了擦尚未干涸的泪痕,嘴角微翘,轻声道:“秦狩,你行医治病,不过是救百人千人的小仁,我杀生除魔,却是守护苍生的大仁!黄金鹏,我誓杀之!” 倘若是几年前的秦狩,或许还会被萧宵说动,但是秦狩早已战胜心魔超凡入圣,即便在萧宵看来,医圣的活人道是小道,但对于秦狩而言,这已经是他唯一信奉的道! 萧宵见秦狩满面怒容,竟还掩嘴笑道:“怎么?你打算杀我么?” 秦狩眉头一皱,跟着便觉得胸口一疼,低头一看,一支柔弱的桃木小剑竟毫无阻滞地插入了自己的胸口,没有伤口,没有血流,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份源自灵魂深处的痛楚! 秦狩身子一蜷,而萧宵抬手收剑,又淡淡着说道:“秦狩,这一次只是警告,下一次……我不会留情了!” “嗷!” 一团幽蓝色的狐火打着旋儿冲着萧宵扑去,却是金小玉发怒了! “咦?幽魂鬼火?不,是噬魂狐火!”萧宵身形矫健地一个后空翻,闪过了金小玉所吐出的狐火,又面露凝重之色,轻叹道:“倒是看走眼了!这里居然还有一只妖圣!” 幽魂鬼火与噬魂狐火,都是足以点燃神魂的霸道圣火。而妖狐若是修炼到妖圣级别,便可以吐出噬魂狐火。当初周小史献祭生命,强行凝练出一小股噬魂狐火,便差点没将玉藻狐的魂魄烧成灰烬,也就是玉藻狐拥有九个灵魂,不然周小史早就夺舍玉藻狐,从而妖王变妖皇了。 金小玉作为周小史与玉藻狐的“遗腹子”,机缘巧合成为了史上第一只十尾妖狐,生而为圣,她“爹”拼了一条命才能勉强使出的噬魂狐火,到她这儿却成了随口吐出的吐沫了。 萧宵冷哼道:”哼!小妖护主心切,就敢犯上作乱么?” 说着,萧宵便从两边口袋里各掏出了半边青铜虎符,双手一拍,虎符合一,阴森鬼气顿时潮涌而起,伴着浓密黑雾弥漫开来,而她也傲然喝道:“卫青狄青!项羽关羽!护驾!护驾!” 霎那间,伴着轰隆马蹄声与踏踏行军声,先是大队身穿红衣札甲、头戴红缨骑盔、胯下乌孙军马的大汉铁骑,在一位容貌俊美、气质爽朗的青年汉将率领下,以风驰电掣的威猛气势冲破黑雾,降临人间! (注:司马迁曾于《史记佞幸列传》暗示过卫青是汉武帝的男宠,而汉家皇帝一堆双性恋喜好小白脸的,所以卫青的外貌不会丑。) 青年汉将翻身下马,双手抱拳,单腿下跪,朗声道:“吾皇在上,末将卫青,前来护驾!” 萧宵欣然一笑,满意地说道:“爱卿平身~” 此时,萧宵那具单薄的身躯,竟然爆发出了一股雍容华贵、霸道威仪的王者气息,与之相比,秦狩这个灰衣巷小霸王简直就是个不入流的混混头! “萧宵手上的是阴兵虎符?召唤的是地府鬼卒?不对啊,这卫青的英灵怎么投了地守了?战败投降后,被收编改造了?” 说时迟那时快,又是一位清秀俊朗、风流倜傥的青年宋将,率领着大队身穿沉重步人甲、或持长枪或持重弩的宋兵自黑雾中现身,一时间,金属甲片的沙沙摩挲声响个不停,尤其是这群穿得跟铁罐头似的重装步兵,明明都是没有实体的鬼兵,走起来那个动静却是很大,轰隆隆得跟压路机开过似的。 青年宋将一见萧宵,大老远地便从马上跳下来,快步疾跑了十几步,又是一个五体投地的跪拜,连磕了几个响头,这才抬起那张白净如女子般的俊脸来,诚惶诚恐道:“罪将狄青,救驾来迟,罪该万死,请陛下降罪!” 这时,狄青的脸颊,竟还浮现出一层层淡淡的刺青痕迹,由于距离不远,秦狩瞧得真切,刺青的字样竟然是一个“制”字。 (注:相传狄青长相太美,缺乏威慑力,所以上阵都要戴个面具,跟北齐兰陵王有异曲同工之妙。至于脸上的“制”字,是因为狄青是从大头兵干起的,而北宋为了遏制逃兵,会在宋兵脸上刺字。) 萧宵用鼻孔哼了一声,又语带不耐地说道:“狄卿家,我可不是防兵如防贼的宋官家,不必如此多礼,起来吧~” 狄青喏了一声,不过还是又磕了三个头,这才缓缓站起身来,与卫青一左一右护在萧宵身前,只不过,这两人都实在太帅了,导致他们瞧着更像是模特在玩cos。 “踏踏踏~” 急急的马蹄声再度响起,却见一匹神骏的红色巨马骤然自黑雾中现身,后腿一蹬便飞出老远,恍若天马腾空,而牠的背上,还坐着一位身高九尺、髯长二尺、面若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相貌堂堂,威风凛凛的大汉! 望着大汉手中的青龙偃月刀,还有那一身艳丽风骚的绿衣服绿帽子,秦狩也不禁惊叫一声:“武圣关二爷?!” 关羽单人匹马所过之处,这些鬼兵鬼将也不管巷子里已经多挤,愣是跟遇到警车鸣笛似的让出了一条道来,而关羽也嚣张地骑着赤兔马直冲萧宵跟前,一脸傲气地问道:“主公何事,有这两个小白脸还不够吗?非得要本将坐镇?” 萧宵倒是没计较关羽的态度,实际上,关羽与卫青狄青不同,关羽经过历朝历代的香火供奉与天子册封,早已够格封神了,在萧宵麾下一直有点小庙来了大菩萨的意思,没有听调不听宣已经很给面子了。 萧宵正欲回答,又被一串激烈的马蹄声与厮杀声给打断,却见黑雾中又冲出了一支数百人的白袍骑军,在一名身材魁梧、长相狂野的重瞳大汉率领下,直插红衣汉军的侧后,甚至还挥舞着刀枪剑戟,杀出了一条血淋淋的通路来! 无数汉军鬼族,就在恍惚间被砍掉了脑袋、踏碎了身躯,伴着凄厉的哀嚎声里,魂飞魄散。 萧宵怒喝道:“项羽!你搞什么鬼!” 项羽没有答话,却是冲着面露愠色的卫青瞪了一眼,卫青顿时便跟被蛇盯上的青蛙般,吓得一动也不敢动了。 这时,项羽才露出了一副爽朗的笑容,朗声道:“地守,这就是妳的不地道啦,妳既然召唤了本王的江东子弟兵,就别叫上老刘家的人马呀,一身红艳艳的瞧着就碍眼,这不是逼本王动手么?” 萧宵不怒反笑,她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头,就像是班主任遇到个成绩很好却又爱惹祸的调皮学霸,但她倒不是对项羽一点办法都没有,她抬起头冲着项羽笑道:“项羽,此番事了,朕必不吝封赏……想去见见虞姬这辈子过得咋样么?” 项羽一听,这个鬼神一般的豪壮男子顿时怂了,他跳下身如墨玉的乌骓马,站直了身子,一脸不情不愿地双手抱拳道:“西楚霸王项羽,听从地守吩咐!” 萧宵欣慰一笑,点点头道:“这才像话嘛~秦狩,你一个小小的医圣,怎么跟朕这位统帅千军万马的兵圣斗?别说是那只小狐狸妖圣帮你,就是鹏魔王、美猴王这样的‘大圣’,朕也不放在眼里!” 秦狩在一旁看得是目瞪口呆,火眼金睛与判官鬼目轮流闪灭跟交通灯似的…… 第二零零章 狄青刺卫青 地守一族镇压鬼门关,常年与妄图渴望复活、重返阳间的帝王将相作战,并不单纯是靠得萧家自己人的力量。 有叛军,自然便有官军。 地府自建立伊始,便召集了封神大战中战死的凡人兵将充当阴兵鬼将,而随着朝代的变更,地府也补充招聘了一些合适的鬼才,比如说十殿阎罗,又比如说武圣关羽。 只不过,并不是所有鬼魂都肯服从地府的管辖,“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也并不是某位开国元帅的专利。 人间三百年一周期的治乱循环,导致堕入鬼域的帝王将相与阴兵鬼卒越来越多,尤其是那些生前赫赫有名的君王,由于执念太深、香火较旺,往往死而为鬼王,并在阴间召集本朝的兵马,割据一方,并不时发动叛乱,攻打鬼门关,妄图重返阳间、逆转乾坤。 按理说,封神大战中产生的那百万官军鬼卒,根本经不住三千年来历代王朝的大军征伐,迟早会在此起彼伏的鬼王叛乱中消耗殆尽。 为了维持战力,历代地守却是将“招安”一道用到了极致。 每次惊天地敬鬼神的阴兵大战之后,地守都会亮出凝集地道气运的阎罗金印,招降纳叛扩充队伍,比如狄青、卫青二将,便是各自的鬼帝主子败亡后,被阎罗金印的威力所慑服,这才率部归顺萧家。 除了收编降军,历代地守还会挑选一些性格单纯好对付,比如像项羽这种痴情种子浪漫武夫,或动之以情,或诱之以利,招安他们的队伍。 地守一职传到萧宵这一代,尽管萧家近乎绝嗣,只剩下萧宵这一根独苗,但是三千年来的积累与锤炼,教萧宵掌握了一支有史以来最强最凶的英灵大军! …… 不计其数的鬼卒立于并不宽敞的巷道里,若是活人士兵,恐怕连人命都挤出来了,但是这些非实体的鬼卒却无所谓,各自的身影重重叠叠密密麻麻,教人瞧着有种不戴滤光眼镜看3d电影的晕眩感。 萧宵斜眼瞥了一下如临大敌的秦狩,轻笑一声,吩咐道:“拿下他!” 霎那间,刺耳的喊杀声响彻天地,阴兵犹如潮水般涌向了秦狩! 秦狩反应也快,伸手一抓金小玉的后脖,人往家中一退,大门一关,紧接着便听见一声好似海浪拍击堤坝般的巨响,尸山血海汇成一股滔天巨浪的阴兵大军,愣是被阻隔在秦家大院那仅有两米出头的院墙外,不得越雷池一步,就好像撞在了一面坚硬的空气墙上。 这面空气墙,是秦家先祖定居灰衣巷时便布置下的防御结界,也是秦家最后的防线。 一时间,一张张扭曲恐怖的鬼脸全部贴在了空气墙上,那场面倒是跟恐怖片里的僵尸扒窗户差不多,惊悚得很。 “秦狩!你就给朕乖乖在家里待着,等朕了结鹏魔王,再来与你生孩子!” 萧宵得意地叫了一声,她的气息便已经消失在了灰衣巷中,但召唤出来的这一批英灵大军却没有撤去,依旧将秦家大院围得是水泄不通,形同监禁。 “不许走!” 秦狩怒喝一声,竟一把拉开了门闩,单手提着“九龙夺嫡”中属性极阳、净化魂灵的“九色鹿”,有如一位绝世刀客,只是提刀一划,无数妄图挤入门中的阴兵在瞬间灰飞烟灭,原本汹涌如潮的军阵中,竟跟摩西分红海般露出了一条宽敞的通道。 “追!”秦狩低吼一声,正欲与金小玉一同追击萧宵,却不料,还不等他迈出家门两三步,迎面扑来阵阵罡风,却见狄青卫青骑着幽魂军马漫游于半空之中,二将摇动令旗,汉军骑军与宋兵步卒纷纷引弓拉弩,播撒出一片茫茫箭雨! 这些箭雨并非实质,不能破皮肉饮人血,但却比实体箭矢更加致命! 那一支支若隐若现的幽魂箭上,都附着着或明或暗的幽蓝鬼火,而那些发射完毕的阴兵也跟泄了气似的消散于无形,秦狩知道,这是阴兵们以自身魂魄化作的破魂箭矢,饶是肉身威猛霸道的秦狩,也不敢随便硬抗! 金小玉四肢伏地,十条大尾巴高高竖起,其中一条尾巴还隐隐放射出青蓝荧光,与此同时,一阵裹挟着浓郁死气的狂暴妖风平地而起,竟卷得漫天箭矢四散而飞,箭身上的鬼火更是犹如风中残烛,没一会儿便随同箭矢本身一同化作点点尘埃。 “乖仔!老爸我没白养妳!”秦狩眉开眼笑,又冲着狄青和卫青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着家伙!” 秦狩抬手一甩,金光闪闪,数百支至刚至阳的金鼎火蜂针被播洒而出,跟着便化作两团致命的蜂群,直逼半空中的卫青狄青二将! ”嚎~” 金针毫无阻滞地穿过了无数上前阻拦的阴兵卫士,他们或用盾牌、或用兵刃,甚至是用身子堵针眼,却一个个落得被阳气烧化阴体、最终魂飞魄散的下场! 伴着一声声阴兵消散时的凄厉哀嚎,卫青露出了悲愤怒容,狄青戴上了鬼神面具,接着,一个拔剑,一个挺枪,策马冲阵! 两位鬼帅带头冲阵,那群鬼卒也跟打了鸡血似的发出了一连串的鬼哭狼嚎,跟着便纷纷化作了无形的鬼气洪流,聚集到两位鬼帅身边,汇聚成两条恍若银河落地般的洪流! 单论个人灵力等级,狄青与卫青不过是帅级水准,但二者身处军阵之中,万千兵马之力汇聚于一身,哪怕是圣级高手,也不敢说稳赢他们! 果不其然,原本还放肆乱飞的金针蜂群,顿时便被一团恐怖的鬼气洪流给吞没,尽管金针上附着极为精纯的金鼎阳气,但这会儿却跟几百个江湖高手不慎卷入百万军中似的,瞬间被对方以绝对的数量优势给碾压了! 金针纷纷坠落,碎了一地,就跟一群折断尾刺的死蜜蜂似的。 “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杀!” 卫青率领的大汉骑军机动性强,这股红色的兵流几乎是在眨眼间冲到了秦狩面前,秦狩顾不得心疼金鼎火蜂针全毁、针灸套装废了一半,抬手便是一刀,架住卫青刺入的惊鸿一剑! 撞上阳气十足、净化魂灵的“九色鹿”,卫青那柄若隐若现的汉宫长剑居然意外没有消散,而秦狩这只洪荒小怪兽更是觉得持刀右臂重若千钧,仿佛压上了一座泰山。 “杀杀杀!” 鬼帅卫青那张俊美的小白脸变得阴森而扭曲,两颗黑白分明的眸子更是变得猩红可怖,他呲着森森白牙,张着血盆大口,不断喝出一声声高亢的呼嚎。 与其面面相觑的秦狩,倒是没沾上一脸吐沫,但却被一股浓郁的阴气冻得遍体生寒! 秦狩一脸恶心地喝道:“你丫的口气太重了!肯定是肠胃有毛病!” “嚎~” 忽然,卫青脸色一变,惨叫一声,原来是秦狩左手摸出了木相阳属的“青云龙”,朝着卫青的肚子就捅了一刀! 可惜,“青云龙”对阴魂的效果并没有“九色鹿”那么好,再加上卫青与万千汉军鬼族融为一体,所受损伤被部下分担了大半,虽然他挨刀的肚子塌陷了一大块,但转眼间便充气似的恢复了原样! “不行!不能跟他这么耗下去!身于军阵中的鬼帅足有几万条命,老子耗不起!” 秦狩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眼神还忍不住得往旁边飘:傲气冲天的关羽似乎没有以多欺少的意思,只是在跟不愿意帮助卫青汉军的项羽唠嗑聊天,两人一个牵着红艳如火的赤兔马,一个挽着漆黑如墨的乌骓马,说说笑笑就跟公园里遛狗聊天的狗友似的,若不是赤兔与乌骓都是英灵而非活马,恐怕这二位爷已经开始张罗配种生小马的事宜了。 “喝呀!” 秦狩闷喝一声,脚步踉跄地退了几步,眼瞧见就要被逼回家门了,而卫青正欲率大军乘胜追击,可马蹄没踏几步,汉军洪流竟跟定格似的顿在原地,就是卫青脸上,也露出了惊愕又恼怒的神色。 狄青叛变了。 宋军重装方阵爆了汉军铁骑的菊花。 面具遮脸的狄青瞧不出表情,但他却指挥若定地挥舞着令旗,无数身着史上最重铠甲——步人甲的宋军,手持大盾枪戟,间或神臂弩矢,组成密集阵型,犹如一层层移动的铁墙般缓缓推进,上砍人头、下砍马腿,猝不及防下,大批大批的汉骑鬼卒便带着无边的懊恼与疑惑魂飞魄散…… 卫青眼流血泪,声色俱厉地呵斥道:“狄青!你敢背叛陛下?!” 狄青恍若未闻,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指挥着麾下宋兵收割汉军的魂魄。 项羽当年被老流氓刘三儿算计到死,落得个众叛亲离、乌江自刎的悲剧下场,眼下瞧见这副场面,顿时乐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他一脸幸灾乐祸地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老刘家的部队不是最擅长背后捅人刀子么?怎么今儿被别人给捅了?真是报应啊!” 关羽一脸嫌恶地瞥了眼狄青,他生前就是被叛徒糜芳、孟达、傅士仁坑死的,一向忠义的他也最恨叛徒,不过,他脑袋转得却是比项羽快点儿,在察觉到附近一阵诡异的灵力震荡后,又面露疑色地喃喃道:“不对啊,狄汉臣不像是有心叛变,倒像是……被高人操控了?” 第二零一章 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 对战活物,即便是百万大军,秦狩也敢在万军从中走一遭,可对付死灵,那是地守擅长的活儿,对于天守秦狩而言,活计与专业实在有点不对口啊,十个八个还好说,可碰上几十万幽魂大军,他还真有点头皮发麻。 但是,秦狩不擅长对付死灵,身边却有人擅长啊! 金小玉的“母亲”白面金毛九尾狐玉藻前,可以说是天灾级别的大妖怪,九条尾巴各代表了一样神通大能,可以召唤操控雷电、狐火、毒气、风暴、地震、洪水、冰雹、死灵和小妖狐。 金小玉继承了玉藻狐的九尾神通,其中便有召唤、操控死灵的本事,而她又继承了白狐妖童周小史的强韧魂魄,补全了玉藻狐肉身强魂魄虚的短板,成就妖圣修为。 玉藻狐当年最多召唤个千把号死魂武士,已经足够在扶桑小岛上横着走了。但金小玉却做得更绝,愣是从地守麾下虎口拔牙,强行篡夺了狄青与十数万宋兵鬼卒的控制权! 要知道,狄青与十余万宋兵鬼卒可不是无主的孤魂野鬼,他们投入地守麾下,便受到了阎罗金印与阴兵虎符的束缚与保护,而阎罗金印和阴兵虎符皆是凝聚了地道气运的神器宝物! 金小玉此举,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挖墙脚,而是硬顶地道气运的逆天之举了! 秦狩惊异地打量着自己宝贝的亲亲“女儿”,却见她一身金毛闪闪发光,九条尾巴有气无力地耷拉着,唯独一条缠绕着黑色氤氲大尾巴高高竖起,跟天线杆子似的,金小玉这是在调动全身的妖力,全数灌注到这条操控死灵的妖尾上了! 不过,即便金小玉的修为以至妖圣,但此番逆天而行,依旧对她的灵肉造成了极大的负担! 金小玉耳目渗出丝丝嫣红鲜血,尖尖的狐狸嘴更是口吐人言:“不许……欺负……粑粑!” 秦狩只觉得脑子“轰”得一声炸了,按说,任何逆天之举都是他这位天守所抗拒的,但是,当“认贼作父”的金小玉为了保护他这个“杀父母仇人”,居然不顾自身安危忤逆地道时,他心中涌现的,便只有深深的感动了。 秦狩毕竟还是有情人,不是无情天。 这一刻,什么天道纲常,什么地道轮回,什么天地和谐,都被他抛之脑后,他那无法无天的小霸王本性又发作了! “妈的!老子管你们是不是地守的兵,敢来灰衣巷撒野,老子揍不死你丫的!” 卫青刚刚返回中军,正心急如焚地指挥着麾下兵马调转枪头,却不料背后传来一阵尖利的破空声,转头便瞧见一支周身闪耀彩虹光芒的“标枪”直飞而来,所过之处阳气沸腾,原本密集的军阵愣是被打穿了一个大窟窿! 这柄威力比导弹还霸道的标枪,正是完全体的“九色鹿”。 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卫青的脑袋被“九色鹿”的刀锋扫过,顿时便跟西瓜似的爆开了,而“九色鹿”趋势未减,愣是在十数万汉军阵中捅了个对穿,最后还一头撞进了宋军阵中,将原本如墙而进的军势搅得是人仰马翻。 卫青的无头躯体被幽魂战马驮着在半空中瞎绕,倒有些西方奇幻里无头骑士的味道,但随着数名汉军鬼卒以自身魂魄做代偿,以灰飞烟灭的代价分担了卫青遭受的重创,卫青的脑袋又嗖得一下长了出来。 “贼子而敢……” 卫青掉了一回脑袋,气的是牙呲欲裂,可他一句话还没骂完整,便瞧见一具人影腾空而起,无视沿途刀山枪林的阻拦,万军从中直取他的上将首级! “阵中鬼卒都是替死鬼是吧?仗着自己有十几万条命就敢浪是吧?那小爷今儿就杀你十几万次!让你丫挺的死透!” 秦狩双臂舒展如大鹏展翅,双腿交错凌空踩踏,就这么左脚踩右脚地腾上十数米的高度,正是秦柏为其贴身定制的真.五禽戏之鹤形! “给小爷下马!” 卫青一双猩红鬼目圆睁,就瞧见一只醋钵大小的拳头径直砸在了他的脸上! 按说,血肉之躯的拳脚是伤不到卫青这样的鬼魂之躯的,但是,这只拳头上却附着了极为霸道的五行灵力,五行灵力虽然不像阴阳二气那样对鬼魂有奇效,但只要分量足、浓度高,依旧可以对鬼魂造成不可逆转的灵体伤害。 卫青挨了这一拳,虽然他已是无血无肉的鬼魂,但这会儿却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久违的痛觉伴着金气的锐利、木气的侵蚀、土气的厚重、火气的炙热与水气的阴冷,一股脑地钻进了他的灵魂深处,教他不禁惨叫一声,跌落马下! 卫青的半边脸直接给砸没了,感觉不像是挨了一拳头,倒像是被熊瞎子掀了一巴掌,当场又死了一回! 卫青恢复得极快,可没等他脑袋长完全,秦狩已经蹲坐在他身上,一脸冷漠地抡着拳头又砸了下去! “你……” “胆……” “敢……” “别……” “救……” “命……” “啊……” 可怜的卫青被揍得是死去活来,一颗脑袋是缺了补、补了缺,起起伏伏跟吹气球似的,而他也几乎是用生命做代价来喊话,每死上个十几次才能找到空隙嘣出一个字,这可以说是世界上最昂贵的通话费了。 更加教卫青绝望的是,拥有五行神兽五脏的秦狩,其体内的五行灵力似乎已经轮回流转生生不息的状态,这位小爷灵气外放,在身上裹了一层琉璃色的薄膜护层,完全无视鬼卒们的斧钺加身,只是沉默而高效地按着卫青的脑袋猛锤,那动作瞧着倒是跟捣药似的。 而失去了最高统帅的汉军骑士,瞬间也成了乌合之众,在宋军重步兵密集阵的挤压下,这些轻装骑兵难以发挥骑兵高机动的优势,在那一面面钢铁之墙前撞得是头破血流,伤亡惨重! 不过,汉军骑兵依旧发挥出了骑兵的强大冲击力,再加上金小玉的操作不够精细,宋军作战略显呆板,一股股汉军骑士凭着一身悍勇,愣是将盾墙冲垮了几个缺口,杀入宋军阵中,顿时犹如虎入羊群,在阵中纵横驰骋,将宋军阵型搅得一团乱麻。 两军彻底陷入了混战,无数阴兵鬼卒在无穷尽的残酷绞杀中魂飞魄散,尸山血海、鬼哭狼嚎,现世恍成阿鼻地狱! 地府中的鬼皇、鬼王间的内战一向是极为残酷的,比起尚有神智的帝王将相,下层的阴兵鬼卒往往只剩下厮杀的本能,他们不会恐惧、不知疲倦,除非首脑消亡或带头投降,否则便会拼杀到自身魂火熄灭为止。 狄青被金小玉控制着,卫青被秦狩按在地上猛抽,二者都没法下令部下停手,再加上阴兵鬼卒作战几乎不用考虑战场宽度问题,很快,双方人马直接绞成了两条洪流,并以一种惨烈的速度迅速消亡着! 一万!两万!三万!五万!八万!十万!十五万……当两军人马伤亡过半时,二将的阴兵大阵已经彻底崩坏了! “嘭!” 秦狩习惯性地抡着拳头狠狠砸了下去,却径直砸在了地面上,将光滑坚硬的青石路板都给砸出了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缝,这一次,卫青的无头身躯没再长出脑袋,反倒化作点点荧光,伴着团团鬼火闪灭,渐渐消散不见。 与此同时,剩余的数万汉军残兵阴魂,也一个个跟掉线了似的傻站在原地不动,并且不等宋兵去杀,便渐隐渐现着归于无形…… 卫青魂销,汉军覆灭! “万军从中敢取上将首级,是条好汉!” 项羽翘着大拇指,没心没肺地称赞道,言语之间,透着一股英雄惺惺相惜之情! “不错不错,此子很有些我年轻时候的神韵~” 关羽也是微微点头,抬手捋了捋二尺长髯,神色赞许。 秦狩咧嘴一笑,从容收下二者的夸奖,但随之脸色一变,却见狄青颤颤巍巍地摘下脸上面具,神色痛苦地挥了几下令旗,尚保存着基础建制的宋军再度跳转枪头,踏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冲着秦狩包围过来。 秦狩转头再看,就瞧见金小玉趴在家门口气喘吁吁吐舌头,忤逆地道、篡夺十数万阴兵的指挥权,即便她是妖圣那也是极大的负担,说实话,她能坚持这么久,秦狩其实已经相当意外了。 “小玉!大堂药柜里的三颗肉灵芝和五包金蚕蛹自己去吃!知道妳嘴馋很久了!” 秦狩一声令下,金小玉精神大振,翘着尾巴就撒丫子往屋子里狂奔,那口水都拖了一路…… 说罢,秦狩抬手一挥,一道虹光飞过,标枪一般的“九色鹿”重归其手,而他随手甩了个漂亮的枪花,又一脸得瑟地笑道:“狄青,你的部队已经被本大爷包围了!赶紧放下武器,举手投降!” 狄青冷笑一声,喝道:“包围?怎么,就凭你一人包围我们数万军士们?诸将听令,奋勇向前,拿下此人,将功赎罪!” 第二零二章 人民战争 “他奶奶的!大半夜的这么多人挤在这儿又吵又闹,跳广场舞哪?!” 一阵突兀的怒喝响彻灰衣巷的上空,而秦狩的脸上也露出了一副轻松的笑意,轻声喃喃道:“嘿嘿,亏这帮家伙还有点良心~咱老秦家没白收留牠们!” 原本沉寂的古巷中,骤然响起了凌乱急促似雨泼的脚步声,一位位街坊邻居、一只只妖魔鬼怪自黑暗中现身,随之而来的,则是一股股杂乱而汹涌的灵力波动! 自天门之战后的一千八百年来,接受了秦家庇佑,并由此定居于灰衣巷中的妖魔鬼怪没有成千上万也有千儿八百,牠们的修为或高或低,但无一不是对江湖心灰意冷,选择就此隐居渡过余生,比起那些犹在江湖上呼风唤雨的风云儿,这群“老弱病残”显得更加安分守己,几乎过着与凡人无异的普通日子。 牠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牠们早先没敢出来,是因为地守萧宵与天守秦狩平级,害怕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正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现在地守萧宵已走,这群灰衣巷的非人住户们又活泛起来了,为了保卫他们最后的家园,一个个同仇敌忾,挺身而出,汇聚成了一股可怕的黑暗力量! 夜雾中,一颗颗姹紫嫣红的眼睛忽闪忽闪,好似点点繁星,但这副美景却教鬼帅狄青面露惊惧。 狄青虽没有火眼金睛,但好歹能感应到明显的灵力波动,而现在,四周涌现出的皇级、王级妖魔的气息,便已经不下二三十个,而且还在急剧增多,至于帅级、将级的妖魔更是多如牛毛! 这支良莠不齐、种族各异的“乌合”之众,或许比不上洪荒时代东皇太一的妖皇庭,甚至比不上七大圣聚义时召开的万妖大会,但放在这个修士凋零的末法时代,绝对是一股可以决定三界形势的庞大力量了! “那是……血魔老祖?那是……黑山鬼王?那是……混沌异兽?那是……九头蛟龙?” 望着迷雾中偶尔闪现的只鳞片爪,狄青面色也越来越难看,嘴上更是嘀咕道:“失策了!若想剿灭灰衣巷的妖魔,单我这支残兵绝不可能,非得陛下召集十八朝代联军不可!也罢,为君尽忠,唯死战尔!杀!” 出乎秦狩意料的是,弱势一方的狄青反倒率先领兵发动了攻击,就见他长枪一挺,策马在前,数万宋军奋勇追随,盯着一群比较靠近的阿修罗魔族便杀了过去! 阿修罗魔族虽然在中土被称作“魔”,但血统实际上是半神半人,是天竺诸神魔中著名的战斗种族,男的凶猛丑恶,女的靓丽娇媚,性情乖戾征战不休。 定居于灰衣巷中这一群阿修罗族人,大多是汉唐时随佛法东渡来华夏转悠的驴友,在被大吃货帝国的诸多美食征服后,便从此放下屠刀,举起筷子,在华夏天朝过上了有事吃三顿没事吃六顿的快活日子。 要知道在天竺,阿修罗魔族与帝释天神族争斗不休的根源,便是阿修罗魔族有美女无美食,帝释天神族有美食无美女,双方恨人有憎己无,久之久之,可不人脑子打出狗脑子么? 考虑到天竺特产的咖喱味shi和shi味咖喱,都能教阿修罗一族垂涎不已,那么,华夏的各色美食可不教阿修罗一族流连忘返么? 至于这些阿修罗族人为何定居灰衣巷,秦狩是社区医生不是居委会主任,不了解那些一千多年前的八卦,不过秦狩还记得,家中库房深处还堆着几只莲藕般的胳膊——反正阿修罗一族修为越高、脑袋和胳膊就越多,没事砍两截回头便长出来了,可以说是可再生资源。 (注:演义小说里哪吒、红孩儿三头六臂的文学形象,便有阿修罗的影子在里面。) 过了上千年的安生吃货日子,别说是阿修罗男人一个个都长出了啤酒肚,就是当中几位阿修罗美女都成肥婆了,但他们那份骨子里的战斗种族悍勇却没丢掉。 阿修罗族人见大军袭来,一个个镇定自若,亮出三头六臂,挥舞戒刀法剑。 一时间,杀声震耳欲聋,刀光重重,剑影层叠,泼水不进,这群阿修罗战士犹如礁石立于水中,不管阴兵鬼卒的洪流冲刷多急,都只能撞成一片片粉碎的水花。 “吼!” 又见一只金毛大狗扑入阵中,仰头长啸,震荡的声浪上达九天下至黄泉,大片大片的阴兵鬼卒竟如风吹麦子般被吹倒,阴兵洪流的冲势顷刻为之一顿。 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金毛犬,而是一只拥有龙九子之一、神兽望天吼血统的金毛吼妖王!牠这一声吼还是轻的,若是《西游记》中出现的那位“赛太岁”、也就是观音菩萨坐骑的那只金毛吼老祖,随便嗷两声,这数万鬼卒就得被吹灭鬼火、魂飞魄散! 说起来,这只金毛吼的声波攻击外强中干,不能一举吹散阴兵魂火,却还真得怪到秦家头上——秦狩可记得,自家宝库收藏着两颗金灿灿拳头大小的“狗宝”。 阉人歌手嘛,声音尖归尖,但中气终究不足,难成大器。 “嘶嘶嘶~” 这时,又见一青龙一赤蟒游入军阵之中,各吐出一颗阳气十足的炙热龙珠来,龙蟒戏珠,所过之处,阴兵鬼卒的阴躯便都沾上了一层虚幻的业火,烧得是灰飞烟灭魂飞魄散! 这是一对跨越了种族偏见的爱人:青龙叫敖密欧,赤蟒叫朱立业,千年前,牠们一个是北海龙宫的高贵王族,一个是南山蛇窟的贼头洞主,二者一见钟情,为爱私奔。 二者在无数曾经至亲朋友的围追堵截下,历经千难万险,伤痕累累地撞进了灰衣巷这个灰衣巷,在缴纳了一条龙筋与半颗蛇胆做“房租”后,二人从此于巷中安家,构筑了爱的小巢,生活甜蜜而美满,倘若非要在这份幸福中找些瑕疵,那便是牠们膝下无子。 倒不是说龙蟒之间有种族隔离,龙性本淫,龙虾、龙鱼、龙葵都满天下了,龙蛇更与蛟龙一般,是少有能通过修炼进化成真龙的龙脉异兽。 关键问题是……敖密欧跟朱立业……都是公的…… 除了佛母孔雀,三界内貌似还没有第二例男人生子的成功范例。 咳咳咳,咱们还是换个话题吧…… 随着愈来愈多的妖魔踏入战场,优势也愈发向灰衣巷一方倾斜。 虽说正规军队对阵江湖游侠,军队往往能够以纪律、配合的优势碾压所谓的高手,但是当高手高到一定程度,个体实力的差距达到了凡人与蝼蚁的级别,那么形式又会反过来了。 就算有“蚁多咬死象”一说,那么在咬死大象之前,又会有多少蚂蚁为止牺牲呢? 当年妖皇修为的白面金毛九尾狐,便可以纵横扶桑四岛,面对数万围剿大军却能轻松反杀,若非有六扇门的高人东渡将之封印,扶桑都成地上妖国了。 而灰衣巷里的妖魔鬼怪,其中不乏字面意义上的“万人敌”,当几十个“万人敌”配上乌泱泱一群的“千人敌”、“百人敌”,狄青麾下那数万缺乏高端战力的残兵鬼卒,根本就是自卫队打小怪兽,那点儿聊胜于无的炮火攻击,除了给小怪兽挠痒痒,也只剩下当成烟火召唤奥特曼的作用了。 随着穷途末路的狄青,被一只踏风而行的蓝毛鸵鸟——也就是蓝小羽一脚踹下战马,又被紧随而来的一头白毛巨狮囫囵吞下肚子,苦苦支撑的宋军阴兵彻底大势已去,一个个丧失斗志地放下武器,又化作点点萤火消散无形,魂魄重归地府待命,倒是比那些魂飞魄散的阵亡同袍要幸运些。 不可一世的侵略者宋军,终于覆灭在灰衣巷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 “啪~啪~啪~” 项羽与关羽并肩而立,一脸赞赏地拍掌称快,却是丝毫没将群魔乱舞放在眼里,而漫天妖魔也都本能地离二者远远的,不敢冒犯半分。 关羽,香火旺盛遍布世界的忠义武圣!论修为论境界,单纯一个“圣”字已经不能说明什么了,即便是身处于灵气淡薄、信仰缺失的末法现世,他举手投足间隐隐散发的威严神性,却是教秦狩这个医圣都心神恍惚。 假如真要找几个实力相近的参照对象,那么,当年踏破天门的七“大圣”,倒是可以与关羽这位武圣相提并论。 项羽,豪气冲云天的悲剧英雄西楚霸王,即便是历史上的胜利者刘邦,依旧为其立庙供奉香火,礼仪待遇与帝皇无异,在司马迁的《史记》中,他的个人传记也被写作《项羽本纪》,而“本纪”一词是只有皇帝能用的,即便是刘邦、项羽的前辈陈胜、吴广,也只不过落了个“世家”(《陈涉世家》)的规格而已。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李清照,《夏日绝句》 项羽生前是个盖世英雄,死后依旧是个旷世鬼雄! 第二零三章 转进如风 项羽死而为鬼皇,而且是最有战斗力的鬼皇。 什么暴揍阎罗、割据一方、我行我素啥的就不多说了,有名的帝王将相都这么毛病。但他降临地府后,不管是面对累积了八百年、统计数百万的秦军“前辈”,还是延续了四百年、同样聚众数百万的汉军“后辈”,他依旧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项羽从没有考虑过找楚国历代君王求援军,甚至懒得去招募散落于阴间的西楚旧将,只是跨着心爱的乌骓马,率领着与其同生共死的八百江东子弟兵,踏轩辕台,饮黄泉水,破百万军,斩仇人头! 鬼王交战,一如阳间战争,胜利者获得一切,失败者粉身碎骨,只不过,活人打仗掠得是土地人口,鬼魂干架夺得是香火气运。 假如说,关羽是充钱供出来的土壕型玩家,那么,项羽便是疯狂打怪升经验捡装备的实力派高手! 两千年来,项羽与其麾下的八百子弟兵在阴间纵横驰骋,不知道砍翻了多少鬼王阴兵,他与部下自觉或不自觉间吞噬的香火气运,累积起来更是变成了一个难以统计的天文数字,而项羽如今的修为,也已经不是一个“鬼圣”能够简单说明的。 即便是地守萧家,对于这位不求复活长生只求逍遥快活的绝世鬼雄,也只是以情谊诱之,以恩义笼之,与其达成了一份并不算严密的合作契约,允许其出工不出力、听调不听宣,双方的劳动关系倒有些像是二郎神与玉皇大帝。 幸又不幸的是,项羽瞧这一代的地守萧宵还算顺眼,再加上吃饭睡觉揍刘邦的日子过了上千年也腻歪,他对萧宵的召唤倒是响应得挺积极,这对于萧宵镇压鬼门关是件好事,但对于秦狩这位“拒婚准皇夫”来说,却是无比头疼了。 娘家太强势,打手太牛逼,拒婚的夫家很为难啊…… 尽管狄青与卫青战败消亡,但是秦狩的心理压力却是丝毫未减,甚至还有些增长。 “这位好汉,还未请教尊姓大名?”关羽悠哉悠哉地翻身跨上赤兔马,面露傲然笑意,紧跟着又将青龙偃月刀一提,亢声喝道:“我关云中刀下没有无名之鬼!” 项羽本有些跃跃欲试,但见关羽抢先出战,他也不愿意以多欺少,只是笑呵呵地挽着乌骓马、扶着霸王枪,百无聊赖地。 秦狩无奈地摇摇头,却没有立刻回答关羽,反倒一脸感激地拱着手冲着漫天妖魔说道:“诸位街坊,今儿真是谢谢啦。不过,剩下的两位爷太厉害,大家都是病残人士,还是别拿小命开玩笑了,就留给我来应付吧。散了吧,散了吧……哦,蓝小羽留下,我正缺个坐骑呢。” “咦?这小子很有自信啊?” 项羽听了不怒反笑,倒是关羽面露不悦,但武圣人的矜持让他保持着风度,没有出手偷袭,反倒眼睁睁看着蓝小羽泪眼婆娑地落在地上,又化作一辆蓝色凤凰自行车,“叮铃铃”的清脆车铃声在巷中不断回响。 尽管项羽与关羽都不觉得秦狩有以一敌二的本事,但灰衣巷的妖魔鬼怪们却对秦狩出奇的有信心,他们见秦狩发话,倒也真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转眼间便散了个精光。 秦狩见街坊们都散光了,这才一脸恭敬地冲着关羽作揖道:“嘿嘿,关二爷,小子秦狩,灰衣巷秦家家主,当代天守。今天我与地守萧宵不过发生了点小误会,却闹到这个地步,实在是有些过了。天地人三守同气连枝,内讧只会教那些妄图颠覆三界秩序的野心家得逞。关二爷深明大义,还请您高抬贵手,放小子一马~” “哈哈哈哈哈哈~”关羽仰头大笑数声,又面露鄙夷之色,冷声喝道:“天守?你就是天王老子也没用!关羽既受地守所托,自然要忠地守之事!年轻人,我瞧你也有几分本领,若你能胜过我手中的青龙偃月刀,我自可放你一马!” 秦狩为难地咂着嘴,坐立不安地骑在自行车上,一杆“九色鹿”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搓到左手,如此几回,这才面露决然之色,拱手说道:“关二爷是大名鼎鼎的武圣,小子却不过是一介医圣,与您交手,小子必死,但是……萧宵要杀无辜之人,小子要救无辜之人,这便是小子的活人医道!为了贯彻我的道,小子今日只有舍命陪君子了!” 面对秦狩的决然,关羽与项羽顿时肃然起敬,二者虽然一个赛一个的骄傲,但也都是英雄豪气的真性情,在他们眼中,愿意牺牲自我去拯救他人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义士! 这一刻,关羽想起了曾为自己刮骨疗伤、却被曹操斩首的神医华佗,项羽则想起了曾经的部下、号称“一诺千金”的义士季布。 “好汉子!”关羽心中暗叹,并决定待会交手点到即止,不伤秦狩的性命。 “小玉,上车来~爸爸带妳玩《骑马与砍杀》~” 秦狩似乎有些紧张,喊出来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了,金小玉也鼓着双腮窜出了家门,又扑腾扑腾着小短腿蹦上了车篮子,扒着框边探头探脑。 关羽眯着细长的丹凤眼,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秦狩与金小玉,傲气十足地说道:“秦狩,你那条小妖狐的力量尚未恢复,我可以再等等。” 秦狩摇了摇头,叹道:“等不了嘞,再耗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关羽眉头一皱,还没想明白秦狩这话是啥意思,秦狩已经低头轻吟了一声:“飞翔吧,凤凰!” 霎那间,急速旋转的自行车轮发出了空客涡轮发动机一般的巨大轰鸣,伴着一阵狂暴的飓风卷过,蓝小羽已经化作了一道耀眼的蓝光,载着秦狩与金小玉,也不管有路没路,车轱辘轧着一桩水泥电线杆子,就这么垂直地爬上了半空,又跟杂技表演似的,直接以电线为轨道,“嗖”得一声狂奔而去,带起一路火花带闪电…… 关羽双手擎着青龙偃月刀,还摆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直到胯下的赤兔马没好气地打了个响鼻,这才一脸懵逼地叫了声:“哎?这小子跑了?!” 项羽的反应倒是快了些,早在秦狩骑着自行车攀上电线杆子的时候,他便已经察觉到不对劲,跟着便调转马头,两腿一夹,率领着八百白袍骑士策马狂奔! “小贼胆敢欺我?!” 关羽的脸蛋本来就很红了,这会儿更是涨得发紫,他呼呼地吐着气,二尺长髯随着身子一抖一抖的,手上的那柄青龙偃月刀提也不是放也不是,满心气闷最终化作了反手一刀,狠狠地劈在了秦家的大门上! “咣当~” 伴着一阵好似玻璃碎裂的轻响声,寒光阵阵的青龙偃月刀毫无阻滞地破开了秦家的防御结界,又径直将两扇硬度堪比钻石、由黎山铁木制作的门板给劈成四瓣! 关羽这惊艳一刀,不说是开天辟地,但也是开山裂石了! 发泄完些许怒气,关羽又阴沉着脸拍了拍马,赤兔马尖啸一声,跟着便如同一团耀眼的火云飘然而去…… 再说秦狩这边,他驾驶着这辆都市传说级的蓝色凤凰自行车,犹如一辆“二轮有轨电车”高速行驶在平安市的城市电网上,直奔缙云高中而去。 可是,不过半程,秦狩便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串急促的马蹄声,转头一看,竟是项羽骑着乌骓马追了过来!满身墨色、黑雾缭绕、眼放红光的乌骓马,就跟西幻电影里的梦魇一般,凌空扑腾着四只矫健的蹄子,以一种隐隐还超过蓝小羽的急速狂奔驰骋! 项羽的头发已被吹散,凌乱而狂野地拖曳在身后,恍若一条长长的黑旗;一身猩红的大氅更是在风中猎猎作响,翻转腾挪好似一团血红的云雾。 项羽单手提起沉重粗长的霸王枪,一脸冷酷地喝道:“贼子休走!吃我一枪!” 秦狩几乎是本能地转了一下车龙头,拐上了一条电线叉口,跟着便听见一声闷响,项羽随手抖出的一个枪花,那飞散的气劲便飞出数十米远,愣是将一根水泥电线杆给戳断了! 电线杆轰然倒塌,连带着扯断了七八条电缆线,这一带的灯火瞬间全灭,伴随而来的,则是无数断电建筑中发出的烦闷哀嚎。 项羽一击不中,手上动作更快,愣是将一杆大巧不工的霸王枪耍成了连发火箭筒,秦狩前面跑,他在后面捅,留下了一路坍塌的电线杆子,城市断电面积也在极速扩大。 “哐当!” 终于,项羽跟上了秦狩的节奏,一枪捅断了秦狩前方的一根电线杆,秦狩只能两腿一夹、屁股一绷,强忍着自行车落地时产生的激烈反震。 “哎呀妈呀!不好!” 秦狩刚刚落在了一条人烟稀少的人行道上,正欲加速逃离,却不料,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大帮骂骂咧咧的青少年,正一股脑地从一间断电的网吧里走出来。 “玛德!刚推倒boss准备分装备了,居然停电了!老子可是团长啊,开的还是团长分配模式啊!完了!这是要被人刷屏骂毛人毛会的节奏啊!” “我去!好不容易摸到一把天胡牌!还没等点胡就掉线,这简直比中了五百万却丢了彩票还郁闷哪!” “哎哟!五人黑撞上五人黑,这一局都耗了一个小时了,双方都只剩下最后一塔了,关键时候集体掉线,真是艹蛋……” 秦狩眼瞧着就要撞入人群,按照蓝小羽目前这堪比高速动车的速度,真要撞结实了,绝对会是一桩“串糖葫芦”的惨案! “小羽!快跳!快跳!” 秦狩尖叫数声,可是车子与人群的距离实在太近,不过三五米的样子,蓝小羽这一路上又冲得晕头转脑,根本没反应过来! 秦狩一咬牙,双手架着龙头一抬,屁股离开车垫,双腿猛地往路面一蹬,愣是在空中划出了一个漂亮的抛物线,从人群的头顶上飞了过去,然后连人带车摔进了一条小河沟里…… 第二零四章 相思病 “哎哟我去,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居然在这小河沟里翻了船!” 秦狩灰头土脸地站在水尽没腰的小河沟里,也亏得这条小河沟没连着什么工厂排污管道,水质还算凑合,不至于教秦狩熏死在这里。 “小贼,抓到你咯~” 踏空而行的乌骓马轻轻落在了后面,而项羽也一脸猫捉耗子的放松惬意,手中一杆霸王枪斜指着秦狩,枪尖闪烁着丝丝寒芒,隐隐有屠龙之势,让秦狩愣是本能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呜呜呜~” 金小玉趴在秦狩的头顶呲牙咧嘴,只是她一身蓬松的皮毛被水一淋,毛发全部紧紧贴在了身上,不但外型小了一号,外观瞧着更是可笑,尤其是十条细细的尾巴竖起来,跟屁股上接了个竹耙子似的,毫无威慑力。 秦狩扶着车龙头使劲往岸上推,又一脸憨笑道:“嘿嘿,项哥,你是西楚霸王,我是灰衣巷小霸王,大家都是霸王,何必苦苦相逼呢?” 项羽闻言轻笑,应道:“江东小霸王孙策我揍过,武艺还不错,有我少年时的水平。水浒小霸王周通我也揍过,名过于实,一招秒杀。至于你这个小霸王……容我耍你两招,验验成色~” 秦狩脑袋一歪,一脸呆萌地笑道:“项哥,乌骓马太快,你的部下还没跟上来呢……” 项羽嗤声笑道:“听你这意思,我若是没有八百亲卫助阵,就奈何不了你?” 秦狩推着车上了岸,又摆摆手笑道:“说不准,说不准……” 项羽的面色顿时冷了下来,两腿一夹,乌骓马疾掠而出,一杆霸王枪化作一点寒芒,直点向秦狩的眉心! 真.五禽戏,熊形! “啪~” 伴着一声好似拍蚊子的巴掌声,两只蒲扇般的巴掌已经死死夹住了的枪身,锋芒毕露的枪头离秦狩的面门只差半指,可项羽几度用力,霸王枪依旧却不得寸进。 秦狩呲着一口大白牙,冲着项羽一脸贱笑道:“放弃吧,论美貌……啊呸,论力气你是比不过我的!” 不同于抛弃血肉之躯的阴兵鬼卒,也不同于拥有空壳阴躯的狄青卫青,像项羽、关羽这样的通神大能,已经不再是普通的鬼魂,而是身系地道气运的英灵,而英灵之躯属于一种半实半虚的神性躯体,既可以化作纯粹的幽魂能量体,也可以转化成不惧阳气的实体肉身,可以说是全天候二十四小时超长待机,而非像普通鬼族那样日落而作日出而息。 项羽在阴间鏖战两千余年,魂魄、躯壳皆是千锤百炼,如今降临阳间,单论肉身强度,他却是比生前的天生神力还要厉害。 但是,在秦狩这台组装机版本的人形哥斯拉看来,英灵好斗,阴鬼难缠,没有八百鬼骑亲军的项羽,却是要比狄青、卫青麾下那数十万阴兵贵族好对付! “嗯!哇呀呀呀呀~” 项羽高声呼喝,面色涨红,青筋毕露,借着乌骓马力,双手架着霸王枪往前推,而秦狩亦是不甘示弱,双手严丝合缝如坐定老僧一般,不叫枪尖前进半分。 不过,秦狩扛得住项羽的神力,他脚下的烂泥地却扛不住,就见他双脚深深没入土中,整个人又被推着往后滑了七八米,愣是一路铲出了两条小沟来! 双方相持不下,金小玉关心秦狩安危,不顾妖力尚未恢复,便摇晃着湿漉漉的尾巴准备参战,蓝小羽更是化作人形,抬腿做了两个踢踏动作暖身,便是一记凶狠凌厉、风声四起的回旋踢,瞧着颇似《风云》里的风神腿。 可是,就在蓝小羽一脚快要踹到项羽身上时,秦狩却是厉声喝道:“退下!不许插手!这是霸王间的决斗!” 蓝小羽的小细腿骤停在项羽身前不到半寸处,但狂暴的腿风却是将项羽的乱发吹得摇曳不止。 “有意思~”项羽颇为欣赏地打量了秦狩两眼,跟着胸口一鼓嘴巴一张,高声“喝”了一声! 项羽并未使出什么“狮子吼”之类的神通法术,但他这霸气十足的一声“喝”,仿佛携有天地之威、鬼神之怒,让直面他的蓝小羽只觉得心神一乱,一股面对食物链顶端生物的恐惧感油然而生,双腿一软,竟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两眼直勾勾地望着空气发懵。 项羽这声暴喝,就是秦狩听了都有点儿耳膜发疼,一个恍惚下,手上的力气竟松动了些! 但是,项羽并未趁机挺枪刺入秦狩的胸膛,反倒收枪、下马、拔剑,就这么一手枪一手剑地徒步站在秦狩跟前,笑道:“我瞧你这汉子还算磊落,我也不欺你坐骑太次,我们徒步再战!” 秦狩嘴角微翘,他刚才阻止蓝小羽与金小玉帮忙,倒不是他闹什么“战士的尊严”、“霸王的气量”的小情绪,而是有实际考虑的。 金小玉先前的消耗太大,尚未恢复,说不准助战不成还把自己给赔进去。 蓝小羽并不是擅长战斗的类型,一身修为也是说强也强说弱也弱,《凤翼天翔功》的凤凰贵气吓唬那些土包子妖魔有奇效,但她这只假凤凰遇到项羽这条真龙,可就半点用都没有了,这不,项羽吼了一声她便懵了。 既然二者帮不上忙,那干脆用来挤兑一下项羽呗。 项羽的性格很好懂,好听点叫豪气冲天,难听点就是直肠子加中二病,秦狩已经摸得有点儿透了,所以,秦狩故意阻止金小玉与蓝小羽助战,而项羽这种一身偶像包袱的大英雄,立马就上套了。 当然,秦狩要的不是项羽下马步战,而是……别让那八百鬼骑亲兵搀和进来。 项羽率领着八百江东子弟兵纵横阴间两千年,项羽固然是抢气运、夺香火,吃肉吃得饱饱,那八百亲兵也没少喝汤啊。 如今,这八百亲兵的修为至少都是鬼将的水平,个别优秀的已经突破到了鬼帅,只是在项羽这种牲口的光芒遮掩下,才不显山不露水。 而且,与狄青、卫青这种注重战阵指挥的统帅型鬼才不同,这群家伙都是暴力型的纯粹战士,一旦在项羽率领下结成军阵,就是秦狩也要避其锋芒。 八百鬼骑亲兵来得很快,虽然他们座下的幽魂战马不如乌骓神骏,队伍一度与项羽脱节,但凭着他们与项羽间维系了两千年的神秘默契,依旧迅速赶了上来,教秦狩大为头疼。 项羽随意扫了眼队伍,又爽朗地笑道:“放心!你先前不欺我,我如今也不欺你!继续一对一!单挑!” “难怪你丫会被刘邦玩死!两千多岁了还是这么中二病!”秦狩在心中腹诽了两句,手上也没停着,“九龙夺嫡”齐齐出鞘,纷纷变化成短枪大小漂浮在半空之中,在这夜色里就如同九根荧光棒,煞是耀眼。 “吃我一枪!” 医武不分家,秦狩抄起两柄“短枪”,抖出漫天枪花,动作潇洒而专业,跟戏台上的双枪将董平似的,而其余七柄“短枪”亦是无风自动,从各个角度攻向项羽,一时间倒像是秦狩长了九只胳膊似的。 “来滴好!” 项羽亢奋得两眼放光,一杆大枪挥得是虎虎生风,一柄长剑舞得是水泼不进,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此起彼伏,由于节奏太快,听着不像是比武,倒像是机床加工厂的噪音。 “你未尽全力?” 打到没两招,项羽忽然面露不虞之色,他明显察觉到“九龙夺嫡”上附着的强大力量,更感应到秦狩体内那神兽五脏循环不绝的五行灵气,但到目前为止,秦狩除了偶尔使出真.五禽戏提升下力量或敏捷,并未使出进一步的法术本领,这让项羽有种被人轻视的感觉。 “嘿,项哥你不也没尽全力么?” 秦狩咧嘴笑笑,一派高手过招点到即止的风轻云淡,并趁着项羽尚未进一步发力,抢先说道:“项哥,我这要赶去救人,麻烦你放个行呗~要切磋咱们回头再打。” 项羽挺枪拨开三柄短枪,又提剑劈向秦狩脑门,厉声喝道:“不行!我既然答应了萧宵那小妮子,就肯定得干到底!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秦狩双枪架开项羽的剑锋,脚上一踹,将一柄短枪踢向项羽的肚皮,又软言道:“要不这样好了,我替你治病,就当是你今天帮忙的报酬了。” 项羽闪身避开锋芒,又哈哈大笑道:“哈?替我治病?你瞧我这样像有病么?” 项羽乃不死不活的英灵之躯,只要魂魄未散、修为未尽,便不会真正死亡,自然也不会像**凡胎的活物那样生病了。 秦狩嘻嘻一笑,又刺出数枪,轻声说道:“项哥,你的病傻子都看得出来,相思病呗~” 项羽举剑格挡,又齐声叹气道:“可惜当年虞姬先走一步,待我入地府寻她,她却已经转世回阳间了……两千多年了,她也不知道投了多少胎,转了多少世……哎,真想再看一次她的剑舞啊……” 秦狩见火候差不多了,便挑拨道:“项哥,萧宵不就是答应让你跟虞姬嫂子的转世见个面么?她就是瞎糊弄你的!她连鹏魔王转世在哪儿都要来问我,哪儿还能找虞姬啊?” 项羽闻言沉默不语,连手上动作也不自觉地慢了几分,而秦狩又趁热打铁道:“找人我在行啊!天眼神算知道吧?我认识个高人就会这玩意!只要你放行……最好再帮忙拦一下关二爷,我就帮你找嫂子!到时候别说是见个面,就是约个炮、顺便演一场《人鬼情未了》都成啊!” “成交!” 第二零五章 关公战霸王 赤兔马,青龙刀。蚕眉凤眼戴绿帽,红面美髯披翠袍。 关羽一脸愠怒地追赶着秦狩的踪迹,但过程却相当不顺利。 由于起步慢了点儿,等关羽冲出迷宫般的灰衣巷时,已经瞧不见秦狩与项羽的踪迹,再加上秦狩走的是“电路”而非马路,这更加增加了关羽追踪的难度,倒是关羽麾下八百鬼骑所过之处,所留下的淡淡阴沉煞气,多少给了关羽一点儿线索。 但是,没等关羽策马飞奔,便在大马路上被交警拦下了。 对于时代的变迁,关羽并不陌生,毕竟满世界都有他的神位,平时耳濡目染,连外语都学会好几门了,自然不会出现他被汽车吓坏这种反穿小说里常见的桥段。 问题是……过往的司机都被他给吓坏了。 想想看,这大晚上的开着车,忽然从路边窜出来一个骑战马持长刀的古装武将,正常一点的会减速、变道、骂声“神经病”,脑洞大点的,恐怕已经在怀疑究竟是自己穿越了还是对方穿越了。 结果,关羽成功的吸引了不少司机的眼球,甚至有个倒霉鬼看傻了,直接将一辆货车开到人行道上去了。 关羽这人性格骄傲自负,但是对弱者、对凡人、对百姓却相当温厚,一见出了交通事故,急忙策马上前,手中的青龙偃月刀轻轻一挥,便将变形卡住的金属车门和小半个驾驶室给削了下来,将晕晕乎乎的货车司机给放了出来。 恰好,附近有一辆交警巡逻车经过,撞上这起交通事故,顿时就毛了,一帮交警心急火燎地冲下车,牵马的牵马,掏手铐的掏手铐。 “宠物马不得进入机动车道!抓!” “无证持有危险管制刀具!抓!” “cos关二爷cos得这么丑!抓!” 强者愤怒,挥刀向更强者,弱者愤怒,挥刀向更弱者。 关羽何等人物,怎么会对几个凡人交警动手?即便一名年轻的交警死死攥着赤兔马的缰绳,不准嫌犯跑路,关羽也没有一刀砍死对方,更没有策马拖死对方,只是一脸和气地解释着,先解释自己不是活人演员而是死者英灵,又解释自己不知道啥辛亥战争或是圣杯战争,再解释自己不跟刘皇叔混很多年了…… 扯了半天,关羽见实在说不清楚,干脆提刀在自己胳膊上划了一下,交警和围观群众惊叫一声,跟着便瞧见那道深刻的刀痕居然没流血,反倒渗透出一缕淡淡的光华,并迅速恢复正常。 关羽好不容易坐实了英灵身份,逃过了牢狱之灾,这才在群众们的热情欢送下,策马狂奔。 终于,在一个交通严重堵塞的三岔路口,关羽追上了项羽麾下八百鬼骑亲兵的步伐。 以及项羽。 关羽面露沮丧之意,远远便朗声问道:“咦?霸王,你可是没追上秦狩那小贼?” 此刻,只要项羽撒个谎,说没瞧见秦狩,这事儿也就告一段落了。 但是,西楚霸王是何人?那可是鸿门宴上面对宿敌刘邦的保镖樊哙都惺惺相惜的极品中二病! 男子汉大豆腐,顶天立地,宁直不弯,怎么可以撒谎? 项羽一脸淡然,平声说道:“我追上了秦狩,但是我放他走了。” 关羽一听,那张大红脸顿时更鲜艳了,他策马靠近了几步,又满脸不解地质问道:“霸王为何如此?那小子是萧宵亲口命令要拿下的,就算霸王顾念他的天守身份而不杀之,也不能随便放走啊!我们毕竟算是地守的部属……” 项羽厉声喝道:“本王不是谁的部属!我便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啊呸,萧宵连七大圣的转世都找不着,根本没本事再找到虞姬转世,却几次三番拿此事来搪塞诓骗我,多亏秦狩一语惊醒梦中人!我……不再给地守一族打白工了!” 关羽一向忠义,瞧不得项羽这近乎叛变之举,冷哼一声,鄙夷地说了句“三姓家奴可不好当,还望霸王好自为之”,便打算驱马前行,继续追赶秦狩,却不料,项羽抬手一拦,说道:“云长,对不住,秦狩那小子答应了本王,会帮本王找到虞姬转世,本王也答应他拦住你。” 说罢,项羽抬起那杆霸王枪,遥指关羽,轻笑道:“云长,本王仰慕你武艺多年,只是一直无缘交手,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日便切磋一番可好?” 乌骓马与项羽心意相通,战意昂扬地捋着蹄子,关羽如何反应不说,赤兔马被这么一撩,兴奋得直打响鼻。 关羽眯着细长的丹凤眼,打量着跃跃欲试的项羽,心中百转千回。 若是论生前武艺,项羽绝对是比吕布吕奉先还要强上三分的绝世猛人,关羽自愧不如。 但是,一千八百年连绵不绝的香火供养,已经让关羽在魂魄修为上隐隐盖过项羽一头。 当然,项羽也在地府中征战两千二百年,打劫来的香火、气运分量亦是吓人,只是他自个儿不是很在乎所谓修为,糟蹋浪费了一部分,又被属下分流了一部分,才造就了这支八百敢冲百万兵的亲卫鬼骑。 关羽对上项羽,一如先前秦狩的烦恼:单打独斗有信心,被人群殴就没谱。 不过,关羽可不是无节操的逗逼秦狩,他懒得玩什么鬼点子,只是无所畏惧地架起青龙偃月刀,轻喝一声“请霸王赐教”,便两腿一夹马腹,化作一道红绿相间的光影,疾冲项羽! 项羽一身江东风格的白袍白甲,胯下的乌骓马却是乌黑剔透,见关羽应战,亢奋地狂啸三声,挺枪向前,人马也化作一道黑白相间的旋风,与关羽对冲! “咣~” 伴着一声好似洪钟大吕的悠远清响,项羽与关羽刀枪相碰,强横的气劲顺着乌骓与赤兔的四足漫延至地面,竟教附近的水泥马路地面塌陷了足足一米! “霸王威武!” 八百亲兵鬼骑齐声呼喝,这阵煞气十足的鬼哭狼嚎瞬间教附近的塞车司机集体尿了裤子。 许是觉得场地太小放不开,项羽与关羽心有灵犀地一提马缰,乌骓与赤兔纷纷纵身一跃,扑腾着四足便踩着团团鬼火浮上半空,双方刀来枪往打得是不亦乐乎,别说是那群塞车司机看得如痴如醉,兵器碰撞的噪音更是把方圆数百米的居民都吸引过来了。 很快,一库网、地瓜网、油土鳖上纷纷出现了直播视频,其中点击率最高的视频,名为《圣杯战争现实打响!rider关羽对lancer项羽!》 与此同时,各大论坛、贴吧上也出现了各种各样的讨论帖,等到六扇门方面注意到时,情况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 “项羽必输,因为自古枪兵幸运e!” “关羽必败,因为项羽根本不是lancer,他的宝具其实是马路上列阵的那批‘王之军势’!” “专家考证:项羽才是rider,关羽明明是assassin!关羽当年斩颜良诛文丑,都是靠着马快偷袭!” “rider与lancer已经现身,那么其他五位英灵是谁?个人希望saber是李云龙!” “老子问你,你他娘的就是老子的马斯塔嘛?卧槽,这是一个有声音的帖子……” “关公都跟楚霸王开片了,离关公战秦琼还远么?顺便讨论下,秦琼会是什么职阶?” “秦琼可是干着门神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怎么会来参加圣杯战争呢?我倒是觉着猛张飞可以成为berserker,使用双股剑的刘备则是saber。” “完了,我再也不能直视saber了,萌妹变长臂猿,这叫我以后怎么撸……” “鄙视你们这群崇洋媚外的圣杯厨!非要拿扶桑动漫的设定来框咱们华夏的历史人物!这明明是新一届封神大战开打了好么!” “封神厨滚粗!” …… 如今夜已深,熬夜上网的网民并不算很多,但饶是如此,这股关羽战项羽的讨论热潮依旧席卷了大江南北,甚至还在向海外蔓延,连带着还将圣杯战争的概念推广到了非动漫爱好者群体,让一名为某蘑菇的扶桑黄油写手在全球范围内火了一把。 相对的,六扇门的网络监察处已经集体疯了,这档子事儿已经不是删删改改就能搞定的了! 监察处的处长大半夜的被电话叫醒,听完下属汇报,懵了半晌后,忽然暴起摔碎了手机,又泪流满面地叫嚷道:“平安市!又他娘的是平安市!每次都是平安市!张皓!这次别再指望老子替你丫的擦屁股了,擦不干净了!” …… 项羽与关羽尚未意识到他们给六扇门添了麻烦,犹在酣战不休,甚至是愈战愈勇。 项羽一边交战一边心想:“秦狩,我答应你拖住关羽,现在我做到了,你事后可不要负我啊!” 关羽心里也是自我安慰:“萧宵,不是二爷不想帮你,实在是对付霸王这个杀才太费力气了,妳可别怪二爷啊……” 项羽与关羽都没有存心杀死对手,项羽敬佩关羽忠肝义胆武艺超群,关羽赞叹项羽光明磊落天生神力,双方的争斗很快便演变成了切磋性质的友谊运动,而在不动用根源灵力硬耗的情况下,二者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乒乒乓乓斗了个旗鼓相当,真正做到了演义小说中常见的“大战三百回合”,着实教全球观众过足了眼瘾…… 第二零六章 我以我血荐轩辕 灰衣巷中,秦家门前。 黑暗中,无数双充满渴望的眼睛透过那扇被关羽砸烂的大门,凝视着院中的翠绿嫣红,那些仙草灵果虽都是经过秦家处理过的“残次品”,但依旧是不可多得的天材地宝。 更不用说,秦家的药柜中,还收藏着无数妖魔曾经身体上的一部分,至于秦家先祖留下的法宝、秘籍更是多不胜数,不管是谁得到这份遗产,都可以在修炼一途上更上数层楼。 “呜呜呜……” 一头半人半狼、两眼放荧光的人狼呲牙咧嘴,涎水止不住地往外流淌,但他犹豫再三,揉了揉缺了犬齿和门牙的嘴巴,身子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许是想起了某位秦家先祖怒拔其獠牙的恐怖,叹了口气,尾巴往裤裆一夹,转身消失在沉沉夜色之中。 “哎呀,新一季的朱果都熟了嘛,果味真香啊……” 一名肥头大耳的大肚汉盯着院中一棵硕果累累的“苹果树”,这是只千年猪妖,他屁股后拖着半截猪尾巴,迈着沉重的步伐在原地绕了几圈,终究没敢去闯空门,叹了声“还是等小秦爷亲自分发吧”,便拍拍屁股回家睡觉…… 此刻,战胜贪念的妖魔着实不少,或许是秦家的余威尚存教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又或许是隐居太久消磨了他们的雄心壮志,他们不愿意为了点身外之物由此得罪秦狩。 毕竟末法时代中修行艰难,就算得了点天材地宝,他们这群老弱病残也提升不了多少修为、增加不了几年阳寿,相比之下,灰衣巷的养生环境与秦家的“社区医疗”更能教他们长寿。 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利,失去赖以生存的家园,能修炼成精的都不是傻子,谁也不会这么干。 没有背叛,往往只是诱惑不够,但背叛本身,却不一定是为了利益诱惑。 世上有利益,也有忠义,还有信仰。 “秦家不义,我们反啦!” “秦狩那小崽子不在,咱们趁机抄了他的家!有了那些法宝灵丹,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啊!” “天材地宝啊!满院子都是天材地宝啊!大家还等什么呐?” 伴着一阵聒噪的煽动声,七八个人影骤然从黑暗中现身,纷纷冲向了洞门大开的秦家大院。 这群煽动叛乱的妖魔,领头的是一位容貌英俊、西装笔挺的黄发男子,他名为黄飞狐,是平安市某会所的头牌牛郎,在灰衣巷也是四五十年的老住户了,他修为不低,是个妖帅,曾以江湖仇杀受伤为由进入灰衣巷,以半颗肝脏做诊费求得秦柏出手,之后便顺理成章地做了一名灰衣巷的房客,跟秦狩也算是不远不近的邻居熟人了。 不过,这位黄飞狐却还有一层身份,那便是七重楼潜伏于灰衣巷的情报员,严格来说,黄飞狐是直属于周小史的情报员,跟周小史麾下另一员大将周青青,还是义兄妹兼竞争对手的关系。 灰衣巷里,其实还有些黄飞狐的前辈与同行,但是对于妖魔鬼怪而言,灰衣巷中的桃源生活,一如凡人踏入温柔富贵乡,纵是铁骨铮铮也会被安逸平和的日子腐化成绕指柔,许多间谍不知不觉就沉溺于此地,将职责忘得一干二净了。 但是,狐族柔弱,狐族团结,狐族坚忍,狐族记仇! 偶尔夜深人静时,黄飞狐也曾想过真心在灰衣巷安家,但是,周小史的托付、狐族的命运、革命的前途,都教黄飞狐恪守本心,不忘初念。 尤其是在得知了周小史的死讯后,黄飞狐一度动摇过,但是,黄飞狐依旧遵循着周小史生前的命令,默默潜伏,招降纳叛,等待时机。 尽管这些年来,黄飞狐只发展了几个可有可无的下线,多是些年岁小、不得志的小妖,真正有道行的老妖老怪都懒得给七重楼打工,甚至有些怜惜他的前辈同行,还偷偷劝他从良算了,反正秦家人的心都大,只要别闹出什么事端,不会查你祖上三代政治面貌的。 但是,当给予秦家重创的时机来临,黄飞狐依旧冒着巨大的风险,果断地站了出来! 可惜,应者寥寥。 黑暗中的怪笑声此起彼伏,像是在嘲笑他的蚍蜉撼大树。 黄飞狐瞥了眼身边畏畏缩缩的几只年轻小妖,又悲愤地指着黑暗中一颗金光璀璨的夜明珠喝道:“孙候子!别躲了!快出来!” 七重楼与北影厂的双重间谍、拥有一颗火眼金睛的独眼老猴孙候子,抓耳挠腮地从一家房顶上飞跃而下,冲着黄飞狐一脸歉意地作了个揖,满脸褶子挤成一团,又打着哈哈道:“哎,黄兄,别闹了,回家洗洗睡吧,别再叫街坊邻居们看笑话了……” 说着,孙候子忽然压低了声音,一脸严肃地提醒道:“你还没看出来么?这巷子里的妖魔被圈养久了,早就变成了混吃等死的家畜,哪怕笼门被砸开了,牠们也只会等着主人将笼门补上!” 黄飞狐那张俊俏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决然,整个人的气质瞬间从花丛牛郎变成了革命青年,他冷笑一声,轻喝道:“整个妖族就是一头睡狮,而睡狮总是会醒的!就算有些家畜不愿意醒,我们七重楼也会将牠们从美梦中唤醒!” 跟着,黄飞狐的脑袋已经变成了一只大狐狸,他口吐嫣红狐火,振臂一呼:“小的们!抄家!放火!” “噢!” 那几个小妖被黄飞狐煽乎了起来,无知者无畏,出人头地的贪欲,在此时战胜了小霸王的积威,牠们欢呼着朝着院中扑去。 “嗞~” 一只黄鼠狼精一马当先,前脚还没迈过门槛,身子便跟过电似的哆嗦了起来,一层若隐若现的雷光电网直接封住了洞开的大门,没一会儿,这条小黄鼠狼便全身焦黑地显出了原型,又“噗通”一声跌倒在地,散发出一股炭烧烤肉的香味来。 一只蟑螂精试图翻墙而过,却一头撞在了一层玻璃般的透明护壁上,跟着数道天雷从而天降,将小蟑螂炸得个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秦家大门已破,防御结界犹在。 “大家不要怕!那结界刚刚遭到数十万阴兵鬼卒冲击,早已是强弩之末,只要再加一把力,必然土崩瓦解!” 黄飞狐见剩下那几只小妖面露惧色,甚至犹犹豫豫着想退缩,顿时急了,他喊了两声,又运足浑身灵力,埋头冲向了门中。 “轰!” 一股狂暴的灵力震荡出现在空荡荡的门框间,黄飞狐就像是被人踹了一脚,整个人倒飞着撞在了对面的巷壁上,衣衫凌乱、遍体鳞伤,浑身灵脉更是好似寸断般疼痛,顿时教黄飞狐连人形都维持不住了。 “黄兄!收手吧!” 孙候子匆匆上前想扶起现出原形的黄飞狐,却不料黄飞狐呲着尖牙,嘶吼着逼退了孙候子,又扑腾着四肢,再度冲向了秦家的大门。 “呼呼呼~” 黄飞狐停留在门前一米处,四足撑地,一条金灿灿的大尾巴高高竖起,鼓足双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了一团火龙般的狐火! 狐火直扑门墙,却又被一层突兀出现的半透明障壁前停滞,与此同时,那层结界防壁上还应对性得结出朵朵冰霜,狐火遇到冰霜,冲天火势立刻大减! “烧吧!烧吧!烧毁这座束缚妖心的牢笼!” 黄飞狐喉咙一动,吐出一颗火红妖丹,又咬牙将妖丹绞碎,爆发出的强横妖力催动着狐火,一团澎湃如火凤燎原的烈焰冲击着结界防壁,霎时间,火光冲天,恍若祝融降世!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黄飞狐牺牲性命、修为换来的这团红莲业火,终究只是一时之利,没坚持个三分钟,便已经被结界反噬的寒气抵消湮灭,而秦家大院的门墙依旧岿然不动。 “起来~不愿意做家畜的同胞~用我们的血肉,铸成我们新的妖庭……” 黄飞狐七窍流血,气若游丝,他轻吟着不知从哪儿改编的革命小调,拖动着破败不堪的狐狸妖身,拖着沉重的步伐,然后,一头撞在了秦家的门槛上! 脑浆迸飞,血花四溅。 “我以我血荐轩辕……去留肝胆两昆仑……” 黄飞狐嘴角微动,吐出了两句辞世之词,跟着身子一软,便再也没了动静。 黄飞狐已死,残余的几只小妖顿时做鸟兽散。 “何必呢?何苦呢?”孙候子轻叹一声,小心翼翼地走近了些,伸手抱起黄飞狐尚未冷却的尸身,又无奈地喃喃道:“秦狩能够成为妖魔敬畏的灰衣巷小霸王,在德而不在鼎,就算你真的毁了秦家大院,对秦狩又能有多少实质损害呢?也罢,周小史即死,七重楼里也没几个真正有脑子的人物了,七重楼迟早要完。黄兄,你此番为周小史徇死,倒也避免撞上信仰崩塌的那一天……” “哎,这小狐狸真是傻,当年天地人三守联手设置的九曲三才阵,岂是几团狐火就能烧坏的?除非是武圣关羽……或是当年的七大圣出手还差不多。” 这时,一串悦耳如银铃般的女声在附近响起,孙候子循声望去,正瞧见一位花容月貌、气质高贵的年轻女子漫步走来,一身白色宫装包裹的皎洁身躯,在苍青月光下显得是那么美丽圣洁,好似白衣观音下凡。 孙候子一见此女,腰杆子顿时弯了下来,还一脸恭敬地唤了一声“李夫人”。 这位被唤作李夫人的美貌女子嘴角微微一翘,调笑道:“小猴子,闭上你那颗火眼金睛,本夫人瞧着瘆得慌。” 孙候子乖巧得眯着眼,又笑问道:“李夫人夜游至此,不知有何贵干啊?” 李夫人伸着藕节一般白嫩的胳膊,挥了两下,说道:“你且让开,本夫人要进门取几件东西。” 孙候子大惊失色,尖叫道:“李夫人!您可是灰衣巷的老人了啊,怎么也犯了糊涂做这傻事?莫非……您也是七重楼的……” 李夫人似笑非笑地嗔道:“七重楼?呵呵,本夫人跟他们可不是一路人。不过嘛,本夫人此番却是要圆一圆他们的美梦,只是不知道,这群崇拜七大圣的反贼,会不会又是一群好龙的叶公呢?” 第二零七章 城北黄狮盗钉耙,白毛小鼠偷烛花 孙候子是破四旧那会儿躲进灰衣巷的,至今也就是四十几年的光景,比起一千八百年历史的灰衣巷来,可以说是相当短暂了。 孙候子性子活泛,修为不高但是擅长逢迎,在灰衣巷里倒也是交游广泛,许多千年老妖都与他称兄道弟。 但是,同样也有许多性情乖僻的老房客,与他人并无太多交际,只是过着纯粹的深居浅出的隐居生活,譬如说这位李夫人。 孙候子不是很清楚李夫人的具体身份背景,只是平日跟街坊邻居唠嗑时,在一些千年老妖的只言片语中,得到了点儿只鳞片爪的信息碎片。 这位李夫人差不多是唐朝那会儿搬进灰衣巷的,具体有何伤病、又切了什么零件做诊费,年代久远难以考证。 李夫人的道行修为倒是颇深,据说千年前便是一方妖王,如今更是高深莫测,从她那身观音般圣洁的高贵气质看,应该是走的佛修一路,与修炼观音禅的白素贞倒是差不多。 至于李夫人的真身原形,孙候子倒是曾用火眼金睛扫过几眼,隐隐瞧见了一条细长的老鼠尾巴和一身光滑无瑕的白毛,应该是只漂亮的白老鼠。 “小猴子,你又在偷看本夫人了~再看,再看就把你吃掉~” 李夫人娇媚地掩嘴嗔怒道,孙候子赶紧抬手遮住了金光流转的左眼,一脸尴尬地笑意。 这位李夫人脾气其实不错,跟街坊邻居们交往不多,但也绝不算是孤僻冷淡,许多老妖老怪都仰慕她那一身佛性的温柔,只是,她似乎对猴子、对火眼金睛有点儿莫名的敌意。 二者初次碰面时,孙候子见这位李夫人跟旁人总是好脾气地笑靥靥,就算被仰慕者说点荤段子的玩笑话,也只是大大方方的一笑了之,孙候子便一时兴起,调皮地亮出了金灿灿的火眼金睛,结果李夫人忽然变脸,抬手一爪子扫过来,别说破相了,就是孙候子仅存的这只左眼都差点瞎了,还是秦柏薅走了他脖后的一撮软毛,这才出手治好了他的眼睛。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正常人碰了这个钉子,一般便记住教训不再犯浑了,无奈孙候子的猴性顽劣,好奇心十足,每次碰到李夫人,都不由自主地亮起火眼金睛瞎打量,也亏得李夫人度量大,没再出手挠他,倒是教孙候子愈发得寸进尺,不但几次三番看清了李夫人的老鼠真身,还看穿了一个小秘密——李夫人当年支付的“诊费”,是女人孕育孩子的宫殿,李夫人已经绝育啦~ 秦家“诊费肉偿”的标准,孙候子多少有数,一般越是作恶多端的,切掉的“零件”就越重要,什么盗窃砍手指、伤人拔爪牙、非礼剁雀雀……很有些天道好轮回、一报还一报的朴素法制精神。 李夫人支付的“诊费”不可谓不重,那么她当年的罪行肯定不会轻,所以孙候子如今见了李夫人,心里总是有些惴惴,还掺杂着些许崇拜,这种心态,就跟小毛贼入狱撞见重刑犯差不多。 “李夫人,方才听妳言下之意……妳的修为已经通圣了?”孙候子皱着一张苦瓜脸,好奇地问道。 李夫人嘻嘻一笑,应道:“非有大毅力或大机缘者难以成圣,本夫人不过是一只天资平凡的小老鼠,哪有一朝顿悟、修炼成圣的能耐?” 李夫人两颗明亮的眸子打量了一番秦家洞开的大门,却又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嘛,方才那只一头撞死的小狐狸倒是有句话说对了,先前那数十万阴兵鬼卒的冲击,以及武圣关二爷那引动天地共鸣的惊艳一刀,确实让秦家的九曲三才阵出现了漏洞~而本夫人也恰好会点小把戏,能够钻过这漏洞~” 孙候子大骇,正欲再问,却见李夫人眯眯笑着凑到了门前,又弯腰拾起了自己左脚上的一只精致绣花鞋,露出了一只洁白无瑕的娉娉莲足。 “嘿咻~” 李夫人一甩手,将绣花鞋砸向了门洞中,伴着数道电光雷鸣,绣花鞋顿时陷入了一层幽蓝色的电网之中,这时,李夫人也纵身一跃,窜入门中。 诡异的情况发生了,秦家的九曲三才阵明明连一只绣花鞋都容不得,却教李夫人毫无阻滞地踏入了秦家院中,当绣花鞋被狂暴的天雷之力绞成灰烬,李夫人已经巧笑嫣然地摘下了一颗红艳艳的朱果,唇舌微扫,贝齿轻咬,风情万种。 “李夫人真是好本事!”孙候子由衷得赞叹了两声,又后怕地招了招手,喊道:“李夫人,您玩两把就得了,赶快出来吧,别把事情闹大了,区区几颗果子而已,就算您不去取,小秦爷也自会分发给街坊们的。” 李夫人眨巴着修长浓密的睫毛,反笑道:“小猴子,本夫人要找的东西,可比这果子重要多了。哦,对了,你跟七重楼好像有那么点不清不楚吧?替本夫人转告他们做好准备吧,七大圣要回归了!” 说罢,李夫人便身形一变,化作了一只体硕如狼狗的白老鼠,白老鼠抽动着一颗璀璨如金豆的老鼠鼻,四肢扑腾着在满院子打转,没一会儿,便似乎闻到了什么,扭头便往偏僻的后院跑去…… 孙候子正茫然着,这时又走来一位毛发旺盛、须眉虬结——俗称“天然卷”的白须老者,他两眼灼灼地盯着院中情景,轻声感叹道:“哎呀?李夫人厉害啊,居然还真教她钻进去了?也是,当年李夫人连灵山都来去自如,还在佛祖眼皮子底下偷过灯油喝,没点儿绝活可不成。” 孙候子一见来者,立马给大爷跪了。 这位白须老者名叫秦白石,是一只三千余岁、妖皇修为的白狮精,谣传是太乙天尊座下九灵元圣九头狮子的私生子,江湖地位极高,算是灰衣巷中的妖族话事人。 教孙候子这种小妖仰视的是,这位秦白石老白狮,当年还曾与他的偶像孙悟空交过手,战败后重伤逃至灰衣巷,求得秦家庇护,从此在灰衣巷中隐居。 更加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位秦白石居然一辈子没干过什么坏事,故此,当年的秦家先祖只是取了他一撮狮鬃做诊费,而秦白石感念秦家的救命之恩,从此便以“门下沐恩小的”自称,还将自己改为秦姓,算是秦家在灰衣巷里的忠实拥护者。 方才一场波澜壮阔的人民战争,秦白石亦有出手,那头吞噬了狄青魂魄、导致汉军阴兵彻底溃散的白色巨狮便是他。 孙候子一脸低眉顺眼,惴惴不安地对秦白石问道:“老祖宗,那李夫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秦白石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没好气地应道:“孙候子,亏你还是演猴戏的京戏大拿,《西游记》总该熟吧?书里有这么两个贼——‘城北黄狮盗钉耙,白毛小鼠偷烛花’,盗钉耙的黄狮精是我义兄,规规矩矩一辈子,却因一时贪念顺走了孙悟空、猪悟能与沙悟净的兵器,开了个钉耙会,结果一家老小连同我其他几位义兄,都被孙悟空给打死了,还连累我爹……呸,我义父九灵元圣都晚节不保,都退休养老的人了,还被太乙天尊牵回去惩罚再干两千年的苦力,明明说好干满五千年就退休的,天界的养老金制度一定有问题……” 孙候子见秦白石开启了作死模式,赶紧转移话题道:“这李夫人,便是《西游记》里那位在灵山偷吃过如来佛祖香花宝烛、又掳掠过唐僧要跟他生小和尚的金鼻白毛老鼠精?她可是托塔李天王的义女、哪吒三太子的义妹啊!正儿八经的赵家人,当年孙爷爷要杀她,玉帝还下旨将其收归天界,怎么又会流落到灰衣巷里?” 秦白石瞥了孙候子一眼,许是孙候子那颗金灿灿的左眼,教他想起了与自己有仇的孙悟空,他不禁愠怒地哼道:“尽信书不如无书,《西游记》不过是六扇门为了掩盖西行真相而编纂的故事书,看看得了,别当真,唐僧西行一事的水深着呢!” 孙候子悻悻地缩了缩脑袋,又指着秦家大院,好奇地问道:“老祖宗,你此番来,不会也是想跟李夫人一样……进去捞点什么吧?” 秦白石抬手一抓,掐着孙候子的后脖子便将他拎了起来,还呲牙咧嘴地咆哮道:“偏见!真是偏见!我义兄做了一回贼,没道理我也成贼偷啦!呸!小猴子,爷爷我来此,是为了抓贼的!” 孙候子吓得双股战战,裤裆都露出了点点水渍,但他跟秦白石交际不少,也知道这头老白狮是个面恶心善的慈悲好人,又猴性不改地抓耳挠腮、探头探脑地问道:“老祖宗,那李夫人……到底是想偷啥玩意啊?为何她说七大圣要重归了?” 秦白石脸色一冷,没有回答孙候子,却是恨恨地说道:“聚齐七圣,重开天门……哼哼,真是好算计啊……” “吼~” 狂狮怒吼,响彻天际。 “李观音!秦家的救命之恩与庇护之义,妳便是这样报答的嘛?妳这个忘恩负义的卑贱小鼠!快给妳白石爷爷滚出来!” 第二零八章 四缺三 李观音,也就是金鼻白毛老鼠精李夫人,她遥遥听见秦白石的狮子怒吼,只是莞尔一笑,还挑衅地仰头叫了一声:“老白~有本事你就进来抓我啊!只要你抓到我,我就跟你嘿嘿嘿~” 秦白石气得面目涨红,还夹杂着些许兴奋的血脉喷张。 李观音在灰衣巷里也算是妖族一朵花了,追求者可不老少,而秦白石作为西游直接经历者,与李观音也有些同病相怜,对她颇有好感,只是李观音入巷后便一直过着清心寡欲的独居生活,完全没有了当年四处掳掠和尚采阳补阴的浪荡性子,教那些觊觎她美貌的妖魔们扼腕叹息。 好好的碧池,怎么动了个手术后就变石女了呢? 秦白石狂躁地在秦家大门前绕着圈子,论打架,他自觉修为深厚,稳稳胜过李观音一筹,但是李观音的天赋几乎全点在了潜行、盗窃、和布置、破解法阵上,妥妥的神偷套路,当年就是孙悟空想抓她都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更不用说孙悟空的手下败将秦白石了。 李观音能够破解九曲三才大阵,秦白石却没这个本事,这也导致这个本该防备小偷的安保系统,转而变成阻碍保安抓贼的隔离栏,讽刺至极。 秦白石仰天长叹:“哎!关二爷啊,你有气也不该乱撒火啊,砸坏了花花草草就罢了,还将秦家的结界给砸出了漏洞,若是教李观音惹出大麻烦,这份罪孽因果该算到你头上还是召唤你的地守头上?” 此刻,李观音已经在秦家后院绕了好几圈,那颗金豆子模样的老鼠鼻抽得跟风箱似的,最终,她将目标锁定在了后院角落的一口水井。 这是一口青石板砌成的老井,水质清澈,凉气逼人。在妖魔眼中看来,这口老井的水路似乎联通着地脉,故井中还蕴藏着浓浓洁净灵气,像这样的灵泉水,喝久了不说长生不老,至少也能养生**。 灰衣巷中,几乎家家都有这么一口老井。 李观音前肢扒在井口边,两只血红的眼珠子贼溜溜地直打转,跟着一个猛子扎进井中,只是并未落水,却是用爪子扒着青砖的缝隙,上上下下在井壁中打转。 “笃笃笃~” 李观音伸着尖利的爪子敲打着青砖,很快便发现了一处声响空洞的疑点,她瞥了瞥那块干净光滑、没有半点青苔附着的青砖,轻笑一声:“找到了~” 跟着,李观音也不去研究什么暗门机关,只是扒拉着前爪开始挖掘。 李观音的尖爪插入青砖,就像插入一块柔软的豆腐,碎砖夹着泥土便稀里哗啦的往下掉,将清澈的井水搅得污浊不堪。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要说土木作业,李观音的本事却是比陷空岛五鼠中的穿山鼠徐庆还要强,徐庆当年不过是在陷空岛原有地下溶洞的基础上挖出了一个迷宫,李观音却是直接在陷空山中生生挖出了一个无底洞来。 几乎是眨眼间功夫,李观音便拔掉了厚达三层的青石砖井壁,露出了一条黑洞洞的隧道来。 李观音眼中精光一闪,兴奋地伸出细长的鼠舌舔了舔,急匆匆地钻进了隧道。 隧道的结构是一条弯弯绕绕的环形阶梯,不算很长,李观音又往地下钻了差不多二三十米的样子,便抵达了隧道尽头。 或许是秦家人对九曲三才大阵太有信心了,一路上李观音并未碰到什么机关陷阱,而隧道尽头也只是有一扇普通的石门挡着,李观音爪子一拨,便将其推开了。 映入李观音眼帘的,却是一座惊世骇俗的藏宝库:论堆算的天材地宝被随意地搁置在阴冷潮湿的花岗石地板上,泄露的丝丝灵气又汇成了一股汹涌的洪流,反倒教李观音有一股醉氧般的恶心;一摞摞年代各异的竹简、书本像垃圾一样散落一地,其中不乏上古时代的秘籍典录,不管是储量还是质量都要完爆昆仑、蜀山、蓬莱这样的修真大派;灵光闪耀的法宝神兵到处都是,瞧着跟修真世界博览会似的,随便一件拿出去都足以引得江湖震荡,却被秦家暴殄天物地束之高阁…… 当然,在普通修真者眼中,这是一座藏宝库,但是在秦家人眼里,这不过是一座普通的储物室罢了,放得都是治病救人用不上的违禁品、战利品与杀人工具,相比之下,秦家正堂的大药柜才是秦家人最为看重的宝库。 李观音深入宝山,却视满屋子宝物为粪土,只是抽着鼻子到处嗅,寻找着她此行的目标——封印着七大圣神韵的圣灵珠! “哎呀,这些玩意的灵光与灵气太干扰感官了,这教我怎么找嘛!” 李观音身子一扭,变换为人形,又一脸埋怨地叽叽喳喳着,她此刻的心态,却是与秦家人一般,彻底将那些宝物看作碍事的垃圾了。 李观音轻叹一声,运起浑身法力,惦着脚尖,扭着腰肢,跳起了一曲天竺天魔舞,婀娜多姿,美若天仙。 说起来,李观音可是天竺灵山出身,果然随时随地跳舞已经成了天竺人的种族天赋了吗? 当然,《极品妖医》终究不是宝莱坞歌舞片,李观音与其说是跳舞,倒不如说是做法。 随着李观音身形如柳枝般摇曳腾挪,她的背后骤然出现了一只只洁白的手臂,犹如千手观音下凡! 不,不仅仅是手臂,很快,百十个与李观音长相一模一样的美貌女子纷纷出现,嘻嘻笑笑着屹立于宝库之中,又分头寻找着圣灵珠的踪迹。 这些,都是李观音的化形分身。 当年唐僧西行经过陷空山时,李观音便曾以分身迷惑唐僧三徒弟,那些分身,就连孙悟空那正牌的火眼金睛都未能看穿,这才调虎离山成功掳走了唐僧,可见其变化之术多么高超。 当然,越是牛叉的神通,其灵力消耗往往也会越大,李观音又不是拔一根毫毛变出猴万个的齐天大圣,一下子变出百十个分身已经突破了她的极限,不但在瞬间抽干了她的妖力,甚至还隐隐伤及了她的魂魄、内府与妖丹。 但是,一如那位撞死在秦家门前的革命战士黄飞狐,李观音心中亦有自己的坚持。 “义父、义兄……一千多年了,女儿终于要与你们团聚了。” 李观音疲惫地瘫坐在地上,但神情却显得极为亢奋,两颗红光乍现的美人眼中,好似燃烧着炙热的火焰。 这个地下宝库不小,差不多要有百八十个平方,各色宝物也是堆积成山,偏偏还没有分门别类的整理好,而是跟垃圾山一样东一堆西一摞,简直是逼死强迫症的节奏。 李观音那百十个分身是手脚并用,将宝山折腾的愈发杂乱,许多修真者奋斗一生都难以得到的天材地宝被她们随意搬开丢弃,叮叮当当一阵乱响。 剑有不平而鸣,一时间,许多宝物神兵都纷纷发出了低沉的嗡鸣,似乎在谴责李观音的不识货,它们渴望着重出江湖、渴望着血雨腥风! 在凌乱繁杂的灵气漩涡中,李观音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她猛地站起身来,冲向了角落里一只不起眼的木匣子。 这只木匣子明显有年头了,即便材质是号称千年不腐的檀香木,其表层依旧表现了腐朽糜烂的状态,青铜的匣扣和转轴更是锈得彻底,李观音拾起来还未用力,匣盖与匣身便“哗啦”一声分了家,而几个婴儿拳头大小、质地近似琥珀的珠子,也咕溜溜得滚落了出来,掉在地上“嘀嗒”作响。 “找到了!圣灵珠!” 李观音兴奋得握了握拳,而随着她心神一放松,众多分身顿时灵力不继,烟消云散了。 李观音软软地蹲下去,颤颤地捡起一颗圣灵珠仔细打量,却见那珠子的中央,隐隐有一股凤凰般的火焰状氤氲。 “这是……混天大圣鹏魔王的那颗!” 李观音随手将这颗圣灵珠塞进沟里,又继续鉴定其他几颗。 “龙型……水浪状氤氲,这是覆海大圣蛟魔王!” “狮型……墨绿色尸气掺着焚心烈焰,这是移山大圣狮驼王!” “猿猴型……驱神大圣禺狨王、齐天大圣美猴王和通风大圣弥猴王都是猴子,好难分辨啊……哎,这股白色云雾状氤氲……应该是禺狨王!” “还有……哎?怎么没了?” 李观音捧着盒子瞧了半天,没发现什么暗层夹层,又往四周看了看,还是没瞧见剩下三颗圣灵珠,细思极恐,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李观音神情恍惚地站起身来,茫然地环视了一下周围,忽然歇斯底里地叫嚷道:“只有四颗!只有四颗!平天大圣牛魔王!齐天大圣美猴王!通风大圣弥猴王!这三位的圣灵珠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是谁!到底是谁先下的手!” 李观音惶恐之余,又拍打着自己的脸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喃喃道:“别慌!别慌!七大圣有其四,在这个末法时代已经足够搅得天翻地覆了,至于另外三个,还得搞清楚,到底是三者解除封印转世了,还是落在其他别有用心之人的手上了……李观音!妳要坚强!妳可以的!义父、义兄……还有御弟哥哥可都在天上等着妳的好消息呢!” 第二零九章 围城 天界是一座绝望的围城,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 自三千年前的封神大战以来,被神仙妖魔搅得乌烟瘴气的华夏神州为之一清,封神台上一张榜,天地人三界从此泾渭分明,凡人不再是神仙妖魔的玩物,更不再是各方大能的赌盘筹码,凡人的世界终于被凡人真正掌管,用《圣经》上的话说,叫“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 凡人得到了人间,却又渴望着更多。 比如说属于神魔的长生。 假如说封神大战前的修士,还只是追求力量、陶冶情操,甚至是单纯的修炼着玩,但封神大战后的修士,修炼的目的基本只剩下了“长生”这终极目标。 飞升,一个高大上的修真专业名词,也是求得长生的唯一途径。 不管是正二八经的道修禅修还是邪门歪道的妖修魔修,但凡修士,就没有不想修炼得道,从此飞升天界、长生不老的。 就好像科举时代的书生一般,一代代的修士精英前仆后继,去挤长生这条独木桥,有些人成功了,从此飞升天界位列仙班,成为后人追逐与学习的目标,更多的人失败了,从此沦为后人的反面教材与垫脚石。 修真世界的飞升理论越来越完善,三千年来无数先辈用寿命与鲜血换来的经验教训,已经足够编纂成一套比华夏全国高考模拟卷合集还要浩瀚的飞升教科书。 但是,与高考不断扩招相反,飞升这条独木桥却是愈发狭窄了。 从春秋战国的圣人多如狗、传奇满地走,到元末明初张三丰成为最后一位成功飞升的修者,修真世界已经五百多年没有成功的飞升范例了。 原因很简单:天地灵气稀薄。 天地灵气于修真世界,一如化石燃料于现实世界,由于自然增长率极为低下,几乎可以看作一种不可再生资源。 封神大战时,天地灵气一分为三,各归三界,那时候,人间的灵气虽然不像洪荒时代那样爆炸,但也是相当充裕的。 但是,不愿做人、一心成仙的风气,导致大批人间的修士精英投入天界,而随他们一起进入天界的,还有这些修士精英的一身灵力。 天门,作为人间与天界的唯一链接口,理论上又是一个“只进不出”的设置,人间根本得不到天界灵气的反馈。 所以,飞升天界这档子事,完全可以看作一种修真版本的“资金外流”或“贸易出超”。 长时间的灵气外流,导致人间的灵气浓度直转急下, 当然,人间的人口大爆炸和自然环境污染,也是天地灵气稀薄的次要原因,在此不再详述。 天地灵气稀薄,导致修士的修炼难度越来越高,假如天赋不够,或是资源不足,往往通过提升修炼境界而增长的阳寿,还比不上自身修炼所消耗的光阴,修真的门槛越来越高,修真世界的大环境也愈发凋零,成为了所谓的“末法时代”。 末法时代的降临,导致修真世界内部出现了三种思想潮流。 一种,以灰衣巷中那群隐居的妖魔为代表,牠们已经放弃了长生,只想安安稳稳地过完一段长寿的平静日子。 一种,以与北影厂合作的六大派为代表,尽管长生的难度越来越高,但是修士本身便是逆天之人,自踏上修真一途起,便要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但凡有一丝飞升希望,他们便会竭尽全力为之奋斗。 一种,以一心复辟妖界的七重楼为代表,这群妖魔的思维很直接,天地灵气不够是吧?解决方法很直接:要么学当年的七大圣踏破天门,天界灵气将回流人间,不说回归鸿蒙洪荒,但也能达到封神战后的浓度标准;要么杀尽天下凡人,人鬼殊途,大部分凡人的生魂变死灵时,其魂魄沾染的天地灵气便会回归自然,假如地球上六十几亿“万物之灵”集体完蛋,释放出来的灵气总量简直是要爆炸的节奏。 但是,不管是无为隐居派,还是逆天奋斗派,甚至是歪门邪道派,骨子里都将飞升天界、修得长生当作修真的终极目标,天界在他们眼中,就像是**十年代国人眼中的天堂米国,仿佛只要成功移民米国,他们这辈子就完美了。 米国不是天堂,那里也有政治正确,那里也有门阀世家,只是换了层漂亮的皮,终究还是有好有坏的人间罢了。 天界也不是修士的天堂。 就好像资金不足会导致通货紧缩、资金过热会导致通货膨胀,当人间陷入灵气稀薄的末法时代时,天界也陷入了灵气爆炸的围城时代。 从封神战后某个不知名的始作俑者“携款潜逃”入天门,成为头一个“投资移民”踏入天界的人间修士,再到张三丰以武入道、破碎虚空,成为最后一位成功的飞升者,两千五百年间,得道飞升者犹如过江之鲫,天界的灵气浓度一升再升,最终达到了天界神魔所承受的极限。 氧气稀薄,人会窒息,氧气过浓,人会醉氧。 一旦灵气过浓,所引发的就不仅仅是醉痒这种小问题了。 浓郁的灵气,固然能增幅法术威力、提升修炼速度,但是,假若你轻轻丢个火球术就差点把自己炸死,随便一个深呼吸浑身灵脉就被涌入的灵气撑得胀痛,你还会觉得灵气浓郁是好事情吗? 洪荒时代的灵气浓度极高,那会儿也确实是神魔满街走、妖怪不如狗,许多年轻修士埋怨生不逢时、撞上末法时代的同时,往往便会一脸向往地拿洪荒时代做对比,大有“假如老子重生在洪荒,不成神魔也是圣人呀”的意思。 但是,这些渴望重生的年轻修士们却没有想过,洪荒时代的生物淘汰率是多少,神魂、肉身不够强悍的生物根本无法适应那样的环境! 实际上,假如将现代修士丢到洪荒时代,除了少部分有机缘有天赋的,百分之九十九的修士在修炼得道前,恐怕便已被强行灌入体内的灵气给撑爆了! 如今的天界居民,不是封神战前的神仙妖魔,便是封神战后的修士精英,倒是不至于被浓郁的灵气给撑爆,但也都够呛。 从某种意义上说,在天界,灵气已经从一种资源变成了一种污染。 就好像没人愿意住在污染严重的地区,但是天界的居民即便想移民回人间,也难以突破单向过滤的天门,只能与人间那些兴冲冲搬来的新邻居们,相视无言,竟无语凝噎。 除了灵气污染,天界的居民往往还有另外一层烦恼——上下尊卑缺失,或者说,精神上的优越感缺失。 为什么许多华夏权贵富豪明明都换了国籍,还要跑回华夏来工作、生活? 因为在华夏,这些权贵富豪能够享受到许多在国外享受不到的待遇。 不管是封神台上的第一批天界户口,还是通过努力移民天界的修士精英,当初在人间时无不是万里挑一的豪杰、精英、神仙、大能,无数凡人、门人、弟子、后辈供着他们、哄着他们,这种巨大的身份悬殊带来的优越感,是一剂教神仙也上瘾的毒药。 但是,一旦来到天界,总统总理总长都是总,谁听谁的啊?除了极少数金字塔尖的天帝、老祖,绝大多数曾经的上位者一下子成了下位者,原先被他们视为蝼蚁的下人仆役没有了,曾经被他们视为修真阻碍的亲情友情消失了,当生活从享受变成了负担,永生也从祝福变成了诅咒。 天界的居民们,浑浑噩噩得过着漫无目标的无聊生活,又将艳羡的目光投向了繁华俗世。 皆道神仙长生好,哪知凡人真逍遥。 天界,由此成了一座围城! 当人间的修士们挣扎于这个灵气稀薄的末法时代,试图抓住最后一丝飞升的希望时,天界的神魔们,却如同一群被关押的囚犯,怀念着封神大战前玩弄凡人、操纵政权的自由。 事实上,有那么一批幸运儿,也稍稍享受过那么一丝自由…… 这份小小的自由,从七大圣踏破天门始,又以唐僧西行归来终,间有五百年。 按照俗世的历史,那段时间恰好是东汉末年至唐朝初年,正是华夏史上最血腥残酷、混乱不堪的五百年。 那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一切还从那场差点颠覆三界秩序的七大圣起义说起…… 除了天地人三守,以及极少数亲身经历了那个激情澎湃年代的老怪物,才真正知道,七重楼无比崇拜的七大圣,其实并不是反抗强权的草根英雄,而是强权博弈所用的棋子而已。 就比如齐天大圣美猴王,不知道的以为他是无父无母的石猴,但封神时代的老家伙都知道,他是梅山白猿精袁洪与石矶娘娘的亲生骨肉,是正儿八经的赵家人! 怎么,不信? 封神大战时,白猿精袁洪与二郎神杨戬斗法,七十二般变化,无所不用其极……怎么,这段瞧着眼熟不?把白猿精袁洪换成美猴王,《封神演义》立马变《西游记》了。 举报!举报!有个叫许仲琳的孙子写了本《封神演义》,大量内容抄袭吴承恩大大《西游记》,好多人设改了改名字、换个朝代就拿去用也算了,居然还直接copy章节桥段,有图有真相…… 第二一零章 美猴王希特勒 封神大战后一千七百年左右,尽管凡间还没发展到灵气稀薄的末法时代,天界环境也未彻底恶化,但是宅了一千七百多年的天界神魔,已经耐不住寂寞,一个个开始琢磨着重返人间了。 由于天道秩序、或者说位面修正力的存在,天界的神魔想要下凡及其不易,要么一头撞死投胎转世,要么废掉修为打落凡间。 投胎转世之法,虽然能保留一定的修为,但是一着不慎,便会造成极大的损耗,说不准还会直接魂飞魄散彻底消亡。 更不用说投胎是门技术活,正所谓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谁知道自己下辈子是王思聪还是王思葱啊?想想《西游》里的猪八戒,就是投错了猪胎,法力大减,饶是熬到西行结束论功行赏,都没达到前世的事业高度。 要知道,猪八戒前世可是掌管八万天界水军的天蓬元帅,也就是水神天河宪节,道家诸神第一护法,位列北斗九宸之首辅,北极四圣的带头大哥,紫微大帝麾下首席大将,要不然也不会被后来上台的玉帝整——没办法,老领导的亲信碰上新领导上台,肯定要打压打压的。 相比之下,西行结束后,猪八戒才混了个不知所谓的净坛使者,别说成佛,连罗汉位都排不上。 前任国防部长因为生活作风问题被开除公职,再就业后干了个乡镇级清水衙门的小处长……想想都教人掬一把辛酸泪。 人生不如意十有**,但是八戒的笑容却永远阳光灿烂,妥妥的积极向上正能量。 投胎下界风险这么大,那么废除修为打落凡间呢? 众所周知,修真是由人变成神魔的过程,那么神魔一旦散尽法力,也就重新变成人了。 天界是属于神魔的位面,一旦有神魔散尽一身修为,自然便会被位面修正力所产生的排斥力给弹回人间,只要当事人能够保证自己身子骨够结实、平衡感足够好,从天而降的时候不会摔死或者脸部着地,倒也是一个不错的偷渡方法。 但是,正所谓善财难舍,天界神魔哪一个不是千辛万苦修炼过来的,让他们放弃自己积攒了成千上百的修炼成果,去换取一个虚无缥缈的逍遥自在,实在是太强人所难。 当然,天界之中,倒是也有些许异类,比如说八仙之首吕洞宾。 纯阳真人吕洞宾是唐朝生人,等他修炼得道飞升后,发现天界的道家前辈多如牛毛,他一个小字辈在天界排不上号,别说混个官儿了,就是想混个弼马温的差事都谋不到。 吕洞宾在修士中算是个异类,大部分修士都是冷漠无情功利隐忍,但他却是性如烈火,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散尽一身法力重归人间逍遥快活,等到哪天玩腻了、阳寿剩不多了,又凭着成功的修行经验再飞升一次…… 吕洞宾这上上下下进进出出的,简直是把天门当成了公厕门,而他这个天界里的小字辈,也在人间留下了无数关于他的传说,直到人间灵气浓度下降到一个危险的地步,他才从此不再下界。 说了这么多,总结起来就是,天界的“移民富豪”们想要自由,要么用命去换,要么用全副身家去换。 不管是天界还是人间,自由的代价,是很昂贵的。 不愿意支付这份昂贵代价的天界神魔们,想到了一个盘外招——摧毁天门,打通天人两界。 天门其实并不算门,而是由天道之力的一部分。 苍天有眼。 当天道监测到凡间某个灵物达到通神的境界,一般情况下,产生的位面排斥力首先会变成威力凶猛的天雷,试图毁灭之,也就是飞升过程的必经程序“渡劫”。 如果渡劫者够生猛,能够顶住劫雷,那么,天道之力便会凝聚成一道链接天人两界的单向通道,也就是所谓的天门。 对于天界神魔而言,毁灭天门,有两个难点。 首先,天门的存在是不稳定时,只有凡间有修士渡劫成功时才会短暂出现,天界神魔就算想毁灭它,也很难找到它。 其次,天门是一个单向通道,正常情况下,天界神魔无法踏入其内部,若是单纯从外部破坏……天界神魔的目的是永久性疏通,而不是搞成封闭式塌方。 在这样的前提下,想要毁灭天门,必须要从凡间那边入手! 式微的妖族,便是一个不错的棋子。 洪荒时代,祖巫与妖族火并,斗了个两败俱伤,巫族灭亡,妖族也是元气大伤,从此便有人族崛起。 封神大战,阐教与截教斗法,门中多妖族的截教惨败,上层精英扫荡一空,妖族的气运再遭重创,几乎灭亡。 就如同人类的一战后缔造的凡尔赛-花生屯体系,由此造就了英法操控的国联;二战后的战后新秩序,也造就了五大流氓控制的联合国。 封神大战,就相当于修真世界的世界大战,其衍生的天地人三界秩序,便是这次大战缔造的战后秩序。 倘若问凡间哪个群体对这份“战后秩序”最不满,那么,巫妖大战与封神大战两次大战的“战败国”妖族,便是最渴望摧毁、颠覆这份秩序的群体。 当天界神魔们将目光洒向人间,寻找属于他们的利益代言人与开路急先锋时,四废星君袁洪与月游星石矶娘娘,发现了一颗他们当年遗落在凡间的石卵,而这颗石卵中,孕育了一只天生拥有神性的小石猴。 他们笑了。 当以齐天大圣美猴王为首的七大圣,纠集起战后截教残余势力的主力——妖族,并掀起了一场场轰轰烈烈的大起义时,三界为之震动! 七大圣起义拿捏的时机很准。 此时,凡间正处于混乱不堪的东汉末年,真命龙气涣散不聚,正是天地人三守的中坚力量人守、以及麾下势力六扇门最为虚弱的时候。 六扇门被七大圣打得大败,败得极为憋屈。 六扇门是抱着剿匪的心态去镇压妖族的,结果没成想,这些“匪”的战斗力比某个位面开高达的红匪还要牛叉。 蛰伏千年的妖族所表现出来的战力,一点儿都不像个“战败国”,不说别的,就说七大圣的功法、神通、兵刃、法宝,清一色的“天界出品,必是精品”! 六扇门不是在跟单纯的妖族作战,而是在跟被天界武装起来的妖族作战。 人守失利,而天地人三守中实际战力最强、一门兵圣的地守萧家,内有鬼王谋反,外有妖兵牵制,只能闭门死守鬼门关,不敢轻动。 七大圣的起义几乎成功了。 天门被踏破,天人通道差点被彻底打通,永远的天之痕即将烙印在人间的天空上,天界神魔将重归这个世界,至于被利用的妖族,牠们或许会成为神魔的皇协军,又或许是落得个狡兔死走狗烹的结局,但是……反正再没人族什么事儿了。 当人间即将重归神仙主宰、群魔乱舞、妖怪横行的洪荒旧世时,天守秦家,这个最慈悲最善良的医圣家族,为救芸芸众生,举起修罗屠刀……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天子一怒,血流漂杵! 天守一怒,血染天门! 七大圣战败,妖族残兵一哄而散,气数已尽的妖族从此四分五裂,这次天门大战,也成了妖族作为一个族群整体的最后绝唱, 由于七大圣的境界通神,神性不灭,于是神魂被地守萧家封印于蜀中的一座镇妖塔中,出于保险,又各被抽取了一丝神韵,由天守秦家保管。 族人精英伤亡殆尽的天守秦家,满载着无数战利品,建造了一座灰衣巷,由此隐世不出。而秦家大院的九曲三才阵,也是那会儿由天地人三守一起布下的,便是为了守护那七颗封存了七大圣神韵的圣灵珠。 谁承想,天门大战的一千八百年后,封印了七大圣神魂的镇妖塔竟会被无知的凡人强拆,导致七大圣神魂重获自由得以投胎转世,而秦家大院的九曲三才阵又会因为天守与地守的冲突出现缝隙,教潜伏了一千三百年的天界头号神偷金鼻白毛老鼠精逮到机会,窃得四颗圣灵珠! 至于七大圣会不会重归人间,再度统合妖族,重蹈踏破天门的旧事,此乃后话,暂不剧透。 话题还是回到天门大战上来。 前文提过,天界神魔还是享受过五百年的小小自由,而这份自由,便是天门大战的后遗症。 七大圣虽然未能彻底疏通天人通道,但也教天门“扩张”了不少,对天界神魔的束缚也削弱了许多。 一时间,满天神魔的化身、神眷、转世、下仆,纷纷行走于世间,宣扬神迹,开拓信仰,收集香火,重新享受被凡人顶礼膜拜的酸爽痛快。 此后的五百年间,天界灵气在一定限度上返流凡间,大量的天界典籍、法宝、仙草、灵兽等物,也被大规模得走私到凡间,许多神魔甚至还亲自用分身、神降的方式,或开宗立派,或再续前缘,逐步干涉起了世俗之事。 对于修真者而言,那简直是黄金般的五百年。 但是,对于凡人百姓而言,从东汉末年到初唐年间,那是血腥混乱的五百年。 为了改变这一切,三界秩序的守护者,天地人三守,再次策划了一次和平演变版的新封神大战——西游计划。 我们下节课再讲。 第二一一章 一盘下了五百年的大棋 天门受损,天道犹在。 即便是再厉害的神魔下了界,不管是分身还是真身,所能发挥的力量极限依旧是所谓的“圣”级,一旦溢出了凡间的“等级上限”,便会被强制渡劫飞升。 这一“位面法则”,大大限制了天界来客们的力量。 发现凡间并不适合长期居住的天界神魔,也放弃了彻底摧毁天门、打通天人两界的想法,只是将凡间当成了一处消遣娱乐、收割香火、找优越感的好去处,倒是有点儿类似“殖民地”。 五百年间,在天门大战中丢了脸的六扇门,与漫天神魔的斗争一直没有停止过,只是烽火连天的世俗世界真命龙气紊乱,也导致六扇门的实力一直处于低谷期,再加上凡人信仰神魔是一种本能,世俗与信仰纠葛不清,也教六扇门投鼠忌器。 但是,天界神魔的丁口基数摆在那里,长期的血腥厮杀也教他们难以承受这份损失,毕竟他们一心下界,说白了还是闲得蛋疼,一旦悠哉悠哉的游乐场变成了血腥残酷的天人战场,这些高高在上的神魔们也觉得头疼。 下界玩玩而已,至于要命嘛?! 当双方的力量与态度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平衡,逐渐的,六扇门与漫天神魔也从全面对抗变成了有限度的沟通与合作,随着大批流连于凡间的天界神魔向六扇门妥协,表示愿意遵守六扇门的管理条例,而六扇门也需要保障“守法侨民”的生命财产安全。 六扇门的“神门”与“魔门”,便是在那段时间得到了大发展。 正经的修士都知道,红尘俗世腐蚀人心,若想要修得大道、长生不老,必须远离俗世、避世隐修。 但是,已经得道、长生不老的的神魔下界,却忘了曾为人时所发下的避世誓言,一头扎进了滚滚红尘浪打浪。 整个天界都麻痹大意了。 天地人三守从来没有放弃过修复天门,并将神魔赶回天界老家的想法! 天界神魔以封神大战残留的截教余孽为棋子,发动了天门大战,由此回归人间。 天地人三守布了一个局,也挑选了一枚棋子,那便是封神大战中的一个隐藏势力——西方教,也就是佛家。 自封神大战后,西方教在天竺与西域混得不错,但一直没有机会再把手伸进华夏,直到战后一千五百年,也就是东汉明帝期间,西方教诸神通过托梦于天子,说服天子下诏于洛阳建白马寺,并请番僧入中原传教,这才得以重归神州。 但是,之后的一百多年里,佛家在华夏的发展并不算好,主要是缘由六扇门的刻意压制。 东汉末年,七大圣起义,六扇门惨败,当漫天神魔欣喜若狂纷纷下界时,一直被压制的西方教也趁机发力,两晋南北朝期间,佛家在华夏得到了极大的发展,一下子从非主流小教派变成了敢跟道门硬肛的庞然大物。 在天界排得上号的大神里,绝大多数都是从封神大战时代走过来的,自然记得当年截教与阐教血拼时,西方教却趁机疯狂挖墙脚的渔翁德性。 不管是出于香火信仰的利益问题,还是出于旧日仇怨的情感考虑,漫天神魔撑腰的本土道门,对西方教演变而来佛家,那股子敌视几乎是源自骨子里的。 此时,天界与六扇门的天人之争,逐渐成为次要矛盾,佛道之争成为了修真世界的主要矛盾。 佛道之争,愈演愈烈。 若非六扇门竭力维持,最大限度地避免神魔们对世俗事务的干涉,恐怕天竺大地上印度教与佛教、中东圣地基督教与绿教的宗教战争,也将在华夏中土上演。 但是,天界与西方教的上层骨干,说白了都是曾经的同僚、战友,就算曾经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心里各自有了疙瘩,但是斗来斗去也没意思。 有趣的事情发生了,当凡间的佛道信徒你死我活之际,西方教与天界诸神却握手言和,没事开个蟠桃宴一起怀念一下封神大战时的峥嵘岁月,尽管背地里依旧是勾心斗角,但是面上大家还是好朋友。 佛家终于在华夏神州扎了根。 但是,佛家的老窝却被人抄了。 当华夏中土经历了五百年的战乱分合,终于一统于李唐,天竺大地上,不管是信徒领主间宗教战争,还是高僧之间的辩法斗法,文攻武卫,印度教都对佛教产生了压倒性的优势了。 按照之后的历史轨迹,唐僧西行归国后五十年,其曾经留学的佛教最高学府纳兰陀寺,在一次辩法中彻底失败,从此由公开讲学变闭门授课,显宗成为密宗,大量寺院与信徒改宗,可以说是气数已尽,天竺从此也不再是佛国。 好在数百年前,察觉到佛家逐渐式微的西方教诸神,早已预见到了这一点,这才想方设法将信仰传播到东亚与东南亚,后演变成现代的北传佛教与南传佛教,可谓是狡兔三窟。 而天地人三守,正是利用了当时西方教一心回归华夏中古的心理,并策划了一起西游大戏…… 时间线拨回到初唐。 冷眼旁观五百年的天地人三守,忽然某天对天界神魔说:你们不是嫌弃天界又小又挤又无聊么?刚好,封神大战后西行的那批老伙计,如今在国外混的不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不如让他们彻底回归华夏吧?当然,西方教当年引走的三分气运,也该如数奉还。 麻痹大意的天界神魔们觉着在理:倘若佛教汉化、佛道合流,那么原本独立的佛界将与中土的天界融合为一,天界的灵气环境与生存空间将得到极大改善,而大批携带“巨款”的“归国华侨投资商”,也将给一潭死水的天界注入一股清流。 西方教诸神本来就愁着没下家接盘,一听这计划,自然更加愿意了。 于是,西方教派出了如来佛祖嫡传弟子金蝉子的转世灵童,也就是唐僧唐玄装出马,名为前往天竺取经,实为将佛家最后一股气运接引至中土。 不过,这西行路并不好走。 五百年来,天门洞开,许多混的不如意的天界小神,纷纷以真身下界,流连忘返之际,干脆在凡间安了家,自立山头称王称霸,比如说托塔天王的干女儿金鼻白毛老鼠精、嫦娥仙子的侍女玉兔精、太上老君座下的两位童工金角与银角大王…… 这些关系户,有不少都是在天门大战中换了马甲的“志愿军”,他们当年伪装成妖族,拿着天界出品的法宝神兵血战一场,都是功勋之神。 但是他们长期脱离天界的管束,逐渐变成了割据一方的地方军阀,天界高层方面想管又不方便管,六扇门想除之又担心天界反应过激导致战争扩大化,只能暂时搁置,久而久之,这帮神魔在下界逍遥惯了,竟逐渐被红尘浊世所腐蚀,失去了长生不老的神体,变成了有血有肉有寿限的“妖”。 面对着吃了便可以长生不老的金蝉子唐僧肉,普通的妖魔还好办,这批脱胎于天界的大妖却是难缠。 于是,天地人三守贴心的表示,愿意出人手护送唐僧西行,当然,这支护卫队一路上还会顺手扫清那些“割据军阀”,当然,没背景的妖魔一律打死,有背景的妖魔还会送回天界重新教育,这样大家面子里子都好看。 为此,天地人三守抽取了齐天大圣美猴王三魂七魄中的一魂两魄,而这一缕残魂,也成了世人所知的斗战胜佛孙悟空。 正因为魂魄先天不圆满,尽管孙悟空一路斩妖除魔,但再也没有恢复到大闹天宫——也就是天门大战时的巅峰水准,动不动就弯腰磕头求神拜佛,哪有当年我欲成仙快乐齐天的霸道范儿。 另外,天地人三守还抽取了通风大圣弥猴王和平天大圣牛魔王的残魂,想要打造一个超强的铁三角保镖团队。 但是,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天地人三守的过分热情,教天界方面产生了警惕,便动了些小手段,搅黄了此事,放跑了弥猴王与牛魔王的残魂。 由此,西行路上又多了两个大妖:六耳猕猴与大力牛魔。最终,二者各自被佛道两家大佬降服后,经六扇门方面的外交努力,被重新移交给了地守封印,只有美猴王的残魂修得圆满、得成正果,被封作斗战胜佛。 天界神魔在搅黄了弥猴王与牛魔王西游之事后,内部讨论该派谁参与西游团队,无奈西行路太苦太危险,一向明哲保身自私冷漠的漫天神魔没一个肯站出来。 没办法,玉帝又恬着脸安排了前天界国防部长猪八戒、前中南海保镖队长沙悟净与前西海龙族太子党敖烈,都是些被开除了公职的失业者,再加上西方教那边愿意出编制待遇,西游团队的架子才搭了起来。 西行路上的精彩事迹,诸位可以去翻《西游记》,在此就不赘述了。 当唐僧西行归来后,封神大战时被西方教窃走的三分神州气运重归中土,佛界与天界合二为一,佛道开始合流。 满天神佛欢呼雀跃,然后……目瞪口呆。 失而复归的神州气运,就像是一剂大补药,教天道之力大涨! 天道之力大涨,天门作为天道之力的一部分,就在须臾间自我修复完成,并且变得愈加坚固! 几乎是一夜之间,天雷震荡九州响,天门化作吸尘器,无数不属于凡间的外界来客们,除了极少数像金鼻白毛老鼠精这样世俗化、妖魔化、血肉化的小虾米,都被强制遣返归界。 天地寰宇为之一清! 华夏神州重返人间! 天地人三守完成了这个布置了五百年的棋局。 第二一二章 一双绣花鞋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李观音拖着疲惫的步伐,惶惶地游走于宝库之中,将一座座宝山翻来覆去,直到原本娇嫩的双手被神兵利器的锋刃割伤、被法宝禁制的灵气侵蚀,变得伤痕累累血迹斑斑,都没有再找到剩下三颗圣灵珠。 “不对啊!假如美猴王、弥猴王与牛魔王的圣灵珠早就失窃,那么为何这么多年来,江湖上都没有三位大圣出世的消息?还是说,窃走圣灵珠的人,并非打算释放三位大圣,而是另有他用?” 李观音手上捏着四颗圣灵珠,一脸迷惘地喃喃着,但没过一会儿,她又面露坚毅之色,握拳自勉道:“夜长梦多,先唤醒那位鹏魔王的神魂再说!小秦爷……秦狩他做事有底线,但萧家人可没有,若是教地守重新封印了鹏魔王,那我这一趟可就白来了!” 李观音打定主意,便将圣灵珠往口中一塞,跟着身形扭转,又现出了金鼻白毛大老鼠的真身,撒丫子狂奔! …… “李观音!妳他娘的快给爷爷滚出来!秦家关照妳这么多年,妳却来偷秦家的宝贝,妳还算是人……妖嘛!” 秦白石双手叉腰,守在秦家大门前,中气十足地扯起嗓子骂了老半天不带停,这肺活量简直惊人,其声音高亢壮烈直入云霄,愣是教附近的街坊邻居听出了一丝帕瓦罗蒂男高音的味道,简直比大半夜跳广场舞还扰民! 夜色中,无数被吵得睡不着的妖魔鬼怪,纷纷重新聚首在秦家大门前,一个个饶有兴致地等着看好戏。 一位蹲守在电线杆顶上的鹰妖,瞪着一对锐利的鹰眼,从高处俯瞰着秦家院中的情景,忽然张口提醒道:“哎!老秦,注意!李夫人从后院的井里爬出来了!正往大门冲呢!” “来得好!” 秦白石怒容满面,两只醋钵大小的拳头跃跃欲试地碰击了几下,跟着一跺脚一仰头,身形大涨,眨眼间便化作了一头三层楼高的硕大白狮,张着血盆大口顶在秦家门口,只等李观音一出来,便将她连人带赃物囫囵吞下,待小主人秦狩归来,再交于秦家发落。 李观音四足翻飞,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便要夺门而出,秦白石也凭着计算过的提前量,“喀嚓”一声咬了下去。 “哎哟!” 秦白石哀嚎一声,满嘴鲜血,却是过于紧张咬到舌头了。 “不好!没咬中!” 秦白石舌头痛心更痛,但紧接着又转怒为喜,因为他那两只红灯笼一般的眼珠子,正瞧见门框中显现出了一道雷与火交织的大网,李观音猝不及防,一头便撞了进去,跟着便如同一只被网住的大白鱼,哀嚎着、挣扎着,漂亮的白色皮毛被烙上了一道道焦黑的烫痕,并迅速蔓延至全身! 秦白石捋直了舌头,幸灾乐祸地嘲笑道:“嘿,傻了吧,九曲三才阵的防御反应可是双向的!” 伴着一串痛苦的吱吱声,李观音被接踵而来的天雷地火折磨得欲仙欲死,那具漂亮的身子被天雷劈打、被地火灼烧,并在众目睽睽下迅速化作了一堆焦炭般残渣,夜风一吹,便化作尘埃齑粉四散而去,可谓是尸骨无存! 李观音的惨烈死状,大大的震慑了怀有异心之辈。 人有从众心理,妖魔亦然。 有那么些心志不坚的妖魔,瞧见李观音成功闯入秦家空门,想想秦家那堆积如山的天材地宝,一个个心里也起了点歪念,打算参与哄抢“吃大户”。 只是秦白石这位秦家忠仆的挺身而出,震慑了宵小之辈,教他们决心难定,便打算观望一下。 现在,擅闯秦家的下场已经很明显了,甚至不用秦白石动手,李观音这位赫赫有名的美女妖怪便香消玉殒。 李观音可是闯过灵山、敢在佛祖眼皮底下偷喝香油的绝世神偷,连她都难以得手,其他妖魔自然更没指望了。 秦白石恢复了人形,悠哉悠哉地摆了摆手,一脸眉开眼笑地说道:“散了散了~一个个看什么看?是不是也想闯空门偷东西啊?有本事就进去啊!爷爷我保证不拦着!” 伴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围观的妖魔一哄而散,而秦白石捶了捶有些酸痛的腰背,感叹了两声岁月不饶人,又背着手在秦家门前张望了一番,瞥了瞥院中的花花草草,这才一巴掌拍在傻愣着的孙候子后脑勺上,笑骂道:“走吧!替黄飞狐做个法事,超渡他的怨魂,别让这小子死了也不安生!” 孙候子唯唯诺诺,耷拉着脑袋,抱着黄飞狐的尸身快步消失在了夜色中。 又是一阵阴冷的夜风掠过,将李观音焦尸残留下的点点残渣彻底吹散。 放松警惕的秦白石没有注意到,这点儿残渣碎片中,掺杂着几块残破的绣花布片,正是李观音先前所穿绣花鞋的样式。 与此同时,在灰衣巷的巷口不远处,只听得“嗡隆”几声闷响,一面厚实的窨井盖忽然掀开了,将一名半夜归家的醉汉吓得两腿一软,摔了个屁股墩。 这倒不是有坏人在半夜偷窨井盖,也不是有下水道施工人员在进出,那名醉汉就瞧见一位美若天仙的白衣女子,施施然地从幽暗的窨井中爬了出来,窨井很脏,但是白衣女子身上却是一尘不染,即便是那对娇嫩美型的金莲赤足,也没沾上半分污垢,教人感觉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圣洁莲花。 “一双绣花鞋,换四颗圣灵珠,划算划算~” 李观音笑嘻嘻地喃喃了两声,但妖力消耗过大造成的虚脱感,教她脚步有些踉跄。 醉汉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李观音那身穿了比没穿更勾人的白色宫装,下意识地咽着口水,在这寂静空旷的大街上,这声“咕噜”显得极为刺耳。 李观音美目流转,视线在醉汉的身上扫了扫,紧接着,她的眼神、笑容、体态都出现了一些微不足道的改变,但组合在一起,却是让她那身观音般圣洁的高贵气质,转换成了天魔女风格的妩媚诱惑。 醉汉的身子顿时跟大虾似的蜷了起来,他曲着腿弯着腰,愣愣地问道:“女鬼?菩萨?” 李观音踏着好似天魔舞的轻盈步伐,如同一抹无影无形的轻烟,飘到了醉汉的跟前,朱唇微张,吐气如兰。 “你看我……美吗?” 醉汉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 “你……喜欢我吗” 醉汉小鸡啄米似地猛点头。 “那请你帮帮我,好吗?” 醉汉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懵头懵脑地问了声“帮什么?”,又面露淫邪之色,开着黄腔说道:“妹子,你不会是想要借精求种吧?” 李观音强忍着心底的厌恶,巧笑倩兮,一支玲珑秀臂搭上了醉汉的脖子,醉汉感受着脖子上传来的那一丝温香滑腻,淫笑着抬手想要去抱李观音。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锋利如匕首的尖爪刺穿了醉汉的脖颈,嫣红滚热的鲜血喷薄而出,而李观音也仿佛化身吸血鬼,埋头咬向了醉汉的脖颈。 醉汉的一身血气尽数被李观音吸干,变成了一具干瘪尸身。 补充了些许妖力的李观音,意犹未尽地舔舐那两瓣饱满鲜艳的朱唇,又面露嫌恶地将干尸弃如敝履,直接甩进了几十米外的一处垃圾箱内。 “渣滓!” 李观音冷面如霜,那张娇俏的脸上满是煞气,恍若夜叉降临。 一千多年前,李观音还是陷空山无底洞的洞主时,便经常掳掠凡人男子,采阳补阴,以助修行,可谓是石榴裙下万骨枯。 但是,一个男人,却让她这只放浪不堪的小白鼠有了贞洁与羞耻的观念。 唐僧唐玄奘,她的“御弟哥哥”。 所以,即便她的妖力已经下降到了一个危险的地步,但她依旧没有重操旧业,去迷惑凡人男子榨取精元,而是选择了效率低下、损耗较多的血气吸食法门。 当然,不管是被榨干精元,还是吸干血气,对于凡人而言,都是死路一条,似乎没什么区别。 不过,即便在灰衣巷中被秦家管束了一千多年,李观音的骨子里,却还是将凡人当成可以肆意玩弄的蝼蚁,蝼蚁的感受,她身为高高在上的托塔李天王的亲亲干女儿,有必要考虑么? “不够……现代凡人的魂太淡,这点分量不够啊……” 李观音遥目远眺缙云高中的方向,她清楚地感应到,那儿爆发着一股股强烈的灵气冲突,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夜色中,李观音的双目透着猩红的血光,而她也将目光移向了沿途几处人气沸腾的酒吧、网咖。 那里,有足够多血气方刚的精壮男子。 现今,六扇门在平安市的力量已经全数陷在了缙云高中,天守秦狩跟地守萧宵内讧正激,无暇他顾。 可以说,平安市中能够维护修真世界秩序的力量,已经荡然一空。 无法无天的时候到了! 李观音心中那份压制了一千多年的妖魔本性,在一名醉汉的血腥刺激下,彻底爆发…… 第二一三章 一尸三命 缙云高中的学生宿舍楼,已然变成了一座大军营,无数若隐若现的阴兵鬼卒充斥其中,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围得是严严实实,教人瞧了都头皮发麻。 楼中的三百多住校男生,以及十几名名宿管员、校工和寄宿教师,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不好,尽数都被阴冷的鬼气侵蚀,集体陷入了一种介于晕迷与噩梦缠身之间的昏睡状态,倒也不必一睁眼便瞧见那些阴森恐怖的鬼脸,都说人吓人吓死人,鬼吓人可不更厉害? 当代地守萧宵,也在一众鬼将的簇拥下,犹如巡视自己领地的女皇,左手捧着生死簿,右手戳着手指,像在玩艾派德一般划来划去,两只月亮般清亮皎洁的眸子里,不时掠过一抹闪烁的鬼火幽光。 “找到你了。” 萧宵的脚步停在了黄金鹏居住的210室门前,此时,她已经不用再仔细核对生死簿上的信息了,因为210室中居然还有人醒着! 普通凡人的魂魄孱弱、阳气不足,自然经受不住如此浓郁的鬼气环境,但是鹏魔王的神魂何等坚韧,区区一点儿阴寒鬼气,根本不能让其昏迷。 而且,这间宿舍里,还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相公!赶紧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贞子惊惶失措地呼喊着,无奈她修为太弱,无法凝聚足够强韧的阴躯,伸手拉了几下黄金鹏的胳膊,却不能让其移动分毫。 黄金鹏打了个哆嗦,有些心虚地瞥了眼睡得死死的舍友们,又一脸不耐烦地摆摆手,就像是个”感情倦怠期”的老公,压低了声音说道:“哎呀,妳大半夜的吵什么哪?我都说了今晚上没睡意,不想‘做’了,妳还不依不饶什么啊?” 贞子急道:“我不是为了这档子事……有鬼!外面有好多鬼!” 贞子这段时间一直在黄金鹏的宿舍内,不清楚地守萧宵的事情,但是,即便是她这种的小鬼,也能明显地感应到四周环境的变化,以及某个高高在上的存在渐渐逼近。 黄金鹏的视线焦点就一直没离开过手上的照妖镜,活脱脱一副网瘾少年沉迷游戏的专注模样,不过,就在他打算撂下点狠话时,宿舍门突然响了。 “都叫妳别吵了!宿管查房了!”黄金鹏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身子一躺,被子一拖,开始装睡,没有半点大圣爷爷的潇洒风范。 “轰!” 只听得一声轰响,钢制的宿舍防盗门直接被人……被一名筋肉虬结的丑脸鬼将给踹开了,萧宵也一脸玩味地走进了宿舍里,冲着贞子冷笑道:“哪儿来的小鬼,也敢来败坏朕的大事?” 贞子明明是个鬼,却被萧宵这个大活人吓得抖抖索索,而黄金鹏一脸茫然地看了看依旧未醒的舍友,再瞧瞧萧宵身边的重重鬼影,这个连女鬼都敢搞怀孕的青春少年,又大着胆子,懵头懵脑地问道:“美女,找谁?” 萧宵翻手将生死簿一合,一脸淡然地应道:“我找鹏魔王的转世灵童黄金鹏。” 黄金鹏一听顿时乐了,他嬉皮笑脸地穿着个汗衫裤衩就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大咧咧地笑道:“哎,美女,我就是鹏魔王啊!你也是来找我入伙的吗?刚才有几只老鼠精已经找过我了,不过他们出手太小气,见面礼才给了一面镜子……啊,如果是美女妳开口求我,就算不要什么转会费、签字费,我也可以考虑加入你们的组织哦……” 萧宵神情平静,随口应道:“老鼠精?你是指陷空岛五鼠么?哦,他们已经被我收拾了。你,是我的!” 黄金鹏还没有意识到情况的危急性,反倒被萧宵这霸道女皇爱上我的调调逗得心花怒放,只是,不等他感叹自己最近桃花运旺盛,便觉得胸口微微一疼,低头一看,一支手指长的桃木小剑已经刺入他的心口! “相公!” 贞子尖声惊叫,正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贞子跟黄金鹏这夜夜笙歌的,就是没感情也弄出感情了,瞧见爱人受伤,她竟然战胜了地守对鬼族天然的气场压制,一脸关怀地扑在了黄金鹏身上。 “为什么?” 黄金鹏面白如纸,他颤巍巍地后退了几步,他胸前的伤处没有流血,甚至连明显的伤痕都没有,仿佛那支没入心口的桃木剑其实只有剑柄而已,但是,一股发自魂魄本源的痛楚,让他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脸上、背上更是直冒冷汗! 黄金鹏一直紧抓不放的照妖镜,终于离开了他的手心,“咣当”一声落在地上,镜面的倒影中,代表着黄金鹏神魂真身的大鸟,不带胸口插了一支燃烧着滚滚烈焰的木剑,满身光华灿烂的羽毛亦在渐渐褪散。 假如黄金鹏能够再仔细看看,或许能够发现,随着镜中大鸟胸口的羽毛秃了一大块,竟显露出一个人形胚胎般的小肉瘤,被木剑上附着的噬魂鬼火烧得一扭一扭。 正如秦狩所说,黄金鹏的灵魂、意识已经是一个区别于鹏魔王的独立个体,只不过双方的灵魂链接在一起,演变了一种魂魄层面上的连体婴现象。 实际上,这种情况并不少见,许多拥有多重人格的精神病患者,除了少量被外来鬼附身的,大部分都是自身灵魂长出了额外的枝芽,除非人类科学发展到了能够认知与解析灵魂的级别,否则多重人格这种玄妙的心理疾病,依旧只能指望患者战胜自己了。 黄金鹏踉跄着想要逃,却觉得脚有千斤重,他再也顾不得自己是什么鹏魔王转世,他感觉就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一种面对食物链上级生物的恐惧感瞬间支配了他的身心,教他连反抗的动作都做不出来,最终只是结结巴巴地轻呼了一声:“救命……” 抛去鹏魔王转世灵童的这层身份,归根结底,黄金鹏就是个心智发育稚嫩的平凡高中生,死亡的恐惧已是他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萧宵不言不语,面无表情地瞪着黄金鹏,手指一弹,又一支桃木小剑刺入了他的胸口。 黄金鹏“噗通”一声坐倒在地,他只觉得生命的热度正在迅速消退。 我要死了! 抱着如此绝望的念头,黄金鹏眼睁睁地看着萧宵又摸出了一支桃木小剑。 这支桃木小剑并未刺中黄金鹏。 贞子呼嚎着扑向了萧宵,但她既不是无敌天下的鬼雄项羽,也不是带甲百万的先秦始皇,甚至不是惹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陈胜吴广,她只是一个小小女鬼,修为连萧宵麾下那些百战阴兵都比不过,她的反抗,注定是一场螳臂当车的悲剧。 萧宵手指轻弹,桃木小剑毫无阻滞地没入贞子的胸膛,贞子哀嚎一声,跟着便如同狂风中的沙雕,阴魂点点消散。 “相公!救救孩子!” 一滴眼泪落地,贞子魂飞魄散。 地板上,遗落下一只鸡蛋大小、隐隐有幽蓝火光缠绕的卵。 这是一只鬼凤凰的卵!污秽的阴寒鬼气与神圣的凤凰离火,在牠身上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 这是鹏魔王的孩子。 “甄真!” 黄金鹏嘶哑着嗓子,轻轻唤了一声贞子的真名,又愣愣地看着那颗夜明珠一般闪亮的凤凰卵,一股血脉连结的亲和感油然而生。 黄金鹏渴望地探出了手,似乎是想要将凤凰卵抱入怀里,但是,只听得“吧唧”一声,一只耐克女式运动鞋已经将凤凰卵踩碎,伴着一声悦耳却又凄厉的凤凰初啼,一团小鸡崽子模样的鬼火在地上扑腾了几下,又迅速消亡于无形。 “啊啊啊啊啊啊啊~” 黄金鹏痛哭流涕,仇恨与愤怒冲淡了痛感与恐惧,他跌跌爬爬地站起身来,抄起一只凳子就冲着萧宵抡了过去! 凳子在半空中便被突兀出现的几杆长枪大戟击落,而萧宵也面无表情地冲着黄金鹏走去,眼神中没有迷惘,没有仇恨,甚至没有半点情绪的波动。 对萧宵而言,贞子与鬼胎的消亡,就仿佛只是走路踩到了几只蝼蚁,既不会让她产生罪恶感,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乐趣,杀戮是手段,索魂是工作,仅此而已。 这一刻,她就是无血无泪的地府死神,没有感情,没有好恶,她给予世人的,只有平等的死亡! “觉醒吧!我就是……混天大圣鹏魔王!” “不能逃不能逃不能逃不能逃……” “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我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 黄金鹏带着哭腔,中二度爆表地怒吼了几声,但是,他不是动漫里的爆种主角,他寄予期望的大圣归来戏码,并没有降临在他身上。 “我……我跟你拼了!” 眼见着萧宵越走越近,平时连打架都没啥经验的黄金鹏,泪流满面地抡着王八拳,一通乱捶。 萧宵腾转挪移间恍如鬼魅,轻松闪过了黄金鹏的拳脚,又用右手的食指与中指夹着一支桃木小剑,抬手一刺,就这么直落落地扎进了黄金鹏的眉心。 剑身没入头脑,依旧无血无痕。 然而黄金鹏的身子却再也没了动静,只有两行浊泪,从他那死不瞑目的眼眶中潺潺而出。 黄金鹏,死了。 一人二鬼,一尸三命,沦为了萧宵维护三界秩序的牺牲品。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当代地守萧宵,完美地做到了这一点! 萧宵静静地望着黄金鹏黯淡的眼睛,那张冷漠如冰山的脸上,忽然掠过了一丝难以名状的温柔,她轻声叹道:“小鬼,你自由了。下辈子,投个好胎。” 第二一四章 妳也不怕遭天谴? 宿舍楼外,张皓精神萎靡地蹲在墙根,捧着个手机吵吵闹闹。 “啥?项羽跟关羽英灵大战的视频删不干净?嗨,我现在能侥幸生还已经很不容易了,哪还有功夫管什么圣杯战争,我就是一个小亭长,你说的那该是鬼门与神门联合执法的范畴吧?” “对对对,陷空岛五鼠,就是七重楼的五鼠将,乔奈何那傻猫擅自做主,非要跟人家五个妖王硬怼,要不是地守萧宵突然出现,顺手帮了一把,我、乔奈何、何依瑶……还有北影厂的那个姚静,全得死在这儿!” “伤亡?伤亡挺大的,缉捕队的猫妖捕头死了十二个,剩下的也个个带伤,我这正准备联系天守秦狩来救治伤员呢,你那边电话就打来了……” “行行行,不废话了,详细情况回头我跟门主解释,劳驾诸位加个夜班,尽量把英灵大战视频的事儿给压下去,最好是把舆论往电影宣传广告的方面引导……” 张皓跟六扇门总部的人扯了半天皮,又后怕地长叹一口气。 方才,钻天鼠卢方、彻地鼠韩彰、穿山鼠徐庆、翻江鼠蒋平接连自燃妖丹,爆发出了惊人的妖力,而乔奈何等猫妖捕头们已经是强弩之末,顿时被杀了个七零八落,死伤惨重。 在这种危机的情况下,地守萧宵犹如救世主一般从天而降,十指轻弹,一片桃木剑雨落下,便将逆袭的四鼠刺成了马蜂窝,四鼠的魂魄在瞬间湮灭,徒留下四只啮齿类动物的真身尸首。 四鼠死得太快,快到一直装晕的锦毛鼠白玉汤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到他窜起身来想拔剑复仇,却被七八条打神鞭抽在背上,又被乔奈何用本命法宝九尾鞭当绳索,将其死死绑住。 六扇门通缉近千年的资深逃犯陷空岛五鼠,四死一擒,七重楼自高级谋士周小史阵亡后,再遭重创。 萧宵出手帮忙,倒不是她对六扇门有什么好感,当初在鬼门关禁地,她可是像杀鸡一样干掉了一批六扇门的特派员,哪里顾忌过六扇门门主、当代天守的感受。 张皓犹记得,萧宵秒杀了四鼠后,根本无视张皓、乔奈何、何依瑶等人的道谢与询问,反倒捧着个小本子,一边翻看一边走向姚静,然后对着姚静爆了一串霸气十足的正宫宣言。 “姚静是吧?我是秦狩的未婚妻萧宵,当代地守。我跟他是门当户对、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们注定是要生下一堆孩子,壮大萧家与秦家的丁口。所以……小三,妳可以放弃了。” 姚静听完这一通话,当时整个人都懵逼了,之后,也不等她作何回答,萧宵打快板似地摸出虎符一敲,浩浩荡荡的阴兵鬼卒大军便从阴影中现身,又簇拥着萧宵,潮水般涌向了黄金鹏所在的宿舍楼…… “嘿嘿,秦狩啊秦狩,我说你小子当初那反应怎么那么怪,你艳福不浅啊!”张皓回味地偷笑了两声,抬眼瞥了瞥还没醒过神来的姚静,又抱着手机准备给秦狩打电话。 “叮铃铃~” 寂静的校园内,忽然响起了一阵清脆的车铃声,张皓抬头一看,正瞧见一道蓝色的旋风从天而降,跟着便听到“轰”一声震响,秦狩一落地,便随手将蓝色凤凰自行车上往附近一推,也不管金小玉还在车篮子里叫唤,又气急败坏地问道:“耗子!萧宵人呢?” “秦狩,你来的正好,我这儿伤员好多……”张皓刚刚张嘴,又被秦狩那一身怒气吓得把话咽了回去,抬手指了指旁边的宿舍楼。 秦狩皱着眉头,火眼金睛与判官鬼目轮番打量着沦为厉鬼兵营的宿舍楼,层层叠叠的阴兵鬼卒简直是要逼死密集恐惧症,严重干扰了他的视线。 “秦狩,咋了?” 张皓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却见秦狩牙呲欲裂地吼了一声:“她要杀人!她来此地是要杀无辜凡人!” 说罢,秦狩义愤填膺地猛跺了跺脚,使出真.五禽戏之鹤形,直窜二楼。 “我记得是……210室!对,210室!” 秦狩甫一落在二楼的走廊里,满眼的阴兵鬼卒便呼啸着冲杀了过来,秦狩眉头一跳,手起刀落,一柄“九色鹿”被他耍成了开山刀,以横扫千军之势将大半条走廊上的数百阴兵鬼卒扫荡一空,又一头撞进了210室的房内。 秦狩刚一进门,两柄黑铁手戟与一把虎头大刀便朝着他劈头盖脸地招呼过来,秦狩举刀格挡,却觉得刀身上传来两股骇人的力量,逼得他又使出了真.五禽戏之熊形,这才堪堪在力量上反压对方。 秦狩面前,是两个满面横肉的粗犷大汉,都是一般的丑,都是一般的壮,乍一看跟双胞胎似的。 秦狩双眼看得真切,二者论修为都是鬼将,但或许是生前的执念与性格,导致二者几乎没有锻炼阴魂术法,却是将阴躯力量强化到了极致。 “滚!” 秦狩怒吼一声,“九色鹿”的刀身光华大作,净化阴魂的灼热阳气汹涌而出,瞬间便融化了二将的半边身躯,但二将却不像其他鬼将一般退却,反倒睁着猩红的眼睛,面目狰狞着加重了力气! “典韦,许褚,速速退下!” 萧宵一声令下,二将这才面露满足之意,渐渐消散在阴影之中。 秦狩看见了萧宵,看见了黄金鹏的尸体,看见了鬼凤凰的碎壳。 以及萧宵跟前,那只满身秃斑、睡眼惺忪、若隐若现的金色大鸟。 这是鹏魔王的神魂, 尽管鹏魔王的神魂强大无匹,举手投足间泄露的那点儿妖力便抵上普通小妖的一生修为,但是,若没有圣灵珠中封印的那丝神韵,牠就像是一头浑浑噩噩的睡狮,只剩下一点儿潜意识的本能反应在驱使着那庞大的体态,却连路边的蝼蚁都能爬到牠头上作威作福。 萧宵只是贴了几张描了些鬼画符的黄纸,便叫这桀骜不驯的混天大圣跟幼儿园小朋友一样听话。 那几张黄纸秦狩认得,只是最基础的封鬼镇魂的符箓,哪怕秦狩这个二把刀都会画,正常情况下,就是修为高些的鬼兵都能轻松挣脱。 圣灵珠这个“二保险”果然给力。 萧宵依旧是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冰山仙女范儿,也不知道是跟秦狩说话,还是在喃喃自语,就这么目光空洞地说道:“狄青、卫青拦不住你,我有心理准备,但是身为我左膀右臂的关羽、项羽还拦不住你,确实教我有些意外……嗯,金印的契约之力有些扭曲,是项羽叛变了吗?啊,你真不愧是我爷爷看好的孙女婿,确实有本事,配得上……朕。” 秦狩颤颤着指了指萧宵,嘴巴紧紧抿着,几度想张口说些什么,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哦,对了,我刚才见过小三姚静了,她配不上你,也不配做我的对手。” 萧宵及时的补刀,教秦狩急怒攻心,“噗”的一声,竟吐出一口老血来。 秦狩抹了一把嘴唇,鲜血将他的小半张脸都抹成了红色,瞧上去狰狞可怖,而他也幽幽地说了一句:“我救人多难啊……” 跟着,他抬头怒视萧宵,话锋一转:“可你杀人却杀得这么简单!” 萧宵平静地点点头,居然很赞同地说道:“没错,解决问题很麻烦,但抹掉问题却很容易。” 秦狩喉咙一噎,此时,他看萧宵的眼神发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在秦狩眼中,打心底不把人命当命的萧宵,已经不是人了。 “怎么?你很生气?是因为我私下跟姚静见面了?”萧宵歪了歪头,忽然轻笑了一声:“要不,我给你揍一顿出出气吧?放心,我不会报警去告你家暴的。” 秦狩用鼻子哼笑了一声,他眼中的温度正在极速下降,他摇了摇头,喃喃了一声“对牛弹琴”,便转身往门外走去。 “秦狩,你干什么去?不想顺便研究下鹏魔王的神魂么?” “外面有伤者,我要去医治。”秦狩埋着头往外走,可就在他即将跨过门框时,忽然猛得回头,厉声斥道:“萧宵!妳也不怕遭天谴?!” 萧宵茫然地望着秦狩,反问道:“封印七大圣的神魂,维护三界秩序的稳定,也会遭天谴么?” 秦狩又被呛得咳嗽了两下,鲜血与吐沫混在一起,溅在地上,犹如朵朵早开的梅花。 “道不同不相为谋!”秦狩气闷闷地丢下一句,可没等他出门,却瞧见天空中乌云翻滚雷光阵阵,跟着便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在宿舍楼的正上方炸响。 秦狩惊讶地捂着嘴叫道:“天谴!”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恍惚间,秦狩仿佛又想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 秦柏为救秦狩一命,逆天而行,遭天谴而折寿。 这是开始。 秦狑叛逃后,作恶多端,因果牵连到秦柏这个天守头上,延绵数年,每隔十天半个月,秦家大院的上空都会有天雷轰鸣。 直到秦柏自感时日无多,最后一次为秦狩做移植手术,以命换命! 这是结束。 秦狩不自觉地泪流满面,轻声唤了一句:“师傅……” 与此同时,他的身后,亦传来萧宵那轻微而痛苦的呼声。 “爷爷……” 第二一五章 我要救妳 关羽激愤之下,对着秦家大门砍了一刀,这位武圣不但砸烂了门板,还将九曲三才阵打出了一个小小漏洞,导致潜伏了一千多年的金鼻白毛老鼠精找到了机会,盗走了四颗圣灵珠。 关羽犯了错。 关羽是地守萧宵的属下。 冤有头债有主,在天道面前,没有属下替上司背锅的道理,相反,上司需要为属下的过错负责。 天道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就在金鼻白毛老鼠精窜出灰衣巷的那一刻起,天雷轰鸣,天谴降世。 当代地守萧宵,被判定渎职。 秦狩就瞧见窗户电光一闪,惊雷炸响,萧宵便已经面色铁青的倒下了。 伴着阵阵好似“营啸”的鬼哭狼嚎,万千阴兵鬼卒被强行遣返地府,整栋宿舍楼缠绕的冲天鬼气也在瞬间消散,不,不是消散,而是汇聚成一股近乎实体的青黑气柱,反噬曾经的主人萧宵! 秦狩瞧得真切,原本凝集在萧宵身上的地府气运,已然消失不见,她与阴兵虎符、阎罗金印这两件地守信物间的冥冥关联也被强行切断。 乖张任性、冷漠无情、心狠手辣、劣迹斑斑的地守萧宵,终于突破了天道的容忍底线,被暴怒的天道哥撤职了! 萧宵不再是地守,也不再是兵圣,此刻的她,已然退化成了一个普通的凡人女孩。 凡人的血肉之躯,哪里承受得住如此浓郁的鬼气反噬? 眨眼间,萧宵的满头青丝便化作近乎透明的雪白,那张光洁的脸蛋上,绽现出一道道青黑色的血管纹路,并不断朝着全身蔓延,瞧着跟《生化危机》里的病毒发作似的。 这是鬼气在侵蚀她的灵脉。 萧宵的眼神中满是痛苦,但她却倔强地一声不吭,只是一个劲得哆嗦个不停,就像个雪山迷路的遇难者。 不出意外的话,最多不过三分钟,萧宵便会灵脉寸断、血肉**而死。 “噗噗噗~” 秦狩猛地一撒手,就像是黑夜中泼洒了一缕金粉,近百根金鼎火蜂针闪烁着刺眼的火光,精准地扎入了萧宵全身各处血管中枢、气海穴位、灵脉枢纽,原本被鬼气侵蚀得遍体生寒的萧宵,竟忍不住浑身上下传来的那股灼热的麻麻痒痒感,不禁朱唇微张,发出了一声痛快的呻吟。 但是,秦狩这番施针并不能除根,只能暂时抑制鬼气的侵蚀劲头。 萧宵瞪大了两眼,一脸困惑地打量着秦狩。 萧宵她难以理解,她不觉得凭自己的所作所为,秦狩会被自己产生什么好感,正如秦狩所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双方几番冲突,秦狩对她已是视若仇寇,按照萧宵的思维逻辑,仇人不都该杀么? 更何况,萧宵已经跌落尘埃,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地府御守,身为天守的秦狩,也不必再顾全什么同行情谊与维稳大局,直管放她自生自灭,等待天道重新选出新的地守好了。 不明白啊,真心不明白啊。 反噬萧宵的鬼气实在过于浓郁,金鼎火蜂针的热力也渐渐冷却,那股阴寒的绝望感再度袭上了萧宵的心头。 “啊……我要死啦?爷爷,抱歉啊,萧家终于在我这一代断根了……” 萧宵只觉得眼皮子越来越沉重,她明显感应到自身生命力的迅速消逝,可就在她将要长睡不醒时,秦狩已经一脸焦急地冲到她身前,两只温暖的大手紧紧掐着她的双肩,怒吼了一声:“不准睡!” “啊呀妈呀!” 秦狩一声暴吼,终于将宿舍里其他几名学生吵醒,他们一个个睡眼惺忪地打量着面目狰狞的秦狩与满身金针的萧宵,再瞧瞧浑身插满了桃木小剑的黄金鹏尸体,顿时吓尿了。 “杀人啦!” 这时,张皓、姚静等人也应声而来,一个个惊愕莫名,他们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秦狩为了黄金鹏的死责怪萧宵,双方火并了一场! 张皓哭丧着脸,摊着手问道:“秦狩?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秦狩没好气地摆摆手,一脸肃然地下令道:“耗子!清场!我要救人了!” 张皓与姚静对秦狩那是真信任,也不多问,两人一起仗着身上的警皮,连哄带骗地将宿舍里几个讲慌失措的学生给带了出去。 临了,秦狩瞪了瞪悠哉懵懂的蓝小羽与金小玉,说了声“手术场面太血腥,儿童不宜”,便将她们也一并赶走了。 空荡荡的宿舍内,只剩下了黄金鹏的尸体、秦狩与萧宵这两个活人,以及一直悬在半空中,两眼无神的鹏魔王神魂。 “为……什么要救……” 萧宵一句话断断续续地没说完,秦狩却已经一脸急迫地问道:“听好!诊费肉偿!妳愿不愿意诊费肉偿?!” 萧宵性格冷漠,但并不是毫无人心。 萧宵愣愣地凝视着秦狩的眸子,清澈,坚定。 萧宵听出来了,隐藏在“诊费肉偿”这句冷冰冰的规矩背后的,其实是温柔到极致的“我想救妳!” 那所谓的“诊费”,其实并非是秦狩贪得无厌,而是秦狩不得不替天道征收的“假释金”。 只有代收了这份“假释金”,身为天道御守、直属天道监管的秦狩,才能被天道同意,去拯救那些被天道厌弃的逆天者。 救死扶伤,无关善恶,此为医德,此为大爱。 这便是秦家三千年来所坚持的理念。 秦家当主,首先是医生,然后才是天守! 天守一职,不是荣耀,而是束缚。 萧宵的嘴角挣动了几下,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冰山般冷漠的双眼中,也多了一份别样的人气与温柔。 萧宵就像个被人求婚的热恋女子,脸颊微红地轻声吐露了一句:“我……愿意!” 萧宵话音刚落,秦狩已经双手托着她的脑袋,带着一脸狠劲,嘴对嘴地亲了下去。 “呼呼呼~” 秦狩鼓足了双腮,用一种逆向人工呼吸般的方式,使劲地吮吸着什么。 晶莹的口水从二人的嘴边滑落,乍一看就像是一对恋人在玩法式热吻,但是,随着秦狩猛地一抬头,不但带起了一丝粘稠的涎液,还吸出了一条犹如黑色巨蟒的浓郁鬼气! 当秦狩以一种贝爷吞食天地的气势,愣是将这团鬼气囫囵吞下,他左眼的判官鬼目顿时鬼火大盛。 “咳咳咳!” 秦狩使劲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就像是吃饭噎住了,喉咙哽动了好一会儿,将“咕噜”一声将这团鬼气彻底咽下。 “可恶!要不是九幽鬼蚊针全部被妳丫的弄坏了,阴阳双针差了一极,封穴定气的效果大减,我也不必用这土方法……” 秦狩气呼呼地发着牢骚,唇舌鼓动之间,竟跟抽烟似的冒出阵阵黑色氤氲,又遥遥冲着萧宵飘了过去。 秦狩赶紧猛吸一口气,将这些泄露出来的鬼气重新吸入体内。 跟着,秦狩往怀里一模,掏出了一支拇指大小的兽牙刀片,皱了皱眉,咬了咬牙,往左胳膊上一抹。 嫣红鲜血从婴儿小嘴般的创口中潺潺而出,秦狩右手往萧宵下巴上一搭,毫不温柔地用力一捏,教萧宵的嘴巴撅成了一个“o”型,便抬着左胳膊往她嘴里灌血! “喝!正儿八经的朱雀心血,至刚至阳,最克制阴寒鬼气!” 秦狩厉声下令道,又一脸纠结地揉着肚子,饶是他拥有强悍无比的神兽五脏,但猛地吞下那么一大团阴寒鬼气,还是有点消化不良,冻得肠胃发寒想拉稀。 萧宵愣愣地咽着热腾腾的鲜血,原本铁青的面色也带上了一抹血色。 与此同时,秦狩也试探性地收针,他每收一针,便有一团被阻滞的鬼气反扑,而秦狩也不断重复着舌吻和自残……啊,是人工呼吸和输血,当秦狩收走最后一根发黑报废的金鼎火蜂针时,萧宵的面色已经变得红润细腻有光泽。 但是,萧宵的满头白发,却依旧没有转黑。 “呲啦~” 伴着一声裂帛之音,面色苍白、神情虚弱的秦狩,忽然抬手扯开了萧宵的上衣外套,露出了一对被运动胸围包裹的粉嫩白兔,以及萧宵小腹丹田处,那一团犹如墨色刺青的病灶。 那是一团极为顽固的阴寒鬼气,饶是秦狩快把血给流干了,这团鬼气却依旧根深蒂固地扎在了萧宵的丹田气海之中。 秦狩多少能感觉到,这股鬼气的并不平凡,其中似乎隐隐夹杂着天道威能、地府煞气与血腥因果。 这是天道对萧宵做出的惩罚! 这团鬼气不根除,萧宵迟早还是死。 秦狩小心翼翼地伸着手指,摩挲着那团墨色的体痕。 “这个病灶不是刚刚形成的!”秦狩没在意萧宵身体本能的颤抖,一脸严肃地问道:“这也不是妳第一次遭天谴了!只是以往的天谴力度不大,又有地府气运为你分担,所以这份怨毒之气一直积压在妳的魂魄与肉身中,并在今天一并爆发了!” 萧宵点点头,低声诉说道:“我知道,但是慈不掌兵,我是兵圣,当兵的,又哪有不杀生的!这是我的命,也是萧家人的命。既然生为萧家人,我便没打算长寿。” “我……还是要救妳。” 秦狩言之凿凿地说道。 萧宵脸上也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真挚笑意,轻叹道:“即便是遭了天谴也要救……这便是医者父母心么?” 秦狩点点头,又腆着一张红成猴子屁股的嫩脸,结结巴巴地说道:“呃……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可不是因为我要做鬼父啊……真的是救命要紧……妳相信我吧?” 萧宵似乎也反应到了什么,顿时霞飞双颊,这个曾经一张嘴就要跟秦狩生孩子的霸道女皇,竟露出了小女儿般的扭扭捏捏姿态。 萧宵将脸偏到了一边,用蚊子哼一般的细声应道:“秦狩,我相信你。” 秦狩下意识地朝着破烂的宿舍门瞧了瞧,一脸纠结,干脆起身拉了条床单,往洞开的门口一挂,充作遮挡。 然后,秦狩又一脸不好意思地问道:“呃……萧宵,妳是地守,应该了解唐僧西行的细节内幕吧?妳知道唐僧这一路上,为什么那么多女妖精想跟他成亲嘛?” “唐僧是金蝉子转世,他的元阳可是比唐僧肉更加大补的……” 萧宵说着说着,脸蛋发烫,身子不自禁地颤了颤,两条紧致修长的大腿更是下意识地绷了起来。 秦狩紧张得呼吸都急促了,他低眉搭眼地凑到萧宵身前,伸手擦了擦萧宵唇上沾染的鲜血,说了声最逊的童子身告别宣言:“放心,我尽快。” 阴冷血腥的210宿舍内,一时间春意盎然。 死不瞑目的黄金鹏,傻不愣登的鹏魔王,四只眼睛一并观赏着这场正儿八经的“天地”阴阳交.欢大悲赋…… 第二一六章 他已经有了她 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见群鸥日日来。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杜甫,《客至》 天地交融,阴阳交汇。 当萧宵体内最后一丝阴毒鬼气被纯阳真元融解,萧宵的性命终于保住了。 公平公正公开的天道哥,可没有翻旧账、算前科的小性子,当天谴之力终结消散,一度离开萧宵的地府气运,也悄然重返。 天道的逻辑其实很简单:前任地守萧宵,在承受了痛苦的天谴后,一身罪孽自然也被抵消,而她作为最适合担当地守的人选,既然并未死于天谴,天道自然懒得再去寻找新的继任者,直接教萧宵官复原职。 绫罗半解的萧宵,平静而温柔地打量着脸色苍白的秦狩,体贴地伸手替秦狩整了整衣物,轻声说了句:“秦狩,谢谢你。” 气血两虚的秦狩,晕晕乎乎地咧着嘴强笑道:“不谢不谢,可惜妳这头发是变不回来了,要不我回头用黑豆膏替妳染一下吧?” 萧宵抚了抚雪白的发梢,嘴角微翘,摇摇头,应道:“不必了,就当是做个纪念吧。” “纪念?纪念啥?遭天谴么?”秦狩随口搭了一句,又可怜巴巴地抬着伤口尚未愈合的左臂,吞吞吐吐道:“哎……那个,咱们是不是把诊费结一下?我今儿也是学了一把佛祖以身饲鹰,化解天谴之力严格来说可是逆天而行,妳若是不舍掉点代价,那可就轮到我遭天谴了。” 萧宵笑眯眯地看着秦狩不说话。 不得不说,萧宵笑起来的样子很美。 先前那位冷若冰霜的萧宵,就像是一朵清新悠远的空谷幽兰,美则美矣,却少了几分人味。现在这位真心欢笑的萧宵,则像是一朵雍容富贵的牡丹花,浑身上下充溢着艳丽的色彩与诱人的芬芳。 可惜,秦狩不是花丛老手,不懂赏花。 秦狩见萧宵不答应,顿时急道:“喂!大姐!妳不是要赖账吧?!” 萧宵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意,挺着粉嫩洁白的胸膛,逼得秦狩眼睛都不敢正视,又反问道:“要说‘肉偿’,我不是已经偿过了么?” 秦狩犹犹豫豫地挠了挠头,讷讷地说道:“那层膜……不算吧?” 萧宵“噗嗤”一笑,抬手刮了一下秦狩的鼻子,调笑道:“色鬼,你想哪儿去了?” 说着,萧宵忽然一把抓住了秦狩的左臂,用力一掐,愣是将那处小嘴般的创口扯得微微崩裂,又渗出了几滴嫣红的鲜血。 “要说上缴天道的‘赎金’,你不是用鲜血代我偿还了么?”萧宵很清楚地推断出秦家“诊费肉偿”规矩的真谛,那对清冷的眸子此刻变得热意腾腾,有感激,有敬佩,还有一丝淡淡的迷恋。 秦狩呲牙咧嘴地挣着胳膊,又一脸恍然地抬头望望天花板,后知后觉地喃喃道:“还真是哎?假如天道有意见,天谴早该降到我头上了,看来我这一番大出血却是被当成逆天的代价了啊?” “等等!”秦狩忽然眼睛一瞪,气呼呼地问道:“不对啊!妳才是患者,就算我这个‘主治医生’替妳垫付了‘医院’要求的诊费,妳终究也得还我的债啊!” 萧宵眉目流转,嬉笑道:“这份债务太重,我背不起。要不,我把我这个人赔给你好不好?” 假如说,之前萧宵只是出于责任、义务以及秦萧两家的利益,便能够无所谓地喊出“生孩子”这种话,那么,当萧宵对秦狩产生了感情后,她的心思却变得扭捏复杂了起来,即便是表白,也只敢披着一层玩笑话的伪装。 因为不爱,所以无所顾忌。 因为有爱,所以患得患失。 “罢了罢了……想赖账就直说……算我倒霉……” 秦狩这个注孤生的死宅性子又发了,他没好气地嘟嘟囔囔着,全然没注意到,萧宵面上笑意的渐渐消散。 “因为……你已经有了她,是吧?” 萧宵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听得秦狩云里雾里。 忽然,萧宵手腕翻转,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柄匕首大小的桃木短剑,而她也将散落的垂胸长发薅着一扯,“呲啦”一声,割下了一束好似新鲜蚕丝的雪白发丝。 “我们两清了!” 萧宵也不管秦狩答不答应,将落发往秦狩怀里一塞,跟着便麻利地整好了衣服,扭头冲着浑浑噩噩的鹏魔王神魂吹了个遛狗似的口哨,便踏着大步朝着宿舍门口走去。 鹏魔王的神魂晃晃悠悠地往外飘着,倘若不看外表,却是跟个老年痴呆患者差不多了,不过,牠在路过秦狩身边时,隐约对秦狩露出了一丝看见白痴的感觉。 年轻人啊,图样图森破! “哎……等等!” 秦狩似乎醒过味来了,他抬手唤了一声,萧宵脚步一滞,却听到秦狩扯着嗓子问道:“那个啥,我家里有自己调制的何首乌生发水,算妳便宜点,五十块一瓶,要不要?” “噌!” 萧宵也没回头,只是甩了一下手腕,却见一道荧光掠过,待秦狩反应过来,一柄桃木小剑已经扎在了他身前的地板上,离他的宝贝蛋只有咫尺之遥! “喂!萧宵,你可不能杀鸡取卵啊!指不定哪天妳还用得着牠呢!” 秦狩吓出一身冷汗,萧宵听了却是肩膀抖动了几下,又仰声大笑了起来。 由于是背对着秦狩,所以秦狩在跟着傻笑的同时,并未看见萧宵的脸蛋上,挂着的两行清泪。 这时,秦狩与萧宵都听见了一阵忽远忽近、忽高忽低的幽怨女声,在他们的身边响起。 “有情皆孽,无情太苦。情深似海,孽乎,缘乎?” 萧宵横眉冷目,十指翻飞,挑起数十支桃木小剑,环绕四周,怒喝道:“何方妖孽,敢在朕面前装神弄鬼?” “嘭~” 却见一头白毛大老鼠破窗而入,双目猩红,满嘴血渍,疯狂迈动着四只短小的爪子,疾速冲往了鹏魔王的神魂! “笃笃笃!” 一串桃木剑雨从天而降,将大老鼠活生生地钉死在了地上,可不等萧宵细看,那只大老鼠的尸体却又“嘭”的一声炸开了,只留下了一只还带着温暖热气的红色高跟鞋。 一时间,房内妖雾弥漫,妖气汹涌,扰乱着萧宵的视听。 “妖怪好胆!” 秦狩挺身而出,他亮着一颗穿透重重迷雾的火眼金睛,强忍着失血过多的虚弱晕眩感,使出真.五禽戏之虎形,一记凌厉凶狠的虎爪便将隐身于妖雾中的金鼻白毛老鼠精给死死拍在了地上! “不对!又是假的!” 秦狩从手感上就觉得不对劲,失血过多不但影响了他的气力,还教他有些头晕眼花,那颗火眼金睛的“功率”没有开至最多,虽然看穿了妖雾,却没有进一步看穿李观音的分身障眼法! 秦狩手上抓住的,同样是一只小巧玲咯的红色高跟鞋! “这样的本领……是李观音!” 秦狩马上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手腕一抖,甩出“九龙夺嫡”的“青云龙”,刀锋所过之处,云雾便犹如被青龙吞吐而消散不见,露出了李观音的真身来。 李观音依旧是那么漂亮,但曾经那副恍若观音下凡的圣洁气息已经荡然无存,换成了嗜血夜叉的残暴恐怖! 李观音已不再穿着一身复古的白色宫装,却是换成了一套酒吧女风格的胸衣热裤渔网袜,而她也确实像个宿醉的酒吧女那样,眼神迷离,满面红晕,醉态十足,但是,在她那具暴露的躯体上,沾染的不是熏臭的酒气,而是凡人的鲜血,那股子浓烈的血腥味呛得秦狩嗓子眼直抽抽! “大圣爷爷!魂兮归来!” 李观音狰狞一笑,口舌一弹,便吐出一颗金灿灿的珠子,直入鹏魔王神魂的眉心,这个实体的珠子碰上非实体的神魂,居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反应,就像是珍珠掉进了醋酸杯中,被渐渐腐蚀、消融了起来! “这莫非是……圣灵珠?” 秦狩目瞪口呆,说实话,他一开始其实没认出那是圣灵珠,因为他还没见过真玩意! 小时候,有秦猎与秦狑在,秦狩无望继承秦家,秦柏自然也不会随便将这宝贝拿出来给他把玩。秦狑越秦狑叛逃后,秦柏身子垮得很快,又忙着填鸭式教育秦狩,以及东奔西走替秦狩张罗“零配件”,也一直没空将圣灵珠从“垃圾山”里翻出来…… 等到秦狩继承秦家家主的位子,仅对治病救人感兴趣的他,自然也没兴趣去“垃圾回收站”里找这些没卵用的珠子,只是心里知道家里收藏着圣灵珠这回事罢了。 实际上,直到现在为止,秦狩都不知道自他即位以来,秦家藏宝库内的圣灵珠其实一直都只有四颗! “害人的妖孽!” 秦狩杀气腾腾地挥刀砍向李观音,在他眼中,满身血光的李观音已经没有任何拯救的价值了! 萧宵杀生,好歹还是为了履行地守职责,不为私怨私利,只是手段酷烈了一点。 但是,李观音现在这副迷醉状态,明显是杀人喝血上了瘾,被血气冲昏了头、入了魔障了! 都说老房子更容易着火,一千多年的清净隐修,没有让李观音改掉妖孽害人的本性,反倒教她变本加厉了,很有点瘾君子戒毒多年后复吸、毒瘾反倒更大的味道。 秦狩手中刀锋每进一寸,刀身便增大一分,待刀尖即将触碰到李观音的肌肤时,“青云龙”已经变得跟关羽那柄青龙偃月刀差不多大了。 刀身周围青云升腾,隐隐有龙吟入耳…… 第二一七章 斩小鼠 李观音邪魅一笑,嘴唇一张,露出了满嘴老鼠般的尖牙利齿,而她也抬手往牙床上一摸,其中那两颗尖利的大门牙便跟假牙似的被拆卸了下来,化作了两把寒光森森的宝剑! “叮!” 双剑拼单刀,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震鸣。 “青云龙”毫发无伤,倒是李观音手中的双剑多了几块缺口。 不过,老鼠……或者说绝大部分啮齿类生物的门牙成长速度都是极快的,所以老鼠、兔子、仓鼠之类的小动物都喜欢咬东西磨牙齿,否则便会被无限成长的门牙给顶死自己。 李观音手中双剑,是她取了自己两颗门牙炼化而成的本命法宝,要说威力也就一般,但胜在自我修复功能极强,当年她能耍着双剑与孙悟空的金箍棒大战数十回合,足以说明这一对鼠牙宝剑的厉害了。 李观音只是稍稍运转妖力,鼠牙宝剑表层的缺口与裂隙,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原样。 秦狩一击不中,并未气馁,却是又抽出了“皇飞虎”,打算耍一套风云龙虎剑阵! 风从虎,云从龙,阴阳二气的风暴正在双刃之间酝酿,翻腾的火云与旋转的热风越聚越强,同时,秦狩也一脸揶揄地呵斥道:“李观音,妳好本事啊!居然能够突破九曲三才阵,窃得七颗圣灵珠,我往日里可小瞧了妳哪!” 李观音笑眯眯地弯腰唱了个喏,又戏谑地笑道:“小秦爷,奴家这点微末道行哪儿入得了您的眼啊~说起来,我今儿能侥幸闯过九曲三才阵,还真得托地守大人的福啦~” 李观音这么一说,秦狩多少也猜明白了,估计就是前番阴兵大军的冲击太强,导致九曲三才阵的力量遭到削弱,即便九曲三才阵可以汲取地脉灵力恢复自身,但就跟攻城战后修补城墙一样,总要有个缓慢的过程, 再考虑到秦狩开溜时,便觉察到武圣关羽挥出了引动天地气运的惊艳一刀,当时秦狩自个儿没挨刀就没多想,仔细想想,没准便是关羽在九曲三才阵上劈开了一条缝隙。 家中无人留守,门锁被人砸坏,这不是招贼么! 也正因为萧宵的手下犯了大错,这才教观察她好久的天道哥彻底爆发,将其革职查办,这才有了她惨遭天谴、鬼气反噬的祸事。 秦狩转瞬间便刚想明白萧宵的事儿,可李观音又补充了一句:“说起来,小秦爷,秦家收藏的圣灵珠可只有四颗啊,剩下三颗……您可知道去哪儿了?” 李观音说这话的时候,两只血光大盛的眼珠子死死打量着秦狩的脸部,不放过任何一点儿面部肌肉的异动。 李观音冒险现身,除了要唤醒鹏魔王的神魂,还打算从秦狩这儿套点信息,她一路上思来想去,觉得秦狩身为当代天守,肯定知道这三颗圣灵珠的下落,没准他为了保险,平时就揣在身上也说不定。 “啥?四颗?妳特么在逗我?”秦狩由衷地感到惊讶,同时也教李观音彻底失望。 “秦狩这小子真不知道!” 李观音眉头一皱,心中焦躁不安。 李观音想明白了,假如另外三颗圣灵珠是在秦狩任上被盗走的,秦狩早就因为渎职遭天谴完蛋了,哪能在灰衣巷里做他的小霸王? 追溯前几十任天守,撇除阳寿耗尽善终的、明刀明枪战死的这些有明确死因的,唯一一个异类便是前任天守秦柏! 秦柏生命的最后几年里,灰衣巷上空没事便有天雷炸响,灰衣巷里的妖魔们多少都有些印象,稍微知点情的老人都感慨秦柏收徒不慎,老大离家出走,老二作恶多端,老三体弱多病,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这才连累秦柏早夭…… 但是……假如秦柏遭受天谴,并不仅仅是因为被秦狑连累或替秦狩续命呢? 秦柏任上遗失三颗圣灵珠,堪比在岗狱警放任三位重刑犯越狱,那可是渎职大罪! 李观音心中思绪万千,搅成了一团乱麻。 这时,秦狩的风云龙虎剑阵也已经完整施放出来。 “青云龙”吞吐着驱魔除邪的乙木阳火,“皇飞虎”掀起了**蚀骨的庚金阴风,阴阳并济,龙虎争鸣,双刃打着旋儿卷向了李观音,隐隐显出了一副太极阴阳鱼的痕迹来。 李观音本能地往后退去,手中双剑更是舞得是水泼不进,掀起阵阵罡风,但是,在风云龙虎剑阵面前,那点儿妖风邪气却是成了小巫见大巫,一照面便被龙虎双刃卷出来的旋风给冲得无影无形。 李观音想要撤,但手中材质实为钙质的鼠牙宝剑,这会儿却跟铁剑遇上了电磁铁,愣是拖着李观音的小手往龙虎双刃方向挪! 李观音几度释放神念,想要收回宝剑,但这对与其血脉相连、魂魄相通的本命法宝鼠牙宝剑却是完全失了控,身不由己地被龙虎双刃之间的阴阳二气“大漩涡”卷走。 李观音面色难堪地舔了舔嘴唇,那张饱满的红唇配上缺了两颗门牙的牙床,却是没了半点美感,反倒有些滑稽。 大丈夫有舍有得,李观音不是大丈夫,但是关键时刻,她也敢舍得! 趁着自身还未被风云龙虎剑阵卷入,李观音猛地一撒手,两把鼠牙宝剑便犹如离弦之箭激射而出,借着剑阵的吸力,直射秦狩的双眼! “小老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只有四颗?!” 秦狩不进反退,而鼠牙宝剑的剑锋几乎要插入他的眼眶中,却骤然停滞在其面前不到一寸的境地。 “喀喀喀喀……” 房内,忽然响起了一阵好似金属加工机床“车料”的噪音,只见龙虎双刃之间,乙木离火与庚金阴风演化出的一道道如刀斧般的金火罡气,正以一种疯狂的速度切削着鼠牙宝剑! 宝剑碎屑如雪花般飘落,又在热风中化作点点火星,尽管鼠牙宝剑同时也在自我修复,但是修复的速度比不上毁灭的速度,没一会儿便由宝剑削成了一根长针,又“喀嚓”一声断成两半。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这鼠牙宝剑,可不仅仅是平凡的铁杵。 这可是连接着李观音血脉灵魂的两颗大门牙! 拔牙、钻牙的痛苦,去过牙医诊所的人都清楚,那还是打过麻醉的。而李观音此刻的感觉,就像是有人拿了个工业用磨砂轮塞进嘴里,将两颗门牙活生生磨碎! 更不用说,本命法宝一毁,上面寄托的一缕残魂也跟着魂飞魄散,这种痛苦,比牙疼还要难受一万倍! 李观音疼得眼泪鼻涕一把抓,半点女神范都不剩了,相反,那捂着嘴巴满地打滚的惨样,跟女神经病差不多。 “妖孽!留下吧!” 秦狩乘胜追击,双刀招展犹如大鹏展翅,朝着李观音的肩膀和腿胯就招呼了过去,大有将李观音削成人棍……不,鼠棍的架势! 李观音也顾不得更多了,那具猎豹大小的老鼠身子一哆嗦,竟变化出上千只叽叽喳喳的小白鼠,简直是逼死密集恐惧症,秦狩定睛一看,这上千只小白鼠竟全部是拥有实体的高级分身! 霎那间,阴阳二气的风暴席卷而过,无数只小白鼠吱吱叫着便翻滚着被卷入漩涡,不是被庚金阴风绞成肉泥,便是被乙木离火烧成焦炭,房间里顿时弥漫起一股好像羊肉串摊子的怪味! 李观音损失惨重! 本命法宝鼠牙宝剑被毁,上千血肉分身被杀,肉身与魂魄都受到了极为严重的损害,倘若事后没有秦狩这种级别的神医调理治疗,恐怕她这妖皇的修为得下跌到评妖帅都勉强的程度。 但是,对于背靠天界的李观音而言,只要天门重开,凭天界的手段与资源,恢复千年道行还不是毛毛雨啦~ “哈哈!天守地守,就让鹏魔王陪你们玩吧!姑奶奶先走一步了~” 李观音唯一的真身,一只拥有颗金豆鼻的小白老鼠,借着上千分身的掩护,扑腾着四足攀上了阳台,然后一悦而出! 工业化的钢筋水泥地不方便施展土遁,但李观音有自信,只要教她窜到外面的泥地里,即便是拥有火眼金睛的秦狩也逮不住她! “妖孽!累我千年英名毁于一旦!速速领死!” 就在李观音腾空而起时,眼前却是一黑,关羽气鼓鼓地瞪着一对丹凤眼,原本柔顺得可以给飘柔做广告的长髯,这会儿却跟超级赛亚人似的一根根绽放直立,他跨着赤兔马临空而行,恍若流星赶月,青龙偃月刀的弧光几乎与月亮重合,还不等李观音有所反应,便已手起刀落! 李观音连声惨叫都没发出来,便已人头落地! 小小的老鼠脑袋缓缓落下,两颗红彤彤的小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深邃的夜空,李观音的脑海里,也如走马灯般掠过了无数影像,最后,定格在了一个笑得很和蔼的俊美和尚的画面上。 当年,她还是一只道行浅薄的金毛小鼠,不知天高地厚,闯入灵山圣地,诸多佛陀念她无知,不跟她计较,只是埋头修行,待她自行离去。 灵山很大,金毛小鼠迷了路,跑了好久好久都没找到回家的路,饥肠辘辘,晕头转向,不小心闯入了佛祖念经的大雄宝殿,正惊惧时,是一个笑得很好看的小沙弥,悄悄熄了一盏佛灯,又将盛满了香油的灯座推到了她所藏身的角落。 前缘未尽再聚首,已是两世人…… 李观音虚张着嘴巴,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轻叹道:“御弟哥哥……偷油喝的小老鼠……好想再见你……” 第二一八章 凤凰涅磐 秦狩眼见李观音身首异处,犹不敢放松大意,双刀一收,腾腾迈了几步助跑,跟着便跟跳水似的从阳台往外纵身一跃,双臂招展,后足腾挪,使出了真.五禽戏之鹤形的本领,在半空中追上了李观音的尸首,伸手一抓,将血淋淋的老鼠脑袋和躯体死死掐住。 秦狩怦然落地,由于担心这位以变化多端著称的金鼻白毛老鼠精遁地逃脱,他甚至没空调整平衡,双手往上托着尸首,直接以坚实的脊背接地着陆,彪悍无比。 “秦狩!没事吧?” 张皓正忙着疏散学生,一见秦狩“跳楼”,吓得赶紧凑过去询问。 秦狩也不搭理,先是瞪着火眼金睛确认了李观音的真身,又摸出一柄兽牙刀片便玩起了小白鼠解剖,可饶是他将小白鼠的肺腑肠胃摸了个遍,依旧没找着其他几颗圣灵珠! 很明显,李观音还有同伙!其他几颗圣灵珠早已被移交了! 秦狩也不管双手沾满血污,一脸烦躁地抓了抓脸,关羽这一刀砍得太快,李观音死得也太突然,现在秦狩完全搞不明白,李观音窃走的圣灵珠,到底是四颗还是七颗,倘若秦家仓库里真的只有四颗圣灵珠,那么另外三颗又跑哪儿去了? “耗子,通知你们门主老万,圣灵珠全部失窃,七大圣要回来了!”秦狩一脸凝重地对张皓说道。 甚至,不等张皓反应,秦狩又转头瞥了瞥210室宿舍,却见宿舍中隐隐有火光闪现,而他也苦笑着说道:“混天大圣鹏魔王,已经回来了!” 说罢,秦狩又一跃而起,跳回了210室宿舍。 却见萧宵双手翻飞,噼里啪啦得朝着鹏魔王的神魂上补贴符咒,急得跟截稿期前的码字工似的。 萧宵这次重贴的符咒,可不是先前那种便宜货了,每一枚黄纸上都附着着颇为强大的天罡与地煞之力,像这种级别的镇魂符,就是修真世界最擅长画符下咒的茅山道、天师道都拿不出几张,可到了萧宵手上,却跟餐巾纸一样一洒一大把。 但是,鹏魔王的神魂却绽放出惊人的火相灵力,那对原本呆若木鸡的眼珠子炯炯有神,灵动地打量着四周的情况,其肢体部分虽然动作还有些迟钝,可满身绚丽的羽毛都跟着了火似的热力腾腾,萧宵贴上去的符咒根本支撑不了多久,便被点燃化作焦黑的灰烬了! 鹏魔王真的觉醒了!初醒的他,正在重新适应自身的强大力量! 犯下大错、连累萧宵的关羽,这会儿横眉竖目地立于鹏魔王身后,青龙偃月刀高高擎起,就像个蓄势待发的刽子手。 萧宵眼见符咒烧毁的速度越来越快,咬咬牙,双手一翻,抓起数十支桃木小剑,十指翻飞,朝着鹏魔王神魂的各处灵脉枢纽插入桃木小剑,鹏魔王的强大妖力流动受阻,周身的火光顿时黯淡了许多。 “呼!” 恢复了神智的鹏魔王,自然不愿意束手就擒,硬顶着镇魂符的束缚之力,两只硕大的翅膀顿时抽筋似得扑腾了起来,好几次就要拍到萧宵脸上了! 萧宵冷着一张脸,厉声喝道:“以下犯上!斩!” 关羽手起刀落,唰唰两下,便将鹏魔王的双翼给齐根切断,火光翻飞,双翼燃烧着化作点点火星散去,但双翼上附着的火相灵力四溢而出,房间内的气温顿时急剧升高,整得跟桑拿房似的。 秦狩见萧宵忙得热火朝天,自己也不好意思干看着,抬了抬手,轻声问道:“呃……需要帮忙吗?” 萧宵欣慰一笑,手上动作不停,目不斜视地问道:“秦狩,灵脉你会认吧?” 秦狩拍着胸脯自夸道:“肉身生病探穴位,魂魄受损看灵脉,我好歹也是个医生,自然认得!” “那赶紧的!” 萧宵焦急地跺了跺脚,秦狩赶紧凑上前去,跟着便被萧宵往手里塞了一大把桃木小剑。 萧宵指了指浑身被插得跟刺猬一样的鹏魔王,指示道:“你继续插他的灵脉枢纽,烧掉一根补一根!” “哎!”秦狩应了一声,一颗判官鬼目便阴森森地亮了起来。 要说认穴探脉,秦狩这个老中医可比萧宵这个兵姐姐强多了,他拿出平常给妖魔针灸的架势,双手舞成了花蝴蝶,如果换算成apm手速,估计能有六百向上,堪比抽疯流的职业星际选手,插得鹏魔王是欲仙欲死,一身狂暴妖力愣是被堵得运转不得。 萧宵赞许地看了看秦狩,幽幽地冒出来一句:“秦狩,要不你别干天守了,给我做个地府判官吧?” 秦狩使劲摇了摇头,揶揄道:“萧宵,妳没昏了头吧?我好好的老板不干,给妳干秘书?” 萧宵淡淡一笑,没再多费唇舌,溜到一边,抄起自己随身的旅行背包,埋头翻找了起来。 没一会儿,萧宵手上便多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黑色……骨灰盒?! 秦狩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笑道:“嘿?稀罕啊!瞧这表层的咒法纹路,再瞧这黑曜石的材质,这不是西方巫妖最喜欢用的魂匣么?” 萧宵莞尔,笑骂道:“去去去,别胡说八道,这是咱萧家自主研发的缚魂馆,该是那些老外山寨咱家的东西才是!” 萧宵捧着骨灰盒,疾步走到鹏魔王跟前,一手托底一手开盖,将骨灰盒掀开了一条缝。 几乎凝成实质的黑色阴气,犹如章鱼的触手缓缓伸出,冲着正当面的鹏魔王摸摸索索,场面惊悚恐怖。 当一只黑色触手轻轻触碰到鹏魔王的一霎那,盒中就像是有一只怪物开始吸气,周遭散落的鹏魔王双翼的魂魄碎片,顿时便跟粉尘碰上吸尘器,“呼呼呼”得被卷入了盒中,房间内的温度急转直下,瞬间从桑拿房变成了冷冻库! 好似光谱遭遇引力波,鹏魔王的神魂顿时变得扭曲了起来,就像是一块被拖拽的棉花糖,被缓缓地吞入盒中! 秦狩这会儿也没闲着,他无比默契地配合着萧宵的动作,即便鹏魔王爆发出了惊人的妖力,一连挣断、烧毁了十几支桃木小剑,可秦狩依旧能够精准地补刀,哪怕鹏魔王由于神魂扭曲、灵脉发生位移也不例外。 但是,就在鹏魔王快被缚魂馆吸入时,异变发生了! 几乎是眨眼间,鹏魔王的断臂处火光大盛,两条饱满鲜艳的翅膀招展开来,扑腾几下,便掀起了一阵灼热的烈风,直扑秦狩与萧宵! 秦狩下意识地将萧宵往边上一推,自个儿便被烈风卷入,整个人就跟被车撞了一下被吹飞了出去,“碰”得一下撞翻了一座架子床,被褥枕头埋了一身。 “贼子好胆!斩!” 关羽对萧宵有愧于心,现在见鹏魔王困兽犹斗,差点伤到萧宵,这脾气顿时又上来了,也不等萧宵发令,便已挥刀砍下! “别!” 秦狩惊叫一声,可关羽哪里肯住手,可就在此时,鹏魔王那颗大鸟头上,竟露出了颇为人性化的狡黠笑意。 鹏魔王脖子一扭,竟迎面撞上了青龙偃月刀的刀锋! “唰!” 鹏魔王的神魂身首异处。 但是,鹏魔王并未魂飞魄散。 一团夹杂着神性的七彩神焰升腾而起,将鹏魔王的神魂卷入其中,伴着一声雏凤啼鸣,鹏魔王的神魂浴火重生,又一头扎进了黄金鹏的尸身之中! 黄金鹏睁开了眼,两颗小太阳一般的朱红眼眸放射出熊熊火光。 鹏魔王!复活了! 关羽又坑了萧宵一把。 秦狩此刻的感觉简直要崩溃,他也顾不得关羽的武圣地位,跟训孙子一样斥骂道:“二爷!你傻呀?鹏魔王是金翅大鹏鸟遗落凡间的私生子,修炼得是大鹏之母元始凤凰的《凤凰浴火舞》,你杀他就是救他脱困啊!” 关羽那张大红脸顿时吓白了,他讷讷道:“四大名著我就爱看《三国演义》和《水浒传》,《西游记》我不熟啊……” 黄金鹏,或者说鹏魔王,他鹰视狼顾地张望着周围的情形,还抽着鼻子打了几个喷嚏,应该是不太习惯这末法时代的浑浊空气。 似乎是确认自己重归世间,鹏魔王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了一副欣喜若狂的表情,伴着一道绚丽的飞行尾痕,他脚踏火云腾空而起,泪流满面,仰天长啸:“我……回来啦~” 随着鹏魔王一身妖力彻底释放,黄金鹏的身体也出现了异化的痕迹,浑身长火羽,双臂变双翼,变成了一头半人半鸟的怪物。 跟着,鹏魔王瞥了瞥被凤凰烈焰烧得光溜溜的身子,鹰眼一翻,发出了一声响彻云霄的清鸣! 天边骤然闪现出几颗流星,并从四面八方冲着鹏魔王汇聚而来! 当那几颗“流星”以乳燕投林之势撞入鹏魔王的怀中,鹏魔王也换上了当年天门大战时的装束。 头戴凤凰冠,身披赤鳞甲,脚踏追日履,手握黄金戟,腰挂阴阳二气瓶,威风凛凛,神采奕奕,好一派大圣风范! 鹏魔王爱惜地摸了摸这些失落已久的神兵法宝,不由慨然笑道:“哈哈哈哈哈~好宝贝~好乖儿~还记得你们的大圣爷爷~” 周遭的地面上,已经是一片骚动。 戴着手铐、蹲在墙根的锦毛鼠白玉汤,一脸狂热地仰望着半空中的鹏魔王,由衷地笑道:“一千八百年了,大圣!大圣终于归来了!” 第二一九章 觉醒吧,凤凰 鹏魔王快活得仰天长啸,血脉之中的凤凰气息四散而出,不但教整个平安市的百鸟雌伏,许多胆子小的宠物鸟直接活生生的给吓死了,就连郊区养鸡场的母鸡们都不敢下蛋了,给人民群众的财产造成了极大的损失。 秦狩三两步蹦下楼去,找着一脸浑浑噩噩的蓝小羽,抓着她的胳膊说道:“小羽,醒醒神!鹏魔王跟他爹金翅大鹏鸟学过神通‘逍遥游’,一展翅便是九万里,再不把他打落凡尘,他可得跑啦!” 却不料,蓝小羽这只假凤凰真鸵鸟,这会儿却跟见着了李逵的李鬼似的,眼神游离,身子哆嗦,嘴唇动了几下,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羽!妳可是正儿八经的蓝凤凰,怕他一个杂种作甚?” 秦狩睁着眼睛说瞎话,想要为蓝小羽重塑信心,但是,那种源自血脉的气场压制,教糊涂了几百年的蓝小羽终于认清了现实,蓝小羽泪眼婆娑地哭道:“对不起,主人,我骗了你,我骗了大家,其实我……我不是凤凰……我永远都不会飞……” “放屁!”秦狩出离得愤怒了,他双手搓着蓝小羽红艳艳的双颊,训斥道:“小羽!妳是凤凰!妳是一只史上最漂亮的蓝凤凰!谁敢说妳不是凤凰,小秦爷我就抽谁嘴巴子!妳现在只是年纪小,没长开!还记得妳最喜欢的那首歌嘛?爱比利爱砍弗莱,爱比利爱砍塔气了死开~相信自己,妳是凤凰!妳会飞!” “i-believe-i-can-fly,i-believe-i-can-touch-the-sky~” 蓝小羽抬手抹了一把泪,直视着秦狩那双焦虑而温柔的眼睛,淡淡的红晕逐渐笼罩了她的脸蛋,而她也轻声哼起这首最爱的英文歌。 蓝小羽心中的迷惘与恐惧在渐渐消散,周身上下开始绽放出青蓝色的光辉,随着一股股柔顺的气流汇聚到她的身旁,她也现出了自己的妖身原形。 这是一头体格堪比重型轰炸机的巨型蓝颈鸵鸟,跟蓝小羽平时的小萝莉身板相差迥异,更加与众不同的是,这只鸵鸟不但身上披了一层堪比蓝孔雀的漂亮羽毛,就连屁股后面还拖着几条好似凤凰的湛蓝尾羽,乍一看还以为是ps高手用三种鸟类拼出来的。 “乖仔!坐飞机咯~” 秦狩哈哈一笑,掐着凑过来的金小玉脖后肉,两腿一蹬,便稳稳地落在了蓝小羽的脊背上。 此时,鹏魔王也注意到了地面上传来的蓝小羽的气息。 “咦,这只雌儿是什么鸟?居然不怕本王?这味道,闻着倒有些像是凤凰,这模样,瞧着又像是孔雀……” 鹏魔王被封印了一千八百年,哪里见识过蓝颈鸵鸟这种非洲生物,再加上蓝小羽修炼的是《凤翼天翔功》,虽然内在修为跟真正的神兽凤凰差距甚远,但是外在气息却是实打实得相似,顿时混淆了鹏魔王的视听。 “雌儿,妳成功吸引了本王的注意!” 鹏魔王一脸的霸道总裁范儿,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蓝小羽的真身,下半身的那颗鸟头也是蠢蠢欲动。 都说当兵两三年,母猪当貂蝉,鹏魔王当年也是佳丽三千的大魔王,坐了一千八百年的牢,一下子瞧见这么漂亮的雌鸟,顿时走不动道了。 也就是这么一犹豫,鹏魔王失去了逃窜的最佳时机。 “妖孽!吃我一刀!” 鹏魔王一个愣神,却瞧见眼前红光一抹,赤兔马的英灵已经踏着如血一般的火云疾驰而来,又羞又恼的武圣关羽,已经挥着青龙偃月刀朝着他的脖子劈了下去,大有将鹏魔王再杀一次的架势。 七大圣皆是神魂不灭的滚刀肉,但肉身还是会毁灭的,鹏魔王脑袋一歪,打着翻儿想要闪避,却不料,鹏魔王的肉眼明明瞧见刀身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但他的脖子已经抽得一疼,一道深厚的血痕出现,喷洒出一串犹如岩浆般的金红血液! 武圣关羽,或许不是三国时代武力最强的武将,但却是最擅长秒杀的高手。从黄巾之乱出道时,一个照面秒杀程远志,到《三国演义》小说里的“温酒斩华雄”,再到得到赤兔马后,仗着马好刀快,接连“刺”颜良文丑于马下,成就一世勇名。 如今的关羽,已经不仅仅是一员凡人武将,一千八年来的香火祭祀与神话信仰,已经将其变成一位地位通神的绝世英灵,那柄传说中秒杀了无数敌人的青龙偃月刀,也已经化作了一柄引动天地气运的绝世神兵。 青龙偃月刀的神通威能,类似于西方传说中“死棘之枪”这种“因果律兵器”,当关羽挥刀的那一瞬起,其目标便已经中刀了,可谓是避无可避! 即便是鹏魔王身形极快,并且提前闪避,但依旧被关羽的刀锋所伤! “啸~哪来的魍魉鬼将,也敢伤你家大圣爷爷?!” 鹏魔王发出了一声气愤的尖鸣,脑袋一晃,脖子上的伤处闪起阵阵火光,跟着便恢复如初,而他也一脸桀骜地舞着黄金戟,迎面杀向武圣关羽! 关羽不屑地用鼻子哼了一声,叫骂道:“哪来的妖魔小鸟,不知道你家关爷爷最讨厌耍戟的么?” 说罢,关羽便挥刀与鹏魔王杀作一团! 一时间,天空中凤啼与龙吟争响,火云与刀光齐色,一个振翅高飞翻转腾挪,将一杆黄金大戟舞得是金光四起,一个策马奔驰急如闪电,一柄青龙偃月刀挥得是寒光阵阵,眨眼间便交战了二三十回合,依旧不分胜负,可谓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不过,鹏魔王的对手,可不仅仅是关羽一人。 就在鹏魔王瞪着一对鹰眼,仔细盘算、预测着关羽下一次出刀的轨迹,一柄遍布鱼鳞纹路、刀身单薄轻巧的金色柳叶刀,就像是一条不起眼的游鱼,悄悄游弋至鹏魔王的身后,然后,一刀扎下! “九龙夺嫡”之“金龙鱼”,兼有金水二相之力。 鱼鳞般单薄的刀锋,毫无阻滞地插入了鹏魔王那身赤鳞甲的甲片缝隙间,金相之力,令其锋芒毕露,无坚不摧,饶是鹏魔王这种大圣级别的妖身艰如铁石,依旧被其深深没入肉中。 “金龙鱼”太快太薄,导致鹏魔王一时间竟没注意到自己的腰子被人插了一刀,等到他觉得疼的时候,泛滥开来的水相灵力,又开始与其本身的火相灵力冲突了起来,一时间,鹏魔王各处灵脉枢纽都发生了“交通事故”,妖力逆流、断流的现象此起彼伏! “妖孽!着家伙!” 鹏魔王下意识地扭头一看,却见那只被他误认为蓝凤凰的雌鸟,已经扑腾着翅膀,窜到了他脚下不远的位置,而蓝凤凰的背上,那个隐隐有天道气运附体的古怪青年,一手托着只张牙舞爪的小狐狸,一手举着一柄布满龟纹、刀锋宽厚的大刀,对他怒目而视。 蓝小羽终究不是凤凰,她不会飞。 但是她会蹦。 在张皓、姚静、乔奈何等人的视角中,他们先瞧见秦狩随手耍出一柄金色飞刀,遥遥之中鹏魔王的腰身,潇洒如小李飞刀李寻欢,跟着又瞧见蓝小羽这头大号鸵鸟做出了一个深蹲的动作,然后“嘭”得一下两腿一弹,就像是一只大号炮仗一样窜上了近千米的高空! 尤其是蓝小羽蹦出去的那一瞬间,四周的空气一度发出了骇人的爆响,狂暴的气流将地面的人群冲得是七零八落,附近宿舍楼和教学楼的窗户玻璃更是应声而碎。 这是音爆现象。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蓝小羽的速度已经突破了音障,达到了超音速飞机的马赫级别。 鹏魔王本能地对秦狩产生了畏惧,秦狩身上的“味道”,总是令他不禁想起一些恐怖的回忆。 鹏魔王怪叫一声,打着滚儿闪开了关羽的刀锋,火光麟麟的双目骤然冒起了血光,周身更有血雾弥漫,伴随着一阵狂暴的灵力波动,没入鹏魔王体内的“金龙鱼”居然“噗”得一下被弹了出来! 秦狩揶揄一笑,借着蓝小羽上升的冲势,手中的“玄武鼋”冲着鹏魔王一拍,嘴里还揶揄地笑道:“呵,抗寒解毒除湿气的《凝血**》么?这可是修罗魔族血河老祖的玩意,亏你还是佛二代呢,真是不学好!” (大鹏金翅鸟是佛祖舅舅,算佛门中人,鹏魔王自然也是佛二代了。) “玄武鼋”是“九龙夺嫡”套件中水相之力最醇厚的一把,秦狩的神兽五脏中又有两颗动力澎湃的玄武肾,人刀契合度可谓是秦家史上最强。 秦狩这大刀一拍,连带着生成了一波阴寒刺骨的北冥之水,泼得鹏魔王是满头满脸跟个落汤鸡似的,就连他周身的火光都黯淡了一些。 更加教鹏魔王气恼的是,这个天道气运缠身的古怪青年难缠也罢了,他怀里那只不起眼的小狐狸,这会儿也狐假虎威地摇动着妖尾,冲他泼了一片拳头大小的冰雹和一股从天而降的洪流! 不,不是狐假虎威。 当冰雹与洪水加身的那一刻起,鹏魔王才发现其中蕴育的那份原始而狂暴的妖力! 鹏魔王的赤鳞甲被冰雹砸坏了许多甲片,又被洪水一冲,竟显出斑斑锈渍,瞧着跟出土文物似的。 鹏魔王心中暗叹:“这只小狐狸……居然是个妖圣?!好在她似乎累坏了,妖力虽强但并不持久!”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当蓝小羽冲过了鹏魔王的头顶后不久,其上升的势头戛然而止,她徒劳地扑腾着翅膀,掀起了阵阵狂风,但依旧止不住下坠的趋势。 秦狩,金小玉,蓝小羽,他们是怎么上来的,现在又怎么下去了。 鹏魔王一脸后怕,两颗鸟眼更是惊得要掉出来了,他错愕地喃喃道:“这……这只蓝凤凰居然不会飞?!” 第二二零章 要做官,杀人放火待招安 秦狩这边刚走,关羽又挥着青龙偃月刀杀了上来,鹏魔王内伤尚未痊愈,十成力气发挥不出三成,顿时由势均力敌变得左支右绌起来,几个回合下来,鹏魔王的身上又多出了几道伤痕,就是头顶的凤凰冠都被关羽一刀撩碎了,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接连遭遇打击,鹏魔王已经没有了刚刚觉醒时的心气,他这个大圣虽然是妖圣中的翘楚,即便是放在灵气充裕的一千八百年前都是难得一见的高手大佬,但架不住对面也是高手齐聚啊! 关羽是堂堂武圣,亿万国人的香火祭祀教他的修为几近通神,算得上一个“大圣”。 秦狩这位当代天守,论境界是医圣,按说医圣的战斗力一般不如武圣,但架不住秦狩是秦家三千年未有的一头小怪兽,内有神兽五脏,外有九龙夺嫡,可谓是天下第一人,真要玩起命来,就是关羽也未必能胜他。 金小玉,史上头一只十尾妖狐,生而为圣,虽然对妖力的操控手法依旧粗糙,但架不住她底子厚、资质好,就是凭本能战斗,也不是鹏魔王一时半会能拿下的。 至于尚未参战的地守萧宵,她身为地府兵圣,论个体战力并不算强,但架不住她有兵有权,就是关羽这样的武圣都要给她干活,若是把她惹毛了,冒着鬼门关失守的风险,直接调集千万阴兵前来救援,这团体战力可不仅仅是一个“圣”字可以解释的了。 “这股天地气运的异动好熟悉……哎呀,那骑鸟男子是当代天守!刚才抱着骨灰盒像收我的,则是当代地守!” 鹏魔王挨了半天打,如今也醒过味来了,七大圣当年被秦家吊打的恐怖记忆也回归了,他打了个激灵,手中的黄金戟速度顿时加快了几分! “给本王让路!” 鹏魔王暴喝一声,黄金戟猛刺赤兔马,稍稍逼退了青龙偃月刀的锋芒,跟着却又将黄金戟一丢,双翅招展舞动,掀起烈焰滚滚,一道道金红色如岩浆般的热流喷薄而出,教他看上去就像是一颗灼热的小太阳。 “太阳金乌鸟的《九天烈焰舞》么?又是天界的功法,但是,论血统你本来就是个杂种了,练得功法还这么驳杂,岂不成了杂碎了?” 鹏魔王心中一凛,又听见了秦狩那贱兮兮的声音,待他下意识地转头一看,却瞧见蓝小羽已经再度蹦上了高空,而秦狩也再度抡着“玄武鼋”冲着鹏魔王的脑门砸了过去。 阴寒醇厚的水相之力扑面而来,再度冷却了鹏魔王周身的烈焰,方兴未艾的小太阳“呲”得一声便跟烧尽的煤炭般熄灭了,更加让鹏魔王绝望的是,秦狩还打湿了他的羽翼,教他一直没办法施展出“逍遥游”神通逃遁。 之后的十几分钟里,蓝小羽就像是一只大号的跳蚤般蹦上蹦下,而秦狩与金小玉也一直纠缠、骚扰着鹏魔王,消磨着他的锐气与体力,拖延着他逃跑的脚步,让他芒刺在背,进退不得。 即便是正宗的不死鸟凤凰,也是有其极限的,否则也不会有凤凰涅槃这一说。 鹏魔王面对着三圣的围攻,招架了半天可谓是身心疲惫,哪怕他的恢复能力惊人,好几次被关羽砍伤都能迅速痊愈,但这份恢复能力本身便是需要消耗妖力的。 偏偏这个末法时代灵气稀薄,鹏魔王的妖力回复速度也下降到一个令他难以忍受的地步,再加上秦狩没事捅上两刀子,手法还挺准,不是刺出内伤,就是破坏灵脉,加速了鹏魔王的妖力消耗。 此消彼涨之下,又过了三五分钟,伤痕累累的鹏魔王已经不复威风,被关羽骑着赤兔马追得满天飞。 这时,又一股生力军的加入,彻底断绝了鹏魔王的生还希望。 项羽擎着霸王枪,跨着乌骓马,率领八百江东鬼骑,犹如天兵天将下凡,威风凛凛得立于云端之中。 鹏魔王初见项羽时,还抱有一丝侥幸,希望他是天界安排的援军,可项羽以一种睥睨天下的傲然姿态瞥了他两眼后,不禁嘿然道:“嘿?你这扁毛畜生便是那什么混天大圣?本王看也不过如此嘛?来来来,在本王手上走两招,赢了就让你走。” 鹏魔王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真叫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骨子里的凶性也被逼出来了,他怪叫一声,手中一杆黄金戟舞得虎虎生风,每挥一下,便有一道寒芒煞气直射而出,霎那间,四面八方皆是重重戟影,饶是武圣关羽见了,也是脸色一变,策马绕侧,暂避其锋。 秦狩在一旁见了,赶紧高声喊道:“项哥,那是鹏魔王的绝招九天绝魂戟,凶残的很,需要我帮忙吗?” 项羽凛然一笑,喊了一声“你只管帮我找虞姬便成”,便拍马杀向了鹏魔王。 “小贼,你这戟法瞧着威风凛凛,实则空洞无物!本王管你几路长戟来,只管一路长枪去!” 项羽毫无惧色地冲入了重重戟影之中,顿时脸上身上冒出了一道道幽火缠绕的深痕! 但是,项羽是何等人?这可是在地府踏破百万阴兵、打劫了历朝历代香火的绝世鬼雄,根本不在乎这点儿阴躯受伤的损耗。 鹏魔王本来就有些气力不继,眼见项羽红着眼睛像头愤怒的公牛,完全无视伤痛直接欺进身来,顿时手忙脚乱,而项羽提着那杆大巧不工的霸王枪,只是简单地一挑、一拍,便将鹏魔王的黄金戟挑落,又将其拍得晕头转向直坠地面! 秦狩兴奋地握了握拳头,开心地叫道:“赢了!” 此时,蓝小羽也处于一个下落的趋势,与鹏魔王几乎是并驾齐驱。 忽然,鹏魔王眼睛一睁,双翅一振,止住了下落的趋势,并摸起了腰间的阴阳二气瓶,口中念念有辞! 阴阳二气瓶,本是大鹏金翅鸟的法宝,乃阴阳二气之宝,内有七宝八卦,能收仙圣。天门大战前,被天界走私交给了鹏魔王使用,在当年七大圣与六扇门的大战中,杀伤了不少六扇门的高手。 六扇门对这件宝贝的印象极深,所以,当六扇门宣传部门的吴承恩大大写了一本《西游记》,用来遮掩唐僧西行真相时,也将阴阳二气瓶写了进去,且回到了前主人大鹏金翅鸟的手上,还一度将孙悟空收入瓶中,若非观音给了孙悟空三根救命毫毛,有它们分别变作金刚钻、竹片、绵绳,将此瓶钻了一个洞,大圣方才逃脱。 而现实中,这瓶子自然没有被钻坏过,而是在战后的战利品拍卖中,被某个修真门派倾家荡产买去做镇派之宝,只是由于鹏魔王一直未死,血契未除,旁人一直无法使用这宝贝,久而久之,便演变出“内有二十四气,需要三十六人,按天罡之数,方能使用。”的说法。 如今鹏魔王一声召唤,这宝贝便千里迢迢物归原主,可怜原先收藏此宝的修真门派,无缘无故丢了镇派之宝,真是损失惨重。 秦狩右眼的火眼金睛流光四溢,他清楚地看见瓶子内外皆有澎湃如川流的阴阳二气流动,同时,他还觉得自己、蓝小羽与金小玉,正被一股莫名的重力源所吸引,不但下坠的势头骤然一停,甚至还隐隐朝着瓶口被吸去! “阴阳二气是吧?小爷也会玩啊!” 秦狩喝骂一声,双手一抬,甩出四把柳叶刀,“皇飞虎”配“青云龙”,“鬼道蛇”配“九色鹿”,两套阴阳组合齐齐亮相! 龙吟虎啸,蛇嘶鹿鸣,方圆数百里闲散的阴阳二气开始蜂拥而来,在拥有灵视的修士看来,天空中仿佛多出了一黑一白两条大川,恍若长江黄河齐头并进。 这股澎湃的阴阳二气,以决堤之势流向了阴阳二气瓶,几乎是眨眼间功夫,连仙圣都能收入的阴阳二气瓶内府居然被外来阴阳二气挤满了,瓶子一会儿发红一会儿发蓝,瓶口不时还往外喷气,跟人吃撑了打嗝似的。 “你丫一个不入流的私生子二代,也敢跟传承了三千年的秦家比阔?” 秦狩摆出了一副土豪玩家欺负菜鸟装备不好的丑恶嘴脸,肆意嘲讽着面色灰败的鹏魔王,更教鹏魔王绝望的是,秦狩可不仅仅是单纯的“土豪玩家”,而是“有装备又有技术的土豪玩家”,一般这种人在游戏圈子里,都被称作“职业级大神”。 为了驱使阴阳二气瓶,鹏魔王已经消耗了最后一股可以调动的闲散妖力,倘若再耗下去,倒也不是不能打,但到时候就是燃烧寿元拼命了。 所以……鹏魔王散去一身妖炎,将阴阳二气瓶朝着秦狩一丢,身子一翻,愣是在半空中做出了一个五体投地的跪拜大礼,痛哭流涕道:“小的愿降!小的愿降啊!” 秦狩被鹏魔王这番画风突变给镇住了,一个愣神,连阴阳二气瓶都忘了接,任由阴阳二气瓶像被主人抛弃的小狗狗般,委屈地晃着身子飞回了鹏魔王身边,而鹏魔王却是一脸决绝地将阴阳二气瓶推开,又对秦狩表白心意道:“要做官!杀人放火待招安!” “当年咱们七大圣造反,为天界神魔打先锋,不就是指着天界神魔主宰人间后,我们兄弟七个好混个正经的仙官神位么?” “我想清楚了,天守大人如此英明神武,天界神魔就是再熬上一千八百年也没回来的机会,我为他们尽忠,又能落得什么好处?我可不想再蹲一千八百年的苦号子了!” “只要天守大人不弃,留小的一条自由身,我愿为天守大人鞍前马后,降妖除魔……反正都是做小,要做也是给强者做小!” “大人,您别不信啊!招安这种事,美猴王做得,弥猴王做得,牛魔王也做得,凭什么我鹏魔王做不得?” 第二二一章 背叛与信仰 鹏魔王投降得如此干脆,着实教秦狩有些发懵,但是转念一想,却又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秦家作为西行计划的主策之一,自然知道许多惊世骇俗的秘密。 当年,为了麻痹天界神魔,也为了给唐僧凑一个足够强大、能够扫荡沿途神魔军阀的取经团队,天地人三守可是下足了心思,专门去挑选那些被封印关押的妖魔。 在“天界户口”和“神官编制”的诱惑下,即便是再桀骜不驯的妖魔,此刻都低下了高贵的头颅,七大圣自然也不例外——正如鹏魔王所说,他们当初轰轰烈烈地造反,真实目的不就是为了招安么。 由于报名妖魔数量太多,而取经团队名额有限,天地人三守只能精挑细选。 经过层层海选、复选、晋级赛、复活赛、分组pk赛……等赛程进入到八强决赛时,除了为了拉拢势力尚未衰弱的龙族,通过一系列暗箱操作,保送了西海龙王三子敖烈一个名额,剩下七强,都被七大圣给包圆了。 但是,出线的名额只有四个。 为了重获自由,为了混个编制,义结金兰的七大圣反目成仇! 七大圣归根结底还是妖修,既然是修士,就没有不冷漠自私的,只要诱惑足够,修真世界里可不见天上演杀人夺宝、亲友反目的戏码么? 最终,经过了一系列血腥残酷的积分制循环赛,齐天大圣美猴王、通风大圣弥猴王、平天大圣牛魔王,三位携手出线。 但是,这三位大圣的本领实在太强,为了避免事情失控,天地人三守分割了三者的一缕残魂,又重塑金身,造就了日后的斗战胜佛孙悟空、六耳猕猴与大力牛魔。 若非天界神魔起了警惕,做了些小动作,放跑了尚未戴上紧箍的六耳猕猴与大力牛魔,再安插了天蓬元帅猪悟能与卷帘大将沙悟净进来,那么,《西游记》的故事,又会是另外一副光景了。 鲁迅先生曾经说过:“中国只有两个时代。一个是暂时坐稳了奴隶的朝代,一个是求做奴隶而不得的朝代。” 对于六耳猕猴与大力牛魔,亦是如此。 当渡过了短暂的自由时光后,六耳猕猴与大力牛魔又觉着,自己不能总这么混下去,总得为前途着想,还是得想办法混个正经“编制”才是。 大力牛魔的元神牛魔王,是太上老君座下青牛的干(亲)儿子,通过这层关系,大力牛魔成功与太上老君搭上线,并献上了一份投名状——为领导接盘。 于是,大力牛魔与铁扇公主成了名义上的夫妻,喜当红孩儿他爹。 怎么?不信? 铁扇公主手中的芭蕉扇,原产自昆仑山混沌开辟之地,是太上老君五大法宝之一,铁扇公主何德何能,能拿着这宝贝在火焰山收当地居民的保护费? 再看红孩儿,他长得“面如傅粉三分白,唇若涂朱一表才。”,半点老牛的基因都没有。 好吧,就算有基因突变这么一说,那红孩儿的神通三昧真火哪儿学的?这可是道门至上绝学,铁扇公主和大力牛魔都不会,而太上老君常用此火炼丹制器…… 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就得带点绿。 牛魔王通过给领导接盘这一招,过上了幸福快乐的小日子,即便与铁扇公主是假夫妻没感情,他也通过包了个叫“玉面公主”的狐狸精,解决了私生活质量问题。 再看六耳猕猴,他的元神弥猴王与美猴王其实是同父异母的兄弟,都是袁洪在凡间留得种,所以长相、神通都极为相似,堪比双胞胎。 而六耳猕猴在逍遥了一段日子后,忽然惊觉这样下去不行,等西行结束了,孙悟空便能立地成佛,过上高高在上的天界好日子,而自己只能在下界当个藏头露尾的通缉犯! 六耳猕猴的心理很不平衡,于是便导演了《真假美猴王》这一戏码,就为了一个正规“编制”,他放弃自由、冒着风险,想要取代孙悟空加入西行团队,可惜最后一刻玩砸了,最终又被遣送回天地人三守这里,残魂回归元神,几乎坐了一千多年的苦牢…… 说了这么多,总结起来就是,撇除掉层层光环,七大圣终归还是冷漠自私、向往天界、渴望长生的妖修。 现在,天界神魔明显式微了,天地人三守的势力依旧强大,为了保命,也为了不再做苦牢,鹏魔王识时务,愿意给天地人三守做鹰犬,也算是一条招安路子么。 实际上,六扇门中的非人成员,不乏被六扇门招安的神仙妖魔,至于那些求招安而不得的在押囚犯,更是多如牛毛。 秦狩没有当场答应下来,只是冲着项羽、关羽招招手,叫他们一起押着鹏魔王回到了地面,打算跟萧宵和张皓商量商量。 此时,缙云高中已经被大批警察清场,所以鹏魔王降落的时候,倒也没引起什么骚动。 张皓、姚静、乔奈何等人,自然是啧啧称奇,顺便对秦狩表达一下深深的敬仰之情。 萧宵倒是没啥大惊小怪,在她看来,只要鹏魔王别跑路,单单一个关羽都能砍翻他,加上项羽、秦狩、金小玉这三位圣级高手,就是七大圣齐聚,也能斗得个旗鼓相当。 唯一不淡定的,便是锦毛鼠白玉汤了。 可怜的小白,一夜之间便失去了四位相濡以沫的兄弟,心中可谓是爱恨纠缠,波涛汹涌。 鹏魔王这场《大圣归来》的戏码,开头着实唱得不错,给白玉汤的心灵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这便是偶像的力量。 但是,鹏魔王终究是唱砸锅了。 倘若仅仅是战败,那么白玉汤还可以接受,毕竟天地双守都在场,更有关羽项羽这种绝世英灵助阵,单单一个鹏魔王,确实有点独木难支。 可是,鹏魔王那画风突变的求包养求招安,却惊得白玉汤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当鹏魔王乖乖溜溜地跟着秦狩落回地面,并且就站在白玉汤身前,对秦狩卑躬屈膝,对萧宵奴颜媚骨,完全没有一点儿传说中的“顽强斗争的革命前辈”形象时,白玉汤那根种近千年的坚定信仰,仅仅不到几分钟,便彻底崩塌了。 叶公好龙,喜好的是画壁上的那只完美而虚假的龙,而非真实的龙。 曾经梦中都盼着七大圣归来的白玉汤,忽然发现,所谓的七大圣,并不像七重楼内部宣传的那么完美,甚至……真实得丑陋! 信仰崩溃的后果有多可怕? 七十年代中叶,某位伟人的离世,让华夏全国都陷入了一种精神上的迷茫,紧接着,全国人民曾经无比坚定的因特奈尔信仰,又在八九十年代的商品经济大潮中被摧残殆尽,这种信仰缺失的状况,在社会上催生了一大批拜金主义者与崇洋媚外者,余毒延绵数十年! 如今的白玉汤,也像那些感觉“被偶像欺骗”、“被信仰背叛”的人一样,思想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骗子!都是骗子! 七大圣是骗子!七重楼是骗子组织!妖族革命是传销骗局! 该死的骗子!骗我钱财!骗我感情!骗我青春!骗我兄弟性命! 我要报复!我一定要报复! 白玉汤的神色阴晴不定,就在鹏魔王为了不被锁入缚魂馆,而向地守萧宵磕头求饶时,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乔奈何!乔总捕头!”白玉汤泪流满面,以头抢地,抛弃了一切尊严形象,冲着曾经爱恋的对象跪地求饶:“我要反正!我要做线人!我要加入六扇门!” 在乔奈何那错愕的目光中,那个江湖上声名远播、义薄云天的锦毛鼠白玉汤,无视杀兄仇人萧宵与六扇门的合作关系,喊着“我是七重楼的楼主之一,我掌握的情报足够分量”,疯了似地出卖起了曾经同一战壕的战友来。 整个七重楼组织,都沦为了锦毛鼠加入六扇门的投名状! 白玉汤也不管乔奈何答没答应,便开始喷子似的诉说着七重楼的情报站地址、谍报名单、分部窝点等一系列机密信息,由于情绪过于激动,他提供的消息有些颠三倒四,几乎是想到哪儿说到哪的,但已足以让六扇门抓住机会,给予七重楼重创! 七重楼就是再牛逼,终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恐怖组织,一旦失去了最重要的隐秘性,与六扇门这种统治着三界秩序的庞然大物发生正面冲突,那简直是塔利班脑抽了跟美军打阵地战,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何依瑶反应倒是快,她见乔奈何被白玉汤的“堕落”震得魂不守舍,赶紧摸出手机录音,生怕漏掉啥重要信息。 张皓与姚静本来正跟着秦狩、萧宵哪儿凑热闹,讨论该如何处置鹏魔王,一见白玉汤这儿闹开了,两人对视了一下,也几乎同时摸出了手机、录音笔之类的设备,记录供词。 对于立志取代六扇门的北影厂来说,七重楼同样是个绕不过去的对手! 这时,或许是受到了白玉汤的启发,鹏魔王也把头磕得碰碰响,还指天指地的赌咒发誓道:“天守爷爷!地守奶奶!听说,小的那几位兄弟也要回归了?小的愿意发心魔大誓,只要二位爷爷奶奶放小的一条生路,小的定能为王前驱,亲手逮住那几个不识时务的弟兄!” 第二二二章 人守万有理 “萧宵,今儿妳也瞧见了,所谓的七大圣并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当年七大圣能够踏破天门,并非是七大圣有多么强大,而是作为两次修真世界大战的‘战败国’妖族的复兴意志尚存,这才在天界外援的支援下,趁着凡间乱世、人守弱势的时机爆发了一把。” “事实上,自天门大战后,妖族被打掉了最后的精气神,从此便一蹶不振。而到了如今这个末法时代,别说妖族,就是广大修士都在苟延残喘,除了少数像七重楼组织那样的遗老遗少,妖族不可能再像当年那样,携老扶幼追随七大圣去打一次天门大战了。” “总而言之,人民,没有了人民群众的广大支持!落单的七大圣就不过是修为比较强大的妖怪罢了,已经没资格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 秦狩对这萧宵洋洋洒洒说了一通话,就是希望说服萧宵饶鹏魔王一命。 当然,倒不是秦狩犯了圣母病,玩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而是纯粹从实际效率出发,毕竟六颗圣灵珠遗落,势必会引发一系列麻烦事,如果鹏魔王这个大圣能够帮忙打个下手,势必会减少自己很多麻烦。 “地守奶奶!天守爷爷说得对!”鹏魔王热泪盈眶,感激地对秦狩磕了几个响头,又恬着脸说道:“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而天地人三守皆是天子一般的大人物,小的投入天地人三守门下,怎么着也能算得上是五品带刀侍卫吧?能当个五品官,谁还去造反啊?” 鹏魔王这番恬不知耻的话,教张皓、姚静等人都有些受不了了,一个个面露鄙夷之色,但是萧宵依旧是那副古井不波的平淡模样,看鹏魔王的眼神既没有蔑视,也没有恼怒,就像是在审视一件使用有风险的器物,没有掺杂半点感情,只有冷冰冰的算计。 萧宵沉吟了一会儿,又淡淡地说道:“算了,用他风险太大,而且我手下不缺人。倘若秦狩你真的需要帮手,那么……项羽就给你了。” 项羽呵呵一笑,揶揄道:“萧姑娘,本王已经投入天守麾下了,妳赚不到这个人情咯~” 萧宵深深地看了项羽一眼,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缠,直接就拿出了缚魂馆,打算将鹏魔王的神魂重新封印。 “且慢!”秦狩赶紧伸手按住了缚魂馆的盖子,“现在投票结果一比一,事儿还没定论呢!至于鹏魔王到底怎么处置,我们看人守怎么选!” 张皓一听,心情那个激动啊,六扇门今晚上的表现可谓是一塌糊涂,甚至还被迫低头向死对头北影厂求援,甚至,若非秦狩与萧宵来到,六扇门平安市分部得全军覆没在这儿。 但是没成想,秦狩与萧宵意见相左,而打了一晚上酱油的六扇门,这会儿却成了关键票,狠狠刷了一把存在感。 不用秦狩提醒,张皓已经拨打了六扇门门主的电话,不过一会儿,六扇门的当代门主万有理——也就是秦狩平日口中的“老万”那苍老而平和的声音,出现在了手机之中。 秦狩一把抄过手机,安慰性地拍了拍鹏魔王的毛脑袋,又大咧咧地说道:”老万,是我,秦狩,赶紧起床嘘嘘了~” “呵呵,秦狩,你今晚上闹得挺欢啊,为了给你和地守萧宵善后,我个老人家都被折腾得快散架了。” 秦狩哈哈一笑,倒打一耙道:“啥叫给我和萧宵善后?明明是乔奈何擅自行动,导致身陷险境,我跟萧宵是来救她的。” 万有理无奈的“哼哼”闷笑两声,又言辞严厉道:“秦狩,我现在很忙,如果你只是想来逗咳嗽,找你的好朋友张皓去!” 万有理与秦柏算是同辈人,他们当年也是如秦狩与张皓一般的好基友,在辈分上稳压秦狩一头,虽然他平日里性情随和,不摆什么长辈架子,但一旦他真的发火,秦狩也不敢瞎开玩笑了,只能小心翼翼地说道:“老万,我这儿有件事需要你表明一下态度。七大圣中的鹏魔王知道吧?那个啥,我家里出事,圣灵珠……丢了,鹏魔王刚才觉醒了,当然,又被小爷我给揍得求饶了。但是,现在的问题是,萧宵不打算接收鹏魔王的投降,而我呢,觉着想抓其他几位大圣,放着这么一条领路犬不用有点浪费……总之,现在投票结果一比一,就看你这位人守的意见了。” 但就在这时,万有理那边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打斗声,而万有理也老半天没有回答,教秦狩不禁有些焦急。 “我有一剑!名雪中仙!” 忽然,电话那头传来了这么一阵尖利的叫喊声,声音很熟,听得秦狩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周青青! 自打周小史身死后,周青青便携着周小史的遗物断剑“雪中仙”不知所踪,秦狩本以为短时间内,这只狡猾的青狐精会安稳一段日子,却没想到,周青青这么快又跟人守万有理杠上了? 厮杀声愈发吵杂,间或着几声伤亡的惨叫,从电话里传来的只言片语中,似乎是万有理亲自带队,拦截了一支七重楼的精锐。 “白玉汤,周青青这只狐狸你熟吗?她今晚上折腾什么呢?” 秦狩随口对白玉汤问道,白玉汤这会儿在背诵着一批七重楼情报员的联络名单,听秦狩开口,先是一愣,跟着又苦着脸应道:“周青青啊?认识,但是不熟。她跟周小史都是另一位七重楼楼主涂山老狐的嫡系,而这群狐狸精都是谋略派,而我的山头是武斗派,大家平时尿不到一个壶里,连情报机关都是各组各的,他们今晚想干什么,我真不清楚。” 秦狩一听,随口丢了句“真没用”,而白玉汤这会儿正是心思敏感的时候,一受刺激,立马绞尽脑汁寻找着记忆中的蛛丝马迹,又开口说道:“具体的情况我不确定,但我知道,自周小史后,周青青就接手了周小史的情报网,并开始针对……灰衣巷布局。另外,我们兄弟此行前,倒是听到了些风声,貌似七重楼中另有一批人马打算在七大圣一事上做些文章……” 秦狩眉头一皱,白玉汤的情报,让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那就是接应李观音、带走其他几颗圣灵珠的势力,很有可能就是七重楼! 单独一个鹏魔王好斗,可倘若叫七重楼得逞,凑齐剩余六位大圣,那么事态可就严重了。 这时,电话那头的战斗似乎也步入了尾声,就在周青青嘶哑着嗓子,似乎打算自爆妖丹同归于尽时,万有理骤然暴喝了一声“定”!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万有理,当代人守,六扇门门主,三界秩序的守护者,境界是——“法圣”! 论个体战斗力,人守万有理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老头,天守秦狩一指头都能戳死他。论团队战斗力,六扇门虽然人才济济,但是终究比不上地守萧宵麾下的百万阴兵。 但是,作为入世最深、维护秩序最卖力的人间御守,历代人守又怎么没点实在的本领? 法圣,法家圣人,律法圣人。 作为系神州大地人道气运于一身的法圣,拥有一门“口含天宪”的神通言灵术,可以出口成宪、言出法随、画地为牢。 刚才,万有理喝了一声“定”,然后电话那头便没声音了。秦狩确定,困兽犹斗的周青青,应该是直接被定住了身子,在妖丹燃烧的无尽痛苦中,沉默着渐渐死去。 就冲这门“口含天宪”的本事,历代人守不知道“说死”了多少妖魔鬼怪神仙,将六扇门从一穷二白的境地,发展到了统治修真世界的地步! 只不过,这门“口含天宪”本领并非无敌。 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历代人守都是集人道气运于一身,而“口含天宪”的威力,也随着人道气运的潮起潮落而上下起伏,既有一言骂得神仙也磕头的美好时刻,也有连个小鬼都请不动的倒霉日子。 天地恒久远,天道与地府气运基本上没啥波动,所以天守与地守的战力一直很稳定。 人间多兴衰,三百年一次的治乱循环,教华夏神州的人道气运一直跟过山车一样上上下下,导致人守的实力也一直随着天下兴亡而时强时弱。 天下大治,人道兴旺的时候,人守的实力就强,也镇得住成员结构及其复杂的六扇门,六扇门维护三界秩序的活动也就更活跃。 天下大乱,人道衰亡的时候,人守的实力削弱,而六扇门的主要战力,实际是依靠大批投诚的非人类“伪军”,一旦人守镇不住他们,六扇门便陷入混乱与内耗,也顾不得维护三界秩序了。 而到了近现代,华夏神州从独一无二的天朝上国跌落尘埃,又筚路蓝缕从头再来,这人道气运倒是一直在涨,但一直没有恢复到汉唐盛世那种“世界气运十斗,汉唐独占八斗”的巅峰时刻。 所以,当代人守万有理的实力,一直处于一种高不成低不就的状态,而六扇门的表现也有些浑浑噩噩。 因此,江湖上——甚至六扇门内部都有一种说法:人守与六扇门的实力取决于“天子真命龙气”,现在没皇上了,自然愈发衰弱。 “天子真命龙气”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确实存在,六扇门里也有些利用“天子真命龙气”开光加持过的物件,比如张皓手上那本驱魔辟邪的太祖亲笔签字红宝书。 但是,要说“天子真命龙气”决定了人守与六扇门的实力,那就是有点扯淡了。 因为,人间是天下人的人间,不是天子私有的人间。只要华夏神州保持住目前的上升势头,人道气运终有恢复汉唐荣光的那一天! …… 您生而为龙,即使一朝折断掌牙,拨裂鳞片,瞎目断爪,坠入浅滩,龙依然是龙。 愿我有生之年,得见您君临天下。 ——《为龙》 第二二三章 三守峰会 平安市城南区,某间无人当值的治安亭内,忽然闪现起了一阵耀眼光华,又迅速回归黑暗。 “喀吱~” 只听见一串轻微的门声,治安亭的门居然从内部被人打开了。 一位身着中山装、戴着老花镜的圆脸高个胖老头,精神萎靡地揉了揉半秃的脑门,又从治安亭中一步三摇地走了出来,倒像个晕车的出站乘客。 这个乍一看平凡至极的耄耋老人,便是当代天守、六扇门门主万有理。 而这间治安亭,则是张皓这位“亭长”平日工作的地方,也是联通了六扇门总部的秘密法阵传送点。 要说有多秘密……就是在此地干了好几年的张皓都不清楚,倒是他爹、他爷爷才知道个一星半点。 张皓一直不知道,自己这个“亭长”一干就是好几年,愣是瞧不见半点升迁和调派的希望,全是因为治安亭内布置的这个传送法阵。 像这种级别的法阵,穷六扇门之力,也只不过在华夏神州内设置了十个,其中九个设置在历史足有三千年的古九州分部,剩下一个,便设置在这个小小的平安市。 只不过,法阵上方的建筑一直在变,从茶摊到商铺,从饭堂到客栈,一千八百年间,尽管时代在变,职业在变,但历代张家人作为灰衣巷的守望者,一直默默地坚守此地。 这是一种信仰,这是一种精神,这是一种传承…… 万有理刚出治安亭不久,便被一辆挂着警用牌照的黑色轿车接走,并迅速驶向了被警方控制清场的缙云高中。 天守秦枭,地守萧宵,人守万有理,齐聚于此。 “哟,老万,好久不见咯~” 秦狩瞧见万有理的时候,倒是淡定的很,只是眯眯笑着抬手招呼了一下。 萧宵反应平淡,不言不语,只是有些不耐烦地咋了咋嘴,她看得出来,相比于多年没走动的秦萧两家,秦狩与这位万有理交情不错,人守这一票肯定会投到天守这边,这教萧宵这位地守有点为难。 “门主!” 乔奈何眼泪呱呱地扑向了万有理,就像是一个犯了错误的孙女找爷爷道歉,一头扑倒在他的身前,哽咽着忏悔道:“是我不好……是我能力不足……是我不懂大局……都怪我,才害死了这么多兄弟姐妹……哇哇哇……” 何依瑶也凑上前去,哭丧着一张脸,认错道:“不,还是怪我没有起到助理劝谏的职责,甚至还帮着师姐隐瞒组织,是我怂恿她的……” 万有理疲惫地喘了几口气,又缓缓伸手拍了拍二猫的脑袋,用一种平淡而严肃的口气说了一句:“小乔,不许哭!要笑!” 霎那间,泪流满面的乔奈何眼泪顿时止住了,甚至脸部肌肉抽搐着,变成了一个扭曲的怪笑。 万有理“口含天宪”的神通言灵术,就是这么不讲理。 万有理掏出一块白手帕,替乔奈何擦了擦眼泪,又和蔼地说道:“今夜之事,怪我不怪妳,是我在得知黄金鹏的情报后,没有当机立断做出措施,这才导致今夜诸多祸事。” 二猫正欲继续揽责,捆成粽子的白玉汤却像只毛毛虫一样,蜷着身子挪了过来,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喊道:“门主!万门主!我是乔总捕头的好朋友白玉汤啊!一千年前,我还帮六扇门办过案呢!我要反正!我要跳槽……” 万有理眉头一皱,轻喝一声“安静!”,白玉汤顿时就跟哑巴了一样,张着嘴巴动着舌头,却连“呜呜”声都喊不出来。 安抚完了二猫,万有理又抬手冲着萧宵打着招呼:“人守万有理,见过当代地守……妳好啊~” 萧宵本不想搭理,但舌头却不自禁地应了声“好”。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间的微弱影响,但是萧宵惊愕的发现,万有理的“口含天宪”着实厉害,居然能够干涉自己这位圣人的言行?! 放在平时,或许还没什么,但若是高手过招,任何一点破绽,都会决定战局的走向! 想想看,西门吹雪与叶孤城决战紫禁之巅,关键时刻,西门吹雪使出绝招“一剑西来,天外飞仙”,而叶孤城正欲御剑对抗,却忽然觉得肚子一疼、手脚发软…… 万有理这是在示威。 萧宵杀害过六扇门派去鬼门关的那批探员,双方算是结了仇怨。而今夜萧宵顺手救了乔奈何等人,又算是对六扇门有恩。 总的来说,萧宵对六扇门一直处于强势的一方,从她刚才的冷淡反应,便瞧出她对六扇门的不屑态度了。 万有理此行前来,倒不是要找萧宵折腾些恩怨情仇,反倒是真心想要与她这位地守合作。 既然是合作,那双方就应该是平等的。 华夏与米国可以合作,扶桑对米国只能跪舔。 万有理这不显山不露水地亮了点本领,教萧宵收起了对六扇门的轻蔑之心,对日后双方的合作,其实是一件利好的事情。 “张皓,今晚上你……尽力了。另外,你手下这位协警霍格,回头派到总部进修一下吧。” 万有理瞥了眼战战兢兢的张皓,尽管今晚上平安市乱事不断,但凭张皓手头的资源,能够做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更难能可贵的是,他为了最大限度保住同僚的性命,甚至不惜尊严向死对头北影厂求援。 张皓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只是挺直了身子敬了个军礼。霍格更是亢奋得点头哈腰,对他这种“临时工”来说,万有理口中的“总部进修”,实际上就是送秘籍、喂丹药,将他的修为再提升一两个档次。 这是忠诚的奖励! “姚静警官是吧?今夜,感谢兄弟单位对我们六扇门递出的援手,这份恩情,我老万记下了。” 万有理晃着脑袋,不咸不淡地跟姚静打着官腔,不过言辞中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傻子都看得出来,就差明说“妳可以滚蛋了”。 姚静性子比较阔达,倒也不计较这位六扇门门主的冷淡,只是笑嘻嘻地跟秦狩说了句“明儿去你家玩啊”,便带着义愤填膺的三位部下离开了。 望着姚静在夜风中的萧瑟背影,秦狩有些不满地揶揄道:“老万,这事儿你就不地道了啊,人家好歹出手帮忙了,至于帮了多少,那是能力问题,不是态度问题。再说,你堂堂六扇门的**oss,跟北影厂的一个小虾米叫什么劲?” 万有理白了秦狩一眼,手往兜里一套,跟着便甩出了三颗黄澄澄亮晶晶、材质犹如琥珀的珠子。 “你家丢得东西,老头子替你找回了了。” 秦狩手忙脚乱地接过三颗圣灵珠,尽管他以前没怎么研究过完东西,但珠子上隐约附着的天地人三道气运,却让秦狩可以确定这都是真品。 “嘿!老万,佩服啊!我这正愁呢,你这儿都已经找回三颗啦!” 万有理略显得意地调笑道:“佩服啥,咱六扇门就是专门替你们秦家擦屁股了,习惯了。“ 秦狩笑嘻嘻地把手一摊,问道:“另外三颗呢?总不会是你丫要见面分一半吧?” 说着,秦狩还瞥了瞥紧张不安的鹏魔王一眼,笑道:“要是六颗圣灵珠都找回了,我也不用坚持留下鹏魔王的自由身了。” 万有理深深地看了秦狩一眼,冲着秦狩招了招手,说道:“咱们爷俩私下说两句。” 秦狩耸了耸肩,大咧咧地说着“啥事这么神神秘秘的”,又乖乖溜溜地跟着万有理溜到了宿舍楼内部的一个偏僻角落里。 “秦狩,有些话,我想告诉你很久了……” 万有理一个没啥颜值胖老头,做出这番扭扭捏捏的小儿女姿态,着实将秦狩雷得不轻。 但紧接着,秦狩的心情又紧张了起来,因为万有理说道:“这些事,不但与圣灵珠有关,还跟你的师傅,以及两位师兄师姐有关!” “怎么?我师傅有消息了?” 秦狩满脸难以置信,虽然他一直不愿意承认,甚至一度以“秦家少主”而非“秦家当主”自称,但事到如今,他心底也认为秦柏已经去世,而非失踪了。 万有理挠了挠稀疏花白的头发,叹道:“该从哪里说起好呢……这三颗圣灵珠,分别是覆海大圣蛟魔王、驱神大圣禺狨王与移山大圣狮驼王的,也是金鼻白毛老鼠精今夜从秦家盗走的这批圣灵珠……没错,你没听错,不是我见面分一半,而是秦家这些年来,仓库里只有这四颗圣灵珠!” 秦狩目瞪口呆,先前李观音的只言片语,尚不能教他确定,但是万有理这位当代人守开口,却着实了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金鼻白毛老鼠精动手之后,六扇门安插在灰衣巷里的内线……别这么看着我,你十八辈祖宗身边都有六扇门的内线,怎么,七重楼做得,六扇门就做不得?” “金鼻白毛老鼠精与七重楼有些勾搭,毕竟天界在凡间安插的钉子实在太少,真想成事,只能依靠七重楼,而七重楼能够发展壮大,与天界的支援也分不开,只不过,七重楼不是七大圣,如今的妖族也成不了气候,不可能重演踏破天门那一幕了。” “周青青,这只女狐狸你认识吧?她近几个月销声匿迹,其实一直潜在平安市内伺机对付你。金鼻白毛老鼠精将三颗圣灵珠交给了她,打算让七重楼帮忙寻找并唤醒其他三位大圣。” “这次我亲自带队,在平安市通往魔都的高速公路上,拦截到了三颗圣灵珠的押运人员,并击杀了周青青与接应她的同伙,总算没有教七重楼的阴谋得逞!” 万有理说完这一通,又仔细观察了一下秦狩的情绪,这才继续说道:“至于剩下三颗圣灵珠的下落,我……其实早有消息。” “老万!你算计我?!” 秦狩一听顿时毛了,撸起袖子就想怒打老而为贼的阴谋家,吓得万有理暴喝了一声“停”,秦狩明明觉得身子没啥不适,但愣就是跟鬼压床那样动不了。 当然,秦狩毕竟是圣人境界,又有天道气运护体,“口含天宪”的效果维持了不到两秒就破了,但万有理已经趁着挨揍前,暴出了一个大新闻!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剩下三颗圣灵珠,其实都在你们秦家人手里!” 第二二四章 好心办坏事 “家贼?!” 秦狩愕然,随即便想到了二师姐秦狑,当年她叛逃的时候,还顺走了秦家的一些违禁物件,没准当中便有那三颗遗落的圣灵珠! 秦柏当年屡遭天谴折寿,恐怕也不单单是因为秦狑在外作恶、因果牵连的缘故,那是老天爷对天守秦柏渎职遗落圣灵珠感到震怒啊! “秦狑!那三颗圣灵珠,都在秦狑手上对不对?!” 秦狩火冒三丈,又是摩拳擦掌又是咬牙切齿,大有跨上自行车、横跨太平洋,跑去米国惩罚叛徒的架势。 无奈,秦狩这位天守受天道束缚,不方便离开神州结界笼罩下的华夏大地,所以他前些日子才委托大师兄秦猎,希望他找机会清理门户。 万有理淡淡地看了秦狩一眼,不快不慢地说道:“秦狑当年出走时,确实顺走了一颗圣灵珠,就是通风大圣猕猴王的那颗。这些年,她在米国大搞人体实验,批量制造超级战士,便有猕猴王这只心狠手辣、性情乖戾的畜生在当中指导!” 秦狩眉头一皱,问道:“猕猴王的转世灵童跟秦狑一起出国了?” “不,猕猴王的转世灵童尚在华夏故土,一直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只是那秦狑盗走圣灵珠后,又凭着窃走的几本秦家古籍秘本,找到了与圣灵珠中封印的妖魔智慧神韵沟通的办法。她这些年折腾的那些生化实验,牵涉到的许多医理、秘法,好些是洪荒、封神时代流传下的恶毒手段,你们秦家自个儿都没保存,她从哪儿学的?还不是猕猴王教她的!” 听万有理这么一说,秦狩气得跺着脚骂道:“该死!该死!该死!秦狑真是该死!我得转告大师兄,让他小心拜了猕猴王做老师的秦狑!” “呵呵……”万有理冷笑一声,抬手抓住了秦狩的胳膊,不教他伸手拿手机,又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悲哀神情,训斥道:“你这孩子,性情太是单纯!秦狑是叛徒,是坏蛋,你那个大师兄难道就是好鸟了?!” 秦狩默然不语,虽然秦猎的出走确实引发了一系列问题,但他并不像秦狑那样坑害亲师秦柏,而是单纯的道不同不相为谋。 实际上,悲天悯人、性情阔达的秦猎,一直教秦狩恨不起来。 万有理似乎看穿了秦狩的想法,不由“嘿嘿”抽笑了两声,又说道:“当初,所有人都以为秦猎是净身出户,但是,他叛逃的时候,还顺手带走了一颗圣灵珠,也就是平天大圣牛魔王的那颗。” “噗嗤!” 秦狩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他想了想,又摆摆手说道:“不可能!不可能!大师兄离开后,师傅可一直没有遭天谴,倒是秦狑出逃后不久,师傅就三天两头遭雷劈了,这圣灵珠只能是秦狑偷的!” 万有理疲惫地叹了一口气,叉着腰晃了晃身子,斟酌了一下,这才指了指老天,语带不屑地说道:“天道只有意志,没有思维,很多时候对是非的判断会比较迟钝。秦猎一度是秦柏认定的‘太子爷’,‘太子爷’带着自家的宝贝出去转转,老天爷会大惊小怪嘛?实际上,若是秦狑仅仅带着圣灵珠出走,而非继续伙同猕猴王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人体实验,你师傅也不会遭天谴。” “不可能……还是不可能……”秦狩依旧是一脸的难以置信,还歪着脑袋用一种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万有理,反问道:“老万,该不是你觉得我跟北影厂走得有点近,编出这些话来离间我和师兄吧?” “嘿!你这熊孩子,长辈说话你咋不听呢?”万有理气呼呼地嘟着嘴,捋起袖子想抽人,但看看秦狩那精干矫健的身躯,还有他脸上那不怀好意的坏笑,又蔫乎乎地挠了几下胳膊,讪笑道:“没事没事,胳膊被蚊子叮了一口,我抓两下~” 这都初冬了,哪来的蚊子啊! 不等秦狩吐槽,万有理忽然伸出右手的食指与中指朝天,口舌微动,用一种严肃而深沉的声音说道:“我万有理发誓,我刚才关于圣灵珠的下落所说一切都是真话,如若违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秦狩能够隐约感应到,那一闪而过的天地气运的共鸣与响应,万有理这是将“出口成宪”的本事拿来发毒誓了! 相比于可以依靠自我催眠、扭曲认知来钻空子的心魔大誓,万有理今儿发的毒誓,却是要更加值得信任。 秦狩一脸迷茫,讷讷道:“大师兄……也是叛徒?” “没错!”万有理深吸一口气,心有余悸地说道:“秦狑抱坏心行恶事,这不可怕,最可怕是秦猎抱善心行恶事,还自以为是做的是善事!” “秦猎能够搭起北影厂的架子,招揽六大派为己用,还开发了一系列凡人也能使用的灵能武器,是因为他掌握了一种所谓的‘人造灵能’制造方法。” “这‘人造灵能’,产自一台秦猎亲自参与设计、建造的‘灵能永动机’,而这台灵能永动机的动力核心,实际上就是他顺走的那颗圣灵珠!” “只不过,他以为自己是在榨取牛魔王的力量,但实际上,圣灵珠中封印的是大圣的智慧神韵,而非大圣的力量神魂。这台灵能永动机的真正动力源泉,是通过圣灵珠链接的天地人三道气运!而那所谓的人造灵能,并不是什么新能源,而是……盘古开天辟地前,世间常见的鸿蒙混沌之气!” “只要这台灵能永动机还在运转,天地人三道气运便会源源不断的聚合成鸿蒙混沌之气!迟早有一天,混沌之气的排量达到三界难以承受的境地,天地人三道将彻底崩坏,天地人三界也将复归一体……不是说天界、地府与人间的位面隔阂消失,而是三界直接‘重启’,回归那个无神无鬼更无生命、世间一片混沌的鸿蒙时代!” “秦猎想要开发新能源造福人类,让人类避免化石燃料耗尽后的文明灭绝,但他的所作所为,却是在将天地人三界都一同推向毁灭的深渊!” 万有理一气说完这通惊天大秘密,着实将秦狩震得不轻,他愣愣地问道:“这事……我师兄知道不?” 万有理轻笑了一声,神情竟有些颓唐,他无奈地说道:“我跟秦猎说过,但是他不信!别忘了,他已经是儒圣了,圣人的心志与信念有多么坚定,你不是不清楚。” “那……那你没联系其他领导?” 万有理长吁一口气,摇着头说道:“没用的,现在与秦猎有关联的权贵,都被所谓的新能源革命的画饼给勾住魂了,已经形成了一个跨越政、军、商三界的庞大利益集团,即便是我们六扇门直属的那一位……也不得不考虑触动他们奶酪的风险,所以尚在观望。” 万有理越说越沮丧,又苦笑着说道:“当然,即便他们相信了我的说法,但是几百年后的世界毁灭风险,与摆在面前的实在庞大利益,短视又愚蠢的凡人会怎么选择,秦狩……你猜得出来吧?” “我死之后,那管他洪水滔天……我明白。”秦狩点了点头,语气深沉地说道:“即便没有人造灵能这一茬,按照如今的资源消耗速度,以及污染扩散水平,恐怕全人类甚至没等到三界崩溃重启,便已经彻底灭绝了。” 万有理耸耸肩,一脸悲怆地摆着脑袋,轻叹道:“所以啊,咱们六扇门本就是旁人眼中不服王化的封建余孽,现在更是成了阻碍时代进步的反动组织!在大部分人的眼中,北影厂才是代表了先进生产力发展的时代龙头,怎么会去允许我这头瞎眼老狗去管秦猎这只偶像米老鼠的闲事呢?” 万有理神情沮丧,默默不语,而秦狩的面上是青一阵白一阵,但不过三五分钟的当儿,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半分迷惘,两颗清澈的眸子只剩下了坚定的责任感! “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秦狩言之凿凿地喝道:“老万,你这个人守管得了的事儿我不管!但你管不了的事儿我这个天守却要替你管!秦猎手头的那颗圣灵珠,我肯定会拿回来,那是咱秦家自个儿的东西,不是他这儿叛徒可以染指的!” 万有理欣慰地点了点头,今晚他选择跟秦狩摊牌,说出这些被他刻意隐瞒多年的真相,其实是有很大风险的。 秦狩这位灰衣巷小霸王,性格说好听点叫直率,说难听点叫鲁莽,万有理一直担心他在得知真相后,要么一时冲动自暴自弃,要么感情用事同流合污,但好在,秦狩拥有一颗纯真的赤子之心。 赤子不懂妥协,只认对错。 赤子不懂利害,只分善恶。 “好!好孩子!秦柏老哥,你这辈子总算收了个好徒弟啊!”万有理如释重负地拍了拍秦狩的肩膀,作为预知了人类毁灭未来的“先知”,他眼看着毁灭的进程一步步前进,却又无能为力,压力可谓山大。 秦狩的表态,对万有理来说并不仅仅是一份战力上的支援,更多是对他理念的认同。 面对北影厂的咄咄逼人、官僚权贵的刻意打压,以及愚蠢世人的短视与不理解,万有理即便是心志坚定的法家圣人,依旧会不免心生迷惘,怀疑自己是不是杞人忧天,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跟不上时代,甚至怀疑自己守护人间究竟值不值得! 但是,思维简单明快的秦狩,却教万有理明白了,道理就是道理,原则就是原则,有些事情,根本没必要想太多! 既然我是守护三界秩序、守护人道气运的人间御守,那便该做人守该做的事! 第二二五章 隐藏主角?! 万有理丢下了心里的包袱,那微驼的腰杆也渐渐直了起来,他精神瞿越地握了握拳,对秦狩说道:“六扇门……不会再继续妥协下去了!这不是什么利益权柄的权斗,而是决定三界存亡的抗争!我定会尽最大努力,去阻止北影厂的人造灵能计划!” 秦狩微笑着点点头,“哦”了一声,又拍着胸膛说道:“老万,你准备啥时候对北影厂动手?记得叫我一个!别的不敢说,只要有我在,你们六扇门就别担心什么伤亡!” 万有理笑呵呵地摇了摇头,教训道:“秦狩啊,你真不愧是灰衣巷的小霸王,怎么什么问题都想着硬来?北影厂目前毕竟挂着国有机关单位的皮,六扇门一动手,岂不成了叛乱了?我呢,打算先跟我的顶头上司交交心,跟那位爷说清楚,所谓人造灵能计划,就是个断子绝孙的大坑,断了北影厂在行政上的合法性……” 万有理说着说着,瞧秦狩一脸意兴阑珊的模样,又笑呵呵地说道:“罢了罢了,宫廷斗争这玩意太脏太恶心,你不愿意听也正常。总之,武力只是解决问题的最终手段,倘若真的到了双方撕破脸的那一天,我会来灰衣巷求援的。” “说好了啊,一定要叫上我啊!秦猎那混蛋,枉我那么相信他……到时候,我非逮住他狠狠抽上一顿,这个败家子,祖传的宝贝都敢糟蹋!” 秦狩嘴上骂骂咧咧,但是言语间,对秦猎依旧抱有一种家人间恨铁不成钢的关心与亲昵,毕竟对于孤独的秦狩而言,他与秦猎那份深厚的兄弟情谊,已经化作了他心头的一块肉,实在是难以割舍。 这时,秦狩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好奇地问道:““哦,对了,这不还有一颗齐天大圣美猴王的圣灵珠么?我这一辈的秦家子弟就三个,秦猎与秦狑都只偷了一颗,那剩下那颗在谁手上?怎么,我秦家还有旁支子弟流落在外?” 三千年来,秦家倒是也出过一些所谓的“旁支”,但大多是像秦猎、秦狑这样,被剥夺了秦家人身份的“弃徒”。 其中最著名的那位弃徒,是春秋时代的名医扁鹊。 扁鹊,姬姓,秦氏,名缓,字越人,又号卢医,春秋战国时期名医。由于医术高超,这才被世人冠以“扁鹊”这个上古黄帝时期的神医名号。 秦异人这位秦家弃徒,其被驱逐的原因跟秦猎想死,就是过分热衷于干涉世俗事务。《扁鹊见蔡桓公》可是写进教科书的名篇古文,而当年的扁鹊,频繁出入各国宫廷,不单纯看病,还没事跟帝王将相唠嗑喂鸡汤,并灌输自己的政治理念,其政治影响力已经超越了医生这个职业。 实际上,近现代中医的普世伦理道德观,是隋唐时代的孙思邈建立的,自这位中医药王后,中医才放下身段,融入百姓,救助世人。 而在孙思邈之前,中医就是一种高大上的权贵专享待遇。 扁鹊、华佗为啥出名?不就给帝王将相看过病,不管是成是败,都借着帝王将相的肩膀爬上了历史的高台。 医圣张仲景的《伤寒论》为啥能流传千古?因为他自己就是权贵啊,人家的本职是长沙太守,医圣只是玩票啊。堂堂长沙市长要出书,还会像华佗这个**丝的《青囊书》一样卡审核被焚稿么? 正所谓“不为良医便为良相”,医术这玩意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读书人的娱乐工具,而非救人手段啊! 以扁鹊秦越人为首,秦家流落在外的所谓“旁系”还是有那么几支的,不过,在秦狩的印象中,除了秦猎与秦狑,秦家已经两三百年没有“开枝散叶”了,而那些弃徒、叛徒的后人,也不会吃撑了没事干来灰衣巷找虐,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也没什么走动。 所以,秦狩思来想去,都想不通齐天大圣美猴王的圣灵珠会在谁的手上。 万有理犹豫了一下,又咬了咬牙,说道:“甭瞎猜了,美猴王的圣灵珠……在你师傅手上。” “我师傅还活着?!” 秦狩整个人都跟磕了药似的亢奋了起来,他眼睛发光,身子发抖,两只大手失控地抓住了万有理的双臂,掐得万有理呲牙咧嘴。 “撒手!” 万有理赶在自己的胳膊被掐断之前,运起“口含天宪”的本领,扯着嗓子吼了一声,秦狩这才不自觉地松开了手,又一脸歉意地憨笑了起来。 “老万叔,快说!快说我师傅在哪儿?” 万有理不屑地撇了撇嘴,抬手拍了下一脸讨好笑意的秦狩,嘟囔道:“用不着的时候叫老万,用得着了就喊叔了!哼!” 秦狩憨皮厚脸地点头哈腰道:“嘿嘿,老万叔您别跟我一晚辈一般见识。” 万有理皱了皱眉,这才悠悠地说道:“秦狩,你也知道,我跟秦柏……可是七八十年的老朋友、老交情了……” “知道知道,老万叔跟咱师傅还是拜把子弟兄!要不我师傅失踪这么多年,最终还是被您给找着了!” 万有理轻叹一声,踱着脚步离秦狩远了些,这才说道:“关于秦柏的踪迹,我也是近两年才有所发现的……秦狩,我接下来说得话,你听了一定要冷静!” 秦狩亢奋地原地打转,随口应道:“嗨,冷静啥啊!我现在激动得心脏噗通噗通乱跳,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钻出来了,就想着快点去找师傅!” “秦柏……六年前确实死了,死因你也知道,遭遇天谴,阳寿耗尽。” 万有理此话一出,就好像按下了暂停键,秦狩整个人都滞在了那儿,就像是一座石雕。 万有理没有顾虑秦狩内心那涌动的感情,只是面无表情地说动:“但是,秦柏的意志与魂魄,却换了一个载体与方式,存活在这个世上。” 秦柏颤颤巍巍地扭过头来,小心地问道:“老万叔,您的意思是……我师傅他老人家投胎转世了?” 万有理苦笑一声,反问道:“正常的投胎转世,这辈子跟上辈子还会有任何关系吗?先前你还在坚持,黄金鹏不是鹏魔王,怎么牵涉到自个儿的感情,反倒看不透了呢?” 秦狩蠕动了几下嘴唇,眉头更是拧成了一个川字,而不等他开口,万有理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内心一般,开口打碎了他心中最后的侥幸。 “对,秦狩,就像你心中所猜测的那样,秦柏他死到临头的时候,或许是不甘心,又或许是有挂念,总之就是不想死了!所以,他带着齐天大圣美猴王的圣灵珠出走,并使用了禁忌的秘法,在肉身阳寿耗尽前的一霎那,将自个儿的魂魄转移到了那颗圣灵珠中!嘿,他想出这法子续命的时候,还不不流行‘随身老爷爷流’的网文呢!” 秦狩痛苦地捂着脸,指缝间有水渍渗出,磕着牙关,一字一颤地说道:“我师傅……舍弃了凡人的身份,放弃了天守的职责,丢弃了医道的理念……化作阴魂,入了魔道,是吧?” 万有理点点头,肯定道:“没错。你师傅他弃圣成魔了。” 秦狩缓缓地抬起头,虽然眼睛边上有些发红,脸蛋上还挂着点儿泪渍,但神情却出奇的冷静,甚至还问了一个专业细节问题:“那颗圣灵珠中,不是还封印着美猴王的智慧神韵么?” 万有理愣了愣神,他本以为秦狩会大哭大闹一通,但现在看来,秦狩平日里不拘小节像个逗逼,但是在大是大非问题上,却有着大人物才有的大气度。 “唐僧西行计划时,美猴王的魂魄被一分为二,半数被拿去塑造了行者孙悟空,其神韵自然也不例外。我想,你师傅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挑选了美猴王这颗内部空间有余裕、‘合租者’又虚弱不堪的圣灵珠。” 听了万有理的分析,秦狩赞同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我师傅……这颗圣灵珠如今在哪儿?” 万有理肩膀耸了耸,两手一摊,老实回答道:“我不知道。” “你特么在逗我?!” 万有理见秦狩捏着拳头想揍人,赶紧解释道:“大约是两年前吧,六扇门在中原发现了一系列蛛丝马迹,古都洛阳、长安的十几座历朝历代的帝陵被掘,但并非盗墓贼所为,贵重陪葬一概没丢,倒是坟中的阴气被吸得一干二净。” 秦狩摸着光洁的下巴,眯着眼睛专心分析道:“以阴气滋养阴魂……典型的阴鬼修炼方式,而帝陵这种掺杂铁血煞气与真龙皇气的大墓都敢进,对方要么生前即为帝王,要么……像我师傅那样,翻过许多洪荒、封神时代流传下来的古本、秘笈,知晓各种破解铁血煞气与真龙皇气的办法。” “与此同时,中原一带的修真圈子里,出现了一位身怀高超医术的新人,嗯……当时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今年快十八了。他的名字么……自称叫秦猛。” 秦狩眼中精光乍现,秦姓,名中有个反犬旁,这定是秦柏新收的四弟子!也是自己的小师弟! 万有理不屑地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所谓的秦猛,我们六扇门也是最近才摸清楚了他的底细。他本名张猛,并不是什么修真世家出身,而是个正经的凡人,但某日逃课去网吧,半路上捡到了一颗琥珀珠,从而摇身一变,成了少年神医,通过一手神秘莫测的医术,嗯……还有些乱七八糟的拳脚和法术,结交了许多凡人权贵与隐世修士……剩下的,不用我再细说了吧?” 秦狩冷笑连连:“珠子里有个老爷爷……没准还有个齐天大圣美猴王?真是典型的都市医武yy文的节奏啊~这位秦猛,还真是过了一把主角瘾啊~” 第二二六章 金箍当头,欲说还休 秦狩与万有理叽叽咕咕老半天,订下了“天人合一”的攻守同盟,尽快收回那三颗遗落的圣灵珠。 但是,不管是已经坐大的北影厂,还是远在海外的米国x实验室,以及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隐藏主角,都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对付了,为了稳妥起见,二人又将主意打到了地守萧宵身上,希望组建新一代的“三守同盟”。 因此,秦狩刚从角落里钻出来,便屁儿颠地凑到萧宵跟前,手里抓着三颗圣灵珠晃了几下,又恳切地说道:“萧宵!告诉妳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剩下六位大圣不可能觉醒了,妳也不用满世界地找转世灵童了。坏消息是,剩下六颗圣灵珠,我只收回来三颗,还有三颗落在了……我们秦家的叛徒手中,我需要妳的帮助。” 万有理也背着个手,老气横秋地说道:“萧地守,妳与我等同是维护三界秩序的三守,而现在已经不是三界秩序被搅乱的小问题,而是天地人三界面临着崩坏毁灭的巨大危机,老头子我恳求你,为了拯救三界苍生,助我等一臂之力!” 秦狩与万有理的态度,着实将张皓、乔奈何这帮旁观者吓得不轻:这不刚逮住了混天大圣鹏魔王,锦毛鼠白玉汤又甘心投诚,宿敌七重楼吃枣药丸,革命形势不是小好,而是一片大好,怎么转眼间世界又要毁灭了?这明明是米国好莱坞大片的节奏啊,作者你确定没拿错剧本? 萧宵那对湖光粼粼的双眸在秦狩脸上打转,却是忽得问了一句:“秦狩,你能不能跟姚静分手?” 秦狩的脸“唰”一下变得通红,他这辈子见过的女人还没有见过的妖魔多,完全不懂女人心思,这会儿只是面红耳赤的顾左右而言他,生怕被萧宵戳穿自己的谎言。 偏偏萧宵也是个奇葩,平常几乎没跟活人打过交道,心思也是单纯的可以,根本瞧不出秦狩只是在嘴硬装逼。 最终,萧宵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收起了满溢的似水柔情,恢复了早先那副高贵冷艳的冰山模样。 “保管圣灵珠是你们天守秦家的职责,不是我们萧家的。” 萧宵的语气冷得都快教秦狩冻成冰坨子了。 大概是见秦狩面色难看,萧宵又解释了两句:“地守萧家的职责,就是镇守鬼门关,我不能离开工作岗位太久。至于镇压七大圣的神魂,终究只是工作间隙的兼职。秦狩,你不让我追杀七大圣的转世灵童,我给你这个面子,希望你能尽快找回剩下三颗圣灵珠,我会在鬼门关等你的好消息。但是,若你拿不回那三颗圣灵珠,到时候也别怪我重新出关,继续追杀七大圣的转世灵童!” “理解,理解!”秦狩点着头,倒是也没什么沮丧,天地人三守中,也就天道御守这个“门卫”比较空闲,人守是忙着维护人间秩序到处跑,地守是忙着镇守鬼门关走不开,指望萧宵出大力气帮天守和人守擦屁股,确实太不现实。 许是双方多少有了点儿露水情缘的影响,萧宵的冷硬态度,终究没有维持到最后。 萧宵将肩上的旅游背包紧了紧,抬手抹了抹雪白的发梢,又指了指一脸期盼的鹏魔王,微微一笑,说道:“朕赦你自由。天守,人守,鹏魔王归你们了。” “谢主隆恩!谢主隆恩!”鹏魔王激动得眼泪都掉出来了,顶着个大鸟脑袋,好似公鸡啄米,“咚咚咚”地猛磕了一阵头。 自由的味道,只要品尝过便不愿意再失去。 鹏魔王犹记得先前魂魄被缚魂馆拖曳时的感受,那是一种堪比凌迟的慢性痛苦,当自己的神魂被那章鱼般的阴气触手缠住的时候,无助、寒冷、麻木……只要想想鹏魔王便觉得浑身打冷颤。 萧宵淡淡一笑,又歪着脑袋,阴恻恻地打量得神游天外发花痴的项羽,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项羽,你当真是要跳槽到天守麾下了?” 项羽愣了一下,又咧着嘴笑道:“这不当然的么,只要能让我再见到虞姬,我就是魂飞魄散也值了。” 关羽冷哼一声,不屑地喝道:“英雄气短,儿女情长,项王你好自为之!” 项羽闻言一笑,豪气地拍着胸脯应道:“云长,项羽若是能放得下儿女情长,当年早就渡过乌江东山再起了,汉朝后来有没有都两说了,哪还用得着云长你扶助刘备给汉朝续命啊?哈哈哈……不开玩笑,云长,都说你义薄云天,你难道就不想见见投胎转世后的刘备与张飞?” 关羽的大红脸顿时亮得跟车辆警告灯一样,嘴里结结巴巴地嘟囔了半天,满腔的兄弟情、豪杰义,最终都无奈地化作了一江春水向东流。 关羽被项羽那玩味的眼神瞪得浑身不舒坦,嘴上又说不过他,气得将青龙偃月刀往地上一磕,又牵着赤兔马的笼头,吼了一声:“走了!” 说罢,关羽与赤兔马的身形便渐渐淡去,英灵重归地府。 萧宵也冲着秦狩点点头,说了声“有缘再见”,便晃晃悠悠地背着个旅行包上路了。 这时,秦狩忽然开口喊了一声:“哎,萧宵,等等!” 萧宵面上掠过了一丝难以克制的欣喜,她没有回头,只是按捺着那股莫名的冲动,用颤颤的声音叫了一声:“怎么?” 秦狩拍了拍一旁的蓝小羽肩头,蓝小羽会意地变化成蓝色凤凰自行车的模样,而秦狩也扶着车把头,笑嘻嘻地说道:“妳赶晚班车吧?我骑车送妳去车站啊?” 死宅注定孤独一生! 张皓在一旁瞧得干着急,几次三番想提醒一下秦狩这个不开眼的,却被一脸饶有兴致看好戏的万有理用手势阻止,只能埋着头生闷气。 萧宵仰着头,抽了几下鼻子,随口应了声“我会五鬼搬运法”,双腿便隐隐离地半寸悬浮,又迈开大步,以一种追星赶月般的气势,飞奔而去。 张皓悲伤地抹了一把脸,又扯了扯乔奈何的衣角,说道:“乔总捕头啊……我赌秦狩这辈子要孤独终老了。” 乔奈何也深叹一口气,应道:“三根小鱼干,我也赌秦狩要单身一辈子。奶奶的……我活了几百年就没见过这么迟钝的人!” 何依瑶与白玉汤齐齐扭头望着乔奈何,眼神哀怨。 要说迟钝!妳乔奈何才是最迟钝的吧!白玉汤爱妳爱了几百年,妳连一点点蛛丝马迹都看不出来啊! 萧宵一走,万有理便拍了拍手掌,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回来,又笑呵呵地说道:“那么……现在来谈谈鹏魔王的收编方案吧~” 秦狩有些意兴阑珊,转头去检查伤员的恢复情况,又随口应道:“呃……剩下六个大圣都复苏不了,收编鹏魔王还有意义吗?如果只是要对付秦猎、秦狑与秦猛这‘三秦’,我跟你们六扇门的战力已经足够了吧?” 万有理眯着眼睛,好奇地问道:“怎么?秦狩你不希望将鹏魔王收进灰衣巷?这好歹也是大名鼎鼎的混天大圣啊!” 秦狩没好气地说道:“啥叫‘收进灰衣巷’?咱们秦家跟巷中居民的关系,说白了就是房东与房客,我是无所谓多一个少一个妖魔住进来……哎,鹏魔王,你要是愿意每个月底剪一对你的鸡翅膀给我当房租,我倒是可以让你来灰衣巷养老哎~” 鹏魔王顿时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开什么玩笑,哪怕他拥有原始凤凰血脉,肉身恢复力惊人,也受不了给人当肉鸡用啊。 “那……我们六扇门就收下了?” 万有理试探着问了一声,见秦狩没啥反应,又眯眯笑着冲着鹏魔王伸出了手,说道:“恭喜你,黄金鹏同学,你现在就是六扇门的‘神门’编外临时工了,我们的福利待遇很不错哟。” 七大圣不同于普通妖怪,魂魄中皆有神性,这才得以神魂不灭,所以,按照六扇门的分类标准,七大圣要划归到“半神”一类,跟白素贞的老公蝎子王算是同类,只是力量有差距罢了。 鹏魔王反应极快,他摇身一变,满身的羽毛、鳞爪尽数褪去,现出了黄金鹏的人身模样,单看外貌与以往相差仿佛,但神态气质却是截然不同,整个人都焕发着一种莫名的桀骜霸气。 秦狩手上给一只重伤的猫咪捕头换药,嘴上也没闲着,插嘴问道:“老万啊,你收编鹏魔王我是不反对啦,问题是……鹏魔王的实力不弱,你们六扇门的高层战力又青黄不接,万一这小子造反,你压得住?” 万有理嘿然一笑,手往中山装的插兜一摸,掏出了一只手镯大小的金箍,抬手就往黄金鹏的脑门上一扣,金箍顿时跟活了似的扩大了好几圈,直到适应了黄金鹏的额头宽度,这才紧紧扣在了他的脑门上。 万有理拍了拍黄金鹏的脑袋,又装模作样地调笑道:“猴头~你若再敢顽皮,为师就要念紧箍咒了~” 六扇门的非人“临时工”们,身上都被设置了各种各样的禁制,传自截教通天教主的“禁箍咒”便是其中之一。 当初猫咪缉捕队初来乍到,便摆出强宾压主的架势,差点没惹得秦狩与六扇门翻脸,逼得张皓念咒将牠们放倒一地。 万有理这会儿给鹏魔王戴上的金箍,却是西行计划的附属产品之一,这种足以桎梏七大圣的金箍,当初一共制造了七个,六耳猕猴与大力牛魔逃跑时毁了两个,孙悟空、猪悟能、沙悟净与小白龙四兄弟用了四个,还剩下一个,隔了一千三百年后,总算派上用场了! 鹏魔王伸手摸了摸头上的金箍,感受着那股渗入神魂深处的阴冷,由人变成狗一般的耻辱感油然而生。 我还不如去灰衣巷当房客呢! 这句话,鹏魔王终究没有喊出来。 此刻,鹏魔王心中越是痛苦,笑容就越是开怀。 鹏魔王机灵地接着万有理的话茬,拜倒在他的跟前,口中应声道:“师傅!您以后便是弟子的师傅了!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金箍当头,纵有千般委屈,万般愤怒,还是欲说还休…… 第二二七章 这四位爷,我好像在哪里揍过? 金箍当头,尘埃落定,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万有理要陪变身为黄金鹏的鹏魔王去一趟黄家,见见黄爸黄妈,好好哄一哄这对尚不知亲子身亡的倒霉父母。 对于鹏魔王而言,凡人的寿命短短几十年,只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他连师傅都认了,再给凡人装几十年儿子也没啥大不了的。 乔奈何与何依瑶忙着押送白玉汤回总部,伤亡惨重的猫咪缉捕队也将调回总部休整、补充,短时间内,秦狩是别指望再有猫耳女仆给自己端茶递水、洗衣叠被了。 顺带一提,乔奈何跟白玉汤交情不错,当年也有过并肩作战的经历,白玉汤的投诚态度又诚恳,假如不出意外的话,这位大名鼎鼎的锦毛鼠,将披上那件迟到了一千年的警皮。 不过,当年的情况是御猫乔奈何可以单挑陷空岛五鼠,五鼠就算投诚,也不过是在乔奈何麾下做个捕头。 可是现在,锦毛鼠白玉汤的修为可是正儿八经的妖王,比乔奈何还要高过一头,等他给六扇门带路、将七重楼剿灭,立下这泼天大功,到时候,谁给谁当属下还还能难说呢。 走了狗屎运的霍格,也将直接去六扇门总部报到,接受数年的填鸭式修行,待他的修炼潜力被挖掘干净后,便会重新下放至平安市分部。 尽管霍金、霍银与霍铜这三个“弱智儿童”有霍格的同族——也就是开茶馆的马尔泰.若智关照,但是,霍格依旧对张皓千叮咛万嘱咐,希望他平时照拂下金银铜三兄弟,别教这三兄弟被人给卖了。 至于张皓,这会儿哪有心情去搭理三只小豺狼精的破事?他刚刚收到了线报,得知了李观音先前制造的大规模吸血鬼恐慌,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 为了给今夜平安市一系列超自然事故的烂摊子善后,张皓现在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瓣用,随口答应了霍格的请求后,便一左一右扯着两台手机,一路唧唧歪歪,急匆匆地走了,那有哭有笑的模样,跟精神分裂症患者似的…… “叮铃铃~” 清爽的晚风吹过,将清脆的铃铛声带出老远,略显疲态的秦狩,晃晃悠悠地骑着蓝色凤凰自行车,有一搭没一搭地拨踩着踏板,在空寂的大马路上划出了一条蛇形般的轨迹,似是在借此玩闹放松下心情。 车篮子里的金小玉,早已蜷缩着身子呼呼大睡,乍一看就像是一只白色的大毛球,惹得秦狩不时探手抹上两把,那柔软的手感,足以治愈人心。 不过,秦狩身后那大煞风景的嘚嘚马蹄声,着实教他放松不下来。 秦狩烦躁地挠了挠鼻子,转头说道:“呃……项哥……你真打算跟我回灰衣巷啊?” 项羽倒躺在乌骓马上,两眼望天,悠哉悠哉地应道:“这不当然的么,咱们说好了的,你要替我找虞姬啊。” “不是虞姬,是虞姬转世!”秦狩很严肃地纠正了一下项羽的语病。 “好好好,虞姬转世。”项羽笑呵呵地应声道。 秦狩瞥了瞥一直默默跟在项羽身后的八百江东鬼骑,又提醒道:“那个啥……项哥,替你找虞姬转世是没什么啦,问题是……你这带着一帮杀气腾腾的亲兵出行,实在是有点扰民啊……再说,你这装扮也有点问题,又是骑马又是披甲的,就算找着虞姬转世也要给人吓跑了~” 项羽恍然大悟,一拍脑门,跟着便伸手打了个响指,那八百江东鬼骑顿时化作了一片浓郁的黑雾,被风一吹,又迅速消散于无形。 乌骓马的模样也发生了变化,几乎是眨眼间的工夫,这匹神骏异常的英灵战马,便变化成一辆炫酷拉风的……雅马哈大魔鬼,也就是《地狱骑士2》的主角同款摩托。 同时,原本一副古代武将打扮的项羽,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色紧身皮夹克,满头长发披散下来,被风那么一吹,配上他那张坚毅阳刚的国字脸,倒很有些重金属摇滚青年的文艺范。 一时间,“嗡嗡”的重型马达声响彻云霄,附近那些被扰醒的居民,纷纷骂骂咧咧。 “他奶奶的!又是午夜飙车党!” …… 秦狩愣愣地打量着一身新潮打扮的项羽,车龙头都给把歪了,差点没一头撞上边上路栏。 项羽扶着车把手,熟练地加油门换档位踩离合,又冲着秦狩呲牙一笑。 “嘿,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我是英灵降世,不是古人穿越。这年头,上坟时候烧手机、烧彩电、烧电脑的人越来越多了,十殿阎罗那儿早就实现无纸化办公了,我换身现代打扮算什么。” 接着,项羽还摸摸索索地从兜里掏出了个肾果手机,显摆地冲着秦狩晃了晃,嘴里还不屑地说道:“前段时间有个果粉入了地府后,他在世的家人直接烧了一条手机生产线给他。现在这玩意在地府都烂大街了,五百冥币一个。” 秦狩强忍着请项羽去地府代.购的念头,摸出了自己那款充值就送的山寨机,红着脸说道:“项哥,存个号码……你是用电信还是用联通啊?” “哦,我用的是‘阴阳通’,号码是xxxxxx……” 秦狩与项羽二人走走说说,眼瞧着离灰衣巷已经不远,已经跟项羽混熟的秦狩,忽然有些紧张地问道:“项哥,虞姬的转世,跟虞姬的本尊其实是两码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项羽很淡然地点点头:“理智上我可以理解,感情上我无法接受。我想虞姬已经想了两千二百年,不见她一面,我不甘心!” “哦……”秦狩头疼地啧着嘴,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项哥,假如你真与虞姬的转世重逢,之后打算怎么办?不会是真打算来一场《人鬼情未了》吧?” 项羽一脸期盼,斩钉截铁道:“不想再续前缘,我找她做什么?探讨垓下之围的经验教训么?” 秦狩坐立不安地摩挲着手指,再问道:“项哥,虞姬既然是正常的投胎转世,也就是喝孟婆汤、进轮回台的那种,这辈子不一定是个人哪!假如她转世成阿猫阿狗什么的,你也打算跟阿猫阿狗谈恋爱?” 项羽悠然自得道:“只要有爱,种族不是问题。” 秦狩被项羽这惊世骇俗的兽x宣言雷得里焦外嫩,老半天,才喃喃道:“连种族都不是障碍,性别就更不是了……这么说来,假如虞姬这辈子投胎成男子,项哥还打算找人家搞基了?” 项羽眉头一皱,不耐烦道:“秦狩你话很多啊?按照约定,你只管帮我找到虞姬便好,剩下的事儿,不必你操心!” “得得得!算我咸吃萝卜淡操心!”秦狩气呼呼的背过脸去,只是项羽没瞧见,秦狩的正脸上没有半点生气的情绪,反倒惊慌得冷汗直流…… 就在秦狩与项羽来到灰衣巷口时,几个熟悉的身影,也前后脚地步入了巷中。 “哟,这不小秦爷吗?这大半夜的才回来,是出诊了么?” “呵,骑摩托的大个子,你好像不是咱灰衣巷的人吧?怎么,跟小秦爷来看病的?” “嘿,这哥们瞧着够阔气的啊,骑得是雅马哈大魔鬼啊!我家那小子床头就贴着这车的海报呢!多少钱弄的啊?上两万了不?” “呸,两万?二十万都不够!这车国内就没有好吧!一瞧这哥们就是个有路子的,拿的是水货吧?” 秦狩扭过头,笑嘻嘻地打着招呼:“赵大,李二,刘三,朱八,你们四个这大半夜的做贼去啦?” 来者正是灰衣巷的四位凡人居民,也是当地的四位混混头,平常没少来秦家治跌打损伤,跟秦狩也是老熟人了。 刘三一脸猥琐地笑道:“啥啊,咱哥四个就是麻将馆里打了几把卫生麻将,哪能做贼啊。” 秦狩听了一乐,笑道:“开黑三打一,外加一个站人背后看牌的……这都多少年了,咱平安市里不认识你们四位的麻友不多了吧?” 朱八狡黠一笑,抽出几张红艳艳的老人头,显摆道:“今儿运气好,碰上了几个外地的,不宰白不宰!” 赵大探手从朱八那儿抽出了两张百元大钞,转手递给了秦狩,又讨好道:“见者有份,小秦爷平常没少赊咱们药费,咱也不能没有良心。喏,入账~” 李二揶揄地拍了拍赵大的胳膊,笑道:“老赵,你倒是会慷他人之慨啊?不过嘛,你刚才这话说得对,小秦爷对咱们有恩,咱不能忘,喏,我也出二百!刘三,老赵,你们自个儿也掏二百,凑个八百吉利!” 秦狩这个灰衣巷的小霸王,开心地接过四个混混头进贡的“保护费”,惬意地哼起了小调。 “我赚钱啦~赚钱啦~我都不知道怎么去花~我左手买个诺基亚右手买个摩托罗拉……” 待四混混头勾肩搭背地往巷子深处走去,秦狩这才别有深意地瞥了项羽一眼,而项羽也一脸呆滞地望着四人的背影,口中喃喃自语:“咦,这四位爷,我好像在哪里揍过?” 第二二八章 唐宗宋祖打麻将 “我想起来了!”项羽琢磨了半天,忽然一拍脑袋,恍然道:“刘邦!赵匡胤!李世民!朱元璋!他们每一个都在地府被我揍过!” 项羽一脸忆往昔峥嵘岁月的得意,手舞足蹈地炫耀道:“刘小三这个贱人,登上皇位后便开始虐杀功臣,等他驾崩入了阴间,什么韩信啊、英布啊都不肯再帮他了,张良、陈平这两个老狐狸又死的晚,结果他麾下空有百万鬼兵却无良将谋士可用,被我率领八百亲兵花样吊打了几十年,虐得他实在受不了就投胎转世去了……他能把我这活霸王逼死,我也能把他这死高祖揍活,大家扯平了,哈哈哈哈……” “李世民这人挺有本事,大名鼎鼎的‘唐宗’嘛,麾下能臣猛将又多,唐兵团一度是地府最大的割据势力了,武如意篡唐后,这丫便成天琢磨着攻破鬼门关,带领百万鬼兵杀回阳间,宰了他那个小老婆兼儿媳妇……不得不说,唐朝宫廷真叫一个贵圈真乱……我当时为了找到失散多年的亚父范增,跟他说一声迟到的抱歉,欠了萧家的人情,便出手帮了萧家一次,在唐兵围攻鬼门关的时候,我从唐军背后来了一次马踏联营,那次战得确实爽快,让我又想起了率领三万楚军虐翻刘小三麾下五十六万汉军的彭城之战……” “赵匡胤这家伙也挺有意思,难得上位后不杀功臣的皇帝,跟我其实挺投脾气的,就是他弟赵光义心胸狭窄了点,老是琢磨着从我这儿削点气运啥的,有一次玩了点阴招把我惹火了,逮住这哥俩一块揍,不过宋兵团没唐兵团打起来有挑战性……啥?烛光斧影?哦,这事儿赵老大跟我提过,他就是喜欢吃点核桃,赵老二拿个小斧子帮他敲,结果那晚他忽然脑溢血死了……” “朱重八这丫的跟刘小三一个德性,也是个上位后滥杀功臣的主,他一下地府就被几万号早来的功臣围着骂,一个个苦大仇深的,跟民工讨薪遇到老赖包工头差不多。刚好,我瞧这种人不爽,干脆揍一顿再说,结果他那帮老部下集体围观给我叫好,做鬼做到这份上也是够失败的……” 一谈打仗,项羽这位西楚霸王真叫一个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瞧这架势,估计是打算把他虐过的二十四史帝王将相全部介绍一遍。 秦狩忽然插嘴问了一句:“项哥,刚才那四位……在阴间打过仗么?” 项羽一愣,又哈哈大笑道:“地府的鬼皇、鬼王,除了儿孙遇到祖宗得磕头,又有谁愿意服气谁的?就冲我这霸王名号,江东小霸王孙策、霸王再世冉闵一下地府就跟我杠上了,至于什么唐宗宋祖、秦皇汉武,更是人脑子打出狗脑子了。 “刘小三被我虐了百十年就投胎去了,不过他的曾孙汉武帝刘彻,倒是跟李世民这个唐太宗不太对付,为了争论汉唐到底哪一个比较强,大汉骠骑与大唐玄甲可干过不少仗。” “赵老大跟赵老二都是军区大院出身的二代,最瞧不起朱元璋这种泥腿子出身的,而朱元璋呢又瞧不起宋朝那帮软蛋皇帝。别忘了,自朱元璋始,明朝吸收了宋亡的教训,外交政策那叫一个矫枉过正,总结起来就是一个字‘打’、两个字‘不和’、三个字‘不妥协’,朱棣开始又加上了一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祖训,要不明朝又号称强明么?倔强的强!” “当然,宋朝却是挺软蛋,但是宋军论战力还是可以的,乌龟壳步人甲搭配超越秦弩的神臂弩,也算是冷兵器时代步兵装备的巅峰之作了。对上马步炮兵协同作战,已经进入火器时代萌芽的明军,倒也是有来有回——毕竟鬼兵不需要考虑士气因素么。” “不过嘛,鬼兵的魂魄强度,往往与生前的意志力挂钩,我在地府见过单兵素质最强的鬼兵,还是要数德胜太祖麾下的红兵团……” 眼看着项羽从二十四朝帝王将相史扯到华夏军事演变史,甚至还隐隐把话题往某和谐的方向带,秦狩赶紧叫停。 “项哥,我其实就是想说,赵大、李二、刘三和朱八,上辈子都是高高在上的帝皇天子,下了地府还为了争夺香火气运斗得你死我活,可这辈子一个个都是普通的升斗小民,每天为了五斗米而奔波操劳,闲着大家又能开开心心凑在一起打两圈麻将……” 秦狩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项羽的神色,见他面露不耐之色,又咬咬牙,板着脸说道:“我可事先提醒你了啊,转世过的虞姬已经不是虞姬了,假如人家不愿意跟你再续前缘,你也别恼羞成怒,骚扰纠缠人家啊。” 项羽咂着嘴,两条剑眉直直竖起,一脸狐疑地瞪着秦狩说道:“听你这口气……怎么好像你就确定虞姬不会再爱上我?怎么,你早见过虞姬了?她已经嫁人了?” 秦狩夸张地打了个哈欠,将自行车推得哐啷哐啷响,颠得车篮子里的金小玉不满地哼了两声,而秦狩也故作沉稳地喃喃道:“回家睡觉!有事儿明天再说!” “切!神神秘秘的……”项羽不满地嘟囔了一声,又满怀期盼地抬头望了望璀璨的星空,语带甜蜜地轻笑道:“虞姬,哪怕妳已嫁作他人妇,我也要把妳抢回来!” …… 秦狩躺在床上,搂着狐狸抱枕,身子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踏实。 倒不是说心乱睡不着,就凭秦狩这没心没肺的脾气,除非天塌下来,不然他该吃吃该睡睡,健康生活每一天。 问题是……一个存在感十足的壮汉,虎视眈眈地站在你的床前一宿,既不说话也不动手,就那么直愣愣地盯着你看。 正躺着睡吧,一不小心就跟对方对上眼,然后对方呲牙露出王♂的微笑,教你浑身起鸡皮疙瘩。 侧躺着背身睡吧,对方那一身几千年积累下来的沙场煞气散发开来,总教人有一种菊花发凉……呸,芒刺在背的难受感觉。 折腾了老半天,实在受不了的秦狩带着哭腔喊道:“项哥!我求你了!让我睡吧!我保证明天带你去见虞姬转世!” 项羽憨厚一笑:“哎?我没说话啊?怎么吵到你了么?你直管睡你的,我是英灵之躯,不用吃饭睡觉,不必担心我。” 秦狩哀叹一声,托着金小玉软乎乎的肚皮往脸上一蒙,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要憋死,闷声闷气地哀叹道:“天哪!老子多嘴贱才揽下这破事!” …… 随着远方飘来了几声响亮的鸡叫声,黯淡的天边也蒙上了一层鱼肚白,尽管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但秦狩已经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了。 倒不是说秦狩缺觉,凭他的体质,几天不睡都小意思,关键还是项羽这一晚上跟地缚灵、吊死鬼一样杵在床头,那一身阴气和煞气让卧室的温度都下降了不少,给予秦狩的心理压力简直山大。 秦狩起了床,草草洗漱了一下,下意识地想喊一声“小瑶,上早餐”,又反应过来乔奈何与何依瑶已经离开,不觉略显寂寞地苦笑一声,喃喃道:“果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哪。被人伺候了几个月,一时都忘了单身汉的日子该怎么过了。” 项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秦狩身后,阴魂不散地嘟囔了一句:“怎么?女人不在了,寂寞么?” “不是女人,是猫耳女仆。”秦狩纠正道。 项羽眼神迷醉地喃喃道:“呵,一个女仆离开你,你便觉得寂寞了,我的女人离开了我两千二百年了,我的寂寞又有谁懂?” 秦狩苦恼地挠挠头,都说相思苦,连西楚霸王这个糙汉子都被磨成大鼻子情圣了! 秦狩拍拍项羽的肩膀,保证道:“项哥,你放心,我说话算话,既然答应了带你去见虞姬转世,就不会找借口拖延,你也不用玩这套情圣范儿了,文艺片的范儿不适合你。” 项羽顿时喜笑颜开。 项羽此番作态,其实也是察觉到了他与秦狩约定的漏洞,秦狩先前只是说带他去找虞姬转世,没说什么时候开始,也没说能不能一定找到…… 项羽犹记得,当初为了找一个亚父范增,地守萧家便吊了他几百年,期间他不知道替萧家打了多少白工,甚至直到他正式点头招安,这才事成。 项羽很担心,秦狩这个天守也会学那几代地守干过的缺德事。 好在,秦狩是个宅心仁厚的医圣,虽然行事霸道了点,但是比那群信奉“兵不厌诈”的兵圣地守们好相处多了。 正所谓,小霸王何必难为真霸王。 秦狩瞧瞧天色,又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五点多,比他往常出门行医的点儿还要早些。 “嗯,时间差不多了,再晚些可能碰不上……”秦狩低声喃喃了两声,又将大门一推,喊了声:“项哥!走!我带你去见虞姬转世!” 项羽激动地一蹦三尺高,屁儿颠地就去扶摩托车,而秦狩尴尬一笑,提醒道:“那个……不用骑车了,虞姬转世……就在这条巷子里。” “哈!昨天见着刘小三的时候,我就该想到了!这巷子风水好灵气足,是个长寿安康的好地方,历史名人投胎都喜欢往这种地方钻!”项羽也不恼秦狩瞒他,只是开心地凑上来拍了秦狩脊背一巴掌,当然,凭他那力能扛鼎的手劲,震得秦狩的神兽五脏都抽抽了一下…… 第二二九章 这位姐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清晨时的小巷还弥漫着潮湿的露气,夹杂着冬将军的前哨兵霜冻,教人呼吸都有些胸口发凉。 秦狩还是那副特别“显嫩”的运动校服打扮,不快不慢地在繁杂的巷道中穿梭,眉宇间掺杂着一丝紧张,双拳本能地紧紧握起,给人感觉就像个准备上考场的学生娃。 一副摇滚青年范儿的项羽,两条大长腿跟失控了似的迈个不停,偏偏还是同手同脚的顺拐,整个人机械地往前走,脸上又是期盼又是畏缩,瞧着跟精神病患者出院似的。 巷子两边的人家,有些早起的已经开始折腾早饭了,人声伴着炊烟袅袅升起,给灰衣巷这个钟灵毓秀的神仙地添加了几分世俗的烟火气。 这时,秦狩的脚步忽然停下了,他露出关切的笑容,冲着一位迎面走来的胖大婶打招呼道:“虞家婶子,早啊?这是去买菜哪?” 虞家婶子咧着香肠般肥厚的嘴唇,未语先笑,一串杠铃般刺耳的笑声炸得人耳膜发痒,而她也用一种洪亮的声音笑道:“小秦,中午来婶子家吃饭啊,嫂子中午要做糖醋鱼和红烧肉。上次真是多亏了你,最近我家老虞的腰怎么折腾都不疼了,真是他好我也好,嚯嚯嚯……” 秦狩笑眯眯地打量着虞家婶子的轮胎级腰身,心中揶揄,凭虞家婶子的体量,这一屁股坐下去那该有多可怕,真是可怜她那位差点被压断腰的老公了。 这时,脸色苍白的项羽悄悄扯了扯秦狩的胳膊,又凑过脸来,压低了声音,心有余悸地问道:“你别告诉我……这便是虞姬的转世吧?” 秦狩呲牙一笑,却是扬着嗓子奉承道:“虞家婶子,我这位朋友说妳漂亮得堪比《霸王别姬》中的虞姬呢!” 虞家婶子眉开眼笑,跟台压路机一样腾腾腾地跑过来,两只白白胖胖的大手在项羽的身上使劲揩油,还一脸娇俏地笑骂道:“小伙儿挺有眼光的啊?说起来,婶子我当年也是人人夸赞的一朵花哪,嚯嚯嚯……” 项羽无语凝噎,只是任由虞家婶子在自己宽阔的胸膛上摸来摸去,眼角有泪翔过。 虞家婶子一边揩油一边问道:“哎?小秦,你这朋友干啥的啊?瞧这打扮,是搞摇滚的吧?” 秦狩一脸报复得逞的快意笑容,笑眯眯地应到:“嗨,可不是嘛,我这位朋友就是搞摇滚的,北漂好几年了,一直半红不火的,跟经纪人研究了一下,觉得乐队里差个台柱主唱,我这不想着小虞一直想往歌坛发展么?就带人过来,互相介绍一下……小虞现在在家吧?” 虞家婶子一听,马上开心地笑道:“在家在家!刚起床吃早饭呢,你来的也巧,再晚一会儿,小虞就得去附近公园吊嗓子去了,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圈内消息,准备参加芒果台筹措的一个音乐节目,叫什么《我是个受》?反正我也不懂,就随便孩子折腾呗,总比跟刘三他们胡混好。” 秦狩快意地用胳膊肘捅了捅项羽,小声提醒道:“听见没,虞姬转世在家呢。” 项羽顿时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口气,而秦狩也见机讽刺道:“咋?这就放心了?瞧你刚才那窝囊劲,最讨厌你们这些玩人鬼情未了的‘真爱党’,爱来爱去还不死爱颜值?” 项羽嗫嚅着解释道:“你误会了……我刚才就是觉得吧,对方跟虞姬的灵魂波动有点儿差别,我发愣是在比较观察呢……” 秦狩没再落井下石,人坚不拆嘛。 道别了虞家身子,两人又往前走了两段路,最终停在了一户巷中随处可见的四合院前,院子的大门是敞开的,院中情景一览无余,而秦狩就往门边一靠,指着院中那个孑然独立的人影,说了一声:“喏,他便是虞姬这辈子的转世,虞洽清。” 嗯,是他不是她。 虞洽清是个气质俊雅脱俗的美男子,身材高挑,双腿修长,细细的腰身教人瞧着这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 他还有着圆润典雅如瓷器一般的优美五官线条,配上女人一般白皙柔软的皮肤,神态气质愈发雌雄莫辨。 最勾人的,还是他那对多情的眸子,眨巴眨巴着仿佛会说话,用比较新潮的话儿说,叫“**电眼”。 用古话说,虞洽清这叫“男生女相”,不过在这个男人越来越娘,女人越来越爷们的中性时代,他这张脸已经足以拿来吃饭了。 “虞洽清,男,二十岁,灰衣巷土著居民,血肉之躯的凡人,初中毕业后,由于灰衣巷隐匿法阵的缘故,错过了中考通知,失学。跟刘三混了两年后,在某次去夜市大排档收保护费的时候,被星探发掘,踏入娱乐圈,主职平面男模。” “他这几年一直希望往影视方面发展,不过并不顺利。要说他形象不赖,演技啊、唱功啊都还行,但还是灰衣巷的缘故,导致他在片场和舞台上缺乏存在感,久而久之,就连龙套角色都拿不到了。” “项哥,人我给你找到了,现在就看你的选择是宁折不弯还是俯身献菊了……卧槽!” 秦狩这介绍完虞洽清的情况,正准备看看项羽的反应,可一转头,却瞧见了一位皮肤黝黑、五官张扬、身材火爆、气质狂野的大个子御姐! 大个子御姐的爆胸翘臀大长腿,将那身黑色摩托车手紧身皮衣撑得是鼓鼓囊囊,尤其是被挤开的胸前拉链,教秦狩抬头便是一条深壑的山沟沟,在眼前若隐若现。 秦狩瞪着火眼金睛与判官鬼目确认了好几遍,这才是试探地问道:“项哥?项羽?项籍?” 大个子御姐把大眼睛一瞪,用一种富有磁性的中性御姐音嗔骂道:“什么项哥?叫我项姬姐姐!项羽的项,虞姬的姬!” 秦狩面上是呆若木鸡,心中更是疯了一样吐槽道:“项哥!老子真他娘的服了你了,你对虞姬真的是真爱啊!上辈子你捅她,这辈子他捅妳,这份因果轮回真是绝了!话说回来,项哥你现在心灵是男人身体是女人,在你眼中,虞洽清这个男人其实又是个女人……恕我脑子笨转不过来,你们这到底算搞基还是搞姬啊?” 这时,虞洽清也注意到了门口有人,嚼着一块葱油饼笑嘻嘻地凑了过来,冲着秦狩打招呼道:“哎?这不小秦爷么?吧唧吧唧……这么早来我家有啥事?给我爸复检腰伤么?吧唧吧唧……早饭吃了么,要不一块吃点?” 虞洽清的声音很柔很糯,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位如玉君子,即便是最最普通的葱油饼,也愣是被他吃出了法国大餐的高贵范儿。 秦狩随意摆了摆手,却瞧见虞洽清手上一松,半块葱油饼直接掉在了地上,他神情呆滞,两眼直勾勾地望着一瞧就是暴走族大姐头的项姬,两片红云忽悠悠地飘上了双颊。 “这位姐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虞洽清情不自禁地低声喃喃了,又被嗓子眼儿的葱油饼呛得咳嗽连连,这才醒过神来,神情扭捏,像个初恋的小男生般对着项姬点了点头,却连一声“早上好”都没有勇气说出来。 项姬倒是大大方方地冲着虞洽清伸出了手,微笑着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项姬,项羽的项,虞姬的姬。” 虞洽清下意识地伸手想握,却又发觉手上沾满油腻,一只手悬在半空,伸也不是收也不是,最后还是项姬一把抄起他的手,也不怕脏,使劲地握了几下,可能是力道重了点,疼得虞洽清呲牙咧嘴的。 “我……我叫虞洽清,虞美人的虞,洽谈的洽,清水的清。” 虞洽清面红耳热地应道,心里也是感到奇怪,按说他也不是什么小毛头了,平常接触过的小明星、小模特多得是,什么类型的美人没见过?可怎么见到这位项姬姐姐,他便情难自禁了呢? 秦狩旁观了半天,这二人光握个手就扭捏得跟宇宙空间站对接似的,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咳咳……”秦狩咳嗽了两声,惊得虞洽清赶紧松开了手,而秦狩抬手一指满脸笑盈盈的项姬,用一种脱力的声音说道:“那个啥……我今儿来,就是想把你介绍给项哥……啊呀呀,别动手!” 项姬三两下将秦狩掐开,又对虞洽清爽朗一笑,说道:“嘿,熟人都喜欢叫我项哥,就跟春哥、曾哥性质差不多,你也可以叫我项哥哦~” 虞洽清羡慕地瞥了秦狩一眼,心中揣测,能够这么“欺负”秦狩这个灰衣巷小霸王,这位更加霸气的项姬姐姐必定是未来的巷主夫人了,不禁有些气馁,又强颜欢笑道:“那个,项……项姬小姐,不知妳找我有什么事吗?” 项姬眼珠子一转,直接借了秦狩先前瞎编的设定,又掺杂了点自己的私货,一脸阳光地笑道:“我呢,原本是北漂搞摇滚的,几年下来半红不火的,总结了一下经验,觉得还是缺少一位主唱搭档。刚好,我们公司的萧老板跟秦狩是熟人,而秦狩又跟我推荐了你,我就来找你喽~” 虞洽清顿时激动得声音高了八度,一个劲地点头道:“我愿意!我愿意做妳的搭档!” 项姬闻言一笑,霸气十足地抬手将虞洽清一搂,由于身高差的缘故,虞洽清的脑袋刚好挨着项姬的木兰飞弹,顿时臊得脑袋冒蒸汽。 项姬笑咧咧道:“听说,你打算参加一个叫《我是个受》的音乐节目?正好,姐我也打算参加,不如就用这个节目验验的成色?你若是能跟姐一起赢得总冠军,姐我便做你的终生搭档,如何?” 虞洽清顿时战役昂扬,点头应道:“同意!我们一定能赢得总冠军!” 项姬满意地拍了拍虞洽清的脑袋,又用一种挑衅的眼神瞪了秦狩一眼,仿佛在说:“怎样?这一招叫欲擒故纵!你个情场菜鸟不懂吧!” 秦狩一脸“你赢了”的无奈苦笑,面对一个为了真爱连节操都不要的真汉子,他是真心扛不住啊! 秦狩强忍着吐槽的冲动,撂下一句“祝你们幸福”,然后落荒而逃…… 数月后,项姬与虞洽清的“霸王别姬”乐队组合,强势夺得第一届《我是个受》音乐大赛的总冠军,虞洽清的星途终于踏上了正轨,而项姬这位霸道姐们也掀起了继春哥、曾哥后,又一次全国范围内的中性美热潮。 数年后,在无数粉丝的祝福与眼泪中,项姬与虞洽清领证结婚,超越了贝壳与贝嫂,成为全球娱乐圈里最闪亮的明星夫妇。只是可惜的是,二者一直未有后代出生,只是领养了一对儿女,取名叫虞子期与虞子骓。 数十年后,项姬与虞洽清在举办了第一百次全球巡回演唱会后,宣布退出娱乐圈,从此深居浅出,隐于灰衣巷中…… 第二三零章 青城派要拆迁 青城山,世界文化遗产,国家5a级旅游胜地,道家四大名山之一,一年四季游客不绝,可谓是香火旺盛。 但是今天,教无数外地游客赶到扫兴的是,整个青城山景区都被强制封闭,不管是青城山上诸多道观的道士,还是山下青城镇的商人、居民,也被尽数转移,荷枪实弹的军警封锁了所有道路,还竖起了“军事演习重地,危险请勿入内”的招牌,引起游人无边的遐想。 有人猜测,是有一伙持械恐怖分子逃入山中,警察部门为了游客安全,才强制封闭景区,要不然,说是军事演习,怎么连炮响都没两声? 也有人猜测,军事演习是有的,只不过是在演习使用一些黑科技新式武器,这才连本地人也一并转移了,就是为了保密。 还有人猜测,其实是某个有背景的开发商,看上了山上的某块地皮,但钉子户太难缠,这才调动了军警进行强制拆迁,至于封闭景区,其实就是避免走漏消息…… 游人当中,不乏有想到点子上的高手。 此时,山中确实在进行着某项秘密军事行动,还动用了新研发的黑科技武器,用来剿灭当地的钉子户。 但是,没人能想到,遭遇强拆厄运的,并非是什么世俗小民,而是一直高高在上的山中仙人——也就是所谓的修真者。 青城派,修真世界道门内丹派的典型代表,虽然比不上蜀山、昆仑、蓬莱这三家顶级大派,也算得上是修真世界里一支不可忽视的割据力量。 即便是到了修行艰难的末法时代,像青城派这种家底丰厚的名门大派,大多接纳了许多苦于资源短缺的散修高手,尽管新生代修士有点儿青黄不接,但总的说起来,这日子还算过得凑合。 但是,青城派这还算凑合的小日子,却迎来了突兀的终结。 青城派的护山大阵被外人破解,洞府山门被凡人踏破。 北影厂的镇城神管来了! “掌门!掌门!北影厂的人已经攻破了山门,大师兄、二师兄还有三十几位师兄弟已经战死!伤者不计其数,二师叔和三师叔也身受重伤了!” 青城派现任掌门薛悟真,青衣道袍,鹤发童颜,三尺长须,仙风道骨,教人一看便觉得这是个典型的仙门修士。 而这位一向以气度风流著称的老道,这会儿却没了半点倜傥潇洒,他正襟危坐在青羊宫中,面对着数百名惶惶不安的门人弟子,一张道貌岸然的老脸绷得紧紧。 他侧耳聆听着手中的传音玉简,面沉如水,心中却是波涛汹涌。 他的大弟子薛博陵与二弟子李玉真,以及那位正在拨打玉简的关门三弟子傅青阳,都是实打实的金丹修士,按照六扇门方面的评价标准,差不多是“帅”级修士。 而他的二师弟李道光与三师弟白九川,在丹修一道上更是已臻化境,算是“王”级修士了。 在这个人才凋零的末法时代,加上薛悟真这个掌门,青城派的三“王”在神州西南可谓是鹤立鸡群,只有峨眉、崆峒这两派勉强能与之一较长短,而后辈三“帅”的迅速成长,更教青城派两三百年内不必担心后继无人。 但是,薛博陵与李玉真死了,李道光与白九川重伤。 张牙舞爪堪称西南小霸的青城派,就这么一下子被打落尘埃! 这场争斗的起因很简单,不过是薛悟真觉得青城派山高皇帝远,就是六扇门也不怎么管得到他们,哪里会看得起新冒出来的劳什子北影厂? 管甚世间朝代变幻,我辈自在山中静修,任你一时权势滔天,笑看百年生离死别。 二十四朝帝王史,不乏想要长生不死、想往修真领域掺和的千古一帝,可不管是雄兵百万的秦始皇,还是千古一帝的唐太宗,他们的结局终究逃不过一个死字,就连他们建立的王朝也在转瞬间化作雨打风吹去,而山依旧是那山,仙依旧是那仙。 修士们不是王朝的叛逆。 既然从未效忠过世俗的王朝君主,自然就谈不上叛逆了。 实际上,在大部分修士眼中,跪舔世俗体制的六大派,才是修真世界的叛逆。 所以,青城派并没有听从蜀山、昆仑、蓬莱这三家道门同行的提醒,面对北影厂几次三番的合作加盟邀请,青城派不但拿腔作调、推诿拖延,甚至还有些桀骜不驯、恶语伤人。 然后……貌似没有然后了。薛悟真最后一次收到北影厂的公文函,还是一年前,那会儿北影厂刚刚挂牌,门下小猫小狗三两只,堂堂青城派哪里会在乎得罪这么个莫名其妙的超自然力量管理组织?六扇门都没这么多管闲事好吧。 但是,磨砺爪牙忍受许久的北影厂,终于露出了暴力机关的本质。 猛虎,是要吃人的! 北影厂想要取代积威深重的六扇门,那便得立威! 怎样立威?杀鸡儆猴! 江湖地位一流的青城派,成为了北影厂用来震慑修真世界诸多猢狲的那只鸡…… 薛悟真攥着传音玉简的那只手微微发颤,他思来想去,都不明白为何本门的精锐会败得那么快! 二王三帅,以及两三百修为参差不齐的门人弟子助阵,放在古代,这已经是一支毁城灭国、颠覆王朝的力量了。 历史上,元太祖忽必烈曾以征伐扶桑为名,派遣数十万大军,几度征讨蓬莱仙派,想要夺取传说中徐福留下的长生不老药,但每次都被蓬莱仙派召唤的暴风雨虐得全军尽墨,反倒成就了扶桑神风的传说。 即便到了工业化时代,科学的伟力踏入了上帝的领域,蘑菇蛋更是成为连修士都感到恐惧的自灭兵器,但是,若只是拼常规战力,即便是华夏最精锐的王牌“万岁军”来犯,都要在青城山下撞得头破血流。 “怎么会……怎么会……凡人怎么可能攻破仙门?这北影厂莫不是六扇门换的马甲、开的分号?”薛悟真本已修炼到体纯无垢的境界,但此时,一颗颗晶莹的汗珠却从他的额头处往外冒,同时,他也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六大派!对!定是那六大派助阵!修士只会败给修为更高的修士,小小凡人怎么奈何得了我们!”薛悟真咬牙切齿,痛骂道:“金顶寺、极乐宫与金鳌岛就罢了,但是……蜀山!昆仑!蓬莱!你们三派作为道门魁首,竟然帮着凡人来围剿道门同辈!无耻之尤!” 确实,山门那边隐隐传来的灵力波动,多少掺杂着一些蜀山、昆仑和蓬莱三派的术法痕迹,也难怪薛悟真误会。 薛悟真抓起传音玉简问道:“青阳!杀伤我辈门人的,是不是六大派的高手?” 傅青阳的声音惶恐至极,他颤颤巍巍地说道:“师傅,确实有六大派的高手出现,但他们并未出手,只是给那凡人军兵压阵!这些凡人军兵个个操使着法器,这些法器粗劣不堪,但数千件聚在一起,那威力却是骇人了!” 这时,玉简中隐隐又传来一阵急促犹如撕布般的响声,而傅青阳惨叫一声,便再没有讯息传来,只留下薛悟真与一众门人弟子大眼瞪小眼。 六大派的高手并没参战? 给予青城派巨大伤亡的,不过是一群凡人? 可既然是凡人,又怎么能肆意操控法器? 即便个别凡人天赋异斌,无师自修,但怎么会有数千这样的天才? 就算北影厂集华夏全国之力,找到了几千号隐没于凡间拥有修真天赋的人,但是,这么短的时间,就算是放在六大派,学徒入门都不够啊! 既然想不通,那便亲眼看看! 薛悟真两眼微闭,真气流转,额头有一线金光乍现,他这是开了天眼! 从天眼的视角看去,青城派坐落于一座云雾缭绕的孤峰之上,只有一条陡峭的石梯凌空延绵而出,链接着一座同样漂浮在空中的小山包,而山包的顶部,有一座牌坊似的山门。 门的这一头,是人间,另一头,是仙境。 此时,山门所在的小山包上,已经杀的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百余名身着道袍、长衫,手持拂尘、长剑的青城派残余力量,正被一向被他们视为蝼蚁的凡人军兵吊着打。 这些凡人军兵,身穿军绿色外骨骼装甲,或挥舞着绚丽的光剑,犹如《星球大战》的绝地武士冲杀在前,或扛着科幻味十足的长枪短炮,突突突轰轰轰仿佛地狱伞兵灵魂附体。 虽然凡人的武器威力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强,但是,正所谓“世界上没有一发灵能手雷不能解决的问题,如果有,那就两发。”,弹幕一样的超饱和攻击已经将思维停留在江湖殴斗的修士们打蒙了。 除了极少数高手,尚能在死守之余抽冷子施一两计道法,表现出一点儿修士的潇洒写意,绝大部分门人已经步入绝境。 即便一两柄光剑砍不穿他们的油皮,几发灵能射线也只是给他们挠痒痒,但他们依旧像一头头遭遇了原始人狩猎的猛犸象,被蚂蚁一般密集的人群拖倒、吞没…… 第二三一章 真正的末法时代 除了数千名换装了灵能武器的凡人军兵,北影厂倒是也派来些儿薛悟真的熟人过来。 蜀山剑派方雨晰,昆仑道门邵正峰,蓬莱仙派玉清华,金顶寺法音,极乐宫罪无暇,金鳌岛的孙松雷与丁无艳,这七位投入北影厂门下的六大派代表,以及几十号同样是修士出身的机动特遣队员,一个个面色复杂地打量着这场凡人与修士的较量。 青城派身为道门中流砥柱,与蜀山、昆仑和蓬莱来往颇多,薛悟真也认得方雨晰、邵正峰与玉清华三人,平日更是素以“师叔师侄”互称,方才战死的三位青城派精英弟子,虽然修为与之差距颇大,但也都算是同气连枝的道门师兄弟。 方雨晰、邵正峰与玉清华三人,虽是铁石心肠的无情修士,但瞧见青城派的道友被围剿的惨状,却也产生了兔死狐悲之心。 法音、罪无暇、孙松雷与丁无艳亦是面有戚戚,他们倒不是跟青城派有什么感情,而是多少还放不下修士那种高高在上的心态,他们这会儿,却是有一种法国大革命时,封建贵族瞧见高贵皇权被泥腿子肆意践踏的痛苦。 这七位队长也想过,倘若这一仗教北影厂编制内的修士们来打,高端战力上,七王对三王三帅,北影厂占了上风,但是在中下级修士的质量与数量上,好歹也有三五百号门人的青城派,却是优势明显。 考虑到青城派是本土作战,可以依靠本门的各种法阵、法宝、机关来增幅实力,真要拼起来,虽然北影厂打赢对方不成问题,但自身的损失也不会小,恐怕无力进一步将青城派连根拔起了。 到目前为止,北影厂方面的伤亡其实也不小,已经超过了七八百人。 主要伤亡源自强攻山门的那一会儿,由于战场宽度狭窄,青城派锐气未丧,又有两王三帅这样的高手坐镇,凡人军兵们愣是拼掉了五六百条人命,这才踏破山门、攻入青城派隐世的洞天福地之中。 即便眼下大局已定,但青城派这百十名残兵败将,偶尔一两位高手的忽然爆发,都能干翻数十位全副武装的凡人军兵。 考虑到青城派尚有掌门薛悟真、七八位散修供奉以及数十位内门弟子,假如方雨晰等人依旧干看不出手,北影厂想要剿灭青城派,估计还得再伤亡三五百号人。 一个青城派统共五六百号门人,换上北影厂一两千军兵的伤亡,差不多一比五的比例,划算吗? 划算个屁! 末法时代的修真世界里,能够像青城派这样活得有滋有润的大派还剩几个?要知道,青城派这五六百号门人弟子当中,有大半数都是兼并、招揽的小门精英与天才散修,几乎集结了小半个西南修真界的精华。 毁掉青城派很容易,但是想再重建青城派,没个上千年的积淀,很难。 至于一两千凡人军兵的伤亡……说白了不就是损失了一个团么!对于世界第一庞大的华夏陆军而言,简直是九牛一毛! 更不用说,只要军费与资源足够,神州大地上还有千万预备役等待召唤。 五六百头猛犸象,与两千只蝼蚁,孰轻孰重? 方雨晰面色涨红,双拳紧握,咬牙喃喃道:“末法时代……这才是真正的末法时代啊!” 邵正峰亦摇了摇头,掰着手指算了算自己的修炼年头,又叹了口气,轻语道:“数百上千年才能修炼得道的修士,却敌不过一群几个月就能训练好的凡人军兵……修真者超凡脱俗、逍遥自在的时代,正式终结了。” 玉清华面色煞白,撇过脸去,不敢去看她熟识的几位青城派师兄的尸身,这些生前风流倜傥的神仙中人,死相却是格外凄惨,就像是被狼群啃过似的,破破烂烂,东一块西一块得散落满地,就像是一坨坨肮脏的猪杂碎。 玉清华憋了老半天,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这才悠悠地冒出了一句感慨:“凡人……真可怕……” 罪无暇却是看得开,他笑嘻嘻地打量着血腥沙场,调笑道:“凡人一直很可怕啊~咱们修士修得是长生,又不是修杀人,咱们修真世界里,越级挑战、越级杀人的事儿屡见不鲜,可见修为境界并不代表杀人水平嘛。真要说杀人,还是凡人专业好么?一个太平天国就教华夏死了一亿多人,那个洪天王有法力么?没有吧!一战堑壕战、二战毒气室,哪个不是几十万上百万的杀?至于威力强大的蘑菇蛋,又有那位修士前辈的力量能与之媲美?” 罪无暇笑呵呵地东拉西扯老半天,又耸了耸肩膀,感叹道:“我是看透了,凡人迟早会把手伸到神明的领域,收拾咱们这些半吊子的地仙又算得了什么?反正啊,我这辈子就打算安安稳稳给厂公干活,顺便享受下这红尘俗世的酒色财气了……说不准哪,哪天厂公的研究再次取得突破,教凡人也能享得长生呢?到时候,你们这帮辛辛苦苦修炼的傻蛋岂不是亏了么?哈哈哈哈……” 罪无暇笑着笑着,那笑声却是变得比哭还难听,最后,他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情绪,气呼呼地将山门边的一块青石路碑踏成齑粉,还一脸悲愤地痛骂了一句:“艹!我这数百年苦苦修行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孙松雷与丁无艳二人互相依偎着,就像是一对游山玩水的老夫老妻,默默站在最后,说起了悄悄话。 如此惨烈的人仙之战,教孙松雷感到畏惧,而修真之路的注定没落,更教孙松雷心灰意冷,他有些惴惴不安地对丁无艳说道:“老婆,我想过了,我打算在教完这一届的学徒后,就找机会跟厂公商量下,咱们一起退役,离开北影厂吧?” 丁无艳没有发火,却是难得用一种温柔的眼神看着孙松雷,轻声问道:“怎么?北影厂的日子过得不舒坦,想回金鳌岛了?” 孙松雷摇摇头,应道:“不,金鳌岛迟早会被北影厂吞并,我这不是白绕了一圈么?我打算……隐居市井,做个凡人。” 丁无艳啧啧嘴,吓得孙松雷汗毛都竖起来了,而丁无艳也有些市侩地皱着眉头说道:“北影厂的工资福利这么好,咱们还有处级公务员与校级军官的双重编制待遇,这些你都不要了?你到底想干啥?” 孙松雷恬着脸笑道:“老婆,别生气,我都想好了,我这不是就喜欢点儿金银玉石么?我在老家还留了点本钱,可以拿出来开一个玉石铺和一个金店,可能的话,我还想往钱庄银行这方面发展……放心,老婆,我孙松雷大男人顶天立地,绝不会教自家老婆短着钱花!” 丁无艳有些闷气,但她这只母老虎虽然对老公很凶,但越凶越代表她在乎他。 孙松雷明显心意已决,丁无艳也不再劝说,只是嘟囔着发牢骚道:“随你随你!你要是破了产,可别指望老娘补贴你!哎……要不你退役下海,我还是干我的公务员?这样也稳当点。” 孙松雷摇摇头,毅然决然道:“老婆,别看北影厂现在还供着咱们,但迟早有一天,羽翼丰满的凡人会骑到咱们头上作威作福!到时候,与其像六扇门的‘临时工’那样埋下禁制、拴上狗链,还不如趁早退出!还能落得个好聚好散!” 丁无艳惊讶地看着孙松雷,不由赞许地点点头:“老公,你说得对!北影厂迟早会变成六扇门,不,是会变得比六扇门还要霸道!不是我等妖修久留之地!” 孙松雷释然一笑,赶紧拍马屁道:“老婆英明!” 这时,一直口念佛号、超脱亡魂的法音和尚,忽然双目圆睁,抬头仰望青城主峰方向,暗叫一声:“正主来了!” 法音和尚又俯首望着尸横遍野的战场,不由皱紧眉头,喃喃道:“青城派薛掌门困兽犹斗,届时又是一番腥风血雨……今日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这些正在与青城派门人厮杀的北影厂战士,其中不乏有法音和尚担任教官训练出来的,与他也算是有一份另类的师徒情分。 我佛慈悲,佛修大多是冷漠修士中比较另类的热心肠。 因此,法音和尚不禁转头对着门那边的人间喊道:“厂公!还是让我们出手吧?将士们的伤亡已经很大了!” 是的,不是方雨晰等人不管友军生死,却是秦猎这位北影厂厂公,在此役前下了一个教人匪夷所思的命令! 若非临败关头,绝不允许修士力量介入! 而现在,众人已经想明白秦猎这条命令的缘由了。 什么锻炼队伍、磨合战术、实验武器,都是虚的,关键理由只有一条——这是一场凡人与修士的战争!只有凡人依靠自己的力量战胜了修士,才算得上是真正站起来了! 高丽战争的三十万华夏英灵,奠定了华夏红朝的大国地位。 今天,秦猎也甘心用一两千条人命做代价,逆转修士与凡人的仙人之别! 门外,一袭白色中山装的秦猎已经是热泪盈眶,对于慈悲心肠的他来说,这千百人的牺牲已经是他难以承受之痛,但是,胸中的浩然正气,又令他挺直腰板,直视死亡。 “你们的牺牲,是我犯下的罪。而我,也将用天下苍生的长生,去赎这份罪!” 秦猎轻声喃喃了几句,再度硬起心肠,大手一挥,喝令道:“‘三皇’独立旅一团撤退休整,二团进驻战场!三团待命预备!” 第二三二章 震动 青城派,这个延绵传承两千多年的道门修真大派,转眼间已经变成了一个历史名词。 青城派满门五百多号修士,除了极少数外门学徒、杂役,尽数战死沙场。 北影厂一方的伤亡数字,也突破了两千,其中半数,却是青城派掌门薛悟真造成的。 薛悟真作为青城派掌门,论修为,其实并非只是所谓的仙王水准,而是堪比六大派掌门的仙皇水准。 青城派家大业大,近数百年来,很少有不开眼的傻瓜来挑衅。普通的散修、小派,巴结青城还来不及,至于其他实力大派,也没兴趣跟青城派折腾出什么大冲突,毕竟这个末法时代修行艰难,修士之间的冲突无论胜负都很不划算。 薛悟真已经几百年没出过手了,再加上他刻意低调,只有少数亲信才知晓他的真实境界,而方雨晰等人,对他的印象依旧停留在一两百年前…… 所以,当薛悟真率领最后一批青城派内门修士加入战局时,北影厂方面还是按照预定的对付仙王级修士的计划作战,导致火力密度与防御阵线上出现了不小的错漏。 薛悟真在江湖上号称剑掌双绝,掌若奔腾潮涌,剑若迅疾雷霆,愣是将一个团的灵能战士杀了个对穿,甚至差点摧毁山门、封闭空间,玩上一出关门打狗。 但是,即使战况急转直下,方雨晰等人依旧没有出手。 或者说,是没来得及出手。 因为,北影厂方面还隐藏了两张底牌。 本来,灵能驱动的外骨骼装甲已经相当黑科技了,灵能光剑、灵能手雷、灵能射线枪更是将这支灵能战士的逼格拉到了《星球大战》的级别,若是教米军间谍卫星发现了,肯定得惊呼兔子勾搭了三体人当了地球奸。 但是,当八十台造型颇似上古宅物《樱花大战》里冬瓜形灵武机甲的灵能机甲杀入门中,并亮出灵能火神机关枪、灵能火箭炮、灵能榴弹筒、灵能斩舰刀等一系列黑科技武器时,恐怕全世界人民见了,都要惊呼华夏不可战胜了。 虎入羊群一般的薛悟真,骤然感到吃力。 普通灵能战士的单兵实力介于仙兵以上、仙将未满,凭着压倒性的数量优势,只要不怕牺牲,对付普通修士是足够了。 一旦遇到薛悟真这种个人修为极其出众的仙皇,单兵灵能武器的杀伤力便降低到了近乎无效的水准。虽然一千多号灵能射线枪齐射的弹幕很拉风,但是落在薛悟真身上,却像是凡人被瓢泼大雨淋了一身,狼狈,却不致命。 而这八十台实验型灵能机甲,在机动性、隐匿性方面比较欠缺,但是在攻防能力上却是实打实的强悍:其装备的重型火力能够威胁道王级修士,而那刻满了符箓、法阵纹路的合金装甲,更是免疫帅级以下修士的法术与物理攻击。 薛悟真的掌力依旧霸道,剑锋依旧凌厉,但是,徒手拆高达终究是个力气活,他只是连败了二十五台灵能机甲后,内府的金丹便有些虚得发颤了。 然后……山门当中,又被插入了九根弯弯绕绕类似《红警》里磁暴线圈一样的玩意。 这是北影厂的另一张底牌——灵能脉冲炮。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狂暴如山崩海啸的灵能炮击,在瞬间吞噬了薛悟真的真身。 一炮不行就两炮,两炮不行就三炮,三炮不行那就敞开了轰! 每一次炮击,都像是一记重拳,轰得薛悟真口吐鲜血骨裂筋断,而超饱和的火力覆盖,更是让他连运气恢复的间隙都没有,凭着那颗隐隐孕育出元婴的极品金丹,他倒是在炮火中屹立了足足五分钟,最后真元耗尽,失去了灵力加护的肉身,顿时被猛烈的炮火轰成了齑粉。 一并被摧毁的,还有青城派的灵山洞府。 灵能脉冲炮的原理,有点儿类似科幻小说里的激光脉冲武器,发射出的是非实体的能量,而非实体的弹丸,而九门灵能炮的覆盖式轰炸,精准度自然不要多做指望,浪射的余波轰在悬浮于半空的山峰与宫殿上,直接破坏了维持这洞天福地存在的古代法阵。 山崩了,地裂了,整个青城派的仙宫建筑群都随着山体的塌陷而彻底崩坏,坠入了茫茫云海遮掩的虚空之中…… 这一天,修真世界震动! 北影厂踏着青城派的废墟,向整个修真世界宣布,从今往后,这片鱼塘,被我承包了! 这一天,现实世界同样震动! 华夏川省某地,发生了震级高达九级的大地震,赶上了数年前同样震惊世界的文川地震烈度。 不寻常的是,根据某些研究机构的数据表示,这场地震的震源,居然并非在地壳内部,而是在地表之上。 地震后不久,米国政府单方面指责华夏政府不顾地球安慰,实验黑洞武器,造成空间坍塌,这才引发了地震。 对此,华夏政府发言人表示,米国政府对华夏政府的污蔑是不负责任的,某些研究机构的所谓“空间震荡”数据,根本是某些别有用心势力虚构出来的,而华夏方面的数据一切正常,这场地震,不过是龙门山地震断裂带的又一次烈性地壳活动罢了。 不过,数日后,几名赶往灾区的志愿者,在半路上拍到了几张重磅照片,并发布到了网络上。 “兔子不土,战斗力五——有图有真相,兔子有高达!” “《星球大战9》在华夏秘密开拍,某军区调动了几千人的现役军人扮演科隆人士兵,华夏投资商威武!” “去你大爷的真人版《樱花大战》,二次元的神作又被山寨毁了!” 这些帖子,在一夜之间火遍世界,又在一夜之间从华夏消失。 又过了数日,米国总统宣布重启阿波罗计划,我大米利坚的征途,是星辰大海思密达! 同日,米国国务卿对华夏进行正式访问,协调华夏与扶桑关于东海姜太公岛的归属问题,并就两岸统一问题交换了意见…… 一场青城山之战,彻底打出了北影厂的威风,成为了修真世界的新霸主! 许多原本不尿北影厂的宗门、散修,都被青城派的凄惨下场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都丢下了隐士高人的架子,排着队的来跟北影厂谈加盟、谈合作,姿态那叫一个跪舔。 当然,六扇门最近也没闲着,先是高调放出混天大圣鹏魔王加盟六扇门的消息,跌破了无数人的眼镜,更是教宿敌七重楼内部陷入了极大的思想混乱。 就在七重楼内部纷争不断,近乎四分五裂时,锦毛鼠白玉汤又将这群老战友们卖了个干净! 有白玉汤提供的情报,原本神神秘秘的七重楼顿时变成了放大镜下的蚂蚁,只剩下被碾死的命! 六扇门总部的六门精锐齐出,在数日内便击毙、逮捕了七重楼剩下六位楼主! 其中,一心想要纳投名状的白玉汤,亲手斩杀了七重楼最后的谋士、乱世白狐周小史的同族、曾与白玉汤牵头的武斗派勾心斗角许多年的谋略派大佬涂山老狐! 更值得一提的是,认了万有理做师傅的混天大圣鹏魔王,却是表现出了堪比当年孙猴子对唐僧的那股子忠诚劲头,亲手揍翻了三四位深深崇拜他的楼主粉丝,可谓是一心为公,毫不留情。 新皈依者狂热,或者换个词——变节者的忠诚,一直是个很有意思的心理学话题。 通常,人们往往认为新皈依者,或者说变节者的忠诚是靠不住的,但事实上,历史上却反复出现这一状况,新皈依者、变节者的行为往往比团体的原成员表现得更加忠诚狂热,其强烈程度甚至连团体的原成员都感到吃惊与不解。 比如妖怪出身,但皈依佛门后杀起妖怪却毫不手软的孙悟空。 再比如历史上那一代代为异族侵略者做走狗的汉奸,他们杀起汉人来,往往比异族人还要凶狠。 原因很简单,人,都是社会性动物,内心都需要一种“归属感”,而新皈依者背叛了曾经的团体,又暂时没有融入新的团体,自然会拼了命地表现自身的虔诚,以重获这份团队归属感。 所以,发明了汉八旗制度的女真鞑子,就比发明了四等人制度的蒙古鞑子多坐稳了一百多年的天下。 鹏魔王与白玉汤,二者做到了无数六扇门前辈都做不到的事情。 前者,覆灭了七重楼的信仰,后者,瘫痪了七重楼的组织。 七重楼的中枢首脑尽灭,散布在各地的诸多分部也陷入了无尽的迷茫与惊惶,被六扇门发动起全国分部的力量,逐个围剿、拔除。 与六扇门坚持斗争了一千多年的七重楼,彻底覆灭。 比起西南小霸的青城派,触手遍布神州大地、麾下高手如云的七重楼,绝对算得是一个庞然大物。 北影厂剿灭青城派,就引得修真世界震动。那么,六扇门剿灭七重楼,造成的影响力简直堪比沪指跌破一百点。 六扇门这位修真世界的老霸主,用实打实的战绩说话,表示这片鱼塘,依旧是老子的! 第二三三章 张皓升官 时光荏苒,冬去春来。 温暖的春风穿入灰衣巷那四通八达的巷道,吹化了积雪,唤醒的花草,救活了青苔,令生机重回大地,灰衣巷的居民们也不必再裹着严严实实的冬装,换上了松快舒适的春衫,感受着春意的温暖。 今天的灰衣巷,还是那么安详平和。 秦家大院,依旧是那派无分四季、绿意盎然的模样,果香、药香、花香混杂在一起,教人闻一闻心旷神怡。 庭院当中,秦狩蹲坐在正堂的石阶上,双手捧着一碗鸡蛋面条吸吸溜溜,而身材有所发育的金小玉,也像馋狗一样咧着嘴吐着舌,根本无视旁边的一盆狗粮,却是直勾勾地盯着秦狩碗中的鸡蛋看,不时卷着舌头舔舔满溢的口水。 这副垂涎欲滴却又沉默寡言的状态,教秦狩浑身不自在,愣是有一种莫名的罪恶感,没办法,他只能老大不情愿地夹着鸡蛋,塞进了金小玉的小馋嘴中。 这枚鸡蛋并不是什么天材地宝,就是超市特价的草鸡蛋罢了。 金小玉将鸡蛋囫囵吞了,又瞥了眼秦狩那只剩下素面的大碗,这才满意地舔了下舌头,转身去啃狗粮了。 “这小坏蛋,每次非得跟老子抢一口才开心!”秦狩宠溺地拍了拍金小玉肥嘟嘟的小屁股,这小半年喂养下来,金小玉这只本可以魅惑众生的十尾妖狐,愣是被秦狩养成了一只贪吃的小肉狗,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不过,在秦狩看来,自己既不想艹狐狸,也不想将金小玉培养成苏妲己去给别人艹,就是纯粹养个宠物罢了,自然不必像经纪人管理模特儿那样严格控制她的饮食咯。 秦狩三口两口扒拉完了面条,又将吃得肚儿圆的金小玉抱在怀中,一脸享受着揉来揉去,这才恋恋不舍地说道:“小玉啊,好好看家,阿爹要上工了~” 不过,就在秦狩准备出门行医时,手机却响了。 秦狩顿时一扫浑身的慵懒,精神振奋地摸出手机一看,跟着脸又垮下来了。 来电显示是张皓,不是万有理。 秦狩心中有些烦躁。 当初,秦狩与万有理约好,待万有理做好充足的准备,便召唤秦狩前去助阵,将秦猎手中的圣灵珠夺回来,阻止秦猎那坑了天地人三界的人造灵能计划。 按说,六扇门的宿敌七重楼已灭,就算地方上还有些漏网之鱼需要扫尾,也不需要万有理多费心机,他的工作重心,早该转移到对付北影厂上了。 但是,秦狩几次三番与万有理联系,万有理那边都表示:再等等,再等等,某某某大佬那边的工作就要做通了,等大佬一点头,我们就可以行动了。 结果,秦狩左等右等,从寒风凛冽一直等到春暖花开,都没等到万有理的通知。 甚至,最近一段时间里,万有理的号码直接打不通了,系统提示是空号,也不知道是六扇门那里有啥变故,还是说万有理烦腻了秦狩的催促将他加入了黑名单。 好在秦狩的耐性还可以,而秦猎的灵能永动机一时半会内也挖不空三界的气运墙角,这事,也就拖下来了。 秦狩懒洋洋地应着电话道:“喂?耗子,这一大早的找我啥事啊?” “秦狩!好消息啊!老子要升职了!老子要涨工资了!老子终于有资格当房奴了!呜呜呜,真不容易啊!这房子问题要是再拖下去,小庆可真挨不住她爹妈那边的压力了!” 张皓的声音颤得狠,隔着电话秦狩都仿佛能瞧见他走路打漂的激动模样。 秦狩打心眼里为朋友的好运高兴,所以他也由衷地祝福道:“啊哟,恭喜恭喜啊,不知道你这个‘亭长’是要升职做什么长啊?处长还是科长?” 张皓语不惊人死不休,暴喝一声:“所长!” 秦狩一愣,狐疑地问道:“不可能吧?你的资历根本不够吧?” 张皓开心地解释道:“嗨,秦狩,你着相了,别忘了我的本职工作是啥?当初总部能安排乔奈何做城南派出所的所长,如今凭啥不能安排我继任呢?” “哦……”秦狩犹豫了一下,反问道:“这么说来,乔奈何与何依瑶是不会回平安市了?” 张皓的语气有点儿猥琐,笑问道:“咋,当初老万把两只小猫咪往你床上送都不要,这会儿人家走了又想念她们了?” 秦狩不屑地嗤笑一声,应道:“我确实想念她们啊,习惯了有丫鬟伺候的日子,现在吃碗面都要自己动手,确实有点儿不习惯了……哎,乔奈何与何依瑶她们近况如何啊?” 张皓回忆了一下,应道:“呃,我最近听到的消息,乔奈何与何依瑶似乎在前段时间落下了点伤病,可能要闭关休养一段时间,白玉汤有望继任乔奈何的位子,成为妖门新任总捕头。” 秦狩不解地说道:“不对啊,老万完全可以将两只小猫送来给我治啊,干嘛还要她们闭关?” 张皓猜测道:“可能是舍不得肉偿吧?你当初不是说过么,乔奈何杀孽太重,到你手上至少得切几条猫尾巴下来。” 秦狩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说道:“那也不合理啊,就算乔奈何舍不得肉偿,何依瑶也可以来找我治啊,这只小白猫纯洁得跟朵小花似的,当年秦家先祖治过她一次,只取了几搓猫毫做毛刷,怎么现在又不肯给我治了呢?” 张皓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升职加薪的好事,根本没心思去考虑旁的,只是随口应道:“我哪儿知道这只小白猫咋想的?可能是怕你再刮她一次白虎毛,害羞了吧?嗨,甭扯这些没用的了,你中午晚上都没安排吧?过来陪老子好好喝两盅,等咱买了房子结了婚,咱哥俩就没那么多机会聚了~” 秦狩嘿嘿一笑,爽快答应,却又提了一句:“除了我,你还请了谁啊?” “哦,还有几个朋友,有男有女,大家一块聚聚开心下。哎,我还安排了两个单身姑娘,到时候你若看上眼了我给你介绍。” 秦狩琢磨了一下,问了声:“要不,把姚静也带上吧?” 张皓沉默了大约三秒,大概是在思考这个六扇门成员升职,请北影厂的人来喝酒到底合不合适,但很快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自鹏魔王复活事件时,张皓欠下了姚静的人情,双方的关系便很难像上层领导那么互相敌视了。 姚静在某些方面与秦狩很像,都是性情纯直不作伪的爽快人,是可以放心交往的朋友。 姚静这人性子也活泛,同时也不怎么在意六扇门与北影厂的分歧,毕竟是军区大院出来的三代目,很了解类似中石油与中石化、移动与联通这种表面互相竞争、实则携手垄断的机构关系。 在姚静看来,六扇门与北影厂都是华夏共和国控制超自然力量的左右手,就算上层有些龃恶,他们这些基层公务员却没必要搀和进去,大家公务归公务,私交归私交,都是一个坑里刨土的同行,低头不见抬头见,搞那么僵做什么。 所以,这几个月来,姚静与秦狩、张皓二人来往颇多,这一来二去的,大家也成好朋友了…… 挂断了电话,秦狩依旧是雷打不动的去八宝亭公园行医,随手救治了两个癌症早期的幸运路人,待到中午时分,又匆匆赶回家,抱着金小玉,骑着凤凰自行车,杀奔张皓安排的小饭店。 饭桌上,秦狩、张皓、姚静、樊小庆及三五亲信好友,都是喜气洋洋笑逐颜开,一个个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很有点儿梁山好汉聚义时的潇洒逍遥。 即将走马上任的“张所”,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众人的焦点,一会儿他说恭喜升官发财死老婆,一会儿你说能不能帮忙删掉车辆违章记录……捧得张皓是眉开眼笑。 更有趣的是,早先曾表现出母老虎潜质的樊小庆,今儿却是表现得极为温柔,又是替张皓夹菜,又是给来宾敬酒,活脱脱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贤妻良母。 原先,是张皓哄着樊小庆,生怕这位“所花”被旁的高富帅抢走。而现在,二十几岁就要当上派出所所长的张皓,已然成了不少女人眼中的香饽饽,倒是樊小庆害怕自己碗里的肉被狐狸精叼走了。 要不说男人当立业呢?你没钱没权,就是老婆都懒得给你好脸子。 酒足饭饱后,一众人马又杀奔ktv、舞厅、酒吧、大排档、夜市摊,直到月上西首,累得眼儿都睁不开的众人,这才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清淡的月光洒落在空旷的马路上,清脆的车铃声哒哒得飘荡出老远,微醺的姚静侧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一手揽着秦狩的腰,身子斜靠在那张宽厚而温暖的脊背上,一脸春意地打量着穿梭而过的路边景色,媚眼如丝、 吃得肚滚腰圆的金小玉,一脸倦色地盘在车篮子,一颗小脑袋耷拉在边框上,两只金灿灿的漂亮眸子一闪一闪,客串着车前灯,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这时,忽然一阵不自然的狂风掠过,秦狩神色一紧,金小玉更是扑腾着肥嘟嘟的手脚,直起了身子,又两只直直地打量着头顶的夜空。 秦狩抬眼一望,正瞧见一只似鹰似雕的金红色大鸟,扇动着翼展长度足有二三十米的巨翅,以一种堪比音速战斗机的高速,带着呼呼的风声,疾飞而来。 “鹏魔王?!” 第二三四章 逼宫 就在主持人满怀期待的看着那名中年秃头男子希望他再顶一手价格直接顶到五点五亿的时候,那中年秃头男子却是突然举起了手,说了一句话让主持人都愣住了。:.xnb. “我弃拍!” 话音刚落,全场哗然,没有人明白他弃拍的目的是什么吗,如果只是单纯的定价格的话那很明显没有必要说一句他弃拍,这样肯定会为自己带来报复。 林风微微一愣,莫非是自己碰到和自己之前一样性质的的顶价了? “弃拍?”主持人虽然失望了一下,不过还是本着职业的精神说道:“弃拍是每一个拍主的权利,现在五亿一千万一次,五亿一千万两次。” 主持人故意的停顿了一下,不过依旧没有人顶价,所以他只能一锤定音:“五亿一千万,成交,最终的成交方是我们的建方房地产公司的林董林董事长,我们恭喜他!” 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虽然这一块拍品不是整个拍会价格最高的一个,但作为压轴的拍品被林风给拍去,这本人就应该获得尊重,原因也很简单,这是拍会的行规,拍的压轴拍品的人理应获得这样的掌声。 “林董,恭喜你,不过之前也没见你对青铜器感兴趣呀?”竹竿没有说什么,李秘书却是有一些好奇,这段时间以来,她几乎天天都待在林风的身边,对于林风喜好古风这件事情他也是清楚,只是之前林风交出的古玩也都是一些小物件,从来都没有接触过青铜器。 林风笑了笑:“只是好奇吧,从来都没有接触过青铜器,买回来看看,这柄剑如果是真的话,那么他就值这个价格,甚至我还捡了一个大漏,走吧,拍会结束了就去签合同,然后我们还有四十亿的款项没收回来呢,哈哈!” 由于都是后台现场交易,所以拍会结束之后林风就来到了拍会的后台,负责这场拍会的是天启拍行的一个管理,林风在签合同的时候向他透露了自己想要见一见天启拍行的老板谈一谈合作洽谈的事情。 林风本来以为那管理会答应自己,毕竟这样的一个小拍行如果能有一个大公司的合作,将会对他们的项目有着很大的帮助,但林风没想到那管理竟然婉言的拒绝了自己。 林风也没有强求,只不过听莫天行说这天启拍行的老板和自己有的一拼,心里面难免会有一些不舒服。 毕竟自己是作弊用了夺予之手了,自然能够比别人出色很多,可是如果有一个人能够和自己差不多,那自己还要这夺予之手有个什么用? 这让林风想起了鉴宝大赛上的水清寒,那是自己唯一佩服的人,不过可惜的是水清寒也不是一个普通人,如果让自己能够找到水清寒,林风相信自己一定可以说服水清寒跟自己说一下关于自己这一类人的事情。 “林董,我们老板性格比较怪癖,自从开了拍行之后就很少抛头露面了,商务合作洽谈的事情也几乎都是我在打理,所以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林董见谅@!”天启拍行的管理在合同上印上了天启拍行的印章之后,将那青铜剑交给了林风:“还有这柄青铜剑,我们老板说不管价格多少,但是只有有缘人可以得到,看来林董就是有缘人了,在这里先恭喜林董了。” 这句话,林风自然没有放在心里面,这是作为商人的一个技巧,尤其是古玩这一行里面,你说一件古玩的成本也就那么一点,邀不了多少,可是为什么可以出那么高的价格? 还不是因为兴趣喜好?以为信仰?因为历史? 所以关于有缘人这种扯淡的说法在林风的眼里面看来只不过是一种营销的手段而已,如果他不跟自己这么说的话,自己花了这么多钱就买了一把剑回去,心里面能好受吗? 不过在古玩这一行里面也不能抱怨价格有多高,毕竟这种事情向来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 拿到了用木质包装包装好的青铜剑之后,林风便走出了后台,这个时候刘老板也已经签好了合同,只见他笑嘻嘻的走了过来,有些歉意的说道:“林董,不好意思了,临时接到莫董打来的电话让我拍下这块地,说是你要用到,因为拍会已经开始了我已经来不及通知您了,所以就直接拍下了,你看我们找个地方转移一下合同就好了。” 林风点了点头,看来果然是这样,莫小念这妮子就会给自己整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不过不得不说这段时间以来莫小念虽然一直呆在家里面,但在家里面的莫小念也可以说是帮了自己不少忙,就比如说这一次,如果没有莫小念帮自己拍下这块地的话帧及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够找到合适的绿色生态用地,这样对于自己的项目来说就有一些耽误时间了,一个项目拖的越久就会对公司的利润造成损失。 和刘老板签完合同转移了第一块绿色生态建筑用地的归属权之后,林风便找到了那第二块绿色生态用地的吴老板,按照自己和吴老板的约定,这八十亿的成交价格里面有自己的四十亿。 吴老板看见林风过来,脸上的笑意全无,这事放在谁的身上估计都是这样,毕竟好好的八十亿就要送给别人四十亿,如果是林风而且还是不可逆的话,林风也不会多高兴。 不过那吴老板也是一个聪明人,他知道如果他毁约的话,林风完全有能力整的他秦家荡产;现在交出这四十亿,说不定以后有好事的话自己还能够捞到。 想到这里,那吴老板便爽快地说道:“林老板,嘿嘿,我刚刚和他们的工作人员已经交易完成了,这张卡里面有六十亿,还有那二十亿就当是我的一点小意思,如果以后还有这种事情希望林老板能多带带我!” 林风惊讶的看着王老板,他不知道是什么促使着王老板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本来说好的是一人分一半,也就是四十亿,这家伙倒是挺自觉,把他的那四十亿又分了一半出来孝敬自己,要知道这二十亿对于谁来说可都不是一个小数目,尤其是像王老板这样的铁公鸡,他竟然会愿意拿出二十亿出来。 不过对于这样的赠礼,林风自然是不会不好意思了,理所当然的接下来了。 旁边的李秘书和竹竿都爱十分的惊讶林风竟然可以将这一次活动的收益提高这么多,对于一个商人来说在项目开始之前就已经盈利了八十亿,这简直就是一种神话。 晚上回道怡情别苑的时候,刚进门莫小念就送给了林风一个拥抱:“某人今天赚的有点多啊,是不是有分红啊?” “切,我不知道要干多久,才能把这么多的股份全部都偿还完呢!”林风将莫小念抱到了外面的摇椅上:“你今天股市收益怎么样?我听公司里的几个懂事最近都是愁眉苦脸了,问清楚了原因之后才知道他们是故事亏了,说是最近股市动荡的额比较多!” “那是他们傻!”莫小念翻了翻白眼:“股市的钱虽然好赚,但总会陷进去,很多人都避免不了陷进去,所以往往都是在股市里面倾家荡产,但你见过愁眉苦脸过吗?” “你是忘了股市动荡你受到损失的时候!:”林风捏了捏莫小念的小鼻子,他还记得自己刚搬来没多久的时候,莫小念就因为一次故事的动荡和自己闹了好几天,那时候林风完全不知道莫小念是因为什么和自己闹的,还墨明棋妙了好几天,后来莫天行才告诉自己,如果股市动荡的时候可千万不要招惹莫小念,否则的话后果是严重的。 不过刚说到这,林风就看到莫小念的脸上开始躁动起来,这是莫小念要发怒的迹象,早就已经把莫小念的脾气摸的差不多的林风这个时候赶紧说道:“嘿嘿,乖宝贝不激动哈,今天晚上你想吃什么,无论你要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我要吃你!”莫小念恶狠狠的说道。 林风坏坏的一笑,直接将莫小念给抱了起来往卧室走去:“嘿嘿,你要吃我啊,你要吃我就早说啊,我现在就让你吃了我好不好!” “混蛋,混蛋你快放我下来,你个坏蛋!”莫小念惊呼一声:“你个坏蛋,我今天亲戚来了不准这样。” “没事,偶尔闯一闯红灯也是可以的嘛!”林风坏笑着直接将莫小念扔到了柔软的大**上:“嘿嘿,晚餐开始之前,你就是开胃菜。” ……………… 第二天,林风**满面的来到了公司,绿色生态项目组的项目经理已经在会议室等着林风了,林风将昨天从刘老板那里交易来的第一块绿色生态用地的图纸和资料交给了他们,让他们开始以这一块建筑用地从新设计,用最快的速度开始动工。 与此同时公司内部也已经知道了昨天晚上林风在天启拍行举行的一次拍会上打击了隆盛房地产公司,让对方以八十亿的价格买走了第二块绿色生态用地又以低价收购了堆一块绿色生态用地的事情,林风的威信再一次上升了一个高度。 第二三五章 朱颜血 万有理怒发冲冠,大喝道:“造反了你?!滚开!” 雷德顿时不能自已,身子一歪就滚到了墙边,整得是灰头土脸。 万有理看也不看呲牙咧嘴的雷德一眼,径直往门口走去。 可是,就在万有理握着门把手准备出去时,忽然觉得手上一麻,一股强大的电流顺着金属门把就往他的身上钻。 万有理毕竟是个老人了,尽管身子骨一直保养的不错,但毕竟不像修士那般强韧。 在强电流的作用下,万有理只觉得心脏一抽,呼吸近乎停滞,视线更是发黑,差点直接晕了过去! 不过,万有理的意志比较坚强,反应也挺快,愣是猛地一扭胳膊,将那只已经没了知觉的手腕从门把上挪开。 万有理踉踉跄跄地倒退了几步,又一屁股坐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摔得是胯骨生疼。 而周围的七八位同僚,却没有一个伸手搀扶他的,甚至一个个眼神游离、心虚发怵。 “咯吱~” 在万有理晕乎乎的视线中,一名身穿白大褂、留着大波浪、气质邪魅而成熟的美女笑眯眯地拧开了门,她那只柔软白嫩的手掌上,隐隐有蓝色的电弧光芒闪现。 “万伯伯,好久不见咯~刚才跟您开个小玩笑,您可别介意啊~呀,您摔坏了不?要不要我给您看看伤?咱秦家的手艺您是知道的,包治包好!” 白大褂美女笑得很甜很纯,仿佛她刚才真的只是搞了个小恶作剧罢了,尤其是她那两颗亮晶晶的大眼睛,一眨一眨透着满满的天真无邪,教人不忍责备。 “秦狑?!” 万有理震惊了,虽然秦狑叛逃出国已经十几年,但是她的情报一直有专人收集,所以她的模样万有理一直认得。 前一刻,秦狑还巧笑嫣然地站在门口,可下一秒的工夫,她便跟脚下装了弹簧似的窜了出去,两只电光闪闪的手就直冲着万有理的面门按去! “退下!” 不过,秦狑的动作毕竟还没到音速的级别,万有理一声怒喝,她的动作顿时一滞,但并未退下,而是挣扎着身体,一脸狞笑地慢慢往前挪。 秦狑的境界也是圣级,只不过,与秦狩这位医圣不同,她是以医道入魔境,堪称医魔。 而到了秦狑这种境界,万有理那“口含天宪”的本事就不太好使了。 秦狑只是挣扎了不到两秒钟,言灵术对她的控制力便彻底消退了,而她也戳着手指往前一弹,竟像蜘蛛侠似的射出了一道粘稠浓白的丝线,若非万有理动了一下脑袋,这团蜘蛛丝差点就射进他嘴里了。 蜘蛛丝“啪”得一下糊在了万有理的头皮上,虽然没有封住万有理的那张大嘴,但秦狑的应变也不错,一手捏着蜘蛛丝的另一端开始放电。 这种射出导线然后放电的攻击模式,倒是跟防暴泰瑟枪差不多, 万有理只觉得头皮一麻,赶紧挣着脖子一个后仰,拼着脑袋上多了一块“不毛之地”,避免了被电死的厄运。 “没有灵力波动,而是纯粹的生物放电!”万有理冷静地分析着情况,联想到秦狑这些年折腾的普罗米修斯基因改造计划,立马得出了结论:“人体合成蛛丝!蓄电细胞皮肤!还有那不和谐的肌肉能力……秦狑这丫头真是个疯子,竟然将生化改造技术应用到了自己身上!” “来人!来人!”万有理赶紧高声呼叫,但门外半天都没有动静,甚至周围那些个同僚,都是一脸的无动于衷,甚至还有一两个眼珠子乱转、瞧着蠢蠢欲动的!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可以说,这帮人到现在还没捅万有理一刀子,已经是顾念几十年的情分了。 雷德板着一张刀疤脸,面无表情地说道:“万老,甭嚷嚷了,没用的,六门缉捕处的精锐已经集体奔赴海南,去防备并不存在的南海龙族反攻陆地了。至于留守的人员当中,‘正式工’都站在我们这边,至于那帮子‘临时工’么……呵呵,县官不如现管,比起你您位门主,这群牲口更习惯听命于直属的‘正式工’上司。您……还是面对现实吧,您该退了,放心,待遇方面,国家不会亏待您的……” 万有理微眯着眼儿,不怒反笑,他没搭理雷德,反倒冷笑着问道:“小狑子,妳倒是舍得作践自己的身子啊。好好的一个人,非要变成这人兽不分的怪物,真是暴殄天物!” 秦狑揉了揉自己那张完美无瑕的漂亮脸蛋,笑嘻嘻道:“师傅做得,凭啥我做不得?我这才哪到哪啊,手术的改造程度还不如棒子国的女星整容呢!假如我也算是怪物,那么我师弟秦狩就是大怪兽了,他满身上下还有几块肉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万有理冷哼一声,没跟秦狑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而是一脸揶揄地问道:“说起来,秦狑……我还真没想到,妳这个米国x实验室的主任,竟然会回国给北影厂帮忙?秦猎不是一直喊着要杀了妳清理门户么?原来都是骗人的鬼话啊~” 秦狑一脸无所谓地笑道:“没办法嘛,人家在米国惹了祸啦~就上个月吧,一种新研发的基因病毒泄露,导致实验室所在的浣熊市爆发了僵尸危机,米国政府投了颗核弹才把事儿给遮掩了下去,现在正满世界地想要抓捕我呢……哎,米国政府也是小气,不过是死了几十万人而已嘛,这些年人体实验消耗的死囚也不少,至于为了这种小case为难我嘛!” 几十万人的性命,到了秦狑口中,就成了所谓的小case! 万有理见过丧心病狂的,没见过这么丧心病狂的!像秦狑这种人类公敌,就该人道毁灭! 秦狑仿佛没瞧见万有理那一脸哔了狗的表情,又笑呵呵地说道:“这年头,能够无视米国政府压力的,也只有华夏咯。所以啊,我也只能回国找师兄罩啦~至于师兄……他怎么舍得杀我呢?我可是师傅他老人家指给他的童养媳呀~他是心怀天下的儒圣,又不是冷血无情的仙圣,怎么会玩杀妻证道这一套呢?” 万有理本能地感到了不妙,又急问道:“心怀天下……这么说,妳给出了足够他放下死仇、包庇罪人的筹码咯?” 秦狑调皮地戳了戳粉嘟嘟的小脸蛋,一脸得意地炫耀道:“于公,我带着多年的基因研究成果,以及忠诚于我的变种人军团回国,补齐了我国在基因科学上的短板。于私,我师兄他觉着一台灵能永动机不够使,还想多造几台,刚好,我手上有一颗圣灵珠,可以充作二号机的核心~” 万有理眉头一跳,此刻他心中所在意的,并不是秦猎又着手建造二号灵能永动机,将三界毁灭的速率提高了一倍,而是秦狑那份隐藏在温暖笑意下的冷漠无情! 秦狑窃走的那颗圣灵珠,封印着猕猴王的智慧神韵,据万有理所得的情报,猕猴王可谓是秦狑第二个师傅,陪伴她逃亡,教导她知识,秦狑能够以一己之力撑起规模堪比阿波罗登月计划的普罗米修斯计划,猕猴王功不可没。 哪怕是一条狗,相处个十几年下来都有感情了! 可是,秦狑为了保命,又背叛了她第二位师傅。 堂堂猕猴王,就如同一头将青春献给主人的老牛,又被无情地送进了屠宰场,去榨取那一点点最后的剩余价值。 她是个魔鬼! 秦狑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万有理那变幻的表情,又浅笑道:“万伯伯,接着说啊?我还有得是时间陪您聊~我知道您想拖延时间,但是啊,您那位高徒来不了啦~当年七大圣齐聚都被咱秦家给摁死了,一个鹏魔王又能掀起多大浪啦?” 万有理悚然一惊,皱着眉头问道:“这么说来,秦猎也来了,是他拖住了黄金鹏?” 秦狑肩膀一耸,努着嘴说道:“恭喜您~答错啦~这会儿正在暴打鹏魔王的,恰是我的小师弟秦猛~或者说……您的老相识,我的师傅,秦柏~” 万有理浑身一震,整个人就跟抽空了力气一般颓废了下去,秦狑媚眼一转,骤然暴起,两只电光闪闪的爪子就冲着万有理的肩头抓去! 但是,就在秦狑即将得手的那一刻,万有理猛然抬头,面目狰狞,杀气腾腾,厉声喝道:“邪魔外道!无法无天!该死!” 秦狑只觉得脑袋一阵刺疼,意识顿时模糊了起来,浑身上下一阵恶寒,有些像是噩梦惊醒,又有些像是灵魂脱壳,原本迅猛的动作顿时卡了一下。 万有理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攥起了一支筷子大小的毛笔,暗红色的笔杆子应该是红木制的,笔尖的毫毛更是沾满了类似朱砂般艳红的颜料,红红彤彤,煞是惹眼。 在秦狑那朦胧的视野中,万有理单手握着这支朱砂笔,就像是执剑一般刺向了秦狑的眉心! 此笔不是凡物,而是寄系着人道气运的人守信物!三千年前,姜子牙正是使着这支朱砂笔写下了漫天神魔的名字,造就了那张堪比死神小册子的封神榜! 此笔有名——朱颜血! 第二三六章 儒法之争 秦狑下意识地挪了挪发懵的脑袋,但湿润而柔软的笔尖依旧在她的额头擦过,留下了一小抹血渍般的红印,乍一看,就像是一小块创口。 眨眼间,这块朱砂涂抹出来的创口,化作了真实。 秦狑只觉得额头一疼,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紧接着嫣红的鲜血潺潺而出,染红了她大半张脸。 秦狑发出了一声好似母狼般的尖利嚎叫,浑身肌肉不自然地鼓起,十指长出了锋利的尖爪,下肢的骨骼结构也变得跟狗腿似的,更加可怕的是,就连她那张姣好的面容,都变得狰狞扭曲,呈现出一种半人半狼的变化。 万有理见多识广,马上猜到,秦狑估计是将瓦拉几亚的狼人基因与自身融合了,比起原版的狂暴狼人来,秦狑这半人半狼的形态,在身体强度上并不逊色,而且还保持着智慧与清醒。 秦狑的动作更快了,快得超出了万有理的反应极限! “滚!” 当万有理吼出这个字时,秦狑的尖爪已经刺入了他的肩头,即便秦狑身不由己地倒退了几步,依旧从万有理身上带走了小二两肉。 电击与失血的后遗症,教万有理这个老人两眼发黑。 但是,万有理还是全力挥舞着朱砂笔,逼得秦狑步步后退,而万有理又趁着这当儿,冷不丁地在旁边的白壁围墙上,寥寥数笔,便画了一个相当抽象的火柴棍小人。 火柴棍小人活了。 火柴棍小人的体态瞬间从二次元变成了三次元,化作了一个半人多高、通体血红、不分五官、没有手指脚趾,甚至不辨前后的无面怪人。 无面怪人晃悠了一下脑袋,又默默无声地拔腿冲向了秦狑! 秦狑面无惧色,抬手一记猛抓,那无面怪人便跟一阵轻烟似的被拍散了,化作了一团淡淡的血雾。 “哼!垃圾!” 秦狑一脸得瑟,可转眼望去,万有理却已经抓住机会,又画出了七八个无面者战士。 这七八个无面者战士,在体格上都是两米出头的彪形大汉,手上还都握着红色塑料材质般的兵刃、盾牌。 “定!定!定!” 万有理口中连连呼喝,秦狑的动作顿时跟网游掉帧似的一顿一顿,任由刀削斧凿、枪刺剑戳。 这些画出来的无面者战士,力道都相当骇人,饶是秦狑的身体经过几番改造,还是被那些玩具一般可笑的兵刃折腾得遍体鳞伤。 但,也仅仅是如此了。 到目前为止,秦狑也只是被伤到了皮肉而已,真正的致命伤半点没有。 相比之下,遭过电击、流血不止的万有理,这会儿光站着就很吃力了。 秦狑刚刚摆脱了言灵术的束缚,便拍着爪子将一名无面者战士扯成了碎片,又怒容满面地冲着一众心怀鬼胎的六扇门高层喝道:“你们还干看着什么?还不动手!” 万有理执掌六扇门的时间比锤子镰刀党的党史还长,积威尚存,再加上他那支朱砂笔表现出来的骇人威力,教一众叛徒们心有余悸,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犹豫了半天就是不敢上。 不,还是有一个敢动手的。 雷德骤然窜出,捏着一支警棍造型的打神鞭就冲着万有理劈去! 雷德所用的这支警棍打神鞭,自然不是张皓这种小虾米配发的量产残次品,其威力足以媲美乔奈何的本命法宝九尾鞭,这一鞭要是拍实了,万有理这把老骨头非砸碎了不可。 好在万有理早有防备,他身子半蹲,右手看似无力地一搭,笔尖拖在地板上一划,一道血色半透明的屏障便拔地而起。 警棍打神鞭砸在血色屏障上,雷光阵阵,血光冲天,伴随着一串好似玻璃破碎般的脆响,血色屏障龟裂坍塌,警棍打神鞭更是震得粉碎,只剩下小半截冒着青烟的把柄还握在雷德手上。 万有理悲怆地瞥了一眼雷德,喝了一声“滚开”,逼得雷德退出老远,而万有理也赶紧扑向了一面空白的围墙。 这一次,万有理不是要画无面者小兵御敌,而是手臂像圆规一样抡了一圈,划出了一个大圆,然后写了一个殷红如血的“拆”字。 围墙应声而倒。 万有理一连写了五个“拆”字,穿过了一间又一间办公室,最终冲到了走廊的楼梯口那儿。 走廊里空空荡荡的,不,应该说周边这一块区域都是空空荡荡的。 滴答、滴答。 “万老,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在万有理那见了鬼似的惊惧神情中,穿着绿军装、披着白大褂的秦猎,施施然地出现在了二楼的楼梯拐角,仰着脑袋冲着万有理露出了一个淡然的微笑。 秦猎的手脸带着点点血渍,那身本该代表拯救生命的军医白大褂,更是跟血水里泡过似的,沾染了大片大片的血污。 就在刚才,秦猎单枪匹马肃清了六扇门中依旧支持万有理的小一半高层。 万有理连喝几个“滚”字,但是秦猎却雷打不动地站在原地,神态自若,犹如清风拂面。` 这时,秦狑、雷德等人也追了上来,将万有理两头包夹。 万有理一手捂着肩上的创口,一手平端着朱砂笔,气喘吁吁、眼神黯淡地说道:“秦猎!你到底想干什么?!” 秦猎微微一笑,两眼灼灼地瞪着神笔“朱颜血”,说道:“万老,我想要您的这支笔。” 万有理冷面如霜,反问道:“你想当人守?!” 秦猎很坦然地点了点头,应道:“万老,时代变了,您这位法圣该退位了。至于您的继任者,您不觉得我这个儒圣就很合适么?” 万有理眉头一跳,闷哼道:“儒皮法骨么……儒法本为一,法术势三分,儒圣与法圣都是举手投足牵动人道气运的圣人,所以我的‘口含天宪’才对你无用!说起来,倘若我死之后,真叫你这个儒圣得了‘朱颜血’,老天说不准真会瞎了眼,选了你做下任人守!只可惜啊,你的儒道,不是守护苍生的真儒,而是以文乱国的假儒!” 秦猎没有反驳什么,圣人皆是心智坚定之辈,各有各自的“道”,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就算争辩也争不出什么,无论是哪方想要贯彻自己的“道”,终究还是要靠实力来说话! 秦猎动了。 秦猎身为儒圣,自然也有其悟道时领悟到的神通。 但是,正如法圣万有理的“口含天宪”对他这个儒圣无效,儒圣的神通对法圣自然也没有作用。 所以,秦猎选择了最简单直接的办法——辩法辩不服,那就用拳头揍到你服! 秦猎跨着大步,三两下便窜上了三楼,也不玩什么花哨的把戏,一记黑虎掏心便抓向了万有理的胸膛。 万有理身为六扇门门主,其实是有一身武艺的。但是,正所谓拳怕少壮,年老体衰的万有理,面对正值体能巅峰的秦猎,单就反应速度上就跟不上,力量敏捷更是差距颇大,在这种情况下,什么套路技巧都不好使。 好在,万有理好歹有道具之便。 万有理挥笔空挥,甩出几道嫣红的血痕悬浮在半空之中,久久没有散去,封住了秦猎的进攻路线。 秦猎两腿一蹬,一个急停直转,避开了空气中血痕,不过,他身上白大褂的一角却从血痕上飘过,眼瞧着大褂上就多出了一个个整齐的切口,就像是被空间虫洞吞噬了一般。 秦猎朗声调笑道:“万老,您的这支神笔真是好东西,应该上交国家!” “猎哥!小心!” 秦狑的一声叫唤,教秦猎的动作收了一下,与此同时,一道四四方方的血色屏障拔地而起,又毫无阻滞地没入了天花板中,将厚实的钢筋水泥板都给切割开来了! 万有理身前的地板上,不知何时已经被他划出了一道红线。 “啊呀,好险好险,差点一条胳膊就没了~”秦猎笑得很欢畅,还冲着秦狑眨了几下眼皮,逗得秦狑也反丢了个飞吻。 万有理痛骂道:“奸夫淫妇!你们愧对秦柏!愧对秦狩!愧对秦家!” 秦猎摇摇头,应道:“不不不,我跟小狑儿和好,是我师傅亲口要求的。不然谁说清都不好使!” 万有理怒喝一声“那不是你师傅”后,忽得身子一抽,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老血来! 秦猎怜悯地望着万有理,万有理此番吐血,倒不是说皮肉伤恶化成内伤,而是这番近乎毫无节制的使用神通“口含天宪”与神笔“朱颜血”,对其消耗与反噬都太大了。 不管是借助天威发号施令,还是下笔有神无中生有,终究都是逆天之举,要遭天谴清算。即便万有理是人守,可以引动人道气运分担,但也需要时间慢慢排解舒缓,倘若业果积压得太多了,终究是要爆发的。 当年,前任天守秦柏逆天而行,为秦狩续命,遭了天谴,耗尽阳寿。 前些日子,现任地守萧宵杀孽过多,又替属下关羽的失误背锅,遭了天谴,鬼气反噬,一夜白头,若非有秦狩施救,也是差点完蛋的命。 而今天,现任人守万有理又遭了业力反噬,本来就苍老孱弱的身子骨,一下子就撑不住了。 不得不说,天地人三守真心是个高风险低回报职业啊,秦狩不将天守的头衔当回事,只是当成个推辞不掉的兼职,也是理所当然的…… 第二三七章 美猴王归来 封神榜影视城附近的某座小荒山上,鹏魔王碰见了一位老熟人。 头戴紫金七星冠,身披龙鳞黄金甲,脚踏藕丝步云靴,肩扛如意金箍棒。 齐天大圣美猴王来了! 虽然美猴王附身在一名身材瘦小的人类小伙子上,甚至还是与人“合租”,导致身上的人气、鬼气、妖气混在一起,驳杂不堪,但就凭他举手投足间表现的那丝风度气韵,鹏魔王便认出了这位老弟兄…… 少年张猛,自十六岁时捡到了一颗会说话的琥珀珠,人生的轨迹便偏离了凡人的路线。 凡人张猛成为了神医秦猛,在琥珀珠中一医一武两位老爷爷的教导下,他妙手回春治权贵,游历花丛开后宫,拳打脚踢揍流氓,有钱有权有妹子,过上了都市中主角才有资格享受的美好生活。 两位老爷爷赐予了秦猛荣华富贵,秦猛自然也要投桃报李,频繁出没于长安、洛阳等地的帝王古墓,也不偷盗什么东西,就是吸取足够的阴气、煞气、龙气来给老爷爷们补充营养。 秦猛少年涉世不深,习惯了爹妈对自己那份无私的爱,便觉得自己就是世界的中心,别人对自己好那是应该的,完全不懂什么叫“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不知道什么叫“天上不会掉馅饼”。 人嘛,都是在一次次挫折中从幼稚走向成熟的。 只是,秦猛一帆风顺的三年后,一朝受挫,便再也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琥珀珠中的两位老爷爷,可不是中全心全意为主角做贡献的工具人,而是心怀叵测的邪魔外道。 老虎养壮了,就该吃人了。 大概在个把月前,秦猛受邀去给某位大集团董事长治病,秦猛这几年在某个权贵小圈子里混得是风生水起,那位董事长也见识过他的本事,所以也不纠结他没医师执照什么的,直接带人上门做治疗便是! 真要说治病的本事,秦猛三年来其实都只学了个皮毛,有什么问题,只管按照秦柏师傅的心音照本宣科,实际操作的时候,更是干脆教秦柏师傅附体动手。 同理,真要说武术、功法,秦猛也一直没下苦工下,需要动手的时候,便将身体控制权交给美猴王好了,堂堂美猴王,哪怕神魂分离、灵力不济,但揍上几百个凡夫俗子还是没问题的。 总而言之,动手的活儿都交给老爷爷们干,秦猛只需要负责装逼和享受就好了。 秦猛本以为这样的好日子会过一辈子,却不想,这梦幻般的三年,代价却是自己的性命。 按照惯例,秦猛在东拉西扯砸了一大通玄学理论后,狠狠地过了一把高人瘾后,便进入到正式治疗阶段。 秦柏给这位董事长的治疗方案很简单,就是针灸。 针灸是个技术活,秦猛自然要交给秦柏代劳。 所以,秦猛闭上了眼皮,放松了神念,习惯性地进入到了一种半睡半醒的恍惚状态。 董事长也不奇怪,在他那个小圈子里,秦猛有个绰号叫“沉睡的小神医”,堪比《死神柯南》中那位“沉睡的小五郎”,每次下针、动手术前,都要闭目养神蓄意。 当秦猛重新睁开眼时,整个人的神态气质都不一样了,一下子从欢乐洒脱转变为成熟稳重。 秦柏的医术何其高超,寥寥数针,董事长的病痛便大为好转。 按照董事长对秦猛这位风流神医的了解,正打算给钱给妹子酬谢,但是,对方分文不取、片叶不沾,仰天大笑出门去,从此便失去了联系。 《资治通鉴》里有句话,叫“惟名与器不可轻假于人”。 秦猛轻假于人的,已经不仅仅是代表外部权力的礼器与名爵了,而是彻彻底底的肉身所有权,或者说,生命权。 秦猛从此永眠,秦柏与美猴王借尸还魂,重归人间…… 秦柏披着一身美猴王天门大战时的拉风装备,笑呵呵地望着神色不定的鹏魔王,一开口竟冒出了一高一低两种声道,重重叠叠跟立体声喇叭的声道出现延迟差异似的,听着教人耳朵发嗡。 “兄弟,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鹏魔王眉头紧皱,他跑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野岭,是一位六扇门的高层领导假传了万有理的命令。 本来,鹏魔王还以为万有理要搞啥秘密行动,左等右等不见人来,正犹豫着要不要回总部问问。 可是,鹏魔王的斗争经验何其丰富,从见到美猴王的那一瞬起,鹏魔王便已经警觉地发现事情不妙了。 鹏魔王与美猴王并不剩下什么情分了,甚至,还有点过节。 当年,天地人三守搞出了一个坑了漫天神魔的西行计划,而在计划的筹备阶段,为了争夺唐僧西行的护卫名额,七大圣之间也是撕破了脸。 美猴王、猕猴王与牛魔王,都是经过了初赛、复赛。循环赛才脱颖而出的胜利者。 鹏魔王则是众多失败者中的一员。 哪怕是亲兄弟,经过了一场场撕逼大战后,那点情分都要消磨干净了。 更不用说,七大圣是妖修,妖修也是修士,骨子里依旧是冷漠自私、唯我独尊,哪里还会顾念什么结义兄弟的情分? “呼啦~” 鹏魔王的反应很干脆,身子一抖,火光一闪,戴起凤凰冠、披上赤鳞甲、踏着追日履,手持黄金戟,腰别阴阳二气瓶,端的是威风凛凛。 只不过,鹏魔王依旧还保持着黄金鹏的人类外貌,与拥有秦猛外貌的美猴王站在一起,倒像是两个玩cos的票友。 或许是鹏魔王的装扮刺激了一下美猴王,教他仿佛回到了七大圣聚义造反的流金岁月,其意识顿时活跃了起来,一时占据了秦猛肉身的主导权。 美猴王抓耳挠腮、挤眉弄眼,瞥了眼鹏魔王额头上的金箍,便笑嘻嘻地对鹏魔王笑道:“兄弟,怎么,你戴上了人守的狗项圈,便甘心做狗了?呵,瞧你这如临大敌的样儿,还真想与好兄弟动手?” 鹏魔王冷笑一声,揶揄道:“当年你不也是抢着做狗么?只可惜啊,你是想做狗而不得,还是教自己的一缕残魂分身捡了便宜~” 美猴王咋咋呼呼地呲牙“嗤”了一声,当年他明明击败了一个个强有力的竞争者,抢到了西行护卫的名额,却不料天地人三守又嫌他太强太桀骜,竟切了他的一缕残魂生造了一个孙行者悟空出来,顶了他这个本尊的名额! 更加讽刺的是,孙悟空这个分身最终修得成果,成为斗战胜佛,去了天界享福养老去了,而他这个本尊却白白坐了一千多年的苦牢! “哇呀呀呀!”美猴王气愤难耐,单手握着金箍棒往地上一杵,只听得轰隆一声响,地面便被砸出了一个大凹坑,就连整座小山都跟着震了几下。 猴性狂野暴躁,美猴王被戳中了痛楚,什么虚以委蛇的话都不扯了,径直厉声喝道:“鹏魔王!今日人守必死!你若还记得当年天地人三守封印我们七兄弟的仇恨,便乖乖留下来!难道你还想一辈子戴着那狗项圈不成?!” “仇恨?”鹏魔王嗤笑一声,反问道:“你若是还有骨气,为何还要与前任天守同居一体呢?你难道不该自己捅自己两刀,拖着那阴魂不散的老鬼一起下地狱嘛?!” 美猴王气得哇哇大叫,而鹏魔王也摆出一副忠臣孝子模样,板着脸沉声说道:“师傅他老人家曾救我于水火之中,可谓是恩重如山,有人想害他,我绝不能袖手旁观!” 说着,鹏魔王双臂一抬,火光升腾间化作了两片火羽构成了翅膀,眼瞧着就要振翅高飞,救援万有理去了。 “冥顽不灵!待我打醒你!” 美猴王怒发冲冠,擎起金箍棒便冲着鹏魔王当头一棒。 “铛~” 黄金戟与金箍棒硬撼,惊起了一声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如意金箍棒重若千钧,但鹏魔王却是借着这股冲势,双足离地倒飞出去老远,跟着翅膀一挥,身形一扭,振翅高飞! 鹏魔王是打不过美猴王吗? 自然不是。 美猴王真正的力量,还沉睡在某个不知在哪儿的转世灵童的魂魄上。如今的美猴王只拥有一缕智慧神韵罢了,真正的灵力供给,还是要靠秦柏这个入魔的鬼圣! 就算美猴王的战斗经验丰富,手段变幻多端,但鹏魔王也不是白给的啊!严格来说,鹏魔王这实打实的大圣境界,是要胜过秦柏一筹的。 真要打成消耗战,拥有原始凤凰强悍恢复力的鹏魔王,是稳胜如今这个半吊子美猴王的。 但是,鹏魔王可没兴趣跟美猴王一较高下。 切磋比试,七大圣聚义那会便已经玩腻了。 全力相搏,西行护卫的海选赛上也闹够了。 鹏魔王就想要保住万有理这位师傅的命,就像西行路上,孙悟空一心保卫唐三藏一般。 伴着灼眼的神焰,鹏魔王就像是一枚冲天的火箭直入云霄! 两只锐利的金色眸子,就像是米帝的全球鹰卫星,扫荡着封神榜影视城的角角落落。 鹏魔王看见了受伤流血的万有理,也看见了围追堵截他的秦猎与秦狑! “师傅!我来了!” 鹏魔王心急如焚,却见美猴王也踏着五彩祥云,摇摇晃晃地飘了上来。 想要拼飞行速度?美猴王的筋斗云还真比不上鹏魔王的逍遥游。 “拜拜了您啦~” 鹏魔王戏谑地调笑了一声,翅膀一扇,正欲来一记潇洒的俯冲突击,却骤然身形一顿,脑仁跟针刺似的剧痛不已! 这时,鹏魔王才反应过来,这金箍是当年天地人三守联手制作的!万有理这个现任人守会念紧箍咒,秦柏这个前任天守自然也会念紧箍咒!这便是尚未恢复巅峰的美猴王对上他的底气! 第二三八章 背叛者 万有理死了,死于失血过多与脏器衰竭。 但是,秦猎并未得到朱砂神笔,更没有成为继任天守。 就在万有理生命反应消失的一霎那,这支朱砂神笔便化作了虚无,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对此,前任天守秦柏知道是怎么回事。 人守信物朱砂神笔与天守信物天门钥匙一样,都是三界气运凝寄所化,并非纯粹的实体物件。 当年,尚未失去理智的秦柏,为了保证天守之位的传承限定在秦狩这个乖徒弟身上,而不至于被糊涂的老天爷分给叛徒秦猎或秦狑,强行分割了链接着自身魂魄的天门钥匙,并埋入了秦狩的灵魂深处,造成既成事实,这才教秦狩不明不白地干了十几年的代理天守,直到一朝顿悟,化身成圣,这才被天道承认,成为正式天守。 万有理自然不会这样做,所以,继任人守的位置,实际上要由人道气运来决定。 不过,按照三秦最初的谋划,秦猎身为举手投足牵动人道气运的儒圣,本是最有可能被人道气运选中的继承者。 就算这个过程中出现了点意外,教苟活的那七八位六扇门高层叛徒当上了人守,三秦还可以接着杀嘛,一直杀到人守之位落到自己头上便好。 事实上,三秦也是这么做的。 朱砂神笔消失后,秦猎等了大概五六分钟的样子,没觉得有什么天人感应的玄妙变化。 秦猎便问那些有资格继承人守之位的六扇门元老们,你们谁当中成人守了? 且不说这帮叛徒没当上人守,就是当上了也不敢说啊!明眼人都瞧出来,人守一职现在就是个烫手山芋,谁接盘谁倒霉。 没有人承认。 秦猎顿时奇了怪了,六扇门的元老团——或者说“选帝侯”们被他杀了一半,剩下的这一半都站在这里,怎么会没人继任人守呢? 秦猎本还想做点思想工作,但是秦狑耐不住性子啊,直接动手大杀特杀。 按照秦狑的逻辑,反正现任人守与潜在继承者们都在这里,只要全杀光了,人守之位自然就落到秦猎头上了。 本来,六扇门的整体实力是强于北影厂的,尤其是那支皇级不如狗、王级满街走的六门缉捕队精锐,就是三秦也不敢与之交锋。 只是,为了配合今日的逼宫大戏,这支忠诚于六扇门的强大力量,却被这帮子叛徒元老们调到了外地。 几近空城的六扇门总部,已经没有足够的力量来对抗三秦了。 作茧自缚啊! 这群引狼入室的背叛者们,又被饥渴的恶狼反噬! 雷德,这位最有可能继承人守之位的爱国者警官,是头一个死的。 当秦狑的狼爪刺穿他心脏的前一刻,他还在痛骂身边某位藏匿了人守身份的同伴,指责他不顾全大局,不肯为国家牺牲…… 六扇门的元老高层被屠戮殆尽!一如曾经的宿敌七重楼。 同样是领导层出了叛徒,同样是信仰敌不过现实,同样是中枢高层被扫荡一空。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或许,从七重楼覆灭的那一刻开始,许许多多的大人物,便将主意打到了六扇门的头上。 传承三千年的六扇门,从今开始,名存实亡! 接任六扇门门主——或者说华夏灵异生物管理处处长职位的,是一位公共安全部门调来的职业官僚。 这位领导面对的是一个烂摊子,高层骨干的集体死亡,导致六扇门总部的管理陷入了一片混乱。 不过,烂摊子可以慢慢整理,但迫在眉睫的叛乱风险却要迅速化解!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为了预防六扇门总部剧变的消息泄露后可能会造成的动荡,这位领导开始大肆封赏、收买人心,尤其是地方基层骨干人员,纷纷落实了政策、提高了待遇,一个个捧起了真正国家公务员的金饭碗。 正是在这种背景下,本该坚守治安亭中秘密传送节点的张皓,莫名其妙升官了。 与此同时,三秦也忙着排查六扇门高层们家人、师徒、亲友。 因为,即便是六扇门的高层元老们全死光了,朱砂神笔依旧没有出现,人守之位还是没有落到秦猎头上! 考虑到这些“选帝侯”们,各自也有各自的师徒传承、血脉延绵,人守之位很有可能落到某个“继承顺位”好几百的幸运儿身上。 一场血腥残酷的大清洗,开始了…… 假如一切顺利的话,迟早有一天,朱砂神笔会重现人间,人守之位会由秦猎篡夺,届时,掌控了人道气运走向的秦猎,势必会偏执地将整个人间给带到沟里去了。 只是,计划还是出了一点点变故。 变故的节点,叫鹏魔王。 鹏魔王对万有理的忠诚,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本来,秦柏仗着有紧箍咒,待万有理一死,便胁迫鹏魔王投降。 鹏魔王也确实投降了,甚至表示不愿意再与六扇门的叛徒、奸贼们为伍,转投了北影厂。 北影厂方面呢,也一直绞尽脑汁想要收编六扇门麾下那股庞大的非人类武力,也希望拿鹏魔王这位大圣爷爷做个榜样。 所以,鹏魔王一入北影厂,便被秦猎捧得老高,与美猴王一并担任了两支内卫精锐的统辖官,被人戏称为北影厂的左右护法。 鹏魔王虽然算是个降将,但是忠诚度却被三秦所肯定,毕竟在三秦看来,有紧箍咒这个把柄在,鹏魔王怎么也不会闹翻天。 妖修也是修士嘛,怎么会为了一点点感情上的过不去,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呢? 但是,事实却狠狠打了三秦的脸。 由于忙着继任人守的甄别与清晰,三秦这些日子忙得是脚不沾地,几乎就没怎么在北影厂总部待着。 鹏魔王作为内卫队长,自然拥有总部基地的各种高级权限,所以,他花了数日踩点、谋划,然后趁着某日三秦集体出差,再度竖起了反旗! 北影厂的底子浅,不想六扇门那样高手如云,此时的留守人员当中,单兵实力最强的七位机动特遣队队长都只是王级,七人联手都干不过他这位混天大圣! 更何况,鹏魔王的背叛实在出人意料,将北影厂打了个措手不及! 鹏魔王要为师傅万有理报仇! 鹏魔王当初没有选择宁死不屈,因为他知道,如果他死了或者被封印了,一切都不会有什么改变,万有理的冤屈也无人来报了! 万有理死前的执念是什么? 还不是秦猎搞出来的人造灵能计划! 本来,一台灵能永动机已经够教万有理头疼,可在秦狑与秦柏又各自贡献了一颗圣灵珠后,秦猎立马扩大了生产,将灵能永动机的数量扩充到了三台,人造灵能的产能提升了两倍! 换而言之,三界毁灭的速率也提升了两倍! 原先还要两三百年才会覆灭的三界,可能百年内就要完蛋大吉了! 毁掉这些灵能永动机!这便是鹏魔王回报万有理恩义的方式! 凭着自己内卫队长的权限,鹏魔王进入到了北影厂总部基地的核心区域,并在众目睽睽下,披甲拔戟,煽风点火。 鹏魔王成功了,但成功得并不彻底。 三台灵能永动机确实被鹏魔王摧毁了,庞大如小山一般的机器,连同近百名专家、技工,都被他掀起的凤凰神焰烧得连渣都不剩了。 但是,圣灵珠没有毁坏,只是在火光中崭崭生辉。 而就在鹏魔王打算抢走三颗圣灵珠,远走高飞之时,他的脑袋又疼了起来。 为了以防万一。秦猎最信任的秘书官、雪貂精白雪,也被教会了紧箍咒。 鹏魔王顶着浑身灵脉逆流、脑仁好似针刺般的剧烈痛苦,跳起了诞生以来最绚丽也最悲壮的一次凤凰浴火舞。 大半个北影厂总部基地被烧成了白地,无数研究成果、物资储备毁于一旦,更加骇人的,还是鹏魔王造成的巨大伤亡。 死伤三千!其中还有三百多名专家学者、技术骨干与官员领导! 当初,秦猎可以无视三千灵能战士的性命,强攻青城派去打响北影厂的名头,却没法忽视这三百多名高层精英的伤亡,且不提在科研与经济上的损失,最要命的还是随之而来的政治压力! 鹏魔王,给予了北影厂致命一击! 唯一教鹏魔王感到遗憾的,是他终究没抢到三颗圣灵珠,那只多情的雪貂精,愣是冒着神焰噬体的痛苦,一边念着紧箍咒,一边冲入火场,带走了那三颗圣灵珠,为秦猎的东山再起保留了可能性。 鹏魔王也要死了。 尽管七大圣个个神魂不灭,但是灵肉终有极限,更何况鹏魔王受金箍噬魂之苦,愣是凭着强悍的恢复力,强行逆流灵脉施法作战,他闹得痛快并未想得太多,可后果便是灵脉寸断,大限已至…… 满身血痕、羽翼残破的鹏魔王,已经显出了鸟身原型,气喘吁吁,却又无比自豪地对秦狩述说着自己的丰功伟绩。 “天守小爷,我已经做了我该做的,接下来的活儿,就该由你接手了,我师傅绝不能白死!灵能永动机绝不能重建!如果你不能将那三颗圣灵珠拿回来,待老子转世归来,我不得一翅膀扇死你!” 鹏魔王梗着脖子,高亢地叫了一通,两只硕大的翅膀呼呼地扑腾了几下,紧接着,他那满身的火羽在短暂地急剧变亮后,又像烧尽了煤灰,渐渐地黯淡了下去…… 秦狩蹲下身子,抚了抚那对犹不瞑目的金色鹰眼,又仰着头,望着鸟尸正上风的空气,一脸不解地问道:“呃……鹏魔王,虽然我很佩服你拖着伤体还能翱翔万里来警告我,但是……你难道不知道世界上有手机这东西么?” 第二三九章 意外的援军 黄金鹏的尸身,最终被一团由内而发的凤凰神焰所吞没,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浴火重生,而是彻底死亡,转世投胎去了。 秦狩神情恍惚地仰望着深邃的夜空,似乎在考虑着什么,只是,夜空并不平静,偶尔有一两架侦察机呼啸而过,吵得他眉头皱得更紧。 “秦狩,鹏魔王所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么?秦猎厂公真的想要毁灭三界?” 姚静的问话,彻底打断了秦狩的思绪。 秦狩转头望去,却见姚静的脸上充满了迷惘与悲愤,一如那位信仰坍塌后做了叛徒的锦毛鼠白玉汤。 没办法,谁教秦猎出于千金买马骨的念头,将“弃暗投明”的鹏魔王捧得很高呢?对内对外都是一个劲地做宣传,以此来振奋北影厂的士气、撬动六扇门的墙角。 为此,北影厂甚至还筹措了一部西游记前传的电影计划,讲述妖族七大圣是如何为了争取种族独立而揭竿而起的,其中鹏魔王的戏份几乎与主角美猴王差不多了,大有将鹏魔王捧成第二个国民英雄孙悟空的架势。 宣传这玩意,就是一把双刃剑。做的好固然可以凝聚人心,但一旦出了点差错,比如说出现新闻穿帮、偶像堕落之类的丑闻,造成的反噬往往也是极大。 姚静作为秦猎重点培养的弟媳妇对象,自然很早便鹏魔王加入北影厂的事情,而她也一直认为鹏魔王真的深明大义,这才弃暗投明,成为姚静的同僚。 但是,鹏魔王的背叛,不但狠狠打了秦猎的脸,还教姚静这位直肠子的女汉子想不通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鹏魔王临终的遗言,更是教姚静认清了秦猎与北影厂的正面目。 那个曾经令姚静无比振奋与自豪的人造灵能计划,居然是将三界推向毁灭的邪恶黑手! 更不用说,三秦为了夺得人守之位,而对六扇门高层及其家属的残酷打压与迫害,更是突破了姚静心中的道德底线。 姚静心中的北影厂,不该是这个样子。 秦狩淡淡地看着泫然欲泣的姚静,缓缓地点了点头。 姚静顿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感觉自己的理想被玷污了,自己居然曾崇拜一位妄图毁灭世界的疯狂科学家,甚至还在对方手下干过活! 更加教姚静感到羞愧的是,秦猎不时会打电话问她一些关于秦狩的动态,当初姚静只是觉得秦猎是关心弟弟,却又傲娇不好意思,这才拐弯抹角找自己问,可现在想想,自己完全就是无意识地充当了秦猎监视秦狩的密探啊! 不过,姚静毕竟是姚静,她可不是犯了错事哭哭鼻子就此拉倒的庸俗女人,在秦狩惊愕的目光中,她忽然抬手抽了自己两耳光,“啪啪”两声煞是响亮,双颊更是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 这两巴掌,倒是将姚静的眼泪给止住了。 姚静抽了两下鼻子,抬手狠狠地抹了一把泪,又咬牙切齿地问道:“秦狩!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秦狩嗯嗯啊啊了半天,就是不肯说,而姚静也急了,她跺着脚吼道:“秦狩!假如你要打败北影厂、拯救全世界的话,那么算我一个!” 秦狩愣愣地望着姚静,眼神火辣辣的,看得姚静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秦狩挠了挠后脑勺,有些感叹地说道:“姚静,妳这人真耿直……” 姚静脸一红,傻笑道:“嘿嘿,人家哪有那么好啦……” “我不是在夸妳!”秦狩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又反问道:“妳确定妳要冒着舍弃一切的风险来帮我?这好好的公务员说不干就不干了?妳家里人知道吗?” 姚静脸色一暗,她的家人都是军界中人,对秦猎的人造灵能计划颇为看好,假如他们知道姚静叛出北影厂,转头帮一个莫名其妙的市井小民去阻止人造灵能计划,还不得弄死她这个不肖女?! 但是,谁教姚静是个与秦狩同等级的傻瓜呢? 世界上,总有这么一种傻瓜,他们不在乎物质上的享受,不在乎权利上的高低,却只在乎心中的理想与信念。为了理想与信念,他们愿意抛弃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去追寻那个心中的乌托邦。 大部分时候,他们都是现实中的失败者,同情他们的,还会将他们美其名曰“理想主义者”,厌恶他们的,则会将他们称作“活在梦中的傻子”。 但是,偶尔……偶尔会有那么一两次,这群为理想与信念而活的傻子,会干出教所有人都惊讶的丰功伟绩。 届时,他们便会被世人称作“历史的推动者”。 半个多世纪前,无数这样的傻子抛头颅洒热血,建立了一个崭新的华夏共和国,教经受了百年国耻的神州大地不再沉沦。 今天,又有这么两个傻子,打算挺身而出,去拯救危在旦夕的全世界! 秦狩的两眼灼灼,观测着姚静的心跳、呼吸,甚至是因果、气运。 秦狩观测了半天,终于确定,姚静并没有撒谎,她居然是真心想要帮助自己对付北影厂! “妳啊,真是个傻瓜……我是天守才不得不管,妳就是个凡人还管什么闲事哦,又不是演好莱坞大片……”秦狩碎碎念地嘟囔着,可是脸上的笑意却是越来越盛,而他也情不自禁地说道:“假如……假如日后妳众叛亲离、无家可归了,灰衣巷会是妳的避风港。” 姚静破涕为笑,强行抬手与秦狩勾了勾手指,欢喜地说道:“一言为定!” …… 与此同时,张皓刚刚回到家中,便瞧见父亲张贵精神瞿越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两眼灼灼地盯着那台“祖传”大屁股彩电,由于担心吵到早睡的老婆,张贵并未打开音响,甚至还双手捂着自己的嘴巴,尽管激动地浑身打摆子,但半点声响都没发出。 张皓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又蹑手蹑脚地凑近了张贵身边,往沙发上一靠,两眼朦胧地扫视着屏幕上的画面。 张贵是个老球迷了,自从六扇门退休后,便将闲暇时间都献给了观看足球比赛,熬夜看球是常用的事儿,张皓不以为奇,甚至被张贵带着成了个伪球迷,没事也陪老爹一起看看比赛骂骂娘。 张皓随便扫了一下屏幕的左上角,先看到了大大的华夏国旗,下意识地便嘟囔了一句“国足有什么好看的”,可看看比分,28:5!再看对手,五星巴西! 张皓眯着酸胀的眼睛,酒醉的后遗症教他脑袋发疼,连意识都有些朦胧了,而他也一脸莫名其妙地喃喃道:“哎?这个比分……是华夏男篮对巴西男篮的比赛么?华夏队是打出了一波小**啊……” 张皓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就差把脸贴到屏幕上了,可瞧见的电视场景依旧是草绿色的绿茵场,而非木黄色的篮球场。 这时,镜头刚好切入了近景,却见一名筋肉虬结堪比健美先生的国足前锋,愣是以一种专业田径选手百米冲刺的速度,带球直奔巴西队禁区! 这名国足前锋的技术是粗糙的,他与其说是在带球,倒不如说是在追球,那个触球动作简直惨不忍睹,每次都能把球趟出十几米远,跟足球初哥没啥区别。 但是,他的身体素质实在是恐怖至极,那个速度已经完全超过了正常足球队员的范畴,眼见着他身后跟开火车似的追了三四个防守队员,愣是被越拉越远! 当这位糙哥把球“带”到大禁区外沿的时候,面对着两名巴西后卫的包夹,他忽然拔腿怒射,皮球就像是一枚炮弹般飞了出去! 黑白相间的皮球以凡人难以反应的速度冲入了网窝,去势犹自不减,愣是将球网都给撞破了,一头砸碎了网后一块广告牌,又被弹飞至高空,老半天都没见落下来。 “爸?《少林足球》出2了?”张皓莫名其妙地问道。 张贵嫌恶地看了看满身酒气的张皓,压低了声音,用一种愠怒地口气骂道:“你小子喝傻了吧?还没看出来?那个国足前锋不是凡人!不是妖怪变得,就是修士入世,再要么是经过了生化改造……不对劲啊,对于这种超自然力量干涉世俗,咱们六扇门一向管得很严啊,怎么会叫这小子露这么大脸?” 张皓被老爹这么一提醒,酒意顿时散了三分,他强打精神,仔细观察了一会,他平时被张贵带着也看看足球,对国足那些人还是很熟悉的,可现在一看,今天国足场上多了三个新面孔,都是技术粗糙无比、身体强悍逆天的牲口,看他们上场踢球,感觉就像是看狗熊跟人打架,完全不是一个物种层次上的竞争! 张皓喃喃道:“啊,真的哎!这三人确实不是凡人,精神状态也有点不正常,倒是有点像米国这几年研究的生化狂战士……不过,就算是米国人,对生化狂战士的改造技术也尚未成熟,怎么咱华夏国内有人倒先用上了?” 这时,一名巴西队员许是输得受不了了,来了一记背后铲人,想要自请红牌下场,可没承想,被他铲倒的那位彪形大汉,顿时如同一头疯狂的野兽般咆哮了起来,一记砂锅大小的拳头砸在了巴西队员的正胸,那巴西队员的胸腔顿时就软软地塌陷了下去。 直播画面立刻被切断…… 张皓激动地握着拳头,恨声道:“秦狑!定然是秦狑回国了!也只有这个疯女人,会将这种不成熟的生化改造技术应用到凡人身上!不行,我得赶快通知门主!” 第二四零章 这样会不会有种钦定的感觉 张皓匆匆忙忙地跑回自己房间,从一张旧书桌的抽屉里摸出了只黑不溜秋的大哥大,这只老古董还是他父亲张贵传下来的,是一条专用的秘密通讯线路。 张家作为平安市灰衣巷的守望者,在编制上可是直属于六扇门门主的。 张皓熟练地拨打着号码,可是电话那头老半天都没有人接,可就在张皓犹豫着是不是等白天再打,电话里终于传出了人声。 “喂,您好,这里是华夏灵异生物管理处的处长专线电话,请问您是哪位?有何贵干?” 这是个甜美的女声,教人一听脑子里便泛起了一个可爱客服妹子的形象。 张皓一愣,随即挂断了通话,甚至直接拆去了大哥大的电源! 张皓可以肯定,万有理出事了! 历代六扇门门主,也就是历代人守,对于灰衣巷的重视可是无与伦比的。而这条秘密通讯线路自开通以来,一直是万有理亲自接听,绝对不可能有什么秘书代劳转接。 张皓脑子动得很快,他稍稍思索了一下,便有些苦笑着叹道:“难怪啊……难怪老子莫名其妙地升官了……敢情是高层已经悄然换血,正忙着大肆封赏、收买人心呢!只是不知道,万门主他到底是隐退还是……” 张皓无力地趴在书桌前,抬手将窗户拨开,凄冷的夜风立刻钻入了房间,抚在张皓那张滚烫火热的脸上,将他的酒意彻底吹散。 借着昏暗的月光,张皓两只眼珠子下意识地在书桌边上的一只木制相框上打转。 那是一张有年头的老照片了,上面有一位身材微胖、相貌和蔼的老头儿,站在平安市八宝亭公园的一处假山边上,扶着一名五六岁大、嬉皮笑脸的小屁孩,让他半蹲在一块怪石上,一老一少,皆是笑逐颜开。 那位老人,就是十八年前的万有理,这位孩子,便是十八年前的张皓。 张家作为六扇门的创始人元老家族之一,本可以在六扇门总部享受更好的待遇,但是自一千八百年前的天门大战后,即是为了就近联络,也是为了方便监视,张家便放弃了人守之位的继承顺位,举家搬迁,随着天守秦家来到了平安市。 秦家隐世了一千八百年,张家也守望了一千八百年。 除了历任六扇门门主,以及个别活了两三千年的老妖怪,整个六扇门里已经没有几个人还记得,张家也曾是六扇门元老议会的重要成员之一。 自万有理担任六扇门门主以来,出于对天守秦家的重视,与张家的联系一直不断,久而久之,与张家的私交也是甚笃。 万有理偶有空闲,都喜欢悄悄来平安市走两圈,探望一下张家与秦家的老朋友,也顺便维护下链接着六扇门总部与平安市的传送法阵。 张皓小的时候,那会儿社会风气还比较保守,妖魔鬼怪们还没从浩浩荡荡的破四旧运动中缓过气来,六扇门平时基本没啥案子要查,万有理来张家来得也勤快。 对于张皓这位张家的独苗苗,万有理也很重视,没事便带点糖果、玩具来找小朋友玩,可谓是疼爱有加,一度搞得张家的老爷子都吃醋了。 也就是当年国家推行优生优育政策,张皓没有兄弟姐妹代替他继承家业,不然凭万有理对他的疼爱劲头,张皓没准就被万有理收作关门弟子,成为六扇门门主的继承人了。 直到后来,经济发展加速,社会风气开放,什么牛鬼蛇神都开始往外跳了,六扇门的工作逐渐繁重了起来,万有理才不怎么来张家做客了。 不过,张皓对这位老万爷爷的感情,并未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有所淡薄,反倒像是一坛窖藏的美酒,发酵得愈发醇厚。 或许是情绪感染,张皓不禁又挪到房间角落的一张大书橱边,翻箱倒柜,从一大堆儿时留下的杂物中,翻出了一只蒙尘的小木盒。 这只小木盒里,有一支毛笔,不是什么值钱货色,却是张皓将要上小学时,万有理送他的入学礼物,意在鼓励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只可惜啊,张皓不是什么学霸少年,对书法啊、水墨画啊之类的国粹艺术没啥兴趣,虽然上过几天兴趣班,但都半途而废,这支毛笔也只用了几回,便被束之高阁。 张皓唉声叹气地打开了小木盒,然后,愣了。 红光满屋。 张皓记忆中的那支平凡不奇的竹身狼毫笔,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一支通体殷红的朱砂笔! 张皓哭了。 他终于确定,万有理已经死了。 张皓与万有理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幼年时,张皓曾见识过万有理那“口含天宪”的本事,一时兴起,学着武侠剧里的桥段,装模作样地磕头喊师傅,缠着万有理教他。 万有理很干脆地教了。 但是,那时候的张皓就是个懵懂孩童,当天拜了师,练了几十分钟便觉得无趣,转头便去捉蝴蝶逮蚂蚱了,一隔十几年,连他自己都记不清这回事了。 不过,苍天有眼,老天爷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 人道气运,选择了张皓作为万有理的继承者! 张皓泪流满面地捧着小木盒,颤颤巍巍地抬手摸出了这支朱砂笔,而就在他的指尖触摸到笔身的一霎那,光华内敛,一股莫名地玄妙感觉,攀上了张皓心头。 有些类似佛家的醍醐灌顶,也有些像是道家的仙人抚顶,还有些像是儒家的天人感应。 张皓的脑袋里,多出了一些别样的东西,这一刻,无形的人道气运,却在他的双眼中清清楚楚。 张皓坐地成圣,正式继承了万有理的衣钵。 张皓揉了揉肿胀的泪眼,忽然冲着书柜上一只旅游纪念品的兵马俑石人说了声:“低头!” 兵马俑石人应声低了低头。 法理面前,石人也低头! 时隔十八年,张皓终于学会了“口含天宪”的本领。 曾经,张皓觉得万爷爷的一张嘴皮子真是牛逼哄哄,就是那些号称出口便是金科玉律的帝王都比不了,若是自己也能学会这门本领,这上了大街还不是横着走? 可是,当张皓真的领悟了“口含天宪”,心中却没有半分欢喜,只有深深的哀愁,以及重重的责任感。 在张皓的眼中,那虚无缥缈的人道气运,分明已经化作了一条满身疮痍的病龙,不时有一片片漂亮的龙鳞发暗、腐烂、脱落,虽然暂时还只是疥癣之患,但再这样发展下去,迟早会病入膏肓! 张皓终于明白了万有理的感受,他正是看到了这副情景,才无法坐视不管,非要倔着性子去与所谓的时代大势对抗,粉身碎骨犹未悔也。 人道气运相信着张皓,选择了张皓,而张皓也无法辜负这副信任。 张皓默默地站起身,一脸坚毅决然。 这个世界病了,得治! 病症的病灶,便是秦猎折腾出来的人造灵能计划! 只有动手术彻底切除病灶,这个世界才能得救! 而要说最适合的主刀医生,非秦狩这个禽兽医生不可! 张皓咬着嘴唇,拨打了秦狩的号码。 电话一通,张皓立马单刀直入道:“秦狩,坏事了,万门主死了。” 秦狩的声音很平淡:“我知道。” “你知道?!”张皓愣道:“你怎么知道?” “鹏魔王刚刚死在了我面前,是他拼了命通知的我。” 张皓的心情有些犹豫,又有些期待,问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尽我的责任。” 平平淡淡五个字,却在瞬间扫去了张皓心中的阴霾。 张皓精神振奋地说道:“很好!很好!秦狩,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而我,也要尽我的责任!” “你有什么责任?” 张皓窃笑着吼了一声:“定!” “艹!” 只听得电话那头忽然响起一连串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夹杂着汽车的鸣笛声、女人的尖叫声与男人的痛骂声,过了几分钟,秦狩才怒发冲冠地叫骂道:“大爷的!耗子!你他娘的谋杀啊!我这差点没被一辆大货车给轧着!我皮糙肉厚不要紧,可我这车后座上还坐着姚静哪……” 秦狩骂了老半天,忽然反应了过来,惊问道:“耗子!你继任人守了?!” 张皓心中一喜,就好像穷逼与高富帅交朋友,穷逼总是会有一种傍土豪大腿的自卑感,可若是哪天穷逼自己也变成高富帅了,曾经的压力立马会转化成加倍的活力。 但紧跟着,张皓又不安地提醒道:“喂喂喂!禽兽你丫不要这么大嘴巴啊!姚静那可是北影厂的人,你这么一喊,岂不是泄了我的底?杀人灭口……估计不可能,要不你干脆绑架、监禁、密室调教……” 秦狩哈哈笑道:“耗子你丫扶桑爱情动作片看多了吧?别担心,姚静现在是我的人了……” 张皓喜道:“秦狩,你行啊!你这个木头都学会使美男计了?” “呃……别误会,我的意思是,姚静是我们这一边的人……哦,对了,还有个问题,你小子怎么就莫名其妙当上人守了?” 张皓语气深沉地叙述道:“嘿,说来话长,万爷爷他在十八年前便布下了局……” 秦狩听了一会儿,冷不丁地插嘴问了一句:“噫?这样会不会有种钦定的感觉?” “放肆!拖出去续了!” 第二四一章 三缺一 平安市,灰衣巷,秦家大院。 秦狩、张皓、姚静、金小玉、蓝小羽,三人二妖,齐聚一堂,进行着作战会议。 秦狩的脑子比较直,没兴趣像万有理那样筹划半天,而是打算单刀直入,直接抢回圣灵珠,便对着姚静问道:“姚静,北影厂的总部基地与灵能永动机已经被鹏魔王烧毁,那么,那三颗圣灵珠应该落在秦猎、秦狑……或者是秦猛的身上,那么,妳现在能够确定这三人的所在么?” 姚静平日与秦猎联系颇多,转瞬间便想到了好几处可疑地点,多是北影厂在地方上的分部、新兵训练营之类的,不过,为了保证袭击的突然性与准确性,她微微一笑,直接拨打了秦猎本人的电话,开口说道:“喂喂,厂公嘛?我小静啊。大半夜地吵醒您真是打扰了……哦,您还没睡啊,真是辛苦辛苦……” “小静啊,找我有什么事儿吗?是不是秦狩那儿有什么奇怪的动静?” 秦猎的声音有些沧桑,有些疲惫,透着那么一股子鞠躬尽瘁的伟人范儿。 秦猎最近的日子很不好过。 倒不是说秦猎的人造灵能计划遭到什么阻碍,而是人造灵能这块大肥肉实在是太馋人了,什么苍蝇蚊子都迎风而来,扰得他不胜其烦。 原先,凭着秦猎多年经营出的人脉,以及足够灵活高超的手腕,他牢牢掌控住了人造灵能计划的主导权,并顺利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势力北影厂,风头一时无两,就算某些权贵大佬想要分一杯羹,一时也是无从下手。 但是,鹏魔王的反水,不但给予了人造灵能计划重重一击,更成了一个把柄,教许多别有用心的人可以借题发挥。 更可况,重建北影厂总部基地、建造新的灵能永动机,都是一笔巨额开销,而早先的投资人们尚未收到红利便惨遭巨额损失,不但财力上开始捉襟见肘,甚至对秦猎的能力也产生了怀疑,这也导致,北影厂必须接受新人的注资,而作为代价,秦猎必须对投资人们妥协,放弃一部分权利,再也不能像先前那样在北影厂中说一不二了。 也正是因为缺钱,秦猎才默许了秦狑将尚未成熟的生化战士基因技术,应用到了体育领域,试图开辟一个新财源。 但事实证明,秦狑开发的基因改造技术虽然前途远大,但是尚未达到正式应用的地步。这帮子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皮野兽,拿来当士兵都有些勉强,更不用说去当运动员了。 秦猎现在是羊肉没吃着,还惹得一身骚,刚刚中止的那场中巴友谊赛,发狂的基因战士直接打残了数名巴西球星,甚至还有几个上去劝架的国足队员都被搞伤了,若不是坐镇现场观察实验数据的秦狑出手,真要是打死了人,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秦猎这大晚上不睡,就是被一个又一个的问责电话骂得狗血淋头,还得忙着善后给伤员做治疗,可以说是身心俱疲…… 姚静一边跟秦狩、张皓比划着手势沟通,又一边开口忽悠道:“厂公啊,秦狩这边……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事儿。今儿不是他的好朋友张皓要升官了么?大家就聚了聚,吃吃喝喝没啥稀奇。不过啊,刚才我半路回家的时候,瞧见了一只金红色的大鸟在平安市上空掠过,瞧着有些像是鹏魔王……” 秦猎一听,顿时紧张了起来,虽然鹏魔王已经是强弩之末,按说逃不脱现代喷气式战斗机的追踪,可就怕牠钻进灰衣巷寻求秦狩庇护! 凭秦狩的本事,说不准便能将鹏魔王救活过来,正所谓打虎不死后患无穷,一个满心仇恨的混天大圣可是相当难缠的。 秦猎更加担心的是,鹏魔王在秦狩那边进谗言。 虽然秦猎认定了自己是在造福全人类,哪怕双手沾满了血腥,依旧是问心无愧,他甚至还琢磨着哪天对秦狩告知真相,拉秦狩入伙,将秦狩手头的三颗圣灵珠也弄到手,将人造灵能的产能扩充到最大。 可是,秦猎知晓秦狩的脾气,也知道他与六扇门的亲密关系,更知道三秦的所作所为与天守的职责是相冲突的。 所以,在一切尚未回归正轨之前,秦猎不打算冒险让秦狩成为敌人,这也是他费尽心机想要安排姚静这个自己人当弟媳妇的缘故,对付秦狩这种重情重义的直肠子,女人的枕头风可是很有效。 秦猎被姚静这么一咋呼,顿时紧张地问道:“怎么,鹏魔王来平安市了?!” 姚静咪咪一笑,瞥了瞥张皓递来的手机屏幕,对秦猎说道:“鹏魔王倒是没来平安市,按照我就瞧见他在天上飞着,好像出了点什么问题,就跟飞机失事一样开始坠落。鹏魔王不是咱们北影厂的偶像么,我担心他出事,这才打电话通知厂公您啊。” “嗯……啊……”秦猎心中有苦说不出,犹豫了半天,又强打精神扯谎道:“哦,我之前派鹏魔王去清缴一批七重楼的残党,对手可能有几个硬点子,教鹏魔王受了重伤……哎,妳还记得鹏魔王坠落的大致方位么?” “我想想,当时他是从北方来,往南方去……如果我估算没有错误的话,鹏魔王应该是坠落到平安市辖下的白马乡一带吧?我已经派属下人去寻了……” “别!”秦猎激动地叫了一声,他心想倘若真叫北影厂平安市分部的人找着鹏魔王,对方要是死了还好,要是还活着,再跟分部的人一动手,事情可不就彻底败露了嘛? 所以,秦猎转念一想,便毅然说道:“姚静,把妳的人撤回来!据最新情报,鹏魔王可能是中了敌人的迷幻毒药,神智不一定清醒,平安市分部的成员都是凡人,万一鹏魔王发起狂来,他们可抵挡不住!这样吧,我马上教人安排飞机,我亲自带队来一趟白马乡,主持鹏魔王的搜救行动。 “哎,好嘞。厂公,你的行程打算怎么安排?要不要我带秦狩去机场接你啊?鹏魔王中了毒受了伤,秦狩的医术正好派上用场。” 秦猎马上急叫道:“别别别……这是北影厂的家务事,没事扯上外人做什么?太丢人。再说,我也是医生啊!怎么,瞧不起本厂公不是?我可是秦家这一辈的大徒弟,医术可不比秦狩那小子差啊!” “哎,那行吧,这事我就暂不告诉秦狩了。” 秦猎这才放松地笑道:“好好好,行程方面,等白秘书安排好会通知妳的。哦,对了,还有一事,妳千万别跟秦狩说啊,明儿我还打算顺便介绍两个秦家人给妳见见……” 姚静的笑容一滞,小心翼翼地瞥了瞥面色铁青的秦狩,又随口嗯嗯啊啊地敷衍了几句,最终挂断了电话。 张皓为难地抹了一把脸,感叹道:“秦猎……秦狑……秦猛,这三位可都不是好惹的主啊。” 秦狩哼了一声,斩钉截铁地喝道:“来得正好!也省得我一个一个去找了!” 张皓叹了口气,又掰着手指数落着:“算起战力,三秦都是圣级高手,而咱们这边……我是法圣,秦狩你是医圣,小狐狸是妖圣。三圣对三圣,勉强五五开。可若是对方再带上大队人马,事情可就难办了……” 姚静自嘲一笑,默然不语,圣人之间的对决,对她而言就是神仙打架,她这个凡人就连打个酱油都做不到。 张皓眼珠子一转,拉了拉秦狩的胳膊问道:“三对三,很不保险啊,要不要再叫个圣级高手帮忙?” 秦狩一愣,应道:“你指鬼雄项羽?没戏没戏,她现在做女人做得好开心,前几天刚跟虞洽清那小子去了外地,说是要参加一个叫《我是个受》的音乐节目,估计是叫不回来的。” 张皓不死心,提醒道:“这关乎三界安危的大事,光咱们天守与人守参与算咋回事?不是还有个地守萧宵呢?” 秦狩面色阴晴不定,嘴里嘟囔着:“她忙着镇压鬼门关,恐怕不会随便跑出来吧……” 张皓诡异地笑了两声,忽然暴喝一句:“说实话!” 秦狩顿时舌头不受控制,吐露心声道:“呃……我有点怕她……耗子!你大爷的再把‘口含天宪’用我身上,信不信老子抽死你丫的!” 张皓一脸不满地说道:“嘿!眼瞧着世界陷入了毁灭危机,谁还管你怕不怕那个冰山妹啊!” 说罢,张皓连吼几个“定”,又趁机从秦狩兜里摸出了那只经典山寨机,翻了翻通讯簿,立马便在那寥寥数计的通讯人当中瞧见了萧宵的名字。 张皓没注意到姚静那红白变幻的脸色,一边拨号一边猥琐笑道:“嘿,我就知道你们早勾搭上了……” “喂喂,是地守萧宵吗?啊,我不是秦狩……别挂别挂!我是新任人守张皓!现在三界陷入毁灭危机,需要妳帮忙出手,秦狩已经入伙了……哎?不干?姐姐!阿姨!奶奶!祖宗!您不能撒手不管啊!鬼门关一天两天没您镇守没关系吧!当初您不是千里迢迢来平安市逮鹏魔王……啥?住院检查中?呃……抱歉抱歉,祝妳早日康复啊,要是医院治不好就来趟平安市,让秦狩帮妳看看病……” 张皓无力地放下手机,一脸茫然地冲着秦狩说道:“地守病了,来不了。” 秦狩一把夺回手机,又出于医生的习惯,顺口问了句:“什么病?” 张皓耸耸肩应道:“对方没说,反正不管是什么病,明天肯定是赶不及痊愈了,更不用说千里迢迢来帮忙了……要不,你发动一下灰衣巷的群众,让他们捧捧场?” 秦狩一脸看白痴的表情,又指了指角落里嗑瓜子的蓝小羽,说道:“若非缺少代步工具,我连蓝小羽都不想带!严格来说,明儿就是一场秦家的内战,你指望灰衣巷里这群被驯养了上千年人的妖魔对秦家人呲牙?” 张皓这才反应过来,倘若真叫灰衣巷的妖魔们插手,恐怕三秦尚未覆灭,灰衣巷自己就先乱了。 到时候,支持现任家主秦狩的、支持“隐太子”秦猎的、支持“太上皇”秦柏的妖魔鬼怪,自己就得先来一场决定话语权的内战,灰衣巷这个安稳了一千八百年的世外桃源,便会毁于一旦。 秦狩拍了拍张皓的肩膀,鼓气道:“靠人人跑,靠山山倒。既然守护三界是咱们的职责,那么便由咱们自己来背吧!” 第二四二章 白马乡 白马乡,是平安市辖下的一座古老乡镇,经济上在渔业与林业方面发展得不错,近些年来,由于许多传统景区的环境破坏问题日益严重,这座山清水秀的小乡镇也逐渐在乡土旅游领域崭露头角。 与往日一样,白马乡通往平安市的主干道上,依旧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不时掺杂着几辆旅游大巴呼啸而过,而其中一辆不起眼的大巴车上,却坐满了好一批不速之客。 秦猎,秦狑,秦柏,以及二三十位绝对忠诚的北影厂探员,一个个换上了便服,混杂在游客的人流中,前来白马乡缉捕逃脱的鹏魔王。 坐在车窗边发呆的秦猎,两眼无神地扫视着变幻的外景,神情变幻不定,又是愤懑又是沮丧,教身边的秘书官白雪瞧得好生心疼。 白雪柔柔地抓着秦猎的手,暖心地安慰道:“厂公,莫要烦恼了,人生不如意十有**,一时半会的挫折算不得什么。您不也常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秦猎依旧一言不发。 鹏魔王的背刺,着实给了秦猎沉重一击,教他十数年的筹谋辛苦近乎化作乌有。 秦猎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北影厂基地,更不仅仅是三台灵能永动机,更关键的是,他对鹏魔王的判断失误,导致自己被打落神坛,许多曾经位高权重却又奉其为神人的支持者,终于认清了秦猎是人不是神仙,不愿意再对其言听计从。 历史上,不乏有帝王将相对一些所谓的神仙中人礼遇有加,比如秦始皇对徐福,比如李世民对李淳风……而这些所谓的神仙中人,也往往可以狐假虎威,手掌大权。 最无情是帝王家,帝王会对神仙恭敬,但绝不会对凡人低头。 秦猎在人造灵能计划中扮演的角色,已经从独自掌控一切的领导者,变成了给投资人办事的高级打工仔。 换句话说,秦猎正在失去人造灵能计划的掌控权。 这是秦猎难以忍受的…… 白雪安慰了秦猎一阵,但见秦猎没有什么反应,又依偎着身子,将脑袋贴上了秦猎宽厚的脊背,似乎是想用身体的热度去融化秦猎心中的寒冰。 但是,有人瞧不得她这样。 “哼!白秘书,妳坐错位子了吧?” 秦狑笑靥靥地站在过道上,抬手在白雪的脊背上一划,白雪顿时不自然地哆嗦了一下,秦狑的手上可是带电的! 白雪恼怒地想叫唤,但是秦狑的两颗漂亮的大眼睛却盯得她浑身发寒,隐藏在秦狑那副曼妙躯壳下的,可是一只沾满血腥的恐怖魔兽! 秦猎转过头,瞪了一下眉眼含笑的秦狑,有些烦躁地嘟囔道:“秦狑,妳别欺负人家白雪,她可是老实妹子!” 秦狑嘻嘻一笑,撒娇道:“猎哥,我可没欺负这只小雪貂,只是她占了我的坑,我不过是提醒她一下罢了。 秦猎眉头更皱,有些苦恼地望着秦狑那张娇俏可爱的脸蛋,好几次差点忍不住要动手,但是,透过秦狑的腰身,秦猎正瞧见对面座上闭目养神的秦柏,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忍耐了下来。 秦猎摆摆手,说道:“白雪,妳到后面坐坐,我跟我师妹有些话要说。” 白雪黯然地瞥了一眼满脸笑意的秦狑,低着脑袋站起身,让出了秦猎身边的座位。 秦狑还不等白雪彻底挪开,便撅着屁股坐了下去,那具曼妙柔软的身子紧贴着秦猎的胳膊,甚至还挑逗得蹭了两下,像是在诱惑秦猎,又像是在示威白雪。 “秦狑!别闹!”秦猎为难地教训道。 “猎哥,咱们可是未婚夫妻,有啥不敢闹的?”秦狑笑嘻嘻地说道,还在“未婚夫妻”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逗得白雪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妳啊妳……”秦猎无奈地叹了口气,而秦狑见白雪含着眼泪挪到了最后面的位子,这才正色道:“猎哥,女妖嘛,玩玩可以,但别告诉我,你还真对这只小雪貂动情了啊?” 秦猎气呼呼地反驳道:“我跟她没有……” 不过,秦猎话说一半,秦狑便抬手掩住了他的嘴,而她抬眼瞥了瞥同样缩在车后座的姚静,又压低了声音问道:“猎哥,姚静这个人,可靠嘛?” 秦猎蹙眉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秦狑神情专注地思考了一会儿,又说道:“根据之前追踪鹏魔王的飞行员报告,鹏魔王是在平安市区上空坠落的,可这个姚静却说鹏魔王坠落在白马乡,我担心……” 秦猎不屑地冷笑道:“我明白妳的意思。但是,妳有没有想过,那位飞行员的报告也可能有问题?即有可能是夜间侦查出现失误,也有可能是有人在故意误导……妳别忘了,想要将我打倒、取而代之的小人又有多少?又有多少人想着看咱们的笑话?” 秦猎身心疲惫地往后一仰,又喃喃道:“姚静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这个妹子的性格我很清楚,直率,单纯,有情义,跟咱们那位三弟算是同一种人,我才一心想要让她做我的弟媳妇。相比于居心叵测的外人,我更宁愿相信这位准弟媳的说法。” 秦狑皱了皱眉,一脸不满地说声:“幼稚!真是幼稚!忠诚的本质,只不过是背叛的筹码不够多罢了!你怀疑飞行员的报告被人篡改,那么姚静也可能被人收买反水啊!” 秦猎烦腻地嘟囔道:“收买姚静?怎么收买?凭她的家世,如果在乎那点儿功名利禄,哪还用得着来咱们北影厂?” 秦狑想想也是,便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只是,二人都没有想过,有些背叛并非是为了利益,反而是为了纯粹的感情,亦或是为了更加崇高的信仰。 就好像鹏魔王,本可以安然在北影厂做他的大圣爷爷,但他却为了给万有理复仇,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至于姚静,秦猎确实看得很准,她的性子直率、单纯、有情义,更不在乎什么功名利禄,不会被外人收买。但是,秦猎却忘了,越是不在乎功名利禄的人,就越是在乎自己心中的坚持与理念。 便譬如安庆起义的领导者徐锡麟,他身为安徽巡警尹兼任巡警学堂会办,可以说是典型的既得利益集团中人,但他为了反清之志,在安庆刺杀安徽巡抚恩铭,率领学生军起义,失败被捕后,藩台冯煦问他:“大帅(恩铭)待你不薄,为何刺杀?”而徐锡麟却应答道:“恩抚待我,私惠也;我杀恩抚,天下之公也。”次日慷慨就义。 秦猎与秦狑皆有自己的道,不管是善道还是魔道,但他们都坚持到底,这才能成就圣(魔)人境界。可是,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姚静区区凡人一个,心中也有自己的道——正义之道! 秦猎替姚静开解了嫌疑,又与秦狑讨论道:“到目前为止,鹏魔王的尸体尚未被人发现,考虑到白马乡来往游客众多,不可能存在什么荒僻无人烟的地方,所以,鹏魔王必然未死,只是化作人形,潜伏于此地!” 秦狑有些紧张地说道:“鹏魔王周身灵脉俱损,哪怕苟延残喘地活着,没个几年的休养恢复不了元气,倒是不足为惧。可我最担心的是,鹏魔王找到机会与秦狩联系,将他也搅合进来!” 秦猎点点头,又感叹道:“好在我提前安排了姚静在秦狩身边,一直关注着秦狩的动向,可以确定秦狩尚未被鹏魔王蛊惑,不会参与到此事中来的。” 秦狑一脸不自在地说道:“猎哥,我还是有点担心,白马乡离平安市这么近,说不准秦狩偶尔来此地出诊撞上咱们呢?” 秦猎腹诽秦狑作恶多端这才心中有鬼,但面上还是保持着君子风度,点了点一边假寐的秦柏,笑道:“有师傅出面调解,三弟一定不会违逆师命,纠结过往的恩怨。” 这时,秦柏却冷不丁地一眨眼,插嘴道:“这可说不定!小狩他现在可是天守,而我这个苟活的老鬼本不该存活于世,到时候他还认不认我做师傅还有一说呢!” 秦猎谄笑道:“师傅,哪能啊!小狩他最重情义,怎么会不认您老呢!” 秦柏摆了摆手,一脸坦荡荡地说道:“杀人夺舍,重生续命,都是逆天之举,你不必替我开脱。老鬼我当初愤懑受你们两个逆徒牵连,被天道扣光了剩下五十年阳寿,心理有些不平衡,这才晚节不保,做了阴魂不散的恶鬼!但是,我作恶那便作了,不需要谁替我立贞洁牌坊!” 秦猎心中愧疚,立马低眉顺眼地应道:“师傅教训得是……” 秦狑嘻嘻一笑,嗲声嗲气地说道:“师傅,别生气啦,小狑儿当年年幼无知,犯下大错,连累了师傅,还请师傅多包涵啦~” 秦柏冷笑道:“包涵?小狑儿,若非妳还有点用,我早一巴掌拍死妳了!猎儿,我虽然叫你留这妮子一命,但也没叫你这么纵容她!你不必顾虑什么,直管拿她当苦力使,早日重建灵能永动机,师傅我还指望着足够的人造灵能续命延年呢!” 秦猎得意地瞪了眼面露尴尬的秦狑,抱拳笑道:“徒儿遵命!” 第二四三章 白马客栈 秦猎一行人的大巴车,最终停在了白马乡内一间叫做“白马客栈”的旅社内。 白马客栈在白马乡里也是老字号的旅社了,拥有一片占地三百多平方的古风木楼建筑群,据说历史能够追朔到明朝,也算得上是一件历史文化遗产了。 这些年,随着白马乡旅游业的迅速发展,使得白马客栈在小资青年游客的圈子里也打响了名气,生意可谓是红红火火。 不过,今日的白马客栈却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不但关门歇业,就是好些客房尚未到期的旅客,都被老板倒贴钱给请了出去。 因为,白马客栈已经被东道主姚静包了场,提供给北影厂“搜救”鹏魔王的临时指挥中心, 姚静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指着空荡荡的停车场内一位前来迎接的半老徐娘,又对着秦猎说道:“厂公,客栈方面我已经沟通好了,除了那位白老板留守负责饭食,其他雇员一律放假,保证搜救行动的秘密性。” 秦猎、秦狑与秦柏听了,却是相视一笑,尤其是秦柏,还打开车窗探着身子打招呼道:“白老板,十多年不见,您还是风韵犹存、貌美如花啊~” 胸脯鼓鼓、还穿着身唐式低胸宫装的白老板,抓着一柄花鸟宫扇掩着嘴,眉眼带笑地应道:“大公子,多年不见,您可是愈发英挺啦~瞧得姐姐我心花乱颤的~” 秦狑眉毛一挑,也将脑袋往车窗外一钻,气急败坏地叫骂道:“白玲珑!我师哥可不是什么爱马仕,妳少来卖骚!信不信老娘把妳一刀刀剐了做马肉刺身!” 白玲珑一见秦狑,笑得愈发灿烂,揶揄道:“哟,这不是二姑娘嘛?听说妳迷恋上黑叔叔的大鸟,跟人私奔跑到米国去了,怎么回国了?是不是觉得大公子是个老实人,便想教他这位老实人接盘啊?” “妳这头下贱的母马!”秦狑义愤填膺,抬手一抓,直接拆下了一块车窗玻璃就朝着白玲珑丢去,白玲珑身子轻盈地一踢踏便闪了过去,只留下了满地碎玻璃茬子。 秦柏眯着眼儿打着圆场,摆摆手说道:“好啦好啦!都别闹了!玲珑姑娘,好久不见,身子骨可还硬朗?” 白玲珑打量了半天,这才歪着脑袋试探性地问道:“您是……秦柏先生?” 秦柏如今占据了秦猛的肉身,但仪态、气质还是教白玲珑认了出来,而白玲珑也收起了泼辣与妩媚,低眉顺眼地应道:“托您老的福,这些年我的旧伤一直未发……哎呀,早知道您老回来了,我还不得张罗宴席款待您啊!” 秦柏爽快地一摆手,笑道:“别张罗咯。这几天我们办事的时候,妳稍微配合些便好。哦……秦狩平时还来吗?” 白玲珑一脸惋惜地应道:“每年六月,三少爷都会来前来复诊,检查我的旧伤,顺便送些温养的仙果灵药来。不过,若非出诊,三少爷平时都不愿意来白马乡转悠,哪怕复诊也是办完正事就走,我就是想‘肉偿’报答他一次都不成,真是不解风情……” 秦柏放心地捋了捋光洁的下巴,感叹道:“嗯……是这小子的风格,看来不必担心跟他撞上面了……哦,玲珑姑娘,我与两位徒弟前来此地的消息,莫要通知秦狩,毕竟……我们之间有些误会尚未解除。” 白玲珑乖巧地点了点头,应道:“明白!明白!这些都是秦家的家事,我一介外人小妖不会瞎掺和的。” 秦柏颇为满意,又与对方客套了几句,待白玲珑转身与刚刚下车的秦猎商议些食宿安排时,他面色骤变,扯了扯满面不忿的秦狑胳膊,压低了声音,说了句:“这两日里,妳寻机会做了这只小骚蹄子,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谁知道她转头会不会卖了我们!” 秦狑先是一愣,随即又露出了快意而残忍的笑容…… 白玲珑,白马客栈的老板娘,是一只颇有来头的妖怪。 当年唐僧西行,所收的四个徒弟当中有一位白马龙敖烈,敖烈出身高贵、少年英才、风流倜傥,放在言情小说里那就是典型的贵族二代男主角,可以说是万千女妖的梦中情人。 虽然小白龙敖烈被九凤神鸟鬼车鸟这个背景更硬实力更猛的神兽戴了绿帽子,但并不影响他这位花样美男的魅力,相反,像这种受过情伤的忧郁型美男子,更能勾起女人的母性保护欲。 (注:古语中五虫乃蠃鳞毛羽昆,比如虎为大虫,龙为小虫。《西游记》中的九头虫属于五虫中的羽虫,即九头鸟,而非九头蛇。而九头鸟则是九凤神鸟中鬼车鸟的别称。) 当年,敖烈在得知了自己头上被戴了一顶大号的绿帽子后,尽管有三位师兄替他杀光了淫妇一家出气,但奸夫九头鸟的点子太硬,愣是给跑了,敖烈心中义愤难平,一度沮丧消沉,放纵堕落。 龙性本淫,敖烈本来心中有着老婆这一牵挂,倒也能保持克制,可当他遭遇婚变打击后,心中的压力又转化成**,在一次次翻云覆雨中发泄了了出来。 白玲珑,正是敖烈在西行路上留下的一名私生女。其母为马,其父为龙,算得上一匹真正的神骏龙马。 像白玲珑这种血脉高贵却又身份尴尬的私生子神兽,除非本身实力强到七大圣那种级别,否则在许多修士大能眼中,这就是个值得收藏的坐骑灵兽罢了。 但是,偏偏白玲珑骨子里继承了龙族的骄傲,不愿意随便给外人骑,自然得罪了不少觊觎她的修士。 甚至,在一种“我得不到妳,那么别人也别想得到妳”的阴暗思想上,许多修士还对白玲珑痛下杀手! 白玲珑活了一千三百年,逃了足足八百年,直到五百年前,濒死的她闯入了灰衣巷,求得了当时的秦家家主出手医治。 按照当年那位秦家先祖的想法,是希望白玲珑像蓝小羽一般干上几百年的坐骑苦力,便当是肉偿了。 无奈白玲珑生性要强,偏生选择了剪掉了屁股后的马尾做诊费,又来到了这白马乡隐居,开设了这间白马客栈。 不过,白玲珑由于伤及了魂魄灵脉,哪怕有秦家出手医治,恢复起来也是极为缓慢的。五百年来,历代秦家人都会定期来检查一下白玲珑的身体恢复状况,关于她的病例档案,都已经足以写成一本贯穿了五百年的传记小说了…… 北影厂等人下车的时候,恰好已是中午的饭点,为了迎接北影厂的贵客,白玲珑事先便准备好了珍馐美味,当然,为了避免误事,酒水换成了果汁。 北影厂众人早已是饥肠辘辘,尤其是四五个经过生化改造的基因战士,他们身高马大筋肉虬结,相对的新陈代谢速度也是极快,一路颠簸是又累又饿,一个个眼睛都在冒绿光,倘若再晚上半天,他们都得兽性大发去吃人了。 所以,热腾腾的饭菜一上桌,一帮子北影厂探员便乒乒乓乓地动了筷子,那气势真叫一个风卷残云。 三秦的身体素质异于常人,倒是没露出狼吞虎咽的吃相,秦猎只是抱着一碗米饭有一搭没一搭地在那儿慢慢嚼,秦狑更是不给面子,捻着一支秦家特制的试毒银针戳来戳去,待确认饭菜里没搀和啥怪玩意才动筷子,至于秦柏,直接从柜台上捞了一瓶自酿米酒坐着细细品,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 “大家吃好,喝好啊~”白玲珑忙上忙下地招呼着,一脸爽朗而迷人的笑意,身前那两坨凶器更是摇曳个不停,教许多饱暖思那啥的北影厂探员都看傻了。 “哎,白老板,借一步说话~” 秦猎味同嚼蜡地咽下了半碗米饭,又按捺着心中的不安与焦躁,招手将白玲珑唤来,又说道:“白老板,我们此行的任务,妳可是知道了?” 白玲珑抹了抹汗津津的额头,微笑道:“姚静警官跟我提了一下,似乎是有位北影厂的伤员流落到白马乡了?” 秦猎滋着牙花子,有些期待地问道:“正是正是,鹏魔王妳知道吧?前几日,他与一批北影厂的余孽交战,一着不慎,中了迷幻毒药,更被打成重伤。根据最新情报,他可能躲藏在白马乡中,不知道白老板妳这边有什么线索?” 白玲珑瞥了眼神态自若的姚静,眼珠子一转,又嘻嘻笑道:“线索嘛,我倒是有。只不过嘛……我为何要告诉你?” 白玲珑话音刚落,饭厅内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尤其是秦狑,眼神杀气腾腾,双手电光闪闪,整个人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凶恶猛兽,随时都会扑上去拧断白玲珑的脖子! 不过,白玲珑话锋一转,眉目含春地娇嗔道:“除非……大公子你到姐姐的闺房里坐坐,容姐姐我慢慢跟你道来~” “这小骚蹄子!”秦狑暗骂一声,手上用力,竟掰下了木桌的一角。 秦猎满脸为难地看了看神色惨然的白雪,但秦柏却不耐烦地说道:“猎儿,大局为重,既然玲珑姑娘有请,你便去她闺房里走一遭嘛~你还能吃亏不成?” 秦猎一咬牙一跺脚,点了点头,便在满堂单身狗的吠声中,低眉臊眼地跟着白玲珑走了。 不过,秦猎与白玲珑刚刚走出饭堂,浑身杀意的秦狑也忿忿地站起身来,与秦柏交换了一个眼神,又悄悄摸摸地跟了上去。 姚静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将手悄悄塞到了裤兜里,拨弄着手机…… 第二四四章 真假秦柏 时值初春时分,尚有一丝冬天的余韵流连忘返,再加上前几日接连下了几天阴雨,导致白马乡的气温勉强维持在零度以上,依旧有些寒冷。 嗖嗖冷风一吹,姚静夸张地连打几个喷嚏,在同事们关注的目光中,她红着脸站起身来,哆嗦着身子关上了饭堂的门窗,又上赶着打开了中央空调,这才心满意足地返回了座位,埋头抓起一根鸡爪细嚼慢咽起来。 白雪就坐在姚静身边,她满脸关切地伸手摸了摸姚静的额头,软绵绵地说道:“啊呀,小静,妳的脸有点发烫,没事吧?我这儿有些补气养元的灵丹,要不妳先嗑一颗?” 姚静的双眸直溜溜地打量着心思纯善的白雪,心中掠过了一丝欺骗老实人的愧疚,但她还是强笑道:“没事没事,雪姐姐,妳可别忘了我是百病不侵的明灵根,我就是有点睡眠不足罢了。” 白雪柔柔地感叹道:“也是……从昨晚上到现在,妳也是一刻不停地忙罗着搜救行动的准备工作,真是辛苦妳了……这样吧,妳先去开间房躺一躺,下午各个搜救小组分头行动,暂时用不到妳。” 姚静正愁着找什么理由离开此地,听白雪这么说,自然借坡下驴,道了声谢,便打着哈欠溜出了饭堂。 秦柏品着小酒,忽然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这妮子心里有鬼。” 白雪听了淡淡一笑,指着满桌饭菜说道:“姚静心里能有什么鬼?总不会是饭菜里下毒吧?” 岂料,白雪话音刚落,便瞧见一名北影厂探员昏昏糊糊地一头瘫倒在桌面上,饭菜餐盘打落一地。 “饭菜中有迷药?!” 也不知谁提醒了一声,北影厂众人的反应也是快,纷纷扣着嗓子想要将饭菜给吐出来,可是那迷药的药力又猛又急,这帮北影厂探员一个个脚步打漂地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识。 白雪身为妖修,并未怎么吃食凡人的食物,而她也在第一时间运起妖力对抗药力,但诡异的是,随着她胸口急促的起伏,聚集在她体内的药力却是愈来愈浓,几乎是眨眼间功夫,她也不甘地瘫倒在地上,甚至还不自觉地显出了原形,变成了一只毛发银白近乎透明的漂亮雪貂。 秦柏修为深厚,不惧浅显药力,更在察觉到药力侵蚀的第一时间便摒住了呼吸,并随之判断出对方的小手段! “这种味道……是蜃精尘!只是这帮人晕得这么快,甚至没产生什么幻觉,定然是秦家改良过的医疗麻醉用版本!饭菜没问题,这些蜃精尘……都是从空调口里吹出来的!” 秦柏转瞬间便想明白了事情的关键——秦狩来了! 秦柏双足一蹬,整个人便跟一颗出膛的炮弹似的撞破了门窗冲出了饭堂,落到了白马客栈的一处内部庭院中。 秦柏狼狈地滚在烂泥地里,碾坏了一路的花花草草,可不等他抬眼去寻秦猎与秦狑,便瞧见两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 秦狩怀中抱着宠物狗形态的金小玉,安坐在庭园中心的一张石桌旁,悠哉悠哉地捧着一杯……果粒橙在那儿品。蓝小羽则跟仓鼠似的,抱着一袋瓜子咔嚓咔嚓地嗑,两只神采奕奕的丹凤眼直勾勾地盯着秦柏看。 秦柏先是愕然,再是仓惶,最后,却化作了一种久别重逢的喜悦。 秦柏缓缓地站起身来,随手拍了拍身上的土,又露出一副略带悲怆的微笑,两眼湿润地说了声:“小狩儿,小羽儿,好久不见了。” 虽然秦柏占用的是秦猛的肉身,可他此刻所显露出的神态气质,完全就是个少小离家老大回的沧桑老者,透着那么一股落寞与后悔。 蓝小羽终于停了嘴,甚至连手上的瓜子袋都抓不住了,她的眼角已经攒满了泪水,神情又是想哭又是想笑,喉咙哽咽着发出了一串意味不明的颤音,好不容易才说出了一声:“老主人……小羽好想你……” 秦柏淡淡一笑,张开双臂做出了一个迎接拥抱的姿势,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哽着声音说道:“小羽儿,我也好想你啊……” 可是,就在蓝小羽打算来一记“乳燕投林”扑入秦柏怀抱时,秦狩却抬手扯住了蓝小羽的胳膊。 蓝小羽不解地转眼望去,却见秦狩的火眼金睛与判官鬼目闪得跟铁路信号灯似的,而秦狩的表情更是没有半分喜悦,反倒露出了**裸的嫌恶,就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秦柏瞧见秦狩这副模样,脸上的凄苦之色更重,他双目含泪道:“小狩儿,我知道,你身为天守,受天道束缚,定然瞧不得师傅成了这阴损害人的夺舍恶鬼……也罢,只要你愿意背上这弑师的因果,我便豁出这条老命……” 秦狩厉声喝道:“闭嘴!” 只是,秦狩没有“口含天宪”的本事,不能教秦柏真的闭嘴。 秦柏一听,尽不由得苦笑数声,又哀叹着说道:“可怜我秦柏一生,收了三个徒弟竟然全是白眼狼,枉我当初逆天而行去保全你的性命……” 秦狩怒容满面,猛地一拍桌面,愣是将那坚硬厚实的石桌拍得粉碎,而他也扯着嗓子喝道:“你嗒嘛的给小爷闭嘴!少模仿我师傅的口气!美猴王!” 秦柏一愣,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凄声道:“哎,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当初是我贪生怕死,魂魄遁入圣灵珠中,与那美猴王形成了一体双魂的格局……” “嗖!” 一支锋利的兽牙刀片疾飞而过,秦柏一个闪身,那兽牙刀片便深深地没入了一根房梁当中,连把柄都瞧不见了。 与此同时,秦狩依然怒发冲冠,“九龙夺嫡”齐齐出鞘,犹如九条彩色的游鱼环绕在秦狩周身,而秦狩也气呼呼地跺着脚喝道:“美猴王!小爷不是说了吗?别嗒嘛装了!小爷有火焰金睛!小爷有判官鬼目!你沾染的因果丝线只有一个源头,根本不是什么一体双魂!” 人死如灯灭,因果尽消湮。 在秦狩的视野当中,这位所谓的“秦柏”不但魂魄的形状呈现出一只猴子的模样,就连周身缠绕如乱麻般的因果丝线,归根结底都汇聚到了同一个源头,所以,秦猛的肉身中,根本没有秦柏的阴魂,只有美猴王的神魄! 或许是秦柏魂魄遁入圣灵珠时便出了意外,亦或许是秦柏与美猴王篡夺秦猛肉身时被阴了一把,总而言之,秦柏的魂魄已经被美猴王的神韵所吞噬,并继承了秦柏的记忆与知识。 也许……也许从秦猛捡到圣灵珠的那一刻起,美猴王便已经动了一人扮双角的念头! 混世四猴,各有各自的本事。 灵明石猴,通变化,识天时,知地利,移星换斗。 赤尻马猴,晓阴阳,会人事,善出入,避死延生。 通臂猿猴,拿日月,缩千山,辨休咎,乾坤摩.弄。 六耳猕猴,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后,万物皆明。 美猴王身为最擅长变化的灵明石猴,七十二般变化的神通本领可谓是家喻户晓,模仿他人的神态气质更是手到擒来。 其分身孙悟空,就曾在西游路上多次变化成其他妖魔的模样,几乎没有被人揭穿的时候。即便是变成大力牛魔跟铁扇公主借芭蕉扇失手的那一次,那也是刚巧被大力牛魔回家撞破,否则别说是芭蕉扇,就是铁扇公主的清白身子都差点被他借到手了。 美猴王假扮前任天守秦柏,将对师傅心存愧疚的秦猎骗得是团团转,甘愿调拨大量人造灵能将其供养,而他故作大方收容坑死了秦柏的秦狑,自然也是希望麾下打手越多越好。 若非秦狩拥有一颗识阴阳断因果的判官鬼目,恐怕也要被美猴王的高超演技骗到了! 美猴王被秦狩揭穿骗局,也不再装模作样了,满脸的深沉沧桑顿时化作了调皮戏谑,眉眼五官扭曲得跟只真猴子似的,而他也笑嘻嘻地说道:“哎呀,演砸啦演砸啦,我倒是小瞧了你的一对招子啦~” 蓝小羽瞧见这一幕,明白老主人真的已经不在了,眼泪顿时扑朔朔地往外冒,而秦狩伸手抹了抹蓝小羽湿乎乎的脸蛋,又冲着美猴王冷声喝道:“让你死的理由,现在又多了一条!” 美猴王一脸自得地笑道:“死?哈哈哈哈……小鬼,你不知道本王神魂不灭……” 秦狩冷笑一声,揭破了美猴王的真正底牌:“七大圣神魂不灭嘛,我知道。但是,当你吞噬了我的师傅的魂魄,便已经与曾经的神魂断绝了关系,属于另起炉灶开枝散叶。而你又以我师傅的凡人魂魄为基础,吸食了大量的阴秽鬼气,便毁掉了自身残存的那一丝神性。此刻的你,哪里还是神魂不灭的齐天大圣美猴王,分明是一只自以为是的小小鬼猴罢了。” “胡说!吱~” 美猴王被秦狩说得心神动摇,厉声高吼,却是连猴音都冒出来了。 美猴王身子一摇,周身鬼火大冒,紫金七星冠、龙鳞黄金甲、藕丝布云靴接连自火光中显现出来,手腕一抖,手上更是多出了一根金灿灿的如意金箍棒。 “齐天大圣美猴王在此!” 秦狩的心中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天道御守秦狩在此,小小毛猴还不跪下!” 第二四五章 小霸王大战美猴王 美猴王呲牙咧嘴,抓耳挠腮,气不打一处来,一杆如意金箍棒更是蹭蹭见涨,伴着一声尖利的猿啸,便冲着秦狩劈头盖脸地砸了下去。 秦狩不闪不避,只是使出了真五禽戏.熊形,上肢肌肉顿时跟充气似的暴涨起来。 “咣当!” 三四人合抱粗细的如意金箍棒就像是根倒塌的承重柱,以泰山压顶之势压了下去,而秦狩却擎着两只大力水手般的胳膊,稳稳地扛住了如意金箍棒,只是脚下的地砖却承受不住这惊人的重量,害得秦狩两只小腿都没入了土中,整个人直接矮了一截! 六扇门签约作家吴承恩纂写的《西游记》中,将如意金箍棒写成了大禹治水时所用的一杆测量水深的铁棒,算不得真正的兵器。但在这个现实位面里,如意金箍棒本是道家法宝,其重一万三千五百斤,正照应着人一昼夜的一万三千五百息,代表着元气,故以金箍箍住两头,避免元气泄露。 如今的美猴王虽然抛弃了不灭神魂、另起炉灶修行鬼道,但是金箍棒中依旧存留着一股庞大的道家真元,算得上是美猴王的“战备储蓄”。 秦狩双手接触到棒子表面的那一霎那,狂暴的天罡与地煞之力便涌入了秦狩的灵脉,在秦狩的体内横冲直撞,似乎要将秦狩的魂魄肉身都撕个粉碎! 如意金箍棒的威力霸道如斯,普通修士基本上是碰着就伤、挨着便亡,即便是那些修为通圣的大能,也很少敢硬挨上这么一下,毕竟骨肉伤痛好办,灵脉受损却是难缠。 “小天守!吃俺美猴王一棒!” 美猴王畅快地大叫道,却并未听见预想中的哀嚎惨叫。 美猴王虽然吸收了秦柏的记忆与知识,但毕竟不是秦柏本人,热血一上头,便忘了秦狩的特殊灵脉体质——被誉为“包容万物、吞食天地”的空灵根! 如意金箍棒中储藏的天罡地煞之力,就跟水坝泄洪一般汹涌而出,但秦狩的身体却仿佛成了一个吞噬万物的黑洞,肆无忌惮地吸收着如意金箍棒中的纯正道门真元。 美猴王明显得察觉到棒上传来的力道愈发强悍,秦狩的双手就跟两只大铁钳死死卡住了金箍棒,美猴王使足力气都拔不出来,与此同时,九支颜色各异的柳叶飞刀亦齐齐射向了美猴王的各处关节、要害! 美猴王狰狞一笑,口中念念有词,吐出了一连串怪异的咒语音符,“九龙夺嫡”顿时便跟九条喝醉了酒的游龙似的,光华散尽,咣当几声,跌落尘埃。 美猴王继承了秦柏的记忆与知识,而“九龙夺嫡”则是秦家一代代传下来的祖传宝贝,他自然清楚该如何应付。 不过,金小玉这位秦狩新近收养的宠物狐狸精,却没那么好对付了。 金小玉前身伏地,后腿蹬着,屁股高高撅起,十条彩虹一般的漂亮大尾巴摇曳不止,掀起了一阵恐怖的妖力潮汐! 一尾摇曳,电闪雷鸣。 二尾摇曳,火光冲天。 三尾摇曳,毒气喷薄。 四尾摇曳,风暴渐起。 五尾摇曳,地动山摇。 六尾摇曳,洪水滔天。 七尾摇曳,冰雹雨落。 八尾摇曳,阴魂尖嚎。 九尾摇曳,分身无数。 十尾摇曳,幻雾重重。 金小玉继承了白面金毛九尾狐玉藻前与乱世白狐周小史的神通本领,尽管在使用手法上极为粗糙,但单论起妖力境界,却已不下于当年的七大圣。 美猴王还忙着跟秦狩玩拔河比赛,眼瞧着这场面又是天打雷劈又是地动山摇,甚至还有数百只小妖狐呲牙咧嘴杀将过来,咬了咬牙,也顾不得消耗来之不易的阴鬼灵力,抽出一只左手猛地薅下一把头发,随手一洒,便化作百十只孩童大小的石猴分身,皆是身穿藤木甲、手持铁木杆,哇哇怪叫着杀向了金小玉的妖狐分身军团。 这些石猴分身虽然比不上《西游记》中孙悟空那身“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逆天“魔免”属性,但也差不了多少。一个个不惧雷火、不避水祸,甚至无视阴魂嚎叫对灵魂的震撼攻击,只是一头钻入了重重幻雾之中,与那群周身燃烧着骇人磷火的妖狐分身厮杀在一处! 金小玉的妖狐分身与她本尊相似,都是技巧经验不足、素质天赋极佳,愣是凭着妖力足够强大,直接舍弃了一切花招,呼啸着与石猴分身撕咬在一起,哪里还像是聪明机智的狐狸?根本就是一群忠实勇敢的猎犬。 妖狐的尖牙利爪将一只只石猴撕扯成了碎石渣子,石猴的铁木棍棒也将一只只妖狐砸得脑浆迸裂化作点点磷火,一时间,凄厉的狐鸣猿啸此起彼伏,瘆人不已。 再看秦狩这边,他双手紧攥着如意金箍棒不放,肆无忌惮地吸收着泄洪般磅礴的道门真元,那精神头是愈发得足了。 “给小爷撒手!” 伴着秦狩一声爆吼,美猴王只觉得手掌一麻,十指一松,那如意金箍棒居然被秦狩给夺了过去! 如意金箍棒神兵有灵,落入敌手自然不甘心,顿时跟电动按摩棍似的颤了起来,可是秦狩死死不撒手,甚至还将先前吸收的道门真元反灌进了如意金箍棒内,将如意金箍棒的器灵冲得是晕晕乎乎,再加上秦狩的空灵根蒙蔽了如意金箍棒的认主辨敌的功能,那如意金箍棒竟渐渐放弃了抵抗! “宝贝乖……小!小!小!” 秦狩得意地唤了几声,那如意金箍棒居然真的听话地缩小了,变成一根正常的齐眉棍尺寸,而秦狩也学着六小龄童版孙悟空的口气,尖声叫了句“妖怪!吃俺老孙一棒!”,愣是仗着一身神力,强行挥动起了重达六点七五吨的如意金箍棒,冲着美猴王倒打一棍! 美猴王目瞪口呆,实际上,美猴王平常挥舞这根如意金箍棒,就跟剑仙耍御剑术一般,更多是消耗灵力御使武器,而非靠蛮力去挥动它。 “轰隆”一声,金箍棒砸在地面上,愣是砸出了一个直径七八米、深度两三米的大坑,教人乍一看还以为是陨石砸出来的呢。 美猴王接连倒翻了几个跟头,落地后定睛看了看秦狩砸出来的深坑,也是抹了一把汗,心中暗骂:“秦柏!活该你忤逆天道折寿而亡!瞧瞧你造就的这只怪物!这哪里还是天守?根本就是一混世魔王!若是天门大战时你们秦家有这样的怪物压阵,哪里还用得着赔上秦家大半族人的性命?” 此时,美猴王心中那点儿火气早就被死亡的威胁打消了,兵器如意金箍棒被夺,已经教他的实力跌了一半,而好不容易储蓄起来的阴鬼之力,又在石猴与妖狐分身的战争中折算大半,此刻的美猴王,别说比不上他天门大战的巅峰状态,就是跟金小玉这个新晋妖圣一对一单挑有点虚。 既然打不过,那边逃吧! 美猴王两腿一蹬,平地蹦上十米高,跟着在半空中打了个转,周身显出朵朵五彩祥云,便以一种足以气活牛顿的诡异轨迹直飞天空。 美猴王这“筋斗云”的本事,虽然没有《西游记》中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那么夸张,甚至比不上鹏魔王那传承于妖师鲲鹏的“逍遥游”神通,但还是相当厉害的,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便窜上了两三百米的高度,而且去势不减,大有直接冲入平流层的架势! 可是,不等美猴王窜上云霄,被他骗哭的蓝小羽却已经显出了鸵鸟原型,两条发达的后腿一蹬,便跟运载火箭似的载着秦狩与金箍棒赶超了美猴王,而秦狩也抡起了金箍棒,跟打地鼠似的狠狠砸在了美猴王的脑壳上,砸得他是眼冒金星、血流满面,又直直地往地面上落去。 “轰隆!” 秦狩的棍法很准,美猴王刚巧落到了先前砸出的“陨石坑”中,那冲势甚至还将坑洞又打深了一些,甚至还将白马客栈的地下水管与电缆都砸露了出来,水花四溢溅了美猴王满身,幽蓝色的电光更是在嗞嗞得在美猴王身上爬来爬去,虽然对美猴王来说造不成什么伤害,但也教他浑身毛发一根根直立而起,瞧着跟城乡结合部杀马特贵族似的。 美猴王颤颤巍巍地往坑外爬,却被痛打落水猴的金小玉一脑袋拱了回去,而他干脆也不反抗了,只是气喘吁吁地瘫倒在泥水坑里,犹自狂叫不已。 “我乃齐天大圣美猴王!我乃神魂不灭的神通大圣!天守!你杀不了我!你杀不了我!” “大圣个鸟!”秦狩一落地,便应声呵斥道:“从你成就鬼圣的那一刻起,你便不是神魂不灭的齐天大圣了!” 说着,秦狩冷笑数声,摸出了一只犹带着些许烟火黑渍的金箍来。 鹏魔王的尸身被凤凰神焰焚毁,但他头上的金箍却保留了下来。 美猴王一见那金箍,顿时面露恐惧。即便是在前任天守秦柏的知识库里,也只有“紧箍咒”,可没有“松箍咒”啊! 美猴王翻身想跑,秦狩便跟投标枪似的将如意金箍棒甩了出去,直接将美猴王那身龙鳞黄金甲的背部给砸出了一个大洞,更精准地击中了美猴王的脊椎部位,只听得“喀嚓”一声,美猴王瘫软着身子扑倒在地。 由于脊椎受损的缘故,美猴王的整个下半身完全瘫痪,只能靠双手扒拉着往前爬,可是秦狩三两步便赶了上来,抬手将金箍扣到了美猴王血淋淋的脑壳上! 一股深入灵魂的寒意涌上了美猴王的心头,就像是猛兽被戴上了项圈,又像是壮士被戴上了枷锁,这一刻,美猴王也体验到他的分身孙悟空曾经所受到的耻辱。 “大圣可杀不可辱!大圣可杀不可辱!” 美猴王又是厉声怒嚎,又是痛哭流涕,间杂着凄厉的猿啸。 “好,我成全你。” 秦狩冷漠的声音在美猴王的身后响起,随着一串低吟浅唱般的咒语响起,美猴王顿时觉得头疼欲裂,仿佛每一滴脑浆都在沸腾! “啊啊啊啊啊……” 美猴王惨叫着打着滚,他终于明白为何西行路上孙悟空会被唐僧管得服服帖帖,当这份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痛苦真的降临,他的尊严、他的坚持,都被头上那小小的金箍在瞬间勒成碎末。 “愿降!天守大人!小猴儿愿降!” 美猴王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么一句话来,可是,秦狩的声音依旧是冷冰冰的。 “对不起,我不是前任人守老万,没兴趣收个大圣徒弟。” 短暂的松快后,便是无止尽的痛苦。 美猴王已经痛得连哀嚎的力气都没有了,此刻,他竟然痛恨起自身坚韧的生命力来。 早死早超生。 美猴王的意识里,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念头。 于是,美猴王的口中,也结结巴巴地吟唱起了紧箍咒的咒语。 “啪!” 当美猴王的顶阳骨被挤压得迸出体外时,金箍也寸寸崩裂。 美猴王死了。 但是,阴魂犹在。 阵阵瘆人的阴风平地而起,吹散了庭院中尤未散尽的雾气,又呼呼涌向了角落处的一段亭廊。 那里,站着满脸惊愕的姚静…… 第二四六章 画地为牢 阴风打着卷儿刮向了姚静,将她的满头秀发吹得披散开来,飘逸得跟洗发水广告似的。 “小女娃!乖乖让大圣爷爷进了妳的身子吧!” 美猴王的阴魂呼嚎着令人误会的台词,就要往姚静的五官七窍里钻,他这是打算夺舍重生! 美猴王……或者说如今的鬼猴王,修为虽然掺了水,但好歹也是鬼圣级别的大能,而姚静不过是一区区凡人,虽然在北影厂接受了点基础的灵能培训,但论起修为,连个修士学徒都比不上。 正常情况下,鬼圣夺舍凡人,那是一夺一个准。 但是,鬼猴王卯足劲头钻了半天,却怎么都钻不进姚静的躯体,仿佛周身有一层严丝合缝的膜笼罩着。 “咦?怎么进不去啊?” 鬼猴王焦急万分,眼看着秦狩提着一杆弑神杀鬼的如意金箍棒赶来过来,他顿时有一种微妙的角色错位感,仿佛秦狩变成了《西游记》中的孙悟空,而他则变成了千年阴风化成的白骨精。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鬼猴王惶恐地一次次冲撞着姚静的肉身,却完全找不到半点藏身的缝隙,就在金箍棒高高落下时,他才依稀想起,秦猎曾经对他提过,姚静是千年不遇的明灵根,修真资质上佳,只是秦猎为了撮合她与秦狩,这才不教她当个修士…… 明灵根,神鬼易避,百病不侵,与堪称天地灵气大漏勺的空灵根截然相反,可以说是最强的“魔免”灵脉体质,而拥有明灵根的姚静,可以被杀死,却绝不会被附体。 “呔!吃俺老孙一棒!” 秦狩玩性正浓,悄悄使出真五禽戏之猿形的本领,身材四肢顿时变化成矫猿一般的模样,而他也学着《西游记》里六小龄童的猴哥范儿,高高跃起,翻了两个跟头,又猛地将如意金箍棒朝着姚静身前砸去! 一时间,地动山摇,尘埃四起。 鬼猴王的阴魂,在瞬间灰飞烟灭。 齐天大圣美猴王,彻底完了。 虽然美猴王的神魂犹在,投胎转世活在凡间,但是其神韵灵智已经随着鬼猴王彻底消失,即便日后其神魂的强大力量觉醒,但这份力量却也只属于那位幸运的转世灵童。 或许那位转世灵童能够成为什么悟空侠、小悟空或者超级赛亚人什么的,但绝不会再次成为齐天大圣美猴王…… 时间倒退到十分钟前。 白玲珑丰满的体态仿佛化作了一滩烂泥,紧贴在秦猎的身上,温热的体温与芬芳的吐息不住地刺激着秦猎的感官,秦猎几乎是绷着身子拖着白玲珑往前走,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还是有些砰砰跳,对白雪的愧疚、对秦狑的顾忌更教他心乱如麻。 “我这是为国捐躯!” 秦猎如此安慰自己。 也正因为秦猎此刻那繁复的心思,一时扰乱了他的注意力,让他没有注意到,这一路走来的亭台楼廊间,那若隐若现的一道道尚未干涸的红漆印子。 一直悄悄吊在秦猎与白玲珑身后的秦狑,倒是注意到了这些新鲜的漆印,甚至手上还不小心抹上了一片红印子,但满心嫉恨的她并没有多想,只是当白玲珑最近翻新了客栈,给一些掉漆的老建筑补了点油漆罢了。 当秦猎被白玲珑推搡着迈入了一间偏避的闺房时,异变骤起。 白玲珑没有跟着钻进闺房,两条强健有力的大腿跟弹簧似的一蹬,便跟炮仗似的倒飞出去,落到了高高的屋檐上。 与此同时,一直隐藏在附近的张皓,补上了天罗地网的最后一笔。 几乎是霎那间,秦猎所在的闺房被一片红光笼罩,一道道锁链般的红线由虚转实,先是组成了一张蛛网,又层层叠叠地化作了一面面半透明的围墙,将整间闺房都变成了一座血色的牢笼! 不,不仅仅是一间小小的闺房,就连附近的走廊、庭园、包房,都被血色的墙壁、锁链、网络给分割成了一间间进出不得的牢笼! 这是朱砂神笔的神通之一——“画地为牢”。 秦猎第一时间便反应了过来,抡起双拳就砸在了闺房的木门上,只不过,木门碎裂成渣,血色的障壁却纹丝不动,只有几丝细微的裂痕,但很快便消失不见。 秦猎惊愕地叫了声:“人守?!” 秦狑亦是一脸懵逼地徘徊在一段被障壁截断的走廊里,双手时握时松,心中的惊讶丝毫不下于秦猎。 “咚!” 秦狑浑身肌肉扭曲地暴涨,半狼人化的她抬起拳头,重重地砸在了一面障壁上,发出了一声沉重如钟鸣的闷响。 秦狑的这一拳力道十足,愣是将面前的血色障壁砸出了一个鸽子蛋大小的窟窿,散布的裂纹更是延绵数米,比秦猎的表现要强多了。 经过了无数次生化改造的她,如果单纯论肉身强度,恐怕并不下于秦猎这头小怪兽,这也是秦猎不得不器重秦狑的原因。` 正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秦猎这位儒圣虽然修为颇高,但若是真跟秦狩这位小霸王怼上,还是很容易吃亏的,可若是加上秦狑这位“母金刚狼”,头脑与**的完美结合,便不惧秦狩的威胁。 说到底,秦猎心里也是虚,时刻准备着被知晓真相的师弟秦狩讨伐。 秦狑嗷嗷怪叫着,双拳一记记地砸在了血色障壁上,任由自己的拳头血流如注,而她也越打越疯,身上野兽化的痕迹也越来越重,当她的双眸已经化作一对绿油油的兽眼,她跟前的那面障壁终于被捶得粉碎。 秦狑咧着一张狼外婆的大嘴,口齿不清却又柔情万种地呼唤道:“猎哥!等我!我来救你了!” “这算啥?《野兽与美女》性转版么?” 这时,张皓一手提着朱砂神笔,一手捻着半根香烟,满脸揶揄地站了出来,无视层峦叠嶂般的血色障壁,就这么毫无阻滞地迈到了秦狑跟前,隔着一层玻璃窗般的血色障壁,提着香烟深深吸了一口,又笑嘻嘻地吞云吐雾道:“狑姐,好久不见咯。哎,话说隔着一层红色玻璃窗看妳,我怎么有一种大保健选姑娘的错觉?” 张皓作为秦狩的老朋友,自然也认识秦狑这位秦家二姐,小的时候,张皓便一直瞧秦狑不舒服,因为秦狑虽然会在秦柏面前扮乖乖女,但背地里却经常欺负秦狩,动手动脚啥的是常有的事,只不过打着“姐姐调戏弟弟”的旗号罢了。 秦狑自然也认得张皓,张家作为秦家的世交,张皓打小便时常出入灰衣巷,而秦狑也一直对张皓不感冒,她觉着明明有自个儿这个大美人小公主在,这小子却总是无视自己,成天找那个蔫乎乎的病秧子秦狩玩,简直是侮辱她的美啊。 秦狑回国后,还特地确认过六扇门在平安市的管理员人选,攻陷六扇门后,也翻过张皓的档案资料,只不过万有理将张皓这个嫡传弟子藏的太深,六扇门的内部档案都没有记载,再加上秦猎有心收编一部分六扇门的力量,这才没有公报私仇打击张家,可没呈现,今儿却教张皓打上门来了。 秦狑打量着张皓手中的朱砂神笔,眼中掠过了一丝惊惧。 秦狑犹记得,万有理当初那轻描淡写的几笔,便差点要了她的小命。 对于秦狑这种以力证道的**派猛女而言,最害怕张皓、秦猎、万有理这种玩弄天地规则的“技术派高玩”,这让她有一种苦逼战士碰到高贵法爷的心悸与无力感。 张皓随手将烟蒂一甩,收敛了笑容,轻哼一声:“定!” 秦狑的身子顿时一僵,与此同时,张皓提笔点向了秦狑的眉心。 朱砂神笔透过了血色障壁,留下了一层层水波般的涟漪,秦狑惊惶地望着那支愈来愈近的血色笔尖,梗着脖子往后退去,待她好不容易挣扎着闪开了这致命的一笔,她又觉得脖子好一阵落枕般的剧痛——她的肌肉拉伤了。 “呲啦!” 秦狑猛地一拍手掌,愣是拍出了几道青紫色的电浆流,直逼张皓递出的手腕,张皓赶紧收笔,电浆流击打在血色障壁上,惊起了好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淡淡的臭氧味。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两人就这么对峙着,每当张皓想要越过障壁发动攻击时,秦狑就射出几道电浆或者蛛丝将张皓逼退,而张皓的威胁也让秦狑不敢轻举妄动,根本无暇去打破周围的障壁,场面一下子变得僵持了起来。 “猎哥!救我!救我!” 秦狑咧着一张血盆大嘴,怪腔怪调地叫叫嚷嚷,而那间被层层叠叠“打包”的闺房监狱,内部也不断传来阵阵高昂的呼和声与障壁剥离、破碎的脆响。 张皓的额头有些冒汗,朱砂神笔的消耗确实有点大,他忙活了这么久,已经是腰酸背痛头发晕,感觉身体被掏空。 张皓面露难色,喃喃自语道:“不能再拖了……也罢,秦猎就留给秦狩那家伙料理,这份杀手锏就用在秦狑身上吧。” 说罢,张皓面露坚毅之色,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纸来…… 第二四七章 死亡小册子 这次“天人合一”、拯救三界的行动,由于身体原因,地守萧宵没有参战。 只不过,在明知有人危害三界的情况下,倘若什么都不做,说不准老天爷会再次判定地守萧宵渎职,到时候几道天雷劈下来,而秦狩又在千里之外,萧宵的小命可就难保了。 所以,萧宵还是给予了一份强有力支援。 一张a5纸。 一张生死簿的残页。 今天凌晨时分,就在秦狩与张皓张罗着布置陷阱时,一架由a5纸叠成的纸飞机以堪比喷气式战斗机的速度,飘过了千山万水,悄悄落在了秦家大院的门口。 在凡人眼里,这就是谁家孩子淘气撕了张笔记本纸来叠飞机玩,但是,在天守秦狩与人守张皓看来,那张看似普通的白纸上却寄系着一丝纯正的地道气运,就像是黑夜中的萤火虫一般引人注目。 也就在张皓捡起纸飞机时,他手中的朱砂神笔,隐隐产生了些许共鸣。 张皓顿时领悟了萧宵的用意。 自从遗失了足有改写地道气运的判官笔,萧家的生死簿一度沦为户口查询工具。 人守手中的朱砂神笔,同样是牵动人道气运的至高法宝,虽然跟生死簿有点不兼容,但也能凑合用用。 曾经教无数圣人大能都心惊胆战的死亡小册子,终于重现人间。 张皓小心翼翼地摸出了这张尚有折叠印痕的生死簿残页,嘴里嘟囔着“一架纸飞机哪里够用?寄上一份千纸鹤才算诚意嘛!”,笔杆轻摇,在雪白的纸面上写上了两个血红的大字——“秦狑”。 霎那间,血光冲天,洁白的纸面上莫名渗出了一串串血红色的墨渍,从生辰八字到剩余阳寿,从因果记录到恶德累积,愣是唰唰得往外冒,而且还在不断滚动刷新,瞧着就跟一超薄ipad似的。 秦狑那野兽般灵敏的本能顿时察觉到了危险,她狂怒得咆哮着,浑身肌肉组织不自然地扭曲、膨胀着,而她也挥舞着攻城锤一般的双臂,一遍又一遍打击在血色障壁上,发出阵阵刺耳的嗡鸣。 秦狑表现出了堪比霸王龙一般的狂暴力量,每一拳都能在障壁上留下一片蛛网般的裂痕,原本固若金汤的血色牢笼一下子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只不过,这份超人般的力量明显超过了人类的承受极限,秦狑的体表皮肤不断被膨胀的肌肉组织撕裂,露出了粉红色的腱子肉与群蛇般的血管,整个人看上去就跟《生化危机》里的“暴君”似的。 面对如此争分夺秒的情况,张皓的动作却骤然停下了。 张皓的双眼死死盯着纸面上浮现出的一串血淋淋的大字,额头直冒冷汗。 “秦狑,境界医魔,剩余阳寿一百一十六年,功德负一百。根据阳寿基数、境界加成系数、功德折扣系数三要素进行结算,抹杀花费统计一百一十六月阳寿,是否支付?” 一百一十六个月,也就是九年又十个月。 想要抹杀秦狑,张皓自己就得付出九 (本章未完,请翻页)年又十个月的阳寿做代价! “难怪……难怪判官笔没丢的时候,萧家也不敢随便勾销他人阳寿,原来用生死簿杀人,自己也得折寿啊!” 一时间,张皓只觉得手中的笔有千斤重。 张皓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萧宵只寄给自己一张生死簿的残页,不是她小气,而是确实没那个必要。 秦狑以力证道,不管善恶,总归是圣(魔)阶大能,即便因为滥杀无辜,导致抹杀她性命的成本代价一减再减,依旧需要近十年的阳寿做代价。 倘若张皓想要抹杀的对象换成功德善恶存在争议的儒圣秦猎,估计没个百八十年的阳寿成本搞不定,说不准抽烟喝酒玩女人的张皓阳寿还不够用,基本上就是同归于尽的节奏了。 凡人打仗烧钱,三守却是烧命啊! 像这种以命换命的杀手锏,一张都嫌多! 张皓心急如焚地四处张望着,希望秦狩能尽快干翻美猴王前来救援,但他面前的血色障壁已经破了好几个窟窿,秦狑已经红着眼探着手来挠他了,而关押着秦猎的闺房牢笼,里面传来的呼和声越来越高,外层包括的红色障壁也越来越薄,估计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张皓虽然有心再补上几道血色障壁,但想到朱砂神笔使唤多了也会折寿,他不由哀叹一声:“罢了罢了!死就死吧!” 张皓提着朱砂笔轻点生死簿残页,在秦狑的名字上划了一个耐克勾。 秦狑的生命反应戛然而止,就像是一支被狂风吹灭的旺烛。 随着秦狑双眸中的神采渐渐黯淡,她那身怪物般扭曲的肌肉组织也犹如超过承载极限的弹簧,在一串噼里啪啦好似皮筋断裂的脆响声中,变得松弛、分崩离析,转眼间,她整个身体都化作了一滩糜烂的血肉,只留下一颗半人半兽的脑袋尚算完好,连个人形都瞧不出来了。 那张写上了秦狑性命的生死簿残页,此时也无火自燃,那一个个猩红的字眼化作了一团团血色的魔焰,霎那间将残页烧成了灰烬,一如秦狑的生命。 与此同时,张皓也觉得浑身一阵恶寒,像是在寒冬腊月的冰泉里浸了一遭,两腿一软,顿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老半天都没缓过气来。 借着周围血色障壁上的倒影,张皓还瞧见,自己的头发多出了一道道枯黄与雪白的印痕,瞧着就跟雪后的黄土高坡似的。 张皓喘着粗气,颤巍巍地扶墙而立,又苦笑着安慰了自己两句:“难怪夜神月死得早,死亡小册子就不是活人能玩的!” “吾心中有浩然正气!呼~哈!吾心中有凌云之志!呼~哈!子不语怪力乱神!呼~哈~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呼~哈~” 秦猎的呼和声愈发高亢,在张皓担忧的眼神注视下,那间包裹了七八层障壁的血色牢笼,终于土崩瓦解。 万有理与张皓都是借人道气运而封圣的法圣,领悟的神通都是“口含天宪”。 秦猎作为逆天而行、窃取气运而成圣的儒圣,领悟的本事则是 (本章未完,请翻页)“浩然正气”。 秦猎胸中的这一口“浩然正气”,乃是他逆转、引流、汲取的一股人道气运所化,其功效说强也强说弱也弱,那便是神鬼易避、天地不伤、五行不近,与姚静那神鬼易避、百病不侵的天生明灵根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同样一把绝世宝剑,落在剑客手中可以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落在孩童手里恐怕只能伤到自己。 秦猎就凭着这一口浩然正气,呼喝之间便破去了张皓拼着折寿划出来的血色陷阱,不可谓不强悍。 秦猎昂首挺胸地走出了牢笼,那对沧桑的眸子瞥了瞥张皓身前的血水烂肉,神色间竟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意,似乎是从大麻烦中解脱,又似乎是心中的一口恨意得到了发泄,教张皓瞧着头皮发麻。 秦猎又转眼瞪着张皓手中的朱砂神笔,脸上的笑意更盛,完全没有被人围追堵截的自觉,反倒像是他逮住了追寻已久的猎物。 “张皓……对对对,我怎么给忘了,张家也曾是六扇门的元老成员。张家能够负责监视天守秦家一千八百年,其后人又怎么会是个庸庸碌碌的凡人?老万啊老万,你这后手藏得确实巧妙,佩服!佩服!” 秦猎微笑着点头喃喃着,可他越是发笑,张皓就越是发慌,当秦猎“不经意”间甩手掏出了两柄寒光阵阵的合金手术刀,其神态气质更是从儒雅圣人转变成了**杀人魔,邪气得很! 假如秦猎再应景地哼一声“hello,i-wang-to-play-a-game~”,基本可以拿去当《德州电锯狂魔》的华夏翻拍版宣传广告了。 张皓不禁打了个哆嗦,转头就跑。 秦猎淡淡一笑,迈开两条大长腿,以一种飘逸而迅速的身法直追上来,也不管这一路上的重重血色障壁,只是中气十足地发出一声声高亢的呼喝,沿途的血色障壁便跟碰上音爆的粉红玻璃般震得粉碎。 “天变不足惧!人言不足恤!祖宗之法不足守!张皓,为了人类的未来,请你去死一死吧!” 秦猎狂啸着杀向了张皓,锋利的刀锋眼看着便要刺入张皓的脊背,张皓感受着自脊梁骨升起的恐怖寒意,强忍着折寿十年后的虚弱感,大喝数声:“滚!滚!滚!” 但是,张皓每喝一声“滚”,秦猎便跟着大叫一声“呸”,虽然秦猎的动作不由得停顿了几下,但往往只是顿上半秒、一秒的程度,乍看跟玩网游掉帧差不多,尚不足以让张皓拉开距离。 好在张皓未雨绸缪,早先就筹划好了逃跑路线,一路上还绘画了些粗糙的陷阱备用,只需他在关键处上画龙点睛似的用朱砂神笔点上一点,什么沥青坑啊、箭雨林啦、钟摆陷阱啦,都能时不时得恶心秦猎一两下,迟滞他的动作。 张皓就这样跟秦猎玩了好一阵的生死躲猫猫,直到他钻入了一片狼藉满地的庭园,视线中终于出现了秦狩的身影,而他也热泪盈眶地扑倒在地,上气不接下气地呼号道:“秦狩!救人啦!我实在跑不动啦!” (本章完) ... 第二四八章 蠢货,我的事业是正义的 秦狩默默地注视着秦猎,面无表情。 秦猎愣愣地盯着脑壳都迸出来的美猴王尸身,惊骇而愤怒。 不等秦狩开口询问三颗圣灵珠的下落,秦猎便已经义愤填膺地喝骂道:“秦狩,你个丧心病狂的弑师逆徒!我真是错看了你!” 秦狩眉头一跳,也懒得去解释什么,只是把手一伸,淡淡地说道:“猎哥,三颗圣灵珠都交出来吧。” 秦猎的情绪却有些激动,他深恶痛绝地跳着脚骂道:“原来如此……难怪白掌柜会配合张皓布置陷阱……秦狩!你当了天守,便真当自己是视万物为刍狗的无情天么?你个六亲不认、毫无人性的魂淡……” 秦狩眯着绿莹莹的判官鬼目,瞥了一眼秦猎沾染的因果功德,忍不住嗤笑道:“真正没人性的该是你吧?我瞧瞧,至今为止,差不多有上万人因你而死……” 秦猎面露不屑之色,喝道:“蠢货!我的事业是正义的!不管是阻碍时代进步的顽固分子,还是为了新能源革命而奋斗至死的烈士,他们的牺牲,都是历史车轮前进的燃料与润滑剂,是必要之恶!” 秦狩无奈地挠了挠脸,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秦猎……我看出来了,你不是真圣人,而是假圣人!” 秦猎被秦狩这跳脱的思维搞懵了,而秦狩抬手指了指气喘吁吁的张皓,冷笑道:“张皓这个法圣,为了尽人守之职,为了拯救三界苍生,抛弃了升职加薪迎娶女神的安逸生活,冒着折寿的代价来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倒是秦猎你……你的事业,凭什么要别人替你牺牲?” 秦狩的逻辑很简单。 真圣人: “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今中国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此国之所以不昌。有之,请自嗣同始!”——谭嗣同 假圣人: “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今中国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此国之所以不昌。有之,请自嗣同始!”——康有为 在秦狩眼中,秦猎便是这样一位假圣人。 “妇人之仁!”秦猎颇有气势地劈了一下手,就像是甩了一下虚拟的长袍大袖,而他也满脸狂热地说道:“秦狩,我曾经也是医生,明白你对生命的珍惜。但是,当我在红尘俗世中走过了一遭,便明白,行医不过是救百人、千人,而我现在所做的事业,却能给予全人类一个光明的未来!” 秦狩嘿嘿一笑,揶揄道:“为了一个光明未来的泡影,却先让万把号人推进地狱,这便是你的道?” 秦猎狠狠地瞪了一眼张皓,就像是看见了个进谗言蛊惑天子的佞臣,又直面秦狩辩解道:“万有理从未亲眼见过我的灵能永动机,凭什么说人造灵能危害三界?他一个死人老顽固的胡言乱语,你也当真?” 这时,张皓却插了一句嘴,他满脸鄙夷地冷笑道:“说起来,你也从来没当过人守,怎么就确定人守瞧不出那所谓的人造灵能不是鸿蒙混沌之气?” 秦猎提着合金手术刀怒喝道:“要不你死上一遍,将人守之位传给我,也让我体验一下人守的视角?” 张皓吓得把脑袋一缩,一路闪到秦狩身后,这才狐假虎威地抬手一指,喝道:“就决定是你了,上吧!**~” 秦狩没好气地肘击了一下张皓,又深深叹了口气,质问道:“秦猎,那三颗圣灵珠,你是不打算还回来了?” 秦猎冷笑一声,身形一闪,便提着两柄合金手术刀杀了过来! 秦狩习惯性得手指一划,“九龙夺嫡”便齐射而出。 只是,“九龙夺嫡”这套世间难寻的极品法 (本章未完,请翻页)宝,今儿却有些流年不利,根本发挥不出应有的状态。 秦猎只是暴喝了一声“神鬼退散”,那九支霞光四散的柳叶刀便跟失了魂似的纷纷**,叮叮当当洒了一地,一个个颤颤巍巍跟濒死的鱼似的。 金小玉摇动着毛茸茸的妖尾,召唤出一团团澎湃热腾的噬魂狐火,但是,面对胸中有“浩然正气”的秦猎,这股至圣至强的妖焰却连他的衣角都烧不烂,众人就眼看着秦猎挥舞着双刀卷起了一阵凌厉罡风,将喷薄而来的狐火都切成了一般般绚烂却没半点热力的火花。 秦狩探手揪着金小玉的脖子,将这只护主心切的小狐狸随手一甩丢到了墙角,正落在了蓝小羽的怀里,又冲着满脸为难的蓝小羽喝道:“这是秦家内务,妳们不许插手!” 蓝小羽紧紧抱着呲牙咧嘴的金小玉,感激地点了点头。 蓝小羽的心情本来就很纠结,她给秦家干了几百年的苦力,对秦家自然有很深的感情,而作为前任“太子”的秦猎,当年也是颇得灰衣巷住户们的人心,蓝小羽可以去恨假扮成秦柏的美猴王,却恨不起秦猎这个差点代替秦狩继承天守之位的秦家大少爷。 秦狩刚刚那句话,乍一听是将蓝小羽、金小玉当成了外人,但实际上,却是照顾蓝小羽的感受、金小玉的安全,给了她们一个台阶下。 秦狩那低到感人的情商,终于爆发了一次。 当秦猎的双刀犹如两条阴狠的毒蛇,只刺秦狩的双目时,秦狩也抡起如意金箍棒来了一记横扫千军,掀起的棍风将满地的花花草草吹得七零八落。 秦猎身子一扭,脚尖一弹,整个人窜到了半空中,闪过了沉重的如意金箍棒,双手一甩,两支合金手术刀便直射秦狩面门。 “喀嚓!” 秦狩嘴巴一张,又猛地一咬,险而又险地用牙齿卡住了两把合金手术刀,只是手术刀去势太猛,依旧刺穿了一部分口腔内壁,导致鲜血止不住地从秦狩的嘴角往外流。 “呸!” 秦狩歪着脑袋,将两把合金手术刀连同一大口血沫子给吐到了地上,而他也腻歪地将如意金箍棒往地上一丢,“轰隆”一声,掀起阵阵尘埃。 “这棍子用得不趁手。”秦狩一脸嫌弃地喃喃着,又摸出了两柄普普通通的兽牙手术刀。 如意金箍棒与兽牙手术刀,论起品级那简直是云泥之别,但秦狩弃棒不用,不单纯是因为“用得不趁手”,而是他很清楚的认识到,凭秦猎那身“浩然正气”的“禁魔”效果,如意金箍棒上附着的天罡地煞之力已经全然无用,用起来就是一杆沉重的铁棒罢了,既然如此,还不如换成自己趁手的兵器呢。 秦猎同样抽出了两把备用手术刀。 合金手术刀对兽牙手术刀。 双刀对双刀。 当秦狩与秦猎都摆开了架势时,张皓这个旁观者一时竟有些分不清谁是谁了。 像!太像了! 自古以来,医武不分家。 这两位都是继承了秦家诸多绝学的神医,又是同一位师傅带出来的,撇除身体素质不谈,单看双方手脚摆开的架势姿态、持刀的手法动作,乃至于二者的神态气质,都是出奇的相像。 兄弟阋墙最大的烦恼,便是彼此知根知底,即便是再不起眼的小动作,都能教彼此认清接下来的套路意图。 一时间,秦狩与秦猎就像是两尊雕塑,老半天都一动不动,但是,双方的头脑中,都已经模拟了无数次交锋。 直到一阵寒风吹过,掀起了二人的发梢时,秦狩与秦猎又同时窜了出去,动作皆是势如闪电。 (本章未完,请翻页)“叮叮叮叮叮叮叮!” 刀锋相碰,发出了一串急促而刺耳的金石碰撞之音,震得张皓耳膜都有些发疼。 秦狩与秦猎的动作是又急又快,四只手,四把刀,几乎舞成了一片朦胧的光影,锋利的刀锋不住地在双方的眼珠、眉心、咽喉、心口等要害前扫过,场面心惊动魄。 “唰!” 秦猎率先取得优势,他闪转腾挪间避开了秦狩一串连击突刺,转身间顺势用刀尖往秦狩的右手腕上轻轻一点,而那个细微如蚊子咬的创口,竟在瞬间爆裂开来,鲜血溅射而出。 秦猎点中的,是秦狩右手腕上的阳池穴,乃是手少阳三焦经的穴位之一。 秦狩的右手软了一下,但转瞬间便恢复如常,而他也不顾手腕上血流不止,趁着秦猎招式已老,左手一记突刺,跟着便听见“哗啦”一声,秦猎的侧腰部连外套带皮肉被削出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若非秦猎腰身转得快,估计连腰子都被掏出来了。 到了这份上,双方的技术风格终于显露出了差别。 作为秦家曾经的正统继承人,秦猎打小便被秦柏精心培养,医武根基都打得很牢靠,再加上他闯荡红尘俗世多年,手上的功夫一直没落下过,战斗经验相当老辣,所以,单论耍刀技术,秦猎却是要强于秦狩。 而秦狩的上位比较意外,秦柏去世得又太快,对秦狩的培养不免带着点填鸭式教育的粗犷,根基便有些单薄,再加上秦狩极少与人纯粹地拼刀子,在技术层面上,不免要弱于秦猎一手。 但是,秦狩也有他的优势。 秦狩的肉身上下,几乎没有几块肉还是原装货了,在身体素质上简直是怪兽级别了,而秦狩当初顿悟成圣时,排除了心魔,身心的兼容性大幅增长,将那些外来组织器官彻底融为己身,更能将移植器官功能发挥到超越原版的地步。 倘若秦狩尚未顿悟成圣,恐怕秦猎一声暴吼,他那拼凑起来的便要分崩离析了,事实上,秦猎刚才的点穴一刀,便是打着破坏秦狩的灵脉,让秦狩的肉身自然崩溃的意图。 事实已经证明了,这一招已经行不通了。 那些移植于妖魔的器官组织,已经被秦狩“人类化”了,但又保留了一点原版与人类的差异。比如说——穴位。 别看秦狩手腕上血流的吓人,但实际上也只是点皮肉伤,秦猎那一刀根本没戳到点子上了。 而拥有了怪兽级身体素质的秦狩,在战斗风格上则偏于激进,偶尔会仗着速度快、力量猛的优势,使出些与传统套路不符的诡异动作,虽然冒险,但也打得秦猎有些措手不及。 双方的动作愈发激烈,见血的次数也愈来愈多。 张皓一脸呆滞,凝视着秦猎与秦狩你一刀我一刀的血腥争斗,心中莫名产生了一个念头。 这场争斗,是不是很像“斩心魔”? 秦猎与秦狩,本质上都是同一类人,他们是一样的天才、一样的固执、一样的心怀善念,只是天意弄人,才教双方走上了截然相反的道路。 某种意义上说,对于秦猎与秦狩,互相都是另外一条世界线上的自己。 假如当年秦猎没有叛门当上了天守,而秦狩因为自责秦柏为其续命而牺牲,离家出走踏入滚滚红尘,那么,现在想要毁灭三界的,会不会是统率天下妖魔的大魔王秦狩呢? 张皓不明白。 但事情总要做个了结。 于是,当秦猎与秦狩的刀子再度加速,一次次要往对方的脖子上抹时,张皓悄悄地走近了些,说了一声:“定!” (本章完) ... 第二四九章 为了清净蔚蓝的地球! 张皓的“口含天宪”对秦猎的功效有限,也就是让他的动作停顿了那么几帧,但也足以致命。 秦猎的眼睛瞪得老大,就眼看着被鲜血浸染成暗红色的兽牙手术刀朝着自己的咽喉刺来。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秦狩的刀锋在关键时刻改变了方向,转而划破了秦猎的上衣胸口部分,掉出了三颗好似琥珀的圣灵珠。 秦狩眯着一颗崭亮的火眼金睛,手术刀轻轻一弹,便将三颗圣灵珠挑到自己手中。 秦猎顿时乱了方寸,他红着眼将手中的手术刀耍成了一团金属风暴,在秦狩的脸上、手上、身上,留下了一条条瘆人的血印。 与此同时,秦猎还满脸悲愤地喝骂道:“秦狩!你想毁了人类进步的阶梯吗?!” 秦狩一手紧紧抓着圣灵珠,一手提刀应付着秦猎的攻势,也不管转瞬间自己身上的血痕已经繁密犹如虎斑,露出了一个欣慰的微笑:“不,我只是在守护这个世界。” 秦猎的情绪愈发暴躁,竟不由说出了自己的心底话:“蠢货!与其坐等百年后资源枯竭的地球末日,不如拼上一拼,用一场新能源革命将人类推动至大宇宙时代,就算地球毁灭,到时候也是一点微不足道的代价了!” 秦狩听了一愣,手上的动作不由一滞,更是面露惊骇之色,两颗交替闪烁的眸子愣愣地盯着秦猎,喃喃道:“原来你其实知道那是鸿蒙混沌之气……” 秦猎自个儿也愣住了,神情变幻,整得跟川剧变脸似的。 是的,秦猎其实一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不过,他同时也在自我催眠,让自己无视人造灵能便是鸿蒙混沌之气的真相。 否则,他过不了自己的良心这一关。 毕竟他要牺牲的不仅仅是几千几万人,整个天地人三界的亿兆生灵! 要知道,即便他的“三皇计划”真的成功,全人类步入了宇宙殖民时代,但是,宇宙殖民最多只能保证一部分人类精英步入太空,更多的人类屁民、千千万万的地球生物,乃至于天界与地府的牛鬼蛇神,都将成为“三皇计划”的殉葬品。 秦猎曾是个一心拯救生灵的好医生,即便他早早便盗走了圣灵珠,但是在察觉到鸿蒙混沌之气对三界的危害后,他还是犹豫纠结了许久。 直到七八年前,他参加了联合国对某中东战乱国家的医疗志愿者小组,见识了真正人命如草芥的人间地狱,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因为,他看见了人类注定灭亡的未来。 除非再来一场能源与技术革命,将人类直接推入宇宙殖民时代,否则,困守地球的人类迟早会将资源耗尽,到时候,为了争夺、守护最后的资源,人类必定会踏上自我毁灭的战争道路。 到时候,人间处处是炼狱。 那天,秦猎决定牺牲亿万人,拯救千万人。 这个决定,可比“保大人还是保孩子”或是“救媳妇还是救老妈”沉重多了。 正是这一“顿悟”,让秦猎超凡入圣,成就儒圣…… 常年累月的压抑骤然爆发,导致秦猎的情绪失控,他哭着,他笑着,状若癫狂。 “杀一人以救天下?可为!” “杀百人以救天人?还是可为!” “杀亿万人以救天下?为何不可为?” 面对着秦猎那更像是自言自语的诘问,秦狩搭话道:“杀一人以救千万人,我不为也。救一人而杀千万人,我也不为!秦猎,我且问你一句——你有资格代表被你牺牲掉的亿万人的意愿吗?” 秦猎闻言,先是不屑一顾,但很快又面露惶恐、不安,原本伟岸的身子顿时跟泄了气似的佝偻了下去,再也直不起腰。 秦猎没有战胜自己的心魔。 或者说,真正的秦猎早已随着他悬壶济世的初心一并堕入黑暗,现在站在这儿的,才是真正的心魔。 在秦狩与张皓的视角中,秦猎周身缠绕的人道气运犹如抽丝剥茧般迅速消散,他的道心已溃,儒圣修为不再。 秦狩缓缓收起了手术刀与圣灵珠,又凑近了神色呆滞的秦猎,面露温暖笑意。 秦狩微笑着对秦猎伸出了手,轻声道:“猎哥,回家吧,回灰衣巷。以后你坐堂,我出诊,一起将秦家的衣钵传下去。” 秦猎没有反应。 直到秦狩又靠近了几步,秦猎忽然面露狰狞,两把锋芒毕露的合金手术刀直取秦狩面门。 “biu!” 伴着一阵诡异的声线,一串绚烂多彩的灵能射线集中了秦猎的脊背。 本来,凭秦猎一身的“浩然正气”,哪怕是蓬莱仙派的正统五灵射线都伤不了他分毫,更不用说这山寨量产的灵能射线了。 但是,就在刚才,秦猎的道心动摇、儒圣修为不再,而他又不是什么修真者,此时,他已经变成了一个身体素质好些的凡人罢了。 秦猎就像是被人猛推了一把,身形摇晃着往前扑倒,被秦狩一把抱住,而那两把合金手术刀也绵软无力地插在了秦狩的双肩,扎出了两个蚊子咬一般的小创口。 秦狩愣愣地望着在一处门廊后面探头探脑的姚静,她手里还握着一只北影厂开发的灵能手枪,而她也一脸纳闷地打量着秦猎血肉模糊的后背,讷讷道:“不对啊……在训练营的时候,厂公可是表演过的,当时几十把手枪齐射他都没啥事……” “姚静!!!” 秦猎悲愤得咆哮了一声,可不等他踉跄着站起来,秦狩已经劈手抄起他手中的刀,随意一甩丢出老远,又仗着一身怪力三两下按倒了秦猎,并皱眉道:“猎哥,诊费肉偿,咱们秦家的规矩你知道的。不知道你愿意拿什么诊费?考虑到你干得这些断子绝孙的破事,我觉得切了你双黄蛋比较合适,但是看在你计划尚未成功的份上,我可以给你留一颗,让你做个孤睾的男人。” 秦猎本以为秦狩要手刃他,可听秦狩这么一说,脸上的疯狂之色褪去,眼神里也渐渐恢复了一丝清明。 “你要救我?” 秦狩一脸莫名其妙地反问道:“新鲜,我就是个医生,看到伤患还能见死不救?” “你难道不是来杀我的?” 秦狩瞥了眼满脸尴尬的张皓,又嘿然道:“我杀你做什么?我不过是来取回咱秦家的圣灵珠罢了。” 秦猎愣了一会,忽然哈哈大笑,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跟着,秦猎也不管背上的创伤,强扭着身子,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调笑道:“秦狩,你这开价也太黑了,区区筋骨皮肉伤,你也好意思想要猎哥做伊利丹?免谈!我自己会治!” 秦狩嘻嘻一笑,从兜里掏出了一小盒止血生肤的寒玉蟾蜍膏,大拇指一弹,弹给了秦猎,又笑道:“喏,这玩意你还记得怎么配吧?回头记得还一盒给我。你自己的伤口自己抹药,就不算是我治了。” 秦猎也不矫情,转头冲着坐立不安的姚静招了招手,招呼道:“弟媳妇,过来替大哥擦个药。” “谁是你弟媳妇!”姚静的心情是又糊涂又尴尬,嘴里嘟囔了两声,蔫头耷脑,且又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些,接过秦猎抛来的小铁盒,用指头沾了些药膏,又皱着眉头擦起药来。 秦猎一边享受着弟媳擦背的美好待遇,一边打量着美猴王的尸身,忽然问道:“秦狩,这个‘师傅’是假的,对不对?” 秦狩好奇道:“嘿?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秦猎直视秦狩清澈的双眼,坦然道:“我没有火眼金睛,但我会看人。我确定你还是那个心怀慈悲、重情重义的小狩。即便师傅真的成了阴鬼,你也不会痛下杀手的。所以,这个‘师傅’必定是美猴王假冒的。” 秦狩拍掌称赞,秦猎也微微一笑,倒是教张皓、姚静二人看傻了,瞧着兄友弟恭的和谐劲,哪还有兄弟阋墙的悲壮惨烈? 不过,就在所有人都认为秦家大少要回归灰衣巷的时候,秦猎却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秦狩,我不会回灰衣巷的。” 秦狩不喜不悲,只是淡淡地问道:“怎么?还没死心?” 秦猎揉了揉酸痛的眉心,就像是宿醉初醒一般,有些沧桑地说道:“对,我还是没法坐视人类的自我毁灭。我必须要掀起一场新能源革命,推动人类的进步,拯救日益黯淡的地球。” 秦狩揶揄地笑道:“怎么,这次不打算拿地球做祭品了?” 秦猎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我想过了,即便没有灵能永动机提供的无尽能源,传统的灵力依旧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清洁、可再生,简直是最完美的新能源。至于如何重头再来……大不了我多逮些修士做‘电池’呗。” 秦狩深深地看了秦猎一眼,忽然嘴角微翘,说了声:“祝你成功。” “谢谢。” 张皓终于看不下去了,他急吼吼地挑出来喊道:“等一下!尚不成熟的人造灵能已经折腾出这么多祸事了,秦猎你还想将事端扩大化嘛?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仙人之间的隔阂彻底被打破,天地灵力被凡人肆意所用,三界的秩序可就彻底乱啦!” 秦猎不屑一笑,应了一声:“蠢货!时代变了!为了清净蔚蓝的地球,全民修真势在必行!” 秦狩也没心没肺地笑道:“没事没事,这不还有你们六扇门维护三界秩序嘛?” 张皓欲哭无泪,只能哀怨地打量着秦家最后两位末裔,咬牙切齿地哼道:“秦猎,老万的仇,我迟早来报!” 可就在此刻,秦猎骤然变得精神焕发起来,曾经散去的人道气运重归于身,而这一次,不再是他窃取人道气运,而是人道气运选择了他。 秦猎重归儒圣境界,并且被人道气运钦定为人守继承人! 秦猎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肆意打量着张皓的上上下下,就像是屠夫在打量一头送上门的肥猪,而张皓也是憋得满脸通红,老半天才冒出来一句:“天爷,你特么瞎了眼啊!” 第二五零章 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终) 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 舒笑天百无聊赖地倚靠在柔软的车座上,偏着脑袋,两眼出神地遥望着列车窗外那飞速变幻的风景。 只不过,窗外风景变幻的速度实在太快,光影的残留效果,导致每一格车窗都好像变成了画框,挂得还是颜色模糊、意义不明的抽象派画作,瞧得久了,教舒笑天的眼睛都有些发酸。 抹了一把眼角渗出的浊液,舒笑天无奈地将脑袋正了过来。 “大叔,你是不是没坐过音速列车啊?想看风景嘛,还是得坐几十时速的观光列车,不然眼睛看得累,瞧,你眼泪都流出来了。” 一阵清澈的童音传入了舒笑天的耳朵,伴随起来的,还有一只带着淡淡栀子花香的手帕。 舒笑天微笑着转过头来,接过了手帕,擦拭了一下湿润的眼眶,又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坐在自己身侧的那位小男孩。 这是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面白,一瞧便是个钟灵毓秀的帅哥坯子,将来不知会迷死多少怀春少女,从他那身精致而复古的丝绸唐装看,他的家境应该也不差,应该是那种注重文化传统的老派华夏家族。 舒笑天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光滑平整的左耳根,淡淡地笑道:“是啊,好久没回国了,想不到祖国发展得这么好——国外的列车时速最高也就一百多,这音速列车的时速差不多有七八百了吧?” 小男孩嘻嘻一笑,炫耀道:“音速列车采取了华夏最尖端的灵能引擎技术,耗能少,污染低,出力大。列车满载的正常时速是每小时八百八十公里,空载极限速度可以达到音速,也就是每小时一千二百二十四公里。不过嘛,为了避免列车突破音障时沿途产生的音爆震荡破坏,这才设置了速度上限。” 舒笑天赞赏地伸出手去,似乎是想要摸摸小男孩的脑袋鼓励下,但是瞥了眼对面坐着的一对中年男女那警惕而又嫌恶的神色,不由收住了手。 舒笑天尴尬地讪笑了两声,随口问道:“哎,小娃儿,你们一家三口是出门旅游么?” 小男孩先是一愣,瞥了眼对面的中年男女,又朗声笑道:“不是不是,大叔你误会了,他们不是我爸妈。我是一个人。” 中年男女瞧着小男孩这没心没肺的模样,不由齐齐叹息了一声。 在这对中年男女看来,对面坐着的这个独耳男子,面容猥琐,气质狷邪,脸上、手上还带着些或深或浅的疤痕,一看便不是什么正经人。 而这个粉雕玉琢般的小男孩,一瞧便是个富贵人家出来的,根本不知道人心险恶,对方随口一问便露了底,偏偏还没有大人带着,这要是遇到个人贩子,岂不又是一遭人伦惨剧? 那中年男人看不下去,鼓起勇气递出了一支烟,还插嘴道:“这位大哥,一起去抽根烟?” 舒笑天微笑着拒绝了香烟,满脸沧桑地笑道:“抱歉,我大病未愈,闻不得烟味。我呢,在非洲打拼了好多年,虽然创下了点基业,但是原本就弱的身子也一天不如一天了……我这次回国,就是回来看病的。” 舒笑天这么一说,给人的印象顿时从危险的通缉逃犯变成了辛酸劳累的非洲拓荒华侨,且不论真假,至少那对中年男女的脸色好看了些。 中年男子感慨着说道:“非洲啊……那地方确实乱,我有一老板朋友,前几年在南非开了个矿,事业做的是红红火火,但今年回国却发现染上艾滋了……钱这玩意啊,多了也就是那么一回事,终究还是身体重要。” 舒笑天也摇晃着脑袋感叹道:“可不是嘛!非洲那个打就是一片秩序混乱的无主之地,光三天两头的部族冲突就要人命了,想做点事业是真难……当年跟随我一起闯荡非洲的老伙计,如今也没几个健在了……” 许是觉得气氛有点沉闷,中年女子笑眯眯地跟小男孩搭话,转移话题道:“呃,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出门啊?家里人怎么不跟着啊?阿姨跟叔叔是要去魔都旅游,你呢?” 小男孩甜甜一笑,应道:“票是我妈帮忙买的,我妈工作太忙走不开,家里也没其他人了,我也是大孩子了,干脆就一个人出来咯。我这次是要去平安市,去参加我爸和一漂亮阿姨的结婚典礼。” 小男孩这话一出口,小半个车厢都跟着静下来了。 一时间,一团团八卦之火熊熊燃起,无数人悄悄竖起了耳朵,准备聆听一段爱恨纠缠的家庭伦理故事。 只不过,小男孩并没有照顾他人的感受,许是觉得坐车太无聊,他探着身子扒拉着小手,在车窗角落的一排按钮上嘀嗒拍了几下,车窗的镜面先是嗖得一暗,跟着又显现出清晰的影像,而窗框两侧的隐藏式扬声器里,也传出来阵阵悠扬的音乐声。 车窗转换成的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一场国际音乐电视节目,来自华夏的新锐偶像天团“花仙子”对阵欧罗巴老牌偶像组合“小矮人与七个白雪公主”。 花仙子天团这边,数十位姹紫嫣红争相怒放的各色美女,尽管衣着、气质都差异巨大,导致整体协调性存在些许问题,但架不住团员每一个都是女神级别的大美女,那爆表的颜值完全掩盖了其他方面的不足,大部分人只要瞧一眼便觉得挑花了眼,哪还有心思挑剔别的? 至于“小矮人与七个白雪公主”组合,其台柱是一位歌技惊人的男性侏儒,配上七位金发碧眼白肤、长得犹如七胞胎的漂亮女乐手,其舞台效果也是杠杠的。 节目现场气氛十分热烈,观众席上掌声、欢呼声此起彼伏,而车厢内的乘客也都兴致勃勃地讨论了起来。 “哎,叔叔,阿姨,你们喜欢花仙子天团里的哪一位啊?我个人比较喜欢清丽典雅的副团长‘百合仙子’,不过我妈喜欢团长‘牡丹仙子’,说是看重她身上那股雍容富贵气……” 小男孩喋喋不休地问道,不过他似乎并没有将国外组合“小矮人与七个白雪公主”的成员加入选项,屁股坐得相当正。 中年女子率先笑道:“我喜欢一队队长‘梅花仙子’,外柔内刚,有那么一股子女强人的狠劲。” 中年男子也笑道:“我嘛,以前喜欢‘栀子花仙子’,因为她的气质比较清纯,总教人想起初恋的味道……哎呀老婆别掐!不过现在嘛,我偏爱三队队长‘菊花仙子’,很有股清冷女侠味……四队的那个‘紫罗兰仙子’也有点意思,眼神很邪魅……” 小男孩转头扯着舒笑天的胳膊,好奇地问道:“大叔,你呢?你喜欢哪一个?” 舒笑天愣愣地看着屏幕上载歌载舞的偶像们,老半天没有说话。 因为,他看见了一群曾经被天地不容的非人生物,如今却光明正大地行走在人间,绽放出耀眼的光彩。 花仙子天团的成员都是修炼得道的花精,尽皆出自一个名为“百花宫”的修真门派,而这个“百花宫”也是目前华夏最大的影视经纪公司,旗下美女如云,据说就是百花宫里的保洁小妹都能秒杀十几年前的这冰冰那冰冰,而且还是正儿八经的天然美女。 至于“小矮人与七个白雪公主”组合,其八位组员也非人类:侏儒主唱其实并非侏儒症患者,而是一位霍比特半身人,所以手脚比例并非畸形,只是比人类缩小了两号。 那七位长相相当“鸭梨庵”的乐手,则是隐居于威尔士山林的木精灵,年龄最大的有七八百岁,年龄最小都有四五百岁了,当然,按照精灵的寿命计算,她们还是一群花季少女,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这才抱着冒险的心思出来闯荡,否则按照精灵死宅……喜静的性子,根本不会踏入纷乱的人类社会抛头露面。 更重要的是,几千年来,即便是大隐隐于市的妖魔鬼怪,往往也要披上人类的伪装。但是,屏幕上的这些妖魔鬼怪,其非人类的种族身份却是彻底公开的。 自八年前那场震惊妖魔世界的秦家内战后,世界就变了,尤其是新能源革命的发祥地华夏大陆,更是变得让人看不明白了。 望着屏幕上那一张张真挚而开朗的笑颜,舒笑天没由来的一阵心烦,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窗框边上的那排按钮,抬手切换了频道。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第二届超能奥运会魔都现场,刚刚结束的一场田径比赛中,我国的飞豹精黄天豹选手以百米0.33秒的记录夺得金牌,打破了上一届比赛中米国音速刺猬索尼克选手创造的百米0.35秒世界纪录……” 换台! “中央电视台前方报道,就在半个小时前,一伙境外妖魔恐怖分子挟持了两架班机,意图撞击魔都奥运村设施,制造恐怖袭击。所幸悟空侠与凤凰女及时出手,于半空中拦截下被劫持的两架飞机,并制服十余名恐怖分子,期间未有其他人员伤亡……” 再换台! “红颜美容丹,还您一份青春美颜~昆仑出品!必属极品!” 艹!继续换台! 舒笑天神经质地拨弄着切换频道的按钮,脸上的神情变幻而扭曲。 等到舒笑天好不容易调到了一个不牵涉妖魔鬼怪的幼儿动画节目,再转过头来,却发现不知何时,原本挤挤攘攘的车厢内已然变得空空荡荡的。 除了坐在自己身边的小男孩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只是盯着屏幕上的喜羊羊与灰太狼傻乐,其他乘客都已经离开了这节车厢,就连坐在自己对面的那对中年男女,这会儿也被一对俊男美女取代。 俊男美女都穿着军制服戴着大盖帽,只不过从肩章、帽徽与衣着配色上看,二者并不是一个系统。 制服俊男手中提着一支黑不溜秋、貌不惊人的警棍,舒笑天却并不敢轻视,因为,这是六扇门最新开发的量产打神鞭9.3之再改剁手型,一棍子要是揍结实了,就是王级妖魔都得懵圈,更不用说……舒笑天这个修为惨淡、旧伤复发的半残小老鼠了。 制服美女则是笑眯眯地握着一柄科幻味十足的银白色小手枪,这玩意舒笑天也认得,北影厂出品的第四代灵能手枪,配备六枚微缩灵能电池,每节电池可以支持发射一千到一千二百发威力堪比30毫米口径机关炮的灵能飞弹,可以切换单发蓄能模式与连发速射模式,其性能之优越、成本之低廉已经将国际军火市场搅成了一团乱麻…… 制服俊男冷着一张脸,阴森森地说道:“舒笑天,本名舒小田,田鼠精,绰号‘一只耳’,非洲妖魔大联盟的常务副主席,曾经策划过‘东京塔爆破案’、‘自由女神像盗窃案’、‘埃菲尔铁塔熔化案’等多起恐怖袭击案件,而刚刚未遂的‘魔都奥运村袭击案’也是你一手策划的,没错吧?” 舒笑天将双手抱在胸前,深深吸了一口气,又一脸坏笑地反问道:“嘿,小伙儿,六扇门的人是吧?问你个事儿,前任妖门总捕头——也就是那个‘黑猫警长’乔奈何,现在还单着么?” “噗嗤~” 制服美女忍不住偷笑了一声,也不管身边的制服俊男脸色多难看,反倒调笑着说道:“哥们,先到先得啊,这舒笑天从西南边境潜入的时候,我们北影厂就盯上了,你就不要跟姐们我抢了吧?” 制服俊男不屑地哼道:“哼!要说先到先得,我们六扇门从一千年前就开始通缉舒笑天了,哪儿轮得到你们北影厂插手?” 制服美女莞尔一笑,又调笑道:“要不,咱们俩儿先打一场,胜者决定舒笑天的归属?顺便决定下家里这一周的碗归谁洗……” “怕你不成?来,石头剪子布……” 舒笑天打量着这对秀恩爱死得快的狗男女,嘻笑连连。 “两位两位……小的我呢,这次回国只是遵循千年前的医嘱,去平安市灰衣巷治疗复发的旧伤,没打算搞什么事。袭击奥运村的那帮妖魔跟咱非洲妖魔大联盟没啥关系,他们其实都是七重楼的余孽,当年七重楼的高层被端掉后,有不少底层余孽逃到了境外,还搞了个山寨的‘非洲妖魔大联邦’跟咱打对台戏。你们翻翻记录就知道了,我一向不怎么在华夏搞事的……” 舒笑天侃侃而谈,浑然不惧二人手中的打神鞭与灵能手枪,与此同时,俊男美女的脸上也渐渐浮现出凝重之色。 十数位修为高深莫测、灵气指数爆表的妖魔保镖,已经悄然出现在了车厢内,将俊男美女二人反包围了起来。 舒笑天阴笑连连:“怎么?二位,得饶人处且饶人,大家各退一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可好?” 制服俊男纠结地瞥了眼对面的小男孩,刚才悄悄疏散群众的时候,这个小男孩怎么都不愿意挪屁股,现在看来,当时他应该更果断一些,直接把人扛走的。 不过,制服俊男还是强忍着内心的痛苦,一边抬手去抓小男孩,试图将其拨开,又一边猛得抬起打神鞭抽向了舒笑天,并义正言辞地怒吼道:“我国政府对恐怖分子的唯一态度是——决不妥协!” 可是,舒笑天的动作比他还快,只见舒笑天手上不动,屁股后面一条麻绳般的老鼠尾巴早就准备就绪,嗖得一下便卷着小男孩护到了自己身前,直接挡住了打神鞭的去势与灵能手枪的弹道。 但下一刻,舒笑天脸上的那份从容惬意的坏笑却消失了。 “大叔,原来你是坏人啊?” 稚嫩的童音,伴着凝如实质犹如潮水般漫起的阴寒鬼气,充斥在整座车厢内。 霎那间,马蹄嘶鸣,杀声震天。 无数地府英灵跟下饺子似的自阴气的潮汐中现身,几乎是一照面的功夫,便将十数位江湖上也算赫赫有名的妖魔打得是落花流水。 尤其是领头的那位戴绿帽、大红脸的关二爷英灵,一把青龙偃月刀可谓是锐不可当,唰唰几下便斩下了三五颗大好头颅,又一脸关切地凑到小男孩身边来,单膝跪地,喝道:“关羽护驾来迟,请少主责罚!” 小男孩将舒笑天的同伙瞬间团灭,便很随意地摆摆手,示意你们可以滚蛋了,待诸多地府英灵们从哪儿来便回了哪儿去,他又随便两下挣脱了老鼠尾巴的束缚,从座位底下收拾出一只双肩小书包,一摇一摆地朝着列车车门处走去。 “叮咚~平安市就要到了,平安市就要到了,请旅客朋友们准备下车,请旅客朋友们准备下车……” 机械合成的提示音女声自扬声器中响起,列车的时速也在飞快下降,匪夷所思的是,也不知道音速列车还采用了什么宇航飞船级别的黑科技,车厢内人员居然还感觉不到什么g力。 “啦啦啦~我就是黑猫警长~啦啦啦~我就是黑猫警长……” 小男孩哼着欢快的儿歌小调,满脸期盼,又不自觉地喃喃道:“嘿嘿嘿,等爸爸知道有我这么一个儿子的时候,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想想就有点小激动啊……” 这时,俊男美女也已经铐着舒笑天慢慢踱了过来,三张脸都是一样的惊愕,都是一样的懵逼。 舒笑天最先反应过来,尖着嗓子惊道:“小鬼!你到底是谁!” 小男孩笑得阳光灿烂,郎声道:“大叔,我叫秦萧,灰衣巷秦家的秦,酆都萧家的萧。” (全书完) ——————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书 本 网(www.bookben.cn)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